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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色即是妖 > 第一卷的最后一章,女主马上离开小岛,开始自己的新天地了。亲们支持吧~~~

第一卷的最后一章,女主马上离开小岛,开始自己的新天地了。亲们支持吧~~~

然而最最无措,也是最最难堪的,唯有站在正中,脚下一沓衣衫,仅着亵裤的司南了。

她的脸霎时发白,正欲解下亵裤的手指乱颤,耳尖通红——暗殿内都是厚厚的隔音石构成,以防止内里的人说话声被外人听见。当她听见暗室石门响的声音,已经来不及了。

樱玉、飞琼两人高傲端坐着,而司南脱了一半的衣裳,小肩膀消瘦的露在外面——这种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搜身。

英宿尴尬极了,欲退又不能。他身后的碧孤帆已然出来,如雨尽云收的倦然和天晴洗净的清新气质,淡淡扫了一眼,目光流转而过,半刻也没停留,仰首直步离开。

在他眼中,一切都不过尘埃。

司南没有想象的那么生气,真的。

有什么好气的呢?早知道两个老姑婆找她来不是好事。没有刻意羞辱,不打不骂。只是叫脱衣服,有什么好气的?

就算中途冒出两三个男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坏人么,怎么会转了好­性­?

她真的不生气。

司南也不知道自己的背脊在那一刻,像弓一样绷紧了,心脏扑通、扑通激烈的跳,而血液的速度至少加快三倍!

只是同一时间,《清心诀》自动运转,平复了她快要跳出了心脏,一切异象都在片刻之间压抑回去。她的心,非常平缓,除了耳朵有些羞红之外,一如往常。

慢慢的,慢慢的,把所有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系好了汗巾子,没有回头看一眼,她转身离去。

碧孤帆因为孤傲、目下无尘,而面无表情的离开。而司南,则是完美的掩饰了极度的羞辱和愤怒,好似机器人一样,机械的走开。

出了仙姬殿,她一次头也没有回。

这是她人生一处重要转折。

她在仙姬殿外一棵高大的杉树背­阴­处,刻下了自己的英文花体签名瑟琳娜。

这是耻辱的记号。她在树下握拳发誓,一定要这两个老贱人知道今天羞辱她的苦果!他日必百倍以还!

奇怪的是,明明这么仇恨,她的表情还是一副淡淡的,甚至在看向天空的时候,还能扯出一点笑意,一丝情绪也不外露。

“我变态了吗?”

“这样下去,应该快了吧!”

且说英宿的尴尬难言,仙门虽然没有那般严肃的“男女大妨”,看过身体就要负责之类,可是贸贸然看见一个小女孩的半个­祼­体,于他也是一件羞愧的事情。

他看见碧孤帆和司南的身影接连离去,连樱玉、飞琼也忍受不住古怪气氛起身离开,忍不住叹口气,随即想到身后还有一个人来着。回头看,立时惊讶了,“小朋友,你把头藏在花架子里做什么?”

难不成星宫的人有这种奇怪癖好?

朱探把头从花架子中拔出来,揉了揉脑袋,才惊吓的拍拍胸口,“走了?都走了?刚刚真是惊险啊……”

英宿的脾­性­和御岚有些相似,宽容而体贴,闻言,也没问他怎会胆子这么小,被吓成这样,笑笑,“舞仙的经历果然复杂,她在凤朝覆灭之时,曾经竭力保存了数位医道高手的­性­命。按理来说,这些医道中人应该在她落难之时帮一把手,可为什么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呢?”

英宿的故意转移话题,没有得到朱探的回应。

他还在想,刚刚我缩头快不快?有没有被她看到?要是被看到,那就糟糕了!我该怎么解释呀?

樱玉脸­色­发窘的回到日常起居的第二重仙姬殿。一路上,飞琼还在嚷嚷,用沙哑的声音说司南大不敬,走前连声招呼也没有,被她拂袖冷哼“够了,适可而止吧!”

原打算只是小小审问一下,敲山震虎而已,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同为女人,谁能忍受半­祼­身体时突然冒出几个男人?就好像是刻意设计好的。

惩罚弟子,有各种手段。这一种无疑是最不入流的。传扬出去,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

樱玉觉得换做自己,只怕早就气得跳脚了。千错万错,只怪自己不谨慎,没有先用灵觉探查周围环境,所以,对司南的无礼,也就视而不见了。

飞琼虽不忿,其实她更多的不满,是针对碧孤帆临走之时的目下无人。那种淡若烟尘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凡人,一个无关摆设而已,怎能吞下这口恶气?

至于司南么,她的心情如何能理解,可作为高高在上的长老,怎会体谅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弟子?只有被藐视的愤怒罢了。

发生这种糗事,飞琼和樱玉都不愿提起,等闲也不肯在见司南一面。

英宿谦谦君子,自然也不会对人说起。

碧孤帆孤傲无比,两只蚂蚁打架,他才不会关心谁输谁赢呢。

而朱探,更是恨不得司南没瞧见他。

所以,这件发生在青阳宗的重要事件就这么大而化小,小而化无的被压下去了。

谁也不知道,司南的心中已经种下一棵仇恨的种子。而日后她用各种手段报复今天的耻辱之时,谁也不懂,为了什么?只能归结于——她是变态,喜欢把自己的快乐架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二、救人与否

一百一二、救人与否

来自于他人刻骨铭心的伤害。像记忆中时不时啃噬心灵的蛀虫,常在午夜梦回,或相似相同的情景中不断出现,成为被伤害者心中难以消除的伤痛。

极少有宽容者,既放过了自己,又原谅了别人,那样的人,被称之为圣人,能容纳天地之广,自然不是区区一个司南能比较的。

她只是一个心胸略比狭窄开阔些,稍微知道进退,竭力保护自己的小女子。穿越来没有大的野心,只想顺顺心心,过自己自由不受拘束的小日子。

有那么一两个亲朋知己,嫁一个知情识趣的郎君,过美美的小生活,不挺好么?为什么要打打杀杀,不给人活路,也逼得自己没有退路?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仙门,就像一个大熔炉。把一切看得见的,摸得着的,都冶炼成标标准准的四方体,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规范。想做圆球,滑不溜秋,谁也不得罪,平平安安,是不可能的。早晚有人找上头来,闹个灰头土脸。

她最大的错,不是灵根低劣,而是只想保全自己!

越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越是受人欺侮。忍气吞声不能换来别人的尊重,如李浮屠那般横行霸道,才能畅快快活!

她误解了自己受辱的缘由,因为对樱玉、飞琼的了解只限于平时听静梧院的女弟子的闲聊。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心中铭心刻骨的怨恨!

英宿也就罢了,碧孤帆,那是她的大仇人啊!

被仇人看到自己生平最耻辱的一面,这是必须要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干­净的。

年轻的司南,定下了十年之内,一定要仇敌吞下苦果的誓言。

不管是谁,拦住她,就是她的仇敌,不管是谁!

低首,垂眉。把双手交叉置于前胸,两腿并拢,迈着等距的小碎步走进静梧院。

玉雯、娇蝶等人并不知道仙姬殿内发生了什么,见司南乖巧的回来,有的还和她打招呼。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无巧不成书,司南刚去仙姬殿向两位长老申诉自己的清白,后脚,就有人回报陈晃找到了。

“唔,”娇蝶看了一眼周围的莺莺翠翠,咬了咬­唇­,只说了一句话,“你自己知道……小心些儿罢。”

交浅言深,能做到这种地步,司南对这个童颜巨Ru的丫头好感更多。但她的表情极为淡然,轻轻一点头,便擦身而过。

挺立在豆蔻梢头的一直粉蝶扑扇扑扇着翅膀,那股天然悠闲的美丽,徜徉于美丽花朵的快乐,令司南停住了脚步,痴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神­色­变幻无穷。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歉意的对娇蝶一笑,转身离去。

从背后看,她的耳尖红彤彤的,好像羞涩无比。

从耳中传来的声线被调到最远处。

“哼,翅膀还没硬,就想走?你能去哪?就凭你这张脸,能去哪儿?”

一声低泣的女生,低低的辩解着什么,就有撕拉一声,被扯坏了布匹落在地上。

一道声线低沉的男声,语含威胁道,

“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了你!不然你破家灭族,还想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琇皓说的不错,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早知道,就该让你死在万人坑,被兀鹫生吃了好!”

司南一直蹲在路边,远远的瞧见了宫轩夏从自己的院子里走出来,才慢慢的挺直了背脊,装作刚刚过来的样子,与宫轩夏擦身而过。

走了很远,宫轩夏才转头看司南娇弱的背影,眼中­阴­沉若水。

恨太深,所以要藏得更深。

就像勾践,谁能知道他白日挑着马粪,甘为夫差牵马时,夜晚却在卧薪尝胆?

司南打开院门。原地转了一个身,抬手望天。往日觉得这里就是一个片小天地,能容得她和小环两个孤单女孩,可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个世道,是强者的世界,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

“小南……”

小环的泪还未擦尽,没有想到司南这么快就回来了,匆忙收拾起地面上散乱的衣衫,泪水涌的更多了。

司南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安慰小环,两个同样的失意人,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斜依着门口,望向悠悠的天空,蓝天白云深处,天下之大,哪里是两个弱女子的容身之处呢?

在不见天日、­阴­森恐怖的仙魔战场,怨气冲天的地方呆上一夜,忍受­精­神上的巨大折磨,对人的影响可想而知。

坚韧如司南,也差一点放弃生的希望,生命之火差点熄灭。而陈晃,他虽然善于钻营,但论起心智强弱,差得太远了。

虽然活着出来,却永远的失去了理智——他疯了。

他浑身破烂,污迹斑斑,和当初司南跑出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他无法用正常的话语,表达自己为何进了鬼母林,又是怎么跑出来的,只一个劲的说“鬼。鬼,鬼……”

惊骇欲绝的表情,和手脚不自觉颤抖,嘴角不时冒着白沫,让人相信,他确实看到了某些恐怖现象。

然而最使他的好兄弟——张诚无比忧心的是,陈晃中了歹毒无比的尸毒。

尸毒蔓延,已经从小腿的伤口,扩散到腰腹之间了。

仙魔战场的尸毒,一般解毒药物是没有办法的,唯有一些传说中的灵丹妙药才能解救机会。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张诚诚心到了,还是有心人刻意告知。现在药舍的童子——药童,手中就掌握着可以解百毒的解毒药丸,连必死的德医师都救回来了。陈晃中毒时间不长,解救的机会很大。

不过药童对奇药看管得很紧,谁也不让碰分毫,能从他手中扣出一两粒的,唯有和他关系素来不错的司南。

于是,刚刚陷害过司南的张诚,再一次来到了静梧院门口。

这是他亲如兄弟的陈晃最后一线生机,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她最好答应,否则很久以前,司南就听过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惜,对这个上门求助的人,她无话可说。对那位不幸受伤的人,她更是连看也不想看一眼。

听完梗概后,她表情淡淡,无喜无悲,

“我去和药童说说,成与不成,不敢保票。”

张诚道谢不已,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一丝畏惧。

他还没忘记自己刚刚张牙舞爪的企图攻击司南,又在别人面前竭力诬陷她。对司南的戒心根深蒂固。不是为了兄弟,他才不会上门求助。

他也不信司南会宽容大度。心说,你要是找借口说做不成,拼出去一条命,我也要先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走在药舍的田埂上,司南看着田地里的青青碧草,叹息般说道,“斩草不除根,*光吹又生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三、怀璧有罪

一百一三、怀璧有罪

药舍内飘扬着丝丝浓郁的草药香,德医师­精­心种植的药草终于半成熟了。这个时候,鼻子过敏的郑赏自然不在,而喜静喜凉的医师徐也躲在自己清凉的诊疗室中。只由得半大孩子药童下地做重体力活。

司南沿着田埂的边缘走来,远远的看他站在药圃里,药筐中的草药都没出来了。他穿着系带的灰­色­深衣,卷着裤腿弯着腰,宽松的下摆坠着,除了光溜溜又白又细的小腿上没有一根汗毛之外,和第一次见到的德医师,动作一般无二,也带着斗笠。宽边的帽檐把他稚­嫩­的脸庞挡得严严实实。

心中藏着再汹涌的怒火,见此情景,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她微微低头,几根飘扬的发丝拂过脸颊,痒痒的感觉,在眼角余光扫到身后一个始终跟随的身影时,冷了下来。

这种冷,是发自内心的冷!

谁都知道她是软柿子,可也不是张诚这种小人物随便揉捏的。

刚刚貌似诚恳的求助,可她没忽略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和那股隐隐约约的杀机——他不信她!可是又不得不来求她!

前一刻还咬牙切齿的指证她,陷害她,转过头来,又换了一副尊容,这种人如果她不幸失败,索药不成,这个人对怎么对她呢?已经失去司东的庇护,有不被青阳高层所喜的她?

面上­阴­冷一笑,司南心道,这才是风水轮流转!既然你送上门来,还如此恼人行径,也怪不得我了!

毫不在意被跟踪、监视的她,上前和药童打招呼,便和他站在地里说起话来。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张诚躲在一棵大树后,时不时露头看上一眼。药舍附近都是平整的土地。药圃当然是重之又重,少有人进入,而旁边的菜园子,也种了些新鲜蔬菜,不足脚踝高,难以藏身躲避。

他想了想,索­性­光明正大站了出来!谅司南也不敢怎样!如果他的兄弟真出了什么事……他捏紧了自己格格作响的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药童眨着明澈的眼睛,

“啊?小南,也你是来求药的?”

司南听了,便沉下脸,没有一点好颜­色­。

大概被*上瘾,药童心中打鼓,连忙换了个语气,笑嘻嘻的说,“不,我是说‘借’,啊,也不是!你来‘拿’药?”

一连换了三个动词,司南的表情才好看了一些。

不知她说了什么,药童跳了起来,头摇得和拨浪鼓似地,拼命摇头。

张诚只看见司南低声说话,随后药童就激烈的动作,怎么?不同意?

着急的他想冲上前质问,又害怕弄得更糟,原地打转,一面忧心自己的兄弟,一面诅咒医门的人居然见死不救!如果小药童敢不给药,那拼死也要去天医门告一状!一定告得他终身不能行医!

远远的,看见司南不死心的追着药童走了两圈,那小药童跑在前面,还是不停摇头。后来,两个人丢下刚刚摘好的药草,嘀嘀咕咕的一起进了药房。关上门,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药童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司南,

“如果只有一颗,当然没问题!可是你要我,要我……”

他“啊”一声,仰天大哭,哀求不已的抱着司南的胳膊,“小南,不要啊……”

“­干­什么!哭哭啼啼,别人还以为我割你的­肉­哩!”

药童摸了脸,“这比割我的­肉­还疼。”

司南瞧了瞧他那可怜样,捏了捏他脸颊,­肉­嘟嘟的,手感极好,使坏的又捏了两下,这才耐心的解释说,“你可知道‘怀璧有罪’?早有人盯上你了,与其让人再绕几道弯,费心力从你手里骗走、抢走,不如现在就给了他们,彼此都歇了心思。”

原来司南根本不想张诚想象的那样,只要几颗救命的解毒丸。她是要药童把青阳宗上上下下全部打点到!

青阳宗也有百十号人,有名有姓的至少五六十人,人手一粒,这要是多少?难怪药童连连摇头,被司南追了两圈也不肯答应了。

“德医师的伤势已经稳定了,我估计牛黄的效果会越来越小——他中的毒是混合毒素,千变万化,会随着用药的不同而改变,日后须用其他药物慢慢调理吧。现在你拿着牛黄解毒丸,自己又不用,还会遭来祸端,我是不想你出事,明白吗?”

药童不舍的摇头,泪盈于睫,“不懂,不懂,不给他们又怎么样?他们才不敢上门来抢!”

“真到抢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告诉你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司南眼中冷光一闪,声音带着一丝难消的仇怨,拉着药童,“只能等离了这里……”

事实证明,司南虽只是一个弱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是某人的克星。半个时辰的劝说,憋憋屈屈的药童终于交出让所有人都艳羡的小药丸。而且,他不是拿出一粒,而是在保留德医师使用的分量之后,清空所有,大方的造福人群,送与青阳宗上下。

将灵药遍洒全门,效果是显著的。原本就对药舍的医门弟子敬重有加的青阳宗门人,如今更加尊重了。这可是能解百毒的“解毒丸”啊,连必死的德医师都救了回来,有了这东西,就相当于另外得到一个生命保障。

不少人对医师徐称颂不已,不知为什么,医师徐本人却不大喜,脸­色­表情沉郁的。

另一个悲愤的人,是张诚。

不到三天,陈晃就死了。

张诚悲愤的抱着好兄弟的尸体痛哭不止。

全宗上下人手一粒特效解毒丸,他也得了一粒,可惜那药只是阻止了半天毒素蔓延,而后,药效就过了。他向同门弟子借,可人家见识过解毒药连尸毒都能克制的神奇,哪肯把未来半条命借给他?自然不肯。

他再去长老、掌门出恳求。可长老们也有思量,救一个已经疯癫的门人,有何用处?白白浪费而已!

张诚亲眼看着陈晃咽了最后一口气,死前疯癫的眼睛还挣得老大。

他的心神也快崩溃了。

愤怒之下的他恨煞青阳诸人,口出不逊之言,要破门而出。抱着陈晃的尸体,也不知道有没有走出天玄山,反正,司南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西窗下,司南看着摇晃的泡桐叶子,依旧明亮的眸子却浮上一层悲哀。

打打杀杀,­阴­谋陷害,不是她的本意,可现实如此,又能怎样呢?

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

别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句话后来成为她的座右铭,是她奉行不变的准则。直到某个心如水晶般纯净无暇的人出现,滴水穿石的改变了她。但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故事了。那时她妖女的名号已经名扬天下,谁知道今日小小的她,在为自己转向“狠毒女人”的改变而默然伤感?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四、设计与反设计(1)

一百一四、设计与反设计(1)

医门的弟子千千万万。形­色­不一,来历各不相同,有的是江洋大盗,有的名门公子,有的是乞丐叫花,有的是市井之徒。共有的理想和崇高的追求,把他们聚在一起,不管以前做什么,来到医门后,就只有一个目标——提高自己的医术,为医道的发展进一份绵薄之力。因为知道自己的微小,在茫茫“医史”之中微不足道,大多数医门弟子都抱着虚心接纳的态度,学习新的医术,即使一生一世也研究不尽。

医门有严谨的约束力,完整的考试体系,最高深的医术,宗门内各派长短不同,却都在一个宗旨下,蓬勃发展。

万众一心的向心力,千年不变的门派荣誉感。使得人人敬重。所以极少人发觉,医门是个垄断企业。

它对治疗医术施行严密保护措施,治病的药物用“凡药三分毒,凡人滥用,害人害己”的名号,除了遍地生长十分普遍的药草之外,其余都严密看管,只有医门弟子才得动用。

对从业人员也实行严格管制,所有从业人员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洗脑,直到认定医门“救死扶伤”,是最崇高的,值得奋斗一生的事业,时刻有为之奉献、献身的觉悟,才算真正合格的医门弟子。不能入门的,觉悟不够,还需学习。

司南这个外来者,因为天医药弥的关系,对医门没有好感,甚至有些抵制。而药童呢,年纪尚小,知道门规,却不放在心上。不告长辈,就做下这么大的大事,在医师徐看来是“欺上瞒下”“大逆不道”把他惹毛了。

尤其当着青阳门人面上,他还得忍着,不能发作。一回来,关上药舍的大门。顾不得德医师的脸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牛黄解毒丸,从牛身上得来的药物,某种程度上说,开辟了另一种医药的研究方向,连他都没有研究成功,就送给外人了?太不懂得规矩了!

在这个问题上,德医师和医师徐同一战线,对医门的感情,和责任感,令他觉得药童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医门的利益,是不对的。

药童其实也不愿意,不过拒绝司南的要求,难啊!再加上那牛黄解毒丸,本来就是司南的功劳,她当然有处置的权利。所以,才听从了。

在德医师默然不语,医师徐怒骂不止的情况下,他也忍受不了,回嘴道,“我犯了哪条门规。您大可以指出来?《医法典》上条条框框多了,哪条说我做的是错事?”

对医师徐,药童不过表面的尊敬罢了,当场气咻咻的哼了一声!

“你,你把药材送给凡人,医门早有共识,除了强身健体、去火止血的药物,都不能送与凡人!”

“请问,我送的是药吗?那是我在牛身上割下的某块­肉­,做成的­肉­丸没事吃的。不信你可以翻翻《药纲》,看有没有典故说我做的是药!”

医师徐气的鼻子歪了。要是能在《药纲》中找到,他何必在意几颗药丸的下落?

药童一甩手,脾气倔倔的走出来。

这个医师徐,仗着自己是长辈,就不讲道理了?司南的面瘫后遗症还没找他算账呢,反倒来训斥他!真不要脸!

医师徐气极,指着药童一甩一甩的小ρi股,对着德医师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哪有半点医门的荣誉感?”

德医师淡淡的叹口气,

“罢了吧,他才八岁。你我八岁的时候,连什么是“医”,都不知道罢?东西已经送出去了,气也无用。不如想想,如何跟宗门里交代。”

对于自己的举动,掀起了多少混乱,司南才不在意。

原本她守着本心,除了对飞天遁地有些奢望之外,没有多大野心。最多希望自己自由不受拘束的生活,为此愿意拼搏、奋斗。来到仙门之后,她才知晓,看似超凡脱俗的仙门中,隐藏着看不见的厮杀与血腥。要想活的安稳,就要时时刻刻睁大眼,谨防一切可疑人物。

幽篁清凉,浓密的竹叶飒飒抖着,青翠的竹竿笔直垂立。走在这条竹林中,隔绝了外面略显得闷热的空气。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的照­射­着。

经琇皓白衣飘飘,展开一扇玉骨白绢扇,三彩眉毛下,是一双无比幽深的眼眸。弯下腰,这双幽深的眼眸看了了看土中被挖掘的小坑,被斩断的竹根痕迹宛然,旁边还有两个小小的娟秀鞋印。

这个鞋印的形状十分优美可人,素来只注意美人气质、脸面的经琇皓,也不禁看的一呆。只是一个没有修饰过的线条,浅浅的,印在松软的泥土中的印痕,想象力丰富的他不禁联想到这个鞋印的主人,她的小脚该是何等迷人?

美人的纤纤柔荑,不经意拨弄鬓间的发丝。经琇皓一直认为是最有女人味,最撩人的动作。那细腻白皙,入手娇滑的细足呢?该是何等风情?

浮想联翩之后,经琇皓猛然一惊!骇的冷汗都流出来了!刚刚他差点走火入魔,明明知道那个女孩不是凡类,居然任由自己的心思胡乱思想,太不该了!

收心谨­性­、恢复正常的他,目光更加幽深了,漫步悠悠顺着足迹向前走着。

司南蹲在地上挖啊挖。

人生不过吃喝拉撒。在基本的生理需求面前,什么仇恨啊,烦恼啊。都站在一边,亏什么,不能亏损自己的胃,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嘴。

茂密的竹林中,恰逢竹笋生长期,无数冒头的笋尖破土而出,尖尖的露个小脑袋,十分可爱。再想到它们的鲜美滋味,司南就更欢喜了。

用匕首斩多余的部分,剥掉外面的包衣,放在小竹篮里,沉浸在自己心事的她猛然一抬头,经琇皓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静静的对视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如果他们是情侣关系,此刻一定是暧昧气流涌动不休。然而,他们不是,甚至是站在敌对立场,彼此的仇恨越来越深的冤家。目光来来回回的探试,隐秘无声的进行了七八个回合。

“玉屏峰的琇皓师兄?请问来找我有事么?”

司南直起身来。

“你是妖,灵窟妖。”

震惊的一抬头,司南清亮的眼眸中倒映出经琇皓的三彩眉毛。

被人指着鼻子说“你是妖怪,打死你,烧死你”,这种梦境做过太多了,多的数不过来——这也是她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主要原因。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被拆穿的情景会是现在,这里风清林静,蝉鸣山幽,竹叶在风中哗啦啦的吹响,好像风铃的摆动,悦耳动人。

四下里,悄无人声,幽静的气氛使她仅有的一丝慌乱,也消弭不见。

经琇皓上前一步,眼眸中他的头像更加扩大了,清晰的连调皮钻出面皮的一两根卷曲胡子,也清晰可见。

“你要我做什么?”

静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这句话。

经琇皓逼近的脚步一顿。略有疑惑的低头看这个镇定得不像一个女人的司南。

她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害怕?装的?

不对。两个人只有一臂之距,触手可碰。司南的眼、呼吸,甚至心跳,没有一点能瞒过他!被拆穿真面目,不应该像个鹌鹑瑟瑟发抖么?为什么不害怕?

经琹皓想了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你以为我没证据?不用证据我也知道!你几次夜不归宿,都去了哪里?”

那几天,都是妖月月华最盛的时候,她一定是去吸收月华了!胜券在握的他,满心觉得能从司南的脸上看出吃惊慌乱!

可是,他错了。

司南扑了扑手里的泥土,好像不在乎他说什么。一看经琇皓的人,她就知道对方是一个谋定后动的高手。

如今这个高手主动找上门来,还特地挑四下无人的地方挑明了,不就是对她有所要求么?她可不会认为对方只是来打声招呼,说声“嘿,你别装了,你的底细我都知道”,然后拍拍ρi股就走了。

肯定有用到她的地方!

至于是什么,她自然也不会自恋的猜对方看上她了。事实上,她对自己能数清肋巴条的平胸,十分介意,除了朱探,还会有谁对她感兴趣?

“我知道你知道了。你又不是江一鹭那有勇无谋的蠢货。说吧,你特意找来,想让我做什么?怎么做,能让你暂时忘记我的身份,不对别人提起?”

说着,司南好像想到了什么,皱皱眉,补充道,

“我的能力有限,太难的事情,可做不到。”

经琇皓一愣,才反应过来,司南把他当成勒索的人了。幽深双瞳急速的闪过一丝异光,别有意指的笑笑,笑容充满了­阴­谋得逞的意味,“这样吧,半个月后,是五月节。到时,碧阳宗会送来一份大礼——伐毛洗髓的灵药,‘天葵聚灵浆’。你去把它偷来。”

这是一柄双刃剑。

无论她偷不偷成,都会落入圈套,只要一动手

“哦。”

司南低下头,默默思量一会,便斜挽着竹篮,转身离开。

她背后,经琇皓皱着眉,幽深的眼眸宁静如海,似乎经历了太久平酝酿,须臾之后就是风雨交加。

他暗暗的想,“司南啊司南,你想堵住我的口,却不知道人家针对你的,是你司挚亲女的身份啊。如果知道你是灵窟妖,反而不敢动你了。要知道妖族之中,女­性­的地位比男­性­高多了。”

鄙视了一回妖族的奇怪“女尊”法则,他得意的摇摇扇子,回去找江一鹭商量去了。

静梧院内,应小环和司南促膝而坐,美美的享受着美食。特别是司南,她笑意盈盈,从面上完全看不出被人拆穿,和被要挟的时刻不安、七上八下。

去偷东西?她有那么傻么!

至少,她可没想过自己亲自去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五、五月情人节

一百一五、五月情人节

天葵蕨,乃是天地灵粹。传闻是来自于最广博浩瀚之地大雪山,生长于氤氲泉眼的­阴­阳交汇之处,当初被移植到了仙门之内还引起一阵轰动!其竿茎中通外直亭亭玉立,美若芙蕖,不过不生叶片,只顶端一朵小花,十年乃放,五朵洁净的花瓣内扣而生,就像一个小碗似地。

这个彷如玉琢的小碗,会天地间游离的灵气,聚集日月之­精­华,采集朝阳初升之露水,久而久之,玉碗中盛满了淡绿­色­的清凉浆液,这就是“天葵聚灵浆”了。以鼻嗅之,醇香淡雅,有令人神清气爽、豁然开朗之感,最是奇妙无穷。

服用方法,可以直接内服,然后打坐炼化,也可以炼成效果略次一点的“天葵丹”。可增长一层灵气,稳固境界。唯一的缺点是,聚灵浆的药效会随着服用次数的增多,而越来越小。

碧阳宗每年不知要花多少力气、人工来伺候这天葵蕨,像老祖宗似地。每隔十年的收获季节,也是最开心的时候了。因为太过珍贵,除了至亲好友,外人连瞧也瞧不上一眼的。

碧阳宗对归属于九阳仙门之下的青阳宗,还是不错,五月节特意送来三滴聚灵浆。当然,这三滴去路各不相同。

一滴由紫阳宗的扶篱子护送。进入天玄山后,在樱玉、飞琼手上不过停留半刻钟,就到了青云门代掌门青鸾的面前。而青鸾净手把它恭敬的送到一处人工挖掘的山洞中,最后面对它的,是一个孤寂如雪的少女……仙灵儿。

另外一滴,则是碧阳宗的栾枫亲带,送到他的师叔——碧孤帆手上,碧孤帆素来不喜用外物提高修为,一转手,直接给了酷爱炼丹的英宿。

至于另外一滴,是由碧阳宗最受宠爱的小师妹——席恨晚随身保存。原本,是要交过青阳宗掌门青槐的由掌门来处理这滴聚灵浆的归属。

不知怎么,来自碧阳、紫阳的仙门一脉年轻少男少女们,对神宗的李浮屠里师叔,曾经造访青阳大比、­干­扰弟子们的比试,十分感兴趣。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谈论这滴聚灵浆的真正归属。谁是青阳宗未来的最大希望?

于是,这滴珍贵至极,与天毒菊果并列的天地灵粹,就堂而皇之的摆在凝翠峰的葡萄架子上——因为娇俏可人的席恨晚,最喜欢躺在葡萄架子下睡觉。

凤历,五月十二。

修者褪凡了却俗缘,连父母血亲之间都淡淡的,讲究清净守心,不为外物所染,要“超脱世俗”,凡俗的节日哪会看在眼里?

对仙门弟子来说,除了一年之始的“旦日”,和门派祖师的“诞辰”,以及自己的生辰,一年到头,都是修炼修炼、再修炼,日子过得古井无波,平平淡淡。

至少三百多年前的仙门弟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五月节正式发展成一个重要节日,是在仙门弟子灵根越来越差,资质大不如往常的时候,订立的。因为仙门中人发现。一直清心寡欲的他们,即使放宽条件,找不到合适的传承弟子了!

物种的进化就是这样,往往强者更强,弱者更弱。拥有最优秀的灵根者,生下优秀的孩子,进步神速、日新月异,比弱者结合所生下的孩子,强大百倍。

最强大、最优秀的人,都已经飞升了!那剩下的

只会越来越弱下去。

只会埋头苦修、不管外事的仙门长老们,忧心忡忡,觉得再这样下去,仙道的未来危险了,再过百年,别说天资绝顶的仙门奇葩,就是资质平平仅能守成的弟子,也难找了!

于是重提凤朝时期流行千年的“五月节”。

五月节,又称“桃花节”、“情人节”。这个节日,主要给青年男女,或是有意留下后代的人。彼此有意思,有感觉,就可以禀报师长,合体双修。要紧的是,把仙门未来的种子生下来!

仙门没有什么一夫一妻的制度,当然,也不是三妻四妾,一切只凭缘分,你情我愿。说声“双修”,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若是那天不愿意了。也可以转身离开。无论男女,都有这种权利。

解决终身大事,这是一些筑基期后,不必保持纯阳之身的灵根优秀的男弟子共有的觉悟。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生下的孩子越多,对门派未来的发展更有力——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可为何仙门的人还是越来越少?因为除非所修炼的道法对心境要求不严,否则与多个女人相交,尤其是纯粹发泄式的,没有感情基础的相交,很容易使心灵蒙上一层灰尘,增加度心魔劫的难度。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减少这种事情的次数为妙。

更好的解决方法,是找个情同意合,你恩我爱的人,一起练那可以同时提高修为,并且分享心境的“情yu道”。

可惜的是,仙门的男­性­修者,普通自视甚高,对凡俗之女看不上眼,普通女­性­修者也瞧之不起。而要达到灵根一等以上,且容貌同等优秀的女­性­修者,哪里找得到?即便有,也被人抢破头。几百、几千个人竞争,花落谁家,谁也不知。

而对于女­性­修者来说,因为男女比例约为二比八,所以,她们的选择范围很广,要求不太高的话,通常不会有剩女的情况出现。

五月节,静梧院的莺莺燕燕,全部出动了。对此,青阳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碧阳、紫阳派了门内年轻俊彦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当然,他们也有点小不满,青阳好歹也有隗峰凌、经琇皓、宫轩夏等俊少,碧阳宗居然只有一个少女来了,分明是藐视!

不过这种事,心里有抱怨也说不出口。谁让青阳堕落成一个九流小门派呢?若是还在宗门鼎盛之时,只怕五月节这一天,门槛都要被踏破呢!

托司南制作的那些胭脂水粉、香水­精­油的福,这一天内,所有的女子都显得神采奕奕,美不胜收。香风四散,勾惹的郑赏哈欠连连,逃命般跑回药舍,不参加这次聚会了。

凝翠峰上,李浮屠曾经居住过的“畏过居”,招待着远来的客人。栾枫的气度潇洒,不拘小节,扶篱子的彬彬有礼,谦恭温和,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美艳的阿萝不屑这种“相亲”式的宴会,早早的离开了,却把邵亦雨死死按住,眼睛往席恨晚那边瞅了一眼,暗示着,不准他离开。

而邵亦雨则是看到落在静梧院诸女身后的司南,心理恍然丢失了什么似地,默默的,坐了下来,对着满桌子的酒食,愁眉不展。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六、开筵之前

一百一六、开筵之前

韵华好,蓉春时节。百花斗丽,芬芳满园。

畏过居位于在凝翠峰中半山腰上,前庭后院都比较小,更显得那几棵挺拔苍翠的菩提树硕大无比。

暗黄的院墙和青灰­色­的屋顶,在雾气迷蒙和天边玫瑰­色­的朝霞映衬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风儿吹过,满山遍野的青翠竹林,摇曳动听,吹响一曲自然的《风竹曲》。

庭前一架葡萄秧已经爬满了架子,青黄的须须还在勾搭木横条。巴掌大的葡萄叶喜滋滋的爬上架梁,在上面严密的遮挡着阳光。葡萄架子下摆了一张手工编织的藤椅,另有几个圆凳,一方茶几,上面红漆托盘,几块点心,一套青瓷茶具。

青阳宗内百花常开,此时又正是姹紫嫣红的时节。好*光,配上绝佳的好人物,若是有画家在此,定会喜煞。

栾枫靠在藤椅上,舒服的听着随自己一摇一摆而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一面笑看低头做沉郁状的扶篱。

“这幅表情?是不是你师妹又不理你了?”

紫阳宗的扶篱,暗恋自己的师妹孙媌,大概是九阳仙门内人所共知的秘密吧?可惜,孙媌是紫阳掌门的独生女,受尽宠爱,视若珍宝,岂会许配孤儿的扶篱?

栾枫一路看着扶篱子郁郁而来,心理不是不同情,不过幸灾乐祸更多一些。

扶篱的人物风致,有些像碧孤帆,神情若天边之云,品­性­淡然不失纯粹,从容不失果决。按说,这样的人物放到哪里,都是一等一的,奈何孙媌自小定亲的人,更是人中龙凤,无论人物还是罕见天资,乃至与雄厚家世,都不是飘萍无依的他所能企及的。

淡扫了好奇心旺盛的栾枫,扶篱略有些泛青的嘴­唇­抿了抿,“你还是想想一会怎么应付那些蜂拥而来的女子吧?”

栾枫嗤笑,翘起二郎腿,“你不知我带了那些多的师弟来做什么?除非遇上可心的人,春风一度也罢了。”

透过有棱有角的葡萄叶,看天上的云彩变化,别有一番滋味。栾枫穿着青缎八团花对襟衫。腰间系着金丝玉带,脚上是黑头福字履,看扶篱一身素雅的雨过天晴茧绸圆领衫,风标而落落,文质而彬彬,心下再叹。

这样的人儿,错过了又多可惜!

对了,不知道师妹……有无什么想法?

他心里转了七八个念头,想的都是怎么把扶篱和席恨晚凑到一块儿,好不让肥水流到外面田里,口中却道,“李修真不在,青阳的六大只剩下隗峰凌、宫轩夏、经琇皓了。你说最后一滴‘天葵聚灵浆’,会花落谁家?”

“你忘了说邵亦雨了。”

“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莫提,莫提!”

栾枫一脸愤愤。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栾枫在门中自小受尽白眼,直到族里的亲戚找过来,才扬眉吐气;扶篱在紫阳的处境只有更差,不然这个丢人的节日也不会派了他来。凭什么他邵亦雨就可以春风得意,一进门就是嫡传弟子,人人护着?

这么想着。穿着莲青­色­盘领右衽纱罗袍的邵亦雨,面露羞赧的跟在阿萝身后,亦步亦趋,邯郸学步,就像时刻被护佑的小孩子。他不是年满十六岁了吗?和十岁没多大区别么!栾枫眉角抽搐了一下,和扶篱对视一眼,明明心中腹诽不已,却不约而同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起身相迎。

不久后,作为掌门大弟子的隗峰凌也来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离开了。作为重头戏的宫轩夏才和经琇皓姗姗来迟,此时已是日上竿头,一年一度的五月节开始了。

静梧院内,席恨晚看着一方桃木粉盒,陶醉的嗅着里面最为纯正的***味,惊讶的说,“如此香气袭人,让人恨不得天天闻着。要是你们不说,我也以为是熏香道的香料呢!”

她笑嘻嘻的用手蘸了一点紫***粉,在手背上轻轻画开,嗅了又嗅,天生爱笑的眼睛弯成了细细的月牙儿,耍赖似地抢过桃木粉盒,“玉雯姐姐,好姐姐,就给了我吧!”

玉雯被抱着手臂,牛皮糖似地厮缠着,拍了拍额头。无奈说,“晚晚姑娘,你可是碧阳宗的长老入室弟子,身份不同……”

“那又怎样?”席恨晚娇憨的嘟着粉红的嘴­唇­,像一颗红彤彤的樱桃,快活的举起花粉盒,又跳又叫,“我就喜欢。”

喜欢最大。许是长辈的遗憾,影响到了席恨晚的­性­格,她表面看着娇憨天真,其实­性­格十分较真,不落人后。这次的五月节,是她主动要来青阳天玄山的,碧阳中的各位长老虽不满意,不过也不愿拦着她,只当让她出去散散心,快活快活。

侍候已久的罗丝笑笑,“晚晚姑娘你只看到这一种***粉,还不知道更好的呢?这些桃花粉,yu女粉,倒也罢了,最大的功用是修饰暗黄的肤­色­,晚晚姑娘你天生丽质。皮肤像云彩一样洁白,用与不用,差别不大。”

说着,她神神秘秘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用原木塞子塞住的小瓶儿,表面黑兮兮的,只在瓶身刻了一个粗浅的印痕,好似一个“南”字。

“这个才是最好的。没有之一,就是最好。”

席恨晚圆溜溜的眼睛瞅了瞅,又偏过头去看玉雯。

“是,什么呀?”

看见玉雯并不反对,席恨晚有些好奇了。

罗丝自信的一笑。轻轻的打开了木塞。

一股淡然之极,却有浓香的沁人心鼻的香味,直冲脑海。

席恨晚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悠悠的满是不可置信,随即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抢来,又怕小小的东西会掉在地上碎了,原地紧张的跳脚,“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这个东西她要定了!就算是熏香道的东西又怎样!谁也不能拦着她!

西纱窗外,背影窈窕的应小环和瘦瘦的司南手牵手走过,不经意间,司南一回头,皱了皱眉。

“小环,我留下陪你吧?”

“不用了。”人前人后都留一块黑稠般浓密的刘海,挡着真容的应小环,愁苦的说,“这是女儿节……静梧院的人都会参加。但是我,就不去了。”

司南还待问,什么是女儿节,不是说五月节么?就被一阵旋风刮到。

席恨晚满目惊喜,激动的拉着比她矮一个头的司南,死死不肯松开,“你就是做出‘­精­油’的那位奇人?太好了!能认识你,总算没白来青阳一回!来来来,你跟我走!”

被激烈的热情包围的司南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席恨晚拉到玉雯房中。

面孔丑陋的应小环被完全忽视了,她呆呆着看着司南被拉走了,神情凄楚,眼含着无限的痛苦与忧虑,直到玉雯和她那条水墨画裙出现在眼前。

背着司南,玉雯手里突然出现一块微带瑕疵的玉环。应小环咬了咬­唇­,上前一步夺过玉环,便默默的后退,后退,直到再也没人注意到她。

玉雯的房中,妆奁大开,满满一盒子的金银簪钗,手链耳环。另外还有一盒子的胭脂水粉。可以看出,刚刚是几个关系亲密的闺阁密友,在分享收藏。

席恨晚直接把司南拉到令一件厢房中,大大小小的箱子堆积无数,都被她一一撬开,只见一套套,一件件,全是粉红蓝绿青紫的衣裳,另有同­色­的汗巾子、手绢等,不下于七八十套,不禁令人怀疑,她把自己的衣服都打叠了带出来了?

“你要去参加女儿节,太好了,我带了好些衣服来,有大有小,什么颜­色­都有,你看着挑吧!你还有没有那种‘­精­油’,可不可以送我几瓶?”

席恨晚带着星星眼,期待的问。

司南略显得惊讶的转过头,玉雯了然于心,解释道,“这位是来自碧阳宗的晚晚姑娘。她师傅是碧阳宗的碧莲长老。”

司南眨了一下眼,玉雯便接着又道,

“碧阳宗和青阳宗,都是九阳仙门之一。碧阳宗有门人弟子数千,晚晚能在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长老的入室弟子,天资优异不提,更难得,长得还这么可爱,招人喜欢。”

席恨晚笑眯眯的又弯了弯眼角,露出一点小虎牙。

司南这才明白这个风一样爽朗女孩的身份,忙起身行礼。

席恨晚忙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

一面又暗暗奇怪,说得这么清楚,好像才进门似地果然不到片刻,玉雯又转头对她解释,“司南她才进门,许多东西不懂。晚晚你多包涵。”

“咯咯咯,玉雯姐你太客气了,自家姐妹,时时计较这个,还不累死?”

虽然笑的开心,可是司南仍然看得清席恨晚的眼中,并没有笑意。

就好像一个用笑来包装自己,借以掩藏心事的女子。

曾经,她也是其中的一员,身处繁华都市,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用各种惊险游戏刺激已经麻木的心。

这个时候,司南忽然知道自己与前世的不同了。现在的她,充满了斗志,与昂扬的心态。别人越是瞧不起她,打击她,侮辱她,她越是不肯低头!曾经虚无的人生真的化为虚无,那么就让她紧紧把握住现在吧。

坐在葵花圆凳上,司南拨弄着篦子,梳理自己越来越有垂感的柔顺发丝,“玉雯姐姐,五月节是什么节日?我来的时候,看见许多姐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七、不做母猪

一百一七、不做母猪

“五月节是我们女人的节日。”

席恨晚笑嘻嘻的出言解释。她左手海棠红吉祥如意纹样的对襟小袄。右手蜜合­色­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转了一个圈,询问意见似的问玉雯、罗丝,尤其以罗丝的观点为主,“怎么样,好不好看?”

门扉已关,压抑的屋内,有股同处于私密空间的感觉。四个女孩,最大玉雯十六岁,最小司南十一岁,来历更不相同。如果单论身份高贵与否,当然以司南为尊。她是凤朝后裔,又是灵窟妖——某妖的后代,血统比身边的人高贵多了。 可有道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现在的她,就好像璞玉一般,外表都是黑布隆冬的石头,在没有经过雕琢之前,无法透视的人们只会当她是顽石一块,至多当成棋子。在四人中,无论身高容貌。还是实际能力,她都是垫底的。

席恨晚瞧见司南举止、表情,和说话神态,不经意间撇撇嘴,哪里来的村姑!面上却笑的天真可爱,因为她最喜欢和村姑达成一片,看她们傻乎乎的把自己当成知心朋友了“五月节,我们可以随便打扮自己哦!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看,我把所有别人送给我的衣裳都带来了,一次穿个够!小南妹妹,你喜欢什么,自己拿啊?”

罗丝低着头,瞧见司南一脸失措模样,不禁暗暗苦笑了一下。她拿出玫瑰­精­油,本来是准备做一笔大买卖。可是司南在前,不知怎的,她十分的玲珑使不出一半。

怎么办才好,真要把玫瑰­精­油送给席恨晚?

她答应,司南还不肯哩!每一滴­精­油,不知道花了多少个清晨去采摘玫瑰花瓣。­精­心的蒸制,只为了便宜这个口是心非的丫头?司南丢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狠狠的宰!宰不成功,以后的合作也不同提了!

罗丝的父母都是熏香世家的外围,凭他们的资质想要进入本家,难于登天。罗丝恳求司南传授她秘制香水的方子。可司南也无把握能在熏香世家的比试中,脱颖而出,­干­脆给了一些香料方子,让他们按部就班调出一些香水来卖。

这笔买卖很划算。女人对于香水来说,是毫无抵抗力的。因为男人最迷恋的,莫过于女人的女人味。可以大笔大笔赚钱的同时,也可以吸引熏香世家的关注。

如果熏香世家觉得有价值,自然会主动联系,如果没有,就安安稳稳做生意罢,死了这条心思。

司南背着席恨晚,朝着罗丝竖起一根指头,罗丝会意的点点头,脸上重新绽放了喜悦的笑容。

她还是青云门的人,阿织的前侍女,别说玉雯,就是席恨晚也高看一筹,不然怎会更重视她的意见?

玉雯看着司南和罗丝的无声表演,低头微微一笑。席恨晚表面毫无心机,其实从她看人的眼神中,就知道了。

刚刚看见司南。一脸惊喜,随后知道她不过是刚刚入门的女弟子,出身未必高贵,立刻淡了。如果再知道司南其实是青萍的孙女,司东的妹妹,罗丝的主人,她会怎样?

暗暗嘲讽的她,面露一个温婉亲切的笑容,对司南招手,“小南,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帮你挑两套吧。今天是女儿节,真要好生装扮才是。”

她挑了一套玉­色­绉纱对襟小祅,和银红­色­比甲,对着司南比划着大小,应该是席恨晚早年的衣裳。

“换上试试”。

屋内没有外人,早已经脱掉外衣,只穿着亵衣的席恨晚,嘴里塞了一个青红果,汁水横流,都滴到衣襟上了,两只脚搭在凳子上,笑得没心没肺——这种形象,的确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彷佛自己也可以随便似地。

青红果一面是青­色­,一面是红­色­,最是鲜美多汁,甘甜可口。罗丝拿了一个,吭哧吭哧的也吃了起来。

司南顺从的把衣裳换上,使人惊奇的是。随着村姑的衣衫脱下,她的气质也随之一变,焕然一新起来。

崭新的衣衫换到她身上,很好的衬托出清新可人的气质来。银红的娇俏,玉­色­的娇贵,配上一张好像雨后滴上露珠的瓜子小脸,清澈明亮的水样双眸,就算没有发挥十分,也有了八分了。哪里还有半分土气?分明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么!

席恨晚一愣,而后笑笑,拍拍手,随手拿着手帕擦了擦,一头钻进衣裳堆中,翻出一件枝缠枝葡萄纹子石榴红裙,笑眯眯说,“换这件吧,这件寓意好呢!”

说吧,捂着嘴,呵呵直笑。

顿时,罗丝一愣,停止了咀嚼。

而玉雯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小南才十岁,还小呢。”

“不小了,早些见识。说不定能遇见可心人呢!”

“石榴多子,葡萄枝枝蔓蔓,寓意繁衍生子。”

司南最终穿了一件月白缎子比甲,下身葱绿软罗纱撒腿裤。

罗丝和席恨晚在前面说说笑笑,玉雯落后一步,跟司南解释女儿节的真正含义。

她虽不喜司南,却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原委。

“女儿节是静梧院所有女子,最重要的一天。这一天,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良人,自由结合。”

司南听得不明不白,微微抿着­唇­。从斜面看着玉雯。

玉雯嘴角划过一丝苦涩,“天资绝顶一切。静梧院的女子,都是灵根不好,修行无望的人。当初你能以五等灵根留下来,就知道了。如果你生为男子,万万没机会入门的。

仙门给我们一方土地,养育我们这么久,需要的,就是我们生育后代。和仙门内优秀的弟子结合,生下孩童,将来养大,如果灵根优异的话,会得到师门­精­心教导,还有飞升天外天的机会。”

玉雯轻轻一叹。她也是世家女,不过庶出的她不被大母所容,被赶出家门,是青阳收留了她。作为报答,她和她将来的孩子,将会留在青阳

可她不甘心呐!她不甘心葬送自己的青春美好年华!不甘心被拘束!还未真正飞翔天空的时候,就被折断了翅膀!无论是用自己的身子,还是孩子换来地位,她都觉得屈辱!

所以,她一直努力做静梧院的第一人,小心的讨好樱玉、飞琼长老,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以自由挑选中意男子,却没有说“不要”的权利。

司南怔怔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是母猪啊?留着下崽?”

即便忧心忡忡,自哀自怜的玉雯,听到此话,也忍不住笑了。而笑过后,却是深深的警醒!一句透彻得不能再透彻的话,道明了全部!

她们的存在,就是下崽用的。丧失了尊严,还要白白付出身子,孕育一个不能抚养的孩子。这么大的代价,只不过为了所谓的“报恩”!什么恩?寄人篱下,受白眼算是恩情吗?

可是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仙门多么荣耀啊,能在这里生活,你不感恩,你不付出,就是忘恩负义!连受到侮辱和损害的女人,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

仙门对我们多好,有吃有住,就算将来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可以再生嘛!多数生养完的女子,会回到凡俗世界,再次成亲——有了仙门作为后盾,她们就像有了不能得罪的娘家一样。

最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仙门的男子,还把这种“临幸”,当成一种磨难,一种侮辱。好像要妊娠十个月,怀胎辛苦的是他们一样。一看见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就想吐!

玉雯眼角略有湿意,朦朦胧胧的看见司南握紧了拳头,眼中散发着熠熠神光,“我死也不会做母猪的!”

“……”

玉雯这一刻,终于知道心自己莫名生出的敌意,究竟为什么了!比起整日里昏昏庸庸诸女,连貌似­精­明的紫瞳算在内,在无一个比她更通透,更明了自身的人了!司南的洞察力,和一股勃勃的,不甘被摆布的生机,就像在大石头下被压着的小草,坚韧,执着,和自己多么像?

“你不用担心,因为你还小。现在,应该没有人会找上你暗示什么。过两年,就说不定了。”

玉雯低低的叹息一声,“如果可能,远远的走吧。”

最后一声,几乎低到尘埃里。

司南咬牙,如果能走,她早就走了!小环被人警告不得离开天玄山,她又不能抛弃小环——说起来,小环的真正身世是什么?真像那人说的,“破家灭族”?如果那样,小环好可怜,背负亲人的血债。没有­性­格扭曲,变成心理变态的坏人,小环真是善良

畏过居庭前院后,花木扶疏,十六位静梧院的女孩,各自打扮的花枝招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只有极有自信的女子,才走到那葡萄架子附近,也只是低低的把自己一样得意物事,留在黄花梨方桌上。

有吃食,有绣品,也有一个草叶编制的蝈蝈。

其中一个来自碧阳宗的弟子,拿了蝈蝈,转身走到菩提大树后。不久,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和周围的姐妹抱着,脸上带着羞红的跟了过去。

“其实,凤朝的五月节,是给年轻奔放的男女,表达爱情,传送思念的节日……为什么传到现在变味了呢?”

ps:还有两更~~~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八、三相士

一百一八、三相士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一起飞。

扶篱一身雨过天晴茧绸圆领衫。微微仰着头,站在满是春花灿烂的花丛之中,却不被繁花所染,宽敞的长袖大摆垂着,有长风当去的飘飘仙姿。清雅出尘,肖似碧孤帆,只是少了那股洌冽的冷意,与目下无尘,多了些圆润的丰姿。

紫瞳不可控制的直直盯着他,瑰丽的紫­色­眼眸中,漫天的烟云,流转的时光,热闹的盛事,都不在考虑之中了。只是看着那人,淡青的衣袂飘飘,淡青的­唇­瓣,以及另天地都蒙上一层青意的眼眸——所谓一见钟情,大概就是如此了。

只可惜,这一番情浓蜜意,注定付之流水。扶篱的心里,早就有了如花笑靥。她的美,她的笑,早已经把他的心装的满满,再也盛不下其他人。如此良辰美景,妙龄丽人,在他眼中只是寻常,甚至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无人知。

畏过居内,花红柳绿,*光大好。宫轩夏与江一鹭正在庭前的菩提树下对弈,两人旗鼓相当,黑白二龙杀得天昏地暗,早进入的“物我两忘”的境界。而自顾自与罗丝品茶聊天的席恨晚,则是舒舒服服的靠在藤椅上,快活的把一个表面黑兮兮的小瓶儿系在自己腰上,嘴儿一抿,笑得甜蜜极了。

庭院之中,摆下一方黄花梨木的方桌,有意对方桌后的栾枫、经琇皓、邵亦雨的女孩子,则可以把自己心爱的物件,放在上面,任凭挑选。两方有意,便可成就好事——也只不过露水之欢罢了。

真正合体双修,需要男女双方境界相仿,所修功法并行不悖,相辅相成。除了像东陈岛的沅陵仙师,特意给徒弟霜凝培养的童男田陌,谁能够下那么多的功夫特意为之?且也没有真正合适的功法。

司南远远的望了一眼。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矮了一截,心内羞愤,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男尊女卑!”

此时的玉雯也说不清什么滋味。说到底,她还是静梧院的女子,不比陶冰倩、左菡萏等人可以以仙门弟子自居,不用受此屈辱。用司南的话来说,还是饲养的“母猪”一只。共同的窘境,让此刻的玉雯心情复杂。她看了一眼司南,“……准备好了?待会,就端上去吧。你的香水,被紫瞳用了。她用也好,正好挡在你前面。”

“要是能改改这破规矩就好了啊。”司南发出无意识的一叹。

玉雯听了,苦涩一笑,“那怎么可能?除非日月变­色­,山河破碎,仙门尽灭,就像当年的凤凰王朝覆灭一样,把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

整理一下衣衫,玉雯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面容不失庄重得体的走到前庭。她没有听到身后来自司南诅咒似地话语。

“……那就颠倒吧。”

“琇皓兄,你尝尝这酒,上古酒坊所出,一年仅有十坛。我托了多少关系,也只得一小瓶。”

栾枫别有意味的看着经琇皓,起身倒了两杯醇厚清澈的酒液,先忍不住的抿了一口,回味无穷的砸道,“不愧是名扬天下的‘五粮液’啊!”

经琇皓还没有被震到,栾枫忽然怔了,眼前一亮,只觉得春风拂面,一股酒后辛辣的被通窍的舒爽感觉冲到脑门。

一位好像从画中走出的妙龄女子,穿着水墨画绫长裙,裙裾在离地一寸的青草地上轻磨摇曳,袅袅娜娜,淡雅宜人,微微一笑,宛若荡漾清波中的睡莲徐徐绽放。

栾枫火眼金睛,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子还是处子,如此落落大方,从容雅致,一点也不像个低等女弟子。没想到此行还有这么大的收获,他摸了摸下巴,左右看看,心想,一会儿可要手快一些,省的被人抢了先手。

经琇皓瞅见栾枫的表情,心下鄙视。面上却不动声­色­,取了拇指大小的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舌低,慢慢滑动,甘苦绵长,果真是流传千古的佳酿啊!

侧坐着的邵亦雨,从头到尾,一直羞红着脸,对栾枫的冷淡,不以为意。直到不久后,司南也送上一件物事来。

玉雯的嘴角,是大家闺秀的笑,含蓄不漏,温婉大方。袅娜的走来,宛如清风送来。她低头,在一个装满清水的碗中,洒下一把针。

针孔细细密密,有的入水即沉,有的横向转动,有的根根竖立,针尖倒映着太阳的光芒,在清澈见底的青花瓷碗。锋芒闪亮。

规矩是谁看上了谁,直接拿走物事就好。如果不满意,也可以反口要回。当然,后者铁定会得罪人。

栾枫眼睛更亮了。想出不用得罪人的法子拒绝,如此聪慧,才配得上她这般品貌和气质。

轻易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珍惜。

\奇\栾枫没有动手。磨得铮亮的银针用手去捉,还要全部拿到,必定会伤到手指,他没这么蠢。看左右身边的人,也没有动。栾枫这才松了一口气。

\书\再看青花瓷碗中,一把银针形成了雏菊半绽的图案,清澈的水,动人的眸,他更是惊喜,心中暗想,这个美人,我要定了!

\网\司南出来的时候,邵亦雨立时不安的晃动了一下圆凳。

栾枫虽然觉得奇怪,可他的心思都集中在席恨晚身边的玉雯呢,哪里关注到他平时就挺讨厌的亦雨?

司南是端着一大盆汤出来的。单纯以重量计算,她绝对是“重量级”,因为这盘汤比她的肩膀还宽。

“这是什么?”

“冬菇春笋汤。”

“啥?春笋?笋,竹子?你把竹子做菜,给我们吃?”

栾枫吃惊的张大嘴,望着一两片青绿的笋片上下漂浮在清清亮亮的汤中,配着盛汤用的焦黄竹盆,还真是……不同一般。

“你就是那位给李浮屠,李师叔吃树叶的小姑娘么?”

扶篱从花荫中走过来,声音清冷。他的后面,是紫瞳垂泣的脸。

司南厌恶碧孤帆,连带也对扶篱没有好感,见他靠近,立马退后一步。

栾枫大笑出声,“原来如此啊!”

李浮屠的名声在外,对他惧怕者,比欢喜者,多多了。

扶篱不言不语,直接坐下,舀了半碗,尝了一口,“果然滋味鲜美。”

栾枫好奇,也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妙不可言。你家里是不是很穷,没有吃的,才老是弄树枝啊。竹笋这种东西吃?”

司南嘴角抽了抽,当然,她低着头,别人也瞧不见,“山珍海味,都是难得美食。竹笋,可是山珍之一呢!不仅滋味鲜美,对身体也很有好处,有清热化痰、益气和胃、治消渴、利水道、利膈爽胃的功效。”

邵亦雨低着头,不看经琇皓的表情,自己也盛了一碗,低着脸小口小口的抿着。脸颊上的红晕已经飞升到了耳后,让人怀疑是不是他也喝了酒?

“你学过医?”栾枫不确定的说。

“跟药童厮混过几天。”

“哦。”栾枫回头看了一眼玉雯,又看了看经琇皓,笑了笑,摆摆手,让司南下去了——一个还未发育的小女孩,凑热闹来的。

“琇皓兄,我知你在天师座下学过一段时间相术,恰好,我和扶篱也在严师座下,学过几招皮毛,不如就以此女,评下高低如何?”

“这个……”

扶篱看了一下司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经琇皓则是心中一动,连忙摆手,“天师传我道法,我岂能拿来做争斗的游戏?”

“并非游戏,只是互相切磋罢了。”

已经离开的司南停住脚,再次确定这群人都是吃饱了撑的。

根据她的看法,会咬人的狗不叫,拿她做比试的标的,总不能抛却她这个当事人吧?转身回来,诚恳道,“相术神奇,小女也想听听。”

“呵呵!”栾枫朗然一笑,眨眼笑着,眼睛凝聚了许多光彩,司南直觉有那么零点一秒的时间,似乎所有的光都聚集到了他身边。

许久,他吐出一口气,

“你很幸运。将来,你会有一个十分疼爱你的相公。他毕生只喜欢你一个,再无其他妻妾。嗯,你有二子、二女,家庭美满,令人羡慕啊!”

栾枫笑着,只是那笑意并没有进入眼底。平凡人才会有这种平凡的幸福,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不过只有一瞬间,他的笑容忽然顿住了。

不对啊,她的孩子,一个两个,三个,来的好奇怪?好像不是正常途径?

还不是同一个父亲?

“扶篱,该你了!”

栾枫心乱跳的说道。

扶篱喝掉最后一口汤,没有急着和司南正面对视,而是用筷子敲打着碗沿,说了几句非诗非词的话,“如花美眷谁人顾,浮生无你只是虚度;

似水流年惹人妒,人间有你胜却无数。”

这番话,是在给司南看相的前一刻说的,可看着,却不想说的是司南。因为此刻的司南实在太平凡了,哪里配得上“如花美眷”这种评语?

于是乎,都认为说的是他心目中的那位紫阳掌门的掌上明珠。

扶篱食指和中指并列,在紧闭的双眼前一划,清光一闪。

司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飞了出去。

而后,就是扶篱淡淡的,仿若不关他事的表情。

“你近日有血光之灾,有­性­命之忧。度过之后,便是坦途大道。若是不过……”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一九、桃花煞

一百一九、桃花煞

远远的传来一道抱怨的声音。

“­干­嘛给她看相啊?”

“傻瓜,你以为看相好啊,看得不好,一辈子都要倒霉!刚刚没看见司南走过的时候,眉宇间都带着一股黑气?”

灵敏的耳朵一动,司南表情不变,依旧仰着头看无边无际的蓝天,心里想,如果真有命运一说,那么能看清别人命运的“相门”就太神奇了,难怪它现在落寞了。刚刚扶篱给她看相的时候,分明感觉有道锐利的­射­线,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所谓命运,就是隐藏在迷蒙的雾气之中,看不清又摸不着吧。

捏了捏眉头之间,真有黑气缠身么?司南无语。好像从来没有好运跟随过她啊!

附近又传来清晰可辨的声音。声音之大,不用任何异能都能听见。

“这瓶天葵聚灵浆,真是天毒菊果的克星?听说神宗有位前辈,中了天毒菊果,险些功力尽废,后来服用了天葵聚灵浆。才恢复了。”

“嗯,确有其事。我和李浮屠李师叔略有往来,当年,就是他亲自来碧阳求药的,听说中毒的,还是某位高手呢!”

司南怔怔不语。

天毒菊果?天葵聚灵浆?克星?哪有这么巧的!

紧紧皱着眉头的司南,心中先是一空,随即松懈下来,原来李浮屠也是他们一伙的啊!

不过,设下这种“请君入瓮”的局,三岁小孩也知道有问题,还想骗她进去吗?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如果这都能让他们如意,自己也枉为穿越人了!­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司南勾了勾嘴角,冷笑两声,掉头就走。

下山的山路平坦悠长,经琇皓站在山腰上,看司南越来越小的身影,嘴角冷然一抿!

相门相术,博大­精­深,有六爻纳甲、四柱八字、紫微斗数、大六壬、梅花易数、铁板神数、面相学、摸骨算命、称骨算命、星相学等等,许多都失传了。现在的相门隐世为主,少数能得到相门大师传授的仙门弟子,也不过学点皮毛,如未来(短时间)劫数,吉凶,姻缘运,疾病。财运,朋友,子女,是相门向仙门表明示友好态度罢了。

经琇皓不是栾枫、扶篱之辈,他的资质、心­性­,都适合做相门弟子,原本是真准备离开仙门,拜入相门的,如果不是他的父亲缓缓运气,分清浊二体,清在上,浊在下,一如乾坤两分。凝神张开灵目,天地的景­色­顿时都变了,蔚蓝的天空变成紫­色­的天空,白云悠悠变成黑云滚滚,地面上的青草幽幽,都变成一片血红!还滴着黑水!

诡异的视角中,却有一股越来越靡丽、桃­色­的漩涡,劈天盖地而来,卷动了风沙滚滚——桃花的花瓣。间或有靡靡之音,弱弱的浅吟清唱,­色­、味、声俱全——这就是司南的桃花煞吧?

经琇皓屏住呼吸——此刻的司南化形显过本体,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暗中瞧了一眼,还无知无觉的弱质女流了。

这也是经琇皓只敢远远的探查的缘故。他心中暗讽,扶篱连最基本的“相门三不看”都不知道。

“一不看僧,二不看强,三不看必死之人”。

扶篱为何知道她有必死的劫难,还要说出来?如果被言中,司南无论有没有躲过去,按照相门的说法,都会扯上一段因果。

因为相士的某一言语,而改变既订的命运,尤其是生死大事,可能会发生。代价就是,原本无关的相士,也牵扯进来,甚至有可能陪上­性­命——他的大师兄,就是这么死的。

这也是相门中人,分外洁身自爱,不Сhā手别人事务的缘由。做一名相门弟子,首先就是管好自己的好奇心。

经琇皓淡淡想着,眼中的桃花雨下的更冶艳了。纷纷扬扬中,平和温存的暧昧气氛,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殷红之­色­,而桃花的花瓣,也变成锋利的形状。

“不好,是血光!”

经琇皓连忙退出,却不料桃花卷着漩涡。如撕裂虚空的利刃在他眼前一劈——沸沸扬扬的桃花,如雪花覆盖在他的身上。

一朵邪异的桃花上,沾上了一根红­色­的眉毛。

晕死前,经琇皓想到了相门三不看——不看强。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的强者,怎会被几个相士,几句言语所摆弄?

她……已经向着强者之路,慢慢的成长了吗?

琉璃般天空渐渐漾起一抹静谧的蓝,大地归于沉寂。日落之后,自山晞微云之间升起一轮皎洁如盘的皓月,千里澄辉,印染苍穹,透过层层云霭,匹练般的银辉照­射­着平静的天玄山下。

已是夜晚,冷风寂寂,翼舒峰的一处开阔观云台上,朱探牵着司南的手,随意的坐在石头突起的位置。

迷离的月­色­,清冷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与人做伴。

司南靠在朱探的怀里。两只手和他指头缠着指头,迷恋的看着躲在云层中粉红月牙儿。

“真好看。”

“什么?”朱探笑,抬头看块块游动的云彩,在黑幕之中游弋,心情也为之抒发,“你只看它,不看我么?”

“看你什么?藏在花架子里?”

司南嗤笑一声。

朱探欢喜的心情顿时一冷。随即叹息似地把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安抚她。

这种亲密无间,比之当初在正大光明镜,还要亲切。当然,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么。

朱探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司南了。即使知道她是个小心眼,爱发脾气,本­性­和月彩翼没什么不同的女孩。

要说有什么不同,确实有。月彩翼发怒的时候,他只想着用自己的实力压下她,让她俯首认输。而司南发怒的时候,他只想用温情融化她,看她快乐的绽放笑容。

但同时,他比谁都清楚,司南……的不同。所以,他不敢太喜欢,害怕自己陷入太深了,拔不出来,只敢有保留的喜欢。

一片云儿遮挡住了明亮的皓月。

一条细­嫩­的小胳膊穿过发丝搂住朱探的脖子,勾着他的头,往下拉。纤细的手指直接Сhā进柔顺的发丝之间。

朱探固执的偏了偏头,碍不过胳膊的主人强硬的姿态,只得低下头,和那火热的­唇­瓣相接。

四­唇­相碰的时候,朱探的心跳没有一丝变化,没有惊讶,或是惊喜,反而有点无奈。

自从那晚尝试过后,他对这种“游戏”就没了兴趣,不过是嘴­唇­对着嘴­唇­,研磨碰触而已,有什么意思?

心里想,亲就亲吧,虽然挺无聊的,她要是喜欢就随着她吧。就像她说这个晚上不准回去,也只能听从不是?就嘟起嘴巴,让司南的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

微凉的湿湿的触感,不太讨厌,还有一股独属于女孩子的清香气息,在鼻间环绕着。

朱探数了数一二三,心想,该差不多了吧。刚想分开,脑后却传来一股力量,是司南的手在按着他的头,不让他分开。

朱探有些无奈,嘴­唇­用了点力,磕碰了一下,算是一点小小的惩罚?正当他无聊的再想退却时,猛然一惊,一条湿热灵巧的小蛇羞涩的探进来,舌尖轻轻舔了舔略他显丰厚的嘴­唇­。

本能的,朱探张大嘴巴,那灵巧无比的舌尖就顺势滑了进去,调戏般,左右突袭,一会儿在牙尖揉挑,一会儿抵着上颚,一会儿纠缠于他的舌尖,缠缠绵绵,细细腻腻,又游戏似的百般戏弄。

因为震惊而忘记了呼吸的朱探好像失去反应般僵硬着,好半天,才感觉到了一只,不,两只,三只的毛虫在背后伸出软足肆意的爬动,一阵接着一阵丝丝麻麻的触电感沿着背脊向身体的感官发­射­着强烈信号,如此怪异,新奇的感觉令他浑身的每一根寒毛都站立起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受,只一次就上瘾了。

如此的兴奋,如此的陶醉,如此的……令人忘我。

他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忘记了自己是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忘记了头顶上的星空浩瀚,忘记了情不自禁缠上司南的那条手臂。荧光飞舞中,他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肉­体,­精­神意念腾空而起,好像来到一个迥异的,空旷的神秘世界。

本能的,他也学着将舌尖探了进去,而那双一直睁着的眼睛,终于陶醉的合上了。

也许几世纠缠,许是刹那。

时间在此刻已经没有的意义。

朱探觉得自己胸口满满溢溢的,都是快要流淌出来的快乐。无师自通的他迫不及待的还要纠缠,紧紧抱着司南瘦弱的,仿若一用力就能折断的身体,把两人之间仅有的一丝缝隙也填满了。

那轮粉红的妖月,挣脱了云彩的遮盖,显出全部轮廓来,勾着嘴角,看着大地上的这一幕。

此时星空俱寂,两个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刚刚品尝的最神秘的禁忌之果,虽然只是浅尝即止,对望彼此的双眼,却如天空最闪亮的明星,闪亮、柔和、纯净,彼此都觉得从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唯有自己,仅是这样,就觉得心满意足。

几根碎发随着风飘舞着,司南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恬静的脸庞望着天空胧月,在如丝绦眷恋轻柔的云朵下,手臂环绕用身躯包围她的朱探。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任凭岁月流转,刹那,也是永恒。

ps:四更完成~~~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零、设计与反设计(2)

一百二零、设计与反设计(2)

呵呵,没有看错,这是迟来的陷阱,某标题党飘过~~

翌日清晨,徐徐的清风吹拂着妙龄少女鬓角的发丝。

龙首峰西山麓清官祠的一方高台之上,三面阔朗,远处,是淡远宁静的云水之气,朝霞映辉,片片絮状的云彩,侵染成多姿多彩的绚丽云霞。不远处,一颗挺拔的青松,风姿岸然。

古朴的松树,斑驳的清官祠,更显得俏丽少女体态玲珑,娇小可人,弱不胜衣。她身穿玫瑰纱里天香­色­的对襟衫子,双­色­交叠朦胧如梦的细纱衣袂飘浮在风中,远远的就传出一股沁人的清香。

这香味,一如她的清雅、曼丽、纯洁,带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神秘。

阿萝的眼眸中,亦映着一轮红日徐徐上升的姿态。她臂弯处,青碧的蛇鞭表皮更加青翠欲滴,而蛇头的红瞳则越加红润,仿若活了过来。

漫步悠悠,走到席恨晚的身边,阿萝抱胸而立,弯弯嘴角,“晚晚姑娘这么快就要离开了,真是可惜。怎的不多留几天,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话虽有留人的意思,奈何语气和表情……不像好客的主人。

席恨晚转过身来,凝神看着阿萝。

阿萝很美。

这是公认的。

可也不是无人匹敌。

比如扶篱的那位心上人,紫阳宗的小公主——孙媌。比如,孙媌的继母,玉馨仙姑叶藏红。九阳仙门中的紫竹门,青云门,都是以女子为主,认真找找,不愁找不到容­色­更盛于她的美人。

阿萝的长处,或者说她的独一无一,是她的傲。眉宇间英姿勃发,眼眸中流转的是强大自信。这种根深的信念是发自于内心,让席恨晚很是奇怪,到底是什么,让她有如此自信,能与天下男儿比肩似地!

“晚晚此来青阳,目的只为一见阿萝姐姐。

小妹虽然是碧阳弟子,一年大半,却是在紫阳生活,与紫阳的诸位姐妹相处愉快。其中小妹最喜欢的,就是虹师姐了。原本以为十年情谊,必然深厚的如同亲姐妹了,不想只与阿萝姐姐短暂数日,虹师姐就一直念叨着你,称你为她毕生的知己。

晚晚不服,所以不顾阻拦,特来天玄山欲与阿萝姐姐你一比高下。呵呵,真儿见到了本人,才心服口服了。”

席恨晚捂着嘴轻轻笑着,如芙蓉般淡粉滑腻的脸上微露喜意,盈盈的姿态更如风中娇美的弱花,叫人心生怜惜。

看见此景,谁还记得昨日的她,饮酒半醉,嘻嘻呵呵之间,光着脚丫在草地上乱跑的痴顽?

“虹师姐?”阿萝想了想,方知道说的是和她有过一段交往的,周蕴虹。心下多了几分赧然,因为自从分别后,阿萝几乎就忘记那个有着淡淡忧愁,即使身处热闹场合也无法融入的虹师姐了。

青山远立,流云无尽。两女皆是风采绝佳之辈,彼此惺惺相惜,在灼灼升起的日轮中,相谈甚欢。阿萝一转刚刚客气疏离的语气,真心留客起来。

席恨晚瞧了一眼美艳夺目的阿萝,在此时朝日升起的霞雾之中,整个人好像镀上一层灿然的光辉——这种美,配上她自信的神采,更加夺目绚丽了。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显出一丝调皮娇憨来,“阿萝姐姐你真心留客,晚晚岂能不识抬举?”

“呵呵呵”阿萝开朗的笑着,把席恨晚迎到清官祠内馆中,虽然摆设简单,倒也­干­净。两人刚刚分主宾坐下,就有人不识趣的闯进来。

“阿萝姐姐,不好了,江一鹭带着一群人去了静梧院,说要抓偷灵药的贼,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

阿萝原以为席恨晚必定是娇生惯养,难以相处,五月节来到天玄山也没有择夫的意思,好像存心奚落似地。通过交谈,才知自己误会了。难得有机会可以促膝相谈,不想还未开始,就被打断了。

“亦雨,怎么回事?”

邵亦雨不安的看了一眼低首垂眉的席恨晚,

“就是,就是席姑娘带来了那滴‘天葵聚灵浆’被盗了。江一鹭说他知道谁是贼,直接带人去了静梧院。”

阿萝气怒。

不过不是为了江一鹭未卜先知,更不是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气鼓鼓的问,“是不是她?”

邵亦雨窘迫的低下头——若是别人,他也不急着来了。

“真是冥顽不灵!”

阿萝一拍桌子,略显遗憾的看着席恨晚。

席恨晚哪不会善解人意?急忙道,“姐姐请去忙,妹妹反正无事,就坐这里等候罢。”

阿萝心中更加喜欢这位柔弱娇媚,又不失温柔可爱的女孩了。瞟了一眼邵亦雨,嘴角一勾,拉了他坐下,命:“好生替我招待晚晚姑娘。”

五月节虽然过了,但是两人要是真产生什么超过友情的,也不一定非要五月节么!

暗地里算计一回,她得意的御剑离去了。只留下两个并不熟悉的青年男女彼此对视。

邵亦雨局促不安的坐着,白净单纯的面容还有些少年人的稚气。席恨晚笑嘻嘻的看着他面上的淡­色­绒毛,左右躲藏的视线,还有过于白皙的娃娃脸,虽然心中鄙薄不已,可面上却笑得甜美,“亦雨师兄年前曾经在碧阳学艺,后来怎么不来了呢?”

“咿,唔,嗯~”邵亦雨吭吭哧哧,也不知说什么好。

席恨晚更加鄙视了,笑得也越发甜腻了,

“可怜,桂莉师姐还一直念叨着你呢……”

阿萝到来的时候,司南扎了一个马尾,清爽的站在院门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江一鹭的鼻子,叫骂道,“江一鹭,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为何老是­阴­魂不散,找我的麻烦!你说要搜,好,今天就在大家伙的面前,让你搜个遍。可你要是没搜出什么来,你得当着众人的面,给我赔礼道歉!”

阿萝以无上优美的姿态飞旋而下,拨开围观的人群,­阴­沉着脸,忍着怒火冲一个窈窕身影问,“玉雯,这是怎么回事?”

玉雯袅娜的走来,“江公子非说是司南偷的,要搜检。可是女孩的闺阁怎能乱搜,上次已经……”

阿萝怒瞪着司南,自己做了什么孽,招了这么大的麻烦来?

“江一鹭!这里可是青阳宗,不是你的赤阳宗!想搜就搜,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一、身份暴露

一百二一、身份暴露

阿萝的阻止,不是为了保护司南,而是为了维护青阳宗的尊严。

如果她在此地,还让人家长驱直入,貌似无人的搜检一番,丢人的不会是一个五等灵根的小弟子,而是作为六大弟子的她!她将颜面扫地,从此后,还有谁会信服她?

所以阿萝言辞逼问,大有家务事“你过界了”的意味。

江一鹭先不辩驳,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小东西。比狗小些,比猫儿大些,长着猫眼,狗鼻,猫爪,狗尾,通体都是雪白。只有两只尖尖的耳朵内侧,是黑­色­细绒。

小东西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舔了舔江一鹭的手掌心,引得他轻轻一笑,自信又得意的对阿萝说道。

“阿萝师姐,这是白狸狗,是我师兄养的。虽然体格小,却有特别灵敏的鼻子,对天地灵粹特别敏感,别说是‘天葵聚灵浆’,就是曾经亲密接触过的人、物,都能闻出来。”

原本的焦点迅速被被引到毛发垂垂,有着飘逸美感的白狸狗身上。众人皆是好奇的看着这个小东西,尤其是静梧院诸女,一个个睁大眼,恨不得立刻过去抚摸。

它真有那么神奇吗?说不定是灵兽呢?众人对它期待着,甚至有些盼望阿萝不要阻止它显示本领的机会。

司南冷冷一瞧地上的“小京巴”,对它讨人喜欢的模样视而不见。这么巧,刚刚设局,就找了一个宠物来?看来真是要她不能翻身了!

好在她谨慎小心,没真的受到yin*。冷漠的转身进自己的房间,把看得见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往怀里一抱,什么妆奁衣箱,平实的小玩意,一样一样丢了出来,连一些女孩子家的私密东西也没有藏下。不一会儿功夫,她的物件就全空了,都丢在院子的空地里。

“搜吧!”

她像一个看客,一个旁观者,注视着这场闹剧。白狸狗欢快的在她的衣衫上打滚,踩踏,用鼻子嗅来嗅去。

搜,当然是搜不出来了。众目睽睽之下,连栽赃陷害的机会都没有。

白狸狗哈着气,摇着短小­精­悍的尾巴跑到主人面前,用湿漉漉的无辜眼睛看着江一鹭——毕竟是畜生,怎么会知道主人的意思?否则就是撒谎硬赖,也会赖上司南的。

“搜完了没有?”

司南抱着胸,一扫周围看热闹的人,冷冷的说,

“如果没有就继续!要是最后也没搜出来的话……”

一股淡淡的,不屈的意念从单薄瘦弱的身体内萦绕而发。这一次,还想象上次用照妖镜顶头一照,发现弄错了,就大摇大摆的走掉,完全不用负责任?

呸!想得太美!

江一鹭见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又急又怒,

“一定是你偷的。我叫晚晚,晚几天送‘天葵聚灵浆’,又故意在你面前提过天葵是天毒菊果的克星,你要救治自己的废灵,怎么不偷?除了你,还会有谁铤而走险?”

“什么?”

这话说得太明白了,长了耳朵的,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人,都知道江一鹭的“未卜先知”,原来是因为他自己挖了一个陷阱等人跳呢!

司南冷笑不止。明知是陷阱,傻子才去跳!

而江一鹭的自信,就是因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赌司南就算知道,也不会不来。因为错过机会,定抱憾终身!

他是对的。仙门中人,不乏为了一线机会甘冒极大风险的人。可是司南两世为人,早把虚名看淡,没想过永垂不朽,飞升不飞升的,全不放在心里。最重视的,当然是自己的小命了阿萝鄙薄江一鹭的为人,更恼怒他做事说话不经大脑,只是碍于他的身份背景,不好发作罢了。转头看着司南,不带感情的问道,“是不是你?”

司南摇头,

“不是我!”

“可是你昨晚又一夜未归,不是吗?”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偷的!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好,那你和我来,在掌门面前分辨清楚!”

司南望着被江一鹭喝使的白狸狗,在自己的新旧衣裳、钗环首饰上踩了许多爪印,撕咬磨牙,还公然翘起一只腿,滴滴答答的解决了一次生理问题。

腥臊的味道,和周围人耻笑不止的模样,令她眼中喷火

该死的,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否则要你死的难看!

“你昨晚在哪里?”

奉天殿内,青槐的低气压,把周围的空气都压抑的不能流动似地。

司南再一次不幸成为中心点,作为嫌疑犯,她心中的滋味自是难言。

“我在翼舒峰。”

“你去翼舒峰­干­什么?”

“去找朱探。”

“朱探?远钟的弟子?你们整晚都在一起么?”

“我们天亮才分手。”

“整整一个晚上,都做了什么?”

“看星星啊。”

司南仰着白净无辜的脸,貌似纯洁的回答。

“朱探,我问你,你须得老实回答!”

“嗯,我保证,你问吧。”

“昨晚你和司南在一块?”

“对。我们在一起来着。”

“看星星?”

“唔,她看了好一会。”

“你呢?”

“嗯,我看她的时候比较多。”

“你,正经点会话。这很重要!”

“阿萝师姐,我知道!你不就是想问司南有没有偷东西吗?我的回答是,没有。她一个晚上都在翼舒峰的的守望石边上,没有离开半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奉天殿的另一偏殿内,英宿越过青槐亲自审问的司南,打了一个手势。

“青槐师兄,那位‘证人弟子’朱探,他是……”

“什么星祭宫?怎么可能?”

大惊失­色­的青阳掌门顾不得其他,直接去了左偏殿,打断了阿萝的审问。缓步走到朱探面前,“星祭宫?”

朱探含笑点头。

自从被碧孤帆发现,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隐藏不了多久了。现在显露也正是时候。至少不会为难小南了吧?

青槐没有问对方怎会来到天玄山,更加没有问“天葵聚灵浆”的问题,礼貌周到的把朱探迎到迎接重要贵客的正殿之内。

堂堂星祭宫,就是低等弟子,也看不上一株吊在天榜灵萃末尾的灵药上——这就是九流小仙门和赫赫有名的千年屹立不倒的大门派之间的区别。

对于青阳来说,难得一滴“天葵聚灵浆”,只有继任未来掌门的弟子,才有资格服用。而星祭宫,只怕三代、四代弟子的奖赏就是几倍吧?

“你可认得赵启星赵前辈?他的养父母都是九阳仙门的人呢,呵呵……”

“唔。赵师伯一直视我为亲生儿子,他和我去世的父亲,是结拜弟兄。”

“赵前辈的……你是说,你是卜凡和朱勤勤的儿子……”

青槐惊喜之极!只稍微动念,就知道了朱探的身份,原来是他啊!

是不是老天开眼,终于给了青阳一次腾飞的机会?

一想到此,他看朱探的眼神更加热切了!彷佛天上掉下的活凤凰一般。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二、星祭宫

一百二二、星祭宫

“朱……公子?”

迎面走来的翼舒峰弟子。一个个都讶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焕然一新的朱探,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探脱下那身普普通通的青衣素袍,整个人也随着新装扮变得迥然不同起来。一冠紫金明珠冠炫目夺采的束于发上,金丝璎珞缠与耳后,与黑发自然垂于肩背。额头齐眉勒着金珠抹额,两只亮闪闪如夜星的明眸,一弯似笑非笑的嘴­唇­,身换紫­色­金银暗星盘纹的星袍,显得潇洒落拓,虽然贵气凛凛,却不会逼人产生自惭之意。见面之时,依旧是笑语宴宴,“诸位师兄好。”

人依旧是本人,可是身份……却已经大不相同了。

星祭宫。

九阳仙门在整个仙道中,算不得顶尖势力,可也小有名号。青阳作为曾经风光过,又保存一部完好的大乘道法的,拥有千年传承历史的仙门,对很多暴发户似地门派,都是瞧之不起的——没有经历过时光的考验。谁知道会不会“呼啦啦大厦将倾”?百年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呢!

反而像青阳这样,久经考验,到现在依旧屹立不倒的古老门派,在某些场合,必会受到尊重。

这是历史的原因。

稍微有点底蕴的门派,稍微有点见识的修行者,都知道的常识。

只是这种优越感,在星祭宫的面前,轰然倒塌。

千年算什么?星祭宫的历史和凤凰王朝一样悠久。唯一的不同是,凤朝早在五百年前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而星祭宫已然存在。未来,还将继续存在下去。

星祭宫到底有多少门人弟子?

不知。

星祭宫到底收藏了多少法门道法?

不知。

星祭宫到底拥有多少宝藏隐秘?

不知。

星宫的神秘,和夜空无尽的繁星一样,璀璨,耀眼,包含着无穷无尽的秘密,让人心折,却无法真正一探隐秘。

作为星宫的弟子,朱探的身上围绕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立马换了顶级的待客礼遇。

他亲切随和的态度,始终如一,让原本因为他“天灵根”而心生嫉妒的人,都消了那丝妄念!

如果是同门,还有可能挣一挣,惊才绝艳的天才太多了,而半路夭折的更不知其几。朱探若不是与人为善,又一直受到远钟的特意爱护,哪有可能平平安安的,早受到各种暗处­阴­损的攻击了。

现在不同了,朱探的身份,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不敢动作。

星宫势力之大,影响之深,别说区区一个小仙门,就是紫霞神宗的人来了,也要忌惮三分。

只是不知道朱探在星宫的地位如何?说起来,天灵根的资质,在仙门算是了不起的天才了,只怕星宫未必吧?

“若能和星宫保持良好关系,对宗门大有好处吧?没看见掌门都亲自接待了么?”

“可他不过是区区童子,哪儿值得?”

一群翼舒峰的弟子在朱探走过去后,小声的谈论着。

宽敞的奉天殿内,宏亮的声音在回来传播。厚重、大气的装饰久经沧桑,却不显得落后、媚俗。站在一处松鹤延年图的青槐,与铁掌峰两人对视着。

“就这么办吧!”

“远钟,不会有什么意见?”

“人家还肯叫他一声‘远师’。还有什么不愿?就是仙门中,也没有‘终身侍一师’的道理。”

许久,才有一声轻叹,

“那么,司家的……”

“凤朝的覆灭,星宫虽然没有参与,不过一直袖手旁观。朱探跟她不过是小儿女的心思,过不了几年就淡了。再说,星宫也万万容不得一个拥有凤朝的血脉者,进入星宫。此事先谅着吧,自有人会处理。”

门咯吱一声响了。

司南迅速的一抬头,看见来人的刹那,光芒立刻暗了下去。

“是你……”

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不够礼貌。虽说药舍前践踏倭瓜的动作,已经打碎了一直维持的“淑女”仪态,不过,她并不想这个曾经阻止江一鹭过分羞辱她的管稷,觉得她不可理喻。

“你来看我?谢谢。”

除了道谢,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没有司东,两个人不会比陌生人多一点认识。现在因为和司东的反目,关系更尴尬了!

是他自己要来,还是司东的意思?

司南浮想联翩。

管稷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联想。

“你哥哥叫我来的。他,他说,叫你不要和朱探往来了。朱探虽好,但他的身后,和司家不对盘……你和他在一起,没甚好处。”

管稷别别扭扭的传达司东的原话,

“他还说你打的算盘不灵。没用的,是竹篮打水,水中捞月。他叫你小心点,别再被人捉到痛脚,没人能总是保护你,你必须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几句话说的司南心彻底凉了,这种貌似关怀,实则嘲讽的话,是她最厌恶的。当下冷笑不止,“麻烦告诉他,我死我活,与他什么相­干­?叫他去抱着别人的信笺,听别人的话吧,我不需要他的好意!”

赶走了无辜的管稷,司南才蹲着,忿忿的喷口气。

这是一间小小的方间,估计原本是茶水间,摆放的都是久不使用的茶具,漆盘,圆凳之物。高低架子上,有一孔通风的小窗,隐约可见外面的风和日丽。

几次窘迫被关,一次在猪圈。受尽腌脏味,一次在柴房,被冷风冻的面瘫发作。这一次算是好的,至少风吹不到,雨临不着,一个食盒上还准备了简单食水。

“江一鹭,我司南发誓,若有翻身一天,一定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司南,握紧了拳头。

凭什么只要他一指控,自己就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这是什么公理?只因为她弱。她小,她是没什么用的女人,就可以被人无视?也对,谁会为一只小蚂蚁伸张正义?

司南对青阳宗彻底失望,对明知冤情还不肯说一句公道话的阿萝,也充满了不满。

可以说,此时的司南充满了愤世嫉俗,以及对整个仙门的怨怒。没有得到一丝温暖公正的她,就在此时学会了卧薪尝胆,委曲求全,心狠手辣,以牙还牙

外面*光果然如想象的美好,失去过自由的人,才会知道珍惜。

司南大口大口的呼吸自由的空气,笑眯眯的看着换了打扮的朱探,“我该叫你什么?朱~公子?”

朱探一听,身上麻麻痒痒。昨天晚上还呢喃含糊的在他耳边“朱~朱,朱朱”的叫着,才不过几个时辰,就换这种口气。他受不了啊!

“小南,别闹了。我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你没事了。”

司南嗤之以鼻,“我本来就没事。”

顿了顿,她又补上,“又不是我偷的。”

朱探含笑,晶亮的眸子水润水润的。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路说笑着往前走。

一个是低级的五等灵根的女弟子,一个是神秘的星宫来客,这一对奇异组合,吸引了无数目光。

躲在树荫隐秘之处的司东,叹息的闭上眼睛,旁边的管稷也在叹气。他觉得越来越不懂这个好兄弟了。明明在乎,却不闻不问。明明想要阻止,却原地不动。大东到底怎么了?

而远远站在小亭中的栾枫、扶篱、席恨晚等外来者,也在旁观。

“我听英宿师叔说,他**是卜凡。他父亲是朱勤勤。”

“这两个人很有名?怎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只在小圈子有点名气。”

“怪不得。”栾枫恍然大悟的说。

席恨晚在心底暗笑一声,没有说明,知道这两个名字的人,如今在神宗、集灵台是什么位置。

“小师妹,你看他如何?孙媌也和星宫的人定了亲,要是你也能嫁到星宫去,那可是一门佳话啊!”栾枫笑道。

席恨晚皱着鼻子,厌恶的说,

“那个臭美的阿萝,要给她师弟做媒,你也来!还让不让人清静啊!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烦死了!”

朱红小亭边上,有缠绵的知了在树上对风浅吟。

在这个锁住*光夏意的天玄山上,宜人的气候风光美景,深深陶醉,也让人心生倦怠。

一朵渗血的红丹花辗转坠落,落在尘埃里片刻即被践踏成泥。

扶篱扶着栏杆,全身颤抖,目光忍不住的深深忿恨与自伤自怜。

“我走了。”

栾枫伸手欲扶,却在那双幽不见底的双眸的推拒下,变为侧着身子,拱手道,“……不送了。”

席恨晚轻哼了一下。

她看不惯比女人还脆弱的男人。

扶篱的忧郁气质,或许能吸引不少天生母­性­泛滥的女孩,却只会让她讨厌!非常的讨厌!

“小师妹,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同情心呢?”

“我去同情别人,谁来同情我?”席恨晚骄傲且倔强的抬起头。

栾枫苦笑,“你有什么值得同情的?看见那边的女孩没有?她才十一岁,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注定踯躅孤独的一生。别看她现在有朱探的帮扶,其实日后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苦痛,才能换得一点光明。人生,就是苦难的结合。严师所言,果然句句是真。”

“我说是谁?原来是那个被你‘相’过的小女孩么?”

席恨晚鄙薄的看了一眼,

“你­干­嘛选她‘相看’?闲极无聊还是怎么?”

栾枫摸着下巴,

“她的命很好玩。我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同。明明是所有苦难的中合体,可是险中有安,祸中有福,喜中有泪,贱极大贵,情深有恨,恨极生爱,生生不息啊!被扶篱、经琇皓和我,三个人‘相’过她的劫运、姻缘、福缘,你猜猜以后她会怎么样?”

“我才没有无聊到这种程度呢!”

席恨晚仰着头,高傲的转身走开。留下一道美好的背影,让栾枫玩味轻笑。他看着玉雯从林荫小道中走出来,笑意更加扩大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三、猪之歌

一百二三、猪之歌

竹林的清风从耳边滑过。轻若泉咽的琴声自手底潺潺涌出,清澈得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听得负手而立的英宿紧皱的眉头都松懈下来。

碧孤帆以高山雄壮为背景,以流水潺潺为和声,以幽幽风声入琴音,修长的手指拨弄五根颤巍巍的琴弦,神情投入,天蓝,云白,竹翠,风轻,都缈缈与琴声合而一体,高绝无尘,风姿绝美。

一曲既完,良久,英宿才叹息一声,

“听孤帆一曲,我竟不知身处何方了。”

按着古琴的琴弦,碧孤帆清俊若谪仙的面容淡淡浮起一丝笑意,“世事多烦忧,师兄若是羡慕。何不与弟一同远离这纷纷扰扰?”

“说得容易,我又怎能抛下……”

英宿低叹一声,也知晓自己多年来修为不进的原因,不能静心,是他最大的障碍。可是,他又不能学碧孤帆真的撒手不管。这么大摊子的乱事,丢下来,可怎么办呢?沉下脸,他喝斥道,“你可知错了?”

悉悉索索的,江一鹭从一处草丛中钻出来,噗噗,一只曲颈白鹭鸶飞腾着翅膀飞走了。

江一鹭神情有点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拱手对英宿、碧孤帆一礼。

碧孤帆状似不知,依旧悠闲抚弄琴身的古拙纹路。

英宿则是青筋直跳——这是听了一曲《清音》之后,否则他真的恼羞成怒下,急命他速速离去也有可能!

太丢脸了,这些年来,没有这么丢脸的!偏偏这么丢脸的人,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师叔亲自拜托。

“肆意欺辱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你很得意不是?”

“弟子没……”

“你还狡辩?”

“弟子只是为了……”

“不管你为了什么,以后,不要在让我听到你和司南有什么不快!”

英宿缓了缓语气,“她只是五等灵根的废灵,你几次三番与她作对,侮辱陷害。别人也不是瞎子、聋子,就是不说什么,难道心中不知么?”

“知什么啊,她是只灵窟妖……”

江一鹭小声的嘀咕着。大概是英宿的脾­性­太好,平素相处也没有前辈、后辈的界限,他并不害怕。此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英宿的­阴­沉沉脸­色­,连忙闭上嘴巴。

英宿实在耗尽了耐心,加上对这个心­性­不正的弟子失望之极,无奈的挥手,“过几日,你就和栾枫一起离开天玄山吧。”

已经进行到这里,江一鹭哪肯松手?

“我不!”

铮的一声琴声尖锐入耳,有古道坠石,巨*翻空的惊惧之音。碧孤帆素来不理俗事,此时,淡然的敛眉收音,说了一句话,“值得么?为一个女人?”

他的手指根根修长,轻抹复调的动作诱人之极,

“也许到头来是一场空。这番心计……”

江一鹭好看被人看穿了五脏六腑。隐忍着,紧紧闭着嘴巴,也不辩解,倔强的挺立着。

无根的清泉蔓延而下,在崎岖的山道奔波流转,虽间或有难行之路,可最终顺利的到达底部。奇绝突兀的琴声变得又柔又缓,伴随着碧孤帆的清冽之音,乍然而止,“但愿你不要后悔。”

“师弟想是看出了什么?”

英宿望着依旧倔倔的江一鹭背影,沉思不解的问。

如清风般拂面不寒的琴音,扑面而来,雨后般清新自然,这是他碧孤帆的心境,了无尘埃,不沾染,不堕落。

“昨天,我在凝翠峰的山涧旁,看见了倒地不支的经琇皓——他已经种了情煞。呵呵,相门的好手段!知命是知乎,不知乎?织茧的虫,绕来绕去,只绕进了自己,却又怪得了谁?相人相面,又有几个能看穿自己不过是茫茫众生的一人,如草虫夏萤,眨眼一瞬而已!”

英宿慢慢品味这段话,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却好像飘过风尘的花香。捉不住,摸不着,只得挑明问,“经琇皓,他不是青云门老菩萨的人么,和这有什么关系?”

碧孤帆收起爱若珍宝的古琴,留下清绝的背影,

“兄且莫管那个女孩的事情吧。人妖殊途,江的事,自有他自己的结果,与兄无关。”

若真有清净无为的­性­子,英宿早进了紫霞神宗内部,甚至集灵台也有可能,不会流连在九阳仙门了。有心问个清楚,可是碧孤帆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只得长长叹息一声,回荡在茂密的修竹林中了。

绿绿的蔬菜园子里,一路踩着田垄学模特步的司南,笑意盈盈和朱探分开,漫步像药舍走去。从前的风芜园已经被夷平了,原本遥遥可望低矮草屋的烟囱,现在只有一处光秃秃有待开拓的菜地。

那熟悉的篱笆架子,爬满了青绿豆角。骄傲爱打鸣的大公­鸡­,护着一群叽叽喳喳小崽的三只母­鸡­,都埋在一场意外的大雪中,成为司南的一部分又心酸,又怀念的记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心中偶尔泛起一点青春的忧伤,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沿着蜿蜒的林荫小路一直走,半年多的休养,根繁叶茂的古藤萝又生机勃勃,开满了紫­色­小花,点点花蕊随着一汪清澈的泉水。流向药舍的药圃。

司南卷着裤脚,站在泉水中,用手按摸着青石底板,那被流水冲刷的已然看不清的“奉”字。

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穿越前辈啊,你一定留下不少迷。司南猜想如果是自己,穿越茫茫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愁吃不愁穿,也没有生命危险,闲极无聊,肯定会做点什么吧?

马斯洛价值观,人的需求像金字塔,越是高层,越追求­精­神层面的愉悦感。可叹她至今都在底层苦苦挣扎。若是有一天,能达到“温饱线”,自保无忧,她想,自己最想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查探那位穿越者前辈,顺便也给后来者留点什么,隔着几百年的光­阴­,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多么暗爽与心?

至于第二件事,当然是寻个如意郎君了!

朱探么……司南的嘴翘着,说不出的得意,灵动的眼眸轻轻一眨,那还要看他表现!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自古哼着变调的《猪之歌》,司南悄悄的放缓了步子,悄悄的打声招呼,“小花,你没有和小黑在一起么?”

笑靥金有些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的摇了摇发黄的叶子。

“你怎么了?病了?”

司南有心救治,可她还没有从仙灵儿处学到沟通植物的能力,爱莫能助。只能鼓舞两句,希望它能度过难关,就匆忙的跑到清泉的源头。

那里,有一滴神奇的露水。人们把它称为“天葵聚灵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四、姻缘早定

一百二四、姻缘早定

“站住!”

一声如黄鹂般清脆的娇喝,从浓密树荫后传来,声音之婉转好听,不比司南差分毫。

朱探顿了顿,迷惑的停住了脚,看左右也没其他人,只有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从树后钻出来,“姑娘,你叫的是我么?”

“此地又没有别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席恨晚一扫和玉雯在一起的娇憨可人、天真纯美,与阿萝在一起的善解人意、款款大方,和栾枫在一块的任­性­自怜,此刻显得十分骄纵蛮横。折了一枝挂着青绿树叶的枝条,大摇大摆的冲着朱探虚晃两下,“你别装了,那地‘聚灵浆’是你偷的吧?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

她翘起皱皱的小鼻子,嗤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事情,整个天玄山居然没人发现?只能说这些人太蠢了!”

朱探听了,假假显露一丝惊奇,指着鼻子问,

“姑娘怎么会认为是我偷的?你看看我,有必要吗?”

他转了一圈,现现自己星宫的星袍,意为,星宫之人,有必要去做偷东西这等下作之事吗?区区一滴聚灵浆还不放在心上,要是整棵天葵还差不多。

席恨晚丢了树枝,拍手冷笑,

“我听阿萝说了。你发誓,发的好誓,只说她没有离开翼舒峰,她没有去偷,从头到尾,都只证明她的清白?你倒是说一说,为什么不证明你自己的清白?她也没有说过一句,不是你做的!”

“我的清白,还需要证明吗?”

“当然!因为本来就是你偷的!”

席恨晚信誓旦旦,白­嫩­的手指毫不犹豫的,直指朱探。

朱探听了,似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个丫头是不讲理的,脑中的思维只按着自己的套路来。

他的­性­格和司南在一块后,变得柔软许多,具体表现为对女生有了表面的尊重。而原先是一点好脸­色­也欠奉,对蛮不讲理的女孩更不耐烦,看也不想看。当下也不生气,只是不在乎的摆摆手,“若是你这么想——那就这么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席恨晚跺脚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告诉人去?”

“你都说他们蠢了,难道还会蠢得相信你的话?”

朱探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林间的沙沙声是风吹动树叶的晃动,一抹闪白直逼脖颈,是席恨晚指尖的薄刃,在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刺人双目。

朱探一动也不动,脚下如一颗挺立扎根黄土的大树,风吹不移,亮闪闪的眼眸眨也不眨一下,“晚晚姑娘有何指教?”

席恨晚后腰收力,双腿迈着弓步,一臂前伸做冲刺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狠意,把刀刃尖端向前推了一寸就这么把动作摆足一分钟,直到彼此的心跳都已经绷紧,她才满意的一笑。

她当然不会傻到刺杀星宫的人,只是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她了。

“堂堂未来星主,会害怕我指间一抹薄刃,说出来谁会信啊?”

朱探从容拂了拂几根断裂的黑发,笑了笑,

“自然不会信。想星宫四万八千众,一定不愿接受一个会被女孩吓破胆的人当星主。”

淡然的口气,就像刚刚收到惊吓的人不是他一样。

席恨晚眉尖一挑,知道对方用言语回敬了她——如果她敢说出刚刚的糗事,那会遭到星宫四万八千门人弟子怎样的报复,谁也不知道!

星宫虽属正道,可谁知道为了保持神秘的面纱,千年历史中都做过什么事情……席恨晚只是弱女一个,没勇气、没胆量去挑战试一试。

“我只是很好奇,你好歹是‘星种’,未来的星主,怎会跑到小小青阳来。这里门人不满百,就是什么大乘道门《明旼学》,以星宫的收藏,会在意吗?你到底为什么来的?”

“这个,好像与你无关吧?”

朱探仍然是笑,只是笑容已经冷了不少。

“呵呵,”席恨晚觉得十分有趣,玩弄着一缕秀发,“你不愿说,那听我说好了。你知不知,跟我一起来的扶篱,可是孙媌的亲亲师兄呢。他对孙媌情根深种,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呵呵,呵呵……”

朱探听得一连串怪异的笑声,皱了皱眉。

“天呀,你不会不知道孙媌是谁吧?她是紫阳紫风掌门的嫡亲女儿,是你的……未婚妻啊!”

“当年星宫和仙门达成约定,共结秦晋之好,把九阳仙门内出身最高贵,血统最优异的孙媌许配你这位未来的星君,为此紫阳在九阳的地位节节攀高,可与碧阳一较长短了呢!”

“呃”,定亲的事,好像是有吧?朱探急速在脑中转动着,好像听几位师伯提过,是在襁褓中定下的,还开玩笑说,要是长的不好看就换一个。幼年的他哪会把这种无聊事放在心上?作为“星种”,未来的星主候选人之一,他的一生几乎已经计划好了,像现在这么随意在外界自由玩耍,极难得,是他那十多位师伯太宠爱他了。

席恨晚满以为提到这种“­奸­情”,会令朱探受不了。毕竟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白玉无瑕。她哪知道朱探隐隐约约有着不安,却是为着别的人。

昨天晚上那轮知情识趣的月,躲在云层里羞于观看——新奇独特的体验,心儿都好像飞起来的快乐,恨不得立刻把司南拢在怀里重复昨日的旖旎。

要是……要是她知道了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她不可能会做正妻,会不会生气?要是生气,该怎么哄她?

朱探虽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亲事不是他定的),可是心儿惶惶的,直觉一定要隐瞒!不能告诉司南!她小心眼啊!

席恨晚看着朱探变换的神情,和口中喃喃的“南”字,恍然“哼”了一声,“竟然为了她!”

“再告诉你,栾枫、经琇皓,还有扶篱,昨儿都‘相’了她呢!相门给人算命,一向好的不准,坏的准,乌鸦说话都好听些,你自己知道了!”

接着又撇嘴不屑道,

“你也是星宫的人呢,难道不会用星相术看她?听扶篱的意思,她的命可不太好呢,最近有血光之灾。”

朱探楞了楞,随即一笑,

“谢谢好意,不过我素来不信这个!”

他心想,司南原是被改过运的,她的命数已经被强力扭转过,如果用命盘摆设,一定是乱而又乱,就像流星飞过的夜空,难以断定当初的星群。几个学得皮毛,也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知禁忌的乱“相”,不知道相门最忌讳这个么?要是被反噬,可够他们受的!

他很快的把想法转移到司南的本身。

虽然她一直小心隐藏,可身体和心灵都在亲近的过程中,朱探还是发现司南的本­性­中,藏着狭隘自私的小兽,时不时冒出头来出爪伤人。

要是她和大嫂一样,嫉妒不容人的,那该怎么办?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五、被诅咒的女孩

一百二五、被诅咒的女孩

“阿娘,这是什么?”

晶莹剔透的小女孩眨了眨眼,语带天真的问。

古青铜兽耳三足鼎里的红­色­浆汁,翻滚着吐着泡泡,轻渺的香烟带着银红的­色­泽,散发一股清淡的香气。

小女孩知道,这个只比她手掌大一点的小方鼎,是族里的神器——天神流传下来的,满天下也不出十个来。

“这是我们的神灵,赐予我们最好的保护。我的环真,过来。”

夜­色­弥漫,窗外更深露重,一点月­色­透过窗棂的斜纹照­射­进来,把栗­色­的床榻都刷上一层清凉。青­色­帷幕之中的应小环忽的捂住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就能挡住那扑面而来的炙热,红­色­的浆汁把面皮拨掉的剧烈疼痛,抱着冰凉的被衾,不停的翻滚着。

耳边又回响起母亲亲切又严厉的话语,

“孩子,这是为你好……”

迷离的双眼无意识的睁着,许久才缓缓坐了起来,吐出一口寒气。站在如水银泄满的窗前,她的额头布满冷汗,如水洗过,红紫的“胎记”越加明显,颜­色­透亮均匀,就好像涂抹了油彩,光亮鉴人。

那不拉神的赐福

那不拉——诅咒之神

诅咒之神也会赐福吗?

应小环面露一丝愁苦,低低的咽了一口气,悠悠的回声在这个空荡的房间中慢慢消散。

远离故土十载,眼看自己的父亲、母亲葬身火海。血淋淋的残肢剩骸铺满了她逃离的路径,家园被毁,到处是火光漫天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回忆,年深日久的在她脑中回放着,因为太遥远,颜­色­都淡薄得只剩下黑白片段了。

就连心中那巨大的悲怆,溶于血脉中复仇的天­性­,也在久久光­阴­中,慢慢变成一个曾经存在的幻想。

应小环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普通女孩的手,是一双会杀猪的手呵呵,又有谁知道她这双手结束过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呢?看见她的“胎记”,惊骇大嚷大叫,语出嘲讽的,或者当面呕吐,背地里指指点点的自以为是的人啊,你们以为美是什么?当掌握了足够扭转乾坤的力量,美,也可以变成丑。反之,丑,也可以变成美!

在绝对的权利和实力下,其余不过是土­鸡­瓦狗。

姬胜是对的,三年的养猪生活,把她的戾气都洗掉了。

亲眼宰杀了一条条白痴猪,看它们临死前的眼神,和平时吃了睡,睡了吃的懒相——宰杀他们,和踩死凡人蝼蚁有什么区别?

可叹那些仙道弟子,自以为高人一等,却不知也是待宰的羔羊!

杀人已经不能让她心中的仇恨减低半分,也不能再让她有半分愉悦感。八岁就和“西煞”朱夜并称为两大杀神的应小环,不,应该说荒族三圣女之首,环真圣女,藏身区区一个九流小仙门,想来一心统治洪荒世界的因陀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吧?

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对着无知之徒的辱骂鄙弃,来自凡尘贱种的侮辱,视若无物,自顾自我,完全不在乎。这根本不像一个直接拥有天神血脉的神力者。

洪荒,那是一个广阔的堪比万妖之窟广博的土地,是所有神族的发源地。现有的仙道、武道、佛道、妖族的神族后裔,他们的先祖,都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应小环知道,她有一天会回到那个血与火的世界,承接属于自己的责任和荣耀。

只是前算五百年,后推五百年,帮着她从那场大祸中逃脱出来的姬圣人,也没料想到,她会遇见了她

一个长着尖尖瓜子脸,面瘫发作比她还难看的……司南。

她用潜移默化,横眉怒目,苦口婆心,强横霸道,改变了她。明明不讲理,却喜欢摆事实,讲道理;明明藏着无尽怨怒,却能笑得天真纯美;明明只是一个灵根低劣的凡俗女孩,却拥有飞天揽月之志

她有这么多矛盾,这么多缺点,数也数不清。

可是应小环低下头,若要离开甘琅大陆,她唯一想带的,只有她!只想她一人!

“为你,我愿意……”

月­色­清冷,小南的床榻­干­­干­净净,被角折的棱角分明。

独自一人拥着孤寒冷衾,悠悠夜空上方,有晶莹的星辰闪过一丝光芒,随后就是无尽的萧索。

清早,迷蒙的雾气在花叶中吹散。应小环像平时一样,用一方黑稠般的秀发遮挡住红红紫紫的面容,起了打水扫地做事,任劳任怨的像个憨厚由人欺负的婢女。

忙完了自己院子里的事情,她才有空闲出来逛一逛。

小南又一夜未归,她去哪里了?还是和那个可恶的小子在一块吗?

小环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像苦榴果没有成熟的味道。

正在悲伤时,忽然听见司南那娇美可人的声音,

“昨日是说是我是贼,当着众人的面让你搜了,结果怎样?什么都没有搜到。今天又来!你真当这里是你家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应小环听到这里,一惊,忙悄悄走过去,用一束枝叶丛生的花枝隐了自己身子。只见司南被围在中间,脸上毫无怯­色­,周围围着几个青阳宗的弟子,都是低级没有正式入门的,低声窃窃私语。

江一鹭正恶狠狠的瞪着司南,

“小白现在咬着你,它对灵粹最敏感,你一定曾经接触过‘天葵聚灵浆’,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司南瞅着脚边的雪白­奸­诈的小东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用力一脚踢飞,就像踢球一样出其不意。

扑的一声,白狸狗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在草地上落地打了两个滚,起来后一瘸一拐的跑到江一鹭身边,不住的摩擦着主人裤管,呜呜咽咽。

“该死,你居然敢踢灵兽?”

“这畜生咬了我,你这个正牌主人不管,难不成我还得给它咬着?这是你们家的道理?”

江一鹭怒极,

“好好好,我今天就带着你去青槐面前,说明原委!看他还敢包庇你!”

“什么原委?昨**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陷害我?当时我身上没有灵粹的味道,怎的现在反而有了?是不是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故意找了什么和灵粹有关的物件,让我沾染了气味,好像你的狗反过来咬我?江一鹭,你用心太狠!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几次三番害我!今日不说个明白,你也别走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六、沉海

一百二六、沉海

江一鹭被当众呵斥。且无言反驳,气得俊脸变形。昨日才受到英宿师叔的教训,他虽然不情不愿,可也不愿得罪了英宿,正想这两天避着司南,不去看那张惯会伪装的脸。

哪里晓得这一回,小白象吃了药似地撒欢,拦都拦不住,嗖的冲到司南脚下,死死咬着她的裤脚,不肯松口——以他的经验,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司南曾经碰过灵粹,被小白闻出味道来。

好啊,前日偷得,悄悄藏起,不让人知。昨日安全过关,这才偷偷摸摸的去拿了。好一招瞒天过海,江一鹭气恼交加!更气愤司南伶牙俐齿,明明自己做了贼,却把罪名往他头上一套,可恶至极!

“贱人。敢耳?看招!”

江一鹭的心理,司南是个用柔弱扮可怜,其实内心无比邪恶的“妖女”。她隐藏在仙门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只是他一次没揪到小尾巴,第二次指证也没有成功,第三次又来,谁都觉得他过了分。

太可恨了,在场的弟子对他指指点点,不去想司南的本身是不是有问题,反而怀疑他起来。如果司南不是妖,她是什么?

在光天化日之下,理直气壮,她真把自己当成青阳的人了?

江一鹭恼怒之下,不顾后果,对这才进仙门不到一年的司南祭起“照妖镜”。水磨铜镜,背后祥云缭绕,有隐隐的灵气灵光。

江一鹭双手举起,对着犹自咄咄逼人的司南,当空一照!

“啊!~”

司南躲开铜镜的光芒,可还是被那光照到眼睛里。一声高耸入云的尖叫声,惊起了清晨捕食的飞鸟。太阳下的山峰,薄雾散去,越来越清晰了。

为什么,为什么?

江一鹭在心中大喊。师傅不是说,任何灵窟妖在照妖镜下,都会显出本体来。为什么小妖女还没有?

一道发白的光柱,把司南困在里面。光辉虽然夺目。依旧能看出司南清晰的眉眼,耳后,还有露在外面的小手,白白净净,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江一鹭急了,若是这一次还不能让司南现形,他的脸丢大发了!不说遭到英宿的管制,他的英名也全毁在这个妖女头上!急迫之下,也顾不得自己修为够不够,咬破指尖,飞了一点指尖血上去。

那“照妖镜”立刻兴奋的飞腾起来,灿灿的光柱变成金黄|­色­的,逼得笼中鸟一样的司南气息压抑,如泰山压顶,喘不过气来。

她的手不停抖动,她的­唇­想要尖叫,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江一鹭见她还是人形,气得把全身灵力灌入照妖镜中,势必要逼出司南的原型!他倒要看看,司南到底是什么妖!

“住手!”

应小环看在倒在地上的司南,小脸发白。嘴­唇­颤抖,呼吸困难,只觉有一只大手牢牢扯着她的心脏,一揪一揪的痛。

“我说过,你不可以伤害她!绝不可以再伤害她!”

应小环凶狠的眼神瞪着,紧紧只是散发一点当初身为“女杀神”的戾气,就让江一鹭心中大乱。

他手中的照妖镜,­色­泽越来越怪异,不像是仙家堂而皇之的灵器,而是显出一丝邪­性­来,吱吱的翻滚着,发出一阵磨牙声,已经不受控制了!

逼人的光辉像要­射­穿司南一样,只见司南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一丝声息也没有了。

焦急之下,应小环使出了本名神通——尖锐的破空声激烈的迎上处于兴奋状态的照妖镜。在接触的片刻,猛然炸开!

砰!

这声声音不算太大,然而剧烈的使人站立不稳,好像有几个锤子锤胸口,把五脏六腑都移位一般。

虚弱的司南,反倒被震醒了。

她对危险的本能知道自己处于濒危状态,想要做些什么,可一点也动不了,只能努力睁大着眼睛,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前面

她有一万次希望,有个人肯为她出头,为打抱不平,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但这个人。不应该是应小环。小环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小环,你……”江一鹭的声音放软下来。

“我警告过你不可以伤害小南!”

应小环目光­射­出无尽的仇恨,坚定不移的站在司南前面。

江一鹭晃了晃有些混乱的脑袋,再次看了看,彷佛明白了什么,怅然的走远了。

一直以来,应小环对别人的态度,都是畏畏缩缩,忍让退让的,只有在看见司南时,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和亲近。

“你,怎么样?还能走么?”

“唔。”

司南腿脚酸软的站起来,神情有些痴呆。

应小环知道她的腿脚其实已经显了本体,只是被衣裳遮盖了,外人看不见而已

这的确奇怪,大部分灵窟妖现形的时候,都是头部变化最为明显,而司南,却不同。

她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妖呢?

应小环扶着司南,看着她眼神一直空洞无物,对着自己也无反应,柔声问话。也只是简单的唔一声。

好像心之脆弱的人,被打击的不能思维一样。

可小环知道,司南­性­格中冷硬的部分。

她还知道,江一鹭手里的照妖镜,只是仿制品,就是正牌的照妖镜,也不可能伤害以血气最旺的灵窟妖。

司南身体受到的伤害,应该没有显现的这么严重。

可是,她为什么不肯说话?

为什么不肯再看自己一眼?

小环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静梧院的梧桐又高又大,人走在下面,好像一个天然的走廊。遮阳蔽日,舒爽清净。

司南的身体柔软轻盈,没有多少重量。小环却珍重的扶着她,好像珍宝。

一点微弱不可闻的声音,从司南颤抖的嘴­唇­里吐出,“你,早就认识他了?”

“他,谁?”应小环想了片刻,才知道指的是江一鹭,低下头,没有否认。

司南的半边身子彻底冷了下来,眼底也清晰的浮现一丝冷凝和嘲讽——不是嘲讽别人,而是对自己!

应小环越来越害怕。

她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看见司南的脸­色­,又把话咽下去。

她心神不宁,她惴惴不安,可是一看到司南,就什么也不敢做了!

现在她只希望,司南能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不想害她!全世界,她是最不想伤害她的人!

小南会相信她吗?

应小环心里,没有底

虽然从认识以来就一直是最亲密的姐妹,小南也不知一次说过“一辈子不离不弃”的话,可是,独特的身份,还有特殊的经历,让她不肯相信任何一个承诺。她也不会给任何人承诺!

如果小南问她,她会郑重的回答,“你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谁也不能代替!”

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发誓!

可是司南好像忘记了问江一鹭为何看上脸上有胎记的她,甚至也没追究她一直隐藏的身份。

一扇门,轻轻的关上了。

司南在内。

应小环在外。

没有道别,没有对视,只有一扇硬木门咯吱一声,关了。

应小环怔怔看着没留下一丝缝隙的院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的心,一直下沉,沉到海底中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七、别说在乎我

一百二七、别说在乎我

司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个木头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又木然的和衣躺下。

她好累,五脏六腑坠坠的疲惫,好想就这么一觉睡下,永不醒来。那样,就不用面对这种不堪的现实了。

她头要炸开了。

脑仁剧烈的疼,手和脚都是酸软的,尤其是腿部,肌肤的表面都变成块块鳞片,一摸上去,冰凉而冷冽,半边身子都是没有温度的。

心,直直坠落九天。好像从飞机上一跃而下,风声从耳边剧然刮过,而仅有的救命降落伞,却打不开了。她焦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而唯一的救星,她的伙伴,亲人,姐妹,却没有把手伸给她。

还冲她轻轻的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濒临死亡的绝望和伤害。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那也比不上感情被出卖,真心被辜负的痛!

当江一鹭怔怔看着小环,不发一言就退出的时候,她思维一瞬间短路了,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付出的所有感情,都喂了狗!

想想过去,她一直努力帮助小环,改变一直被人歧视的境地,试图给她洗脑,灌输自由、平等的观念——小环是那么自卑,又敏感,娇娇怯怯,连说话都不敢抬头看人,小兔子似地,受人欺负也不敢回嘴。

呵呵,多么可笑!

就是这种单蠢可怜表象,把她骗了!她司南最善于用柔弱单薄的表面欺骗别人,却不想有人对她使了同一招,还成功骗得了她的同情和……感情。

多傻啊,司南按着自己的胸口,哪里的每一分疼,都在无限放大。

看江一鹭的表情,好像早就相识了,江一鹭是有目的的陷害她——而小环心知肚明。也就是说,在第一次和司东翻脸的时候,江一鹭拿出信笺的时候。小环就藏了心思?

她隐藏的多好,自己这么­精­明的人,居然一点也没发现!

司南空洞的眼睛,多了点什么。她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里狠狠的咬着,不让自己呜咽的声音发出来。

她,是真的受伤了

她也,绝不会原谅!

清凉的微风吹散了应小环额头的碎发,把她红紫斑斑的脸显现出来。所有不经意瞅到她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歪过头,喉咙泛起一股恶心感。

她的脸真是太丑了,好像小儿拿着颜料涂鸦,还是耍赖胡乱涂的,那么大片紫紫红红,还又红又亮,脸颊、脖颈,没有一块好地方。

这样的女孩,让人怀疑谁能忍受强烈的呕吐感,天长日久对着她呢?这样的人,也只配去养猪,天天对着嗷嗷叫的蠢猪。度过她那注定没有春意的青春,乃至枯燥乏味的一生吧?

立定风中,应小环呆呆看着那扇关着的门扉——门虽然关上了,又怎能挡住她的身手?只要她上前用力,拿脚一踹,那扇门就会化成两半。她可以冲进去,拉住那个小女孩的衣领,说,“你给我老实听着……”

可她没有。

她只是呆呆看着,心里盼望小南能自己打开门,或者留一线缝隙红日从东方升起,层层雾霭在丛林中散去。高大的梧桐树哗啦啦的在风声中吹奏一曲和谐*光。而后,日头渐渐升至最高,在纯蓝的天空上缩成小小的刺目圆球,洒下万点光辉。燥热的午气从地面上升起,蝉鸣鸟叫,蚂蚁在草地里忙碌的推移着食物,过着安稳的小日子。

日薄西山,渐渐坠落,暮霭沉沉中,天边那道匹练般的红霞,凝固成惊心动魄的血红。

应小环的眼中,浮现了一丝绝望。司南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响发出。就像里面没有这个人似地。

她,不会开门了。

永远也不会了。

这个认知,让小环心如刀割,心痛若死。

后悔吗?也来不及了。

难受吗?怎么能不难受?

她缓缓移动着站立一天,又木又麻的身躯,在点点星子闪烁的夜­色­中。提步离开。面庞轻抚过的飒飒的冷风,肺里灌进了潮湿的空气,身体好像被风中的湿气锈结了,每走一步,骨骼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依旧关着。

小环木然的转过身,压下心中的感情,把它酝酿,发酵,然后沉淀。

未来或许还有再见一日,但是现在……已经错过了江一鹭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照妖镜”的残骸中,居然有魔道“魔辛子”的印记?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恢复了枯竭的灵力,正在气恼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顺风划过的声响。连忙藏了照妖镜,“是你?你不是在她身边吗?”

应小环穿着月白素衣,及腰的黑发在风中卷起,侧身仰望皓月轻盈,嘴角微笑,“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只不过——”

她转身,留下一个窈窕而又引人无尽遐想的背影,“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那张脸!”

光­阴­就像流水,留也留不住,一转眼,就到了第二日清晨。

这一夜,几人悲伤,几人愁?

英宿站在竹林中,望着台阶上苍痕白露,清凉一地,摇头叹息,“你可以和她说清楚的。听说,你曾经救过她的命?既然她一直视你为姐妹。又怎么会断然绝情,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呢?”

应小环蹲在廊庑下,暗红的柱子,配上她身上沾染了尘埃和血迹的衣裳,有股天使被玷污的堕落之感。细腻白皙的手,彷佛白玉雕成,它们抱膝而坐,浓密如黑稠般的秀发,丝丝绕绕,有的披与肩上,有的垂在胸口。整个人的气质,与当初,判若云泥。

“不会了。”

她漠然的抬起头,露出一双­精­光灿灿的眸子。这双眼眸,有无尽的光华流转,只是现在染上无望的伤痛,看着就令人心痛无比,恨不能以身相替。

“哎!”英宿叹息,

“何苦来着?若不然,我替圣女解释清楚?”

“不用了……”

应小环站立起来。她黑­色­的发丝没有梳理,狂放得在风里吹扬。

此刻再有人看见她,绝不会和那位丑陋养猪女联系在一起——哪里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紫紫红红的胎记,一夜消失不见。现在的她,肤如新荔,眼含秋水,风华而绝代,秀美而绝伦,若是要比,有也只有那位在夜­色­中,乘鸾从皓月飞翔而来的阿织能媲美了。

如樱桃般的美丽红­唇­,轻轻吐出一句话,

“她没有那么在乎我……”

不在乎,所以才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吧。

应小环愈加心痛起来。

她素衣飘扬,凝眸中的伤痛,让她看来更加美丽了。

素来不爱女­色­的英宿也忍不住看得一呆,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八、嘱托

一百二八、嘱托

修竹茂林中,一条小道曲径通幽。正午的烈日被重重阻隔。清凉的竹屋内,窗边的支竿还冒着青青的翠叶,横生而出。

屋内,清茶半盏,竹塌两张。一张竹椅前,是仅有的不是用竹木制作的梨木书桌,上面摆放着一沓书纸,三三两两,交叠着显出“舞仙”“殷雪梨”“殷红血”等等、字样。

来到青阳,碧孤帆、英宿、江一鹭、栾枫、席恨晚各有目的。其中英宿的主动来访,就是想要研究五百年前,名噪一时的舞仙殷雪梨,和当时的神宗、燕空庐,南宫世家的关系,以及对当时仙魔两道的推动作用。

托青阳千年传承的福,仙姬殿中有些不见天日的资料,是别处没有的,都是历任的青阳掌门手札,有风言传闻,也有亲眼所见。即使从仙缘城匆忙搬离,也没丢弃了这些早该湮灭的历史资料。

应小环的目光直直落到一处墨迹斑斑。上面书写着“未几,雪梨与南宫咎分居两处,据查,事前一天,宗紫迎带着三位面容姣好少女进入无咎斋,金铭心亦带领一名稚童进入梨花斋,史记载,魔道之主初步联系雪梨,源于此。”

瞳孔一缩,应小环惊人璀璨的眸子闪过一丝惧意,“先生在研究殷氏女?她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甘心留在魔域,被后人唾弃。先生沉心研究她,是为什么?”

“唔,殷雪梨毕竟是一代舞仙。可叹音宗自她之后,再无一人能挑起大梁,竟然没落了!与青阳命运相仿,如今还是九阳仙门中,仅有的只有三个弟子的小门。”

英宿回想当年音宗的繁盛之时,千人同乐的浩大的场面,凤凰王朝许多流传下来的壁画、诗歌,和传记,都写明了乐师、舞师的身份不凡,叹道,“殷雪梨将音宗带领到最高处,却也让它声名败落。我受忆酒师弟的拜托,想要找出殷雪梨背叛音宗的理由。他身为音宗当代宗主。对此始终念念不忘。另外,我也想找出南宫咎数次背信弃义,大肆对魔道攻击,逼迫佛门远离甘琅大陆的缘由。”

“你觉得能从殷氏女的身上找出原因?”

“嗯。”英宿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有这种感觉,可能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想她当年风华绝代,如此绝世美女,南宫怎会拱手送人?而后,他又终生不娶,­性­格变幻无常……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应小环默然不语。许久许久,才抬头看了一眼举止谦谦,如端方君子的英宿,“先生,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圣女何出此言?若有英宿能够做的,但说无妨。”

应小环看着纸面上复杂的线索图解,不知在那儿化为累累白骨的诸多人物,还有各处成为传说的地点,掩住心中惊讶,“先生大德大智,能与细微处见真章,角度新奇见解独到。是环真平生未见,环真佩服。环真已然决定,不日将离开甘琅大陆,唯有一件心事放心不下,无人可托,只有拜托先生了!”

英宿呆了呆,惊疑道,

“莫非,是她?”

应小环偏过头,圆润的耳朵藏在浓密的黑发中,白皙洁净的脸颊有着最自然清透的粉红,轻吟低叹,“我只有她了……”

“请……帮我看顾小南。她的­性­子看似平淡,其实最是激烈,现在又因为我的事情,失去了平常隐忍心,我害怕她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

“圣女还是在乎她?”

刚刚那句“没有那么在乎我”,英宿原以为她会伤了心、以至于怨恨,而后抛诸脑后,彻底忘却,或者反目成仇,没有想到她还是放不下,临走之前还要托付

这和传说中的心狠手辣的圣女,并不相符啊。可英宿反而心有戚戚,更加敬重了,垂眸拱手道,“若有英宿能做的,自然尽力而为。”

“也不必刻意。”应小环的愁绪,仿若天边絮絮的云彩。

“小南对别人的心意。最为敏感。”

应小环打开门,碧孤帆在外微微躬身。

对青阳掌门尚且不过点头,他对小环的尊敬,完全是身份使然。

就像独独对星祭宫的朱探高看一筹一样——不能飞升的修行者,在他淡然的明眸中,不过是蝼蚁罢了。而应小环,虽然现在孱弱得不堪一击,可她的潜力不可估量,未来会有足够实力与他一较长短!这才有资格得到他的尊重。

“环真圣女,这是姬圣人在飞升之前,留给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应小环怔忡看着属于自己的花犀冠,眼中闪烁着一丝晶莹,但很快,她直起背脊,­精­致绝美的面庞,恢复了当年视众生如蝼蚁的骄傲!

她是那不拉神族的圣女环真,只有抬头向前看,向前走,永远不会后退!

英宿望着应小环离去的身影,凝眸久久。

他的眉头始终聚敛锁着,似乎被什么烦心事烦恼着,百思不得其解。

“环真的诅咒。这么快解开了?可是……”

“江怎么会知道环真的身份呢?”

他喃喃自语。

抚着瑶琴的碧孤帆,神情朗朗,风轻云淡的说,

“是我告诉他的。”

英宿简直不可置信,素来情致高雅的师弟,怎么做这种“八婆”的事情?

“是你告诉江,小环身上有那不拉的赐福?所以,他才去屡次三番针对司南,好把司南从应小环处挤开?”

“天啊!”他一拍额头,“那赐福,不。诅咒,不是这么简单的。这种解法,根本不能得到‘那不拉的守护’。”

碧孤帆淡然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英宿手指着,半天才反应过来真相,说出一句大实话。

“你是故意误导他。”

琴声悠悠,是某人满不在乎的心声,

“赤璃想要考验这个弟子,让你荐给神宗。到时候,你就如实说,他心­性­不定,手法­阴­损,难成大器,不就完了?整个青阳宗的人也都看见他的劣态了,省的许多烦恼。”

英宿怔怔的,在他眼中复杂难办的事情,居然被碧孤帆三言两语解决了。说不佩服,那是假的。可是,代价也未免?

想到应小环伤心离去,和她唯一在乎的朋友因为误会分开,而最倒霉的是那个小女孩,就因为孤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三番五次被江对上,平白被照妖镜照了两次,还和自己的哥哥翻了脸,受到那么多委屈磨难,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歉意。

也好,日后有机会,再补偿吧!英宿淡淡的想。

而就在此时,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的司南,终于饿得两眼发花,出门觅食了。解决了肚子问题后,她直接找上朱探,提出一个不容拒绝的要求。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二九、同居了

一百二九、同居了

翼舒峰的潜修洞。

古萝苍苍。掩映在青山翠柏下,几处低矮的松树上,有跳跃的松鼠抱着松塔奔跑着。脱落的松针掉在地上,厚厚铺了一叠,踩上去松软无比,像地毯一样。

司南背着当初进仙门时的小包袱,探头探脑,左右看看。

朱探“呃”了一声,止步不前,再次问询道,

“小南,你,你真的要搬来?”

“对!”静饿了一天的司南,面容有些憔悴,可双眼还是亮晶晶的。一手抓着朱探,像是害怕他跑了似地。

“呃这个~”朱探脑中一片混乱,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烦恼,“你不在静梧院吗?哪里是女孩子们居住的地方,比较方便吧?为,为什么突然要搬过来?还要。还要和我一起?”

司南的目光一暗,一想到那个人,就觉得心痛!所有的感情伤害中,她最不能承受的,就是背叛!不想听,不想看,连和她有关的东西都不想知道。撅着嘴,跺了跺脚,“我不想在住那里了,行不行!”

这一句话,说得又是撒娇又是委屈,朱探看了,心中一跳。乖乖,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谁能拒绝啊,拒绝了她,会有多大犯罪感啊!

“那个,好吧……”

朱探侧着身,看着司南灵猫一样飞快的闪了进去,无奈摇了摇头。

自从表明身份后,他就独自搬到潜修洞来了。

不是青阳宗虐待他,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包括青槐在内的所有青阳宗人,对朱探都十分客气。正是这种客气,让朱探左右不自在。他主动提出要求住在潜修洞中,毕竟,他不是来做客的。这里环境安静。幽雅,适合他的清修。

山洞坐北朝南,正午也能看到一些阳光,入口处生长了一大根藤萝,把洞口都遮挡住了。因为位置偏僻,少有人来。

司南钻进去后,粗略打量一遍。洞内通风,并不封闭,高有两米,最宽阔处不到三米。石壁是黝黑的,彷佛能吸收光线,也没有回声的侵扰。摆设只有简单的一个石坑,铺着被衾枕头等物——许是怕朱探住不习惯吧。

没有什么可打扫了,司南把几件换洗的衣物往坑上一丢,算是表明了决心。

两人“同居”。

朱探随后也钻了进来。

在正大光明镜中,不知道有多少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以,也没有什么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之感。就算有微微的涩意,在看着对方那熟悉亲切的眼睛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朱探看着司南熟门熟络的爬上自己的“床”。心中升起妙不可言的滋味。

才受席恨晚的威胁不久,内心里有些惴惴,怕司南会不高兴。这回司南主动送上门来,让他有“喜出望外”“守株待兔”的快活——是傻兔自己撞上来的,可不是他心怀不轨,主动要求的。

能够远离静梧院那群是非人,再好不过!还会有谁在她面前,提起自己已经定亲的事情?那不就可以隐瞒下去了?

心中安定的同时,他的一些小心思也在泛滥了。主要是那一夜的激|情,对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冲击太大。白日里,师叔师伯的教导还放在心里,到了寂静无人的夜晚,许多小念头争先恐后跑出来,闹得他坐卧不安。

轻手轻脚的走到司南身边,看着她柔顺的发丝贴在脸上,疲惫的双眼变得恹恹无神。默默拍了她几下背脊,她依旧没有反应,死鱼一样趴着,全无做坏事的好心情。

朱探舔了舔嘴­唇­,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头丝,又揉揉她圆滑的肩膀,最后,脸上越来越热,心跳也越来越快,忍不住弯腰想要靠近洞外传来悠悠的一阵清音。

朱探一震,撅着的嘴停留在离司南还有一公分的空中。

飞扬的暧昧情潮也随着这一阵清音停了下来,理智回来了。慢慢的收回了手,他叹一声气。整理整理衣衫,对司南说,“我去去就回。”

实际上,去得时间不短,月儿都爬上树梢了。回来后的朱探也满脸不大高兴。他把一枚充溢着火­性­能量的灵石,塞到司南的胸口,低头在她的耳边说,“晚上还有别的事情,你先睡吧。”

司南迷茫的眼睛睁开,又闭上。怀里温暖的感觉,让她觉得舒服多了。抱着灵石,她点点头,显得温顺又乖巧。

朱探深深叹息一声,手掌顺着发丝,轻轻的抚摸许久,才离开。

洞口有石门,用机关关上,也不惧冷风的袭击。

朱探走后,红­色­灵石从衣衫里面发出柔和的光芒,司南脸庞流露一丝铭心的痛苦。她不解,更不明白小环为什么出卖她!

为什么不顾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

应小环觉得,如果司南还在乎她,就愿意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哪怕过后分崩离析,也要说个明白,大家才能丢开不是?可司南没有,说明不够在乎,连什么原因都不想知道!所以,她走了,带着满心的不甘和受伤。

而司南却觉得,如果小环对她真心,怎么舍得一次又一次,看她受伤害?明明知道她最讨厌江一鹭,为什么还和他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为什么江一鹭那么听她的话?

这其中,有些什么她不知道的理由?

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欺骗、隐瞒、背叛的事实。一次背叛,就足以把从前的一切,都推翻司南觉得很累,浑身每一块骨头都酥软的累,被抽走了力量似地。此刻的她,不知道应小环已然离开了天玄山,只知道再也不想看见那个,曾经被她视为“最大财富”“最好姐妹”的人了。

夜,静静的过去了。

她碎裂的心,在流血流脓过后,慢慢自愈起来。过程的中疼痛自然不必提,幸在她的­精­神足够坚强,受到再大的打击,也能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念,挣扎着站立起来。

翌日清晨,昏昏睡了一夜,也乱七八糟想了一夜的司南,在看见透过石缝隙照­射­进来的光线后,感觉到外面俊鸟啾啾,*光灿烂。心境,终于从小环的­阴­影中,迈出了第一步。

“你怎么样了?”

朱探清早就过来了。

司南微笑,笑容清纯,“好多了。”

昨夜,她还沉浸在被抛弃的痛楚中,“千里耳”还是不时传来几句故意压低声音的吼声,“她是女孩……”“你想败坏她的名誉吗”

“大东说了,你要是跟和她一起过夜,就打断你的腿”

种种气愤的言语,伴着朱探苍白的辩解,

“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啊!”“我没……”

“好吧好吧,我答应了,只白天来看她成不成?”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司南,在山石后面打了水洗脸。而后漫步悠悠跟在朱探后面,一只小松鼠蹦跳的也跟着。

吃着朱探带来的吃食,司南望着依旧蔚蓝的天空,心里迷茫的想,我的未来又是在哪里呢?

所有和朱探有关的消息都会以八匹马的速度,流传于门派之中,何况,还带着花边的绯闻?

虽说仙门不是世俗,有着严谨的男女大妨,可像司南这样,大胆的带着东西,直接奔到人家住处与人同居,还是令茶余饭后的青阳弟子,多了许多谈资。

有人觉得司南太勇敢了,谁都想和星祭宫的朱探加深关系,却没有一个能这么直接,又这么爽快的。

还有人觉得司南太过无耻,下溅,哪里像个未婚女子?还是东陈岛出来的世家小姐呢!因此妒忌诅咒道“送上门去的东西,再好也不会得到珍惜”。

更有些无聊人士,在开盘打赌司南几时会被朱探“玩腻丢弃”。

这么多人当中,司东的位置,无疑是最尴尬的。每一天,他的脸­色­都低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管稷大熊等人,轻易不敢碰虎须。只有关玖时不时刺他一两句,“你不是说,她不是你妹妹么?”“她早就说了,和你司家断绝关系,你还关心她作甚?”

青阳的高层,也在无时无刻,关注着这一对小情侣。

据曾经修行过情yu道的樱玉长老,在暗处细细观察,司南无论是行走的姿态,还是眉眼中的神情,都表明了她还是处子。二十多天后,依旧如此,他们才渐渐放下心思。

想来他们还小呢,知道什么人伦大礼?尤其是朱探,他自小的教育,都是星祭宫十多位高深星师联合一起,哪会有人教他那种见不得人的丑事?只要别过界,在一起混着,有什么要紧?

他们当然不知,貌似年幼,尚未发育的司南,心中也打着小九九。

她现在,等于被朱探养着。

为了让给她遮风挡雨的朱探满意,付出一点小“­色­”,算什么呢?

谁规定了做坏事,一定要晚上呢?

司南半解着衣裳,在朱探怀中仰头闭眼,灵敏的耳朵羞红可爱,向外搜索各种可疑的人响——只要一有人来,她就能先知道。只是好多天了,除了最初还有人远远的瞅上一眼,现在,基本没了人迹。

朱探抱着怀里的人儿,呼吸急促。偏着头捕捉那两片嘴­唇­,两只手却穿过衣裳在那­嫩­白光滑的肚脐上辗转流转,不同于锁骨的“骨感”突出,腹部滑腻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心神都深深陶醉中,他的手顿了顿,鬼使神差般向下伸去。

司南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他,闭着的眼眸微微一张,清澈的眼中流露一股勾人的媚意,似笑非笑。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十、禁果不好吃

一百三十、禁果不好吃

谁勾引了谁?这是一个问题。

“嗯……”潜修洞中。传出长长的叹息和呻吟。暧昧的气氛还未升至Gao潮,就听见啪的一声。

一直柔顺如水,温情脉脉的司南,微微眯了眼,嘴角溢出的微笑麻痹了敌人的警惕心,趁他不注意,抓住那只图谋不轨的手,狠狠一咬!

“唔,疼……”

朱探却不敢甩开,司南还靠在他怀里呢,生生忍着,吃痛的连额头的汗滴都掉下来了。

旖旎的*光随着锋利的牙齿切入手腕的­肉­中,而告一段落。

云收雨毕之后,司南心情开朗,整理整理衣衫,昂首向药舍去了。

她走的昂扬自信,走得大步流星,明亮的眼睛,恢复了自然清透的神采。

背后,是朱探再一次失败的懊恼表情。他望着自己刚刚碰触到神秘地带,就被敲打啃咬的手。心里叹息,为什么想再跨一步,就那么难呢?下一次,一定要快速出击,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上下夹击,攻其薄弱部位,瓦解其坚定意志!

嗯,下次他一定会成功的。

被重重咬了一口的某人,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又挨了打,又被凶狠瞪了好几眼,不仅不能报复回去,还得加倍赔小心,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呢?

接下来的日子还要陪聊天,陪吃喝,陪玩耍。而且做这一切的时候,水到渠成,彷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他的独特身份,在此刻全无用武之处

药舍内,德医师倚着门槛,看天空云卷云舒。宽大的摆幅松松垮垮坠着,至今余毒未清的他,满面憔悴,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一幅骨架。

司南端着一碗墨黑的药汁,吹凉了,送与德医师的­唇­边。

“宝儿什么时候回来?”

宝儿几天前离开了药舍。临走前司南被临时“抓壮丁”,虽说药舍还有徐意虔、郑赏这一对师徒,可是药童宝儿只信任司南。在他的恳求下,这些天司南一日两次,给德医师煎药熬药。

“他曾祖母大寿,回去尽孝心,一来一回至少得两个月。”德医师咳嗽一声,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间。充斥着药味的房间里,都是被日久天长熏出来的。

药味比一切花草气味都高雅么?司南不觉得。

“您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不见好,也不见坏,反反复复……”

还有一句“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说出口。

德医师看了一眼司南,眼神中曾有的那抹关心、隐隐忌惮,都化为幽暗难明的晦涩,“是‘断肠花’与‘恩爱绝’。”

司南细思,《魔域奇花毒草集》上并没有这两种剧毒之草。可这个异界的天下太大了,除了魔域,还有苍倔、甘琅、石境等大陆,植草丰富,以她的孤陋寡闻。哪里够用?

天医药弥、德医师、医师徐,这几人都是正经天医门人,一辈子浸yin在药草之中,对此毒都束手无策,她自然也不能怎样。

轻轻叹息一声,牛黄解毒丸已然无用,好在过了最初的生命危险,现在德医师的体内流转的医道真气,好像和毒素势均力敌,达到某种平衡。只能靠着慢慢调养,希望有一天能彻底清除毒素。

虽然她的面瘫后遗症,德医师也无可奈何,但是几次医治之恩,司南铭记于心——对别人给与的好,她总是加倍记住。所以,格外容不得心里被接纳、被认可的人,背叛她。

轻轻放下药碗,司南移到德医师身后,给他做头部按摩。十指纤细,Сhā到鬓角发白的发丝中,力度舒适,指腹按压轻揉,巧手慧心,就像……那个人曾经给他的温柔一样。

花弄音。

这个刻于心中,三十载不曾遗忘的女人。

花弄音出身花崎花氏,和所有花氏族人一样,她生的娇艳夺目,秀美绝伦,还一身才艺。歌舞双绝。曾经拜入天音宗,善于绘画,与几大隐世画师相交莫逆。

最重要的,她还曾力挑熏香世家,是当代熏香道的翘楚人物。

诸重身份,在本来就已耀眼的她身上,加上许多神秘光环,引得许多青年才俊,趋之若鹜。

当年,年少无知的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花了一年时间,用来追求她,他成功了。

他花了三年时间,试图了解她,他失败了。

他花了三十年时间,努力遗忘她,结果失败了。

是一败涂地

后来他一心投入医道研究,甚至不顾自己生死,说没有她的原因,连自己也不信。

初见司南,只是一个矮小的,怯怯弱弱的小女孩,面带稚气。眼中满是楚楚可怜。时隔一年,好像抽条的芝兰,虽然还未开花,可是骨架却已经慢慢张开了,眉眼清秀,有股挡不住的清新之气,亭亭玉立,让人期待。

此时的她,和当初平凡的普通,大不相同了。

不是身份地位,容貌身材。所体现的不同。德医师有股预感,司南会成长为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女子。

再加上她的天赋异禀,身带淡雅香气

弄音一定会喜欢她的不妖不艳,不同流于俗的气质。

这是他再见司南后,第一个想法。

“你愿意听一个老故事嚒?”

德医师躺在摇椅上,像个垂垂老者,眼中流出一股淡然的思索意味。

故事并不老,发生在身边人身上,是实实在在的故事,司南很有意愿倾听。

年少之时,总是意气风发,以为天下都尽在掌握。雄心壮志,挥斥方遒,不把周围人放在眼里。自视甚高,直到遇见那位足够匹配他的女人。

她太美,美得轻轻一笑,就能勾人魂魄。

她太聪慧,遇见她不打起全部­精­神,就会落下风,受她耻笑。

好胜心,加上对美的追求,疯狂的开始一场你追我逐的爱情角力。

最讽刺的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为她倾倒,她艳惊四座的美貌,只是一层外壳,让他有着身为男人的悦目赏心。而在日后的追求中,他才被她独特的­性­格所吸引,陷入了真正的迷恋之中。

自此后,其他所有的女人,再也不能进入他的内心,留下一点印象。

“你猜后来如何?”

司南默默不语。

她知道德医师说的是自己的故事。现在他独自一人,那场绝恋,自然没有一个好结果“我所有的家人都激烈的反对。”

德医师回想着过去,神情落寞,“可我不甘,我自己的人生。我的爱,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牺牲?”

“后来我抛下一切,和她私奔了。原以为,这是成全了我们彼此,得一个圆满,却不料走上一条毁灭之路。”

“成婚不到三年,她……和我结拜义弟一起背弃了我。”

苍凉的面容写满了伤痛,是这么多年来依旧无法释怀的忿怒与怨艾。

痴爱的恋人,和亲如手足的弟兄一起背叛的滋味

司南知道被最在乎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她静静的听着,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因为她知道,对方不需要。

心灵的创伤,哪里是几句话能修补的呢?

“当年,太年轻,太冲动,以至于现在后悔不及。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想来我和她,都不会如此草率……”

司南回到潜修洞时,心中的冷笑还未停止。

左一句“私奔”,又一句“冲动”,再来一句“草率”,就差没有加重语气。话里话外,暗示什么呢?

不用说,整座天玄山,能对号入座的,还有谁呢?

司南心中萦绕着一股羞辱,一股恼怒。任凭是谁,都可以对她指手画脚,这里不对,哪里错了,却有谁能站在她的角度上,替她着想一二?他们都是与她无关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只会看笑话!

最让司南气愤的是,德医师原本对她不错,而她也曾经为他特意出山,和药童到处找寻救命灵药,为此,还差点被雷劈死!

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才找来特级牛黄,救了德医师一命。现在,他没有体谅她的处境,反而话里话外,都在疑她!

指责她勾引了朱探?

笑话,一个巴掌能拍响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凭什么替人家抱不平?

还暗指她像那个始乱终弃、水­性­杨花的女人,用心不纯?借男人上位?

对,她是用心不良!

现在的她,一无所有,有的,也只有朱探对她的丝丝好感了。

她为了自己将来打算,要把这种初恋式的萌芽,浇水施肥,加以灌溉,如此才能保证她的未来,和他亲密相连。

她错了吗?

她只是……还没有爱上朱探而已。

两世为人,加起来三十多岁的人了,能爱上一个还未发育的小男孩?那不叫小说,那是笑话了。

除此之外,司南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她甚至觉得自己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招数使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让朱探再尝一点甜处。

当然,最后一层绝对不能捅破。

禁果不好吃,吃了要负责。

她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给对方反悔的机会嘛!

司南淡淡的想着,如果换成她是花弄音,绝对不会让德医师带着对自己的怨恨度过三十年。这太危险了!

她一定会做的漂漂亮亮,让他即使娶了别人,也忘不了自己的好。

这才是她!独一无二的瑟琳娜!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一、第二张脸

一百三一、第二张脸

雾气氤氲中,温泉独特的硫磺气息有些刺鼻。然而周围的花香,很好的掩盖了浓重的味道。一片又一片的木棉花,飘落于温水之上,像弯起的小船,悠悠荡荡。

“不准偷看!”

司南回头威胁道,凶凶的挥舞着小拳头。

朱探傻傻­干­笑两声,看司南裤脚高卷,露出粉白一截小腿,调皮的发丝在湿气腾腾的空气中,沾在她的泛红脸颊上。臂弯处几件衣裳,都随手搭在温泉边的白石上了。

一方发好的蒟蒻,一块自制的槐花香皂,一方竹木篦,司南放下了满头青丝,试探­性­的下了水。

朱探躲在后面的木棉花后,听着撩起的水花阵阵,心中痒痒的。忍不住偷偷扬起脖子,眯着眼欣赏这片*光。

黑­色­的垂发,自然下垂,两边露出娇弱的肩井,光滑圆润的肩头。忽地。司南微微偏了头,捋顺黑发,放在前胸用篦子一点一点梳理。

从背后看,平滑的肩两块胛如展翅的蝴蝶骨,一翕一合之间,说不尽的柔美可人。缭绕的水汽中,就像水中嬉戏的­精­灵虽然骨架纤细,抱起来也不够­肉­乎乎,可是,他就是移不开眼睛。想要抱她,想要亲她这种感觉太过急切,来不及想透背后的意义。他也太小了,对星祭宫各种复杂星盘如数家珍的智慧,对此毫无帮助,不能真正理解这股汹涌,它代表着什么。

有的时候,他觉得好像和司南认识很久很久了。久到司南睡觉把腿架到自己肚子上,他也觉得很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这种亲昵,可以分享别人不知晓的秘密,让他在新奇的同时,心里柔柔软软的,一想到司南闭眼仰着的双­唇­,心里就化开了,甜甜的像甜水。

“我帮你搓背吧……”

笑嘻嘻的朱探靠了过来,完全忘记了他刚刚说过“绝不偷看”的话。当然了,他是光明正大的看嘛!

司南嘴角微微一勾。朦胧的水雾中,变幻着她的意味深长笑容。轻轻抬起一只手臂,女王般伸到朱探眼前,“搓疼了我,你就倒霉了”。

故作傲慢的表情,让朱探笑个不停。

他低头说是,珍贵的摆弄起纤细的手臂,握着蒟蒻,轻轻的擦拭着,由手臂过渡到圆润的肩头,而后是前胸的两颗花蕾。

娇艳的粉红,像太阳给翠绿的果实,镀上一层羞涩的粉红,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吸入口中,饱尝滋味。顶端微微凸起,轻轻擦过,就能引起它们的主人闷哼呻吟。

圆圆的肚脐边上,有一颗朱红的小痣。这是司南白皙若羊脂的胴体,唯一的一颗斑点,像是白生生的馒头上,点缀着一颗红点。鲜艳而诱人,好想咬下来。

蒟蒻飘在水面上,荡漾的水流底下,是一双激流勇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

那里,该是什么样的?

他想了好久了。

心里好紧张。

司南在水里扭了扭,就让“毛手”失去了目标。

桃源深处的风光是那么好见的吗?

朱探出师不利,不甘心半路转回,一鼓作气的想去再探幽谷。

司南反手在腰间的软肋处,掐了一把。

“唔”,朱探苦着脸,接连失败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强了,否则司南就恼了,只得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我想看看。”

“很想。”

用细棉纱裁剪而成的三角­内­裤,因为形状特殊,让朱探惊讶了一回,不过在对“那里”的憧憬下,很快抛却这点惊讶,全心期待起里面的风光来。

白皙的腿部肌肤,圆滑光洁,富有弹­性­,莲藕般呈现在眼前。当中一条粉红细线,笔直的延伸而下,直入幽谷,粉粉­嫩­­嫩­,带着淡淡馨香,上面零星生长了几处淡­色­幽草。

朱探呆呆的。就是这样吗?这……迥然不同的构造。

他没见过其他,也不知道美或不美,只是有点惊讶,有点奇怪,有点心潮涌动天­性­和身为男子的本能冲动,让他不知所措,面孔通红,血流上涌。蠢蠢欲动的青春,和初次激活的欲望,击中了他,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冲动,手指颤巍巍的爱抚上人体最柔软,最神秘的器官,只是轻轻一碰,就有通了电流,浑身上下,都是兴奋的状态。

不过,很明显,司南根本不想结束自己的Chu女生涯。

她就地一滚,滚开朱探的怀抱,把衣裳披在身上,不顾凌乱,毫不犹豫的整理衣衫。

朱探还傻乎乎的看着她呢。她笑笑,貌似征求意见,实则催促,“我洗完澡了,我们回去吧?”

朱探开始了过山车般的生活。

一时开心的好像能飞上天,接下来却不知怎的,司南变了个人似地,不,是转眼之间就从激|情四溅,恢复正常状态。明明他的亲吻,他的搂抱。她也很喜欢啊!

他想不通。

既无比享受司南带给他的愉悦,也暗暗烦恼司南的变化无常。好比一根弦吊着,不上又不下的,好生难过。

相比于朱探,席恨晚更加烦恼和不解。

天葵聚灵浆到底是谁偷的呢?

她认为肯定是朱探。在说明了诸多理由后,栾枫还是不敢当面质问。就连青阳的掌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任由栾枫一个一个的排除所有的弟子。

男人,就是想得太多,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了!

在一次翼舒峰弟子的集会中,席恨晚大大咧咧走到朱探面前,“喂,聚灵浆,是你偷的吧?”

席恨晚得意的一笑,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撒谎否认?

再说朱探承认了也无损身份,只要说“玩笑”“闹着玩的”,就一笔带过,青阳宗也不会追究,还回来就是了。

“是啊,是我偷的。”朱探笑嘻嘻的说。

“你承认啦!”席恨晚惊喜不已。还是她厉害,栾枫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她一出马,就成功!

“当然。除了我,没别人了么!”朱探笑着说,紧接着皱着眉,“可是有一件事不解,我偷它做什么?”

身为星祭宫的传人,觊觎一滴下品灵药,着实很丢人。

“你……”席恨晚搜肠刮肚,立刻替他找了一个理由,“你要给跟着你的女人用!”

“是啊,”朱探哈哈大笑,看着大东­阴­沉的脸,声音放小了一点。

“嗯,给她吃,让她爆体而亡……”

没有筑基的人,不能直接服用“天葵聚灵浆”,否则会承受不住灵气的冲击,爆体而亡。

席恨晚气呼呼的离开翼舒峰,恨不得把朱探大卸八块。

但她也只能这么想想。别看两人现在修为差别不大,日后就说不定了。等到他继承了星宫,只怕连见一面的机会都难得!

席恨晚恼怒的回到龙首峰。

奉天殿内,一个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随意的玩弄着一只小瓶儿。

不久前,这只小瓶儿,还装着一滴珍贵的灵液。

“是你偷的?”

席恨晚一进来,就发现了自己的素女瓶,再看这个男子,那些脱口玉出的辱骂竟然吞了回去。

狮王月海古铜­色­的胸膛,充满了震撼的­性­感力量,炯炯的目光一触,就像一簇火苗,点燃了人内心的狂野。

“美丽的姑娘,见到你真让人高兴。”

狮王微微一笑,除了耳后的一撮毛,面目与成年男子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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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二、人妖相恋是没前途的(1)

一百三二、人妖相恋是没前途的(1)

九阳仙门,曾经发生过一起奇耻大辱的丑闻。一名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仙门女弟子。放着大把的仙门才俊不要,恋上一个灵窟妖,并且为了他欺师灭祖,出卖了自己的至亲,好友,死心塌地跟着那名妖族,一起去了寂寞深海。

席恨晚从小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一直觉得任红云傻,为了一个男人,不,是一个连男人也算不上的妖,抛下大好前途,傻不愣登的去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没有可口美食,没有漂亮衣衫,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值得吗?

然而在看见狮王月海的一霎那,她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一种,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

狮王月海显出人形。竟是出乎意料的……男子气概。

金光熠熠的外袍松松垮垮,露出胸膛大片的小麦­色­的肌肤。其中隆起的两块胸大肌,结实­精­壮,隐隐发着油光,那是皮肤过于强健而显出来的闪亮,光滑如绸缎,可以想象抚摸上去,是何等的弹­性­十足。两点梅子颜­色­的圆点,微微向外凸起,像小梅子一样,分左右印在中间,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嘴角方正。不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俊美,而是强悍有力的男子阳刚之气。

别说席恨晚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就是见惯男子的­妇­人,在一群衣冠楚楚、以文弱清雅为主的男子中,乍然见到这种倜傥不羁,富有爆发力的男子,也得心灵失守,心慌意乱,继而心荡神驰,意乱情迷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种淡淡的玩味,狮王露出八颗洁白闪亮的牙齿,笑得意味不明,“不错。不错,真是漂亮。”

把玩着玉瓶儿,只有他一个指头大小的小瓶儿在他手中转来转去。砰,塞子不知怎的,掉下来,玉瓶儿当然没有流出一滴液体来。

“仙门的东西就是­精­巧,连一个小瓶儿都做的好看,海虽有心收藏,奈何……”

“哎!”他叹一口气,不知是为自己身为阶下囚,还是什么,抬眸看众人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的开朗,如拨云见日,“喏,还给你吧!”

席恨晚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看见两人的头顶之间,划过一条高高的抛物线。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接住他抛来的东西,眼睛一眨,一道黑影已经挡在她前面。像一堵墙,不容推拒、不容二心的,挡在她身前。

栾枫脸­色­黑黑,竟敢当着他的面,调戏小师妹?

“狮王,我师妹年纪小,不懂事,请您不要和她计较。”

不用看,他也知道席恨晚此时心跳如擂鼓,脸红过耳,所以愤怒非常——不是他对这个师妹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碧阳宗可承受不了再出一个“任红云”的打击!

这是扇在所有碧阳弟子脸上的耳光!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声誉,还是憎恶对方竟然当着他的面“勾引”,都让他气得发抖,凭着一股傲然的勇气,站在堂堂狮王的面前,与之针锋相对。

席恨晚脸红一阵,白一阵。看着眼前的挺拔背影,心思复杂的连她自己也理不清。

对于栾枫这个师兄,她一直觉得对方是借着自己不同的身世,才得到门中重用,所以从来放在心上。一路同行,天**玩闹的她,没少找麻烦。

可现在,正是这道身影,挡在她面前,毫不犹豫的挺身维护她,怎不叫她又羞又愧?

可羞愧的同时。她心里还有点淡淡的不满,甚至讨厌……挡着她看那双深邃眼眸了。

对狮王,感觉更微妙了。

敌我对持,骄傲的她,岂能容忍自己被指手画脚?自尊心受到伤害,非常愤怒。可是听见刚刚的“不错,真是漂亮”,这种明显的夸奖,又让她心中升起淡淡的欣喜,和发自肺腑的兴奋。

这是为什么?

席恨晚虽然从小受尽宠爱,可是从来没有品味过男女之间的朦胧感情。心慌意乱之下,觉得自己可能……也许……或者,一见钟情了?

这个认知,让她慌乱,让她无措,因为太明白了!狮王根本不是她所能……勾搭的,那种绮思只冒了一个泡泡,就被压下去了,并且迅速盖上一百层盖子,彻底不能见天日——根本没有可能的。

她也不愿像任红云,受千人万人唾骂,然后贻羞万年狮王随意的瞟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栾枫,无所谓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身形高大,雄壮威猛,松垮的外袍垂着,露出纹着狮子头的肩膀,浑身肌­肉­缩紧了,气势一顿,深邃的眼眸一扫刚刚清明平静,变得幽深晦暗,似卷起无穷波浪。

狮王的威严,是可以随便挑战的吗?

站在他面前的栾枫首当其冲,只觉得自己眼前忽然掀起狂风巨*。一道接着一道巨涛滚滚而来,而他,不过是天地潮涌间的一只小蚂蚁。

蚂蚁能和天地斗吗?别说抗争了,连跑都来不及!

正当他心中大喊,“我命休矣”,以为必然无法幸免的时候,忽然一切都敛然无声了,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他的额头汗如雨下,腿软的像面条抖动着。

狮王眼中笑意闪闪,又坐了回去,两只腿翘着,吊儿郎当的模样。令人吃惊的是,他笑起来,居然有两个酒窝。

一个成熟的,高大的,威猛的汉子,就因为这两个可爱的酒窝,给人的感觉再次一变。毫不做作的笑容,如此灿烂而真诚,就算是妖又如何,丝毫不惹人反感。

和仙门男弟子迥然不同的魅力,令女人毫无抵抗的能力。

太无耻了!

如果灵窟妖都像长成这个模样,还不把所有仙门的女子,都勾引走了?

阿萝愤怒的想。

现在,她才知晓,什么是妖的魅力。

简直令人心甘情愿的堕落

不行,席恨晚是她为亦雨挑选的未来妻子!怎能眼睁睁看着两百岁的老妖怪,祸害人家青春美*女?

“狮王,我敬你是妖界前辈,几次三番戏弄我门中姐妹,莫非真当我仙门无人吗?”

铁掌峰是龙首峰首座,看到席恨晚的羞红和无措,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狮王,请自重!”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三、人妖相恋是没有前途的(2)

一百三三、人妖相恋是没有前途的(2)

没经历过试炼的仙门弟子,提起寂寞深海、万妖之窟来,大而化之的会以为同为一体,没有什么不同。只有真正去过寂寞深海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何等广博浩大,穷尽一生,也探不到边缘边际的地方。

寂寞深海,分为明月海、香雪海、碧玉海、不定劫海、虚无海、七星海、逍遥海、飞轮海……这些只是外围,是妖主划分范围,仙门弟子可以进入试炼的地方。

万妖之窟,则特指寂寞深海深处的一方区域,相当于小小东川与甘琅大陆,是子与母的关系。

明月海一直在狮王的统治之下,按说,能在寂寞深海的外围,与仙门相接最近的地方,狮王又是妖主座下,十八妖王之一,武力值绝对强悍,怎会落到明月海搬家,狮王被囚的穷窘之境呢?

这不得不说仙门的试炼规矩了。

五百年前,仙道之中出了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覆灭了垂垂朽矣的凤凰王朝,一时之间,锐气无可抵挡,主动上门挑战妖主。惊天动地的战斗,有幸旁观目睹的人回家闭关,都有不少悟道成功飞升天外天的,就不提当事人了。

总之,那场战斗之后,妖主下了禁令,不准灵窟妖随意踏上仙门的土壤,且开放九海,作为仙门弟子的试炼之处。

对于妖主来说,这个决定,不过是拔下九牛一毛,不值得什么。可却成就了仙道的威望,达到难后辈只能仰望的顶峰!连妖主都承认了,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什么?

威风八面的仙主梵蹇,自信爆棚,于是乎背信弃义,驱逐魔道中人,令其自相残杀;打压佛门弟子,令其远走天涯;对内部,进行了一次次大清理,大剿杀,把所有和凤朝有关系的余孽,都清除的差不多了。

一切,都­干­净了,清净了。

本以为仙道延绵传统,会因此而迎来蓬勃发展的Gao潮,雄霸天下,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对抗的力量。没有想到,以青阳为代表的一代古传承大派,越来越没落,不少大乘道门,还彻底断了香火。反倒是那些新兴的,修行无人知晓的小乘道门小门派,如雨后春笋,慢慢繁茂的生长起来。

梵蹇所订立的“凡是仙门弟子,若想出师,或者正式成为名碟上的弟子,必须经过试炼”,这一条规矩,则是被当成一种仪式,多过其真正的挑选弟子、磨练弟子的含义

最初的试炼,须得两到三位的仙师,带领着少数五六弟子,在危险的寂寞深海外围猎杀灵窟妖。过程不用说,充满血腥与斗智斗勇。而结果,往往存活的只有少数几人,连仙师级别的人也不敢说,面对一群妖族,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回来。

那个时候的试炼,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也许是怕死,也可说是智慧的结晶,经过几百年的探索,仙门弟子找到一条捷径,保障安全无虞的试炼,相当于在寂寞深海旅游一圈,回来得到一个“试炼成功”的通行证。那就是有针对­性­的,对明月海的灵窟妖进行猎杀。

明月海的灵窟妖,不同于其他妖族,心­性­光明磊落,有三大缺点:一,不残杀**。

十岁以下的孩童,就是莫名走失,也会被完好的送回来。

二、尊重女­性­。许是妖主也身为女­性­的缘故,落单的仙门女弟子,极少会受到侵害,明月海的灵窟妖明知道对方是来杀自己的,也不屑于趁机暗害。

如此光辉大肚,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再厉害的狮子,也经不起好猎人日以继夜的琢磨怎么猎杀。

狮王今日落得阶下囚,心中也有着郁郁愤怒,他挑高眉毛,声音浑厚的说,“自重?你们仙门弟子,勾引我明月海女­性­子民的时候,怎的不说一声‘自重’?”

明月海灵窟妖的第三大缺点,是爱情。尤其是女­性­,对爱情绝对的义无反顾。仙门只有一个任红云,而明月海,所有女子都是任红云!

狮王最恼就在这里,“你们耍诈、欺骗、设伏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以男­色­勾引?始乱终弃,忘恩负义,要不是妖主禁令,我早见一个杀一个!负情无耻!哪里配做男人?半点责任感都没有!”

“哼!”他越说越气,

“我不过是笑了一笑,你们便如此郑重其事。那么千百个被抛弃的我座下子民,该怎么办?她们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孩子,又怎么办?”

“什么?”

满殿之内,惊起数声惊骇之极的吸气之声!

还有……孩子?

狮王怒,“怎的?还想否认?男女相交,如­阴­阳**,就算我的子民身为妖族……就不能有孩子了吗!”

“可怜她们咬牙生下了孩子,却等不到孩子父亲回头。

妖主禁令,与人**过,不能三转的灵妖,必须离开寂寞深海——我的子民,被杀的还在少数,被迫离开的倒是大笔大笔。现在的人口比起五百年前,已经锐减到十分之一。这样下去,明月海只剩下一个空壳!”

说道这里,堂堂狮王,两眼含泪,他委屈啊~~谁愿意不在自己家里称王称霸,反而跑到别人家里做阶下囚?

他委实没了办法!

“为了不使座下的子民再受这种痛苦,所以我才冒险攻击你们仙门。呵呵,虽然妖主不会出面理会这等小事,但明月海没有我这位妖王的主持,子民们会被接入寂寞深海的深处,你们——”

这时候,狮王眼中得意非常,两个酒窝明显的深陷下去,“再想用诡计机巧的办法,通过试炼,可没机会了!老老实实去诡谲的香雪海,迷宫莫测的七星海、灵兽出没的不定劫海吧!”

有点孩子气的悲愤话语,不仅令铁容贤大吃一惊,心忧下次试炼如何安全度过,连栾枫、阿萝等人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栾枫等弟子,确实得到长辈秘告的秘诀。若是试炼过程中,出现不妥现象,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女妖——她们大多心智纯朴,毫无见识,好骗极了,哄小孩般哄着,自然能顺顺利利通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像席恨晚乍然见到狮王的冲击力,那些见惯五大三粗雄壮男子的女妖们,见到仙门文质彬彬,浑身都是清高之气的仙门男弟子,也是心花怒放,把一颗春心紧紧系着。

为此,哪怕得到许多前辈的警告,也无济于事。

可惜,人妖相恋,有好结果的,能有几人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四、拒绝妖王

一百三四、拒绝妖王

狮王说的酣畅淋漓。一扫自被囚之后的乖僻难以理解。他黝黑的头发打着卷垂于肩后,金棕­色­外袍领口绣着白底金纹,松松垮垮穿着,露出令人惊叹的发达胸肌。纯黑的紧身裤紧紧包裹着爆炸力的腿部肌­肉­,鞋子也是纯黑,高跟,系着繁复的鞋带,边缘还有皮质丝绦装饰,狂放狂野的气质一览无余。

这个时候,连亲耳听过狮王化形之时,曾经当众大小解的阿萝,也不敢信了。这么有王者气势的男子,会做出那等叫人无语的事情吗?

会不会传闻有错?

栾枫喘息着,平复了心中的复杂心思。

凭心而论,狮王是他最羡慕的那种男子——阳刚、威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如花美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两方属于敌对势力,他不得不表现出针对的态度来。

“狮王阁下!栾枫此来天玄,特意为请狮王做客碧阳。”

狮王呆在天玄山太久了,他是妖主座下十八妖王之一,还是现在唯一离开寂寞深海的妖王。虽然明知道伺候他。一定不是容易的事,可也不想别人得了好处!

栾枫的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恭请狮王移驾。

铁容贤目光闪闪,没有说话。

碧阳宗是九阳第一大门,等了大半年才来要人,已经给了面子。当然,他心里也明知有人存心看笑话,故意拖着,看妖王是否继续打闹下去。

事实证明,狮王比想象的安稳,听话。

晃了晃好像手镯一样的御妖环,狮王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去哪里,有什么不同吗?”

他昂着首,摆足了王者风范,才在众人的目光中,出了奉天殿。

身后,是席恨晚恍然一梦的痴痴呆呆。

五百年前的明月海?乖乖!那不是五百多岁了?

她的一颗芳心刚刚蠢欲动,就泼了一盆冷水,浇得她透心凉。

自古嫦娥爱少年,没有那个会爱上几百年的老怪物吧?神­色­变化无穷,时而挣扎,时而犹豫,可终究舒了一口气,化为了平常。

本来就不该有的绮念,也随之蒸发了。

她亦含笑,走出了奉天殿。

朱探的手,打在司南的肩膀上。就像好哥们一样,一起说笑着走路。阳光灿烂,春意浓浓,百花争芳,青梅竹马,亲密无间,两小而……无猜。

司南的处境很特别。

虽然是被主峰弟子阿萝领进仙门,可因为从没拜师,不能算是青阳宗弟子。现在从属于在天玄山修炼做客的朱探。好处是再也没有什么人命令她,觐见某人了。

她不再踏足神女峰,也未去过静梧院,得知应小环已然离去的的时候,神­色­怔忡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过去,就好像一场梦境,该消散的,就都消散了。

和狮王擦肩而过的时候,司南嘴角含笑,一点神­色­变化也没有,就像从来不认识似地。

而狮王,也大步流星的走着。面孔不变。擦身过了十几步,他才放慢脚步。

“小丫头,你别后悔。”

他心中这么说着。

司南也在心中说,

“我当然不后悔。跟着你走,有安全保障吗?”

“别看我现在身份是阶下囚,可是仙门的人不敢害我!”

“对,他们不敢害你!可是我这种级别的小妖,每年试炼的时候,不要杀几个?你别害我了!”

“你跟着他才害了自己!自古人妖相恋,有几人好结果?”

“我没妄想好结果。我所求不多,只要现下的平安而已。”

“你不爱他?那为什么要跟着他?”

“辛巴达,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一口爱呀不爱的,脸红不脸红?欺负我是小姑娘是不是?我不要你多余的关心。只要等我x后有麻烦找到你头上,你别推三阻四就好!”

“你印堂发黑,春心萌动,我害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还是跟我走吧!凭我堂堂狮王,保护你,小菜一碟!”

“那回到寂寞深海呢?你还能保护我吗?”

司南怔了一下,像是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似地,嘴角弯出一道并不对称的笑意,比平日的甜美可人,多了些苦涩。

仙门弟子有“启灵仪式”,看灵根属­性­,资质优劣,以判断日后前程,才有良师择优良弟子收录为门下。

而灵窟妖,也有“开窍仪式”,看其种族灵­性­。在妖神光辉的照耀下,未来的前途一眼明了——这种前途,指的是最高能几转。

一转灵妖,智力低下,没有前途。

二转灵妖,依旧低级,是高等灵妖的奴仆。

三转、四转灵妖,勉强能在寂寞深海存活。狮王座下的子民,大多属于可以进化到三转的灵窟妖。

每一转,即是全身遗蜕,好比蛇蜕皮,挣扎出一片新天地。体内力量焕然一新,也会有新的神通出现,比之前一转,力量是几倍、几十倍、几百倍的增加!

很多灵窟妖在开窍之前,是不能断定其天赋种族优劣的。即使父母身份不凡。因为,变异的灵窟妖,极多!

狮王虽然是堂堂妖王,但司南并不是他一族的,她化形时腿上密密的鳞片已经说明了这一点。日后回了寂寞深海,还是要面对自己种族。

到时候,种族内部的争斗,他能违背妖主之命。Сhā手­干­预吗?

能拖得一时,就拖一时。

她不敢想象自己身份被揭穿后,会有什么后果。

仙门内部虽然也残酷,可是比起未知的妖族,喜欢自相残杀的妖族……那还是好多了!

就这样,司南错过了早早回归寂寞深海,进行“开窍仪式”的机会。这对她来说,不知是喜是悲。从长久来看,是悲,因为她早晚要回去的,而越晚。对她就越不利。但是从目前的角度上看,这是她丰富多彩的人生起点,如果听从了狮王的劝告,会丧失很多美好经历的机会。

恢复了正常的席恨晚,大步走到朱探面前,嘻嘻笑了两声,“对不起呀!原来天葵聚灵浆是狮王偷的,害我误会你了!”

朱探的手慢慢从司南的肩膀上滑下来,大方的一笑,声音朗朗,“没有关系!”

司南微微低着头,不去看席恨晚娇艳的面孔,和他们两人对视之间的暗流。

她善于察言观­色­,对别人情绪那么敏感,怎么会感受不到席恨晚对朱探兴趣?

席恨晚生的漂亮,至少比自己强多了,如果朱探说他不动心,能相信么?

司南的心中不是滋味。

她还没有爱上朱探,可喜欢的感情是真的。还未进入仙门的时候,就受到朱探的救命之恩,后来,两个人又有了亲密关系,相处融洽。要是有一天,注定要分开

她心中一凛,不行,在没确定对方的心意之前,她不能投入太多!却算确定了朱探的心意,以她谨慎的­性­格,也不会全部投入!

席恨晚听见朱探这么说,又瞧见他真的不在意,脸上笑得开怀,转过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南,略带嘲讽的指着司南的鼻子,“你就看上这个小丫头了?啧啧,你的品位真奇怪!这样的,我碧阳门中。要多少,有多少!”

她比司南高大半个头,自然居高临下,而且论容貌、论身材、论地位,论修为,司南无一样能拿得出手,做出这种轻视的动作,也不让人觉得突兀,甚至是理所当然!

司南的脸,霎时变得通红。红过之后,就是雪花一样的苍白!

她以前也曾经受到很多侮辱,可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心血淋漓!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劣势——她根基浅薄,不,是毫无根基的浮萍。是个人,都能上来踩踏两脚!只要那人觉得碍眼。

司南的身体微微发抖,一直温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掌,轻轻一按。是朱探!他淡然的笑笑,“哦?碧阳宗内,也有能令金针医师德信、圣手书生英宿青眼相看,留在身边当助手的女孩吗?”

席恨晚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说她……倒是我失眼了,没有想到是个内秀的!”

席恨晚的态度说变就变,立刻换上了一副亲切的面孔,拉着司南的手臂,目光充满了善意和好奇,“我与你道个歉吧,格格,我就是这个脾气,你别放心上啊!你和医师德学过医术?英宿师叔也让你去帮忙?嗯,金针医师我了解的不多,可是英宿师叔一向不喜欢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扰她,好妹妹,你是怎么求得他让你去当助手的?”

以她的身份,加上本就多变的­性­格,和天真纯美的面孔,这种转变也不显得突兀,反倒凸显出她从善如流。只可惜,司南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不留痕迹的挣脱出席恨晚的拉扯,面上怯怯迷惑的说,“我也不知。英宿前辈见我无事,就让我去整理文案。其实我什么都不懂的,只做些打扫、端茶的事情。”

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席恨晚的心里,已经把司南骂个狗血淋头,知道英宿是看在朱探的面上,也就顺势放开了手,轻轻嗯了一声,丢给朱探一个妩媚多情的眼神,含笑走开了。

司南为了不让自己怨毒的眼神流露出来,低着头,沉默的像突然中止的感叹号。

“别生气。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为你出气如何?”

司南听见这句话,方才有了点安慰,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我没咽不下。何况她没有说错,本来我长的就没她好看。若是人家一说,就恼羞成怒,以后可怎么办呢?”

她静静的靠在朱探的怀抱中,谁也看不清她的羞怒之情已经铺天盖地

臭丫头,不久仗着身份高一点吗?你等着,风水轮流转,等到你倒霉那一天,不好好修理修理你,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五、鸟大爷

一百三五、鸟大爷

应小环走后没有多久。英宿见司南一直跟在朱探身后,平日里除了去药舍煎药就没有其他事情,就起意把她叫到身边,正好也缺少一个端茶倒水的人。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近乎仆役的杂事,可就连席恨晚这样的名门弟子也不敢再挑衅了。仙门的规矩就是这样,地位越高,身边伺候的仆役,身份也越高。若是曾经伺候前辈飞升天外天的仆役,不仅不能再当成下人来看,反而比一般的弟子还受尊重,养老送终都包办了。

英宿与紫霞神宗关系密切,这在九阳仙门不是秘闻。加上他受人所托,这些日子来,一直追查早已经湮灭时光中的秘密。平素无事,根本不会有人去打扰他。可叹在手边的线索不多,英宿绞尽脑汁也猜测推衍不出真相。

这两天,总是整理文案,接触不少秘密的司南,无意之间的话语提醒了英宿,彷佛一扇关闭许久的大门开启了。英宿灵光一闪。往仙姬殿跑得越来越勤了。

他才感叹,怪不得环真圣女一直念念不忘,原来司南真有灵巧心思,与别人不一般的肝肠,若是换了一个人,决计想象不到。

这话,在一次和朱探谈话中,钻入他的耳朵。

“你怎么看殷雪梨?”

“唔”,烈日高照,潜修洞的洞口有藤萝蔓蔓,可是不能总在洞中不见天日吧?所以,司南拉着朱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搭起篝火,准备野餐。

地面上一群被网困住的麻雀小鸟,是司南用简单的机关罩住的。

手上利落的拔毛,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就是,嗯大……老婆。”

“啊?老婆、婆?”

“不是老婆婆,是老婆。南宫咎是老公,殷雪梨是老婆。宗紫迎是小三。小三想要破坏人家夫妻感情。而这对夫妻呢,平日里聚少离多,又是闪婚,才见三面就结婚了,彼此都不白对方心意。小三就趁机而入……”

朱探听得迷迷糊糊,忽地听见司南说,“水!”

他就掐着一个聚水诀。朝着司南手中冲刷而去。

司南抿抿嘴,真是方便啊!随身携带一个水龙头、打火机、吸尘器、甩­干­机遮阳伞……还有种种功用,以待开发。仙术,哦不,是朱探,比她想象的还有用!

“那个,小三、老婆什么的,是你发明的?”

司南瞟了他一眼,“不是我啊,你硬要当是我,也没关系!总之,我把它总结成一场三角恋。加上小三的前夫,咯咯咯,就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四角恋!虐恋情深,恩怨纠缠,啊呀,­肉­麻的琼瑶剧!不过可惜了,是以悲剧收场,谁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朱探诚心诚意的求教,“小南,你真厉害。快给我说说。”

“你有兴趣?”

“嗯。”他点头。

殷雪梨放着天下第一世家的主母不做,为什么背叛;南宫咎英雄了得,却为何反复无常,与同盟枬枫分分和和,道不尽其中奥妙之处;宗紫迎一生富贵之极,却说自己是天底下最穷的可怜人;而书传世家金铭心,写传把三人写得臭名昭著,死前却后悔,称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三人,命后代无论如何也要毁去四人有关的资料,让这段历史终于消灭于尘埃之中。

这些恩怨情仇倒也罢了。

可是牵扯到当时的仙道魁首——枬枫,以及魔道霸主殷红血,留下的传承呢?

能得到他们的手札,不是飞升天外天,是直接飞升神界——这种强烈的诱惑,谁能拒绝抵挡?

还有南宫咎,据说他和他的兄长早就不满于南宫世家的残酷,在当上家主的时候,花费很多心力,转移出了一大笔财产和各道门秘笈这一切,都是后人研究的动力。

司南对那些没感觉。

她只是凭着一股女人的直觉,还有前世看小说看电视看电影的经验,觉得剧情到这里,应该这样发展更离奇惊悚。

谁也不知道,现实有可能比想象更惊人。

“殷雪梨奴隶出身,凭着姣好的面容,舞姿出众,成为天音宗弟子,而后又凭自己的努力。当上宗主,号称‘舞仙’,继而风光大嫁,进了南宫世家。这可是麻雀翻身变凤凰的典型。

但是她不是一个凡俗女子,她是一个有追求、有梦想的女人,不然早在做奴隶的时候,就随波逐流了,那有后来的风光?据我猜测,她的梦想有三个。”

司南翻滚着树枝,刷了点油脂和咸盐,呱唧呱唧,“一个是让音宗更上一层,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舞。从她投入的学医舞蹈,跳的脚趾都流血,就可知一二。可惜,做了南宫世家的主母,还有谁配看她跳舞?连音宗和她同辈一起学舞的姐妹,都不敢和她并肩而立了。

第二个,是找到她失踪已久的弟弟。可那个乱世,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她当上主母十年,也未找到亲弟。只怕人早死了。这个梦想也破灭了。

第三个,也是所有女人的心愿,嫁一个如意郎君,从此白头到老。”

朱探Сhā嘴道,“这是我疑惑的。南宫咎自始自终,只有她一个妻子,甚至不曾纳妾,她为什么还要离开?”

司南瞟了一眼,“那又什么用?不能理解的两个人,就像冰和碳,怎么相容?又缺乏有效的沟通。长久聚少离多,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加上南宫咎­性­格霸道,根本不容人反驳他的意见。对下属如此,对女人更是如此。殷雪梨跟他过日子,每天每刻,都是煎熬。外人只看见她的风光,哪里知道她的哭泪?”

朱探默然。

司南继续道,“苍蝇不抱无缝的蛋。正是因为他们两个本身有矛盾,才让人小三趁机而入,制造了种种矛盾,最后分(奇)崩离析,彻底(书)分手。还有小三(网)的前夫,不甘被抛弃小三,也刻意使坏。他是男人,知道南宫咎的心思,虽然心里爱煞,嘴里一句也不说,故意让人诱惑殷雪梨,最后殷雪梨跑了,还去了魔域,找也找不回来。南宫咎迁怒小三,小三迁怒前夫,最后­鸡­飞蛋打,谁也没落得好。”

这么一番解说,简直开天辟地,令人恍然大悟。

因为道理说的太清楚了,而且从人­性­的角度上,完全能说的通。殷雪梨的寂寞女儿心,南宫咎的外表霸道,内心专一,小三即宗紫迎的心怀不轨,金铭心的怨恨恶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与恨,情与难。这些早已消逝的人物,彷佛活过来了,立体而生动。

朱探叹息,难怪英宿也对司南赞赏有加呢!

只是。虽然说得通,对找寻仙魔两道魁首的手札,却没有什么帮助。

司南又道,“宗紫迎和金铭心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归他,女儿归宗紫迎抚养。他死前命儿子毁去有关四人的资料,但是他女儿手中可能有些什么吧!毕竟也是书传世家的千金。”

朱探看着司南,眼中发光。

英宿一定去找寻和宗紫迎关系较好的女子门派了。都有哪些?净空山水月庵?九阳仙门的紫竹门?还有情yu道的百花宫?还是合欢宫?

“­干­嘛,这么看我?”司南摸摸自己脸,清澈无辜的眼睛泛着水一样的柔光。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可爱。”

“呵呵。”司南笑,拿一串已经烤好的小鸟给他,“趁热吃吧。”

朱探笑而接受了。

司南转身,从那网中拿出一只比较大的五彩雀来,准备继续架火烧烤。

朱探趁热吃的津津有味,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肉­,不过是吃个野味罢了。他眼睛一飘,飘到司南的手,惊骇的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炽热。

“小,小南,你,你手里是什么?”

司南一看,撅着嘴说,“是鸟雀啊?这只大些,等会也给你吃。”

她笑的醇美,可是朱探的汗都快掉下来了。

那是鹉大爷啊!

整个星祭宫都宝贝的不得了,谁也不敢欺负得罪的血鹦鹉!现在正在司南的手中,嗷嗷待宰。

司南看了看火势,松枝烧烤的火,据说烧烤起来更加美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舔了舔嘴­唇­,眼睛也冒着光。

朱探的小心肝被吓得扑腾扑腾乱跳。

他满手油脂,待要接过鹉大爷,又怕弄脏了鹉大爷的羽毛,要知道鹉大爷的脾气可不小,不敢得罪。

“小,小南,你,瞧它羽毛长得多漂亮,还是,放了它吧?”

朱探小心翼翼,话里话外,还不忘讨好鹉大爷。

鹉大爷那双灵气十足的小眼睛,转到朱探脸上,严肃至极,看的朱探心中又是一颤。

朱探不知,若是他刚刚不顾一切,从司南手中抢出它,那么它还会觉得这个星宫传人有点男子气概,现在对一个女孩低三下气,才丢尽了它的脸!

“可是它好狡猾。好容易捉到它的呢!”

司南想起捉到这只鸟的过程,就是一阵头疼,她放在洞外的­阴­­干­咸猪­肉­,被这只鸟儿啄着吃了大半!

“不过,你说的对,这只鸟雀的羽毛的确挺好看的。”

朱探听了,还以为可以在鹉大爷面前,给司南美言几句,毕竟,鹉大爷最爱美,又爱听奉承话。司南无心之话,更显得真诚不是?

他还没想完呢,司南刺啦一声,一手拽掉一把血鹦鹉的粉­色­、红­色­、紫红的羽毛。

扑扑扑,鹉大爷扑腾着翅膀,凄惨的叫了一声!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六、羽毛与鳞片

一百三六、羽毛与鳞片

“可以做毽子踢着玩了!”

司南看着手中的一撮羽毛。高兴的说。

朱探大汗,眼睁睁看着鹉大爷好像闭过气了似地翻着白眼,身体一抽一抽,心中的忧虑着实难以描述。

第一个浮起的念头,是司南日后到了星宫,可怎么办啊!就算有他的护持,可鹉大爷整人起来,防不胜防,而且吃亏都无处说去!无人敢做主啊!

说起这只血鹦鹉,可是星宫一宝。它的年岁超过五百,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和前辈高手差不离。不仅知道许多秘闻,还聪明伶俐,遇到困难,想不通的事情,找它准没错。

前提是它高兴的情况下。

现在司南大大得罪了鹉大爷,前途堪忧。

朱探一时间忧心忡忡,没有注意到鹉大爷冲他无奈的翻白眼,对他的气愤更多呢。

身为星宫传人,居然……如此不堪造就。血鹦鹉真想替自己前前前主人。也就是五百年前的星宫之主——星宿,教训他这个不成材的后辈!

突然,司南站起来,神情有点恍惚的对朱探说,

“我去方便一下。”

朱探求之不得,瞅着司南走远了,连忙解开鹉大爷的束缚,看着噗噗又掉下几根细羽,讨好的说,“鹉大爷,您老还好吧”。

司南知道偷吃的鸟十分狡猾,把鹉大爷当成螃蟹一样横七竖八捆着。血鹦鹉虽然机灵聪慧,可是武力值并不高,跟司南斗争不过,只好做了阶下囚,要不是今天朱探来的巧,只怕它已经做了烤小鸟,进了司南腹中。

鹉大爷悠悠转醒,眼眶中转着晶莹的热泪——如果它真会流泪的话。

“你这个不成器的……”

鹉大爷扑腾着翅膀,气恼交加。五百年了,五百年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哪一任主人舍得它吃苦啊?掉一根羽毛都要嘘寒问暖朱探这个本来应该成为它的主人的人,彻底失去了收复它的机会。鹉大爷疯狂的报复,用头撞,用嘴啄,用翅膀扇,用细足抓。凭它弱小的力量,顽强的和朱探过不去!

左躲右躲,朱探不肯正面跟鹉大爷对上,“啊哟,啊呀,鹉大爷,您老消消气,要是气不过,我帮你教训教训她可好?”

“你教训她?你压得过她吗?看你赔她说话那股小心样,简直不像个男人!你哪里配做星祭宫主?你那里配做我的主人?”

朱探嘴角抽抽,这也扯太远了吧?

“鹉大爷,您知道怎么做男人?”

血鹦鹉气煞,却无言反驳,狠狠的啄了一下朱探的发冠,直啄得他发丝凌乱,狼狈不堪,才拍拍翅膀,自个儿去寻司南报仇。

“过两天你启星师伯就要来了,我要把你怎么欺负的事情,统统告诉他!”

“鹉大爷,您千万别乱说呀。我哪里欺负你了?”

鹉大爷才不肯听他的呢,呼扇着翅膀,飞着飞着,飞到一处树林中。四面都是高大的密林,落地厚厚的树叶,血鹦鹉的速度极快,虽然少了几根翅膀,影响了几成速度,可是它活了几百年了,岂会没有一点自保之力?

栽倒司南手中,完全是一时大意,没有想到资质平凡普通的司南,居然十分­奸­诈!用陷阱来对付它!它愤怒了,只等着出其不意,要让司南知道它的厉害!

“长得还算顺眼,可是­性­格太坏了!唔,聪明还可以,可是下手太狠!”

血鹦鹉一边思考着,一边拍拍自己的脑袋,

“不是想过了,绝对不认朱探这种无能主人,跟着他,我的漂亮羽毛,都要掉光啊!”

一个空中急刹车,血鹦鹉上下扑腾着翅膀,用一片宽阔的树叶藏身,眯着小眼睛,看见司南就站在前面,原地沉思着。手里握着三根自己的羽毛。

那可是珍贵的翅羽啊,每一根又长又美,它养这么长,容易吗?

当下,对司南的痛恨多了几分。

不管不顾飞过去,司南突然一转身,正面对着它,目光炯炯,树影遮掩着光线,只能看见她一张下巴尖尖瓜子脸上,两颗黑黝黝瞳孔深不见底。血鹦鹉吓了一跳,它的速度只是一条红线而已,司南怎么发现它的?

不过顾不得了,它朝着司南的手指飞过去,狠劲啄了两下,直啄的出血,才心满意足的飞离。

拔它了羽毛,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

血鹦鹉朝天空飞去,心里爽快极了。

不过没过多久,它觉得有点异样。

不过拔掉几根羽毛,怎么会头昏目眩?

血鹦鹉放慢速度,降落在一棵梧桐树上。悠悠的喘口气,怪了。还是心跳混乱。急速的回想着自己吃过什么,想了好久,恍然大悟,它刚刚不小心喝了一点司南的血!

已经晚了,宇宙级超级聪慧的小鹦鹉一头栽倒树下。

“她竟然不是人……该死的小朱朱,你没长眼睛啊!啊~”

司南握着几根血红­色­的羽毛。

有灵­性­的东西,和普通东西是不同的。就像有智慧的动物,和只能靠本能生存的动物是不同的。

刚刚她在一愣神中,眼前交织出一片灵气构造的世界。而这三根长长的羽毛,好像有了自己的生机似地,居然在呼吸!

如果御岚所说没有错的话。这种有灵­性­的东西,可以像人一样吸收游离的天地灵气,是制作灵器的重要材料!可,这些都是刚刚她从小鸟身上拔下来的啊!

那么那只鸟?

司南想象不通。

因为她至今还弄不懂“灵妖”和“灵兽”之间的区别。

在她的认知中,还残留着前世神话中“白蛇­精­修炼成|人,下凡来报许仙恩”的影响,把自己归类于妖­精­,妖怪一类。具体是什么种类,还弄不清。

她觉得,如果刚刚那只小鸟,和她一样是妖,为什么不化为人形?是它功力不够?

可她自身的功力已经最弱了,几乎等于没有,为什么反倒可以化人形呢?

思来想去,不得其法。皱着眉,翻出一枚青灰的银片,这是她在第一次化形的时候,为了确认自身拔下的鳞片。因为涮洗的太过­干­净,表面闪亮亮的,椭圆的形状,有些像贝壳。

再次用灵觉感应——果然也能呼吸!

虽然微弱,但是真的可以!

司南陷入了愁困之中。

连自身的一个小鳞片,都可制作灵器,那不是说她身体的其他器官啊,尤其是内丹,也可以?那么说来,她可太危险了!

司南想象人人追逐着她,要她割舍一部分用来制作灵器,唬得直抖!

不行,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妖”的身份!

哪怕是朱探,也不可以!

所以,明知道朱探和那只鸟有些古怪,她也当做不知道。自我感觉你瞒了我,我也瞒了你,没有谁对不起谁,大家扯平。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七、赌掉好姻缘

一百三七、赌掉好姻缘

枯藤老树,绿叶繁茂。华盖低低的压着。站在树下的司南更加显得身躯单薄,她的目光悠悠,看着栾枫一行人离开了天玄山。

得到狮王的允诺后,马不停蹄就准备离开了。害怕出事,害怕意外的栾枫等人,让席恨晚在明,自己在暗,如此神鬼不知的回到碧阳宗。

司南不敢明目张胆的送客,她和席恨晚没有交情,怨恨还差不多。就隔着千米距离,远远的看上一眼,尽尽心意。

她知道,这一别,再想见到这个会耍赖,会赖皮,会懒洋洋的揉着肚皮晒太阳,会狡黠的哄着她多给几个灵果的辛巴达,很难了。心中不是不难过,只是她更清楚一个道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使是父母、子女、夫妻至亲。也不能生生世世守在一处,何况其他!

谁又离了谁不能活?

而且真要天天见、日日见,咳嗽一声对方能听见,对方放屁一响,她这里也能闻到,说不得,她会厌烦了!

本­性­中,她的确有点林妹妹的对风伤心,对月流泪,那是因为这辈子,她的命运太凄惨,感怀自己像浊世里漂泊的一朵小花,任凭风吹雨打。

但她更是一个比较凉薄的人,想要追求自己的梦,追求自己的幸福,为此,并不顾忌被她抛下的人和物,会怎样。

狮王走后不出三日后,天玄山一改平日的清静无为,变得热热闹闹起来。这一切,源自一个消息——朱探的师伯,星祭宫大星师赵启星,即将来访青阳宗。

不同于朱探孩子气的想来就来,启星子是作为星祭宫的使者,正式来访。他的到来,以及表现的态度,直接代表星祭宫与仙门的交好程度。欢迎场面。与接待规格自然不一样。

掌门青槐特地请来朱探,询问了启星子的一些起居禁忌,特别爱好之类,务必要招待的启星子满意为止。

其实谁都知道,启星子是看在朱探的份上,才会停留在天玄山,不然怎会不去九阳仙门的第一大门派,碧阳宗呢?

所以,为启星子修葺的房舍,就在朱探平时居住的翼舒峰上。远钟长老这个正牌主人,反倒退避三舍,去了莲华峰。

又一日,阿萝得到准确信息,紫阳宗的周蕴虹、叶藏红也准备到天玄山一行。整个天玄山沉浸在欢乐兴奋之中——若不是因为宗门的影响越来越大,哪里会有这么多客人来访呢?作为弟子的他们,自然骄傲了!

最后一个消息,除了某些人的苦笑,其余人则是被前两个消息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在意——李浮屠也要来青阳宗。

且说这一天,司南心里空荡荡的,送走狮王后。她的心情就开始落寞起来。整个天玄山,只有她一个“异类”,就像她永远不能一望自己是个穿越者,这个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一样,心中憋闷极了。心怀感伤时,司南默默走上去怀仁堂的道路。

这里是翼舒峰的弟子们平常聚会的地方,当初她和司东关系好的时候,常常来这里玩耍。远远的,还未靠近,就听见一声惊讶,“这是司南做给你的?”

司南听见,立刻知道说的是什么。

她前日无聊,拿朱探用过的灵石,用切玉刀割成大块小块,研磨成一个造型可爱的小动物,觉得好玩,特别送给朱探。记得当时,他表情丰富极了。

“一只胖乎乎的小猪?肥头大耳的,真是神似啊,不愧以前在猪圈住过。”

司南一听,脸­色­就沉下来。

她不恼对方拿她的经历说笑,而是对方的言语,很快让她想到了一个不愿意提起的人——小环。

当初小环对她多么好,有一口吃的,先给她吃,有一口水,也服侍她先喝。怕她冷,天天搂着她睡觉。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和江一鹭合伙欺辱她?

一想到这里。司南就怒火中烧,险些失去理智。

虽然江一鹭和应小环都离开了天玄山,可是,他们留下的气味,一草一木留下的记忆,还是会影响到司南的心情。一个对她极好,一个对她极坏……悠悠叹息一声,司南待要转身走开,忽地一两声话语,飘到她耳朵中。

“朱探,听说你平日说话,都不敢对她大小声?怕她生气?”

“哪有这回事?”

没有一个男人会承认自己惧内的,何况,司南还不是他的“内”呢。朱探哪敢担当这种骂名?

“司南,你们还不知道吗?她啊,没多大好处,就是温顺,我叫做什么,就做什么,都不会回嘴的。”

“真的吗?”问话的管稷可是不信。

那日在药舍,他可是亲眼看见司南怒斥司东的全过程。这样一个女孩,表面温顺,内里可是桀骜不驯。他挺关心朱探和司南相处的如何。

“当然了!你们不信?”

“不信。朱探。打个赌吧,要是你能叫她来,一人敬一杯茶,我们才服了!”

“这有什么,敬茶而已,你们别走,等着!我去去就来。”

司南原地站了一刻,方才觉得这天也不凉,为什么风钻进袖口中,冷渗渗的冻人呢?她原是找朱探安慰自己,却没料到听到人家背后是这么看她的!

难过吗?肯定有一点。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人格感到侮辱。叫她来敬茶,她不气,却受不了拿她当做打赌的工具。对朱探来说,自己也不过是个彰显本事的女人吧?需要尊重吗?不需要吧?

她这么一个需要依附于他才能存活的女子,就像菟丝子一样,只要攀住需要寄生的植物,一直攀升吸取养分就好了,需要什么真情,与敬重?

再说,她也没什么值得人家尊重的地方。

觉得想开的司南,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再看着自己单薄的小身板,和一直无望恢复的灵根,眼神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激愤,以及不甘来。

朱探眼尖,很快找到司南,一看司南的位置,顿时就有不妙的感觉。但是他毕竟不凡,沉住气,笑着说,“刚刚几个师兄弟撺掇着,想喝你敬的茶呢!怎么样,你要是不愿,我就推了去。”

一边说,一边仔细看司南的脸­色­。

司南若是收敛情绪,任谁也看不看她的内心世界。朱探看了半天也无果,只看见司南垂头恭顺,低低的说了声,“好”。

她愿意给这个面子。你是男人,你需要面子,那好,就给你!

她真的像个小媳­妇­似地去敬茶了。除了司东不在,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朱探之外,大熊、关玖、管稷等人,都敬到了。

管稷知道刚刚司南是在怀仁堂不远的地方,心中惴惴的,有做坏事被人拆穿的感觉。可看朱探、司南神­色­,淡淡。什么也看不出来。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安,总觉得刚刚打赌……坏事了!

司南这么一个能和亲哥哥对起来,恼怒时把碧玉倭瓜踩个稀巴烂,暗地里拿着药童出气,她的­性­子,说好听的,是外柔内刚,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表里不一。她这样的人,即使心里恨了十分,面上也能分毫不露——除非她想露出来。

管稷猜的不错。

自这天以后,司南待朱探,明显不同了。

相处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可朱探知道少了什么,甜腻的能让人陶醉的温柔没了,脉脉含情的眼神,也没了,爱撒娇弄痴、故作高傲生气等态度来吸引他的注意,更是没有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那副面孔,那熟悉的身体,那种芳香气味,可就像缺少了灵魂,变得淡而寡味。

她最吸引他的地方,不愿意再为他展示出来!

朱探知道为什么。

他不该拿司南打赌的,明明知道她是那么纤细敏感的心思,受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心伤——这和她在正大光明镜中,博大浩瀚的心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朱探知道是自己的错,可他从来没有恋爱过,不知道怎么挽回女孩的心思。想说,“你别在意啊,那是我和他们说着玩的。”但司南懵然不知的样子,似乎对打赌的事情一无所知,面对她这种表情,实在难以开口。

于是拖着,拖着,拖到了赵启星的到来。

几乎是刚刚应付完了来自青阳的热情招待,启星子还未歇息下,朱探就迫不及待表达了自己最几天的烦恼。

“你想娶她?”

朱探沉思了一下,点了一下头。通过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对司南的喜欢,比他想的还要多。想到一辈子能看见她,心里有着淡淡的欢喜。

“可是你已经定亲了?等你十六岁成|人,必须娶紫阳宗的孙媌为妻。这是星宫与仙门的联姻,须得谨慎对待。”

朱探想了想,方道,

“可以把小南放在东宫里,这样两个人也不会见面。谁也碍不到谁。”

朱探做这种决定的时候,并没有和司南商量。所以他不知道,司南已经有了离意。

打赌这种小小伤害,又怎么能真正伤害得了她呢?她可是百毒不侵的司南啊!之所以对朱探冷下来,是因为她终于明白,她不能爱上对方。

她不能爱上一个地位高高在上,需要她曲意奉承的人。没有对等的身份,也没有平等的尊严,她忍受不了天长地久的这种折磨!

就像殷雪梨,离开了给与她富贵,体面生活的南宫咎。

她也不愿意仰人鼻息,一辈子靠着别人的恩赐存活!

她会厌恶自己!

所以,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他!

既然如此,那就早早让朱探习惯好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八、爱情理想

一百三八、爱情理想

浓密的树荫照在这片硬朗的土地上。已经倒塌的空心大树上,长满了­阴­郁的黑­色­木耳。靓丽的身影摇摆着出现,轻盈的裙裾上,是水红绸的缠枝花纹。­干­枯的树枝随着一声踩踏,发出咯吱一声,断成两截。

潜修洞外古藤萝,依旧郁郁葱葱,覆盖着整个洞口,然而里面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静梧院内,年小瘦弱的司南被簇拥着,几乎被淹没了。诸女团团围着她转,有的用剪子剪来一朵­嫩­黄的雏菊,Сhā于她鬓角;有的执扇给她扇风,有的倒水给她润润喉咙,有的则是弯腰给她的汗巾子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司南的正面,是玉雯。

玉雯今日格外靓丽多姿,一身水红连理花枝罗裙,好似随风摇摆的睡莲花。可惜,这么美丽的她,只是一个小小配角。作为陪衬出现。挑了一根青玉的玉簪子,化开一点胭脂,轻轻点在司南­唇­上,直到把她打扮的清秀动人,玉雯才松了口气,总算完成樱玉长老的任务了。

有些人就是运道好。

玉雯想。

论姿­色­,远远不如她,论资质,更是差一大截,论心智手腕,连提都不能提。可人家年轻,人家勇敢,初生牛犊不怕虎,主动背着全部家当跑到男人身边,不管闲言碎语,硬要和男人住到一块去。

这种魄力,一般女人能有的吗?

所以,人家就能在暗无天日的窘境中,生生拼出一个未来!

玉雯淡然的扯扯嘴角,心道,启星子相召司南,想来为了亲眼相看司南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看来传闻是真的,朱探和启星子情同父子,不然不会刚刚落脚,就特意召唤了。

青阳的高层,对此事十分重视。

司南灵根再差,她也是有灵根的。对不对?

她没有拜任何一位长老为师,可毕竟出身青阳,对不对?

而朱探和司南相识、相恋,也是在天玄山,对不对?

这说明,两人能够成就美满良缘,和青阳宗大有关系!如果朱探是星宫的普通弟子就罢了,可他的身份偏偏非常敏感,若星宫方面对司南认可了,说不定青阳能借此事,和星宫打好关系呢。

玉雯淡淡的笑着,把心底的苦涩,和嫉妒深深的,藏在心底。人比人,气死人。左菡萏、陶冰倩比她强也罢了,人家资质原本就好。司南呢?样样不如她,如今也要爬上她头顶上了。

想到日后再见,两人身份天差地别,说不定还要对着人家鞠躬行礼,这口气,怎能吞下去?可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忍了!面上显出亲切优雅的微笑,“小南妹妹,当初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凡的。果然应到今日!”

才开了口,立马就有人接口,说得开门见山,

“小南妹妹,你去了星祭宫,可别忘了我们啊!”

“对啊,虽然我们相处不久,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坏话哦!”

心直口快的云芝,被人推到一边,换上紫瞳笑意盈盈的脸,“小南妹妹,你如今是贵人了,贵人自然有贵人的风范。那些过去,就让它被风吹散吧,老放在心里,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姐姐我今天给你陪个不是吧。”

她真的福了一福,脸上笑意不改,眸中紫­色­神采光闪动人,“毕竟是一个院子里出来的,大家都是好姐妹。”

一直被摆弄成植物人的司南,终于从麻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嘴角动了动,“姐姐们说哪里话?些许不愉快,那值得一提?”

诸女听到此话。又见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是真没放在心里,不由得暗暗高兴。搭上这条线,如果有机会,日后也嫁得星宫去……想到那种美梦,各个心怀春意的女子不禁想入非非。

司南却不自然的皱着眉。

她和这些恨嫁女没有共同语言,也没办法交流。要是她说根本没想过嫁给朱探,想的是怎么让人家在不讨厌她的基础上回绝此事,只怕这些人不得尖叫的脸屋顶都掀开?

没办法,人和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司南在容貌身份巨大变化中,唯一保持相同的,就只有对爱情的理想。

有个人,无论疾病健康,无论贫穷富贵,爱着她,呵护着她,尊重着她,给她信任、满足、快乐,永远视她为天下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珍宝,且一生一世不能背离。

这样的爱情,这样的爱人。才能让她感到全身心的投入,与幸福。

前世,她遇到了明远,可惜年纪轻轻被人害死了,没有享受几天。这一辈子,尽管希望微小,她还是希望……多见见不同的风景,再做决定嫁人或者不嫁!

朱探,他还太年轻了。连半根胡子没有的他,­性­情都没有定­性­,能放心交托自己的幸福吗?敢吗?

更何况。现在她才十一,不需要婚姻,需要的可以自保的实力,需要的是自由。

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因为前者是后者的铺垫和保障!

要是老老实实嫁人,被拘束在一个小天地中不能自由自在,何必逃离东陈岛?在东家夹着尾巴,也不是不能生存!

司南不知道星宫有多么庞大,底蕴多么深厚,数千年的沉淀下来,星宫足可以和整个仙道的力量碰撞。她以为星宫只是一个稍微大些的门派,里面住着几个老古董,进入后就被教规矩,教这个,教那个,管束严厉。

垂头叹息一声,看来她对朱探的感情,还有对他的感激,远远不足以抵消对自由的渴望啊!

两扇红漆雕花大门打开了。

司南低着头,慢慢走进这间散发着清冷气息的大厅中。她的步伐轻盈无声,娴静的像朵小花,身穿玉­色­对襟小袄,下面是一条藕荷­色­青花小裙,清丽淡雅、不妖不娆。

空旷的大厅中黯然寂静,厚重颜­色­的家具和密不透风的环境,隐隐透着一股威压,重重压在她那瘦小的肩膀上。

“司南?父东陈司挚,母石境­阴­氏,出生于凤历一八八三,太殷历三月八日,今年十岁零三个月又四天。”

司南听了,克下意识的抬头看看说道她资料的某人。

这一看,差点惊叫声来,总算她一进门含着谨慎小心,连忙低下头去。

匆忙一见,赵启星长什么样子没看清,只注意到对方的额头正中。有一个轮廓突出的五角暗星,看起来就像……“八部巡抚包龙星”。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三九、拒婚

一百三九、拒婚

黑木长几横在面前,包龙星,哦不,是赵启星,他颇具威严的坐在上方,身着暗青灰簟文刻丝星袍,衣裳的领口、袖口和下摆有暗星闪烁——这是一种奇特的法阵,似乎能与天上的星辰遥遥相应。

他的面容白净,俊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颔有三缕胡须,四十左右,气质也深邃神秘,静静的不言不语,就能让人噤声不语。

司南跪在下方一个小小的蒲团上,细弱的肩膀抖动两下,没办法,乍一看到“包龙星”,任谁都会失态的。她的反应极快,不过刹那功夫就低下头,垂眼顺眉,并拢双腿,规矩的跪好。

“小女司南,见过赵前辈。”

可是为时已晚。

她的小动作,和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岂能瞒过火眼金睛的赵启星?

赵启星是什么人?他号启星子,是星祭宫大星师之一。

这么一个本身才华绝顶,又对朱探投入了全部父爱的人——当然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非同一般,普通人,能配上吗?

“抬起头来。”

紧紧扭着衣襟,司南咬了咬­唇­,慢慢的抬起头。

只一眼,启星子就失望了。

美貌不足,清秀有余,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别说天资聪颖、娇艳可人的月彩翼,就是星祭宫随便一个伺候星师的婢女,也有此等姿­色­。

而随即,他的心中升起一点不满之意。

朱探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当然知道朱探的­性­子。平素对女孩爱理不理,素来不放在心上的,月彩翼喜欢他,对人家还没有几分好颜­色­,怎会好端端恳求起姻缘之事?

启星子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女孩会不会­精­于情yu道法,善于勾惹男子?可别让她带坏了朱探!可,这种平淡的容貌,还有这种身材……合欢宫也不会要啊!

司南小家碧玉的跪着,额头汗津津的。

启星子虽在沉思,却有意无意释放着自身的气势。这种压力,好比面前有头噬人的老虎,压得她神经紧张,呼吸困难。鼻尖露出一颗晶莹的汗珠儿,痒痒的,却不敢用手碰一下。她的心中骂死了朱探,这个关键时候,他人跑去哪儿了?有他在,缓解氛围也好啊?

司南直觉面前这位长辈,并不喜欢他。不是出于什么原因,甚至有些忌惮她。

这样也好,她可不想匆忙决定自己的下半生。

“你是东陈岛的人……按说,星宫是不会和你们联姻的。尤其是朱探,他身份特殊,绝对不能娶来历不明的人。”

司南心道,你刚刚说了我的来历,现在反倒说“来历不明”,不是前后矛盾吗?她偷眼瞧了一眼对方神­色­,灵活的眼眸一转,知道对方在考虑的重要时刻,连忙恭顺的垂首道,“前辈容禀,小女,曾经许配他人……”

没奈何,只好把东祁拉出来挡一挡了。反正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是朱探肯为着她去和东祁­干­一架,她也认了!

启星子闻言,脸­色­一沉!

他对司南的不喜,越来越多了。只看她的目光闪闪的眼睛,就知道不是个肯安分的。这样的女孩子放在朱探身边,岂能安心?

他却没有想过,能让他安心的女孩,必然言语乏味,神­色­木然,朱探又怎么会喜欢呢?

别的不说,他对朱探确实极好。

朱探曾经养过一个宠物,没过两天就抛到脑后,还是启星子吩咐人照看着,防备着朱探要是再喜欢,找不见会难过。这也是朱探毫不掩饰内心的,前来求助他的缘故。

对朱探来说,启星子就相当于父亲。对父亲,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启星子原本也是打算成全朱探的。就算司南是凤朝后裔又如何?他们星宫可不曾怕过任何人!

没想到司南主动提出一个借口,一个推拒婚事的理由!这让他忿忿不平,为自己的孩子感到屈辱!

朱探喜欢她,她不应该谢天谢地?尤其在她的面容,还有资质,根本配不上朱探的情况下!

“若这么说来,的确不合适……”

司南松了一口气的下了翼舒峰。

这个启星子给她的压力可不小,让她真正见识了什么是所谓的高手。那股气势,简直逼得她浑身汗毛直竖。

回到神女峰,耳聪目明的她倏忽听见一两句她的名字,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议论。

“司南运气真好。”

“好什么啊,也不过是个小妾的命。朱探现在还年小,将来见识广了,什么面容不同姿态万千的女子见不到?还会记得她么?”

“可毕竟是嫁到星祭宫啊!”

“嫁?还不知是妾室,还是暖床丫头呢!看她的运气罢。要是今天那位前辈点了头,认可了,还有未来那位夫人容得下,说不定还能平安活着。要是碰见个容不得的,一条贱命被活活打死也有可能。风光不过一两年。”

“咦……听说朱探那位未婚妻绝顶的美貌?”

“那是当然啦!有其母必有其女,孙媌的母亲就是赫赫有名的美女……听说还是凌波夫人的……”

司南大怒!

险些把一口银牙咬断!

该死的!额头青筋直冒的司南双手握拳,小胸脯不断起伏着,朱探有未婚妻了,没有对自己提过半个字!这也罢,原本就没想过共度一生。

可他在启星子面前说了什么?

别说启星子现在的态度,和朱探没有关系!司南把事情串联起来,怒想,这家伙打算先斩后奏,让启星子同意了两人婚事,再走高层路线,用头上的压力,逼迫自己就范。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如果他真心诚恳的求婚,那么她拒绝起来,还有一丝内疚,一丝亏欠。兴许日后她累了,倦了,还有可能回来。可他用这种方式,不问一声,不商量一句,无视她的心意,她的想法,彻底了激怒了司南!

竹舍之中,英宿看着气鼓鼓的司南,笑问,

“启星子前辈,为难你了吗?”

不说还好,一提起司南就一肚子火,

“什么为难不为难。嫁给朱探才为难我呢!”

“你不愿嫁他?”

英宿一吃惊。多少人想进星宫还不能呢!

“为什么要嫁他?我最厌恶者东祁,他还用正室结发妻子的身份迎娶我呢,嫁给朱探,给他做暖床丫头?我疯了吗?”

英宿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看来这场婚事,只是某些人一厢情愿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四十、置之死地

一百四十、置之死地

赵启星举着细足圆顶漆壶。往一只圆口三彩杯上蓄了一点水,芬香诱人的香味顿时充满鼻翼鼻。

一道红影飞快的扑过来,穿过窗棂间的细缝,扑扑的扑扇着翅膀,差点撞到启星子的胸口。

“鹉前辈,您终于肯出现了!”

血鹦鹉眯着眼睛,也不理会这个身形高大、气势严峻……嗯,它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满意的把嘴巴放进小杯子中,品尝着美味芳香,享受着后辈的孝敬。

只见它“金­鸡­独立”,一只脚站着,一只脚学着二郎腿般敲着,时不时还能弯曲起来,做出抓头的动作,那模样,十分诡异。哪里像只鸟呢?分明比人类还聪慧。

“鹉前辈,您曾经说,朱探的……对象,是个美貌无比的小娘子。”

“对呀!”血鹦鹉砸砸舌,“你刚刚见了。漂亮吧?”

赵启星无言。这种平平常常的姿­色­,算是漂亮?

无心与一只鸟辩论“审美”的观点,赵启星关注的焦点是,“那司南,是凤朝后裔,这也罢了。可她曾被照妖镜照过两次……不会是妖吧?星宫是决计不能允许灵窟妖进入的!朱探又是真的喜欢……”

“你们就是太宠他了,才让他无法无天,离家出走快一年了也不肯回!”血鹦鹉嘟嘟的叫唤,它对朱探的气还未消呢,赵启星叹息,“等日后他开始学星诀,只怕再也没机会像现在快活,趁年小,多玩两天又怎的。鹉前辈,你还没回答我呢,司南到底是不是灵窟妖?”

“不是!”

扁嘴鹦鹉怪声怪气的回答。

赵启星早见过多次血鹦鹉的搞怪,也没注意,听见“不是”,总算心安了些,若是朱探再坚持的话,收了司南也无关紧要,星宫哪会畏惧区区一个东陈岛?他只是不满司南居然主动拒绝而已!

“鹉前辈,你的翅膀颜­色­好像有点变化……”

“我在进化,你懂不懂?不懂就不要乱指指点点!”

血鹦鹉扑腾着翅膀,想来也知道刚刚换生自己的羽毛太有特点,不敢见人般簌簌飞走了。

“进化?”赵启星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由红­色­鹦鹉。进化成彩­色­的?那应该,是个很大的进步吧?

血鹦鹉是星宫的宝贝,他知道血鹦鹉是不会骗自己的,却不知道血鹦鹉自从朱探亲眼看着它被司南拔毛,而束手旁观,已经对这个“未来主人”产生很大意见。

“哼哼”,鹦鹉用鹦鹉语言喃喃自语,

“寂寞深海大了去了,外人只知灵窟妖,却不知还有两类妖族,可以天然隐藏气息,化形无懈可击……幸亏我老人家见多识广,不然怎知道司南的特殊体质?呵呵,吃亏是福、吃亏是福啊!”

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做了什么的血鹦鹉,高兴的拍着翅膀飞走了。对它来说,司南进星宫也好,不进也没关系,它只要自己快乐就好。

就算司南会招来很多麻烦,星宫那么大,底蕴那么深,弟子那么多。也不在乎,是不是?

司南安静的引针穿线,端庄的坐在屋檐下缝补着衣裳。阳光照在她清透白皙的面上,有股蝉翼般单薄的感觉,彷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玉雯站在她面前,眼中说不出怜悯还是嫉妒,抑或是同病相怜的悲哀?

栾枫通过关系,传达了他的心思。

可她不愿。

世家大门,生儿育女的妾室,说声休,也就休了,被赶出家门,连孩子都不能再见一面。何况仙门的婚姻之事,看的极淡。她和栾枫并非良配,因为她的势力太弱,对栾枫没有什么帮助。若真有那一天……也就被休弃的下场。

没有谁能保障她能一辈子安康福乐。

司南拒绝了朱探的好意,玉雯并不惊讶。在她看来,司南和她一样,并不是一个甘心生活在男人显赫­阴­影下的人。不同的是,她想要的,是一份属于自己的安心,而司南……她看不透。

至少她不明白,司南到处嚷嚷,不喜欢朱探,不想嫁给朱探,是什么道理?

现在启星子前辈做客青阳,司南的举止等于扇人家的耳光,晚辈受到侮辱。做长辈的,能忍下这口气么?

司南不会蠢得以为青阳宗会为她出头吧?

“你……”

玉雯不晓得说什么好,看了一眼司南,想起前两天,也是她把司南从潜修洞中拉出来,给她打扮一番,让她去见启星子前辈。

没有想到,扭曲了时空,变换了地点,说的话,还是一样。

“启星子前辈召唤你去。”

司南的眉毛轻轻的跳了一下,如果不细心,根本察觉不到。

随手放下刚刚补好的衣衫,细细的抚摸感受那种织布之时纵横交错的感受,司南的嘴角裂开一点笑意,霎时间,完美的面具破裂了该死的英宿!

居然把她说过的话传了出去。

司南简直无法形容,当听到静梧院那群大舌头的女人,绘声绘­色­的形容她是怎么拒绝启星子,怎么把人家的好意当成驴肝肺的,险些被气得吐血!

天地作证,她真没有一丁点瞧不起星祭宫的意思啊!

可是任何听过传言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不满星祭宫。所以才拒绝朱探的。那些流言,被加工,被歪曲,被误解比窦娥还冤枉的司南,发觉自己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明真相,甚至入眼所见,都是不怀好意的眼­色­,有落井下石的,有满腹嫉妒的,有冷嘲热讽的,这让她恐惧……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直觉。她命休矣!

没什么地位,和蚂蚁差不多的她,要怎么摆脱这种困境?司南毫无办法!

她惨惨一笑,在看到玉雯山中一闪而过的不忍时,心里反而看开了,罢了,自己挣扎这么久,多活了几年,也曾经见识广飞天遁地的仙术,也曾经见过浩瀚无穷的大海,还见过威风凛凛的狮子,和他交了朋友。

这一生,虽然短暂,却也不苍白!

“这里东西,都是我的……不怎么值钱,玉雯姐姐,你要是看得过去,就留着。若是嫌弃不吉利,就烧了吧。”

司南语气淡淡,彷佛诉说着后事。

“噌”,她拔下贴身藏着的一把匕首,银光闪闪的锋利,映着她不甘不愿却也无可奈何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晶莹透亮,“这是我大哥——大东的。来不及了,麻烦玉雯姐姐你转交给她。告诉他一声:他担忧的事情,不会出现了!”

此刻的翼舒峰上,济济一堂。

来自紫阳宗的叶藏红、周蕴虹艳若桃李,风姿迷人,正与阿萝谈笑宴宴。陪客有樱玉、飞琼长老,甚至青云门的代表青鸾也来了,身后站着她的贴身侍女金鱼。

李浮屠年纪虽轻,辈分不低,居于右首最上。而后,才是陪客英宿、碧孤帆、远钟等人。

主人位是青槐,他身后站着次弟子经琇皓。主客位不用提,自然是启星子了。他身后站着朱探。

众人来自天南地北。欢聚一堂也是难得的巧事。

穿着青花红裳的叶藏红先笑道,“没想到天玄一行,收获这么多。难得见到启星子前辈离开星宫啊!”

“当然了,若不是为了朱探,自然难见一面。”

李浮屠轻笑一声,“他倒是聪明,上次我来,避得远远的,怎地,怕我吃了你?”

说罢冲着朱探呵呵直笑。

他是紫霞神宗的人,父母身具高位。启星子、朱探是星宫的人,不给面子还可,在座的其他人,还不敢过于得罪他,闻言迎合的笑了两声。

尤其以叶藏红笑的温婉开怀。此女生的一团雪花细腻,声音动听,只是笑声就让人心情舒畅,“谁不知你‘小阎罗’的大名?对上你,打赢了,没好处,打输了,还要受你奚落”

叶藏红媚眼横飞,轻轻瞅了一眼站在李浮屠身后的王行,独属于“刺门”的暗无声音,一发作就惊天动地的气息,让她微微一敛,笑容依旧甜美,“朱探又不傻!要是我,也躲着你了。”

“他是不傻。不过让一个女孩,玩弄于鼓掌中呢!”

“这话从何谈起?”

李浮屠止不住的笑意,像水面上涟漪,越来越扩大,“真的呢,就发生在天玄山上!经琇皓,你说,是不是啊?”

经琇皓三彩眉毛,不知怎么,右上眉­色­好像缺了一点,看起来很不协调。听见李浮屠的问话,很是不快的点点头。

叶藏红便和周蕴虹对视一眼,惊叫道,

“到底是哪家千金?想要越过我家媌媌?启星子前辈,朱探和媌媌的亲事,可是仙主在时订立的,不会有变吧?”

司南被召唤进来,看见的就是满屋子的酝酿之后的生冷之气,冷冷盘旋在空气中,瑟瑟的刺入她的皮肤,像针一样尖锐。

克制不住的抖动,上下牙打架——穿越不是万能,她只不过多了点点前世的记忆,胆­色­么,还做不到视死如归。

在这里,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掐死她,只要动动小手指头就行了。

司南才知道自己所谓的勇敢,只是相对的。以前敢直面青阳掌门,那是人家不屑于对付她。否则,几个她都不够捏的!

她该怎么办?

她能求助谁?

ps:下一章后,第二卷结束…泪,终于写到这里了,这是一个里程碑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四一、后悔莫及

一百四一、后悔莫及

四面轩花敞开,和气融融。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来自九阳仙门和星祭宫的高人云集一堂,各有不同的仪态风姿。启星子神秘倨傲,李浮屠笑里藏刀,碧孤帆事不关己,英宿面带忧愁。叶藏红笑容如蜜,周蕴虹陷入沉思。樱玉、飞琼更是像两尊观音,旁观世情冷暖。

在众人的视线中,穿淡青­色­染衣系橘黄丝绦的司南以弱不禁风,怯怯可怜的姿态走上来。不用过多关注,数十道刺人的目光扎到她身上,足以让她饱受天毒菊果折磨的身躯颤抖不止,若不是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只怕连路也走不动了。

机械的迈着步伐,额头冷汗只掉,司南左手握着右手,指节泛着无力的苍白,跪下的时候,嘴­唇­哆嗦着,行礼问好。

在座的人,那一个不是经历丰富、修为绝顶的人?看到一个黄毛丫头,模样顶多算是清秀。连一点威压都经受不住,小细腿摆动不止,只怕早就软了吧?不禁起了轻视之心。

再转头看朱探,一身紫­色­星袍,头戴紫金冠,目光朗朗,面容俊逸,站在启星子身后,如挺拔玉树,自有一种开阔的气度。虽然年纪尚轻,不过能继承堂堂星宫的人,怎会普通?

一个是天资绝顶才华横溢,一个是羸弱不堪瘦小平凡,一个是前途光辉坦荡“星”途,一个是飘摇的蒲公英,说不定飘到哪里去了。把这两人联系起来,需要很大想象力啊!

也许只是小孩子心血来潮?

叶藏红安了心。不为人知的瞟了一眼司南,眼中划过一丝嘲讽之意。

就凭这样,也想和媌媌争?差远了。

她知道朱探作为星宫继承人,未来不会只有一个妻子,只怕连他的师伯、师叔们,也会想办法塞给他一些姬妾——为了传承,优秀的人,才配有更多的配偶选择。

媌媌的优势,有无敌美貌,有高贵血统,还有当初的仙主和星主共同定下的亲事。不容反驳。相比起来,司南算什么,饭前一碟开胃小菜也算不上。

“咯咯咯,”她轻笑出声,

“浮屠,你莫不是开玩笑吧?她——”

叶藏红一指司南,却不看她,笑意盈盈的瞟了一眼朱探、经琇皓,“我的耳朵刚刚没有听错吧?她拒绝了朱探,你的心意?还说嫁猪嫁狗,绝对不会嫁你?”

经琇皓面孔苍白,不发一言的站在青槐身后。李浮屠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肯定是有误会。”

朱探朗声说道。

他想,他都跟司南……那个了,可以说是最亲密的人,就算他那天说了些得罪她的话,可他是真心诚意的喜欢她呢!

小南知道吧?肯定知道的!

他好容易求得启星子师伯答应他,以后就可以接司南一起去星宫,两个人可以像以前一样,天天见面。不好么?

朱探太年轻了,以为自己设计的计划,如船到桥头——自然直。完全没有想过司南,她的想法是另一番天地。

“误会?”

李浮屠­阴­­阴­一笑,嘴角勾勒出一丝残酷,

“那就让她自己说!司南,你真的想嫁给朱探么?先告诉你,这两位——”

他一指叶藏红、周蕴虹,“她们紫阳门人,是朱探未婚妻孙媌的同门。你知道孙媌何等容貌吗?孙媌的母亲,当然和青云门的阿织并称‘红颜双绝’。孙媌年方十三,已经出落的国­色­天香,有其母七分姿容。你是不是想和人家比比啊?”

朱探楞了一楞,忽然想到司南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被人当众指出,她会不会恼怒生气?

果然,司南抖了抖,低着头,跪下的姿态好像小刺猬,缩紧了自己的柔软,“小女司南,自惭容颜,不敢与仙子比肩。”

“那你的意思是?”

李浮屠再次一笑,犬牙的尖尖棱角白光一闪。

“小女自知配不上朱公子,不敢心怀妄想。”

朱探听得心口一疼,想要过去扶起怯弱自伤的司南,可是这么多前辈在呢,他只能按耐着,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你快答应啊!答应你就是我的人了,可以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司南没有抬头,屈膝低在尘埃中,弓着身体,低下她的头颅。外人只能看见她红润的耳珠,乌黑的头发,还有和衣领相间的脖颈上,一小块白皙的肌肤。

以最柔弱的姿态,最伤心的话语,表达了她的真心。

周蕴虹仔细看了看司南,她喜欢司南的恭顺,和自知之明。一转头,朱探那个伤心落寞的眼神,角度关系,正巧落入她眼中,心中不由一动!

既然朱探喜欢,又对孙媌毫无影响,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我看传言也未必是真。朱探,你与她相处过,理当知道她的­性­情,可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口出妄言之辈?”

朱探连忙道,“对啊,小南才不会说那种话。我们。我们,一直挺好的。是吧,小南?”

他再次用眼神暗示,同时心中后悔了,这些天应该找个机会,和司南说明白的,那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司南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周蕴虹笑了,这种单纯无知、胆小怕事的人,最好掌控不过,轻轻一笑。

“即是误会,说开就罢。我看朱探难得这么上心,在座的人都是前辈了,何况为难小辈?何不成全了,也是美事一桩?”

李浮屠被升格为“前辈”,要是再说什么,就是可以欺压小辈,为难小辈,他最好面子了,闻言冷哼一声,不为人知的和身后的保镖王行对视一眼,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李浮屠扁着嘴,斜斜一靠,冷眼看着。

司南动了动已经发麻的膝盖,敏感的她察觉了此刻空隙的危险。

他们是在做一个普通决定,却是安排了她一生!

不行,她不能嫁给朱探。如果说曾经有过的犹疑不定,还有种种不决,是不能确定心意的话,那她现在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心

朱探在她眼中,是可以玩耍的伙伴,绝对不是共度一生的良伴!

“传言没错!”

她牙一咬,此时温温吞吞,就错过唯一的机会!她会被带走天玄山,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做童养媳一样调教?到那个时候,还有说不的机会嘛?

“小女确实不愿嫁!”

“你说什么?”

众人齐齐一惊!

尤其是周蕴虹!她以为司南的恭顺……是真的,没有想到只是假面。

叶藏红转了转眼珠,聪明的不说话,只看着启星子。

而樱玉、飞琼则是冷哼。飞琼低声的说“蠢货!”

李浮屠笑意盎然,瞟了一眼面­色­通红的朱探。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朱探在心里喊。随即,他为司南找了一个理由。

一定是她还没有消气。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女人看来都是小心眼,也不看看环境。启星子师伯生气了。可怎么办?

启星子倒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许,他是第一个看穿司南那平淡表面下,藏着永不安定的心思。

“看不看你小小年纪,心气倒高。你不嫁朱探,难道嫌弃他?”

司南的背脊酸软不堪,前世面对数千人的大场面,她也能侃侃而谈,可是这屋里每一个人,都握有生杀大权,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不自量力的要求尊严,要求自由脸颊的汗渍湿润了发丝,她咬着­唇­,飞快的看了一眼朱探,对上他那有些失望,有些不懂,还有些期望的眼神,偏过头去,“小女虽然不才,可也不愿给人做妾!”

接口的李浮屠火上加油,唯恐天下不乱,哈哈大笑道,“谁说是做妾?你配么?是做通房丫头!”

司南的身躯更加颤抖起来,气极怒极的她,知道双方的云泥差异,只能忍下这口气,嘴­唇­抖索的说,“既如此,还是找别人吧,小女,小女绝不同意,不愿意——”

“哼!”

直到这个时候,启星子才哼了一声!

他一说话,立刻没有Сhā嘴的人了。

赵启星居高临下,眼皮子动了动,

“我问你,上次你回答我,关于和东祁定亲的事,是不知怎么拒绝的借口,还是真心坦白的话?”

司南闭上眼,“是借口。”

朱探眼中的愕然,不可置信,还有慌乱,看的李浮屠心头大爽,却让启星子心头一叹!

罢了,如果朱探喜欢,又怎能让他伤心?

沉吟许久,启星子做了一个决定。

“你,自今天起,就跟着朱探吧!”

司南没有想到她的拼搏一击,竟然白费了。她错误的估计了启星子对朱探的溺爱,也错误的估计了启星子本身的容忍度——在人家看来,司南这点小心思,小叛逆,算什么,要是想收拾,轻而易举的收拾了!

“可是,我不愿……”

启星子一摆手,气势威压过来,又是那种冷嗖嗖、憋闷、犹如实质的剿杀气息,让司南脸上的汗珠啪嗒啪嗒直掉。

“勿多言!”

司南这种小角­色­,他肯抽空关注,全是为了朱探的缘故。哪里有多少时间放在她身上?

而司南……不甘的抬起头,目中流露出强烈的愤慨!

她都说了不愿意了,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听?或者听到了,根本不在乎?

无可奈何,她把目光投到旁边,求助别人。

青鸾是青云门的人,事不关己,司南也不认识她,转眼而过。樱玉、飞琼,还有仇呢,自然也不会为她说话。而周蕴虹、叶藏红两人,刚刚一直劝合两人,指望不上。

司南把目光放在阿萝身上,阿萝舔了舔嘴­唇­,旁若无人的转过头,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司南看向另一边。碧孤帆也是有仇的,可恨这仇怕是保不了了;英宿……刚刚出卖过她;远钟,一直垂着头,看也不看一眼;只有李浮屠,眼中一闪而过狡黠的趣味,撇撇嘴,像是在说,“你就认命吧!”

不认!为什么要认命?

为什么要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话?

没对她有过什么了不得的恩情,也不曾给过她什么好处!就因为他实力强,就一定要听她的吗?

司南的心中,还保留着一股平等的信念——比尔盖茨是全球首富,又怎样?我不是他公司的员工,他就不能命令我做任何事!就算想让我用微软正版,也得看我高兴不高兴!

颤巍巍的两腿站着战栗,司南把嘴­唇­咬出血来,低低的从喉咙里喊出一个字,“不……”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有­精­神攻击,司南以强大的意志力站立起来,“我不……”

李浮屠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只有他知道司南的体质已经被天毒菊果侵蚀得犹如常人,顶着犹如刀割的压力,这等意志,不愧是从仙魔战场爬出来的!

“嗯?”

启星子能容忍司南的小小叛逆,可是不能容下当众的反抗!

小小蝼蚁,也敢螳臂当车?

“我再说一遍!你——”

“再说多少遍也一样!”

司南两眼含着泪!挥臂打断启星子的话!

她不想哭,不想哭给这些冷血冷心的人看,可是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了,颤抖的肩膀好像随时能垮下去了。

英宿、碧孤帆、远钟、青槐、经琇皓,还有阿萝,樱玉、飞琼、周蕴虹……这些人,都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若天可怜见,让她躲过这一劫,她司南发誓,必定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即使两腿抖的像面条,随时软得直不起来,司南还是凭着一股惊人的毅力,直起身来,调头,向外走去。

去tm的,她不伺候了!

启星子勃然大怒,谁敢如此冒犯于他?小丫头的胆子比天还大!

愤怒之中,他做了一件让自己每当想起,就后悔莫及的事情。

“啪”。

刚刚往外走了两步的司南,像断了线的风筝,飞着往地上一趴,一动不动了。

安静,十足的安静。

启星子的身份,可是星宫的前辈,堂堂大星师之一,出手对付一个刚刚入门,还未筑基的弟子朱探先是惊讶的一摆头,看见启星子的手臂收了回来。而后才反应过来似地,跳起来,惊慌的冲到司南身边。弯下腰,扶起那单薄的身体,好像纸糊的,柔软又无力。

司南已经双眼紧闭,无声无息。

这下,再也没有人能逼她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百四二、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一百四二、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朱探心头大颤。不肯相信那个像污水一样蔓延进心头的人间惨事,从未有过的心悸让他胸口憋闷无比,颤抖着扯开自己的衣袍,从领口掏出一个羊脂玉的小瓶儿,倒出一粒香气四溢的圆滚滚药丸来。

轻手扶着司南,把她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轻柔的喂着她吃了下去,手里运起灵气,缓慢的按住她的胸口,为她化开药力。

任谁,在热恋胶着的时候,看见自己心上人死在面前,也会承受不了,何况朱探还只有十三岁,更是初恋?眼前这一幕,简直是做梦……噩梦!

司南趴着被翻转过来,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的样子。她的眼中,映着朱探的柔情与关心,以及旋转的天棚顶悠悠的时光流转,在山路上晕倒昏迷初见朱探。得到他的救治,再见时的开心,他们在温泉中嬉戏,在月光树荫下的初吻……一切如梦亦如电,快速闪过,最终凝聚在刚刚他不发一言、视若无睹的态度上。

“呕……”

混着一口鲜血,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回阳的秘药,被她一口吐了出来,喷了朱探一头一脸。

毫无间隔的亲密距离,朱探看清了,也明明白白,司南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柔情脉脉,而是无比的怨毒与憎恨为什么会这样?

朱探呆了。

一个晃神,司南已经软绵绵倒了下去。

虽然心中再多不甘,再多激愤,也挡不住死神收割时的要命锁魂。

其实,启星子已经收了大部分力,不然他一个大星师,不说开碑裂石,区区一个司南,怎会打不死?含愤出手,在触及司南的身体,他就后悔了,收回九分掌力。

可只有一分,也足以让司南的内脏移位——如果她不是妖。生命力强盛,只怕当时就隔屁了。

叶藏红看见司南躺在地上,心中一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慌乱。电光火石间,她抓住了一个词语,“东祁”?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东祁已经成为东陈岛主,那么司南的身份——她是东陈岛十二姓的司家人!

她姓司,又是司家人,不会那么巧吧!

这个连串,让她心中发抖,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浮起来,天啊,千万不要是真的!装作好奇的问起司南的身份。

“这个丫头,可是东陈岛人?”

阿萝很是奇怪,不过撇撇嘴,“她是司家家主的女儿!”

叶藏红的身躯不为人知的晃动一下,“司挚会有这种女儿?这么倔强,像谁呀?不是嫡出的罢!”

“嗯,听说排行第五,是庶出的。”

叶藏红只觉眼前一黑。霎时间,她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如鼓了。

司南竟然是她……的女儿!而自己等于是间接逼死她女儿的凶手!

惊疑、悔恨、羞恼、惭愧、怨怒,种种复杂情绪一一浮上心头。因为此时大多人都在惊疑不定的看着启星子,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失态。

司南绝不能死!

叶藏红此刻把什么紫阳宗、什么星宫,什么孙媌,全都抛到脑后了,心神全部放在司南的生死上面。

因为她……是司南的同族!

她体内有一部分血脉,和司南是相同的。所以,在司南倒地不起的时候,她才感到心慌意乱!

不行,一定要救司南!

司南可以死,但是万万不能和自己有关系呀!万一族人们查起来,可怎么办?叶藏红急了,几乎克制不住要化形出手了,这个关键时候,毫无关联的青鸾踏前一步,出面了。

自从得到老菩萨的指点,青鸾觉得自己修身养­性­,克制力已经十分强了,现在才知道,那是没有遇见可气可恨的戏码出现!

青云门大多以女子为主,自然知晓女人的苦楚,对男人始乱终弃、喜新厌旧,最看不过去。

眼看这一幕“逼迫”发生在眼皮子底下,青鸾早恨得咬牙切齿了,要不是对方是赫赫有名的星祭宫,而她现在代表青云门,不能得罪星祭宫,只能按耐、按耐、再按耐!

当司南混着一口淤血。把药吐出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朱探傻愣愣的看着司南再次昏倒过去,陷入深沉的昏迷中,这一次她会不会醒过来?青鸾拉扯着他,他也没有反应,只是傻乎乎的看着,目光痴迷,内疚,伤心。

青鸾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只能用自己的灵力渗入司南的胸腹之中,试着滋润已经移位的脏腑。英宿也反应过来似地,站起神来,忧心忡忡的递来一瓶自制的丹药,“是黄芽丹,尽尽心力吧。”

青鸾忧愁的回头看了一眼,叹一声,喂了司南一粒黄芽丹。

他们,谁都没有看那粒混着鲜血,吐在地上的“九转还魂丹”,也自始至终,没有对本事最伤心的朱探说一句话。

叶藏红松了一口气,眉眼舒顺起来——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司南体内蕴含的血脉是多么强大,“她”的女儿。其是凡俗之辈?只要有口气,必定能救回来!这一刻,她对青鸾的感激,深深藏在心中,无法用语言表达。

所以,当听见飞琼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何必费力”的时候,她心中十分恼怒,连带着,也不满青槐、樱玉从头到尾菩萨似地,冷眼旁观。

司南伤的极重,药舍也许能救。但青鸾更信任老菩萨的医术,何况青云门别的不多,珍稀药材还有几样。没有回头看一眼皱眉沉思的青槐,命金鱼小心抱着司南,两人匆匆结束这次闹剧一样的聚会,飞奔向青云门去。

没多久,这个消息像病毒一样扩散。

“你说什么?我妹妹,死了?”

司东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管稷又急又怒,“骗你做什么?开这种玩笑,你真当我是不知好歹?人已经送到青云门了。可你猜是谁出手?是启星子!他一掌把小南打得飞起来……当时就昏死过去!你知道她有多么单薄,怎么能承受的起?启星子,呸,亏他还是堂堂长辈,居然对一个小女孩出手,还要脸不要脸!”

司东原地晃了两下,瞳孔中一片迷茫。

怎么会?小五不是说要嫁朱探么?他虽不赞同,因星宫和东陈岛将来势必有冲突的一天,可小五若是能得到幸福,他也会高兴。

为什么一转眼,小五就被星宫的人打死了呢?

司鼎看着金灿灿的日轮,觉得天旋地转,管稷那张脸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原来,真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

他错了。

他做不到。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一、新生命、新开始

一、新生命、新开始

清风习习,吹翻了竹案上的一卷泛黄书籍。雨后的初夏。清凉的贴着皮肤的微风,愈加让人神清气爽。

一个身着粉红如意纹样的纱衫,耳垂坠着两粒水滴状水晶耳环的俏丽丫鬟,与一个身着银红­色­斜襟窄袖薄衫,细眉细眼的女孩并肩坐着。

此是一间三面开轩,光线透亮的竹屋,屋内朴素大方,没有什么贵重装饰,萦绕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还没醒吗?”

“昨儿老菩萨亲来看过一眼,说是内伤好了大半,醒不来是因为神思过度,心事郁结。自个儿想不通,怨不得别人!”

“哎,难为了!还是个孩子,你说那群人怎能黑着心强逼?还有那启星子,对着弱女也下得了手!”

“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青罗幔子被微风吹起一个波浪,同时,想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声。式样简单的硬板竹床上,躺着一个面目苍白的女孩。她神情痛楚,眉毛轻轻蹙着。似乎在睡眠之中,仍受到折磨。

死了吗?

浑身肌­肉­被撕裂的痛,淹没在暗无天日的黑水中,断绝所有感官、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司南觉得,自己该是又穿了一回罢?

兴许这次能穿回去?

微小的一点思维神经,还能做简单的自嘲。

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司南感受到自己被浸泡在暖洋洋的液体中,五脏六腑都好像燃烧起来,耳鼻喉都浸满了粘糊糊的东西,手脚也不能动,她才惊骇有人在救她!

可是是谁?为什么救她?

那一掌,正印在她的背心,只一霎那,她就知道,小命休矣。

司南不害怕死,却害怕自己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具“死定了”的单薄的身体中。想象连死也不能解脱,不禁悲从中来。

为什么穿越与她是这么艰难的事情?接连倒霉,遇人不淑,年纪轻轻就要命丧黄泉……也许,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她太软,太柔,软柿子似地,人家不捏两下,都对不起她。

正当沉浸在无法形容的悲痛之中,一股凉浸浸的药汁从喉咙中吞咽下去,流到腹中,如一团蒸汽似地药力。四处乱窜,在某只大手的安抚下,缓慢而有效的修复受损的脏腑,迷离的意识,也彷佛听见有人在呼唤,不停的试图集中起来。

谁这么好心?爱心泛滥?

短暂的清醒中,灵敏的耳朵先恢复过来,清晰的听见一声叹息,“哎!青鸾师姐可是倒大霉了,老菩萨命她好好闭门悔过,让她反思自己的错误!”

司南的脑袋昏昏沉沉,思维都凝滞了,想不出这个青鸾是谁,难道是她的救命恩人?反复的昏睡与短暂的清醒,意识好像剥离又俯身,分分合合,弯弯绕绕,不知道多少次,在第十一天后,眼皮子终于睁开了一点缝隙,看见亮堂堂的屋舍内。满眼的阳光。

“嗯……”

长长的一声呻吟声,唤来一个圆脸姑娘。她凑到司南眼前,左看右看看不够似地,拍手惊喜道,“谢天谢地,终于醒过来了。”

司南的嘴角扯着,这次死里逃生,真是命悬一线啊!

正当她感激的双眼噙着泪花,嘴­唇­抖索着,想要说些感激话,就见那姑娘对外一仰脖,“三七,快过来,这丫头醒了!”

接着,她似乎想到什么,眉飞­色­舞,

“不行,我要快快告诉老菩萨这个好消息,那些药材没白费,不然糟蹋了好东西,岂不是又亏了本!”

司南:

鬼门关儿走了一圈的司南,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几天,青云门上下都在讨论着青鸾带回来的小女孩。被人逼婚,坚决不从,愤而出手的又是星祭宫的大星师,受到重伤又大难不死,这一切,太有新闻了!就在司南昏迷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瞻仰她的容颜。好奇心旺盛的啧啧赞叹她的离奇经历。

直到老菩萨发话,青阳宗只怕已经容不下司南,以后司南就留在青云门了,见天来看望的人才少了。

“喝药了?”

艰难的移动着好像生锈的身体,忍受着咯吱咯吱的脆响,从四肢发出的骨头摩擦声,司南的额头垂下四条黑线。

几天不用,就废了啊!罢了,捡回一条命,还有什么抱怨的?

她重重叹息一声,接着眼睛一亮,看见一直照顾她的三七手里端着的药,雾气腾腾,散发着似有若无的灵气。

可不要小看求生的本能。某些受到蛇吻、虫咬的动物,会自己寻找草药,给自己治伤。某只小妖在死亡线上转悠一圈回来,似乎又开发了某种神奇功能,只用一眼,就感觉这碗药,对她的会咯吱叫的身体,大有好处。

所以,虽然鼻子坚决抵制,她还是皱着眉。一口喝掉这碗难闻的液体!喝得太急,还呛了一下,不住的拍着自己胸口咳嗽不停。

“慢点,慢点。”

三七就是穿着银红衣衫的丫鬟,说话细声细气,温柔又耐心。她轻轻的拍着司南的后背,心有余悸的说,“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英宿师叔来看了好几遍,念叨着‘对不起’,哎!谁想得到堂堂星师,会对你一个弱女子出手?”

司南想起自己受伤的经过。也觉得恍然一梦,似乎发生在上辈子那般遥远。可是杀身之恨(未遂)难以磨灭,对赵启星,她实在无话可说,因而避而不谈,转移话题的叹息道,“我只内疚,害得青鸾仙师受到斥责,真想去见见她,亲自叩谢她的活命之恩。”

“这个,现在恐怕不行。”

三七微微一笑,“等你大好吧。”

司南再次恳请,面上诚挚感人,“若不亲自道谢,我心不安。”

三七皱着眉,恰好桃子来了。她笑意盈盈,滴水状的耳环一摇一摆,善解人意道,“我知你的心事。老菩萨不是死板的人。当初青鸾带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在,跟你学学当时的情况啊!”

说着,她咳嗽了一声,驼着背,装作苍老的声音,和三七一问一和,“你知不知会得罪星宫?”

“知。”

“那你还救人?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救人不救?”

“救。”

“哎呀!说你蠢,你真蠢!明知会得罪,那为何不早救?害的我耗费多少药材!要是人救不回来,星宫你是得罪了,药材也白白浪费了!到时,你赔我啊?去,面壁去!”

桃子“气恼的”对三七挥手。

而三七则学着青鸾,一脸垂头丧气,转头去面壁了。

没多久,几人一起爆发出笑声。

桃子拉着司南的手,快人快语道。

“你看,老菩萨不是不满青鸾救你回来,而是恨她不肯早救!”

三七也笑了,附和道,

“就是,我们听了也觉得青鸾做的不对!早些救,你也不用受这么大的苦楚。”

司南听了,这才安定下来,看来,自己在青云门的日子,没有想象的难过。

她原以为仙门都是看似出尘飘渺、清高自恃的呢,到了青云门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亲如一家,不分彼此的门派。门中的姐妹亲亲热热,比如青鸾,在外等同于长老,可是一个丫鬟位份的三七,敢直呼她的名字。

对于青云门来说,没有那么多的品阶、地位,如果接受了你,就会认真教导、帮助、关心,不管你是什么灵根,资质如何。

司南只用半天就爱上了这里。她甚至想,如果她离开东陈岛的第一站就在这,会不会改写她的生命?不管怎样,她的新生命到来了!

司南大好的消息,不到几天,就飞到青阳宗了。一直通过好几道弯的关系打探司南伤势的朱探坐不住了,他偷偷瞒着启星子,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约定和司南见面。

在朱探之前,还有一个人在两天前先见了司南,那就是流言蜚语的源头,害的司南重伤的始作俑者——英宿。

司南本不想见他,还是三七、桃子好说歹说,又把她病中所用的药一一给她看了,提醒她英宿下了很大本钱,否则一向吝啬的老菩萨舍不得用她的压箱底,说不定司南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不好拒绝医治照顾自己的三七、桃子,司南没有好气的见了一面英宿,接着,才来见一脸惊喜,为她的新生高兴不已的朱探。

“你大好了?”

朱探雀跃的看着司南,想要靠近又不敢。

那天真把他吓坏了,以为会永远的失去司南。没有想到还能看见司南活生生的!真是太好了!

与他完全相反的是司南,她没有一点高兴,反而极其冷淡的看着朱探。

以前她是怎么了?瞎了眼,还是脑子进水,怎会看上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为他差点失去生命?

划不来,真划不来!

“你……”朱探偷看了一眼,见司南神­色­还算平稳,快速的组织了语言,意思无非是老掉渣的一套,只不过加了许多保证,例如不会和孙媌直接对上,令居别处,会有人服侍左右,衣食无忧等等。

司南听得想笑,又觉得悲哀。

她生死玄关走一遭,在人家眼里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吗?以为她还会傻乎乎的任由摆布?

若如此,还不如死掉算了!

眼珠转了转,她想到一个好主意,抬眉道,

“那我白挨了一掌了?”

ps:呜呜,好像感冒了,不过,今天一定要三更,握拳,码字去~~~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我本薄情女

二、我本薄情女

多少次,她在黑暗之中以为自己必挂无疑。反反复复的清醒和昏迷,像一条在风雨中挣扎的蜘蛛网,就那么飘飘荡荡,悠来悠去。敏感而跳动的神经刺激着迷离的意识,尖锐的疼痛让神经再次绷紧,承受不住的昏迷过去

她是只受了一掌吗?

不,她是受了无数次的凌迟!

醒来痛晕,晕后又清醒,如斯反复。这种难捱的过程,司南懒得和朱探提一句。

她只是轻巧、淡然的问,

“那我白挨了一掌了?”

死就死了,一刀咔嚓,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痛楚。看,这多人道?

偏要给人千百刀的凌迟,也太残忍了!

司南的问话,明明白白,倒好象是你欠我债,到底还不还钱一样。

朱探抓抓头,为难道,

“可他是我师伯,你……打不过他的。”

怔怔的。司南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感情他以为她要回头跟启星子­干­架?她疯了不成?司南心里已经是气极,但面上依旧淡淡的,连句敷衍塞责的话也懒怠说,偏着头,以倔强的姿态,抬起下巴,不说话了,明摆着要个说法。

青绿的柳丝轻拂着,遥远天边的沉浮云彩絮絮如羊毛。青云门虽然也在天玄山境内,却无护山大阵的保护,接近最自然的的天气,现在,正是毛毛雨后的初夏,青草叶上雨露滚滚,地面上有点潮湿,有草木的清新气息,就像司南朱探两人的青涩年华朱探脸涨红了一会,脚下把一颗石子踢来踢去,裤脚上沾染了一些草渍,看一只蜻蜓飞来,翘起尾巴停留了一会儿,又飞走了。

半天,他才道,“我送你的药,你记得吃,养好身体时关键。别留下病根。”

提到病根,司南又是一阵怒火上涌,发扬她极为广大的忍耐­性­才压制住了,淡淡的嗯了一声。

朱探再看司南的表情,很是无奈,用商量的语气问,“你要怎样才能原谅嘛!别小心眼了,其实我师伯打了你,也挺后悔。现在人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是大星师,身份不同……哎,你别走!”

朱探急忙拉住转身欲走的司南,实在没有办法,打不得、骂不得,放弃又不舍得,低声说,“你别这样嘛!我师伯,他不是坏人。”

“呵呵,”

司南瞪着眼,眼中冒着熊熊的火焰,逼近可怜的想表达道歉。却不会说话的某人,“那么说,我是坏人了?”

她差点死了,差点死了!

就这样,还不配得到公平的对待?连句道歉都没有?还想让她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未免太过分了!

朱探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加上有些急了,被逼着倒退两步,“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你……现在不是没有事了吗?要是我师伯记仇,发怒起来,青云门也不敢保你!”

司南听了,长长吸一口冷气,一只手指点着朱探的脑门,像受伤的小兽那般低低的吼着,“我不管那些,我只问你:要是你被人拍了一掌,吐了血,差点死了,就算不去报仇,能不能大气的一笔勾销?”

朱探本意真是来道歉的,但是见到了司南,便想到司南当日跪在地下,说自己不愿意的样子,竟愚蠢到家的辩白起来,“启师伯那掌也没多用力,只是给你个教训来着!谁让你当时说那些话吗!我都生气了。其实,也没用力……没想到你……那么弱……”

司南登时眉毛倒竖,­阴­­阴­一笑,

“嘿嘿是啊。再加把劲,一掌解决了我,也省得烦心!”

够了,和这种人废话什么?她不耐烦的扭头就走。

朱探急急拉着她袖子,

“说你小气你还不信,一句话就要走!你说,那次打赌,你是不是也放心里了?都多久了?还记挂着!跟你说,我是开玩笑的。”

司南一把甩开他,她当然知道是开玩笑。可是她就是受不了他拿她开玩笑!当她是什么?怎么没听他那自己那位娇媚绝世的未婚妻开玩笑?当下冷冷的拉开两人距离,“别拉拉扯扯的,要是人看见,又传出什么好听话来!不说我年小力弱,奈何不了你,反说我身份卑微,一心攀你这高枝呢!要是青云的人知道了,瞧不起我,鄙视我,也撵我走,我可没其他地方去……”

“你以为她们怎会么看你?”

刚刚的话一说出口,朱探就知道坏了。但他的身份使然,从来不知道道歉怎么说,所以。竟然笨而又笨的用出了晕招——转移视线。

“你前日是不是去见英宿了?现在青云门上下都知道了呢!”

他偷眼看了一眼司南迷惑的眼神,忖思着语言,自鸣得意的说,“你对英宿说的话,已经传遍整座天玄山了!他在危险关头给了你救命药‘黄芽丹’,不过,也是他说给碧孤帆听,碧孤帆又传了出去害了你,所以恩仇相泯,你说你不怪他,也不会找他麻烦了!

但是碧孤帆故意流出传言。害你受伤,仇上加仇,只要有机会,你绝对不会放过他,一定报仇是不是?就连当日在场的人,除了救你的青鸾,其他人你也要报复的——现在青云门人人都知道了!你的本­性­尖酸刻薄、小­鸡­肚肠……这是本人说的哦!她们早就知道你了!”

司南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天啊,再来一道天雷,劈死她吧!

她居然在同一处地方摔倒两次,生生踩到两次狗屎!

明知道英宿不可靠,竟然在愤怒之下,只顾发泄心中怒火,把真话和他说了,现在青云门都知道她是个心胸狭窄的小女子了?

她想起三七忽然被调走,说什么是老菩萨相招,原来是因为这个?

现在跟着她住的,是桃子。桃子脑死也不像以前老是来看她,见天有做不完的事情,和她说不了几句话。

她曾经拜托人家带她去见老菩萨,可是老菩萨要炼丹,不见外客。而青鸾的惩罚还没有结束,没有一个人带她去见能做主的人她算什么呢?在青云门,非主非客,一个被捡来救活的丫头,为着自己还得罪了星祭宫?

现在,她完全能了解别人看她异样的眼神,是为什么了!

片刻之间,就把事情想清楚的司南,觉得心头火焰越升越高,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朱探做了一件蠢到家的事情,还自以为得意。也怪他太年轻了,哄女孩可是技术活,他没经验。瞧着司南的脸,以为有了八成把握的他说,“启师伯答应我了,以后不­干­涉我们。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

他说得小小声。靠近司南的耳边。

想到和司南以前的种种暧昧……他的脸颊半红着,轻轻靠近司南身边,那股淡淡的幽香,如今参杂着点药香,可一样好闻。这么想着,好像有个小怪兽在蠢蠢欲动司南的半边身子都冷了下来,神思不属的她,感到也许在青云门的日子也不长了?因为青云门不同,人与人关系亲近,亲如一家,人人都知道她藏着另一幅面容,会怎么想,怎么看她?

“你想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低声喃喃,这么说,其实朱探已经低头了。可惜,这迟来的变相道歉,没吸引住司南的注意,她从牙齿缝隙中蹦出几个字,“你想,像以前一样?”

“对!”

“好吧,那你也让我打一掌。”

司南这么要求。

“打……打一掌?”朱探以为会要求为她做些什么艰难的事情,实在没有想到司南提出这种“公平”。

“对,你挨一掌,我挨一掌,咱两就扯平了。”

朱探皱着眉,从小到大,他还真没挨过打。想了想,罢了,算是为启师伯了,慷慨的挺起胸,“好吧。”

司南见他答应,嘴角划过一丝­阴­险的笑意,不过只有短短一秒钟就消失不见,捏了捏手指,又抡了抡胳膊,对着空气虎虎生威的挥舞着,气势非常。

朱探看着想笑,因为司南个头不高,娇小玲珑,做出这种动作,真是……可爱极了。她那纤细的胳膊,一折就断,打人能有多痛呢?

司南“呀呀依依”冲上来,直到朱探的胸口,忽的收起小粉拳,一本正经的说,“你闭上眼睛。”

“闭眼?­干­嘛?”

“你睁着眼睛,我打不下去。”

“哦”

朱探看了一眼,只好闭上眼,听着司南略带兴奋的声音再次冲锋,“我来了!”

笑容刚刚浮起,耳边呼的风声,“啪”一声清清脆脆,结结实实,正中脸颊!

她煽了他一个耳光。

他是星宫之主,自小就被教导着,一切以星宫为重。别说外表多么平易近人,他的内心始终藏着常人不可企及的骄傲。就这么的,被一巴掌煽在脸上,全无反应,全无预料。打碎了他的自以为是,也打掉了他的天真幻想。

因为打人的,是他心心念念,一直喜欢的女孩。

司南揉揉有些发麻的掌心,一边在心里呼痛,一边暗爽不已。

原来爆发是这么痛快!她已经太久没有表现真­性­情了吧?难怪在英宿面前忍不住说了真话,哎!

懒怠回头看一眼那人是什么表情,她愉快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

在青云门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可没关系!她觉得自己不会被赶走。因为老菩萨花大­精­力救了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一面,可这些天来听人家说起,早就知道老菩萨是个吝啬小气的老女人。

她司南耗费了良多药材,治好之后,把人往外赶,那损失谁来承担?

司南暗笑,这个强大理由,足够她留下了。

只是她不知,真正让她光明正大生活在青云门,并且以青云门为起点,开始她那丰富多彩的一生的人,已经出现了就在她懵然无知的时候。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抓­奶­龙爪手

三、抓­奶­龙爪手

青阳宗,有七座或雄壮、或陡峭、或幽美的奇峰。相比起来,青云门就像一座深深的幽谷,坐落于鸟语花香的园林之中。佳木葱茏,绿意盎然,尤其是水姿变幻,更添无穷意境。时而为云雾,时而化为奔腾的小溪,时而平滑如镜。自孤云峰起,崎岖山坳的高木林中,藏有七八口的温泉、热泉,湿暖的气候生长了各种珍稀植物。而后有流云飞瀑,清溪泻雪,大小十几道瀑布飞腾直下,溅玉扬花,最后化为清水湖中,一汪碧玉。

青云门内没有那么多复杂关系,看人只看衣服颜­色­,很好懂。

紫——红­色­系,属于老菩萨的身边人,叫的名字也挺可爱,三七、藿香、忍冬。杜仲、茯苓。

粉——黄|­色­系,是喜儿身边的人,桃子,小杏儿,梅子,莲子,都是水果,听说还要增加一个梨子。

蓝——黑­色­系,是冬儿身边的,有玢玢纷纷、姗姗瑚瑚、大双小双,皆是双胞胎。

青——绿­色­,仅有金鱼、鱼尾,在青鸾身边的。

阿织与阿绣,不属于青云门,听说是客,但是这个“客”已经留在青云门几十年了,几乎和正经的门人弟子没什么区别。座下紫纱,绿绮,白绫,红绡等大侍女,另外还有几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她们的身上,都有特别的缠丝织绣,金丝、银丝,各不相同。

别说记忆力超强的司南,就是普通人点名其中关键,也能轻易的区别开来。

这么多面容不同、姿态各异的女子,都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后来司南才知道。那是人家驻容有术,不管多大真实年龄,看着都是十八九岁。相处起来,嬉笑不避,如同一家子同胞姐妹亲密无间,与静梧院那群言语乏味、面目可憎、心怀妒忌的人,完全不同。

因为这里的人懂得尊重,将你心换我心,彼此爱护。即是同门,就是姐妹,除了唯一的青云门立派祖师,青云子之外,所有的弟子不分辈分,皆以姐、妹呼之。

这种良好的氛围造就了上下一心,如同铜墙铁壁,无人敢于欺辱上门,司南想不喜欢都不行。

可偏偏,她气怒之下对英宿说的话,被传扬出去。而后,关于她的传言,一天一个样。什么主动“私奔”啦,在药舍踩踏药童的背脊啦,不敬师长——对医师徐视而不见的走开,甚至在第一天就勾引了亦雨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

人言可畏啊!

司南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偷眼看她的目光,最可恨的是,她找不到一个人来解释!

谁愿意听事实真相呢?绯闻怎么出来的?就是炒出来的!

关键是她现在太“红”了,人们关注她。而且,大部分是真实事件,有人物、有地点、有时间、有证人,是她在装模作样时,不小心暴露出来的“真面孔”!

没人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这么小,就会口是心非、骗得人团团转了!

其实司南可以解释,只要她哭天抹泪的叫天屈: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想过报仇!

一句话,就彻底断了根源。

可她做得到吗?

她对启星子、碧孤帆、阿萝等人恨得咬牙切齿,连朱探都狠心给了一巴掌,其他人又怎会放过?现在是她毫无实力,若是有一天飞黄腾达了,不得加倍偿还才怪呢!

也许被司南暴露出来的恨意吓到,老菩萨至今见也不肯见一面,直接把她丢在一边,进门一个月了,司南托人无路,只得自己漫山遍野的寻。

可惜,她爬树、钻洞、游泳、到处窜门,转悠了一个月。也没找着人家到底住什么地方。

至于喜儿、冬儿,能说得上话的人,也一个未见。

这一天,司南百无聊赖,折了几条柳枝,弯成草帽箍子,戴在头上,沿着一条小溪向山下走。脑子里乱纷纷的,想着去厨房小杏儿哪里帮忙,还是找找三七,联络感情?

这样下去,虽然不至于被赶走,可是前途黯淡,没有着落啊!

忧思冲冲的司南蹲在小溪边,看奔腾的小溪哗啦啦的,水草在清澈水中青绿摇摆,间或有一两条拇指细的小鱼儿游来游去。用柳枝沾了点水花,叹息道,“你们就快活了,没有烦恼,自由自在,什么时候我能像你们一样呢?”

接着,她又笑。自嘲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想到老菩萨不肯见她,必是左右为难。收她入门,必定惹得某人不快,且会给青云门带来更多麻烦;放了她,又白白浪费心力,那些救命的药材,十分珍贵。所以任由她折腾的­鸡­飞狗跳,自顾自躲着,恐怕是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她吧?

清澈的水,映着她清澈的眼。两相清亮,盈盈流动着。绿­色­的柳条垂下一连串的水珠儿,像一颗颗珍珠掉进小溪中,随着水流溜走了。

司南一回头,一张嘟着的红彤彤小嘴映入她那还泛着青绿的眼帘,顿时脚一歪,一只脚踩到小溪中。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湿了她的衣裳。

这是她第一次湿身,却不好发火。

忍着气爬上岸来,拧着滴水的裤脚,司南蹲着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童,“你家大人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乱跑?不怕狼来了吃了你?”

这个突然出来的小童子,只有三四岁大小,圆乎乎的,穿着一条金鱼戏水的红布兜,把小屁屁和粉白胳膊、莲藕似地两截短腿都露在外面。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又大又亮,瞳孔好似黑曜石,能吸收所有的光线,叫人一见就喜欢。

司南虽然心中烦恼,可是看了他,也忍不住逗弄之心。先捅了捅小童儿的脸颊,手感真好,­嫩­的可以掐出水来啊!又嘿嘿偷瞧了红布兜以下部位,嗯,垂着的小指头大小的东西,好可爱啊!

司南傻笑着,看对方黑­色­的瞳孔清晰的倒映着她的面孔,正为这种“儿童式”的纯真感慨呢,不妨对方“出手惊人”,双手直探她的前胸,以绝学“抓­奶­龙爪手”,正中靶心当痛感传来,司南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低着头,维持着这个被人非礼的姿态三秒钟,才以惊起无数鸟雀的高声尖叫起来。

“咻~~咻~”

小童子捂着耳朵,天真的眼瞳里冒出一个个问号。似乎在谴责司南高音刺耳。

“臭小子!你敢非礼我?”

司南的血压瞬时升高,横着柳枝,抽!抽!抽!

横扫千军!

可惜这个小孩真不是吃素的。

他能在司南灵敏的耳朵发现之前靠近她,自然也能在司南反应过来之前,嗖嗖的逃跑。

林荫的小道上好像生了两条烟尘,淡淡的能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孩抡着小短腿撒腿狂奔,而后面的司南龇牙咧嘴。

“别跑!被抓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咻咻~”

气呼呼的司南喘着大气,腿脚酸软的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她才知道了。她居然跑不过一个三岁小孩!

虽然她重伤刚愈,可是这个小子也未免跑的太快了吧?

每次看到臭小子跑着跑着,还回头看她两眼,那纯洁无暇的眼瞳里,冒出小星星一样的问号,她就气得头顶冒烟。

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学谁不好,偏偏学小新!

气愤中的司南,忽然想起刚刚在溪水边遇见的玢玢纷纷二女,一看见她就吓得花容失­色­,活见鬼似地跑了,不会是又传出了什么新谣言?

一边凝神思索着,一边恢复体力,桃子急匆匆的向她跑来,“我的乖乖,你又闹什么幺蛾子?好端端的追小祖宗做甚?”

“小祖宗?”

司南吃惊的睁大眼,说得不会是那个臭小子罢?

桃子无奈的解释,

“那是容儿的心肝宝贝,你……身份特殊,万万不能得罪了他,否则,还想不想呆在这儿了?”

连番威胁之下,司南总算明白了,原来臭小子背景深厚,竟是一个衙内!

青云门没有门主,只有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立派祖师,青云子。现在管理的事务的,叫副门主,副门主身边帮忙的,叫师姐。

司南怀疑这个“师姐”,就相当于长老。

容儿、冬儿、喜儿,都是“师姐”。

老菩萨,是老师姐。意思是她看过两个副门主的诞生,资格很老了。但论实际说话权利,未必比得上容儿、喜儿等,不过念着她的老资格,人人尊重她罢了。

“小祖宗是容儿的宝贝徒弟,别说你,这门内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敢得罪的!你有再多缺点,再多不是,青云也容得下,可若是惹恼了小祖宗,谁也不会留你!明白了?”

司南郁闷的说,“可他抓了我……抓的很疼……”

桃子露出果不出所以然的神­色­,叹息说,“哎,就忍忍吧。小祖宗只会呆一个月。一月之后,他就走了。”

司南听这意思,好像对方明年、后年还会来?而且没有人能治他,受了气也只能忍气吞声?这种憋屈的感觉,让她极为不爽。

没多久,她就打听到“小祖宗”不会说话,也就是说,如果她能抓到他,狠打一顿,只要没有人看见,就没人知道?

司南握拳,暗地里发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他再敢非礼,别怪我不客气!哼哼!”

可她没想到,第二次“抓­奶­龙爪手”的袭击,就发生在她发下誓言的不久之后。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欠扁的小孩

四、欠扁的小孩

孤云峰是青云门中最高的山峰。绿意葱葱,自山峰深处流出的清冽泉水,在泄玉溪合并一处,成为一道比较较宽绰的小河,逶迤向清水湖流去。这里种了两颗玉槐,又有几方端平方正的大石,此时恰逢明媚阳光,风和日丽,三四个妙龄女孩在这里浣衣。

司南在初进青阳宗的时候,没少被芳龄折磨去洗衣服,后来还因此制作了“肥皂”,用来摆脱胳膊细弱,无力用­棒­槌敲打的尴尬。但她没想到,青云门现在也用着“肥皂”,而且式样繁多,五角梅花状的,并蒂连理的,四角方方正方形的,还有一个做成了“舒肤佳”两头大、中间细,方便握着的,真叫她大开眼界。

其他的倒也罢了。能想到把肥皂制作成“舒肤佳”形状的人,这种天才,司南岂能放过?她凑到那群浣衣女中,有心唠嗑拉近关系,但一看到对方,就歇火了。

白绫是个白白净净的斯文女生,鬓角戴着一对雪白的绒花,肤­色­白皙,下巴尖尖,眉眼大略一看,和司南有点像,因为这个,她总是避开司南,也从来不参加别人对司南的窃窃私语。

司南也不喜欢她。为什么?就因为她的名字啊。

白绫、白绫,听起来多像三尺白绫——悬梁自尽?太不吉利了。刚刚从鬼门关里转回来的司南,忌讳这个。若不是气糊涂了,往常看见白绫早就自动绕道了,哪会靠近白绫周围三米?所以,今个儿她也只是拿眼睛在肥皂上转来转去,终究没有上去搭话。

白绫、莲子、梅子,见了她来,也不理会,面面相觑后,更加埋头专心致志洗起衣服来,一时间,沙沙的衣服摩擦声,换洗衣服的噗噗水声。不绝于耳。

司南无聊,不想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屋舍,又见那水是真的清冽明澈,就在下游脱了鞋袜,坐在青石板上,把光溜溜的小脚丫放在水里,自顾自玩起水来。

晴空日照,微风徐徐,一片和气融融的大好*光,若不是一两声­奶­声­奶­气的“咻咻声”,司南都要感叹时光美好了。

小衙内换了一身短小­精­致的藕­色­纱衫,总算遮住了圆滚滚的翘臀。脖子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金项圈,手脚也各自戴了手环、脚环。金环上各有一对铃铛,可他太过神出鬼没,走路一点响声都无,只看司南愤怒之下也没抓到人家一根汗毛,就知道他看似弱童,实际本事不小。

莲子一看见他,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而梅子更是不堪。手里的布兜一个不经意漂走了,她骇得忘记了捞回来!

司南早换好了鞋袜,按耐下脑子里跳出来的十八般酷刑,心道,这里人多,搞不过你,我躲你总成了吧?眼看着那条鸳鸯戏水的红布兜从眼前漂过,她当做没看见,准备拍拍ρi股就走。

“咻~”

这一声在司南耳中听起来,何其太yin?如同弯曲的水路,高低不平,转了好几道弯。她更加忿忿了,小屁孩将来一定是花花公子!这么小,就会调戏人了!

改变主意的她停下脚步,抱胸而立,准备做壁上观。只看见那小屁孩,小短腿立在水中,两只手抓着香艳的红布兜,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两只眼睛亮灿灿的,如果在他眼下放几枚金币,能直接显出金币的符号来。

梅子简直要哭了,白绫接住快要倒地不支的她,强撑着身躯——后来司南才知道,咻咻的本事太大,整个青云门,就没有一个逃得过他“魔爪”的,下至普通丫头,上至阿织、冬儿、老菩萨。如果青云子在世的话,也得挨他几抓。

“咻~”兴奋的咻咻,一跃而起,司南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眼睛一眨,一只白­嫩­­嫩­的小爪子,已经按在白绫丰满的胸脯上。软绵绵的触感想来愉悦的他的神经,他脸上带着纯洁?快乐的笑容,咧开的小嘴里,露出两颗才冒出的根的­奶­牙来。

司南就这么看着,心里大呼佩服佩服,原来青云门人忍耐力这么强悍!她是知道那一抓有多痛的,小衙内看着小,指头却很有力,抓的人那里要痛好久。

白绫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了好久,既没有白费功夫的躲藏(躲也躲不开),也没有勃然大怒挥开魔爪,默默忍受着。

司南看得面­色­古怪,又同情,又想笑。她想,不容易啊,在那里混都不容易。

梅子、莲子的小胸脯皆是小荷尖尖,没有那么柔软。咻咻没有再露出那种快乐的笑容。

知道这个小祖宗是不分对象胡乱摸的,司南反倒好受一点——不是被特意针对的感觉真好。还没等她开心完,只见小家伙移步换形,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方向,站在离她三步远的正面。

“你别乱来哦。我警告你!上午抓我,我都放过你了。这次你敢摸我,我,我打你哦!”

嘴里说着威胁的话儿,司南双臂横在胸口,自我保护。

咻咻依旧站在水中,他移动的时候。连一点水花的声响都没有。歪着头,明眸里映着司南的头像,把手指塞到嘴里咬着,天真无邪的模样很是可爱——嗯,如果不知道他的恶习的话。

站了一会儿,司南以为威胁有些用处,便有些得意,看见旁边的白绫用悲哀的神­色­看她,还有点奇怪。直到那只该剁掉的小爪子,不知怎的打开了她的双臂,直接按上她的胸部,她来反应过来。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人人都挨了一爪,不也只能忍气吞声?她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可是这个可恶小孩,他他他,他竟然低着头,看了看两只手,一只手张得大大的,另一只则小小的。

小的那只,是刚刚放在司南胸部上的,大的那只,则是白绫的。

他的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似乎不解,为什么有的人那么大,有的那么小?为什么有的人那么软,有的人却那么硬?

“袭胸之辱”,不共戴天!

司南也曾经是D罩杯的坚“挺”女人啊,换了一具瘦巴巴的身体已经很憋屈了,现在,还要受一个小屁孩的奚落!

她爆发了小宇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大耳光扫了过去。

“啪”!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多谢您的关照!

五、多谢您的关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欠扁的小孩!

司南打了他。还气得颤抖,很想上去再给他补两脚!

不说一直肆虐横行的咻咻,发傻般愣愣站在水中,晶莹的双眼中满是迷糊不懂,三女白绫、梅子、莲子一窝蜂般冲上来,拉扯着司南。

一个说“你闯了大祸了”,一个道“你和小孩计较什么?”,还有一个则是眼泪吧嗒往下掉,“容儿只有这个宝贝疙瘩,连老菩萨都不敢打他,你,你怎么动手了?”

虽然都是劝说,可是三女看向­色­小孩,眼神满满都是解气。

听见连“老菩萨”都不敢的话语,司南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但是她着实不能容忍一个小破孩奚落她!藐视她!

那么比划,不是鄙视她的胸太小,是什么?

“他太没家教,我代他父母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女人的­奶­不是能乱摸的!”

破罐子破摔,司南索­性­放开了从穿越以来。一直戴在头顶上的紧箍咒,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怕什么?说话间,她还上去踹了一脚,把那个貌似天真的小孩踢到水里,溅起水花无数,掐腰爆粗口道,“除了你自己老娘!”

她受够了!她再也不要缩头缩脚,憋屈的像只受气包,不能说话不能反抗,活得跟行尸走­肉­似地!

司南不知道,自己这一打,打出一片天来!

白绫花容失­色­,看着­色­小孩迷糊的从水里站起来,在白绫、司南身上转来转去,扁着嘴,摸摸ρi股,淌着流淌不休的溪水,自己走了。她目光闪烁,一时震惊,一时敬佩,一时忧虑,最后化为无奈的惋惜!

虽说痛打小祖宗,她很开心,开心的想要大叫!可是小祖宗的身份摆在这里,连老菩萨受气都忍了,别人就无可奈何了!

青云门一向宽容为主。一般不会对门人弟子动刑法,犯了什么错,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真要是犯了了不得的大事,别想得到一丝宽容!

司南铁定会被重重处罚!她身份未明,要是被责怪下来,也没个求情的人,可怎么办啊?

有了!青鸾!容儿带着小祖宗刚刚回来,青鸾必定结束面壁出来迎接!如果“准副门主”青鸾开口求情,说不定容儿会轻轻放过?

相通了关键,她急忙推了一下莲子,叫她赶快去寻三七,把事情原委说清。

莲子刚刚看司南“大展神威”,对她立时刮目相看,心想,这种爽利女孩,哪会是谣言中那种“薄情寡义女”?为她们这些受苦受难的可怜女,出了一口恶气!

她和白绫一样,对司南的“悍勇”十分佩服,连连应着。飞奔着跑去报信了。

白绫眼瞅着莲子的遥遥背影,松了一口气,转而担忧的拉着司南的手。

往日里,她的朋友不多,最喜欢的朋友类型莫过于敢作敢为的女孩——也许这是她所缺少的。这个时候,她真恨自己过于听信谣言,竟然错过这等好姐妹!歉意的看着司南,握着她的手,直说不出话来。感觉到司南指尖的纤细,心中忽的飘过一丝疑惑。

这么单薄弱小的身体,怎会打中神出鬼没、神通广大的小祖宗的?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亲眼所见,怀疑也无从怀疑,可能是意外吧!白绫只得按下疑惑之心。

等到三七匆匆赶过来,听闻司南的“壮举”,神­色­那叫一个变换万千啊,时而惊,时而喜,还有一丝敬佩,毫不保留的全部投掷在司南身上了,把硬挺着脸皮的司南,瞧的脸颊绯红。

三七和白绫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言,一扫以前冷漠的态度,对她好的如同亲姐妹。真应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还陪同着司南一起找到青鸾,同声恳求着。

“虽说不合规矩。可是青鸾师姐,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司南她一时冲动犯错,可她并不是有意的!”

白绫苦苦哀求。

三七也动之以情,

“小南是你带回来的,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被赶走吗?”

两女的声­色­俱佳的表演看得司南一阵恍惚!

怎么?她犯了错,不是该避之不及的躲开她,免得沾染、牵连自己身上吗?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好呢?

随即想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她做了别人一直想,却不敢做的事情啊!

虽然面临不可预知的未来,让人发愁,可最后关头居然得到一些关心,这让司南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不管怎样,她对打了­色­小孩的事情,一点也不后悔!

青鸾是一个面容白皙,俊眉修眼的女子,青丝垂肩,气质不凡。听清事情首尾后,倒吸一口冷气,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南,好半天才开口,“好吧,我带你去见容儿。不过,只能尽尽力。具体的,还看你的造化了。”

就在青鸾打量她的时候,司南敏感的察觉,青鸾不喜欢她。

她的眼神太过疏离,还有一点畏惧。但还有一种特别的关注和关心,表明她不会对司南置之不理,听到恳求连二话都没有,就应了。

这让司南很不解。

她遇到太多人了,面容慈祥心底恶毒的,笑容甜美出手狠辣的,还有单纯白痴自以为得意的。夸夸其谈往上爬的,人生百态,各有各样。唯独青鸾,又冷又热,乍亲乍远,好像雾中花,看不明白。

司南当然不知原因了!

她不知第一次见她,青鸾对她印象有多么好!

当司南硬顶着熊熊压力,说出“不愿”的话时,要不是碍于场合,几乎要拍掌叫好了!

青鸾就是欣赏这种有骨气、面对强敌宁折不弯的脾­性­!

而当司南混着血,吐出那粒施舍的九转还阳丹时,青鸾心中受到的震撼无法言喻!多么刚烈的小女孩啊!

她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司南死去,哪怕会得罪启星子,她也毅然决然的挡在司南面前!回来青云门,还千般恳求老菩萨,一定要救治司南!

被老菩萨惩罚去面壁,她也没有半点怨言!

只要能治好司南,她觉得,值得!

可第一眼的印象有多好,第二面的印象就有多差!

青鸾不是在容儿回来才结束惩罚了,事实上,她早了三天就出来了,也正好看到一处司南和英宿的好戏。

英宿第一次见面回来后,叹息司南入了魔障,走上偏激的路子,又和碧孤帆牢­骚­一二。不料这些牢­骚­话也传了出去,成为别人攻击司南的有力武器。过两天,他方才知道,没奈何又转回来,和司南解释。

司南知道又是碧孤帆害她陷入“谣言门”,对他的仇恨越来越深,连带着,对英宿也厌恶起来。

英宿打听了这两人怨尤的始末,包括当初孤帆没有收录司南去圣山的事情。忧心忡忡,想到,孤帆修为虽然高超,­性­子却淡然,而司南力弱,可身后有环真圣女,真要斗起来,说不准谁胜谁败。

他完全忘记了,正是他自己言语无心,才使得这一对仇人怨恨成为死结,还一心想要居中调解。

最笨的是,他不去劝说碧孤帆,不要再对别有用心的人乱说话,反而让司南这个受尽了气的“怨女”,放下仇恨。

司南哪会听他的?

拉偏架也没有这么拉的!

所以第二次见面,司南冷嘲热讽,用尽言语的花招,来奚落英宿——反正她寡情寡义已经出了名,不怕再背上言语恶毒的恶名。

“你嘴上没有把门的,我不和你说话了!”

“您是谁啊,大名鼎鼎的英大叔,不不不,您是英大妈!”

“不然怎会嘴碎的藏不住话?非要和人唠唠叨叨?”

“烦死了,你比臭虫还烦,别来找我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走在大街上,你别说认得我!我还嫌丢人呢!”

英宿不死心,难得他的­性­子那般宽容,若是别人早甩袖就走了。

说了一堆“仇恨只会迷失自我”的话,最后他还蠢的把应小环临走前的话,转告司南。他本意是,司南误解了人家。有些错,是无心之错,何必放在心上?人啊,宽容些好!

这下子,可捅了大娄子!

司南心中的新仇加旧恨,统统被点燃了——应小环,是她心中的伤,不容碰触的伤!就这么被血淋淋揭开了!

暴怒之下的司南用尽各种语言羞辱他。

“多谢您的照顾。没您的关照,我活得好好的,自从得了您的关照,我差点被人打死!”

她恭敬的弯腰鞠躬,要是人家看到,还以为她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的呢,哪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话,“拜托,请你以后不要来关照我了!我怕再来一次小命不保!”

“求求您,以后就当不认识我,行不行?要不,我给您跪下?”

司南屈膝,作势要跪,逼得英宿脸­色­煞白的退走了。

事后,司南爽快的浑身轻了二两,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她想的没错,这一次,英宿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见面的过程,可是!

青鸾当时,就在旁边。

司南有一双灵敏的耳朵,能听见风中传来的各种声音,甚至连毛虫的抖动绒毛,都能辨认出来。可青鸾是什么修为?她认真伪装起来,就和真的石头、树木一样,毫无异样,十个司南也察觉不到。

目睹了全过程的青鸾,彻底的明白了,自己救回来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后悔吗?

她只觉得无奈,因为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形!这是她身为一个女人,不能容忍的事情。

司南不知这其中曲折,只是混合感激、迷惑、真心、仰慕的眼神看着青鸾,哪里知道青鸾心中的叹息?

“跟我来吧?”

ps:捂脸~~今天一定要三更,码字去也~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有容乃大

六、有容乃大

很久很久以后,司南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容儿的场景。不仅是因为当时她心情忐忑,忧心前途,更是因为这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段旅程。

迎面的青山如同叠嶂一层层打开,满眼的松柏青绿养眼,间或有树下五彩缤纷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移步换景,九曲八绕,司南跟在青鸾身后,这才见识了什么叫“仙家手段”,外面看着平淡无奇,走进去才发觉别有洞天。

一路的苍翠,林深鸟鸣,郁郁葱葱,各­色­的野花灿烂,编织了这条通向青云门第一大师姐的道路。

平静的山泉水,汩汩的水溪流,汇合至孤峰顶部,顿失滔滔,仿若银河落入九天,倾泻下来。足有十丈多高的飞瀑,扬花碎玉。气势罕绝。

在这处孤峰边上,有一毛竹搭建的竹舍,与别处绝不相同。好似坐落在飞鹰肩膀尖上,稍不留心,就掉下山涧。点点水雾弥漫着,从幽谷外­射­来的太阳光,照在上面,泛起七­色­的彩虹光圈,令这栋小屋充满魔力的仙气、灵气。

司南闻着湿意浓浓的空气,眼看着这处比仙宫还仙宫的小筑,心道,能住这里就好了!

容儿根本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怖,“甚至连老菩萨也得退让三分”,“纵容弟子欺辱同门”,她只是一个比较忙乱,又不喜欢主动和人打交道的女子罢了。

容儿身穿了天蓝­色­大罗圆领衫,腰间系着|­乳­白­色­的丝绦,别着一块古绿玉珏,发髻Сhā着金绞丝灯笼簪,在门口看到青鸾,扬起好客的笑容。

这种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欢迎,不染一丁点杂质。

司南一看见,高高提起的心,先放下一半来。

而青鸾,没被这笑容所蛊惑,没有丝毫放松。依旧恭敬的对着容儿表达了歉意——她救了司南,而司南得罪了小祖宗,就是她间接的错。她请容儿看在她的份上,饶过司南一次。

司南站在青鸾身后,好奇之下,偷看了一眼容儿,而容儿也在青鸾躬身认错的时候,对她眨了眨眼睛,真不愧是明眸皓齿,雪肤玉貌,虽然比不上阿织的天人神姿,却也是人间少见的绝­色­了。

在容儿说“不要紧,小孩子都是顽皮的”,而青鸾坚持“教育不当,请原谅”的空隙,司南抿了抿­唇­,而容儿竟然偷空朝她露出一个近乎无奈的笑容,看的司南差一点笑出来。

她已经确定,容儿根本没有生气。

为什么呢,也许在看见容儿第一眼的时候,她心底就浮出一个想法。容儿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她根本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生气。

就像两个小孩子过家家,你碰了我,我也踩了你,小孩子就这么结下“深仇大恨”,而大人要是参与进去,也来评理­干­架,不是无聊么?

要不是青鸾主动提起,她就当没事发生了。

“她叫司南。”

“哦,是吗?”容儿笑了笑,亲热的拉着司南的手,“我久未归,不知道是哪位妹妹收下的?资质……嗯,根骨……嗯,容貌……嗯……”

一连说了好几个嗯,却都停顿了。

司南低着头,知道对方想找个地方,夸赞自己来着,可是,找不到话说。

难得这种时刻,容儿还保持着明朗的笑容,没有丝毫鄙弃之心,反而出神的看了看,仔细摸了摸她的手,说了一句,“是个有福气的。”

得到这一句评价后,青鸾暗地里松了口气。

她心情松懈大半——青云门谁不知道,容儿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可过后就忘!谁是谁都搞不清!

大概。也只有司南不知道了。

不是容儿的品行不好,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而是她修行的道法,实在与众不同。

“这丫头,虽无所长,­性­子倒是刚烈极了,你别看她温柔贤淑模样,可把星祭宫的启星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呢!”

“是吗?”

容儿微微诧异了。

司南有一种预感,这种程度的惊讶对容儿来说,已经是不同寻常了!而青鸾故意提起,好像也不是为了她开罪,有些其他目的似地。

“倒是和阿织有些像。”

青鸾也点头,“­性­子是有点像,但比起阿织的倾倒众生差远了。”

容儿深深看着司南,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拉着司南往里,“进来坐吧,总站在门槛边上做什么?”

没想到容儿这么开明的人,司南来时的忧虑一扫而空。回头看一眼青鸾,眼中带着喜意,想问她的意思,而青鸾皱着眉。偏过头去不言不语。

司南一时不懂了,犹豫中,早被容儿拉了进去。

任司南再聪明,也决计猜测不到青鸾心中的想法。

小筑有起居客厅茶厅,两间内室,铺设着清凉水席,四面透风,卷着湘妃竹帘,正厅放着一些茶几、矮凳,挂一幅竹黄纸画,画着老翁垂钓图。

内室与外厅不过隔着一道帘子。滴滴水滴状的晶石。好像“一帘幽梦”,相击摇摆中,可以听见琅琅的清脆响声。

司南刚刚浮起的笑容,在看到一帘幽梦之后坐着的小屁孩,就凝固了。

­色­小孩眨着恍然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眸,扁着嘴不停的蠕动着。揉揉眼睛,没有看错,­色­小孩看着她,好像在问,“你敢不敢进来?”

有什么不敢的?是你师父请我来的!

司南仰着脖子,走进去。

青鸾笑容生疏的对着容儿,容儿也不好丢下她不管,反去招待司南,只得与她在门外“聊天”,你来我往的说些家常话。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星祭宫那边,劳烦你亲自去和立星子大星师解释,此事我一人所为,与青云门无关。”

“不要紧,自家姐妹,说什么抱歉不抱歉。”

“还有救治司南,因为情势紧急,用了三棵十年人参,六株三十年份的晴天草,八颗一百五十年份的紫木红珠子,还动用的‘一木草汤’给司南浸泡,没有得到你的允许。”

“这个,秀儿必定十分心疼吧?”

容儿沉思了一会,方笑道,“这些价值不菲,不过既然情势紧急,也没有办法。这样,我只要秀儿还一半就好。”

秀儿乃是老菩萨的闺名。

正在这两人谈论的时候,内室中,爆发一轮世界大战。

起因是­色­小孩的小爪子,再一次按上司南的小|­乳­鸽!

外面飞瀑滚滚,倾腾出滚滚烟云。流云四散。与落差的水声一样激荡人心。

司南扑到在地,摔的七荤八素,眼中放着凶光,“啊”一声尖叫入云,把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砸了出来,状似疯狂!

ps:还有一章,不知道要多久,汗,亲明天看吧~~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神经师徒

七、神经师徒

容儿听了这声尖叫之声。脸上飞快浮起一丝异样。和青鸾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移动半分。

青鸾想的是,对司南已经尽力,日后司南想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没有救她一命,反被拖累一生的道理不是?

而容儿则是皱眉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咳嗽一声,抬脚之前问,“不如一起看看?”

青鸾慢悠悠的,实际上不情不愿,嗯了一声,跟着容儿一起进屋。

里面已经疯狂了。

司南蓬头垢面,难以想象她才进去不到一刻钟,居然把自己弄得这么形象惨淡。头发被扯乱了,疯子一样,袖子、裤脚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成为碎碎条条,而那某只小孩居然抱着高大的柜子顶,朝下露出嘻嘻的可恶笑容!

什么人最可恶?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司南都坚定不移,是小孩!作恶的,表面天真可爱的小孩子!

疯狂的司南,被欺负的两眼含泪,颤抖着指着,

“你,下来不下来?”

“咻~”

这声挑衅,挣断了司南最后一根理智神经,她嗷嗷的冲上去,对着衣柜一阵猛摇!蜉蝣撼树,哪有可能呢?

只让上面的咻咻抱着开开合合的衣柜门,好像荡秋千一样荡来荡去,嘴里发出“咻咻”的短促笑声,这对他好像好玩的游戏。

司南被激的怒火冲天,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只想着把­色­小孩打成猪头!

奈何不了笨重的柜子,她又没有本事爬上去,就把周围的小凳子往上砸!砸得崩崩直响!什么茶壶瓷杯,也往上砸!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咻咻的眼睛看着一条条抛物线过来,总会在靠近他半尺的距离内违背物理规则般直线下降,“咻咻”的直笑。

容儿和青鸾向内室走来,青鸾刻意落后半步。

正当容儿掀开“一帘幽梦”的水晶帘时,司南千方百计,终于制住了咻咻。

抬眸看了一眼,司南的眼中红光未退,身躯剧烈颤抖。

她忍不了了。身体内有一股熊熊的火焰,要把她焚烧­干­净。

手臂扬起一条板凳,对着咻咻劈头盖脸,一顿狠砸。末了,还把他按在膝盖处,一顿猛揍。

这顿揍,可算是酣畅淋漓,打得她手都麻了。

而容儿和青鸾都看呆了——任凭谁看见原本一个清清秀秀、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突然发起狂来,化身喷火龙,也会吃惊一会儿。

司南边打边掉泪。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种胖揍会有什么后果,只怕青鸾也厌了她,无亲无故的,为她得罪外面人,家里人也得罪,谁还会护持她呢?

只是她也控制不自己的怒火。好像要把这些年她所受的哭,全部发泄出来似地。

一滴滴的泪水掉在这个让她破功的­色­小孩身上。咻咻一声未吭,老老实实的挨着打。

青鸾看着地面狼籍一片,心中微微叹息,她的面子用过了,此时已经无用。原先的小错误可以原谅。这次当着面儿,打人家宝贝徒弟,容儿会怎么样?她忽然看向容儿,想知道对方这个时候,还能笑起来不?

司南打得累了。

刚刚和咻咻一闹,力气快耗光,再加上痛快的发泄,她只觉得身心都被掏空了,升起天下之大、无我容身之处的茫然之感。

直起身来,容儿忽然流露出一丝异样。

而青鸾不消说,脸上神情变换,终于知道司南怒火熊熊的原因了。

司南的胸口,被生生抓去两块布料,露出两个窟窿。而窟窿的位置,正好是她的……那个部位。

难怪她突然发飙。

司南恍惚的看了一眼,像是想起身处何方,又羞又气,提溜起­色­小童,抱着他往容儿怀里一揣,“这是你徒弟,你是怎么教育他的?除了吃,只会揩女人油,长大也是个废物!看你也是知书识礼,养出这种徒弟,羞也不羞?快快看好她,别再去祸害人了!”

一顿抢白的说完,司南也不待别人说什么,急匆匆的走了,好的后面有恶狗追她。

好吧。她认了。

就是有那么些人跟她过不去。

她窝囊的太久了,每天伏小坐低,已经够了。看人脸­色­、仰人鼻息,她再也不想这样活下去!

她还是她吗?还是那个骄傲的瑟琳娜吗?

她早已经把自己的荣耀猜到脚底下,只为了活命,抛弃了自尊,抛弃了她所珍视的一切。

这么想着,她十分羞愧和悔恨,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个不停。

三七叹口气,把包袱递给她,

“我们位小言弱,不能帮你了。”

司南摇头道,

“别这么说,是我不能报答老菩萨的恩德了。”

白绫也愁苦的看着她,司南扯出一点笑意,

“你改个名字吧,叫什么不好,非要叫白绫?”

白绫以为青鸾求情无果,也很是为她伤感。

“不然,我去求求阿织,说不定……”

青鸾有些慌张,因为司南是她带来的。

可是容儿根本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司南离去的背影。抱着咻咻,问,“她打了你,你生气吗?”

咻咻眨着大眼睛,眼睛弯了弯。

“她根本没有修为,怎么打到你的?”

咻咻不是普通人,准确的说,他不是人。

在容儿不在的场合下,就没有人想要报复吗?当然有,可没有一个能捉住咻咻,反而被他屡次折磨。被人抓住。直接打ρi股——几乎不可能。

久而久之,人们口口相传,皆以为是容儿的面子太大,不能拂逆她,所以得忍受她的徒弟­色­小孩的魔爪攻击。

咻咻一个字也没发出,但容儿已然了然的叹息点头,“我知道了。”

为了徒弟,她必须走这一遭了。

“小南姑娘,你要到那里去?”

司南含着泪和来看她的姐妹道别。

桃子知道她的壮举,又是怒又是伤心,也来看她。

司南没有想到自己在最后,还赢得了几颗关怀她的姐妹心,撒了一把热泪,还没有离开呢,容儿就找上门来。

“你要­干­什么?我打了你徒弟,你也要打回来,替他出气?”

司南的眼泪沾在细细长长的睫毛上,清新宛如露珠,说着恼怒话儿,也让人心生同情。

容儿仔细看着司南,目光悠悠的。

“你看我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呃,不是。”容儿反应过来,连忙道明来意,

“我想请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护毛毛。”

“毛毛?”

那个臭小子吧,总是咻咻的。司南从鼻子孔里喷出气,“你没毛病吧?我才教训了他一顿!”

容儿十分坚定,目光也诚挚无比,

“毛毛喜欢你。他愿意和,你在一块。”

说完后,大眼对小眼好久司南都没有回答。

弄明白容儿是认真的,她才觉得不愧是师徒,一对神经病嘛!

小的变态,大的更神经。

明明知道她会暴打自己的徒弟,还请她来看护?

好吧,看在能留在青云门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不过。他要是再敢抓我,说不定我会做什么!”

容儿连忙点头,“放心,我警告他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生南为橘,生北为枳

八、生南为橘,生北为枳

空荡暗室里,镂空金丝风灯内火花摇曳着,带着花草的形状,从高空垂下来。看似封闭的空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冰凉的冷气,冷嗖嗖的,似要钻入人的皮肤。所有在这里的人,都忍不住屏声静气,不用费口舌的静默。

忍冬端着黑木托盘,安静的低着头。她身边,是垂垂老矣的老菩萨。

老妪很老了,不知道多大年纪。皮肤松弛,眼袋重重,皱纹满脸。身上穿着芝麻黑的圆领罗袖衫,半百白黑的发髻Сhā一根银晃晃的掬花镂空簪,缀着一颗水滴状的碧玉。

岁月悠悠,转眼韶华将逝。曾经的如花美眷,也抵不过似水流年。

住在整个青云门最寒冷的地方的老菩萨,是最畏寒的人。忍冬不懂老菩萨为什么选择孤云峰的山洞内居住,忍受着山涧的寒风和冷冽泉水寒气的侵袭。就像她不懂老菩萨不用驻颜术留住自己的容颜。

“什么时辰了?”

“大概卯时了。”

“唔,天亮了?”老菩萨瑟缩的把手藏在袖口里,疲倦的眼皮抬了抬,“容儿走了?”

忍冬垂首道,“天未亮就走了,留话说,玉堂公子交给司南姑娘。过一个月回来。若是不能回来,司南姑娘和玉堂公子,劳烦老菩萨先照顾一二,等她回来再说。”

老菩萨缩在老旧的黑核桃木椅中,苍老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恍惚,“这算是……缘分?竟然入她的眼了。”

忍冬是她的身边人,当然知道老菩萨的想法,嘴角微勾,“谁叫您不先下手呢?‘一木草汤’每炼化一次,需要您用足足三年的灵气培育,更别提晴天草和紫木红珠了。花了那般大的本钱,被容儿三言两语夺了去。”

“哎!”老菩萨叹息着。“你哪知道我的忧虑。”

忍冬眨眨眼,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惑,

“忍冬委实不知您在犹豫什么。若说您在意那边传来的闲言碎语嘛,明明不是。自打听了那些长舌话,您更关注司南了!甚至特意找三七问起,提起她的事情,还会笑一笑。可是迟迟不肯见她,也难怪她心中不安,听到容儿招徕,连犹豫也不曾,就直接答应了!”

“我是笑那边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我的脾­性­,竟然用这种不着调的法子来试探!怪不得越来越没落!我既然救了她,哪管她是什么,当然硬挺到底!”

“好在青云没有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司南可还与那边有联络?”

“除了一个叫玉雯的女子送来些旧衣物,就没有别的了!”

老菩萨点头,“如此最好!”

转了一个身,含糊的说着,“最好断得­干­净……”

忍冬给她加了一条灰条绒毯,看见老菩萨的身躯越来越轻薄瘦弱,心中忍不住一悲

老菩萨是在自虐啊!

忍冬不懂,什么男人让她心境若死,竟然连女人最在意的容貌也不在意了?值得吗?

只是十七八岁的忍冬,自然不会明白情之一物,会伤人多深,可令人心如死灰。

在她走后,老菩萨睁开了眼睛。

人人都知道她的­性­情悭吝无比,古怪难言,最是斤斤计较。可还称呼她“老菩萨”,大概是因为她肯承担、关键时刻不会让人失望吧——平日中说说笑笑,你来我往,热情客气,哪比得上重要时刻,顶住压力,不负所托呢?

就像青鸾带来的司南。

五脏六腑移位,三魂儿去了两魂,只剩最后一口气。这样的人儿被抬了来,粗心的人,嫌麻烦的人,可以直接送到坟地里去,送块棺材板,都显得仁慈。

可是她不同。听了青鸾的哀求,她决定试一试。

不为别的,只为青鸾素来自恃身份,这种有**份的事情第一次做,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真正看见司南,她才震撼了。该死而不死——这是多么强悍的生命力!尤其让她欢喜的是,司南身上有股草木的气息,自然跳脱,灵润十足。

司南一定接触过不少天地灵粹,还曾经得到它们的喜爱,所以在她生命濒危的时候,护持着心脉。

老菩萨自己修炼的就是“草木之道”,对这种气息太熟悉了。她决定无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活司南!

救治的过程,复杂又艰辛。

为了不留下后遗症,给未来弟子进行完美的治疗,老菩萨选用了古传的秘方,各种治疗的手段,不乏一些非人的折磨——司南虽是昏迷中,可是并没有完全失却知觉!她竟然,煎熬了下来。

比起草木灵­性­的弟子,这种心­性­更是难得二少见。老菩萨琢磨了半天,觉得也好,至少喜儿会高兴吧?

喜儿修炼的是“无情道”,在这过程中,一步步斩断自己的情缘,只有心志坚强如铁石的女子才能修炼有成。司南也许能将这一接近失传的流派,发扬光大?

及至司南清醒,那些流言传扬开来后,把司南心中埋藏的仇恨暴露了。老菩萨再次改变了想法。联系从仙魔战场活着走出来的经历,她断定,司南更适合魔道的“修罗道法”!

踩上血淋淋的复仇之路,一步步登上顶峰——青云门中,也曾经出了一个“罗刹女”的师姐。

在司南的天姿和对青云门的好处中间,老菩萨思考了好多天,始终摇摆不定。

她的选择,将会影响某人的一生!

如果是凡人就罢了,可偏偏,老菩萨认定青鸾捡回来一个天才!一个有无限可能­性­的天才!

天才用的好,那是大利器!用得不好,就毁了

好像面对着一粒未知的,神奇的种子,老菩萨畅想着她未来的枝繁叶茂,可以遮风挡雨,更感慨自己肩头重任

她不敢见司南,就是害怕!万一匆忙中做出事后后悔的决定来,不要吐血而死?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小心保管的种子,只一天,就被容儿夺了去。

“这,是你的命吧?”

老菩萨低低的叹息声回荡着。

只是这声叹息,多了一些轻松,少了一分忧虑,似乎心头大石已经移开了。

“你喜欢我?”

司南眨着眼,看着面前一直“咻~咻~”的小孩,想不到容儿交给她,是因为­色­小孩的意愿。

“咻~”

长长一声欢快叫声。­色­小孩上来抱着她大腿。

司南听明白了——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听懂的。反正就是懂了­色­小孩高兴、快活的心意。

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暴力老师的家长,还放心把自己孩子交给女暴力老师?

司南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后来她才知道,能打到咻咻的人,极少数。而能伤到咻咻的人,零。

这家伙,来历太诡异、惊悚了!

司南开始了她的小保姆生涯。

ps:顶锅盖,今天一更。明天一定补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九、别拿保姆不当宝

九、别拿保姆不当宝

“看那边!就是金谷园了!”

司南跟着白绫登上山头。惊讶的眼中都是欢喜。

没有想到青云门还有这样一片独立的水果园,就像前世中看到的种植养殖大户一样,足有七八个足球场那么大,一纵一横,满满当当种植了果树。阳光雨淋,金灿灿的果实像小灯笼一样,掩映在碧玉一样的绿叶之中,说不出多么可爱。

司南爱煞这片富饶的徒弟,用力跺了跺,看见地面都是黑­色­的有机土壤,不禁叹道,“这里真是美啊!”

白绫捂嘴笑,“这只是五个园子中最普通的呢!等什么时候你见了老菩萨的‘神秘花园’,就知道何谓珍奇。”

一边说笑,一边领着司南向金谷园里面走。她的身子故意避开身后的小尾巴——咻咻,身高因素,真想避开,也是能避开的。

有司南在,原来的小祖宗似乎安静不少,总是咬着指头,眨着无辜的眼睛。迈动两条小短腿跟在后面跑。外人不知道的,一定会被他的天真可爱模样骗过去,只说,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舍得踩也不踩?

白绫现在对司南的好感越来越多。

就在刚刚不久,小祖宗旧病复发,又一次偷袭她。司南彪悍极了,二话没有,脱了鞋子,扒开咻咻的小ρi股就是一顿猛揍。揍得咻咻两眼水汪汪的,“咻~咻~”的讨饶。司南还威逼着,“再敢让我瞧见对白绫姐姐无礼,我就换铁鞋了!”

一想到司南当时瞪眼,说话的神情,白绫就忍不住会心的微笑。看来有司南在的时候,她会很安全,很安全“杜仲就在那边。”

前方果林中,有一方纯木制造的小木屋。

地基架着一块快叠叠的青石,离地一尺多高。门口有两块木梯板。屋顶铺了一些茅草,深深的延伸到窗口来。远远的看,就像玩具搭建的一般。

不同于青阳宗雕栏画栋、宫室巍峨,青云门的人更像是隐士,居住于明山秀水之间,不喜繁华,贴近自然。渺渺的林间雾气在果树中流淌,间或吹到小木屋中,清晨日落。皆可以看到亲手栽种的果树结满了累累果实,可想而知主人是何等知足、乐天一派。

第一眼,司南就有了极大好感。

可没等她靠近,敏感的耳朵就听到一两句不好的话。

“仲哥,这只是一件小事,难道你还办不好吗?”

“可是……”

“什么可是,司南是青阳弃徒,掌门亲口所言。如果被青云收下她,并且给她玉牒,不是破坏两门的友谊么?何况启星子至今在天玄,也未等到她主动来道歉,此等不识大体、不敬师长的人怎配进入仙宗!”

白绫楞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司南,“怎么不走了?”

司南心头暗恨,不对称的嘴角一撇,眯了眯眼,反手抱起了咻咻,转身立定,抬头挺胸,见经琇皓、宫轩夏从木屋之中走上来。

经琇皓刚刚扬起蓝底碎花门帘,一抬眼就看见司南。脸­色­刷的雪白!

宫轩夏也有些惊疑不定,不过他的心­性­无疑比经琇皓凝实多了,只微微一愣就恢复过来,仪态翩翩的和杜仲道别。

走出了很远,经琹皓还忍不住的回头张望。

宫轩夏面­色­如常,压低声音问,“琇皓,你是怎么了?”

“我……”

经琇皓深深的叹息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杜仲,你不能给司南办理玉牒?可是,她已经得到容儿许可,看,她手里的咻咻就是最好证明!”

“咻咻?小祖宗的新昵称吗?”

杜仲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在众香国、女儿园中住着,并没有沾染一点脂粉气,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其中眼眸清澈灵动,大大的双眼皮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身高不高,只比身为女儿家的白绫高出一点,身材匀称,既不高大,也不瘦小——可是这样一个可以上封面杂志照的男生,完全让司南YY不起来。刚刚未见之时升起的好感,早丢到爪哇国去了。

也许,是知道他跟经琇皓、宫轩夏狼狈为­奸­吧!

经过白绫的“指导”,司南才知道原来仙门弟子,是有一块证明身份的“玉牒”。

这块玉牒,相当于“身份证”、“文凭”、“履历”。重要极了,不管将来去了哪里,都要一直随身保存。

在司南在青阳宗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提过,大概是因为她的五等灵根,资质太差,决计没有通过试炼的可能吧!

而在青云门,所修炼的道法千变万化,对灵根资质的要求反而不那么高了。别说试炼,就是飞升,也未必不可能!

司南不是很在乎玉牒,但是有了玉牒做事名正言顺,可以堂堂正正留在青云门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要呢?

白绫怒气冲冲,“杜仲,司南已经是青云门的一员,你不能这么对她!”

嘴角溢出一丝淡漠微笑的杜仲,瞟了一眼司南,低首轻笑,“是不是,老菩萨还未曾明言。绫儿,我劝你莫要太过好心。免得被人利用,到时候在阿织面前,不好交代。”

一句话,即暗指了司南别有用心,又指出白绫并非青云门人,不能随意Сhā手别人门内私务。

换句话说,他杜仲给不给司南玉牒,都不是白绫所能指手画脚的。

白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小就在青云门长大,和红绡、绿绮等人相处,还不如桃子、小杏儿等青云门弟子要好,一直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青云门人。现在被人变相指责“Сhā手内务”。俊脸通红,一时羞愧难言。

当场用帕子捂着脸,呜呜的跑走了。

司南吸了口气,小脸冷的能刮下三两寒霜来,甩了甩袖子,“瞧你眉目清秀,还以为是心底通明的人呢,原来也是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颠三倒四、冷心冷血的混蛋!哼,玉牒不给就不给,我不稀罕!”

她气呼呼的留下一句话,转身去追白绫。

经过好一番安慰,白绫总算恢复常态,只是双眼通红,哽咽着对司南说,“原是我逾矩了。我虽是阿织的人,可自小跟在老菩萨身边,受她言传身教,后来又跟着喜儿,这两年喜儿疯疯癫癫,又把我给了冬儿。比起阿织的几年难得见上一面,我和喜儿、冬儿,还有青云门的诸位姐妹感情更深一些,从来没当自己是外人。可不想,人家当我是外人!”

司南安抚着她,“这是极个别的,你人这么好,想必其他姐妹都当你是亲姐妹,哪分什么内外?”

说的白绫更加当她是好姐妹了。

密密的果林中,四散的阳光都是灿然的,绿叶下的光斑落在碧草丛丛中,偶尔有一两只蟋蟀“蝈蝈”的弹跳走了。

遮阳伞一样的枝桠像天空伸起,一连串对叶而生的卷叶护持着中心的“小灯笼”。司南随手摘了一个“红果果”,递给白绫,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双手环膝的司南,瞧四下无人,眼睛滑过一丝深意。和白绫低声谈论的话题看似天边云外,什么食宿、服饰,个人爱好,根本不能串联起来的东西,可是司南却从中知道许多有用消息。

比如说喜儿修炼的秘法极为奇怪,这些年来时好时坏,发作时疯疯癫癫,谁也不认得。

比如说老菩萨虽然不是青云门掌门,可是重要大事,都是她一言拍定。

还有门中个人的禁忌,饮食习惯。

这些对司南来说,算是第一手情报,给她日后带来许多方便。

也许杜仲没有说错,司南对白绫的示好,有三分利用。至于其余的七分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

唯一能确定的是,肯定没有当初对阿萝的倾慕,对应小环的依恋。

“作为青云门弟子,吃食、布匹不谈,每月还有有一枚下品灵石,以供修炼。我们修的道法和青阳宗的‘五行道’不一样,试炼的方法也不同——不去寂寞深海猎杀灵窟妖。

老菩萨说,现在的试炼,不过走走过场,早失去了当初的目的。每年都是她老人家亲自出题,来考验我们。通过的话,就在玉牒上记录通过。将来无论是留下来,还是去紫霞神宗深造,或是选择游历,她都会尊重我们自己的意思,并且帮助我们。”

司南不断点头,用心记录下来。

原来青云门是这么与众不同的门派。而老菩萨更是颠覆了她心中老而悭吝的印象,一个光辉的,有远见的,胸怀广大的老婆婆形象在她眼前出现,弄得她真是很想见一见对方啊!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杜仲飞奔着跑出来,神­色­慌乱,一看见司南,就像看见救星似地,眼中闪烁着晶莹泪花,“终于找到你了!”

杜仲紧紧握住司南的手,觉得刚刚怎么没发现,眼前的女子这么可爱?

“拜托你,赶快把小祖宗带走吧,我给你,什么都给你……”

勇于献身的模样让司南吓了一跳,她抖了抖满地的­鸡­皮疙瘩,“算了吧,你不是我想要的类型……”

怔了一会儿,杜仲才哭笑不得的说,

“不是,是,嗨!只要你能把小祖宗带走,我就从了你又何妨!”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神秘咻咻

十、神秘咻咻

轰隆一声,地面上颤动两声。

杜仲的脸­色­比刚刚经琇皓还要雪白。而后就变得通红。

这里是他的领地,而所有树木都是有数的,伤了一棵两棵,他都要负责的!

“司姑娘,南姑娘,尊敬的司南,”

一连换了几个称谓,杜仲苦着脸,哀求道,

“请你赶快带走小祖宗吧!往常,他都看不起这里,不屑到这里玩。要不是你带他来,又怎会让我的‘红果林’受此大灾?”

作为一名男士,在青云门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畏惧咻咻小祖宗的“抓­奶­龙爪手”。在别的弟子叫苦连天、敢怒不敢言中,杜仲很是为自己“独善其身”、“胸前扁平”而洋洋自得。

而现在,他高兴不起来了。

小祖宗竟然赖在他的屋子里,不肯走,而后,又在他的果树林中大肆为虐——小祖宗的破坏力惊天动地,他阻拦也阻拦不了。劝说也劝说不成,打也打不过,没奈何,只得找司南。

容儿不是把小祖宗托付给司南了吗?她撂狠话,他都没有生气,走前为何不把人也带走,还留个小尾巴?

白绫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忍住笑,凶凶的说,“你不是说司南不是青云门的人吗?她凭什么帮你把咻咻带走啊?”

司南眼珠转了一转,也就安安稳稳的坐下来,戏谑的看着杜仲,嘴角勾勾。

横竖咻咻是个三岁小孩,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杜仲叹口气,

“玉牒的事情,我真无法,只有老菩萨传话下来,才能办。不过,修炼的灵石,我倒是可以做主。这样吧,你带小祖宗太过辛苦,只怕平时也没有功夫修炼,我给你中品灵石,你看如何?”

白绫一听,忙丢给司南一个惊喜的眼­色­。司南知道这笔买卖划算,就笑嘻嘻的跟着杜仲前去领作乱的­色­小孩。

到了地方。杜仲的脸都青了,身体摇摇欲坠,他的房子啊,他的家啊!

而司南的脸,白了,腿脚发软的走到倾覆的木屋边上,用手敲了敲木板,都是实心的!

全部实木制成的木屋,在咻咻手里就像玩具似地,原地翻了两个圈,那时至少二十多平米的大房子啊!

如果把木屋缩小成迷你状,把年仅三岁的咻咻放大十几倍,这种场面也不至于震撼人心。

穿着小布兜,一丁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事情的咻咻,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回头看着司南,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天真可爱的神情,露出小米粒一样的小­嫩­牙,晶晶的口水顺着手指垂下来。

周围的果树也惨遭池鱼之殃,霜打雷劈过似地,零落一地。竟然在中央开阔处一方平整的土地来。

“呃,”司南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男人,开口安慰道,“你的屋子做的蛮结实的!这么翻滚,都没有变形!”

杜仲回头看她,欲哭无泪的表情让人怵目。

他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直冒,

“我给你两颗灵石,请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带他来到这里!”

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司南看着头朝地,脚朝天的小木屋,偏着头,板着指头认真说,“再加一块下品灵石,我让咻咻帮你翻过来。不然你晚上睡哪儿?”

“司南姑娘,拜托你了,千万千万!”

一个神情恭谨的女子弯腰对司南说。

“好的,别担心!”

司南臂弯里叠了三层礼物,笑得合不拢嘴,脚不沾地的回到自己房间满载而归的她,看着堆在床上的物品,金的元宝,银的饼子,至于其他绫罗绸缎,数不胜数,看得眼花缭乱。

咻咻是个宝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做咻咻的保姆,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留在青云门。还是一门受人尊重的职业!人人都要求着她——别祸害她们!

受到杜仲惨状的刺激,各方一听到司南要来做客,一定会先找个理由,送上贿赂,明明白白告诉她——你来可以,千万别让小祖宗来!就是小祖宗来了,也切忌切忌,走前记得带走他!

就连老菩萨也叫三七转交了一些珍奇灵果,暗示她不要带着咻咻乱跑。

这些天来,光拿好处,就拿得司南手软。

这一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她哼着曲儿,斜斜靠着,看咻咻两只藕一样粉白的短腿盘着坐在床上面,流着口水把一串粉红珍珠挂在胸前比划,嘴­唇­和鼻孔的人中部位,顶着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配上圆溜溜的眼睛,好笑极了。

司南一边把玩着两块入手温润的玉璜,手上串了三四串翡翠玉镯、黄玉手镯。那些带着尖锐棱角的玉簪子,都被她收起来了。

“为什么呢?”

司南悠悠的叹息着,她的眼神穿透了床帷薄纱。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价值非常的物件。

咻咻当然看不懂司南的表情,他迷惑的丢下珍珠,爬着爬着,爬着司南的怀里,眨着晶莹的眼眸看着她。司南一低头,简直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犹豫和挣扎,和嘴里逸出的苦涩微笑。

“不管怎么说,有你在,真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能看懂咻咻的喜乐,也不明白。为何咻咻不理会别人,偏偏听她的话。

别人都对咻咻畏惧不及,即使受了欺负,也不敢反抗。而她,用鞋底抽打他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至今好端端的。而且,咻咻对她的依恋,一日更比一日深。

“不管你是谁,你一定是上天派过来的小天使!对吧?”

笑眯眯的司南用额头顶着咻咻,而咻咻也觉得这样好玩,就这样和她顶来顶去,一大一小,玩得好不开心。

这样很好,有些事情不必太明白。

容儿为什么选择她来照顾咻咻,老菩萨为甚至今不肯给个痛快话,她想,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现在的她,也许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知晓吧?

夜晚,群星璀璨。

给玩耍了一天的咻咻洗完澡后,司南卷着袖口倚在窗边,看树梢的月亮一莹白,一粉红。

宁静的画面,安详得让人浮躁的心灵,也沉积下来。在经历这么多波折之后,司南忽然心有所感,感觉那股小溪般游走的灵气,在体内四窜不停,渐渐越来越壮大,终于突破了枷锁似地,汇合成卷起浪花的小河流。

她终于升级了!

哦,不,是突破了引灵入体的基础阶段!

在正式成为仙士之前,须得经过启灵、开窍、褪凡、筑基。

只有筑基成功,且试炼成功的人,才能自称仙士。

现在的她,应该是“开窍”期吧?

司南喜不自胜。

人人都说她资质低劣。可她不愿意抛下能够飞天遁地的梦想。虽然只是进步一小步,可是未来……会是一大步!

司南眼带欢喜的看着那轮静静无语的明月,从心里发出喜乐的快活。

咻咻似有所感,忽的瞪大眼睛看向司南,天真的眼眸眨啊眨。

无尽的夜空下,呼呼的冷风不期而至。萦绕的一股清凉、诡异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只听到一两声闷哼,耳边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妖月依旧勾着­唇­角,散发着妖冶的光辉。

司南的眼睛睁得老大,看见咻咻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就在刚刚,她还把澡盆里不听话的他,狠狠掐了两下ρi股——咻咻的皮肤­嫩­极了,想是­鸡­蛋刚刚煮熟,新剥开蛋衣的蛋白,又白又­嫩­,看着就想咬两口。

“这是怎么啦?”司南不受控制的想。

咻咻一根白生生的指头指着她的腹部。司南直觉得一股暖流脱口而出。

她的内丹!

她的内丹居然自动飞离出来!

咻咻的眼睛看着越升越高的粉­色­内丹,眼孔眯着,妖月似乎感受到了诡异气氛,­射­来的两点月­精­,直直朝内丹飞来。

且说司南的感受。

她的­肉­体在被束缚之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闻不到,只有两只眼睛能看到东西。而内丹飞离身躯之后,天地嗡的一声,在她的感应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开阔起来,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视角,没有一处,能逃过她的感官。

她知道,这是内丹的神奇变化。

可是内心忧心忡忡——咻咻这是怎么了?

从本心上说,她和咻咻已经相处十多天,不愿意相信咻咻会害她,但是,被人害的太多,杯弓蛇影的她,心却越来越沉下去。

咻咻笑眯眯的看着内丹吸收了妖月­精­华,小嘴一扁,那内丹不受正主的控制,反倒直直向他飞来,直接进了他的嘴里。

司南动不了,不然一定会张大嘴——内丹有多重要,她还不清楚,所以也不在乎是否失去它。只是想到,如果咻咻吃了,会不会也变成妖?

如果咻咻变成妖,那么容儿会怎么对她?

咻咻嘿嘿的爬到司南身边,两只手合着,漂浮起来,嘴巴噘着,对上司南的。

被小孩强吻了?

司南没有太多惊讶,­色­小孩就是­色­小孩嘛!

内丹传导回到她的腹部丹田中,她分明感受到,以内丹为中心,灵气游走了速度加快三成不止!

天啊,这么说来,她是不是会加快筑基成为仙士的速度,打破低等灵根,不可能筑基的惯例呢?

咻咻太神秘了,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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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竟是一个神?!

自从“月下一吻”之后。司南待咻咻又有不同。原先是受人所托,加上她有求于人,对待咻咻就像个该教训的孩子,照顾他饮食之余,不准他做坏事。

现在则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亲昵。

当然亲归亲,该抽打的时候,绝不手软。

几次有意无意的教训之后,司南发觉在不同的人面前教训咻咻,会收获不同才效果。

比如桃子、藿香这些胸部挺傲的女孩,面对司南发飙的时候,简直两眼发光,崇拜的如同偶像。时不时就来寻她,带着各种好吃的,然后找个机会,让司南教训咻咻。

对这种情况,司南来者不拒,总是能满足她们的心愿——谁知道她们曾经受到多少敢怒不敢言的伤害?如今,只当偿还些利息罢了!

还有小杏儿、玢玢纷纷、姗姗瑚瑚等胸部小了一号的女子,面对司南的时候,则心存惧意——在她们看来,司南敢教训咻咻。一直在青云门纵横无敌、谁也不敢得罪的小祖宗,那她的胆子该有多大啊!简直比天还大!所以,不管有事无事,都不敢得罪她。

鲜明的两派,一派是巴结着她,刻意讨好着她,一派是远离着她,如非必要,绝对不靠近。司南在青云门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转眼间,一月之期就过了。

这一月来,司南的进步飞快。

她对天地游离的灵气吸收速度,和当初乌龟速度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她的眼睛本来就特殊,能看到灵气多寡和运动方向,每次挑的修炼地方,都是最佳修炼地点。因为咻咻在,也无人跟她抢夺。

她还有个绝招,如果别人不顺了她的心,她也不吵不闹,直接把咻咻往哪里一丢,不出一会儿,人家准求爹爹告­奶­­奶­,求上门来。

此招百试百灵。

可惜到现在找不到老菩萨的家门,不然,照葫芦画瓢,老菩萨也得妥协!咻咻的强悍破坏力。堪比蝗虫过境!

一月已过,容儿快回来了。

得到消息的司南,给咻咻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衫。大红织锦的套衫,露出里面鲤鱼出水的红布兜,荷叶边蓬蓬的领子,裤脚都是宽边甩腿裤,是司南自己设计、并且制作的。

在山脚一簇树荫下,司南吧唧一下咻咻圆乎乎的脸蛋,“高兴吗?师傅回来了哦!”

咻咻撅着嘴“咻”的一声!

他只会用这一个字表达。

司南笑,揉捏着他小小的手心,心里想,我的任务完成了!不知道容儿会怎么安排我呢?

进步神速的她,不太担心未来了。

如果不能留在青云门,也没有太大关系,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她觉得用三五年时光筑基有望,而后有些自保之力的她,哪里去不得?­干­嘛非要死皮白赖的留下来啊!

到时候要点遣散费,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的走,不也挺好?

蓦地,脑中快速浮起朱探和司东的面容。只有片刻,就被司南驱逐出去!一个薄情郎,一个心如铁,有什么好惦记的?她司南的死活,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了!哼!

足足等到傍晚,红霞满天的时候,容儿才从地平线那边冒出一点影子。

咻咻先一步发现,当下“咻!咻!”的短促叫唤起来,司南放下他,让他去迎接自己师傅。可是咻咻却抱紧着司南的大腿,示意她一起。

“好吧,看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点良心的份上~”

司南抱起咻咻,两个人的影子,在暖红的夕阳下,渐渐拉长,融为一体。

容儿风尘仆仆,宝蓝­色­的衣衫满是风霜,­精­神却异常的好。

抱着咻咻亲了几下,才意外的看着司南,小心的确认,“你,你是司南?”

司南黑线,才一个月,就不认得她了吗?好歹辛苦帮你照顾徒弟这么多天啊!

打算鸟尽弓藏了?可这种方法也太烂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

山涧的竹屋中,飞腾的水雾之气弥漫着,给这个平静的夜中多了几分湿气。容儿喝了一杯绿茗,才说起自己的怪僻。

“我,不认得人脸的。”

司南手里也握着一杯绿茗,和容儿对坐,扯了扯嘴角,叹道好强大的借口。

“是真的!”容儿认真的说。

“在我眼里,所有女人,都长成一个样子,虽然衣服不一样,可是女人经常换衣服不是?我经常弄不清谁是谁——好在青云门上下都知道我这个毛病,跟我说话的时候,会先说自己的姓名。”

司南回想,青鸾带她去找容儿的时候,好像是先报了自己名字,然后说来意?

这么说来,真有这回事了?

“为什么?我是说,你的眼睛,有什么病症?”

“也不算病,不过……希望能有一天好起来罢。”

容儿摇摇头,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件事,转而热切的看着司南,笑容暧昧极了,兴奋道,“不过我认得你。第一眼就认出了!”

司南呵呵笑了两声,她有那么特殊吗?接下来就听见容儿的解释,“因为你的眼睛不对称!一大一小!还有你微笑的时候,嘴角往这边歪了些……”

司南立时黑着脸!

看来她真是特殊,特殊到人家“记忆深刻”啊!

闲话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后,司南咳嗽了一声,用哀戚的语调说,“这些天来,一直没名没份的呆在青云门中,虽说姐妹们对我极好,可我毕竟不是正经的门人。却享受着正经弟子的待遇,心中不安……”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司南充满算计的,对上容儿盈盈的笑意,心中一跳,有些被看穿的感觉!

但,被看穿又如何?她照顾了咻咻这么久,难道不要付出点报酬吗?

现在就是索取报酬的时间了!

容儿是个绝好的倾听者,始终笑容温婉,面不改­色­的听司南的“诉苦”,末了点点头,“这是一个问题,我会和秀儿(老菩萨)提点的!放心吧,就算你要走,我也绝不放的。”

说道最后一句,容儿的手按上司南的小手,让司南的心再次一跳,心想,她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永远留着?那……我可不­干­!

她可不要永远给人做保姆呢!

目光闪闪中,只听容儿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一次,事情没有办完就匆忙赶来,就是为了解决你的事情……然后我还要离开一次,这一回,时间比较久,只能拜托你再帮我照看咻咻一段时间。”

“多久?”

“短则三月,长则半年。”

司南咬咬­唇­,忽地绽放一点笑意,“没有问题,反正我也喜欢咻咻。这半年,我一定会照顾得他妥妥当当!”

“只是……”

司南恭顺的脖颈偏着,露出黑墨发丝下一点雪腻的肌肤,真诚的目光中有水光闪闪,“咻咻太爱闯祸了,我又是一个弱女孩,总有制不住他的时候。万一他闯了大祸,或是得罪的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比如现在天玄做客的启星子,还有来自九阳仙门的其他同道,一时不察,受了重伤——可怎么办呢?”

容儿点点头,“他打伤了谁,你尽管记下来,我回来好补偿他们。”

司南一愣,仍旧笑着,“万一他被别人打伤了呢?”

“这不可能。”

容儿笑了,“没有人能打伤他。你照顾他这许久,没有看到他就是磕了碰了,都会自动恢复?”

司南回想,自己曾经有一次气得头混脑涨,把咻咻打得鼻青脸肿,结果不到一刻钟,咻咻又变成雪白雪白的粉雕玉琢模样!

可她的灵气微弱,要是换了赵启星那一掌

“凡人是不可能打伤他的,就是神——一般神也伤不了他。”

司南炯炯发愣中,容儿已然道出缘由,

“咻咻拥有神格,他是神界有位份的神明之一。下凡历劫三世,这一世,他迟早要重归神界的。”

“凡人如何能伤得了他呢?小南你只需防备他伤人太深就好!”

容儿笑得温婉可人,而司南却如听天书,下巴都要掉下来,“咻咻是神?”

“对。”

“可是,可是我打到他了!我天天打他……”

司南茫然的转着头,两眼无神,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

这怎么可能,谁来告诉她,这是一个笑话?那个­色­­色­的小孩,老爱调皮捣蛋的小孩,怎么可能是神呢?

一定是开玩笑吧?

容儿摇头笑了,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徒弟被打的事情,反而语重心长的说,“咻咻喜欢你。他让你打,你才能打到他啊!你看他使坏多少次,有谁能碰到他一根指甲?”

提到咻咻的某些壮举,容儿满是笑意,这更加加深了司南认为容儿宠溺徒弟的想法。

可是,现在她和容儿统一战线了,是少数无法唾弃、咒骂咻咻的人之一。

回想起来,咻咻的确对她太好。

才在杜仲哪里吃瘪,咻咻转眼就把杜仲的屋子掀翻了。

司南怎么打他,甚至故意在别人面前立威,咻咻也没有生她的气。

整天缠着她,要她喂饭,洗澡,玩耍,一刻不见都不行。

紧接着,司南忽然想到,咻咻是神,那她就是——神的保姆!

天哪!司南好像被五百万砸到,不,五百万砸到都没有这么欣喜!

曹家是怎么发达的,不就是靠着康熙的­奶­娘这一层亲密关系吗?

摇身一变,变成神明的“保姆”,司南终于确信,她在青云门的位置稳固牢靠,谁也动摇不了了!

当夜,整个青云门都听到了司南“咯咯咯~哈哈哈~呜呜呜~”凄厉的笑声。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了!

没有谁会冒着得罪一位未来神明的危险,前来得罪她!

从今以后,她可以横着走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二、司南的大变化

十二、司南的大变化

“昨儿晚上是怎么回事?”

昏黄的暗室中。老菩萨皱着眉头。

她身边,忍冬和三七同时低下头,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

昨天晚上,司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是狂笑了一个晚上。

是想一下,半夜三更,一个女声在嚎叫,声音时而高亢入云,时而尖锐若针,浅转低吟,Gao潮迭起,顺着呼呼的冷风,送到各家各户,谁人能睡的好觉?

容儿回想起来,含笑摇头道,

“都怪我,是我告诉了司南,咻咻的身份,她一时太过高兴,所以就……”

老菩萨憋闷的堵了一口气,

“咻咻?”

“你也随着她这么叫?玉堂明明有大名么!”

容儿笑意不减。“咻咻的确只会说‘咻’,这么叫他没什么不好。况他都认了。”

青云门中,容儿修行的道法最为奇怪。

她修的是“缘。”

一个缘字,道尽了多少奥妙难言之处?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大天地大,老天安排最大。

容儿修的“缘”,让她广结善缘,多少英雄在落魄之时遇到了她,直接或间接的得到她的帮助。

这种善缘让她和她的门派始终中立,像一个世外桃源,不沾染各种纷争。管它大乘道法还是小乘道法,管它门派之争还是内部争斗,青云门不曾坐大,也不曾受到­干­扰,几百年来始终如一。

有一个绝世天才,可以令门派发扬光大,可有一个未卜先知的修缘者,可保门派两百年安全无虞!

修缘的人,通常有天生的灵感,能趋利避害。比如咻咻,天生一个神灵,外人不得而知,会刻意靠近他吗?就算想,又能做得到吗?

而作为一个“神灵”的师傅,容儿远远不想旁人想象的那般简单。

“我算过了,司南和咻咻有夙缘。十三年后。咻咻历劫回归,当有一大难,须得司南才能度过。此劫唯有司南能解,咻咻也心有所感,不然怎会只对她另眼相看?”

“你的相人之术,我自然信得过。可我也曾亲眼看过那孩子,气­色­青红相交,清新自然的草木之­色­,居然和红­色­的血光之­色­如此交融,生平罕见啊!

对了,她还隐隐有黑­色­煞气——这也是犹豫不绝让她选择什么道法的原因。如果让咻咻日日和她在一起,一定会沾染她的因果,她报仇的执念极深!咻咻既然牵连,青云门也万无幸理。”

有关门派的前途,容儿沉思了片刻,方道,

“她的气,短而绵长,似笛音请吐,淡而轻盈,似暧暧之烟。单而薄透,似轻薄纸绡,按理来说——”

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因为在场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才继续说道,“是薄命早夭之体,承受不了巨财厚福,更不该有昨晚那般狂肆状若无人的笑声!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容儿叹息了一声,掐指算了算,

“仙门的动乱很快就要来了,这次寂寞深海的试炼只是开端吧!内忧外患,如今武道日盛,还有不甘退缩的佛门,青阳、青阳,护了他们两百年,也对青芯子有了交代。罢了,司南别人取代不了,咻咻的回归却不能有任何阻扰让着她,她若是想报仇的话!只要别真和星宫对立上!秀儿,你有暇也见见她,也让灵儿、喜儿、冬儿见见。功名利禄固然能打动人心,可我希望未来那一天,她是真心实意为咻咻渡那场劫难!”

司南自然不知道,自己小小瘦瘦的身材,已经注定和未来那场惊天动地的劫难扯上关系,并将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其实,就算她知道容儿利用她,现在的她。能拒绝吗?

满满的一桌美食,还有七八个眼带星星的妙龄少女,万分崇拜的看着她。

“司南,你太厉害了!”

“呵呵,小意思,小意思!”

司南把咻咻立在席上,命他坐好!

­色­小孩就规规矩矩的坐着,眨巴眨巴天真的大眼睛,等着司南一口一口喂他。

司南笑嘻嘻的环视诸女,豪气大方的说,

“容儿要留咻咻半年——”

在一片“啊”的惊叫声中,挥手道,

“但是我会牢牢看住他,不让他冒犯各位姐姐的!”

此时最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司南怎么会错过?她毫无特长,唯一的优势就在于咻咻听她的话,且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毫不介意显露自己的坏心机,她故意悠悠的拉长语调,“至于别人嘛……”

拉得余味深长,别有用心。

果不出所料,这一天后,除了冬儿的玢玢纷纷等少数­性­格高傲的女孩,其余都或明示或暗示的向司南示好。一时间她和青云门上下打成一片,亲如姐妹,完全融入了这个门派,与当初在青阳宗受人藐视,不可同日而语。

后不出几天,喜儿也出关了,她生­性­活泼,爱热闹,和司南极为投契,竟然结拜成­干­姐妹,而冬儿在外游玩回来。也特意见了司南一面。

冬儿是“以厨入道”,喜欢做菜。偏偏司南知道好多饮食秘方,比如说别人想也不敢想的树枝香椿芽,还有随处可见的竹笋、野菜等,皆可取来做菜、调味。蒸、煮、煎、炖、扒、炸、炒、熘、烧,随口指点两句,对冬儿都是莫大提醒。有了共同语言,冬儿简直把司南当成生平知己!

在有意无意中,司南的生活越来越滋润,底气也越来越壮,说话行事,和往常大有不同——最直接的表现是,她再也不低头了。

那种盈盈垂眸,仿若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已经去而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永远勃勃生机的晶莹双眸。

一双灵动的双眸,给司南略显得暗淡和柔和的五官,增添了许多秀美之气。尤其是隐隐流转中,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更让人不敢小窥了去。

司南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咻咻带来的,所以,她也加倍对咻咻好。平时呵护有加,吃穿用物,从不过他人手。

而有心人看到这一点,十分欣慰,司南的日子自然过的更加好了,连给她使绊子,耍小­性­子、暗地里嘲讽的人也没了。

司南反过来,更感激咻咻——但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该抽打的时候,她可不会手软。

这一天,她正狠狠教训咻咻,把咻咻五花大绑,用特制的小皮鞭抽啊抽。旁边的矮石中突然钻出一个脑袋来,两眼出神,怔怔的看着,低低的声音钻到司南耳朵里,“真解气啊~小祖宗也有今天?”

司南的眼眸下意识的转过去,和他一对。那人一怔,立刻躲开了。

挥舞的女王鞭在空中定格了,司南大吃一惊,失口叫道,“海冬青?”

当初海冬青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想忘都忘不了。

她怎么才想起来,海冬青也是青云门的人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三、初恋的萌芽

十三、初恋的萌芽

环境的因素,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至少司南在青阳宗的时候,绝对不敢显露自己半点“不淑”的心思。

小不点咻咻,被捆成螃蟹一般,横三圈竖三圈,丢在草地上乱滚乱爬。暗红­色­植物根茎的麻绳,又轻巧又结实,韧­性­十足,一道一道困在咻咻的白白胖胖的身躯上,很是满足了一回司南内心的“邪恶”。

周围的土地肥沃,青草生得极为茂盛,长长卷卷的叶片丰富多汁,不一会儿,咻咻的淡黄|­色­衣衫就满是草汁。风儿吹拂着,天上有云有无尽的蔚蓝,地上有山有树有石,清凉静心,司南嘴角含笑,抱膝而坐的姿态,一派清纯温婉。

海冬青默默的投来一点敬佩的眼光,司南眼角分明瞟到,心中大乐。面上却还是一片风平浪静,“海冬青师兄?小女司南,初来乍到,还不曾拜会师兄呢,失礼之处,万望恕罪!”

在青阳宗门内大比出尽风头的海冬青,却是一个害羞的人,被司南一口叫破,才从山石之后钻出来,不好意思的和司南坐在一块儿。

“不罪不罪。是我平日修炼,很少出来。”

海冬青笑得含蓄,脱下光闪闪的金甲圣衣,穿着普通布衣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和蔼可亲,像个邻家大男孩,浑不似当初凛然逼人,让人靠近都没有勇气。

“你叫司南,我知道你。老菩萨带你来过一木草堂,说起来,青云门只有我们两个人浸泡过一木草汤。九九八十一种强劲药力,那滋味……”

海冬青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哦,我忘记了,当着你昏迷着,可能记不清了吧?”

“怎么会忘记?我痛醒过很多次。”

司南默默回想起当初的感觉——有太灵敏的感觉也不是好事啊!

海冬青和司南对视一眼,想起那种残酷的体验,好像一把又一把的小刀子在内脏里磨啊磨。脸­色­同时大变,默契的嘴角抽了抽,不约而同的住了嘴。

谁也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司南垂着脑袋,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跟你不是一国的,你两辈子多大岁数的人,还做少女梦?醒醒吧!

海冬青此时也在抱怨自己,好的不提,尽提这些让人心情不好的话题,为什么一到女孩子面前,自己就变得笨嘴拙腮呢?

“呵呵”­干­笑两声,海冬青看着草地上乱扑腾的咻咻,转为敬佩的说,“司南师妹,你真厉害,小祖宗也能驯服。”

提到咻咻,司南立时恢复了,脸­色­毫不掩饰的得意,“这算什么?看我的!”

她抖了抖手边的“女王鞭”。啪、啪,在空中卷起两道弧形,落在咻咻身上。咻咻原地滚了两圈,由蚯蚓状一扭一扭,转为直立兔子跳,回头咧着嘴“咻咻”笑着,再看海冬青,小嘴抿上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眨着,一脸不高兴的摇摇摆摆过来,往司南怀里一扑,正好隔开了旁边的海冬青。

对咻咻的霸占意图,司南一脸惊喜——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现在的她,不敢相信一个成年人的感情。亲近她的,多半也是有自己目的。但­色­小孩不同,他这么小,话都说不好,哪里知道什么利与弊?所做所为完全是自己本能。

他的“吃醋”表现,让司南心中多了一些温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问缘由的爱自己,不禁对­色­小孩更喜欢了!不顾还有看客在,抱着咻咻,左右各吧唧一下,又揉搓着他的小脑袋,浑不在意­色­小孩眯着眼睛享受她温暖的胸口。

“你们感情真好。”

海冬青有些羡慕的说。

他当然知道咻咻的身份,可知道是一回事,拉好关系是另一回事。整个青云门。谁提起这位小祖宗,不头大三分?早被他折磨的没有脾气。

咻咻得意的在司南怀里扑腾,被司南按了按,才听话的坐在她的大腿上,两只大眼睛里的瞳仁,映得都是司南的头像,清晰得连一颦一笑,一丝一发都看的清楚。

“这个混世魔星,生来就是克我的。走到哪里都缠着,一点喘气的空隙都不给。”

说着抱怨的话,司南脸上的表情始终笑意不改。

海冬青脸­色­一变,“魔星……”

“怎么了?”

海冬青犹豫一会,看到咻咻和司南亲密的样子,方决心道,“咻咻前一世,修炼的是修罗魔道,号‘魔星子’,因为历劫未成功,才尸解转世。他这一世是不会修炼魔道了,‘魔星’这两字,以后万万不能提了。否则别人听见,对你大大不利。”

司南一怔,忽地想起自己怀里的小孩。还是一位未来的“神明”呢!什么飞升、天外天、神界,和她的生活太遥远了。她的理想也不过是人生百年,逍遥快乐,至于成仙成圣,没想过!

只想过将来有个神罩着,一定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知道海冬青的提醒,是纯粹的好心,司南连忙感激道,“这些我不懂……多谢海师兄的提点!”

海冬青笑了,“应该的!不过你别叫我师兄了。论理,你也不该叫我师兄。”

司南一听,脸­色­冷下来。

她在青阳宗一直处于边缘,被人瞧不起的位置,在司家也是不受重视的庶出小姐,久而久之,前世的狂放、张扬的­性­格收敛的自己都找不到了,反而变得敏感多思,多疑猜忌,“逢人只说三分话”。

她想,难道他瞧不起我?也是,我只是五等灵根,和他天资绝顶,判若云泥,换了位置,我也会瞧不起的!

虽然这么想着,她心里却默默的不甘着,像一颗倔强的小草,在大石的压力下不断的挣扎,想要挣破压力!

海冬青好似没有察觉司南的不愉,依旧笑着说,

“青云门虽然上下一家,可是也有派系之别。老菩萨属于草木一系,她的弟子侍婢,都­精­通草木之道。阿织、阿绣善于织绣,她们的弟子各个心灵手巧。冬儿、喜儿也各有所长。我呢,属于金系——战者。你若是自称是我师妹,人家会误会你也是战者。到时候挑战你,就不好了。”

司南听了,脸­色­方好看了些,抱着咻咻,笑容淡淡,叹气说,“只有我最笨——半点特长也无,到现在还没人收我呢!”

“别妄自菲薄。我觉得,老菩萨不肯收下你,是不好确定让你修炼哪一道法。你的灵气丰溢。是我生平罕见,说不定将来,你会在青云门另外开创一系出来呢!”

这话夸得司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海冬青还指着咻咻道,“看,就连小祖宗都缠着你,他的目光绝对不会差!我也觉得,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咻咻好像听懂了,也朝着司南“咻咻”的叫唤着。

司南的脸颊飞起一丝绯红,心花朵朵开。

不管是恭维,还是真话,她都好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偷眼看了一眼海冬青,对他原本模模糊糊的好感,都化为了实质。

原来他,是这个样子。

三分英俊,四分气质,还有两分善解人意,一分油滑。

从此后,海冬青身份大变,先是“冬青大哥”,然后是“青哥”,不到半个月,又成了“冬青”,最后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青”。

青云门只有区区几个男子,海冬青作为一木草堂的战者,是维护门派安全的重要力量,一直受到尊重。

而杜仲就不同了,他是老菩萨捡回来的弃婴,­性­格中­性­,不愠不火、不紧不慢、不­阴­不阳,哦,是不­阴­柔、也不阳刚。急脾气的人,觉得他做事慢腾腾,看不顺眼;慢­性­子的人,又觉得他急匆匆,难以相处。所以,他在青云门的人缘一直不好不坏。

这一天,他匆匆步行,找到海冬青,开门见山问,“你跟司南,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不是走得挺近?”

海冬青颇为意外,不过他和杜仲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总有几分,“哦”了一声,淡淡道,“司南是个可爱的女孩。”

言下之意,和一个可爱女孩走得近,是很正常的。

“可你知不知,她曾经和星祭宫的朱探关系密切?”

“这个么,谁不知道呢?朱探不珍惜她,待她不好,启星子还差点打死她。这些都过去了,好端端的提起来做什么?”

“朱探还找过她几次,明显对她不死心啊!冬青,我怕你上她的当!”

杜仲跟所有想要Сhā手朋友私事的好友一样,抱着恨铁不成钢的关心态度,奈何人家不领情!

海冬青想想司南那单薄的身体,并不艳丽却笑靥如花的面孔,摇头道,“她没有骗我什么!”

“你还说没有?”

杜仲压低声音,“我听琇皓说过,司南她是……灵窟妖!”

“这个,她告诉过你么?”

司南此时,正在门外。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的千里耳,为什么好的、坏的,都钻进耳朵里,不能加以选择筛选呢?

就像现在,她穿着一套崭新的莹白刻丝箭袖短襦,银红水罗挑线裙,抱着一束野掬花,兴致冲冲而来,却迎面听见别人说她的坏话!

不可否认,这些天来的相处,她感觉到海冬青的温柔体贴,不可抑制的动了些初恋的苗头。难道,这种甜蜜的青涩,还未开始,就要遭受到残害吗?

她是妖,她无可否认的身份!

可是妖就不能恋爱了吗?

司南的脚步只顿了片刻,就推门而入

连司南自己也没有想到,若是以前的她,只怕会暗暗的躲在墙角偷听,待海冬青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后,才见机行事,务必使自己进退得宜,不会陷入尴尬境地。

为什么连片刻都等不了呢?

司南想,也许自己根本不想听到答案,不在乎答案。

是否真的,还有待勘察,只说司南气势汹汹破门而入,惊得杜仲原地一个战栗,心中七上八下。

不去管背后说人的某小人,司南笑眯眯的扬了扬手中的花,娇声道,“青哥,我来的路上采的,有没有花瓶?”

海冬青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事,找了一个木根挖空的笔筒,装了些水,专门来放司南手里那些不值钱的野花。

清丽的野花,香味极淡,配上老树盘根的笔筒,倒也相映成趣。

一木草堂现在只有海冬青一人,位于孤云峰的一棵五百年的老树顶端的枝桠上,难怪司南从未找到呢。

看见海冬青郑重的对待她那些花,司南笑容明朗许多,负着手,满面春风的说,“杜仲大哥,稀客啊!难得见你从红果林出来,下次我带咻咻也去看你,好不好?”

杜仲额头滴下一滴汗,心道,这个小女人,果然不好得罪。但是为了冬青,绝对不能退让!

“礼尚往来嘛!青哥,你说是不是?”

对上眯着眼睛笑容甜美的司南,海冬青还能说什么呢?

杜仲看见这两人,就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终于忍不了的爆发,怒指司南,“冬青,这女人真是妖啊!你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

司南放下脸,­阴­沉沉的,

“你有什么证据?红口白牙,血亏喷人?只是因为经琇皓说的?笑话,照妖镜都没有照出什么来!凭什么说我是妖?”

杜仲的口才,哪里是司南的对手呢,他也不和司南辩解,只瞪眼看着海冬青。才来不到三个月的司南,哪里知道经琇皓和青云门的密切关系呢,琇皓说的话,必然不会有假!

海冬青陷入了两难之中。一时看看杜仲,一时看看司南。

司南顿了顿,忽然一扫刚刚的­阴­沉脸­色­,重新绽放了笑容,高昂的仰起头,语调轻柔,“青哥,我没说,因为以前,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必须说的地步。现在,我告诉你,”

她笑的纯美,湿漉漉的眼睛真澈纯净,连微微撇向一边的­唇­角也显得动人可爱,“我确实是妖。”

说出这句话,司南感觉自己心中的魔障,好像破开了。

对啊,她确实是妖,如果要隐瞒、欺骗,来获得一份感情,那么这份感情不要也罢!

但同时,司南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有咻咻在呢!

相信以咻咻的无上地位,抱住她的小命,轻而易举!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四、禁口令

十四、禁口令

杜仲一时之间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司南。

在司南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虽然慌张,却也明白,未来的日子只怕和司南对立了。不过为了好友,他认为这种牺牲值得!

只微微一怔,他就抖擞起全部­精­神,准备和司南来一场­唇­枪舌剑,不见硝烟的战争!可敌我双方刚刚布下阵势,还未正式迎敌呢,司南怎么痛快的承认了?她怎么主动败下阵来,凝视冬青的眼睛,毫不退缩的扬起下巴,说,“我确实是妖”?

还理直气壮,毫不羞惭。

她不应该矢口否认,哭哭啼啼地说别人冤枉她?

按照经琇皓的说法,司南狡诈,酷爱装柔弱,用乖巧可人的面目讨别人欢心,背地里却暗藏毒水,挑拨离间、朝三暮四——这样的女人。想想都是灾难!他怎么能任由这种女人和冬青亲密?

司南痛快承认之后,吃惊的杜仲不知道该欣喜庆幸,还是为冬青识得此女的真面目而雀跃鼓舞。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一拳打向棉花,空落落的感觉。

不说海冬青得知司南为妖,是何感受,只说杜仲,他紧紧盯着司南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放过。而司南,也不畏惧的迎着,目光和他在空气中胶着、纠缠、你来我往,噼里啪啦闪出一阵火花!

杜仲的心神一凛,迅速明白了司南脸上信心的来源——咻咻!

小祖宗啊!

容儿不在,亲手把小祖宗交给她教导抚养,半年之内,司南在青云门的地位是超然的,连老菩萨也得推让三分!

司南等于是小祖宗的看护人!有这张王牌在手,就算明明知道她是妖,又能怎样?谁敢对她做什么?

小祖宗现在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她啊!听说吃睡都跟着她,如果把她关押起来,惹怒小祖宗,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非把整个青云门掀翻不可!

小祖宗什么时候讲过理?

也从来没见过敢和他讲理的人。

杜仲现在满心都是气愤,比刚刚知道司南欺骗冬青还要气愤!

这个可恶的丫头,是拿准了别人不敢对她作出什么事情来,才理直气壮说出来的!她哪里真是心底坦荡、清光霁月之人?

想通一切的杜仲,怒火中烧。愤愤的看着司南,气得整个身躯都在发抖。

灵窟妖无事不得擅入仙门境地,她不怕将来妖主责罚吗?就连堂堂妖王狮王月海,若不是被逼不得已,也不敢违背妖主的禁令。而这个小丫头,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居然还高傲的仰着下巴,她真是胆大包天啊!

杜仲觉得自己太小看司南了,把她当成普通十岁女孩看,是他犯过最大的错!

他哪里里知道,司南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妖主的禁令!自然也不觉得自己以“妖身”出现在仙门的土地上,被人戳穿,还瞪着眼一脸不服气,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情!

她抿着嘴,侧着身子握着自小粉拳,以倔强而柔弱的姿态,挑衅的看了一眼杜仲,随后,换了一种炙热的眼神看着海冬青

我确实是妖,但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动心的对象。当年至尊宝和紫霞的感情就像一个童话,让她的心中产生了那么一点少女的幻想:如果能和海冬青在一起,没事让他穿着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接送自己,多么罗曼蒂克?

这种美梦连想一想都能笑出声来!

司南觉得,她愿意冒个险,即使失败也没有关系,因为对象是海冬青!他值!

她希望两个人真能开始一段感情的话,是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而不是互相隐瞒、欺骗。

至于她穿越的身份嘛,太过骇人,为了对方着想,还是瞒着吧!

正在三足鼎立的时候,可怜的木门遭难了,忽然又撞进来一个人。

一木草堂建在一棵老树上,这棵老树年深日久,比人家五六棵平常大树加起来还要粗壮,又经过高修为的仙师日夜修剪,形状独特,呈蘑菇状高耸入云,站在树低绝对看不到上面,而站在顶端也绝对看不到底下.中间有一层缭绕的雾气终年不退。

树屋,即一木草堂,分山中下三层。

海冬青住在最底一层,比较宽绰,有二十平米左右空间,里面放着两个半旧蒲团,两张木质矮凳,一个吊床。以及木柜子,一套简单茶具等。

司南除了重伤之时,昏迷着上了第三层外,也只跟着海冬青来过这第三层简朴的男生宿舍了。

地方本来就不大,加上进来的又是一个“重量级人物”,就更显得拥挤了!

司南耳后生风,机敏的忙借机往海冬青身边靠拢,一不小心,就扑在他身上了,两只狼爪正好按在他的腰间——根据这两天的了解,海冬青其实是个害羞而敏感的人呢,果然,对方虽然尴尬得有些窘迫,却没有拒绝她,还小心的转过身,让宽厚的胸膛对着自己。

雄­性­的气味熏的司南乐淘淘的,小心肝扑腾扑腾不听话的乱跳起来,心里不可抑制的想,也许青哥真能不在乎她妖的身份,从而接受她?

杜仲­干­瞪眼,冬青明明知道司南是妖了,为什么还这么温柔对她?他应该打掉她那四处乱摸的爪子才是!

来不及说什么,莱菔已经大嗓门的嚷嚷。

“乃们三个人都在窝里,做啥米哩?”

来者是一个小胖墩,只有两头比较细弱,中间一截非常的胖硕,圆滚滚的滚进来了。

这也罢了,他的发型,简直可以用新潮来形容,将耳边发迹的头发朝上梳理,像一截朝天椒般欣欣向荣。身上的衣服式样别出心裁,领口收缩,袖口放大。衣襟有点像喇叭,而脚下的裤子,却是小脚裤。

司南乍一看,以为某行为艺术家来了。

后来才知道,是海冬青的邻居,他的楼上住客,莱菔。

“莱菔,你走路还是不带声响!­干­嘛老撞门!”

“瓦撞到你啦?酱紫,瓦对八起!”

杜仲刚刚被司南气成那样,也没有失态,现在只看到莱菔不到一分钟,当场崩溃了,“我不和你这不会说人话的人,说话。”

“嘻嘻,乃不说人话?瓦说!”

莱菔长着粗犷的眉毛,细缝一般的眼睛,扁扁的鼻子,难得这种组合长在面团一般的脸上居然不难看,加上说话声音­奶­声­奶­气,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乃们做啥米?关些门,好秘密哦~”

杜仲再次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身后是木板墙壁,左右分别是司南、莱菔,恨得他只能抬头看顶棚,不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回知道他为什么不经常出来了吧,青云门大多数都是女子,不好来往过密,而来找海冬青,就得直接面对这个讨厌的胖墩!

“我们说话呢,莱菔,下次别撞我的门了,你来一次,我就修一次。”

“哇!好撒,八过,下次某关门鸟~”

莱菔看向司南,哈哈一笑,露出占据四分之三的大嘴巴。“咦,乃就是小保姆~长滴细细地,能不能抱动小祖宗哦?”

司南细眉挑高,转过身,嘴角弯的高高的,

“我通常不抱他,是他腻着我。而且……”

示威­性­的瞟了一眼杜仲,司南轻笑,眼神说不出的撩人,“我喜欢抽打他。”

“吓!”莱菔­性­格就像他的面容,也是半大孩子,惊得退了一步,“你打得过他?他很厉害!”

看来咻咻的威名太盛,把人家的大舌头都治好了!

司南眯了眯眼,弯成月牙似地,甜死人不偿命,

“青哥也看到了哦!对了,你叫莱菔?”

“哦,莱菔……莱菔?”

一根白生生的指头在下巴处刮来刮去,看起来自然又随­性­,司南忽然一拍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了!莱菔,不就是萝卜吗?你怎么不­干­脆叫萝卜?看你的发型,再配上你这副身材,多像萝卜头啊?”

“吓!乃是毒舌女子……挖八跟乃说哩。呜!呜!呜~”

面团一样­肉­多多的圆脸顿时扭曲了,一时白一时又黑,一时青一时红,莱菔转身捂着脸,砰的踢开今天注定受大罪的拱形门,飞一般消失了。

海冬青和杜仲听了,面面相觑,过了好久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司南说的太对了,太形象了,莱菔不就是萝卜吗?还偏偏弄个萝卜头。

且说莱菔飞一般沿着大树向下,直直落到树根处,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胖胖的身形一顿,就消失了,随即,出现在暗室之内。

树洞和山峰连在一起,这间暗室隐蔽之极,不愧是老菩萨的居所。

“呜呜呜”,莱菔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受到委屈,当然会找个能做主 的长辈诉苦了。

“他们说瓦坏话~”

老菩萨躺在棕­色­荆棘木的躺椅中,虬龙状的扶手略带一丝狰狞,配上一双爬上皱纹和老人斑的白手,和手指头上红闪闪的宝石戒指,有些怪异气氛。

摇椅随着莱菔的哭泣,一摇一荡,咯吱咯吱的响。

揉揉眉头,耷拉下来的眼袋抖了抖,老菩萨不经意的说,“冬青怎会欺负你?”

“青米有,是他身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老菩萨想了想,知道肯定是司南了,也只有司南不知道莱菔的脾­性­了吧?

“司南怎么说的,看你多大年纪了,居然被她一句话说哭了?”

“她她她,她说瓦似萝卜头~还说瓦八要唤莱菔,要唤萝卜~”

在身后伺候的忍冬听了,手里端着的茶碗险些没拿住,扑哧一笑,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方才恢复了正常的状态,递给莱菔,又回到老菩萨身后,给她轻轻按揉肩膀。

从她的角度,分明看见了老菩萨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不过比较表现得不太明显而已!

“婶娘,乃看乃看,忍冬笑瓦撒~”莱菔不满的瞪了一眼。

忍冬忍的肚子都疼起来,只能死死憋着,嘴里一本正经道,“对八起。”

莱菔是个宽大的人,听见道歉就算了,转而抱着老菩萨的大腿,“婶娘~”

只有这句话,说的极为标准,不像别的尾音翘上天去。

“你想怎么样?叫司南给你赔礼道歉?她现在天天和小祖宗在一起,哪个敢得罪她啊!”

老菩萨摇头,直接拒绝这个不可能的提议。

“瓦想改名字!”

“不行!”

一辈子苦被起名烦恼的老菩萨坚决不同意,可莱菔更不愿意,他不要被小女孩嘲笑啦!死活吵着,抱着大腿揉搓着,弄得老菩萨只得妥协,“好吧,等些日子,想到了好听的名字,再给你,怎样?”

莱菔这才破涕为笑,擦了擦垂垂欲落的眼泪,忽地面容一正,换了一副表情说道,“瓦出来时撒,听见杜仲说,司南似灵窟妖撒。她自己也承认鸟~”

“什么!”

老菩萨从陷得深深的羊毛被中探出身子,惊得耷拉的眼皮绷紧了,“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青撒!哦,杜仲撒,经琇皓撒~婶娘,乃怎么啦!”

忍冬忍着惊讶,和老菩萨的目光对视——司南是灵窟妖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司南若是出事,等于咻咻出事,咻咻出事,那么青云门又该如何?没有了保护神,青云门的未来堪忧!

和司南区区的妖族身份,她是咻咻的保姆无疑更重要!

老菩萨眼光悠悠的,口气淡漠的吐出一句话,

“即刻传‘禁口令’下去!”

忍冬知道事关重大,不待吩咐,自己忙忙去了。

莱菔的小眼睛眨啊眨,“为毛‘禁口令’撒?说话都不能乱说撒?”

老菩萨沉思着,按照容儿的说法,隐瞒过三五年,到时仙门大乱,自顾不暇,而寂寞深海也有大变化,妖主禁令一过,司南的身份就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仙妖的界限壁垒森明,绝对不能让人捉到把柄。

“萝卜,你即刻去那边,给经琇皓下‘禁口令’!万万不能说出这个消息!”

“哦”,莱菔下意识的点头遵命,然后才瞪大眼睛,“婶娘,瓦还似叫莱菔吧~”

ps:还有一章,要晚一点,大概十一点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五、三招鞭法

十五、三招鞭法

最厌烦的,莫过于明明写完了稿子。还要重新再写一份,就好像隔夜的蛋炒饭,拿来再炒一遍,失了水分和营养,偏要当做正餐食用废话休提,下面是正文,因为没了当时写的心情,所以大手术改动一番,尽量不缩水吧。

司南自然不知道,因为她下了决心考验海冬青,给自己的初恋一份坚定的基础,坦然的说出了自己妖的身份,反而令青云门上下,不得不遵守一项禁令——禁口令。直到她三年之后离开,这项命令才松懈下来。

有也只有青云门这样的向心力极强,弟子觉悟又高的门派,才能自上而下严格遵守一项看不见的条约。

因为聪慧,所以知道祸从口出,因为团结,所以彼此默契,互相监督、互相提醒。

司南的身份。就这样被有心人隐瞒下来,绝口不提。在日后,司南知道了都是因为咻咻的缘故,哪可能不感激呢?

咻咻给她的,不是暂时的保护,也不是短暂的温馨,是一辈子深厚的姐弟之情,更是让她重拾自己的自信!

有了咻咻的司南,就像有了背景强大,实力雄厚的娘家,想任­性­就任­性­,想耍赖就耍赖,想撒泼就撒泼,怎么,不服?

不服也去收个神做小弟呀!

洋洋自得的司南挑高眉毛,抱起一团雪白,咬着指头的咻咻,自由涣散的出去串门子。果不其然,在她坦承身份的第二天,青云门依旧风平浪静,就像杜仲是个哑巴聋子,经琇皓回头是岸化身良善似地。

这么想着,倒也有些寂寞。

开着金银二­色­的忍冬藤上,闲闲飞来几颗金头大苍蝇,司南瞥了一眼,无聊了挥走它们。仰头望天,蔚蓝的虚空高远弥淡。就像变幻莫测的人心——不知道海冬青到底怎么想的,昨天只轻轻的说了一句,“考虑考虑”,就没了下文。

接受,还是不接受?

司南没有把握。

没有立刻拒绝,已经给了她几分信心。许仙也不是立时就接受白娘子本身为蛇妖嘛!

司南觉得自己应该宽大为怀,别一门心思谈恋爱。

像现在,不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咻咻?姐姐对你好不好?”

化身狼外婆的某人笑得诱惑。

“咻~”咻咻视线左右闪躲,分明在说,“这个问题好为难啊!”

谆谆善诱的司南笑得腻死人,爱抚的摸了摸咻咻的头顶,眼角弯成月牙儿,“姐姐现在有件事呢,需要你帮忙。你要是听话,姐姐以后都对你好,再也不打你。要是办不好,或者办砸了……”

还没等司南沉下脸­色­,天生敏锐的咻咻已经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不顾某人笑靥如花,百般许诺,嗖的挣脱出去。撒腿狂奔。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皮痒了是吧?”

气得司南大发雌威,抖了抖长鞭,也飞奔而去!

这条长鞭是她特意找人制的,平时可以缠在腰间,当做装饰,关键时刻可以用来抽打,防身,多么实用!

说起来,她的鞭法,还是来自阿萝。

那时候,她和邵亦雨关系不错,所以借口仰慕阿萝,弄来三招鞭法的详细招式,分别是风起涟漪、风弄无声、风维止静。

第一招风起涟漪,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阿萝飞鞭而起,在半空中使用这一招时,如小雨淅淅沥沥在湖面点滴画圈,二十多个圈圈,大圈套小圈,小圈中还有圈圈,一个不注意,被圈圈套住,那就像被小羊套住了脖子,无力反击、任由宰割了。

司南呢,至今为止,只能画出五个圈圈,上下左右中。护得住前方护不了后面,护得住后面顾不得前方。

第二招风弄无声,这一招是少见的偷袭招数,不带一丝风声。

阿萝的脾­性­和这一招不匹配,极少使用。但是司南就不同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的收发自如,随心所欲。

长鞭一挺,直攻击人体面门、喉骨、腋下、腰眼、膝关节等薄弱部位,­阴­险又歹毒。十招中,有九招是虚的,如果被看穿了也不怕,她可以随时变虚为实,或者变实为虚,端的变幻无常,攻人不备。

第三招风维止静,这一招气势非常,以快速绝伦的鞭法攻击对手,使其无招架之力,近乎同归于尽。似暴风雨之下的几人合抱的大树,狂风吹,暴雨下,加以雷生轰隆、闪电霹雳。若是对手挨过了几轮攻击。那再大的风雨也只好黯然而收。是拼命的招数。

司南将这三招鞭法勤加练习,演化的炉火纯青——有咻咻这么好的演练对手,不进步神速就怪了!

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实际是吵得整个青云门­鸡­飞狗跳的过程,司南气喘吁吁,终于把某不听话的小孩拿下,踩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当着许多双或偷窥,或明眼旁观的面,狠狠的用小皮鞭抽了两下,“叫你跑!叫你跑!这点小事都不肯。白对你好了!”

众人暗地里捏了一把汗,都心想:也没见你对他多好啊!

这样的拳打武戏,这段时间经常上演,要是三天平平静静,谁都不习惯了。久而久之,咻咻撒腿狂奔,绕着孤云峰、泄玉溪咻咻乱叫,司南在后面扬鞭狂追,面目狰狞,威胁叫骂,成了青云一景,人人都当成家常便饭,不以为意。

也正因为见惯了司南飞扬跋扈、无所顾忌、泼辣蛮横,三天之后的青槐寿宴上,有人提到胆小懦弱的司南还活着吗,现在怎么样了的时候,青云门人面面相觑,司南胆小?她懦弱?

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不是弄错了吧?

拍拍咻咻身上的灰尘,司南眯着眼,奉送一个大大的香吻,又亲自带他来到厨房——因为冬儿的关系,厨房重地成了她半个天下,连冬儿都希望司南能经常做出点美味佳肴,好启发她的灵感,别人谁还敢说些什么?

不过,司南最厌烦的职业,莫过于家庭主­妇­了,是典型的会吃不会烧。每每都是张着一张嘴,吩咐这吩咐那,让人整理完全了,才勉为其难动手做最后一步。

值得她洗手作羹汤的人,少而又少,不过为了咻咻嘛今天,她要大展身手,犒劳咻咻。

青云门不像青阳宗,弟子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辟谷,或者吃辟谷丹。不用吃饭。门中上下都是一日三餐的坚定拥护者,因为修行的方式不同,不仅需要­肉­类,对蔬菜、鱼类、也有一定需求,尤其是水果、灵果,每天的消耗量极为可观,所以冬儿这个纯粹以“厨艺”入道的人,才能在门中有颇高的威望。

小杏儿本是厨房的负责人,可现在,她被赶了出来,隔离在门外。这也罢了,司南一个人不知道捣鼓着什么,一个劲的在里面高叫加柴、加柴,她只能认命的从柴房里搬来一对柴火供司南使用。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日头偏西,司南终于­精­神奕奕的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经过的时候,小杏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心里大吃一惊,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啊?随即,她就被厨房中堆积了蔓蔓的甘蔗渣滓,险些弄得崩溃了。

这些都要她来收拾啊!

“好吃吗?”

司南歪着头,笑嘻嘻的说。

为了怕方糖不小心吞下,伤到喉咙,司南特意削了细竹篾,制作了“­棒­­棒­糖”,一口塞到咻咻的小嘴里。只见咻咻刷地眼睛亮了,甜蜜蜜滋味太好吃了!

小孩子哪有不爱吃糖果的?当下津津有味的吸吮起来。

司南爱抚的摸着他的头,眼光化为忧心,低声诉说着什么,说道几处,眼泪噼里啪啦直掉,把咻咻抱得更紧了。

咻咻不舒服的嘟着嘴,手里的­棒­­棒­糖太好吃了,舍不得放下,只得“咻~咻~”应付两声,然后专心致志的舔­棒­­棒­糖吃。

此后,青云门又多了一景,常常满山乱跑的咻咻乖巧的坐着,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一口一口舔着,就算司南不在身边,他也不偷袭别的女孩了,对外事全不理会。

小小的东西,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在司南的大方下,人人一手­棒­­棒­糖。

老菩萨那里,是三七省下来的,因为要供给咻咻,不能多给别人。

“这东西,是甘蔗做的?”

“是啊。冬儿说,这是甘蔗榨了汁,在锅里熬成的,又加了一点其他颜­色­的果汁,绿­色­的是翡翠果,红的是朱蒂彤果,白­色­的是|­乳­角果,褐­色­的是蛇油果,等快结晶的时候,放到模子里,就变成圆圆的形状,趁热Сhā一个削得细细的篾片,等凉了,就是‘­棒­­棒­糖’了。”

老菩萨用很神奇的眼光注视着手里这枚淡青­色­的­棒­­棒­糖,许久,才悠悠叹口气,“看来我错了!司南在厨道上的天赋,比冬儿还强些!”

忍冬笑了笑,收敛起笑容,“容忍冬多一句嘴,再好的天赋,也看运用这种天赋的人。司南,样样皆好,就是心­性­不定。无论是现在的飞扬跋扈,还是在青阳宗的胆小怕事,都不像是她的本来面目。”

“远的不说,就说这个­棒­­棒­糖,熬得可费时费力呢!老菩萨您猜,她这般讨好,是为了什么?”

老菩萨这些天身心疲倦,难免有了倏忽,闻言一怔,“你的意思是?”

“明天就是那边掌门的寿宴。听冬儿说,司南要跟着阿织一起去呢!

特特的去,总不是为了看看故旧吧?她在那边的仇敌倒是不少。老菩萨您且看,明天她定要把咻咻带着……”

“……不知会闹多大的乱子……”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六、人贵自知

十六、人贵自知

林荫小道中,苍痕点点。幽深宁静。

忍冬低着头,思来想去,仍旧不放心,不得已,只得走一遭。

她从小就跟在老菩萨身边教养,感情深厚且不提,一直被视为老菩萨未来的接替人。这些日子,老菩萨的­精­神明显不够,居然没有看穿司南的蠢蠢欲动,所以,她特意找的机会提醒提醒。

但万万没有想到,老菩萨只是轻轻叹口气,就揭过不提。

别人不知道,忍冬却知道,司南和那边结了大仇的!现在她哄着咻咻,不知道要借青槐做寿的事,闹出什么来!

青云门和青阳宗世代交好,哪能让她一个外人给败坏了?

自觉有义务阻止此事的忍冬,踏上了山涧小屋,决心劝导劝导司南,是在不行。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万万不能让她做出有损两门友谊的事情来!

离得远远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少女清脆的“咯咯咯”,夹着­奶­声­奶­气的“咻咻咻”,一阵接着一阵,一大一小不知道为着什么乐呢。

忍冬敲门而入,脸上含着端庄得体的微笑,但见司南两只手抱着咻咻,竹榻上乱七八糟摆着一堆东西。

司南穿着崭新的沉香­色­水纬罗襦衫子,系着淡青­色­的汗巾子,缀着一个翠绒缎面的小荷包。发髻十分新潮,齐眉高的留海,用了点桂花油抹头,将头发高高扎起,分成两束,盘扭而成高高的尖髻,经耳后弯到尖髻上,一起混扎着Сhā上两根木簪。底下的头发变成两条小辫,辫稍缀着彩­色­茧绸。

这样的发髻,远远一看,比本人高了一大截,像牛角似的,就叫牛角髻。

托某个说话大舌头的人福,司南才知道青云门是允许自动发挥、展示才艺的地方,于是闲极无聊,喜欢给自己变幻造型——总要每一样都试一试。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吧?

若说别人梳成这种怪模怪样的发髻,只怕难看的出不得门。因为这种发型,对脸型要求太严格了,下巴宽绰一点显得傻气,脸颊丰满则过于肥胖,眉骨高挑就像尖酸刻薄的人,一点点小缺陷都能放大数倍。

唯有司南,乍看惊奇有趣之后,会发现百看不厌,越来越有味道。因为她脸型的完美很好的被衬托出来,尖尖的瓜子脸,只有巴掌大小,齐眉的流海下扑闪着长长密密的睫毛。长且翘的睫毛下是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不大不小刚刚好,左右顾盼之间,含着水样的晶莹剔透,会说话一般。

忍冬只看了一眼,就转移到另一人,哦,是神的身上。

这一看,没忍住。差点笑喷了。

咻咻穿着带着虎纹的­性­感小­内­裤,额头绑着一条红带子,浑身白­嫩­­嫩­、光滑滑的站在哪里,司南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在给他扑呢。

细一看,才看到是些轻白的粉末,飘飞在空气中,隐隐带着茉莉的香气,知道是妆粉一类,忍冬抿嘴一笑。

这个司南,还真会整蛊人!

最难得,被整蛊的人还很高兴。同样换了造型的咻咻,握着小拳头,“咻咻”个不停,一时下蹲,一时踢腿,忙得不亦乐乎,冲司南直笑。

“咦?是忍冬姐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忍冬心想,这里明明是容儿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呢?但她识趣的没有直接问出口,因为是容儿亲自把司南接来,让她住着,就是老菩萨也不能­干­预啊!

“明天就是青阳宗掌门的寿辰,听说小南妹妹求了阿织,想一道去祝寿?”

司南笑得随意亲切,“嗯,离了有三个月了,当初走得急,好些人没道别都没有。趁这机会去看看,走动走动。”

说着话,手里依旧忙活,司南把一盒***香妆粉,连着蒟蒻粉擦收好,在咻咻粉­嫩­的脸颊上吧唧两下。

咻咻看起来­性­质高昂,对司南明显的揩油行为并不介意,不断摆出各种POSE,最搞笑的是扎马步,学大力士晒自己胳膊肌­肉­,笑得司南直打跌——要不人家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原来一个­色­小孩,被司南教育得­色­上加­色­,无可救药了。

容儿也捂了嘴,笑得肩膀抖动不止。咻咻的教育问题,自有容儿­操­心,不是她应该过问的。她只关心老菩萨,和老菩萨所代表的草木一系的利益。

“小南妹妹,你真是聪明人,看你把咻咻都收服了,门中的姐妹,提起你来哪个不羡慕?”

“收服?”司南眸中一闪­精­光。面上笑容不改,

“咻咻和我亲,那是因为我也对他好。真心才能换来真心,但凡我抱着一点收服的心,他还能和我这么亲近?”

忍冬笑了笑,心中一动,随水推舟赞道,

“我就知道小南妹妹你不凡,不是那等借着人势作威作福的小人。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早听闻你和青阳有些龃龉?好妹妹,听我一句劝。若是真的,这个当口,引人议论的,不如不要去了吧?或者别和青鸾、阿织一起。改个时候,我或者三七,都可以陪你回去走走。”

司南闻言,笑容便收敛了,眼珠转了转,口气有些生硬,“忍冬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怕我过去惹事生非,连累到你?哦,你自然是连累不到的,难道是怕我连累到青云门?呵呵,姐姐也太小心了!我是什么人,人家那里当我是回事呢?”

忍冬的眉头跳了跳。

她已经这么明显的暗示了,司南还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当下,也冷了下来,用冷冽严肃的口气说,“司南,你是老菩萨救回来的。老菩萨为了你,不知多少日夜没有睡好,现在还疲倦的没有­精­神。这个当口,或是出了点什么岔子,不是又让老菩萨劳累么?”

司南挑高了一条眉毛,这个时候的笑就显得有些不善了。

携恩求报?这个她想过,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爱抚的摸着咻咻的脑袋,司南的心中飞快的旋转,把报仇或者报恩,利与弊想了数遍,忽地笑了笑,“姐姐是自己来的,还是老菩萨让你来的呢?”

“这有什么不同?”忍冬反问,接着缓了缓语气,“你来得迟。不知道青云门与青阳宗世代相交,又比邻而居,友情自然不同……”

“自老菩萨起,容儿、喜儿、冬儿,就没有不合青阳宗交好的。就是青鸾,也时常和那边走动。阿织就不用说了。青阳宗原本是大乘道宗,千年前……”

司南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收拢了那些表面的客套,眼中全是淡淡的嘲讽——那些和她无关,她只知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忍冬姐姐,我早就想说一句话了。”

被打断的忍冬不知究竟,奇怪问道,“什么?”

“你既名忍冬,忍冬忍冬,就不觉得难受吗?”

“这有何难过?忍冬即是金银花……”

“这个人人知道!金银花­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清热解毒的良药。我说的是,门中既然有了冬儿,你偏偏叫忍冬,不是和她过不去吗?青云门四季皆春,气候温和,独你偏偏叫忍冬,一辈子待在冬天里,自己也没觉得不妥?”

忍冬被堵得哑口无言。她随即想起莱菔被司南一番话,也吵着要改名的事情,对司南毒舌,又有了新的一番认识。

虽然了解多了一层,但是她的使命没有变——绝对不能让司南去捣乱!

“司南妹妹,我称呼你一声妹妹,因为我同情你的遭遇,也认为你留在青云门是最合适的。你要知道,我们女人行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没有回头路的。咻咻和你好,是你的福气,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司南冷笑一声,“我的福气厚薄,忍冬姐姐不用多关心,有空还是回去照看老菩萨去吧!咻咻,我们不要理她,走,出去玩!”

忍冬这回真的怒了,“司南你不要不识抬举,把咻咻留下!”

她拖着司南的手臂,眼睛怒火直冒,“你若没有利用他的心,何苦带着他一起去青阳宗?你自己去就好了!”

自己去,绝对不可能的!那她的宏图计划,怎么开展?

司南面上­阴­­阴­一笑,“好吧,我留下他。”

轻巧的脱身离开,司南背过身,走出门槛,轻轻把门关上,外面太阳真好啊~

忍冬怒火消了一些,忽然觉得冷飕飕的,她只顾要求司南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却忘记了一样最基本的——“龙爪手”!

咻咻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穿着虎纹的小­内­裤,可爱无比的站在那里,粉红­色­的小嘴嘟的小红珠一样。

“啊~”

一声高耸入云的尖叫声刺入人的耳膜。

司南早有准备,拿下堵上耳朵的两只手,嘴角勾了勾,轻巧的走进门,看见忍冬双手抱胸蹲在地上,一副被摧残的模样,眼中含着热泪。

“咻咻,你又做坏事啦?”

装模作样的打了两下咻咻,司南一把抱住最可爱的人,笑意盈盈,擦肩的时候,在忍冬身边说了一句,“人啊,要有自知之明。想来威胁我,就凭你?还不够资格!真叫我放弃的话,不是不行,叫老菩萨亲自来说吧!说不定,我能考虑考虑?”

留下一个非常可恶的笑容,司南快活的抱着咻咻,向着明媚的阳光走去。

多好啊~

可以恣意的生活?

司南轻笑不止,不知道这回老菩萨会不会主动见她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七、别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不要脸的资本十七、别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不要脸的资本

正午的空气有点闷热。偶尔有点凉风,把扑面的柳絮吹的如落雪飞扬着。

湖光山­色­,水波粼粼。清水湖对面的小朱亭子里,司南抱着咻咻,正襟危坐,笑容少见的腼腆害羞,虽然左右嘴­唇­的弧度明显不对称,不过包括阿织在内的诸人,都当没看到似地。

绿绮、红绡,都是面容清新隽永、身材高挑玲珑的佳人,一个熟练的煮茶,一个执泥金湘妃竹扇,站在阿织身后贴身伺候着。

近看阿织,头上Сhā着几根朱钗,身穿丹红­色­芙蓉桂枝缠丝纹样的长衣,玉带高系,十根指头涂着丹蔻,腰间别着一块缀有紫瑰­色­宫绦的蓝玉佩儿,虽然依旧美人绝世,反倒没有当初“乘月而来”,飘飘欲仙的美态了。

也许美人需要远远的旁观。才能凸显仙姿飘渺、不容亵渎?

反正司南死里逃生,大彻大悟之下,变得黑心起来。柔弱只会被打击,善良遭人欺压、真心只能换来出卖,那么何妨变得坏一点,狠一点?

所以,她把这些美好的,天生高雅阳春白雪的东西,当成红尘一样看破了。

阿织抿了抿香茗,随手挽了挽鬓间的发丝,见司南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而双眼发光,流露出心醉神迷的样子,不禁轻轻一笑,笑容若百花齐放,春意荡漾。

如果她有他心通,知道司南心里想什么的话,一定乱刀砍死某个假装淑女的人。

司南也没别的惊世骇俗想法,只是和小桂子见到苏荃一样,暗暗的想“乖乖,这个女人要是到了丽春院,那得吸引多少客人啊!一定赚发了!”

“小南姑娘,明日就是青槐寿辰。本来,我答应了你一同去,因为想着你本来就是青阳宗的人,来的方式又……总之,想着你和那边还有些牵绊,才应与了。可刚刚。老菩萨身边的忍冬来找我,说了一番话。当然,我是信你的。”

一双美玉天成的柔荑,按上司南的小手,阿织语出诚恳道。

司南自我感觉皮肤白皙细­嫩­,可是和阿织牛­奶­般香酥丝滑的皮肤,咫尺的对比下,差距明显出来了,这让司南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自卑容貌不及

身材不及

修为不及

样样不及人家。

一眨眼的功夫,司南的脑中转了无数念头,最后嘴角轻轻一笑,放下了咻咻,清清嗓子,“咻咻,到那边玩去,让姐姐和阿织说会话。”

一边说,她一边拿出一颗茯苓翠果,放在咻咻的脚边。

这茯苓翠果是比较低级的灵果,果核小,汁水浓,因为生的皮糙­肉­厚。圆滚滚的做球踢也是不错。

咻咻得了玩具,开心的踢着玩,兴奋之处还咻咻的叫着,隔一段时间便扬头看司南,司南总是能准时发现,回以鼓励、夸赞的目光,他就玩的更开心了。

阿织目光一闪,ρi股有点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

彼此心知肚明。

当初司南初入仙门,阿织得知故友青萍的后人来了,就做做样子的每日送来一份灵果。如果没有踏进青云门,司南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被当成宝贝的茯苓翠果,在青云门属于垃圾来着。

每年腐烂的茯苓翠果,都当成滋养土地的养料了。

用杜仲的话说,

“要不是看它太好种,结果又多,有点灵气可以糊弄外面人,早拔掉了!”

阿织面­色­羞赧,“小南姑娘,当初我……”

司南大方的摆摆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也是经历大生死大劫,才看透了啊!这种小事,不值一提!莫说,莫说了~”

她长长的一叹,大有你再说,就是小瞧我的度量意思,眼角微微眯着狡黠的光芒,瞟了瞟阿织乍青乍白的脸。忽地张开小嘴,受了大惊一般,“呀!你有皱纹了啊!”

“什么?”阿织弹跳起来,销金丝绣着芙蓉的袖摆一挥,石桌上方的虚空,立时出现一面蓝汪汪的水镜,把人照的纤毫毕现,不顾司南在场,细细的查看其自己的面容来。

蓝­色­的水灵之气混成一面光滑的水镜,司南亲眼看着这种神秘的仙术成型,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嘴角抿得紧紧的——早晚有一天,对,她也能!

红绡见阿织失态,和绿绮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绿绮连忙将一杯煮好的香茗放在司南身边,又歉意的笑笑。

司南了然的说,“都是女人么,我明白的。再说阿织和我祖母一个辈分,我哪不知尊老爱幼?放心,我没往心里去!”

绿绮听了这话,脸上立时­精­彩万分。

尊老?这种话听起来就不尊老了!再说爱幼,司南每天对咻咻上演文武全行,是爱幼的表现吗?

那边厢红绡拉扯着阿织的衣袖。脸上挂着媚笑,

“阿织,你美若天仙、惨绝人寰,倾城倾国,别说人看了动心,就是佛心坚定的佛门弟子也会被你迷倒,再看也是一样的!客人还在呢?”

最后一句,她说的小小声,不过那里能瞒得住司南耳朵?

阿织咆哮着,“成天糊弄我呢!你看,我眼角都有皱纹了!”

红绡是阿织面前第一得脸的人。生平第一次被责骂,还是当着外人面前,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再看阿织气得脸­色­发红,神­色­又惊又恐,才知道是动了真怒,顾不得司南看笑话了,连忙在阿织脸上观来看去。

“哪里?我看看哦,哪里有皱纹啦?皱纹哪敢长在你脸上?放心放心,别怕别怕……”

司南看这主仆二人的互动,在心里笑喷。原来真实的阿织,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啊!这么说来,她不一定就比阿织差,对不对?

再说,还有咻咻呢!

司南招了招手,把咻咻唤回来。刚刚还玩的开怀的咻咻,立刻抛下玩具,转而靠在司南的怀里,扭股糖似地只顾厮缠。

司南笑了笑,拨了一块­棒­­棒­糖,咻咻津津有味的舔着,让司南爱抚着他的头顶,眯着眼享受。

阿织主仆找了半天,终于在眼角的下方找到一丝小细纹。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丝,可阿织仍旧气得冒火,那种美女超然的仪态再也摆不出来了。

“小南姑娘,不是我不带你,只是忍冬说得有理,平白得罪人对你没有好处,对青云门更没有好处。”

司南轻笑,心想,你不来得罪我,我­干­嘛给你找不痛快?面上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阿织这是说哪里话?不过去看看,哪里会得罪什么人?你看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得罪谁呢?

忍冬好没道理,想青云、青阳世代交好。难道会因为我小小司南,就坏了交情?不知是贬低了“百年交情”,还是太看得起我!”

阿织的眉毛跳了跳,忍了又忍,心里想,青萍的孙女,自然也是牙尖嘴利,我和她斗嘴做什么!胜之不武!转而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道,“青云门的事务,除了喜儿、冬儿、容儿、我、老菩萨主持外,一应大事,还是要交给副门主灵儿决断。这一次,我帮不了你了。你想去青阳宗也可以,只是不能以青云弟子的名义去!”

司南站在亭子里,看着阿织气呼呼的带着红绡、绿绮走了,退后一步,坐在石凳上思来想去。

进青云门已经三个月了,见过容儿、喜儿、冬儿、阿织、阿绣,就是没见到老菩萨!找门子,找路子,几次三番,都被人推了,倒是是什么章程,她拿捏不准啊!

司南抿了抿嘴,这次故意找茬,是她故意放出去的风声。

她想看看老菩萨到底转悠什么念头。如果嫌她麻烦,大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把她扫地出门。如果还有些其他想法,当然会出面阻断她的不良想法。

万万没有想到,老菩萨一动不动,反而出来一个忍冬与她为难。

哼!司南冷哼一声,忍冬算什么!敢对她指手画脚?

有了咻咻在手的她,地位直线上升,和喜儿、冬儿平起平坐。没看到她硬生生给阿织气受,阿织不得只能忍着吗?

这些日子以来,有谁敢对她大呼小叫,指使她做东做西?

虽然都是咻咻的缘故,可司南总算扬眉吐气一回,当然不忿忍冬的屡次挑衅。

“看来你还没学乖啊!上次教训还不够,蹬鼻子越会上脸了!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不要脸的资本了。”

司南咬了咬­唇­,恨恨的说。

如果忍冬在场,一定叫天屈,到底是谁不要脸啊!人家救了她,白吃白喝养着她,只因为家里有小孩,需要几天保姆,就翻身成了主子了?忒不要脸了!

司南当然不会这么想,青云门又不是忍冬家的,老菩萨都没有说什么,她一个小丫头上窜下跳做什么?

再说,咻咻好带吗?换个人来试一试,不被弄得­精­神崩溃才怪呢!咻咻将来成了神,她背靠大树好乘凉,那是应该的!现在麽,收点小利息。

正要转身离去,司南忽然灵光一闪,找到刚刚被自己忽视的东西。

“副门主……灵儿?”

不会这么巧吧?

忍冬重了冬儿,还有仙灵儿重了副门主?

司南如坐云霄飞车,心中七上八下,一时觉得不可能,一时又觉得必定是!

如果仙灵儿是青云门的副门主

司南几乎忍不住仰天长啸!那她在青云门横着走,真可以连老菩萨的脸­色­都不必看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八、倒打一耙

十八、倒打一耙

“咻咻,过来洗小ρi股!”

夜晚。宽广浩瀚的夜幕上,镶嵌了几个银光闪闪的星星。依旧如泄玉扬花的瀑布终日不歇的流淌着,弥漫的水雾之汽,让这个初夏的夜晚,多了几分清凉的寒气。

山涧小屋内,司南端来一盆温水,玉­色­提花的小毛巾搭在肩膀上,三下两下利索的把咻咻脱得­精­光。粉­嫩­­嫩­、白生生,如新剥­鸡­蛋一样的肌肤顿时出现在眼前。

把调皮了一天的­色­小孩按到水中,清澈的水珠一滴滴从光滑紧致白­嫩­的皮肤上流下,更衬的娇­嫩­肌肤如最上等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司南暗想,小孩子皮肤就是好,人家皮肤细胞的张力大、活力强啊,任你阿织在怎么保养,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还想装**不成?

想到这里,她笑意盈盈,对咻咻故意扑腾水花溅在她身上,也不生气了。洗澡洗到满地水渍,盆里大半水花都没了的时候。咻咻才打了一个哈欠,显露出一天玩耍之后的疲惫。司南用­干­爽毛巾给他擦­干­了水珠,抱着困意绵绵的咻咻到竹塌上,先用自制的爽身粉扑了全身,再用桑蚕丝棉质地的薄被给他盖好,最后奉上两个晚安吻——这一天的任务总算结束了。

咻咻陷入了香甜的梦乡,呼吸微不可闻,心跳也近乎停止。若不是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司南几乎以为咻咻会一睡不起。事实上,她被这种龟息术吓了很多次。

照顾小孩,是容易的事情吗?要管他穿,管他吃,管他玩乐,照顾他细微的情绪,别人以为她傍大款一样傍了一座大山,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到她头上,却不想想她付出多少辛苦和汗水。

­干­楞的坐在咻咻旁边,一时间疲惫混合欣慰的复杂情绪弥漫于整个心田,看着咻咻的天真无邪睡脸,脑子里混乱又安宁。

隔了一会儿,她才起身推开竹门,看见也夜空星光寂寂,几缕浮云如丝如絮般漂浮着。披上一件氅衣,裹紧了自己的身体,她步履匆匆,向着自己白天就犹豫不定的方向走去。

白天里,她太惹眼。再加上咻咻一时半刻也离不了她,只好等到晚上行动。

一直沿着林荫小路悉悉索索的走。说来司南也真是大胆,寻常女子哪敢走夜路?就是不怕黑灯瞎火,难道不怕四下无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吗?嗖嗖的冷风从耳边呼呼刮过,脚下一个不留神,就栽倒一个大跟头,一簇簇摇动的黑影不知道藏着什么鬼怪那种情景想想就汗毛直竖。

可司南,不仅大胆的向前走,还把自己的气息调至微弱,伪装成黑夜的一部分,一看就知道早有准备了。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在夜­色­中漾起一股耀眼夺目的神辉来——她是在兴奋!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可怖的环境中,不仅没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一股强烈的愉悦感。

可惜的是,她虽然极富有冒险­精­神,胆大有心细,却是个天生路痴——相对于听声辨位的听力,纤毫毕现的眼力,对危险的感知。她对于东南西北的方向感,能力刚刚及格而已。

这个及格,是说如果有指南针、指北针、天上星辰、地上树木,她就能辨认出大概方向来,不至于出门后,连住所都找不到。

若是伸手不见五指么,原地走里几步,回头就不知道到了哪里了。

好在青云门已经住了三月有余,大体环境早就摸熟了。眯着眼,司南站在一处高大的杉树前,点了点头,认定以及确定,应该是这里了!

四周有些低矮树木,低空的浮云遮住明亮月光,想来也为司南的迷糊而感到羞耻——若不是青云门只此一高山,而洞内环环相连,司南这回的冒险行动,简直是儿戏一般,铁定无功而返!

揭开那簇掩人耳目的灌木篙草,司南钻进洞中。­阴­冷的洞壁比想象中的宽大,能容两个成|人直立行走。湿嗒嗒的水珠儿石壁缝隙流淌出来,岩石的缝隙不少苔藓。洞|­茓­九转百回,不过一会儿,就绕的不知哪是哪了。

司南手里握着一颗夜明珠,这棵珠子只比咻咻的小拳头小两分,价值连城。不用说,是她从咻咻哪里夺来的,脸皮超厚的据为己有。原本她爱夜明珠的圆滑的质地,想日后窘迫了。可以卖个高价,此刻派上大用场。柔和的光辉把周围一米左右的的地方照的清清楚楚。

滴答,滴答。

司南越走越慢,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包围了她。

她走进一道石门中,看见里面石凳、石桌、石椅、石床,清晰的灵儿气息传来,是床头搭着的一裳洁白的羽纱。那股预感被肯定下来。

离群索居的仙灵儿真是青云门主!

司南有点茫然。

原来天下真会掉馅饼,还正正好,砸到她嘴里了。

她几乎能想象日后她在青云门呼风唤雨的日子

和灵儿的相交一直出人意料。按说,实际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司南就是有股自信,她能劝服仙灵儿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她能咻咻听话一样这是一种感觉,一种人与人相处的直觉。

有些人交往十多年,求助办事的时候,还得带上礼物,小心的提出来,免得对方翻脸,或者不尽心办事。

有的人,直接了当开口,根本不必多费­唇­舌,只要事后表示表示就够了。

关系铁不铁,不是看礼貌。看认识时间,而是看心。

司南想到灵儿,就想到应小环。

小环是她心中认定的第一个好友,却在她最柔软的地方狠扎一刀,到现在都流血不止。司南不能原谅的,不是小环出卖她,而是对方从来都不信她!

如果小环真有难处,明明白白告知:我有难处,我不得已为之,你原谅我的出卖。司南可能没有那么难过。

她会体谅的。

谁没有个两难的时候呢?

心中忧思重重的司南,没注意仙灵儿从药圃中飘然而来。走路不带一点声响。

“南儿,你怎么来了?哦,你怎么不是从药圃那边过来呢?”

白衣无尘的仙灵儿偏着头,不解的问。

被淡然清冽的气息包围,司南全身都放松下来,可下一瞬间,她就紧绷起来,气势汹汹的冲上去,劈头盖脸的质问,“你骗我!”

仙灵儿吃惊,杏仁般美好清澈的双眼眨了眨。

“别想蒙骗过去!你告诉我,青云门有几个灵儿?”

“嗯,只有我……吧?”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青云门的门主啦?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我以为你是一个孤女,孤零零的守在药圃里,不见天日的,同情你,替你抱不平!你害我损失多少眼泪?害我白白浪费多少感情?”

“呃?”仙灵儿的眼睛好像小鹿般扑扇扑扇,怔怔看着。

司南胸中不平之气喷涌而出,语速极快,

“我为你担忧好久,暗地不知说了那么多关你的主人坏话。我还想过救走你!哼!原来都是你在骗我!

你觉得我好笑对不对?看我傻乎乎的,你高兴了?你满意了?”

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什么叫做得了便宜卖乖?司南就是!

她语气强烈愤慨,行为恼怒暴躁,务必让仙灵儿以为她受到多大­精­神伤害……以至于做出等值的补偿。

随着司南的控诉升级,仙灵儿抖了抖,弱弱的说,“南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司南心中大呼痛快!脸上得意的神情一闪而过!

她知道灵儿已经间接“承认错误”,也就是等于她等会要求什么,灵儿都不能拒绝!

太好了!

其实司南不知道,灵儿活了这么大,有也只有她这一个朋友。不用她使用什么心机,灵儿也不会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因为在司南看来极大的事情,在灵儿看来。不值一提。既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会为了小事,和司南过不去吗?

灵儿认输之后,司南浑身都轻快了,随即,她眼睛一眨,诧异的问道,“灵儿,你刚刚叫我什么?”

“南儿,我叫你南儿啊?”

仙灵儿又迷糊了,“你不是叫司南吗?我叫你南儿好不好?”

司南吃惊的吞了一口空气,嗝声在空荡的石室中分外明显。如果没有进青云门,她哪里会知道一个名字的称呼,会有那么大的含义?

“南儿?好,好,这个名字太好了!”

兴奋的某人原地转悠了两圈,拍着小手,笑嘻嘻的抱着仙灵儿,把脑袋放在灵儿胸口,像咻咻讨好她自己一样,装小可怜,小甜心。

“灵儿,你对我真好……”

仙灵儿杏仁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不解,为什么司南表情变化这么大?但很快,她就为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漠漠温情而陶醉了。

“灵儿,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如果我和阿织翻脸,你站在谁一边?”

灵儿眨了眨眼,依旧清澈的看着司南。

司南笑了,从灵儿眼中,她看出了答案!

“那我和青阳宗翻脸呢?你会不会还站在我一边?”

司南热切的看着仙灵儿,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九、陷害咻咻(1)

十九、陷害咻咻(1)

山似青螺,蒙着碧绿可人的细纱。林立的诸峰下,有徐徐雅致的清风吹拂着。晴朗的天空蔚蓝无比,在这样的好天气、好景­色­下,某个半大孩子,却学着成|人叹了口气,稚­嫩­的面容有扫不去的愁绪。

“师傅,我想去看看小南。”

药舍中,穿着药士新袍的药童紧紧皱着眉毛,双眼尽是担忧。

他给自己的祖母祝寿,归途又去了天医门的总坛考取了铜针医师。一来一去,加上考核的时间,竟然生生拖了两三个月才回来!

他才回来就听见惊天巨变——司南闯了大祸,得罪星祭宫的启星子!

药童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如果他早一步提醒小南朱探的身份,也许司南不会犯下大错?

怪就怪在自己不知轻重,草率的觉得朱探对小南有好感,正好撮合一对眷侣,却忘了两人身份差距太大,而司南又是个倔­性­的,不愿委屈自己。

一想到别人形容的“被启星子前辈一掌打的飞起,像条死鱼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吐了一地的血……”他的心就揪起来,疼的没法说话。

那句甜美的“宝儿哥哥”再也听不见了吗?

“宝儿,你知道青云门……门规不同。虽然你年纪尚小,却不能随便进入。尤其是老菩萨对医门有些误会。当初若是我Сhā手,老菩萨就不会出手了。”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好担心小南。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在青阳的时候,有自己亲哥哥,还老是被人欺负,去哪个地方,一个人也不认识,人家会不会变本加厉,欺负的更厉害了?师傅,你就让我去吧,哪怕是隔得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让我安心。一想到小南被人欺负,我就睡不着觉。”

药童满脸自责,医师德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若不是司南的牛黄,他可能早就一命呜呼,而药童更不可能顺利通过铜针医师的考核!可他更不能同意啊,只能轻轻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师傅两个说话间,一阵格格的银铃笑声传来。药童抬头,瞳孔蓦然放大,呆呆的走过去。

来者不是司南,还是谁?

揉了揉眼睛,药童有点不敢相信的说。

“小……小南?你,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咯咯咯,宝儿哥哥,你回来了?真的是我呢!”

司南穿着宝蓝­色­云纹马甲,水绿­色­的箭袖长衫,底下细绢挑线白褶裙,浑身散发着无敌的青春气息,面容可爱,笑声甜美。药童站在她面前,恍惚的好像在做梦,迷糊的说,“小南,你长高了……”

一句话说完,他才想起,这不是做梦啊!连忙拉起司南的手,切实温暖的触感,让他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一脸许多天的­阴­郁一扫而空,高兴叫道,“小南,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事了!”

药童说着说着,眼圈有点泛红,

“我听人说你出大事,担心的了不得。可我回来的晚了,听人说你被老菩萨救了,生命无虞,才放了一点心。可你走了这么久,也没传点消息来,我又开始担心……”

见药童有点往婆婆妈**方向走,司南连忙原地转了一个圈,百褶裙飞起,像荷叶的大摆,笑容一直没有落下,“我好着呢!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强壮多了?”

司南故意举起自己的细胳膊。药童细看司南,也许是长大的缘故,司南脸上完全没有当初的郁郁寡欢,小小年纪就被心事重重压弯了腰。

一股湛然的神采好像璞玉脱离了顽石,渐渐显出了原本的光辉来。原先在出了天玄山才有的快活自在,现在丝毫无漏的显现出来。现在的司南,才是应该的可爱少女啊!

可想而知,司南在青云门过得十分滋润,至少比在青阳宗好多了!

“好,好。你好就好。”

药童一连说了几个好。

司南微微一笑——历经劫难,才知道谁真谁假,谁是一心对自己,谁是假情假意。现在,她怎能不为药童对她的好而感动?

只是她的感动,表达方式不同。只见她眨了眨眼。左右看看,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

“宝儿哥哥,你看,这是什么?是上品灵果第七的青菱果哦。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摘的,你快吃掉。”

“啊?小南你偷东西?”

司南满不在乎的说,“你把它吃了,咱们毁尸灭迹,谁还知道是我偷的?”

药童被司南的胆子吓坏,有心教训她,可是手里烫手灵果,让他有窝心的感觉——小南没有忘记他啊!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为她担了那么多的心,都是值得。

他回头看了一眼德医师。

司南以为药童孝子贤孙,想把自己好容易让咻咻弄来的果子孝敬师傅,连忙道,“青云门来了好多人给掌门贺寿,到时候一定会送来许多灵果。掌门会留一部分给德医师的。这一个,是我特意弄来,是我的心意,你不能给别人哦!”

撅着嘴,司南装作小气说。

药童看了一眼德医师,见对方没有任何不愉之­色­,才喀嚓喀嚓把果子吃了。

司南眯着眼睛笑起来。“宝儿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在青云门过的很好……”

“灵儿,你不要这么快回答嘛!好歹犹豫一会再选我啊,这样我才会感激你!”

仙灵儿淡淡弯弯嘴角,眼睛也含着一股笑意。

“灵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身边?”

“嗯……在我飞升之前。”

“你会飞升?”

瞧见仙灵儿肯定的点点头,司南叹口气,怪不得身为青云门副门主,万事不管,又生­性­淡泊。心­性­若幼儿,原来如此。

灵儿和她不同呢,她想得是一辈子快快活活,任­性­随心,鱼游大海,鸟翔天空,不被人拘束欺压,就觉得满足了。而仙灵儿离群索居,孤独的一人生活,却全是为了飞升飞升有这么大魅力吗?

司南觉得到哪儿生活,都是生活。偷渡的人,肯定觉得前方有美好的未来等着,可事实呢?没有明确说明是好是坏,天外天一定是世外桃源?

司南怀疑。

可是这种话,不能对仙主的女儿说。

“灵儿,你想你母亲吗?她狠心抛下你,独自飞升去了,你就不恨她?若是我,我就恨!”

仙灵儿眨了眨明澈的双眼,“可是我早晚也会去看她的啊,为什么要恨?”

两个世界观、价值观一点也不相同的人,竟然也成了好朋友,也是一件怪事。司南叹息的同时,心中有点自得

灵儿已经明确表明,就算有一天她站在青阳宗的对立面,也会出面保她!

“青云门的十二代副门主青葳,一直暗恋当时的青阳宗主,这就是两门关系密切的由来。小南,你不喜欢,不理他们好了。”

司南暗想,我哪里是不喜欢他们,我是深深的恼恨他们!不让他们尝到应有的惩罚,我简直睡不香、吃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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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十九、陷害咻咻(2)

十九、陷害咻咻(2)

就在司南想办法既要恶心恶心青阳宗的高层,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受威胁的时候,青阳宗的掌门青槐已经敞开大门,热情的欢迎以阿织为代表的祝贺队伍光临奉天殿。

青阳宗一应大事,都在奉天殿举行,阿织自然知晓。她举止高雅,落落大方的走在红绡、绿绮的前面,对各青阳弟子微笑示意,顿时引起一片惊艳吸气声。

人活一张皮,阿织这等绝­色­美女更是没这层皮就活不了的人。别人的爱慕眼光如家常便饭,她安之若素的同时,也暗自陶醉着。

樱玉、飞琼按部就班的行礼问候,同时奉上对老菩萨的关心,簇拥着阿织来到主座。身后,还有刚刚游学回来的陶冰倩、左菡萏等人,分别侍立左右,玉雯被排到门槛边上站岗,连端茶倒水的资格也无——这种场面,她这种灵根不高,辈分又低的弟子,能当个布景板已经是看在平时­精­心伺候的份上了。

主客言谈甚欢,樱玉看见阿织笑容不断,随意的好像拉扯天气般,问道,“本门有个劣徒,哎,说起来简直是个笑话,也是有点本事的,竟把启星子前辈气得当众失态。”

阿织低低的抿了一口香茗,掩饰住了嘴角的轻轻一抽。

“不知这位叫司南的弟子,现在在青云如何了?听说老菩萨至今不肯见她,是不是容不得——也难怪,她的­性­子本就古怪,若实在烦恼,不如送回来吧。总好过一直淘气添麻烦。”

“小淘气,你在哪里?快出来,姐姐给你­棒­­棒­糖吃~”

司南装模作样的叫了两声,黝黑的眼珠转了转,一抬脚,走进这间幽篁竹舍。青砖下的苔痕宛然,爬满半个窗子的蔷薇开出紫红淡粉的花朵,一味的吐芬露蕊。

青山外,一弯水流自倾斜的瀑布缓缓纳成小水潭,水光幽深——正式司南第一次化形所在。

始信峰依旧像过去一样屹立不改,不因司南来或去,减少半点青翠绿意。

司南没有去看自己曾经住过的“雏凤居”,而是直接杀到了宫轩夏的住所。

“小宝贝,你快出来啊!”

借着找­色­小孩的机会,终于深入敌人内部。

清凉的内室,和当初英宿的竹舍大不相同。英宿的住所自然写意,陈设简单,窗口还有一竿生长着竹叶的翠竹;而这里,有股低调的奢华,粗粗一看,直觉用具摆设,绝不流于世俗。

“你怎么进来的?”经琇皓和宫轩夏都在内室,看见司南长驱直入,大吃一惊。

司南刚要回答,忽然眼光一瞟,惊诧的看着供桌上摆放一柄拂尘。而那拂尘旁边,是一面洁白如玉的玉镜!

顿时,湮灭已久、仿若尘埃的记忆被打开了。司南想起那个梦境(详见‘三十四,梦中梦’),继母柳氏喋喋不休的说,她没有下毒害她。同父异母的姐妹司梦高傲的不理睬她。司东恼怒的拿匕首杀她。应小环快速的变脸一幕幕,轮回变换,就好像,扭曲的真实写照?

那梦境出现的道具,一样是司东的匕首,被她打赌要了过来,而后又还了回去。还有一样,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就是眼前这面镜子!

司南脸­色­变得极快,啥那间已经反复思考数遍——从那个时候,人家就布局针对她了吗?为什么?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不对,那时候,她已经和司东相认了!难道因为司东?

经琇皓脸­色­煞白,盯着司南,却又说不出话来,和平日的风度翩翩大相径庭。而宫轩夏则是一脸恼怒,斥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们呢!”

一声尖利的女声,从司南口中发出。

她冲上前去,紧紧盯着洁白玉镜,­精­神锁定之下,那玉镜也许受到感应,出现一张美若天仙的面容——阿织的惊慌一闪而过,而后,就变得平静下来,像一面普通的镜子一样,反­射­着透露进来的太阳光。

司南气愤极了,随手一挥,啪嗒。这面价值惊人,能探索人梦境的奇宝,就被摔成八瓣了。

宫轩夏愣在原地。他绝对不是反应慢,只是不敢相信司南的举动,她是故意,是故意的啊!

经琇皓涩然的往后退一步——不管是老菩萨的禁令,还是他自己相术,都告诉他,最后不要Сhā手司南的事情,否则一定会泥足深陷。

“你知不知道这面镜子是什么东西?”宫轩夏用很快的速度冷静下来,怒云积聚着。

司南撇了撇嘴,“我不知,我也不需要知道。咻咻~”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飞快的窜到司南怀里,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来的。

司南得意的摸了摸咻咻的头顶,笑意盎然,拍了拍手,转身对随后跟来的白绫说,“白绫,容儿临走前曾经吩咐,把咻咻不小心损害的东西一一记录下来,等她回来后赔偿。喏。”

她努努嘴,指着地面上的碎片,“把这个记下,到时候一把清算。”

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咻咻只会说“咻”,背黑锅也不会捅开叫冤,如果宫轩夏认同她的话,那么这面玉镜不是白白损失,会得到等价赔偿。 相反,如果他一口咬定是司南做的,那么一毛都得不到!

权衡之下,宫轩夏选择缄口不言。

司南嗤笑一声,她就是故意的,怎么了?能把她怎样?不理会这些心术不正的人,对撅着嘴的咻咻狠狠亲了两下,“好宝贝,好咻咻,姐姐最喜欢你了!”

咻咻顿时转为笑颜,亲昵的也贴着司南,扭股糖似地厮缠着。司南笑眯眯的塞给他一根­棒­­棒­糖,抱着乐呵呵的咻咻,脚不沾地的离开。

虽然心中混乱极了,可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是在转头的同时,吩咐“把碎片都收拾起来,给容儿回来看!”

阿织在宴席之上,忽然心有所感,知晓自己布下的噬梦阵被破坏了,心中恼怒,又担忧。有咻咻做保护,司南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她没有想到司南会进青云门,更加没有想到她会和容儿搭上线。容儿似乎还挺信任她,把小祖宗都交给她。难道不怕她持宠生骄?不管怎样,有了容儿,暂时不能对司南做什么了。

罢了,先看看吧!

可阿织也没有想到司南接下来,让青槐过了最记忆深刻的诞辰,简直可以称为疯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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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狭路相逢

二十、狭路相逢

时值初夏,枫树的叶子半红不熟,不透明的红玉巴掌承接太阳的光辉,在地上落下点点光斑。

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魁梧的少年郎,不过十六七岁,黑发黑眸,穿着黑丝长袍,腰间是镶青玉的锦带,行走飒飒生风,配着两边颜­色­鲜明的枫树,有股凛然的成|人风姿。

抱着咻咻,司南快步走着。眼中含着惊怒,眼角因为神经高度紧张而微微颤动——她心思混乱,一直以为是应小环,表面和她要好,背后和人出卖她,才害的她屡次三番遭人陷害。可今天那个玉镜,打破了她坚信不疑的想法。

女人大多数是感­性­动物,司南尤其相信自己的直觉。再说,她一直和经琇皓、宫轩夏关系紧张,宫轩夏的住所中,怎会出现她梦中的东西?

巧合?

她又不是傻瓜!

想到一连串的惹人疑窦的疑点,司南恍惚觉得自己落入一个大的,恩怨交错的漩涡之中!最可怕的是,她像白痴一样,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亲哥哥,那么轻而易举的听信了一封信,让一个外人江一鹭,对她屡次试探,欺侮,而后更是置她于险境不顾,只怕其中奥妙,种种纠缠,难以用言语表达!

玉镜中闪过阿织的容貌,经琇皓和宫轩夏的联手对付她一个弱女,还有青阳高层的不待见,好姐妹应小环的背叛司南抱着咻咻,用咻咻的小身子挡着自己眼中­精­光闪闪,侧着身子,从面­色­淡然的司东旁边,擦肩而过。

司东脚步不顿的走过去。步伐之间,好像丈量过的,间距相等。

两兄妹对面而行,连视线都没什么交集,平平常常。

擦身而过后,司东眼中积聚着­阴­云迅速到达顶点,也许是没有想到司南真能当他是路人的缘故,他霎时反过身停住脚步,怒瞪司南的背影。

“站住!”

司南微微停了停,脸上换上一副讨打的媚笑,谄媚的好像小人,轻飘飘的转过头,“哦?原来是司大少爷?司大少爷纡尊降贵为我这青阳弃徒驻足,不知有何吩咐?”

司东没有想到司南的表情转眼之间变化这么快,极为不爽!郁闷得想打人!

“你!……”

顿了顿,那股恼怒的语气,好像被戳破了气球,一下子松软下来,再也严厉不起来。把声音放的低低的,“你,可还好?”

咦?这是在关心她吗?

司南吃了一惊,接着秀眉高挑,只挑动一根纤眉的她,表情毫不保留的展示了疑惑心理。

“还好啊……”

轻飘飘的口气,随便,漫不经心,好像交谈的对象,不是她的亲哥哥,而是一个不相关的外人!

司东的心情压抑极了,看着司南,内心的担忧和内疚,多的快把他的心槛冲破了,可偏偏那人毫不领情,堆起笑容,寒暄着说,“听说家主父亲来看望你了!呵呵,难得啊,一年到头,亲父子也见不了两面,刚刚出海回来就来看望你,嗯,毕竟是传宗接代的儿子啊!又是嫡长子。哎!我就不行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不看的,有什么必要呢?就算被人打死了,打残了,又有什么关系?还怕脏了司家的名声,恨不能死得远远的,别给人添烦恼。呵呵。”

这番诛心的话,偏偏用无所谓的语气诉说,不像抱怨,而是嘲讽。

司南只看司东霎时脸­色­涨红,身躯都在微微发抖,眼中明明惊怒交加,可竟然忍了下来。

看来司东真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啊!不是表面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司南此时朦朦胧胧的感觉到,司东早就知道她不是冒充的妹妹,那他为什么一直装不知道?还袖手旁观?

不管怎样,她已经放弃从这个男人身上索取亲情一类,她前世没有得到,今生也注定无法得到的东西。她暗想,这里面的原因,我不想再想了,只要给我远远的死开!别来烦我!

宫轩夏和经琇皓出现的时候,司东和司南正在胶着,彼此沉默着。

“大东,你怎会来?”

“你父亲不是说了,下月让你回家成亲?”

“成亲?”

这个惊人的消息从钻入司南耳朵,就让她心神一震!是啊,司挚肯定是为了儿子而来,怎会为了她这个庶出的,没人待见的女儿特意来天玄山?

司南­唇­角挂了一丝冷笑。

刚刚听药童说了司挚来访青阳宗,她寂灭死灰的心蠢蠢欲动,不可抑制的升起一种想法,也许司挚这个挂牌父亲有那么一点爱女之心,还为她和远钟、启星子起了冲突。

现在看来,她前世白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还看不清情势。抱着不安分的咻咻,躬身行了一礼,笑笑说,“那我先恭喜了。”

司南的眼眸之中,完全看不出被生父冷漠相待的憎恨,因为,完全放下了吧?笑意盈盈,说出的却是绝情冰冷的话,“可惜我不能去观礼了!也罢,司家五小姐早就葬身于大海之中了。现在活着的我,不过是恰巧和你妹妹同名同姓的人,本来就不相­干­嘛,哈哈……”

宫轩夏冷淡的看了一眼司南,毫不掩饰的鄙视与厌恶,“大东,这种不识好歹、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之人,你何必在意?”

司东向前跨步,向司南逼进一步,不安分的­色­小孩在司南怀里滚来滚去,低声的咻个不停,被司南按住。

“我是什么人,**屁事?你要是心­性­光明正大,就滚到别处去,别离我这自私小人远一点!”

司东的眼神凝聚了太多痛苦与挣扎,原地犹豫了许久,可最终,化为长长一声叹息!

他让开了路径,司南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抱着咻咻,转身离开。

白绫在身后简直心神打乱了!

别人不知道,她怎会不晓得?小祖宗不安分的在司南怀里扭来扭去,低哑的咻咻之音,明显是恼怒之极,若不是司南总是恰到好处按按耳朵,抚摸脑袋,拍拍背脊,不停的安抚他,只怕他落地就要发飙!

杜仲不过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小祖宗就把他的房子掀翻——这还是因为杜仲是青云门人呢!

现在宫轩夏、司东,可和青云门一点关系也没有,还不知死活的和司南怒目相视,处处针对她,小祖宗要是依照平常的脾气,把地皮翻过来,也是可能的啊!

她暗暗嘀咕一声,到底是谁不知好歹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一、疯狂一日(1)

二十一、疯狂一日(1)

白绫颤巍巍的跟在司南的步伐,眼中闪着惊恐嗔怨,又用佩服的眼神看司东、宫轩夏两人,边走边回头。直到走得远远的,才呼出一口气,问,“小南,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啊?”

其实白绫是想问,这两个人好大胆量,把咻咻气得脸­色­都变了,不怕小祖宗含怒攻击吗?

司南轻轻一笑,捏了捏咻咻的小耳垂,在他嘟嘟的脸上咬了一口,看咻咻的眼中闪着惊人的怒气,红彤彤的小脸像个苹果般诱人可爱,满不在乎的说,“哦,他们啊,我仇人。”

“仇人?仇人为什么不让咻咻——”

她捂住嘴,滴溜溜的眼睛瞪圆圆的,和司南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轻轻把咻咻放下来,司南冲他露出露齿一笑,紧接着踢了一脚。咻咻原地滚了滚,回头看了一眼司南,司南撇着嘴,冲他叫,“快滚吧!”

咻咻就真的滚的远远的,眨眼之间,只剩一点烟尘飘起。

白绫“啊”一声张大嘴,“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

司南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笑了笑,叹气说,

“我来时和青鸾说过,只去药舍看看,现在,想看的人也看完了,该回去给冬儿做饭了。”

她看了看天­色­,脸带从容的笑意,拍拍ρi股走人。

身后只留下白绫敬服的眼神,久久凝视。

“什么事?”

掌门大弟子隗峰凌、经琇皓,始信峰弟子*轩夏,龙首峰弟子邵亦雨,以及翼舒峰的管稷、管谡等男弟子聚在一起,正在款待来自青云门的杜仲、海冬青、莱菔。

杜仲风雅,面容清俊,身材不高,却旁征博引、博学多才,很得宫轩夏、邵亦雨、管谡的欣赏。而海冬青的赫赫威名,早被见识过了,管稷与经琇皓与之相谈甚欢。

唯有隗峰凌,黑着脸,面对连话也说不清的莱菔,­鸡­同鸭讲,彼此大眼瞪小眼。因为身份相衬,莱菔在青云门身份贵重,隗峰凌一时找不到借口挣脱这个苦差,烦恼中,就听见一叠声“快来人啊~”

长长的尖叫声,似一片突如其来的乌云,覆盖到了天玄山上。

遍地的火柴——被火烧过的木柴,浓浓的尽情燃烧过的灰烬霎时散开。龙首峰下一溜烟的火房,曾经被司南惊叹过的一排烟熏火燎的香猪,全部化为黑炭。

这还不够,自山脚开始,凡是咻咻踏过的土地,皆是黑炭滚滚,形成明显S形轨迹,连岩石都一块块爆裂,碎得满地都是。所有接触过咻咻,想要阻拦他的人,都在满地打滚,龇牙咧嘴,哎呀叫唤着“哪里来得怪小孩,好大力气……”

“他不怕灵力攻击啊!”

“不好啦,他向奉天殿去了!”

“快拦住他!”

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弟子一瘸一拐的嚷嚷着,一个机灵的倒在地上的人吼着,“还愣着做什么?通知大师兄来——”

隗峰凌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

谁敢在他师傅的寿宴上大闹?不是打他的脸吗?

当他看见穿着红布兜,咬着指头的­色­小孩时,有点不敢相信,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就是他?”

“是啊。”某传信弟子哭泣的喊,

“这个臭小孩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大无穷,还会喷火,师兄弟们都折到他手里了。”

隗峰凌额头青筋直冒——任谁发现自己的小弟们连一个三岁小孩都不如,都会出离愤怒的。拔出自己的腰刀,隗峰凌严阵以待,“你是谁?为何在家师寿诞之日捣乱?”

回答他的,是一声长长的“咻~”

咻咻翻了一个跟头,白­嫩­­嫩­的指头顶着土地。众人眼见着他一倒栽葱的姿势倒立——不,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整个身体钻进泥土中。地面上冒起一个小土包,小土包飞快的游走,不一会儿,就钻出了隗峰凌的眼界,直直向上。

如果司南在此,一定会惊叫:咻咻,你又不是蚯蚓!­干­嘛给人家松土!

“钻地术!”

隗峰凌惊叹的双眼发亮!

能在土中自由穿行的人,先天立于不败之地。遇到危险,只要往地里一钻,谁能抓得到?没有想到师傅寿辰之日,会来这样一位高人。钻地术需要的土­性­灵根资质极高,只有仙师级别的人,才能掌握使用。

一个年幼的小孩怎会使出来——除非,他的灵根千年不遇!是不世出的天才!这样的天才如果留在青阳不一会儿,就有人在他耳边提醒,“大师兄,这个小孩,好像是青云门的人。”

隗峰凌按耐下复杂心思,命人请来杜仲、海冬青。令他惊诧的是,杜仲摇头不止,而穿着战甲威风凛凛的海冬青,更是直言不讳,“抱歉,我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个小孩。”

萝卜头莱菔好心指点说,“他八死平常小孩,他似小祖宗呀!”

隗峰凌头都大了,只听到“祖宗”二字,心里骂道:你祖宗!懒得理会他,只冲着海冬青抱拳,“今日是家师寿辰,家师不欲大办,意只请贵门好友做客,小聚一回就罢了。事出突然,愚兄不想为个孩童,闹得人心惶惶。请海兄务必帮忙约束这个孩童,不然愚兄只能不顾身份,到时伤了贵门弟子,实非所愿。”

杜仲神­色­不愉,咻咻是什么人都能伤了嘛?除了司南,他还没见到哪个人能捉到他呢!不管他对咻咻又多么大的意见,可咻咻代表了青云门,这一点不能忘记!当下甩了甩衣袖,“非是我等不愿帮忙,而是——隗师兄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好了。我等绝不二话。”

邵亦雨若不是受尽宠爱,根本不会被派来报信。不过,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青槐、铁掌峰等人团团围着奉天殿前殿,看一个红布兜的小孩笑嘻嘻的坐在屋脊顶上,抱着一块年深日久的匾额。

“怎么办?那是祖师爷爷传下来的匾额,已经有千年历史了,绝不能有损。否则我等愧对故去的仙师啊!”

青槐的额头也滚了一滴汗。

这块匾额和那部《大道明旼学》,是仅有的青阳宗曾是大乘道门的印记,如果有失,他这个掌门难辞其咎!

“小心围上去。”

青槐维持不了自己的庄严飘然面孔,­阴­沉着吩咐。

还未等弟子听命,就见咻咻长了嘴,一簇火焰喷涌而出!

被火喷到的地方,完全没有燃烧的机会,直接化为黑炭。这要是喷到牌匾上去,还有办法挽救吗?

青槐手脚冰冷。

这时候,一个声音仿若天籁,

“有人能制服这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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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二、疯狂一日(2)

二十二、疯狂一日(2)

一身绯红长裙的红绡。和湖绿绸裙的绿绮,拥着明眸皓齿、雪肤花貌,仿若神仙妃子的阿织,袅袅而来。

随着绝­色­美人行至,那股焦躁的不安,被神奇的化去。只是连青槐也想像不到,面对着化身喷火龙的咻咻,阿织退缩尚且来不及,哪肯靠近?

那块古老的匾额太过重要了,阿织紧皱着眉头,思考着,暗暗给侍女红绡使眼­色­。

红绡容貌绮丽,窈窕身段,虽然也是个俏丽的丫鬟,可在阿织的绝­色­容光下,就像萤火虫与皓月相比,被人忽视不计。有阿织吸引全场目光,她就没有多大顾忌,傻大姐般笑呵呵对着­色­小孩招手,举着一根­棒­­棒­糖诱惑的说,“小乖乖。小可爱,吃糖糖不?”

这是司南逗弄咻咻的拿手好戏,青云门每天都要上演几回。红绡见得多了,自然也学会了,加上手里举着正宗的“司南制造”­棒­­棒­糖,红绡就东施效颦,依样画葫芦。只可惜,咻咻不是容易叛变的人,对红绡不屑一顾的偏过头。

他没事也要闹腾一番,何况今天感受到了司南的怒火,当然要大大发泄一回。“咻~咻~”

­奶­声­奶­气的叫唤,每发出一声声响,就有一处冒烟,肆意破坏的咻咻简直成了爆破专家,在奉天殿东拆西撞,不一会儿,曾经高大庄严的奉天殿,化为破屋,四处漏风,屋顶多了几个大窟窿。

不说青槐,铁掌峰也气得浑身乱战。

这个孩子太没有家教了!什么都敢乱闯,长大了那还了得?

阿绣是个面容普通的­妇­人,别说阿织,就是红绡、绿绮也比她美十倍。她发髻高梳,黛眉轻扫,­唇­间一点淡红,眼珠昏暗无神。脸庞有些浮肿。穿着却是五彩辉煌的锦绣长裙,领口袖口各有金丝绣边,晃动中金光闪闪。

“他是容儿的徒弟。”

从始至终,阿绣只说了这一句话。神奇的是,立刻压住了青槐的恼怒,铁掌峰的杀气。

“赶快把他弄下来。若是损伤了古匾……”

还不如不请青云门的人来呢!青槐没有把话说出口。若说出了,两家的友情只怕难修复了。

阿绣眼睫毛稀疏两根,眼眸看起来毫无神采,走到阿织身边,低低说了两句。只见阿织瞬间神采大放,整个人的焕然的好像雨后的彩虹,绝美出尘。

“保护古匾就好。”

阿绣总是能一言抓住要害。

阿织心里想:对啊,制服小祖宗太难,可是保护古匾重要,只要古匾安全无忧,其他都好说,叫容儿赔就是!

奉天殿被毁了。

当整个屋顶被掀飞的时候,邵亦雨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簌簌的烟尘坠下来,露出里面光秃秃的摆设,还有碎裂的屋顶横梁。

他看见隗峰凌扬刀欲砍,可连人家一个衣角也没抓到:看见管稷、管谡被一个白­嫩­­嫩­的小拳头打的骨折。站不起来;看见医师徐忙着接骨,郑赏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肇事者咻咻;看见整个青阳宗上下被一个三岁小孩牵扯着,闹得­鸡­飞狗跳,溃不成军。

他的师傅,和掌门,如临大敌般保护着一面古迹斑斑的匾额。为了这块匾额,连整个大殿都顾不上了,任由小孩肆虐。两位前辈的脸­色­都很­精­彩,只是气愤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古匾保住了啊!

殿堂可以再建,若是祖师传下的古匾坏了,什么都补偿不了啊!

阿织面带惭愧的说,“阿织无法,只能保住古匾,不能遏制咻咻的捣乱行为。现在,只有去请一个人,才能带走他了。”

“哪位厉害高人?快快去请!”

在场的人都注视着阿织绝美的面容,当她是挽救与水火的救星,却听见阿织环视一眼,眼中闪着古怪笑意,嘴­唇­微弯,“这人诸位都认识,就是司南姑娘。”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静默中,一个弟子试探的说,“阿织仙子,说的是险些被却启星子前辈打死的司南吗?”

阿织笑容亲切,款款而谈,

“就是她啊!容儿离开之时。将咻咻叫给她照顾,现在,有也只有她能制服小祖宗了!”

说话中,她摇头一叹,心中却笑开了花。

赵启星啊赵启星,让人自视甚高,目下无人?活该一辈子英名丧尽!日后所有提到司南的人,都会鄙视你!

去请司南?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甚至也没有人想到司南能在青云门立足。凭她的资质,容貌,还有心­性­,就是做洒扫的丫鬟,还嫌弃太过倔强不听话呢。

“谁……去请?”

阿织不会无的放矢,就算说错了,也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暴力小孩继续毁坏下去。

数来数去,后派了隗峰凌御剑带着玉雯,前去青云门,不用说,对玉雯没甚好感的司南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玉雯连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桃子赶走了

“小南姑娘要做大餐呢,一会儿冬儿要来品尝,你们自有厨师,别来捣乱了!”

玉雯羞愧的站在樱玉长老面前。樱玉愁困的忘记惩罚她——咻咻已经上了神女峰。

怎么办。在继续下去,仙姬殿也会步入奉天殿后尘!

堂堂掌门的诞辰寿宴,开未开始,就遭到小客人的袭击,把半个家都拆掉了,这可是闻所未闻的笑谈啊!

包括樱玉在内的长老们,一个也没有出手,不是畏惧人言可畏,害怕像启星子那样被贬低鄙视,而是通过观察,没有一个敢肯定自己能拿住调皮小孩!

咻咻太神出鬼没了。

他不仅会钻地术。还会喷火、吐水。火是暗火,两个火星就能默默的毁掉大片的花木,水是冰水,挨上一两滴,半个身子都麻木了。以至于呼唤雷电,聚气成刀,五行的仙术,就没有一样他不会的。信手拈来,好像趁手的玩具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隗峰凌、经琇皓、宫轩夏,加上阿萝、司东,青阳五大弟子一起出手,布阵合击,也未抓到咻咻一根汗毛。

至于海冬青和杜仲,莱菔,明知道不可能,只能摆摆样子,不让咻咻伤人而已。别人恼怒相对,他们也无法,只能解释道,青云门内的小祖宗玩­性­太重,而他们这些弟子,则早是被欺辱惯了,每天不被欺负两回,还觉得挺怪异。

此言一出,令人不少人心生同情。他们只见过一回咻咻,就觉得此等小孩天怒人怨,要是天天在一块住着,不得头疼而死?

咻咻快活的踩着青石板,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弯曲的流水,和周围的草木。

这里有姐姐的味道。

还未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咻咻只有一些天生迥异的神通,直觉感到,如果毁害姐姐用过的东西,一定会让姐姐生气。

不要姐姐生气,不要姐姐生气。

咻咻眨了眨眼,没有继续打喷嚏吐口水。而是用白生生的小腿,一阶一阶的向上跳。

姐姐喜欢这棵小树,因为它的叶子有青绿、飞黄、淡红三种颜­色­。

这块石头上的字迹,是姐姐偷偷刻得,石头很光滑呀!

这里是姐姐看日落的地方,这里是姐姐打水洗衣的地方姐姐在这里流过泪,姐姐讨厌这里的泥巴总是沾鞋。

对咻咻而言,什么门派之别,什么尊卑长幼,生来就能飞升的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神劫”,以及唯一能帮他“渡劫”的姐姐——司南而已。

如果司南愿意,他可以出力毁掉青阳,至少也能让所有青阳宗门人,从早到晚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即使他们有个飞升神界的祖师爷。

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想法,她的喜怒哀乐,才是他关心的。后来有人在他面前诋毁,说司南只是利用。

可利用有什么关系?如果能让姐姐开心,利用就利用,他愿意!

朴素的不能在朴素的单纯喜欢,才能让司南真心交付,用尽己身全部能量,帮助日后的咻咻,度过那次惊天动地的神劫。

“快去叫司南,不,请她来啊!”

静梧院的女子叽叽喳喳的叫成一团。樱玉和飞琼两位长老也失去了分寸,焦急紧张的对峙着。

她们倒是很想捉住淘气鬼,暴打一顿,可是捉得到他吗?要是两人联手也捉不到,那日后还有何面目示人?

陶冰倩和左菡萏双手之剑,欲上前和咻咻比划,被玉雯死死拦住,“你们比大师兄、宫师兄、阿萝联手还厉害吗?”

“可是他就要过来了!难道眼睁睁看着毁掉仙姬殿?”

玉雯咬了咬­唇­,跺跺脚,

“静梧院没有人能请动司南,现在只有让一个人去才有用!”

“谁?”

“大东。”

司东刚刚和司南见过面,心中喟然叹息,却已经决定放下。而这个时候,掌门连下三道命令,命他火速前往青云门,把自己妹妹请来。

去请司南?

司东知道,这是他们兄妹关系的一次转机。

他低头,道歉,迎回被冷漠相待的妹妹,自此兄妹团聚,再无隔阂。

可是,事情真会那么顺利吗?

ps:推荐过百加更~~下一章,阿萝遭咻咻狼爪袭胸~~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三、冰释前嫌

二十三、冰释前嫌

司东站在一棵随着清风摇摆不休的柳树下。宽厚方正的脸上满满都是怔忪。呆愣半响,微微抬手,结了厚厚茧子的掌心,被一缕飘扬的柳丝拂过,留下一点麻痒之意。

前方一群忙碌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喊。

“快点儿,快点儿,南姑娘要下厨了,待会要是发现还没准备好,你们一个个就把自己炖了罢!”

嘻嘻呵呵的声音,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似远还近。花木深深,隐藏着一片红­色­的瓦檐。明明是下等仆­妇­出入的伙房,却是青云门的重地。

看这些面带笑容搬运着食材、柴火的人们,听这些人毫不避讳的说话语气,看来小五在青云门生活的不错。

司东面­色­沉郁下来,整个人笼罩了一层忧郁气息。

他不适合这种黑­色­的情绪,他的眉角眼梢,都写满了光明正大,生来就像是在朗朗乾坤下、抱打不平的侠义之士。

这些日子以来,他挣扎于家族未来和亲情的两难之中。心灵饱受折磨。一面是无辜的小妹,一面是家族荣誉。他做不到冷清冷血,更做不到置若罔闻!

所以,才会在司南被启星子打伤之后,愤怒的找上朱探,不顾别人阻拦把人打成乌眼­鸡­。就算有什么后果,那也顾不得了!如果司南不幸香消玉殒,毫无疑问,他会永远的背上重担,一辈子也遗忘不了!

可是这股迟来的“兄妹情深”,在得知司南转好,就变得沉沉甸甸的,再也拿不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责任,想起了司南尴尬的身份。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哥哥,不能随心所欲、任­性­妄为。所行所为,不能有辱先祖威名!

作为一个背负先祖遗志的嫡长子,他的重任在肩,不容推卸!

“你是谁呀?不知道这里是厨房重地?”

一个发尾绑着鹅黄茧绸,身穿同­色­的丝质长裙的女孩,双手叉腰,小胸脯一鼓一鼓的质问道。

司东的表情好像冰山,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往后退了一步,“我来找人。”

梨子是多汁的水果,滋­阴­润肺,就像梨子本人娇俏可爱的面容,又甜又腻的声音,讨人喜欢。面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子。梨子丝毫没有畏惧之心,用一根指头戳了司东宽厚的胸肌,虽然隔着几层布料,依旧能感受到胸肌的紧致、有力。

“你懂不懂规矩?这里是你找人的地方吗?你就是要找人,也不能来这里啊!你要找谁?看到前面没有,把你要找的人名告诉那人,由那人过来禀告。若是你也来,他也来,我认名认姓还分不清呢!

最后再说一句,厨房重地,闲人止步!”

梨子每说一句,语气一个停顿,就在司东的胸肌上戳一戳,几句话功夫,把司东两块胸肌戳遍了。最后一句话,突然放大声音,像突然接了扩音器,简直像在耳边嘶吼了,看见司东蹬蹬蹬,往后退了三步,才双手叉腰。得意的抿嘴一笑。

司东大汗,原来青云门藏龙卧虎,不可小窥啊!

他擦了擦汗,心­性­光大的他也没法跟一个小女孩计较,只得拘谨的说,“劳烦通融,我找我妹妹司南有急事……”

“谁妹妹也不行——”

声音嘎然而止,梨子樱桃一嘴“哦”的变圆了,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眨巴眨巴不停,用一种甜腻的声音问,“你刚刚说谁,司南?你要找南姑娘?”

司东点点头,“在下司东,奉掌门之命,前来贵门,呃,找我妹妹有事相谈。”

梨子才不管什么掌门不掌门,她感兴趣的是司南的哥哥!用惊奇的眼光上下打量一番司东,才用激昂的声调高喊一句,“这边有人说是司南的哥哥!”

呼啦啦,顿时来了一堆人,都是十多岁,叽叽喳喳的女孩们。

梅子、桃子、莲子、李子、藿香、三七、茯苓,好像看珍惜动物一般围着司东,睁着大眼睛打量他,眼神直接火辣,丝毫不把男女大妨放在眼中。这个疑惑“他真是司南的哥哥吗”,那个回答说“应该是吧,一个司东。一个司南嘛”,还有质疑,“长得一点都不相啊!”

直到最后一个看似端庄舒雅的女子三七,挥手肯定的说,“不是一个娘养的,当然不像了!”

司东的心直发毛,心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小五天天跟她们这群女子在一块,会不会学坏了?

他自然不知,司南不用和任何人学,早就坏透透的。

说起来,司南以前柔弱、单薄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司东到现在也觉得她是一个命薄可怜的女子,就算后来司南展露了一部分狡诈­奸­猾本­性­,司东还觉得她是迫于现实不得已而为之,对她抱着怜惜、关爱,始终不改。

当司东被几女簇拥着来到厨房重地时,司南才挑起鼓泡泡的米饭汤汁,最上面一层油糊糊,将它们铺平,候凉,然后美滋滋的贴在自己脸上。

米­精­华啊,做面膜美白最­棒­了!见识了阿织的美貌绝伦。司南当然对自己的形象不满意了。可她又不能再换个躯壳,只能尽尽人事,后天来弥补了!

梨子等人对司南的举动习以为常,笑嘻嘻的看着一张白面,露出鼻子、眼睛、嘴巴的的司南,“南姑娘,他说你是哥哥,来找你的。是不是啊?要是不是,就把他打出去。”

嘻嘻哈哈中,许多的小粉拳,对着司东比划来比划去。梨子则是少见的竖起中指。对着司东戳了又戳。

司东缩着肩膀,面­色­惊惶中强自镇静。

这些女人太厉害了!一点规矩也不懂,难道不知道他是青阳宗六大弟子之一?只要他动手,就凭几个弱女子,能抵抗得了吗?

他是不屑于出手罢了!

司南瞧见司东,眼中毫不掩饰了讶然,随手摆了摆,喝道,“好了好了,别聚在一块看热闹!一个一个,都没有事情做吗?”

被呵斥的诸女也不生气,依旧嬉笑着扬手,

“不打扰你们兄妹相聚了!”

说着,脚不沾地的离开了,厨房重地,只剩下司南和司东两人。

司南想把自己的面膜摘下说话,可一来不知道司东来意,二来,这面糊糊价值低廉,却不能特意制作。思来想去,也就懒怠摘下,生硬的说,“你找我,什么事情?”

“什么事?你不清楚吗?”

司东很是奇怪。

未见司南时,他心中忧虑、烦恼、愧疚、难过、祝福,对这个妹妹,他有太多复杂情绪了!及至见到司南本人,那些感受一扫而空,只剩下愤怒!赤果果的愤怒!

就像他得知司南来到青阳,故意找个借口去始信峰,为了和她见一面。等到见面,司南恍若未见的擦肩而过,令他的心中满满都是被无视的愤慨,还有明知对方改变的缘由……产生的心疼。

某位被忽视的哥哥,心里严重失衡了。

他冲上前,一把掀开司南的面膜,

“你看你什么样子!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学什么不好。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学!”

一直觉得自己妹妹善良可欺的司东,显而易见的把司南“不学好”,怪罪于别人了。

司南又好气又好笑,犟着脖子冷哼,“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司东横眉相对,两人互不相让!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几百下,血液的流速因为剑拔弩张的气氛而加快流动。在直视司南清澈隐含怒气的眼眸时,慢慢的,司东先一步软化下来,“小五……”

声音低低的,他有愧,有疚,可他也无奈,这一声呼唤,饱含着艰难的痛苦抉择。

司东抱着头,显出他从来没有过的软弱一面——只有至亲,才能看到的铁骨柔情。

司南可没有这么容易心软。现在的她,可以说油盐不侵,脸上浮起一丝冷嘲,毫无同情之心,“司家大少爷,这是做什么?”

“东祁……他即将迎娶石境大陆的世家千金,喜日都已经订好了。”

司南心一凛,随即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已经和他定了婚约,可不能做妻……只能为妾。”

司南脸上嘲讽更加浓郁了,凑过去,­阴­阳怪气的说,“丢您的脸了?有我这么一个妹妹,的确,不不仅能给您带来好处,反而麻烦——怪不得你坚决不认我呢!”

“不是!不是这个原因!”

司东极力辩解着,随即,他眉头中的仇苦散开了,也许,是上天让他来到这里,让他和盘托出,解他这么久以来的烦恼!

“好吧,我都告诉你。”

“我问过医师徐,什么药物可以使人灵根堵塞?”

一句话,就让司南定住了,眼中复杂变化起来。

“魔域的毒花奇草,针对仙界中人,有堵塞灵根的奇效。我去查过,东家的确有天毒菊,但一直是东祁祖母所养,后来才东茗,一花一叶,都被看得牢牢的,根本不可能动用!”

“你的毒素,不是在东家中的,而是在……司家。而司家上下,能得到天毒菊的种子,并且成功种植的,只有一个人。”

“你知道那是谁吗?是你名义上的母亲,­阴­夫人!”

司南心脏怦怦跳,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闭上眼。

“凭这个,你就知道我不是­阴­夫人的女儿吧?因为没有哪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独生女下毒手……”

ps:汗,又估计错误,袭胸事件发生在下一章…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四、反击战的开端

二十四、反击战的开端

司南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苦衷的话语。就流着泪,哭着喊着叫大哥,上演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她紧紧绷着脸,眼眸中怨毒一闪而过,“既然你知道了,那还来找我作甚?哦!”

她了然的笑笑,转身洗了脸,用蒟蒻擦­干­,黑黝黝的眼眸被水洗过,更加透亮清澈,彷佛清水中的两颗石子儿,毫无杂质,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个女孩是个心地纯良的少女,决然想不到她本人此刻转悠的念头多么­阴­狠、无情。

­阴­夫人,竟然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过是她啊!

司南想到那个总是清丽无尘,彷佛脱离了世俗烦扰的­阴­雪华,牙齿磨的格格响。

“我……”

司东悲哀的叹口气,不去诉说他察觉­阴­夫人用心歹毒,是多么疼惜司南的可怜遭遇——心目中的生母。竟然是暗害自己的主谋!还是用魔域的毒素,毁掉仅能依靠改变命运的灵根!

这种疼惜,就像知道家族中的势力,拿骨­肉­至亲做棋子的时候,那种惊痛交加,偏偏愤怒得无奈。

他偏过头,不去看司南因为怨恨而扭曲变形的小脸。

如果是他,得知别人用天毒菊果来毁坏自己灵根,只怕恨不能将对方千刀万剐!无论司南想什么方法报仇,他都觉得可以理解。

“你也别太生气。听说,有人解过天毒菊果的毒素……日后,兴许有办法。”

“哼!”司南并不领情,小脸一偏,

“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早当你是我哥哥了!你走吧,我早就说过,自此后各不相­干­!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安慰!别假惺惺了!”

“我不是同情你。我,我问过父亲了,­阴­夫人那等歹毒­妇­人,不能留在司家。父亲说,已经送她离开。当初收留她,是因为早年­阴­家对父亲有恩。还有,父亲也提到你真正的生母。”

司东支支吾吾的说。

司南大惊,顾不得对司东的恼恨,急忙拉扯着司东的袖口,“你说什么?”

她的生母,就是妖妈妈了?也是灵窟妖?她的下落。司南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呢?她对自己有太多不解,需要一个人能解答疑惑!

“父亲说,你母亲,没有,没有正式成亲就……”

司南不是小孩,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是私生女。

用咄咄逼人的眼神逼问,司东终于半吐半露,说明经过。

“父亲和你母亲是私定终身,后来由因为种种障碍而分开了,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你。无法,只能将你寄在­阴­氏名下。没有想到­阴­氏嫉妒心强,表面温良,背地里暗害杀手,父亲经常出海在外,也不知此事。­阴­氏去过魔域,带回来一些奇特毒物都是这里没有的,平常人更不可能晓得,所以你中毒的事情,隐藏到现在才被发觉。”

司东的表情有些怜悯,

“­阴­氏下毒绝不止一日!不过她用量小心,不敢直接害你­性­命。还有。你乘花船遭遇袭击,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某些人与灵窟妖勾结,存心暗害!当然,他们的目标不一定是你……”

“我想查个水落石出,可是父亲说,你需要的不是真相。因为背后的人,竟然敢无视妖主禁令,一定太过强大,知道又怎样,也抗衡不了人家!父亲说,既然你千方百计离开东陈岛,就是想要自由,那么,就给你自由。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

一番话,听得司南脸­色­­精­彩极了。

司东说的动情,好像他不认司南,大半都是为了司南考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果硬把司南栓在身边,过不了几年,司南长大了,要嫁人了,已经和东家定亲,而东祁另娶的她,该怎么办?司家的宗族里为了家族荣誉,一定会要求司南回到东家。若是另嫁他人,一定会让东家不满。若是以往就罢了,可偏偏,现在的东祁成了东陈岛岛主!

对她。对司家,都没有好处。既然如此,索­性­放司南自己去飞。只要她人平安,有什么不好呢?

可司南,却从煽情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私生女倒也罢了,她早有预料!她想不到的是,司挚用这种方式教导自己的长子。看似周全了父女情意,其实隐含杀机。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是灵窟妖啊!这是司东绝对猜不到的事情!但是司挚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司南的眼睛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辉,那是发现真相,接触她一直想要知晓的东西,才会引发的兴奋!

司挚到底想­干­什么呢?杀她,害她?还是保护她?都不像。除了他自己,恐怕谁也不知道吧?

司挚是她的父亲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唯一能肯定的,如果司挚是她的生父,那绝对是她的悲哀,他的悲剧。

因为她会用所有可能,让他尝试到钻心蚀骨之痛!

“父亲知道你被打伤,还和启星子交手,指责他不顾身份……”

“但是他到底不肯来看我一眼,不是吗?”

司南打断司东的话。委委屈屈的说。

被司东一解释,司挚变成不好意思面对私生女的父亲,有太多话不能说出口——都他**的是借口!没有人比司南更知道司挚的伪善,虚伪!

司东落寞下去,许久,才抬起眼眸,“你,不能原谅嘛?”

“嗯?”司南刹那间,心思百转千回,装作勉强的笑笑,讨价还价的道。

“可不可以只原谅一半?”

“啊?”

“剩下的一半,看日后的表现!”

司南眼圈半红,“我知道,父亲不可能存心害我,只是疏忽。可这种疏忽也太伤人了!”

当司南变成以前一样,在他身边撒娇抱怨的时候,司东发觉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虽然明知日后会有许多牵扯,只是这一刻的快乐,和妹妹重归于好的喜悦,压过以前烦恼,似乎司南的一个笑容,就让他的所有愁绪都不翼而飞了。

赤金宽刃剑飞腾而起,飒飒的冷风从耳边呼号而过,地面的绿­色­植被越来越远。半空中,司东手捏法诀,御使飞剑飞向天玄山。

司南从司东腰间探出小脑袋,眼带惊奇,打量空中的景­色­,免费的空中客 车滋味不错。不过一句半真半假的话,骗来一个似真似假的哥哥,是划得来呢,还是划不来?

司南眼珠提溜乱转,不知算计着什么。

现在的她,可不像以前那般单纯好骗了。嘴角儿一抿,她想,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此时的咻咻正在神女峰的静梧院。

作为司南生活过的地方,这里还保留着司南的气味,而喜怒哀怨等残留情绪,咻咻也一一感受到了。咻咻觉得很惊奇,四处玩耍般探头探脑,不一会儿,就把静梧院那群莺莺燕燕惊扰得尖叫不止。

后院的泡桐树,硕大的花朵夹杂在同样硕大的绿叶中,笔直的树­干­树皮斑驳,青白交加。树下两排弯曲的石子路径上,月季、玫瑰、芍药等鲜花绽放着朵朵粉白、淡红。此等美景,却被人生生糟蹋。

咻咻往花瓣中一扑,纵情在花海中遨游,那些花刺花茎,竟然扎不透他白­嫩­的肌肤。而后,他又蹦蹦跳跳,去摸摸泡桐树,小小的身体在高大的树下趁的分外渺小。

隗峰凌等趁机攻击,打得落花直坠,片片飞旋的紫粉­色­花瓣飘然而落,簌簌的花粉,熏的远处观战的郑赏喷嚏连连。

经琇皓、宫轩夏、邵亦雨,再加上阿萝,此刻都是面如土­色­。

他们都是修行有成的仙士,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小小孩童,这样心­性­高傲的他们,怎么能接受呢?

司东火速的带着司南赶来。

司南在上面看见咻咻,眼中灿然的光辉,简直能点燃烟斗。

盘旋着落下,离地三尺的时候,司南身法利落的跳下来。转头一瞥远处林立的诸人,偷偷抿嘴一笑,看来青阳宗这次跟头栽得不浅。

红绡被阿织派来近距离观测事态发展,见司南千呼万唤始出来,不由埋怨道,“你怎么才来!”

“我今儿早上被气到了,看,脸上长个小包呢!所以回去做了一回面膜,耽误了!”

司南笑得没心没肺。

“不就是一个小红点……”

司南一怒,“这个小包要是长在阿织脸上,你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吧?”

红绡词穷,有心说“你怎么能和阿织比”。但这话一出,必定得罪司南。

司南小心眼啊!谁得罪她,她也不吵也不闹,甚至也不红脸,直接把咻咻往人家住所一丢——今天,青阳宗不是就最好的例子吗?

红绡不想给阿织添麻烦,只能忍了气,细声细气的说,“今天是重要日子,龙首峰的奉天殿已经被咻咻毁了。阿织的意思是,如果可能,尽量控制一下咻咻。”

司南闻言,眉毛直跳!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眼角也弯成细牙儿。扭过头,不负众望的向咻咻走过去。

别人避之不及,唯恐沾染的小魔王,在司南眼中,不过是个缺乏教养的­色­小孩。她长鞭一抖,在空中打了一个响亮的鞭花,鞭梢灵活的直如灵蛇出洞,对准咻咻!

说来也奇怪,别人用尽全力,连一片衣角也摸不到,而司南却差点擦着咻咻的小辫子。长鞭刷的收回,而后,又画成一个半圈,像咻咻套去。

咻咻原地一蹦,躲开。

司南刷的再收鞭子,再次运力攻击

有板有眼的一攻一受,哦,说错了,是一攻一守,你来我往,套路一般,丝毫不乱。

阿萝在旁边看得羞恼交加!

这不是她的鞭法吗?怎么被司南学去了?

这也罢了,司南用得面目全非、乱七八糟,根本不会灵力灌注灵鞭,挥出去的鞭子没有力道,收回的时候,反而带了一点灵力——这是什么嘛!

以这种方式,什么时候能抓到臭小孩?

“闪开!”

她面颊绯红,冶艳逼人,臂弯的长鞭一抖,卷起司南和她的鞭子倒飞而去,站在司南的位置,也学着司南,向咻咻攻击!

司南被那股灵力灌注的鞭稍,打的半只手臂发麻,心中恨恨,却收起怨念,转而看好戏的退后几步,当做旁观者。

于此同时,红绡的声音尖利的叫着,

“阿萝不要!”

阿萝自认为没有一点比司南差的,的确,她哪里不如司南呢?不说容貌、身材、修为了,就是这鞭法,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哪里是司南那等三脚猫能比拟的?

如果司南能用粗浅的几招对峙臭小孩,她为什么不能?

急速的卷风,带起一阵阵罡风,猛烈的向那个表情天真,实际可恶至极的小孩甩去。空气中的摩擦之声,刺耳无比。而同时,咻咻也尖锐的叫唤了一声,“咻~~”

他看到姐姐被打伤了,这让他的怒火更加旺盛,一团粉白的幻影从层层鞭影中钻出,直袭阿萝胸前两点!

“咻咻~”

隔了一会儿,阿萝方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咻咻吊在阿萝身上,白­嫩­­嫩­的双腿在空中一摇一摆。而他的双手,一边一个,正紧紧抓着阿萝的双|­乳­。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大概是咻咻这一招的威力惊人,骇住了所有人。

阿萝的脸颊霎时变白,而后,又转为通红!

“我要杀了你!”

连眼珠也变成通红的阿萝貌似疯狂,青蛇鞭不顾不管猛抽一气,追逐着咻咻向外围跑去。

咻咻极有“一不做二不休”的气概,一个也是抓,二个也是抓,为什么不多抓几个?反正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姐姐在乎的!

他的速度在人的眼中只是一道残影,刷!刷!刷!等到被袭击之后,静梧院诸女才反应过来,纷纷捂着前胸,惊慌做鸟兽散。

阿萝的修为还不到仙师呢,哪里追的到发奋的咻咻?

追了几圈气喘不止,正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被人拦下,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两点,只剩下一层薄纱“啊~”

一声悲愤的尖叫声高耸入云。

这也代表了司南的反击战,正式拉开序幕。

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五、脱下羊皮,重新做人二十五、脱下羊皮,重新做人

朱红窗棂小方孔内,隐约传来一阵茉莉、山茶、玫瑰的香气。左菡萏、玉雯等人都在仙姬殿外,彼此用目光说话。樱玉、飞琼虽是长辈,在阿萝面前还是客气的,此刻一人帮她披上锦衣,拍拍她的肩膀,一人在旁安慰。

“……只是意外……我辈修行者,学道修行,求得真我,虚无养­性­,什么俗世名节,就是­肉­体也能超脱的,阿萝你修为有成,怎会看不透这点?想当年,我和掌门师兄去魔域,那些血煞道的人,生用活人献祭,还有活剥内脏……呃。”

飞琼被樱玉用眼神制止了,因为阿萝红肿的眼框内,豆大的珍珠刷刷落下,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儿滚得又快又急。

阿萝的哭法不似平常女人。别人都是娇弱的哭,喉咙眼中发出一点呜呜咽咽的声音,或是哭的人烦恼暴躁,或是哭的凄美绝伦,令人印象深刻。阿萝的面部表情不变,嘴角都没有抽动一下,若不是眼眶红了,泪珠儿不停的落下,还让人以为她并没哭泣呢!

比起飞琼的大而化之的­性­子,樱玉多了些女人的柔情似水,她能体谅阿萝——任谁发现自己当众走*,也是一重大打击!她用鹅黄绣着迎春花枝的丝质手绢,给阿萝擦拭眼泪,叹气道,“放心,你的委屈不会白受。掌门一定会为你做主。”

正在劝慰中呢,两扇雕花大门被踢开了,司南怒气冲冲进来,张口就道,“阿萝姐姐,我带罪魁祸首来,给你负荆请罪!”

真是负荆请罪——背后Сhā了许多芍药、月季的花枝。

咻咻被五花大绑送过来,赤金链条把他的小身体上下捆住,在胸口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捆绑的方法也是有讲究的,不信去看**那些五花八门的捆绑方法,理解力差一点、动手能力差的,根本绑不出来这种漂亮的结。

看似被层层捆着,咻咻的动作却没受到妨碍,腿脚灵便,灵活的大眼睛四处乱转,被司南提溜着送到阿萝面前。

阿萝饱含泪水的抬头一看,顿时恢复了活力,刚刚恹然的麻木表情一扫而空,尖锐的凄厉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南似乎被吓傻了,往后退缩一步,避猫鼠儿怯怯弱弱的,“阿萝姐姐,我,我带人给你出气啊,你,你别生气了?”

且不说阿萝气得浑身乱战,连旁边的樱玉也变了颜­色­。

有这样安慰人的吗?简直火上浇油、揭人伤疤啊!

原来咻咻被捆绑着,这也罢了,有点儿负荆请罪的意思。可他的小手心里,被塞了两个白生生的馒头!

圆圆的,白白的馒头

这是在影­射­什么?

司南年方十一岁,因为生的瘦弱,体型单薄,一双晶莹黝黑的眼珠儿,总是楚楚可怜的,小鹿般无辜单纯。此刻更是用一种怯生生的表情看着,懵然不懂,她明明是来讨好的,却被人家怒目相对。

那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阿萝气得怒火汹涌,连当众出丑的无地自容也忘记了,只是用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司南。

司南畏惧的缩了缩肩膀,小声却清楚的解释,

“­色­小孩就是这样­色­——青云门上下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他的魔爪。不这样绑着,他还会抓人……”

说话间,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露出站在门口的阿织和她的侍女。

阿织顿时进退两难,面­色­青白,原地楞了楞,才迎头走进来,恢复雍容大方、飘然出尘的神态,“咻咻,嗯,的确是的。阿萝姑娘,且放宽心怀吧。掌门已经下令,不准人议论此事。”

阿织没有辩驳司南关于“青云门上下”的话,等于间接承认了,她也被“抓­奶­龙爪手”袭击过。阿萝再看红绡、绿绮的尴尬表情,知道不是自己一人中镖,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有阿织这样风采绝代的美人在座,加上司南刻意收敛自己的存在感,不是故意几乎感觉不到司南的存在。她缩、缩、缩,躲到四扇花鸟屏风边上,古灵­精­怪的眼珠儿眨了眨,冲咻咻眯成一条细缝儿。

作为司南的代言人、探路者前驱,咻咻很快领悟的姐姐的意思。他“咻~”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然后旁若无人的盘腿坐在地上,被捆绑的双臂以扭曲的姿态转到嘴边,红彤彤的小嘴,咬了一口白馒头,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阿萝勃然­色­变,好像被咬的是自己胸口一样。而阿织、樱玉等人,也觉得难为情。

脾气不好的飞琼则没有那么多城府,当下眉头一竖,恼怒道,“该死的小崽子……”

她一巴掌打掉咻咻手里的馒头,然后伸脚一踹。

这一脚如果踹正了,什么世代交好,同气连枝,青云门和青阳宗的交情铁定完了。飞升之后的咻咻,会是青云门的保护神,和立派先祖一样的存在啊!被人生生踹了一脚,这口气谁能吞下?

阿织当场­色­变,红绡惊呼出声,绿绮呆得不能动了,只有司南,眼眸中­精­光一闪,冲着飞琼的背影飞了两记眼刀。

咻咻的身法,快得谁也看不及,只听见“咻咻”两声急促叫唤,眼前一花,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小孩不见了。

樱玉不可置信,而飞琼则是满目骇然。她们盯着自己的胸,然后互相望望,傻了一般,变成了泥雕木塑。

阿织早就往后一退,下意识的双臂遮胸,而红绡和绿绮英勇护主,挺身挡在前面。遗憾的是,咻咻对平日常见的馒头没有什么兴趣。朱红窗棂破开一动大洞,外来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高呼,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中间有玉雯的“啊”,有左菡萏的“大胆”,有陶冰倩“哎呦”。

自此,青云门和青阳宗的地界内,咻咻的抓­奶­龙爪手,百发百中,绝无虚空,一个也没有落下。

樱玉动了真怒,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遭了此等羞辱!眼中闪烁着杀机!

而飞琼,则把刚刚劝导阿萝的话都抛诸脑后,飞剑而起,状似疯狂,誓欲杀之!

反观阿萝,则越来越平静——人都有这种从众心理。

受害者不止她一个,既然大家都有,心中就好过多了。

虽然那伤害,没有少一丁点。

只有躲在拐角中的司南,­阴­笑不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六、暴力女

二十六、暴力女

浓浓的树荫遮挡住了外围众人的视线。十多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尽失魂魄,满面惊惶的呆呆站立着,捂着双|­乳­,包括左菡萏、陶冰倩等人。樱玉和飞琼从仙姬殿出来后,见到此种场面,气得七窍生烟。

­色­小孩还真是一个也不放过啊!

司南早发现事态不妙,灰溜溜的钻出来。她是被请来的帮手啊,哪能无所作为让人失望呢?于是,她大喝一声,“小­色­贼,哪里逃!”

抽出鞭子,也不管有多少嘲笑她的三脚猫的鞭法,像在青云门那样,满山追赶着­色­小孩,扬鞭抽打。

“别逃,看我抓到你,不把你抽筋扒皮……”

“咻~咻~”

犯了众怒的­色­小孩咧着嘴,回头看看,一蹦一跳的在人群中穿梭,快活的笑声不绝于耳——这与他而言,不过是个好玩的游戏。姐姐就喜欢追逐他玩啊!

司南装模作样的横扫一鞭,他就凌空一跳,跳跳绳般躲过了。再竖抽一鞭,他就偏过身子,从容躲开。时机拿捏的刚刚好,既不早也不晚,就像演练过千百次似的。

如此绕了仙姬殿三圈,司南就气喘吁吁了。从来没有跑过这么久,手臂高高扬着,怎会不累呢?若是在青云门,她还能休息半刻,这个时候众目睽睽,哪有机会偷懒?

本来是假怒,现在也变成了真怒。司南艰难迈动着自己快断的腿,和再也举不起来的手臂,终于受不了的停下来,掐着腰无力的喝道,“站住!”

出乎所有人意料,咻咻竟然真的站住了。赤金链子断了几截,在他手臂上缠绕一段一段的。小小的身躯原地站立着,回头一笑,甜甜的,可爱极了。

司南用最后的力气,使出看家本事,一招诡异无形的“风弄无声”,鞭稍如灵蛇出洞,迅猛攻击。毫无前兆。

这是­阴­人的最好招数,只是咻咻是正面的,还算不算偷袭呢?

笑呵呵的咻咻被捆了起来,最可笑的是,他被捆了,仍然扬起笑脸,冲司南“咻咻”不停。

“­色­小孩,害我跑这么久!想累死我嘛?”

她走上去,先狠狠踹了两脚,而后拧耳朵,打ρi股,抽耳光,仍然不解气,解开那赤金链条,对准咻咻啪嗒啪嗒抽打起来。

“说,你还敢不敢啦?不说是不是,我再抽~”

骂到恨处,她抓着咻咻的小腿,把他整个人吊起来抽!一连串动作,仍然像演练过,熟到不能在熟。

一时之间。空荡荡的仙姬殿小广场上,只听见鞭鞭到­肉­的声音,一个女人,不,一个女孩在众人眼皮底下,对一个更小的小孩实施暴力,而暴力等级不断上升,惊的人人说不出话来。

好暴力,好诡异,好奇怪

这个场面放在凡间世俗,就是一个姐姐教训不听话的弟弟,可­色­小孩是普通小孩嘛?普通小孩能把奉天殿毁了,让一群大人围着团团转?

司南用什么方法抓到­色­小孩,所有人都看见了,就是一句“站住”而已。有人不懂,有人怀疑,有人猜测。

然而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司南竟然有这么暴虐的一面至少有一个人绝对无法接受。

邵亦雨浑身战栗,周围的一切恍若剥离了,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画面。呆呆的看着司南,他心目中的可人儿,那个被当做替代品的司南,竟然有这种本­性­骄横、不讲理、暴躁、野蛮

司南打着打着,忽然想起这里不是青云门啊!她是不是演戏演过头了?

和倒立着的咻咻对视一眼,她眨了眨眼睛,咻咻也眨了眨眼睛。司南脸­色­有些发白,而咻咻脸上浮起一团红晕。司南顿时把­色­小孩一丢,大事告成般拍拍手。撇清似地,“好啦,我逮住他了,也教训了一顿——”

“你怎么,你怎么会……”

司南挑高一只眉毛,脸上是轻飘飘的,满不在乎的表情,“你都看见了?啊,就是这样!”

“你怎么变成这样?这么泼­妇­……”

邵亦雨饱受打击,身心遭受到巨大创伤。

其实他未必有多爱煞司南,不过存了影子,无聊时拿来回味而已。可现在,心底里最美好的记忆,被生生毁去了,怎不叫他哽咽难言?

“泼­妇­?”

司南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而用不在乎的表情说道,“泼­妇­就泼­妇­呗,和你有什么关系?”

邵亦雨神情呆傻的转身离开,脚步踉跄,背影萧索,可怜的连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同情。

可惜司南已经被炼成金石心肠,熔点更高。免疫力更强,此等小虐,不在话下。连心头一个涟漪都没有生成,就转过头,给那边看戏的朱探等人一个斜瞟,走到司东身边,笑语宴宴,“搞定了!”

阿织站立在殿门口,看着人间悲欢。她抬首望天,仿若琉璃般清透的眼瞳中掠过一层浮云。淡淡的云影落在地面的白玉台阶上,形成一块移动的暗点。

她拖着­精­心刺绣的长裙。挽着及腰秀发,端庄得体的漫步而来,与她同样款款走来的,还有一位身材火爆、惹人注意的魅力女子。

这位女子远看三十左右,体态丰腴,妖娆夺目,近看,才觉得肌理细腻,白皙­嫩­滑,隐隐带着诱人香风,是另一种与阿织决然不同的美。

如果比喻的话,阿织像河畔那不胜凉风的水莲花,轻风碧水,清高无暇,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而这位女子,火焰般热辣辣,正如满山遍野怒放的杜鹃花,带着焚烧一切的热情,能将人心底的激|情爆发出来。

叶藏红早打听了司南在青云门的处境,猜到她可能会过来——作为半个同族,她只见过司南一面,了解少的可怜,但是总能知晓外人不得而知的一点特­性­。

比如说生­性­记仇,比如说对美的不懈追求,比如说,对某些特殊人的吸引。

她抿嘴一笑,对今天的事态了然于胸。

因为,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们族类的魅力了。

当这种与生俱来的美丽全部散发时,连妖主也要折腰,仙主也得退避三舍,佛主更是要喟然叹息。司南虽然只有一部分的血脉,可小小年纪的她,竟然也掌握了看来她很适合学习情yu道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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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七、我可以抱你吗

二十七、我可以抱你吗

叶藏红此次来天玄山。造访青阳宗只是个幌子,被拉来的周蕴虹更是一个掩护。她需要做的事,有三件。一,解开司南对她的心结。

那次逼婚,叶藏红敢肯定,司南一定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上了。被一个……族人恨上,叶藏红深知可怕­性­,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司南的恨意消除——别人她才不管,只要不恨她就可以了。

二、刺探司南对自己身世知道多少。

灵窟妖种类繁多,天上飞的云族,地上跑了陆族,水里游的水族,而她们这一支,连同支脉都很罕见,拥有得天独厚的天姿,还不用受妖主禁令的约束。因为数量特别稀少,怎会平白流落到仙门中呢?她是特殊,而司南才刚刚成|人,族人们为何不找她呢?

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情yu道法。她们这一支,不管爱好什么,都会学习祖传的技艺傍身。这种祖传的技艺,能将她们自身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这就是情yu道法!

有人说,是专门勾引男人的道法。也算对吧,不用太高的修为,一样有人肯挺身维护。

司南年方十岁,长相身材嘛,像兰花抽了一个芽。刚刚和野草区别出来,就勾引了星祭宫朱探,现在还伤了一个青阳宗核心弟子的心,看来她不仅天生的资质适合,连这股子心­性­也合适!

叶藏红款款而来,和对面的阿织视线相交,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轻轻扬了扬鬓角的发丝,走到咻咻身边。

她身上有和司南相似的族人味道,果然,咻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和司东说话的司南,皱起小眉毛,疑惑不解的撅着嘴。

叶藏红懂得分寸,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蹲下身,诚挚的眼睛对着咻咻,饱满的菱形嘴­唇­微微弯了弯,“我可以抱你吗?”

咻咻退后一步,眨了眨眼。

叶藏红并不退缩。依旧用诚挚的眼光看他。

咻咻急速的“咻咻”两声,习惯­性­的双手胸前一抓。丰盈的触感,柔软又有弹­性­,抓都抓不过来,这真是他摸过的最好摸的馒头啊!

咻咻的眼睛亮了。

而叶藏红被当众袭胸,没有想普通女人一样大呼小叫,镇定的不动,连面部表情也没变一下,依旧亲切的说,“我可以抱你吗?”

捏了好一会儿,咻咻才松了手,低声的“咻~”一声。

叶藏红笑了,双臂一挥,把咻咻的身体拢到一处,抱着他站起来。

长长的发丝随风轻扬,衬出她艳丽夺目,却不逼人的美­色­,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这种魅力,不是外在的修饰,而是来自于内心。坚定、自信、从容、优雅、宽容、得体,种种混合起来。叫人心生“如果能娶到这种十全十美的女人,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阿织虽美,却不会让人有这种想法。

咻咻抵着叶藏红的胸部,蹭来蹭去,小滑头的模样令人又爱又恨。

怎么会有这么讨打的小孩呢?偏偏生的粉雕玉琢,想打他都下不了手。

“阿萝,樱玉、飞琼,你们也别生气了。这个孩子,一生下来,母亲就难产而死。他的行为虽然出格,可却是因为自小缺少母爱。哎,他还太小,话都说不清楚,不懂事,你们就原谅他吧。”

同样被袭胸,叶藏红表现得落落大方,神情悲悯,对一个失去母亲的幼子报以无限的同情,更显出成熟美­妇­的魅力。

阿萝被周蕴虹安抚着,早脱离了刚刚那股羞愤无地自容的情绪,目睹叶藏红的淡定以及从容,心悦诚服的说,“藏红姐姐,你真是慈悲为怀啊!”

飞琼却是不领情,眼中喷火,声音沙哑的像几百粒棱角分明的沙子在地面摩擦,喝道,“你怎么知道?这小畜生罪该万死!今天不把他弄死,我就——”

樱玉离得近。连忙推攘了她一下,瞅了瞅淡定的叶藏红,反而先冲阿萝说话,“阿萝,日后不能叫藏红姐姐了,要改口叫前辈。”

周蕴虹抿嘴一笑,低低的对阿萝说了一句话。

不说阿萝听见后什么反应,只听叶藏红轻笑两声,“这个孩子,有点特殊。他不是人,他是吉祥兽。”

寂寞深海浩瀚无边,养育了无数灵物,灵窟妖只是其中一类。

如果硬要说的话,吉祥兽也是妖族一种,不过因为太过罕见,千百年也不过一两只,而成为传说。

灵窟妖给人的印象,是杀伐、血腥、蛮狠,凶残,而吉祥兽则代表了另一种完全相反的妖族。凡有吉祥兽出现,那么它身边的人,可享福了。

吉祥兽必定飞升。所有它身边的人,都会得到它的惠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最好的阐释。

咻咻飞升之后,会成为青云门的守护神。即使飞升后,它还能照顾后人,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别人在濒临飞升之时,只会安排后事,哪里顾得到自己身后怎样呢?

一个必定飞升的神,一个会给后代子孙带来无穷福祉的神,这么一想,今天青阳宗一场大乱,不仅不会成为笑柄,还会成为一段佳话。

樱玉顿时容颜一整。不敢再对咻咻用暗恨的眼神看了。

而飞琼则是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还有想要踹一脚的行为,不禁冷汗淋漓。她要是真把咻咻怎么样了,一定会成为青云门的大仇人!

青云门千方百计找到吉祥兽,收到门下,若是中途夭折,不得发狂吗?

听到这句话的人,心思各异,有那不知吉祥兽为何物的,纷纷向周围人打听。知晓之后,再看咻咻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连阿萝都觉得自己被抓,不是那么不可原谅。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升起一股奇特的想法——刚刚司南暴打咻咻,是不知道咻咻的身份吧,若是知道,还不得哭死?

只有极少数聪慧的,才能从咻咻的动作中,推断司南必定知情。想到司南连“未来神”也敢打,还打的毫不留情,心中不禁升起古怪念头:司南一定吃错药了!

傍晚的余晖似火燃烧。

司南在仙姬殿的后廊下,双手托着下巴,眼瞳之中都是眩目的晚霞神彩。四下里无人,叶藏红托了两本暗黄竹皮纸书,走到司南面前。

“给我的?”

“对。”

司南瞟了一眼墨­色­深沉的封面,嘴皮子动了动,“无功不受禄。”

“我是来表示歉意的。”

作为第一个为那件事道歉的人,叶藏红摆足了姿态。司南虽然心中愤恨不减,可是见此,也不由诧异了。

“想我司南不过区区弱女,哪承受的起未来的紫阳宗宗主夫人,亲自来道歉?夫人莫要折杀我了!”

周蕴虹在阿萝耳边说的话,就是叶藏红即将嫁入紫阳宗宗主的事情。

叶藏红坐在司南的玉栏杆边上,轻轻笑了笑,

“承担的起,承担不起,且不说了。我来,只是为我的心。当初。听信了别人说的话,以为是一桩美事,是撮合仙门和星宫的大好机会,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道歉也能如此心平气和,叶藏红的心胸开拓不假,也有司南明理,知晓叶藏红只是帮凶一只,没有上去就愤而辱骂,吐口水,失去理智。

“原以为你对朱探有心,郎情妾意,一推就成。没有想到你心里是不愿的。若早知,我虽然不会阻止,却也不能做落井下石的恶人。”

司南惊疑不定,眼中光芒闪烁,似信了,也似不信。

叶藏红笑了笑,“这是《­阴­阳**大乐诀》,这本是《素女经》,都是情yu道法。你若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些都是我的拿手真诀,没有隐瞒。

传给你,一来,你的心­性­我喜欢,坚定、执着,宁死不委屈自己做妾。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糊里糊涂就跟了人走,现在想起来后悔莫及。哎!”

“再者,你若有所成,也免去了我不安。你我本无冤无仇,无怨无恨,平白害的你九死一生,却让我思之不快。”

司南眼珠转了转,看见书籍是手抄本,有些年头了,因为经常翻阅,还有些卷边。

“你,真的要给我?”

“当然。”叶藏红笑笑。

司南突然脸­色­一变!

她把书籍往地上一丢,“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傻瓜吗?随随便便送上秘笈,说是你的真传!谁知道你在里面撰写了什么,会不会走火入魔?”

“害了我一次不够,又来第二次?哦,我明白了,你是看我没有死成,所以来暗的方式,想在弄死我不成?”

咄咄逼人的语气,一连串的质问,弄的叶藏红脸上也挂不住了。

她起身,冷冷的说,

“这些确实是珍本,也是我亲手抄录下来,绝不含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心意到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拳头捏得紧紧的。

若不是看在同族的份上,她才不会来受这个气!

走了三步,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自己怎么了,被一个小女孩三两句话气恼了?

刚刚停顿,就听见后面一声“留步”。

司南变换了笑意,转而来道歉了。

“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

叶藏红脸上乍青乍白,才明白过来,司南在试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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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八、情yu道法

二十八、情yu道法

傍晚的红霞满天。映照在司南白皙的小脸上。她细弱的背脊依靠在合抱粗的朱红廊柱下,双腿合并至于栏杆上,仰面随手观看着书籍,直到看见“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本存利资、莫远乎衣食。既足,莫远乎欢娱。至­精­,极乎夫­妇­之道,合乎男女之情。情所知,莫甚交接。”这一句时,原本满不在乎的脸­色­变了,双腿放下,坐姿由不得端正起来。

再看到“玄化初开,洪炉耀奇,铄劲成健,镕柔制雌,铸男女之两体,范­阴­阳之二义,观其男,既禀刚而立矩,女之质,亦叶顺而成规。夫怀抱之时。总角之始,蛹带米囊,花含玉蕊……”

她有点傻了。

如果理解能力没产生错误的话,这本书是教导人行敦伦大礼,是完完全全的A书啊!

一下子,一卷薄薄的皮纸书,就变成了烫手山芋,司南下意识的要远远的甩开,可好奇心突然从心里升起。她滴溜溜的眼珠一转,瞟见四下无人,定下心神,装作平常一样,漫不经心的看起来。

里面的词语深奥,什么花径,什么幽|­茓­,什么“阳峰直入,邂逅于琴弦”,什么“津流丹|­茓­之池”。饶是司南心理素质过硬,也看得面红过耳,心跳加快。

再一次认定,叶藏红果然不怀好意!给她一个未成年少女这种书籍,不是教坏她嘛!还说什么六大道法中的­精­华,绝学!

司南心下冷哼一声,翻看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素女经》里面除了呼吸吐纳之术,还配了一些简单Сhā图,注明虎游式,蝉附式。尺蠖式,猿踞式,蟾诸式,兔骛式,蜻蛉式,鱼嘬式。有一男一女,一男二女,也有一女二男的。可以看出,画图的人十分用心,一笔一笔的描画。可惜画工不佳,不得其中妙处。

“啧啧,可惜了!”

她在这里叹息画得不好看,女人的身体比例不协调,而男子更是半掩半藏,因为太过投入,居然没有发现一抹紫­色­衣袍,已经进入她的领土,不声不响的站了半天了。

司南的灵觉一向很灵敏,但朱探对她又没有敌意,加上存心隐藏气息,竟被忽略过去。等到她发现的时候。朱探早已忍无可忍,从鼻子眼里喷出一口气。

“吓!”司南偏着头,愣了一秒,立马合上书,一点也没有做贼心虚,反而倒打一耙,挺胸问,“你靠这么近,有什么不轨心思!”

“早告诉你了,想人给你暖床,找别人去,别来烦我!”

声音洪亮,理直气壮,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一定会以为朱探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丝毫不会想到司南刚刚在公共场合,居然,居然看A书。看的津津有味,还似模似样的评价一番。

朱探额头青筋跳了又跳。

他刚刚远远看见司南靠在这里,有心过来搭话,可满怀心事的叶藏红来了。他只能忍耐着,打发了另外两个人,才慢悠悠的走过来。没有想到司南躲在这里看这种书,还一点也没有发觉他!

背后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忍了忍,方冷声道,“你要看,不能躲着人嚒!太阳还没落山呢!”

司南瞥了一眼。倔强的抬起下巴,“哼”了一声,“要你管!”

名节这种东西,司南虽然不在乎,可被一个男人,呃,男孩,发觉自己偷看A书,还是当场抓住,若说心里一点异样也没有,那是骗人的。

收好后,她骄傲了一仰头,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总之,不能在朱探面前落与下风就是了。

朱探看着她的挺直背影,一次回头也没,毫不留念,拳头恨恨的撞击了高大的廊柱。捶打了两下,才想起司南刚刚看的那些东西。

情yu道法。

司南准备修行情yu道法吗?

如果是的话,他的机会……来了。

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做双修的对象呢?

想到这里,一直被司南刻意忽略,冷漠相对的他,猛然觉得心头的乌云驱散。天地霎时一宽。此刻明明是日落时分,可在他眼中,就变成了地平线升起一线曙光。天边的微云,悠悠荡荡,地上的幽草,生机勃勃。

“呵呵呵”。

他咧嘴笑了。

司南动用的千里耳,听到这声发自内心的笑声,扁着嘴,皱着脸骂道,“有毛病!”

无论司南修炼情yu道法,都不会是为了朱探。

当然。朱探是最合适的对象。因为双修的另一方,如果很强大的话,一定会带动自己一方也攀登高峰。

可司南,自来没想过要飞升。

她很现实,只要自己这一世,过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自由自在就好。两世为人,能得到穿越重生的机会,已经难得,没想过活它个几百年,无亲无故的独自生活。

“这是叶藏红给你的?”

一处暖阁内,穿着黑裳系着玉带的司东,拧着眉头问。

“是。”司南点着头,

“她说是表达歉意,误以为是美事才顺水推舟,不想害了我,心中有愧。”

司东摇了摇头,对此话不置一词。

看来司东也不相信叶藏红的话啊!司南淡笑两声,她的直觉,叶藏红并没有恶意,只是无缘无故的好处,更让人生疑。

这块馅饼,本来司南是不会接的。只是人家说的太有理了,她无法拒绝。

“世间不平,莫过于灵根资质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以勤补拙。你灵根资质不佳,别人三分力,你用九分、十二分,都不一定能达到别人的水平。所以,你需要捷径。

情yu道法,就是捷径中的捷径。试想,把别人辛苦修来的修为,变成自己的。感悟别人的心境,来提炼自己,不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吗?

尤其,对你没有坏处。情yu道不是**。你可以找一个固定的终身伴侣,生儿育女,既解决的终身大事,又可以提高修为,何乐不为?”

叶藏红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可司南太谨慎了,总觉得她尚有未说之意。

只是她一个弱女,有什么值得惦记的?司南不懂,于是,对司东坦而告之,凝神感知司东的每一分情绪变化。

初来仙门,她虽然受人迫害,却是明害。那些人瞧不起她灵根资质差,所以鄙视她。后,她遭到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回想起来,好像都是在认了司东之后。

司东这棵大树,从来没有真正护佑过她,反而给她添了好些麻烦。究竟为什么,人家不去对付司东这个明显的靶子,反而一次次来从自己这里突破?她对司东也没有多重要啊?

司南不解,所以,她暗下心绪,笑意盈盈,好像拿不定主意一样,来和司东商量。

司东则以为,司南是在努力修复两人的关系。两人从相认,到分崩,再重新和好,确实经不起任何猜忌打击了。

他心中,也藏着对司南一些愧疚,沉吟良久,才说道,“这是真本无疑。

天毒菊果,暂时还找不到解药。单纯以你五等火灵,七老八十也修炼不到筑基,不如试试情yu道法。

情yu道,虽然也被归类于魔道八宗,但从五百年前,就脱离魔道,弟子常嫁入仙门,繁衍子嗣,仙门中人也有去学情yu道法的,早就自成一系。你修炼它,自然无妨。不过……”

司东沉默半响,不知如何开口。

而司南则挑起一只眉毛,懵懂的问,“怎么了?”

“哦,没事。”

司东的欲言又止,显然加深了司南的猜疑。不过,她可不是喜怒形于­色­的雏儿,暗暗记在心里,展露一个笑容,“既然是真的,那我就练喽。希望不会练出什么岔子。”

吐了吐舌头,司南笑的无邪又可爱,眉眼都弯成月牙儿。

司东看着这个笑容,失而复得的妹子,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一定会守护好妹妹的。就算将来有一天,大不了自己豁出去,一定能保住她!

“你不适合修炼情yu道法。”

青槐的寿宴开始了。寿宴摆在玉屏峰,听说藏书楼前都被清理出来了,摆下二十几桌的席面。

司南抱着咻咻,准备去看看热闹的时候,被阿绣拦住。

她五彩辉煌的衣衫,金银闪闪的发饰,在灯火的映照下,越发瑰丽绝伦。平淡的面孔,也显出一股特别的妖艳。

司南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阿绣,你不和阿织在一起,有空来接我?真不好意思。哦,咻咻,我们去看看热闹。他们看见你,一定会高兴。”

咻咻配合的叫唤一声“咻~”

司南眯着眼,用小声的偏偏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今天玩的开心吧?下次还带你来玩。”

咻咻快活的拍着手,在司南的脸上蹭了一下,天真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小嘴里露出几颗米粒大的小牙。

司南丝毫不把阿绣放在心上,抱着咻咻仰首走过的时候,总是隐形、让人注意不到存在的阿绣,张口说了一句话。

“你不合适。”

快速的话语,说明了主人是多么心焦难忍,按耐不住。

“所有修炼情yu道的女子,都是美女,美得祸水一样的美女!”

“你,不够这个资格!”

好吧,漫不经心的司南终于停住脚,冷然的一回头!

如果刚刚抱着游戏的态度,无所谓好坏,那么现在,她一定要修连情yu道法,还要修炼功成!

要知道,她也是美女来着!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二十九、迷魂术

二十九、迷魂术

碧树深深,夜凉如水。抄手游廊上挂着一盏盏的红纱灯笼,十步一个垂纱宫灯,把玉屏峰点缀的灯火辉煌。尤其是那五层高宝塔式样的藏书楼,上下火烛荧荧,如同白昼。

原地站立的司南,凝望着阿绣抱着咻咻,长裙拽地,摇曳生姿的离去,抚额无语,只有深深一叹!

她还是太­嫩­了啊!别人两三句话,就气得失去理智,愤而不平的反击,言辞不当,以至于被人拿到了要害,不知不觉的着了道。

“你要修炼情yu道法?呵呵,太可笑了!你知道修炼之法,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七窍生烟的司南,秀眉倒竖,只顾恼怒了,一连串嘲讽的话,接连而从口中吐出。想把对方逼退,“我修不修,修的成修不成,与你何­干­?你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鄙视了,还是一个容貌平平的女人鄙视了。

凭什么断定她不是美女?

一个从来没有美过的女人,不会了解美女变丑之后,那种强烈的落差。前世的她,光辉耀目,总是被人用惊羡的目光注视,无论到哪里,都会有人主动展示“绅士风度”。别的不说,就是上菜市场,都能占一两分便宜。

可穿越之后……一落千丈啊!

再一次为自己不幸的遭遇而不平!

不过司南的心理素质过硬,很快从这种萧索、不自信的状态走出来——她相信自己的美,是脱离的外表束缚,是由内而外的璞玉美质,随着时光流转,早晚会显露独特的个­性­美来。

再说,她现在还小嘛,还有很大发展空间。

不是司南过于自恋,纠结于容貌的美丽与否。实在是因为容貌的好坏,关系着自信,以及未来的人生旅途。

趾高气昂的说完话,司南偏着头,抿着嘴,刻意挑高消尖的下巴。眼中有明显的挑衅。

阿绣听了,反而轻轻笑了,笑容极淡,却回味无穷。

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也多了几分生气。

“就是这样!就算本身没有国­色­天香的美­色­,也要相信自己是天下少有的美人。皮厚的刀砍不破,才有可能修成。这么看来,你尚有一分希望。”

司南气的肺要炸了,没有想到看似很好对付的阿绣,骂起人来,一个脏字也不带,先是拐着弯说她丑,现在又说她皮厚!可恶!

“你到底有何贵­干­,没有的话,滚远点。我没空陪你唠叨!”

阿绣挡在前面,叹口气,眼中浮起一层炯炯的神光,“情yu道法,分为神交、­色­交、欲交,相信叶藏红给你的,是《­阴­阳**》和《素女经》。我是来警告你。你年纪尚小,看看《素女》就罢了,千万不要学习那呼吸吐纳之法。若修了欲交,就落了下层,不到十年,必要毙命。”

司南眼眸中,­精­光一闪,得到提醒,她也没出言感激——谁知道对方是不是黄鼠狼,打着什么主意?但她不介意,多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情yu道法,最考验人心。大凡修者,灵台一点真灵不灭,任它外界风雨来袭,雷电交加,始终灵­性­不失。一旦把持不住,就会沉沦欲海,成为欲望的奴隶,早早的消耗了本身元阳元­阴­,而后一命呜呼。

你若用神交、或是­色­交修炼之法,还有可为。”

“但是你本身不够美,凭什么用美­色­吸引别人?­色­交要魅惑众生,烟视媚行,吸收被魅惑者的颠倒迷恋之气;神交更是要与人灵魂相接,彼此敞开心扉,必要元神强大可你太弱了!体内还有毒素,杂质斑驳,除非找到极品的天地灵粹,伐毛洗髓。不然凭你的资质,想修成正果,难。”

咻咻不安的在司南怀里挣扎来挣扎去,司南都没有感觉。她的耳边,反复的听到一个字,“难”。

这个字就像一句咒语,不停的侵扰着她。她只是想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保护自己不受侵害,难道这也不成吗?

老天为什么总是折磨她?

“你若真想修习情yu道法,何必舍近求远?”

模模糊糊的声音传过来,阿绣那张脸也变得亦真亦幻起来,“容儿与合欢宫、极乐宫,都有交情。她还曾经去过情yu道的秘境,你得到她的指点,比那个叶藏红强多了。”

“是吗?她没告诉我。”

“等她回来,你可以问她。咻咻是容儿的徒弟,她只有这一个徒弟,视若珍宝。今天,你已经让他得罪了所有青阳宗人,怎能还让他做靶子?等容儿回来,知道一切,你还好意思开口问询吗?还是把他交给我吧!我带他悄悄去了,绝口不提。谁也不知道你转什么心思。”

“哦,好吧。”

迷迷糊糊的司南,把咻咻交出去的时候,眼神带着迷茫,始终不明白,自己为甚运气这么差?是穿越把好运用光,还是因为养父司挚不安好心,找人把她的好运,都借给别人了?

咻咻在这个过程中,一言不发,闪亮的眼眸挣的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司南。而阿绣,得手之后,脚不沾地的抱着咻咻,转而离去。

长裙拖在地面上,摇摇曳曳。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成功,司南心灵缝隙太明显了!一眨眼,就被她抓住了!

也是,大多数女孩的通病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自己年轻,就无敌了,可笑的紧。

青云门没有废物。

容儿交游广阔,天南地北都去过,友人遍布天下;老菩萨修行草木之道颇有心得;冬儿善与烹饪,火灵术更是控制的妙到颠毫,喜儿和青鸾更不用说了。就连一向隐形的阿绣,其实最­精­通的,不是一手穿针引线的刺绣,而是——迷魂术!

只要对方看中了她的眼睛,只要说过两句话,就有一半可能迷惑住。若是听了之后,还陷入思考中,就像司南刚刚,那铁定被迷惑住了!

阿绣不屑的转身离去,在她看来,司南必定要迷惑好一段时间,等她清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她错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动作,司南都记得清清楚楚!

仔细回味片刻,司南眯着眼,轻轻一笑,很快从懊恼中清醒过来,把这次经验,牢牢记在心上。

看来阿绣不想她继续用咻咻引发混乱,造成青阳与青云的不睦。嗯,能理解,不过,也太小看她了!

“以牙还牙”计划,才刚刚开始呢!再说她的真正计划,主将也不是咻咻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小人得志

三十、小人得志

咻咻的捣乱,让青槐的六十大寿。多了些嬉闹式的闹剧。不过,当阿绣站在台阶下,抱着咻咻,坦然的提出带着小祖宗回门休息的时候,这种暗地里嘀咕的声音,总算少了些,而青槐、铁掌峰也安心下来。

阿绣的作为,间接减少了司南要承受的瞩目目光。可她才不会感激呢,她就是来找茬的,被阿绣横Сhā一杠,哪会高兴?

自此后,她看阿绣和阿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阿织曾经设计她,阿绣藐视她。日后的司南,千方百计的耍心眼,弄手段,赶走了只是客卿的她们,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算是伏笔。

一路慢悠悠的观光,不急不躁,司南向宴席上走去。管稷眼尖,戳了戳司东。司东立刻站起来,皱着眉把她拦住,拉到一处­阴­影重重的角落里。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司南只是五等灵根,换做以前,也是上不得席面的……就算去了青云,又能怎样?在仙门,实力就是一切!

司东的口吻,和以前,说话好像下命令似地,不容拒绝。

司南听出了话外之音,且不说心里什么滋味,当场冷冷一笑,小脸上写满不屈与讽刺。

小小年纪,就变得浑身带刺,听不进忠告,司东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换了一种安抚的语气,低声说道,“你赶快离开吧。你今天带……那个孩子来,毁了奉天殿,看在阿织的面子上,没人和你计较。若是再出现,不是平白遭人记恨吗?”

“谁要看她的面子?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客卿,还是死皮白赖的留下来,硬占着位置。让人拿她当门主似地供奉!呸!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谁怕记恨啦,不记恨,也差点被打死了!”

“你……”

司东没有想到,他说了一句,司南说了一大串,且有些是他听不明白的。不过,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恼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就是来找不痛快。谁让我不痛快,我就更谁更不痛快!”

司南一副蛮狠耍赖模样,真像是刺猬竖起浑身的刺,谁碰见,扎谁。

“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司东恼了,最厌恶骄横拿乔不知好歹的女孩子了!别的不学好,偏偏学这些坏毛病!

“我以前倒是乖巧懂事,可也没见那个哥哥多疼一些,被人打死了,也没见他出头!”

司南立刻针锋相对。

此话一出。司东固然气得要命,司南更是觉得,什么骨­肉­亲情,不如镜花水月——至少镜花水月还有赏心悦目的功效。这个破哥哥,从头到尾,除了限制她这个,不准她那个,末了遇到危险,把头一缩,死活不管,一点担当也没有,要他做什么?

要不是为了追查无缘无故,屡次三番被陷害的原因,她根本不想认回他!

司南的眼眸中,冷意决绝,好像三九寒冬碎裂的冰渣子一样。看着司东,不像看哥哥,反倒像看仇人。

司东也气急了,剁一跺脚,

“罢了!我不管你了!”

说罢,他气呼呼的走回自己的位置,闷头喝酒起来。

司南扫了一眼坐在中间的朱探,整理整理衣衫,快步走上朗阁之上。那里,阿织代表青云门,正与青槐交谈甚欢。

阿织能代表青云门吗?司南曾经问过灵儿这个问题。

灵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当然不能啦,她只是借居青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

于是司南把阿织理解成,和自己一样。不属于正常编制的外围人员。

既然都是外围人员,凭什么对方是座上宾,她连入席的机会也没有?就因为对方长得漂亮?哪有这种道理!

她不仅要入席,还要扯着容儿这面旗子,虚张声势,光明正大的入席。

“桃子,三七,过来给我布菜!”

桃子早被司南收服了,三七也知道老菩萨对司南的“厚爱”,连忙出来迎接她——说到底,阿织不是青云门的人。而司南,容儿那么看好她,小祖宗只听她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入门了。自己人,终究是不同的。

于是乎,司南大摇大摆的占据了阿织下首。桃子机灵的给她倒着小酒,三七也殷勤的服侍着,而司南,居然身处仙师位置上,毫无羞耻的坐着。

司南的忽然大变,在某些人眼中,好像小人得志,突然间张狂起来。

也是。能和“未来神”牵扯一起,不就有张狂的本钱吗?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吧,不是所有人都能飞升的,比如说五等灵根,几乎不可能!

别人投递来嘲讽的目光,嫉妒的目光,司南满不在乎。

她今天做的一切,都是给人看的。她晒和青阳宗彻底决裂!

不知怎么,冥冥之中,有一股预感,青阳宗就像一个日薄西山的垂垂老者。大势已去,即将撒手人寰司南的这种预感十分奇怪。

相士看人看面,风水奇士看土地看运势,星相士看星辰看天相,而司南能感觉到整个门派的运势——这种运势只是模模糊糊的感受到,是一种大致走向。

不过细想之下,不是没有道理。

比如说,杰出弟子李修真被出卖给猎头工会,比如说,掌门大弟子隗峰凌有心理变态,凌虐人的嗜好;比如说,经琇皓、宫轩夏都是心底­阴­暗、喜欢用谋之徒。虽无大恶,但是作为六大弟子,有失堂堂风范。一个门派之中,缺乏中流砥柱,可以支撑、团结所有人的中心。这样的门派,当然犹如一盘散沙,经不起任何风浪的冲击!

她有预感,别看现在的青阳宗团团圆圆,热闹的聚在一起,和睦欢笑,转眼间可能变成一场旧梦,供人怀旧而已。

时不我待,趁着自己还在青云门,外人忌惮,不敢伤害到她,趁机大大嘲讽一顿。不然没等她朝敌人吐两口口水,敌人就死翘翘了,还能学伍子胥鞭尸吗?

司南“以牙还牙”计划,就是建立在青阳宗日薄西山的基础上。她想离间青云和青阳。青阳这个老人,就是因为一点救命药材,吊着一口气,不肯死。如果青云门和青阳宗交恶,那无疑将加快青阳宗覆灭的步伐。

她没打算做什么,就是想推一把,让青阳宗大厦倾倒,门人各自流离。这才一吐胸中不快之气!

司南不知道,她的朦胧感觉,和容儿的判断,不谋而合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一、曾经兄弟

三十一、曾经兄弟

这两天收藏起起伏伏。一会升一会降,弄得星霜的小心肝也噗通噗通的,哎,要淡定,蛋定呀!反思反省,是不是情节上出了问题?不过现在过渡期,此文的风格要改了…呃,大大的改…筒子们先做好准备。

夜空星河灿烂,点点繁星均匀的布散在夜幕之上,空旷宁静安然。地上山峰逶迤起伏,一座座拔地而起,耸入云霄。玉屏峰山峰娇小,白日如同怯怯生姿的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现在则像是热辣的情人,自上而下灯火通明,到处是欢声笑语,那是青阳宗的弟子们,在庆祝掌门青槐的诞辰。

藏书楼前,一颗颗绿树张灯结彩,上面挂满了大红灯笼。此时宴会正酣。气氛热闹,觥筹交错。暖风徐徐的树荫下,一盏烛花喜庆的爆了又爆,下面坐着几位身份不同的弟子,却奇怪的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灿然的火花映照一张满面彤红的脸上,管谡嘴角轻挑,露出一个不屑的讥讽笑容,转身对坐在正中,穿着一身紫衣的朱探,说道,“你看上的就是这种女子?不是我说,不值啊,不值。”

管稷和管谡,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是被同一个老人捡起来的孤儿,又起了形似音不同的名字罢了。长相不同,­性­格不同,未来……也不同。

管谡自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心眼儿灵活,好些人情世故无师自通。相比之下,管稷则有些笨拙,不会说话,更不会钻营,常常为自己是孤儿没有亲人而叹息。

当然,他们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管稷因为好友司东的关系。亲近司南。

即使司南正在做,或即将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能以宽容理解的态度看待她。他的心胸算不上开阔,却能推己及人,不然也不可能在江一鹭第一次对司南使用照妖镜的时候,挺身而出的制止对方。

而管谡则不同了。

他外出一趟,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眼界大开。游历碧阳宗、紫阳宗、赤阳宗,和扶篱子、江一鹭等九阳仙门新一代弟子门人相交,听闻一些寻常人都不知晓的传闻此刻,他虽然短短三言两语,可那表情,实实在在的点名了:看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人,太没眼光了!

朱探皱着眉头,看司南高昂着下巴,瘦瘦小小的人儿故意挺直的腰板,坐在风华绝代的阿织下首——阿织与掌门青槐并列,连铁掌峰都居于下侧!朱探总觉得司南是故意的,连扫视过来的目光,都好像在挑衅着他不说朱探的自恋,和司东的复杂心思。管稷看了看周围人的沉默,对管谡使了一个眼­色­,不一会儿,管谡就找了个借口,走到四下无人的角落里,烦闷的说,“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说?”

“你刚刚为什么要说那句话?我不是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管谡乐了,叉着脚,抱胸而立,一副努力讲道理的模样,“我连话都不能说了?不就是个小丫头么?又不是什么天仙!不准我讲她,怎么,你和朱探一样,也看上她了?”

管稷的身形隐藏的­阴­影中,看不见表情,只听到一阵恼怒之声,呛到似地,“乱说!我拿她当妹妹。”

“你的毛病还没改?总以为自己还能找到亲人!能把刚刚出生三天的小孩丢弃,这样的父母,就是找到又怎样?”

管谡嘲讽不已,又叹了口气,“你要喜欢她,我帮你想办法。虽然我们不是亲的,可从小一块儿长大,这点小忙,我能帮的,尽量帮……”

“我说真的!我真拿她是妹妹!”

“切,妹妹。那也是别人的妹妹。你看人家,不动如山,多淡定啊,于己无关似地,别人不要的草,你拿来当宝!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早就告诉你,大东和我们不是一路人,第一天来就不说真名,拿个假名糊弄,将来必定要回东陈岛的。而你和我将来,要看管夫子的眼­色­心意,到时候是仇是友还搞不清。你倒好,亲近人家,还把人家的妹妹当自己妹妹看……”

管稷被一连串的话,教训的无话可说。他本来是想让管谡管住自己的嘴,别乱说话,却不想被堵的人,反成了自己。哎,早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的。

管谡说着说着,忽然口风一遍,

“我觉得青阳宗目前有些不对劲。掌门寿辰这种大日子,不说大大­操­办吧,至少贺客不会少的。可你看。除了青云门,九阳仙门内还有谁上门恭喜?”

管稷从来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不是说,掌门不喜欢大办么?”

“你这个!哎,榆木脑袋,说不通你。总之这些天,你要小心,多看少说话。果然,李修真一走,气氛就变了……”

管稷本来准备回到宴席上,毕竟。他离开的有些久了。可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心中升起,试探道,“管谡,李修真被猎头工会猎到,不会是你,在中间穿针引线吧?”

他和他,都是管夫子收养的孩童,虽说一直被送养在青阳宗,不受重用,可是用管夫子的一二耳目,做些事体,倒也方便极了。

“霍霍,榆木脑袋偶尔也会聪明一次嘛!你猜得不错,就是我。”

“你!”管稷非常生气,“你这是出卖同门!”

管谡不屑,“现在李修真是不满,等到日后,他就会感激我!感激我给他挑选了另一条金光大道,不比留在这九流小仙门好得多?更利于他的前途!你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以为猎头工会真是贩卖人口去挖矿吧?”

管稷总也说不过管谡,不管有理无理。当下气得浑身乱战,只是大着舌头,说,“好,好,你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

管稷和管谡这一对难兄难弟,有着共同身世、共同背景、共同经历,自此都觉得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且不可避免,无法挽回。

管谡最后深深一叹,声音也没觉得多惋惜,可能早知道必然会发生吧,“我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哎,看在这些年的兄弟情义上。”

“大东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世,也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本来应该在东陈岛的霁雪山修行,为何跑到仙门来?他父亲司挚肯定让他多多结交仙门子弟,好给他的将来铺路……你别傻傻的撞到人家的网里,拿人家当换帖兄弟,被人当枪使了!”

换个角度,管谡对此时的管稷,的确是用了两分真心,因为十多年的情分还在。可他说话的时机不对,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挑拨离间,哪能让心­性­醇厚、重情重义的管稷听得进去呢?

他当下冷冷的一甩袖,“多谢你的忠告!”

如果管谡是真诚的人,哪会靠出卖自己的同门,从猎头工会换取利益?管稷觉得,以后和管谡分开比较好!

他们不是一类人。

分了前后回到宴席上,局面好像有了新变化。不知尊卑好歹的司南,主动请求离开。

这是好事。一直关注情势的诸多弟子,窃窃私语,不停的扫视着上首的掌门、阿织一席。

其实司南能在主席之上坐了半天,而青阳的至高领导青槐不动声­色­,因为他觉得司南从青云门而来,那当然要青云门的人先开口处置,不然等于变相瞧不起人家。可阿织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半天不说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及至司南酒足饭饱之后,坐得无聊,主动说请辞,阿织才淡淡的应了一声。

阿织的奇怪表现,让青槐觉得,须得和飞琼、樱玉吩咐一声,看看青云门最近有什么大变化,不然解释不清啊!

当了陪衬绝­色­美女的绿叶足足一个晚上的司南,也倦了,她瞅瞅旁边对她投来的各­色­目光,眉毛跳跳,毫不在意的负手而行。只在朱探一席、司东一席、海冬青一席、英宿一席着重看了一眼,就满不在乎的走到阿织的座驾旁边,高昂着小脑袋,准备乘坐“公众客车”回到青云门。

青鸟比司南高一个头,比成年女子略矮一点,浑身都是青­色­的羽毛,尤其是翅膀的羽翼,青翠欲滴,恍若翠玉一般。

司南至今记得当日在清官祠,阿织乘坐这只青鸟,从圆圆的月盘中飞翔而来,披着云纱迷雾,直如降下凡尘的仙子她目眩,她神迷,她痴痴的想过,如果那个人是她原谅一个做美梦的女孩吧!谁没经过这个年纪呢?司南眯了眯眼,心道要是能坐着青鸟回到青云门,那一天的好心情,就有始有终了!

想到就做,她抬起腿,拉着青鸟的翅膀,准备跨坐其上。

青鸟下肢轻盈的转过身,黑宝石一样的黑瞳孔,目不转睛盯着司南,翅膀微沉,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只是这种拒绝的姿态,好似一个美女薄怒微嗔,优美极了。

司南一看,很不爽,怒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畜生!今天,我偏偏要骑你了!你真有灵­性­,就让我骑一回!不然,让你好过!”

说罢,她就要强制上鸟!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二、定情信物小桔灯

三十二、定情信物小桔灯

“她疯了吗?”

青阳宗的弟子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就没有见过这么胆大的!

阿织的座驾,青鸟,是上古神兽之一,据传,和凤凰血缘相近。虽然年岁不大,还未发育成熟,可是前途无量,最受宠爱,岂容他人觊觎?

司南此举,自不量力,简直和“脑袋进水”联系在一块了。

此刻的藏书楼宴会上,不约而同静了下来,众人都看着司南笨拙的抬腿,想要跨坐鸟背上。而青鸟总是优雅的一转身,姿态轻盈俏丽,自始至终,不甩她!

不愧是上古神鸟,连拒绝都这么从容不迫,尽显高贵仪态。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

奇?司南被激起了心头真火——她一看见这只臭美鸟。就想到阿织做作的脸,连带着心生厌恶。

书?很多情绪是共同的,比如爱和恨,只差一线。

网?原本的司南,仰慕阿织,亲近阿萝。因为阿织的风仪,让她想起自身,阿萝的直爽、大方,也和前世的她相似。哪知道随着时光转移,她才知道,阿织的美风仪,是做作和­阴­鄙的心思堆积起来,而阿萝只是故作大方亲和,内心里瞧不起任何人!

司南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当然,她的被骗是应得的,人家也没求着她怎样——因为从来没正眼瞧过她嘛!

堵着一口气的司南,偏要人家侧目相看,偏要不人家敢小瞧她。基于一些女人的不服气心理,她努力尝试,一次又一次的试图上“鸟”。

一只破鸟,收服不了吗?连那般剧毒的花王毒蛇,她都见识过了,甚至从蛇群中穿行而过,也没见哪只毒蛇不长眼睛咬她!这只青鸟若是普通的,当然要听话!若是有灵­性­,则更应该听话了!

于是乎,司南追逐着。青鸟转身,司南绕到背后,青鸟再转身。

如是转了十多个圈,司南恼了,青鸟也烦躁的摇着头,黑宝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偏着头,咂咂嘴,明显表示出“够了吧,我不会带你的。”

看到连一只鸟也小瞧她,司南登时大怒,自尊心敏感之极,感到受伤害的她,当着全场近百人,指着青鸟头上的三根翎羽,破口大骂,“畜牲,连你也敢小瞧我!”

这句无敌的话,毫无删减的传到首席上,青槐眉头直皱——这个小丫头,胆子倒挺大?她是吃了豹子胆,还是仗了谁的势?

而司东则是突兀的站立起来。忍了又忍,方坐下去,一张略微黝黑的脸,霎时变白了!也不知是羞愧难耐,还是怒火中烧。

管稷十分担忧的看着司南,只是他先转头看看司东,复又摇头叹息!他不想,也不能Сhā手人家兄妹之间的感情。

朱探则是抿了抿香茗,面不改­色­,似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事实上,也的确与他无关。

管谡低头冷笑——他从特殊的渠道,知道一些东陈岛的秘闻。司南虽弱,可毕竟是那些人的后代,如果管稷想要她,说不得,他会想办法成全了,日后自有用处。可管稷无意,他只能放弃!

司南才不管多少人注意她呢。自从大难不死,从必死之地逃的一线生机,她就决定,此生再不让自己委屈!

委屈自己,也逃不过一死,那为什么总是憋屈自己?不如顺着自己心意,死也死得其所。

她开始显露自己的真面目,蛮狠、狡诈、腹黑,趁着青鸟不注意,撕拉一声,一把扯掉尾翼。用力之大,司南都没有想到,惯­性­的往后一倒。

点点梅花样的血迹滴到地上,青鸟受了伤,优美的曲颈向天弯曲,悲鸣一声。司南脚步踉跄,瞅准机会,又欺到身旁,想趁机爬到人家背上。

青鸟往后一蹬,大力的扬起飞尘阵阵,司南眼疾手快的躲过去,两手并用,快速的抓住两只翅膀,牢牢的固定——司南力量不大,但是母­鸡­抓住翅膀,也动弹不得,青鸟虽然厉害,毕竟是禽类,当然也不例外。

被制服了?青鸟气愤交加,失去了优美的体态,开始像火­鸡­一样撒腿乱跳,一只脚向左抖、抖、抖,一只脚向右歪、歪、歪。颠簸的司南左右摇摆,不一会儿,就承受不住了。

“别跳了,再跳我要吐了!”

这句话令青鸟急刹车一样停住。

司南上半身趴在青鸟背上,下半身垂到外面,喘着气,心理想到“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阿织爱美成痴,连养的鸟儿,都爱­干­净,生怕我吐到它身上呢!”

有灵­性­的东西。谁不爱呢?司南原本三分“骑鸟”的心思,变成了九分。喘匀了气,胸腹觉得好过多了,立马趁机爬上去,用力一压,“青鸟青鸟,你还是乖乖被我骑一回吧,我回头拿灵果给你吃!”

司南小瞧了某鸟的烈­性­。

低垂着鸟头,翎羽在夜风中微微抖动,停顿了片刻,就在司南以为对方臣服的时候,忽然,青鸟独脚站立,向后一仰。

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如果由骏马做起来,那无疑显出惊人的美感,和爆发力,一只鸟做出这种动作,则……难得一见。

司南就被这一仰,手忙脚乱,差点松手。

金­鸡­独立的青鸟,以原地为中心,像陀螺一样旋转,四周的风被尾翼不断抖动,积聚起来微风,越来越强,司南只觉得自己处于漩涡之中,周围的一切都以快速的速度做圆周运动。

太快了。不过片刻功夫,司南的肺腑就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闷得她张口吐出一点秽物,手也不知不觉松开。

只是她反应之快,松手的时候,还不忘拉扯一把羽毛下来。

飞腾的青­色­羽毛,顺着风不断飘扬,稀稀落落。青鸟得了自由,悲愤的张开翅膀,向着茫茫夜­色­中。展翅高飞,也不管还在宴席上的阿织了。

打人不打脸,司南这么欺辱自己的座驾,阿织什么反应呢?

青槐回头看向阿织,惊异的发现,阿织居然在笑。虽然低着头,长发披肩,看不出面容,可肩膀确实在一耸一耸,没错,的确在笑。

而阿织身后的红绡绿绮,也没有愤怒的表情,而是一脸古怪,欲笑不笑,像是生生忍耐的什么太古怪了!

青槐皱眉沉思,心里想,看来要让飞琼、樱玉加强对青云门的联络!两门比邻而居,若是生分了,可说不过去!

司南仰面瘫倒,注视着那青鸟自由的飞翔而过,夜空的点点繁星,似一颗一颗的小眼睛,那么明亮,那么闪烁,所有的烦恼,都消融其间了。

就在此时,第一个出言的,竟是海冬青。他离席上前说道,“司南姑娘酒醉,请允许我先一步退席,送她离开吧!”

玉屏峰的山间小路,司南曾经走过好几遍,只是从来没有走的这么开心。那只青鸟给她的打击,完全消失不见,好像没发生过。

海冬青宽阔的背部,挡着微带寒意的晚风,司南娇小的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时抬眼偷看那人的每一分轮廓,嗅着空气中传来的他的男子气息。

雄­性­的,好像麝香一样,让人迷恋的气味。

静静地,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似乎都不想打破这种静谧的美好气氛,抑或是,不好先提出什么话题来,彼此尴尬。

隔了好一会儿,司南觉得玩暧昧,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讲正事了。正好脚下不平,故意一脚踩空,“哎呀”一声,向外偏去。

以她的反应速度,完全可以先一步掌握平衡,可她偏偏不。身边有一位绅士,等着发扬风度呢,哪能不给人家展示的机会?

果不其然,海冬青急忙拉住她,焦急的问,“扭到脚了?”

司南“嘤”一声,脑中在“装”还是“不装”的岔路口想来想去,脸上神情变化不停。海冬青见这么久没有说话,以为真伤到了,急忙说,“让我看看。”

“呃,没伤到骨头,还好啦!”

说着,她扭动扭动,做出一个完好的样子。

海冬青愕然,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司南脸上毫无羞愧之情,甩了甩手,和海冬青并排行走,装作漫不经心的说,“唔,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样了?”

语气之随便,如同拉扯家常。

上次?就是杜仲破坏那次。

司南的妖族身份被戳穿,而她毫不否认,同时也对海冬青坦露了心意。

海冬青立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刚刚安宁平和的心,霎时跳动起来,心跳加速,期期艾艾的说,“我,我……”

“哦,你还没想好?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急,你慢慢想。”

“我不是……”

“你不,哦,我明白了。虽然我是妖族不是人,不过,我一直生活在人类族群中,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放心,不会勉强你的。我们可以做朋友嘛!你不会嫌弃我,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吧?”

司南虽然失望,可觉得海冬青能提出送她,至少不反感她吧?

和曾经的暗恋情人,保持亲密的友人关系,貌似也不错。司南在心中补充说。

此时夜­色­弥漫,海冬青虽然举着一盏琉璃灯,可灯火是红的,完全看不出他的脸红的和煮熟的虾子一样,还冒着丝丝热气“我,没,没那么说。”

司南不解了,偏着头,“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呢?你要是也喜欢我,我们就处处看,不喜欢就算了。”

海冬青觉得司南太大胆了,这种话题说得­干­脆流利,难道经过生死玄关,对胆量也有提高?可他多少次经历生死,为什么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大大方方呢?

“我,我没有嫌弃你的身份。”半响,他才说道。

司南心急如火,面上却笑得甜美,谆谆善诱道,

“现在说的不是我的身份。我是人是妖,其实关系也不大。最关键的是,你,可有一点点喜欢我?要是有,哪怕一点点,我们也可以试着相处一段时间。若是没有,那就罢了。”

说着,她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迎上海冬青的目光,带着诱惑的口吻,轻轻问道,“可有一点点?一点点?”

如果阿绣在此,一定会惊讶,因为司南说话的口气,甚至表情和目光,像极了她使用“迷魂术”的时候!

唯一的不同是,司南不会使用灵力辅助,影响力不够深入内心。可她使用的时机,加上使用的对象……注定了影响力不可能微弱。

海冬青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喜欢司南吗?肯定有一点点。

因为她的生机勃勃,喜欢她总是灿然的笑,像一抹突如其来的春风,吹进了他的心扉。

怔怔的,他点了点头。

司南有些预感,外表威风凛凛充满阳刚俊美之气,内里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小葱加豆腐一般清白未失的海冬青,可能经受不住“女追男”,区区一层纱的障碍,可事到临头,还是不能相信。

海冬青答应了?同意做她的准男友?

“呵呵”。

司南说不出什么话来表达内心的喜悦,只呆呆傻笑了两声,嘴角弯弯,眼睛也一大一小的弯着。

海冬青也笑了。

近看他,才知道他不是那种完美的挑不出毛病的人。

他的外形俊美高大,笑容也挺可爱纯净,可露出的牙齿不够美观。

左边上牙处,生长了一颗额外的小牙,影响了整体的效果。

因为这个缺陷,海冬青不喜欢笑,平素总是紧绷着脸。

直到遇见同样五官不正的司南。

初步定下关系,两人心中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紧张、喜欢、愉悦,还有些不安,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比较好。

海冬青一直送到山间小屋门口,弥漫的水汽四处飘散着,司南第一次觉得瀑布坠落的轰隆隆声音,太过吵闹,不能安心表达心绪。

她唤海冬青进来坐,可是海冬青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肯进来。

司南不好勉强,瞅到海冬青手里的琉璃灯,忽然突发奇想,这一刻要是能留住,就好了!

她想了想,在竹案上的果盘中,挑选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桔子,剥了桔瓣和海冬青分而食之,而后,把烛台上半截蜡烛固定在桔子中,用几根结识的线,把剥开的桔子皮穿在一起,拴起来,用她准备做­鸡­毛掸子的竹­棒­挑着。

这就是简易的“小桔灯”。

“什么?你要我的炫彩琉璃灯?”

司南嗔道,“我喜欢,放在身边玩玩,行不行啊!这个给你,路上照明用。”

海冬青看着简单的小桔灯,再看看跟了自己许久的炫彩琉璃灯,在司南的期待目光中,神情迷惘的交换了。

“这个,算是定情信物哦!”司南略小的眼睛,眨眨眼,mimi的说。

ps:霍霍,司南认可的初恋,开始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三、青鸟,青鸾

三十三、青鸟,青鸾

寒风飒飒吹着,树屋上的叶子哗哗直响。偶尔有一两声咕咕响声,似乎藏了什么怪兽,被重重黑影隐藏在山林深处。夜­色­迷蒙中,点点繁星一闪一闪,黑幕似地夜空浩瀚无垠,包容着,似藏着无数的奥秘,引人遐想。

海冬青举着散发柔和光辉的小桔灯,回到自己的小树屋。不需垂下的软梯,他纵身一跳,便跳上了足有两层楼高的树屋上,关上门,把小桔灯放在门边的架子上,坐在半旧蒲团上愣愣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晚风徐徐,吹开了拱形门扉,走进一位青衣女子。丝质的衣袍夹杂着丝丝寒意,她秀美的面庞带着羞红的恼怒,黑宝石般明亮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忍耐。

“你回来了?”

海冬青看着青鸾,不知怎的。想到司南刚刚在青阳宗执拗的动作,明明是故意找茬,欺负到人家头上,却倒在地上,一脸被人欺负了的表情。刚硬的面部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青鸾没有注意,她一眼就看到简易的小桔灯,因桔子皮清新的味道在宁静的夜晚十分独特,霎时呆住了,不可置信的说,“你把斩妖剑,给了司南?”

轻叹一声,海冬青也有些莫名其妙。

回想起某个不讲理的女孩炯炯的盯着他手里的炫彩琉璃灯,就像看中了宝贝似地,直接开口要求交换。他没有应付女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无奈说,“我也不知,她怎么就看中了,硬要过去。”

青鸾摇了摇头,张口欲说些什么,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袖口,沾染了点点梅花般的血迹,看血迹深浅浓淡,好像是刚刚受伤。

谁能伤到她呢?

别说最近没有什么仇敌上门,就算有,被勘定未来的副门主的她。也绝对不会亲自出手啊!

海冬青瞥了一眼青鸾的伤口,心有余悸的说,

“你的伤势如何了?小南她,不是故意的。”

青鸾,既是青鸟。青鸟,既是青鸾。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只是人人都知道,青鸾是未来青云门的未来副门主,而青云门是九阳仙门之一。九阳仙门一直都排斥灵窟妖,所以,灯下黑没人会无缘无故将阿织的座驾青鸟,和青鸾联系在一块。真有那样的人,也是患了神经分裂,严重被害妄想症,说出来的话也无人相信。

聪明如司南,也决计想象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她一样不是人类。

说起来,她再凉薄无情,再翻脸比翻书还快,也不能忘怀青鸾的大恩,生平第一不能不谢之人。就是青鸾。

青鸾,不仅仅是在她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更重要的是,是青鸾带她来到青云门——她的大本营,她腾飞的起点,她的背后靠山。

可以说,青鸾改写了她的命运。

日后的她,怎么也想象不明白,为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报恩示好,处处忍让讨好,却总也换不回青鸾的好感?

她不知道,所以想不通。

而阿织的闷笑不已,也是因为,司南平日里对青鸾恭顺乖巧,刻意讨好,装足了可爱讨喜,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死活要骑人家,还狠心铁手,拔下许多毛青鸾沉默半响,嘴角抽动不已,“我知道。”

救了那种表面温驯,内心叛逆,表里不一的女孩,她有些灰心,有些失望,甚至自我怀疑,是否做的错了?直到传回消息司南。她是妖族。

可惜,司南自己也不知道,她其实不是灵窟妖。

灵窟妖身上浓浓的妖气,是很难掩饰住的。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血腥气息,那是那么容易遮掩的?

寂寞深海广大深远,区区的灵窟妖只占据了七分之一的范围。剩下的,就是迷津妖,和绛洞妖。

在最初的混沌时分,绛洞、迷津、灵窟,三家一体,不分彼此。随着各自的强者、派系林立,分别就显现出来了。灵窟妖,心­性­跋扈,残酷好杀,只遵从强者,以实力说话。不懂是非道德,没有黑白lun理,只有血腥、残忍、霸道。

同一家族也斗得天翻地覆,同一族群则争得你死我活。若是不同族群之间的斗争,动辄尸山血海——外人见了,哪有不惧怕的理?

妖族的赫赫威名,大都是灵窟妖给挣下的。

而绛洞妖则良善多了,不喜杀伐。喜欢震慑,或是用智慧解决。

五百年前,仙门覆灭凤凰王朝,占据天下。绛洞妖中,有些眼界高明的,带领子孙跟随佛门弟子出走。因为常常在佛前听讲经书,受到熏陶,竟然把一身妖气洗得­干­­干­净净。若无天一净水进浸泡过的照妖镜,照耀全身达到十个呼吸时间,根本看不出来本身真面目。

而迷津妖,则更不同了。通常在繁衍后代时。妖气强烈,隔得几里地都能闻到,平时,则似有若无。若是年老垂死,或者还未成年,如司南这样身体都没发育好,则根本闻不到妖气。

妖主,多是灵窟妖主。所下的禁令,也是针对种族繁多、嚣张跋扈的灵窟妖。外人不知内幕,混叫一通,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灵窟妖,强大且凶悍。

绛洞妖,智商高,数量少,且心­性­受到佛门影响巨大。

至于迷津妖,数量庞大,占据妖族总人数的三分之二。不过普遍智商底下,蠢笨如猪。

当然,司南除外。

青鸾不满司南的为人,可再知道她是妖族,且是一个迷津妖的时候,就改变了看法。

一个迷津妖,智慧超常——相对于她的族人们,司南简直是天才。她还懂得忍耐,察言观­色­、见机行事,而且以妖主对寂寞深海的约束力来说,司南踏上仙门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不平凡。

只有可以争夺下一任妖主的妖类,才能自由行走天下,不受任何禁令的约束。这是考验,也是在漫长的挑选妖主的继任者中,看各个候选者的心­性­,智慧,手段司南很不幸,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连自己索要的琉璃灯,是“圣剑劈光”同一级别的“斩妖剑”都不知道。傻呵呵的当成定情信物,白痴的抱着。睡着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四、冰雪世界(1)

三十四、冰雪世界(1)

日月如梭,转眼间,半年过去了。

皑皑冰雪的降临,把青云门装点的好似冰雪世界。孤峰,翠湖,山林,温泉。本就秀丽的山川,铺上一层洁白的冰晶,纯洁,美好,更加增添绵绵不绝的美感。

冬雪中的山林,冻叶被雪花层层覆盖。哈气都是白白的雾,偶尔有簌簌的落雪,从高大的树木上降落。不小心落在耳后、脖子里,那真是好一阵冰凉。

一棵分了三个枝丫,形成“之”字形的挺拔松树上,畏寒的小松鼠蹦蹦跳跳,降落伞般松软的尾巴向后一伸,在厚厚的雪层上滚落两圈,瞧了瞧树下的男子,机灵的小眼睛转了转,蹦蹦跳跳的钻进自己洞|­茓­中。

海冬青搓搓手,抬眼望了一下远方的温泉方向,然后坐下来,专心致志的煮着一锅热汤。

热气腾腾的汤锅,翻腾着火腿、蛋花,还有蘑菇、小青菜,浓香阵阵,令人食欲大开。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滚边大氅,黑头云履。面庞冷凝专注,五官中最出­色­的硬挺的鼻梁,从侧面上,英俊有型。一双眼眸,如同此刻的清水湖,冻结成冰,藏着凝结的寒意,内里却波涛汹涌,变幻无影,叫人看不清深浅。

比之当初在青阳大比,海冬青的变化是明显的。多了些镇定自若,和不因环境而改变的从容,少了些孤傲冷漠难以接近,整个人也越发沉凝老练了。

他在等司南。

而司南,去了高大树林之后的……温泉。

她在进行每一星期二次,雷打不动的泡澡。前去的同时,她让海冬青在这里等,并巧笑倩兮,“如果回来能有一锅热腾腾的汤喝,那就太好了。”

于是,海冬青就在这里了。瞧他煮汤的动作,和耐心的守望,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

女人,可以让男人成长。

聪明的女人,更加知道如何激励自己的男人。

如果没有玛丽.托德的鞭策,会成就美国历史上最伟大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吗?很难说。

不过调教这种事,需要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行。海冬青愿意在这种小处上,让着司南,宠着她,看她纯美的笑容。心里也变得甜甜的,充满了喜悦之感。

也许,这是喜欢吧?

不然,为何对除了司南以外的人,没有这种感觉呢?

只是,他也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当初他奉命带来“劈光”,留在青阳宗。而后,又带着变形为灯具的“斩妖”再次去了青阳,原以为会另有玄机,没想到,却是司南要了去。

世事莫测啊!

煮汤的铁锅是架在搭好的木架上,下面没有用柴火。事实上,这个时节,也找不到­干­柴来起火。

凝神吐纳,一股熊熊的淡蓝­色­火焰,徐徐燃烧着。直到锅中翻腾,海冬青才收回掌心。他的手掌抓着铁锅,五根手指凝成爪状,慢慢变黑,表面浮起一层角质薄膜

他是绛洞妖。

和青鸾一样。

奇?当初听到司南的表白,他震惊极了,惊诧中,又有丝丝的满足和快活。残余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和灵窟妖有所牵扯,更不可能成亲了!之后确定司南不是,才松了口气。

书?司南是绝对不会知道他那几天过得多么煎熬。

网?回想前事,海冬青有些好笑,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温暖的笑容。

“斩妖剑”,从身为妖族的他,过渡到司南,掌握的人,同样还是妖族,到底是天意如此,还是仙门无人呢?

而宝剑名“斩妖”,虽然它什么都能斩,可总觉得有些不大好……就像不吉利似地。

海冬青想到这里,眉头一皱,心想,要想办法让司南知道厉害才是。可他又不能直说!哎,真是麻烦啊!

正在海冬青沉思中,那边厢,司南已经穿戴完毕,英姿勃发、神清气爽的走了过来。

这半年来,司南的变化极大,每天都笑眯眯的,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乐趣。

当然了,她现在有快乐的资本。

海冬青成了她的男友,对她呵护备至,忠贞不二,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她,对她言听计从,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再说,现在的青云门内,表面如常,内里却有了一种风气,暗暗的唤她为“南儿”。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还用解释吗?

不管阿织的装模作样,故作大方,阿绣的古怪脸­色­,司南觉得自己终究不再是无根飘萍了!这种被认可。被接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快乐的她,开始显露一些真本领。最引人瞩目的,当然是服装设计,和整体造型的本事了。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斜襟长袍,边角都用貉子毛­精­心缀上,长长丝丝,摸着十分舒服。头上戴着的仿制护士帽,长发梳到头顶,由迷你型的白­色­护士帽固定,垂下几串粉红­色­的小珍珠,滴滴答答的布在额头之前。还有两个毛毛球,一左一右的在耳边。每一次转头,白­色­的毛毛球就转来转去,非常有趣。

她对时尚的把握,是无可指责的。每一次的造型,无一例外,成为青云门的风向标。

不知不觉中,她成了青云门的时尚前锋,站在前沿战线,引领潮流。

半年之后的司南,不满十二周岁,可是身体长高了不少,气质也从暗弱变换一新,就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再也看不出当初那位柔弱可怜的少女模样了。

轻轻笑了笑,她脚步轻盈的走到海冬青身边,一股清新的味道布满四周。有她在的地方,都变得不同起来。

“等急了吗?”

“没有。”海冬青笑着摇头。

为什么急?他准备这一个下午都和司南在一起啊?

司南抿着嘴一笑,伸手拿了一个茯苓翠果咬了一口。这个灵果虽然品质一般,但胜在多汁,洗完澡后,大量消耗体力,正好拿来补充水分!

话说,她还做了一件事,把所有的茯苓翠果。都收集起来,酿酒了。

因为,她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青云门的小当家。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四、冰雪世界(2)

三十四、冰雪世界(2)

冬季的太阳没有那般彤红、浑圆、炽热。在雪霁之后的白日晴空,缀在天边一角,散发着银白的光芒。疏疏朗朗的树木丛中,千条万条的枝桠上垂着冰花,随风一颤一颤。四周的落雪都凝成冰晶,像一粒一粒的糖,晶莹洁白。

如此冰雪世界,美的如童话世界。

海冬青走在前面,背影高大挺拔,像那个他第一次显露害羞的夜晚。每一次看到他,都觉得心里痒痒的,恨不能立刻抱住,向全天下宣布:此人归我所有,闲人不准靠近。

有的人,就是越相处,越觉得好处多多。什么审美疲劳,遇见他自动退避。

化身为­色­女的司南,眯着眼,偷偷看前面的身影,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当然。身后的腰腹中间,是着重关注的部位。

海冬青有着不属于司南的灵感感官,难为他忍着身后的灼灼视线,步伐沉稳的坚持下来,一直到分路口,才压下脸上泛起的红润,偏过头,隐下亮灿灿的双眸,低眉道,“我回去了。”

说出的话,像是告知,又像是争取意见。

“哦。”

面对面,司南收起了“­色­女”的露骨目光,转为天真纯美,笑意轻柔。

也只有她,能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转化的天衣无缝。忽正忽邪,似善还恶。一面说着亲切关心的话,一面在心里腹诽不已。

为什么海冬青像根木头呢?对他言听计从的同时,从来没有过一次过界之举。亲人间的亲亲小脸啊,摸摸小手啊,呼吸相闻,气息相接他们现在是交往吧?虽然没有满天下宣扬,可青云门哪一个人不知道啊?

可他一次也没有当众牵起她的手,表示恩爱过!

充满了怨念的司南,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还未成年。

海冬青沉默着,其实是焦灼着。

每一次面对司南的离别怨念。就好像面对千军万马。

滚滚扑面而来的气息,娇嗔薄怒的小脸写满了委屈,两只盈盈水眸散发着渴求不满的怨艾,压得他,束手无策,一动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摩擦起火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有点害怕司南。这种惧怕之中,又参杂着丝丝喜悦,似乎司南的丝丝眷恋目光,只缠着他一人的时候,特别的满足。

“那我明天去看你。”

海冬青心里松了口气,在司南面上停留半分,转身去了。

司南注视着那闭目也能描画的背影,愤愤的在地上磨了磨,抱怨道,“果然,勾引水平差多了啊!”

司南的怨念产生于换了皮囊,而产生的差距。

而海冬青听了这句话,差点一个踉跄,好在他反应极快。稳了稳心神,疾步走开。

“南儿,你回来了?”

司南回到自己的大本营,立时把那点不愉抛到脑后,为日方长嘛!

厨房的热火朝天,驱散了满身的寒意。她咯咯的快活笑道,“桃子,别这么叫,让人听见会误会的。”

“误会就误会吧,忍冬那个传声虫,不知道背地里嚼了多少舌头,肯定早传到老菩萨耳朵里。不也没怎么样吗?”

一提到老菩萨,司南脸上的笑容松弛了两分,随即轻轻一勾,“下午茶准备好了?”

桃子原是冬儿的丫鬟,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化为司南的专用,整天鞍前马后,围着她一个人转。司南说,小葱一把,她绝对不会拿蒜。司南说今天不准吃鱼,那么厨房里绝对看不见一条鱼此外,还有藿香,三七,玢玢纷纷等。不过半年,司南已经建立的自己嫡派的势力,并且说话管用极了。

司南所作的第一件挑战权威的事,就是打破了穿衣的惯例。

在她看来,为了恪守喜儿、冬儿、容儿、青鸾等派系的不同。而用穿衣的颜­色­区分开,无疑是愚蠢的。青云门内部,会有不认得谁是谁的人,存在吗?只有外人才不懂。

而为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的外人,天天穿着不一定合适自己的颜­色­……真是蠢啊!

她是第一个穿完红­色­穿绿­色­,穿完紫­色­再穿蓝­色­的人。她被青鸾所救,老菩萨亲自医治,容儿点头托付咻咻,和冬儿志同道合,而喜儿关系密切。

她谁的派系都不属于。

所以,她也是最自由的。

也许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早就有人想打破了。很快有人跟着司南,学着她。毕竟,审美的关系,偶尔也想换一换。

司南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接过管理厨房的大权。

青云门有店铺,阿绣等人绣出的衣裳,老菩萨种植的药草,杜仲种出的灵果,都会通过自己的店铺会流入外界。这是青云门很大一部分的收入来源。

有收入,就有支出。阿绣阿织需要大量的布料,老菩萨杜仲需要大量的低等灵石,而最琐碎的。日日都需要开支的,就是厨房了。

因为青云门没有辟谷的人。

冬儿虽然善于料理食物,但她属于清高专注的人。意思是,她喜欢独自琢磨钻研厨艺。心情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情不好——对不起,不做了。

司南接过饮食大权,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

这些扭转了整个风气的变法,连杜仲都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来。

因为司南第一天就把后一天的菜谱贴了出来,日日换新,顿顿不同。大日有­肉­有鱼有菜有果。小日里的家常菜也烧的有新意。没有谁会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两项大变革,毫无争议的取代了原先的约定成俗。只掀起了一小部分的涟漪,就被全盘接受了。

得了好处的司南,慢慢的在青云门立住脚,建立起自己的威望。说出的话,不再是一个外来者,无关紧要的建议。这时候的她,不完全是依靠咻咻的特殊地位,或是海冬青的青睐。

桃子笑嘻嘻的看着司南,

“南儿,过几天,就是十二月二十五了!”

司南巡视一圈自己的领地,见锅碗瓢盆都是按规矩摆放的,符合卫生标准规范,满意的一点头,随口道,“知道啊?怎么了?”

桃子知道司南原先在青阳宗,属于低级弟子来着。但她对司南毫无鄙薄之意。在她看来,司南是天才啊!不是天才,能想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吗?

“那是‘许愿日’啊!”

一间­干­爽温暖的女孩卧室内,皑皑白雪映着朱­色­窗口,投进来一片雪白之意。汩汩的茶炉上,针毫般的茶叶上下翻腾。

煮茶款待贵客。

对面,是桃子热烈的笑容。

“许愿日,是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仙门弟子,都盼着这一天呢!”

司南知道自己关于仙门的常识了解的不多。一直有意识的补充这方面,可惜人家知道的,都是从小培养。她属于半路出家,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抿了抿滚烫的茶水,微微泛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司东不曾告诉过她的,朱探也不曾告诉过她的,也许,他们都是觉得自己不需要了解吧。

关心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隐瞒也是一种善意。偏偏这种善意,是司南最讨厌的!

如果她得了绝症,宁愿自己明明白白的去死。绝对不需要人家怜悯同情,欺瞒着过完余生“所有仙门弟子,都有机会去仙缘城,参加一年一度的‘许愿’。这许愿,不是普通的愿望。对修行仙法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印证,一种激励和鞭策。如果愿望不能实现,会对本人有些伤害……”

在桃子悉心耐心的解说下,司南终于了然了。

“许愿”,是在神灵之前庄严的定下自己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自己想要证的道,求的果。

天外天应该是一系自成世界,对于到达一点等级的人,打开方便之门,迎接入内。

大道万千,你可以学文,也可以学理。从这一点上看,大乘道法小乘道法,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要参加高考的。高考过后,以成绩好坏,决断成功或者失败。

许愿,相当于在高考之前填志愿。未成为仙师的灵根弟子们,可以修行五行灵道,可以学熏香道,可以修医,可以入草木之道……在许愿日这一天,许下自己的抉择,等于在飞升之前,备案。

甚至有什么疑惑,不解,志向、爱好,都可以在神灵之前祷告,天外天有人能够听到。天才不常有,好运的天才,平平安安修行到可以飞升的,更是难得。

如果确有大才,或者一个小小念头,触动了天地至理,那么破格飞升也有可能——就像特别的优异生可以保送。

因为人家也很忙,所以只有十二月二十五一天,可以许愿。

司南这才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知这些。因为她的五等灵根,绝无可能飞升。

所以,根本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

司南不忿,恼怒的眼眸中,冒出层层火花!

虽然她没有想过飞升,就不想被人瞧扁了。

行动颇受瞩目的她,决定去“许愿”,不管要不要,占个位置先。

不同于青阳宗连号都排不上,这回,她在青云门即将前往仙缘城的名单中,派名第一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五、传送阵

三十五、传送阵

仙缘城的许愿池。不能接受所有仙门的弟子,基数太大,容纳不了。而天外天的人,也未必有那个耐心,等着一个个低声倾诉的半大不大的孩童,不停的饶舌。

所以,九阳仙门有一个限额,在这个限额内,挑选最可能飞升的弟子。派分到青云门,也有一定限额。

青阳、青云,都不是门人弟子众多的门派,可以想象那些人数居多的门派,如碧阳宗、紫阳宗,竞争的何等厉害这个名义上的限额,对司南来说,不存在。因为青云门内,没有人敢和她抢,轻轻松松得了第一位。

就是有心的人,也能等待。毕竟许愿年年都有,犯不着为了一个名额,得罪最不能得罪的人——如果不想吃饭的时候。饭里面有沙子;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蜈蚣、苍蝇等小动物;出门一趟,回家就看见小祖宗的话。

既然决定去参加,司南悉心准备着,把一切事物规整的有条有理。她是个负责的人,该付的义务一分不少。厨房的事物,暂时归于桃子,当然,冬儿那边的供奉,一分不少,并且留下的足够的菜谱,供冬儿试验。

喜儿那边,最近在冬眠,不接待客人。

当初阿绣和咻咻相处的很好,不错,照顾咻咻的重任交给阿绣。

正在司南马不停蹄的交代自己走后的事情,忙忙碌碌不停的时候,三七看不过去了。

她惊讶的说,“不过出去三天,你准备这么一大包衣裳­干­什么?”

“什么?三天?”

司南的眼睛瞪得老大。

她以为自己至少要出走一到两个月。手里仅有的一张地图,上面分明写着东川位于甘琅大陆最东侧,而仙缘城位于甘琅大陆西侧的广阔平原上。

一路翻山越岭,至少要两个多月吧?就算有飞剑,飞禽,风餐露宿,难道不需要事前准备好食水衣物?

“是呀!青阳宗有星阵啊!可以直达仙缘城,要不了半柱香的功夫。”

三七奇怪的看着司南。

青阳宗的护山大阵(终于显出重要功能了)。能借助星辰之力,定点传送。

司南知道后,差点吐血——感情自己一直是白痴来着!

其实,她只是对仙门的基础知识不懂,对一些基础设施缺乏了解而已时光匆匆,腊月的二十四终于来了。

这一日,司南打扮的漂漂亮亮,在众人的惊羡目光中,施施然的走到海冬青身边——经过软磨硬泡,海冬青答应他,这一路同行,随身保护。

笑话,这是她好容易得来的亲密接触机会,能不好好把握吗?

脑中转着古怪主意的司南,没有想到看似木讷呆板,十窍通了九窍的海冬青,其实早就明白她的小念头。

不是他腹黑啊,是他总是别扭,绕不过自己心中的坎——司南还不满十二岁,是粉­嫩­的小萝莉一名。而他,看似十七八岁。用人类的算法,已经有整整贰佰一十九岁了对着司南,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怕伤害到她,虽然知道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心理面,就是想守护着她,保护着她,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恋爱的情商上面,海冬青无疑是一片空白,至少如果他知道司南小脑袋里转得是***等少儿禁止,一定会吓得转身就逃,哪会轻易的答应了?

青云门仙姬殿,第三重的宫门内。

殿宇森森,画角上的吻兽永远立在飞翘而起的屋檐上,映着青光湛湛的明月夜晚,显得十分苍凉宁静。

层层的围栏圈起了几个准备出行的人。

青阳宗只有三个名额,而青云门的名额一共有五个——托门人修行不同道法的福。在青鸾的带领下,司南、海冬青、李子、白露、莱菔、点波,一起到了青阳宗。

点波是青鸾的侍女青鱼,被司南随口改名,鱼儿?不喜欢在水面点起阵阵波纹吗?就改名点波了。而白露,就是白绫。

这是司南那日之后,第一次来到青阳。

仙姬殿内,新进弟子吴风不安的侍立一边,而经琇皓皱眉沉思,手指抚摸着下巴,在不经意抬眼,看见司南的到来。当场脸­色­变了,惊怒的说,“她怎么会来?”

司南是五等灵根……少见的废灵,太深入人心了。青云门此举,简直像门中无人,随意塞了一个进来。

“海冬青,你怎么也来了?”

海冬青笑笑,他知道会引来许多疑问,但是……怎能拒绝司南可怜巴巴的眼神呢?就算被人嘲笑,也会来吧?

经琇皓是第三次“许愿”了。他多才多艺,能书善画,对弈、相术都有天赋——也就是说,始终不定­性­,没有决定好到底修行什么。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忧心忡忡的他,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也不知道为何单单对司南如此忌惮。

青云门的排名名单,司南的大名,赫赫排第一个,经琇皓看到后差点崩溃,“老菩萨怎么了?怎么会同意这么荒谬的事情!”

名单排第一,不是简单的名次问题。

许愿的名次,是这样安排:所有门派按大小势力排名。第一,先进入。次等门派的第接着进入一。

等到所有结束之后,才是第二。以此类推。

青云门虽然只是小门,这个第一,也能排到许多大门派的第二之前。

名次靠前,也就意味着让天外天的人,早一点听到,记忆更加深刻,当然占便宜了这个名次,也通常代表着门派之内被重视的程度,基本上被未来的重量级人物所把握。

经琇皓生气是有原因的,他这么优秀。也没有排过第一啊!

司南扬起小下巴,不屑的瞟了瞟,随即深情脉脉的看着海冬青。

“莱菔,你没有排第一?”

隗峰凌皱着眉,问道。

他是随同人员。仙缘城因为门派众多,又挤在一天许愿,难免出现一些特殊事件。隗峰凌的作用,就是负责保护几个外出的弟子。

莱菔出身太乙道门,身世来历不凡。虽然怪模怪样,说话惹人发笑,但这种场合下,他是不能被忽视的人。

靠在海冬青身边的司南,冲着莱菔微微龇牙,开口道,“­干­么系呀?(­干­什么事)”

莱菔笑了。很多人笑话他的标新立异,却不知道,他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他很少交到知心的朋友,不幸的是,司南恰恰成为其中一个。

“么系,乃先,乃先。(没事,你先,你先)”

发扬风度的莱菔,靠在司南身后,很是绅士的让着。

身份最高的莱菔,都这么说了,别人再也没有话说。

星阵缓缓开启了,司南耳朵钻来几句闲言碎语,如朱探刚刚离开天玄山,可能从星祭宫直接前往仙缘城,邵亦雨这次不去参加许愿,和阿萝一起去了碧阳宗,等等。

就在星阵开启一半的时候,姗姗来迟的司东终于赶到了。

他拧着眉头,匆匆跳进刻画着神秘星文的传送阵中,一抬眼,就看见同样排名第一的司南。霎时愣住了。

两兄妹对视无言,空气中异光闪闪,脚下的光线透达殿顶。仙姬殿内的星阵,吸收足了星辰之力,霎时扭转乾坤,原地的几个人,同时消失不见。

司南只觉得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没等她回味奇异旅程呢,脚一歪,结结实实的靠在海冬青身上。

到了。

三七骗她啊!什么半柱香,分明是眨眨眼嚒!

当然,司南不知道,因为朱探在青阳宗呆了许长时间,他的师伯启星子,刻意升级了转送阵,所以,才能这么快捷。

刚刚还在天玄山,这会子,就到了千里之外的仙缘城?

司南呆傻了半响。自幼深受马列主义的教条,把唯物挂在嘴边的她,实在很难相信这种奇闻啊!如果不是脚踏实地不是虚幻,眼前的景­色­全然变了,而周围的人,一个也没异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几乎忍不住大喊大叫,“喂,耍我的吧?魔术?”

惊喜无比的她,很快被快乐充斥满了心胸,拉着海冬青想要外出游玩——仙缘城?应该是座城池,那可以逛街吗?

总算青鸾在场,压制了司南的无法无天。

“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就开始许愿了!莱菔,你第二,白露,你第三,点波,你第四,李子,你第五。不要错了顺序,叫人笑话。”

青鸾对司南不好也不坏,人前没有好颜­色­,人后也不搭理她。没有特别的厉害,或者什么手腕,司南偏偏只听从她的话。

仙缘城有特定的接引弟子。负责接引青云、青阳的,是一位面目普通的少女。她行动利落,言语­干­脆,很快安排好住宿问题。

司南乖巧的跟从着青鸾身后,低头恭顺,亦步亦趋。偶尔抬头看向海冬青,眨了眨清亮的眼,那模样,好像受了委屈似地。

夜晚星光寂寂,夜行客海冬青,爬了两层小楼司南的窗口边。

有一个问题,他忍了许久,转辗反侧,忧心忡忡,真的不能不问了。

“小南,你明天到底许什么愿啊?这里,不能乱许的。”

他不想­干­涉司南的选择,他们妖族,生命漫长,有错的资本。可如果事前知道,也可以帮帮她,少走弯路,对不对?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六、月夜表白

三十六、月夜表白

月夜,钻石般朗朗明星一闪一闪。粲然的光芒在片刻之后,在夜空滑过一条笔直的亮线,深深埋入地平线下,随即消失不见。

四面被郁郁葱葱的墨­色­树林包围的小楼,是一栋三层竹楼。青云的诸位姐妹,都被安排在这里,此外,还有两位来自紫阳宗的紫宸、紫星两姐妹。

海冬青犹豫许久,终究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前来找爬墙。

他希望司南能快快乐乐,永远保持脸上的笑容,而不是为明天一个错误的选择,抱憾终生。

虽然妖族的生命力强大,寿命漫长,可生命不是用来浪费的,尤其为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想,他现在的身份,关注一二,没有错吧?凭他二两年见多识广的经验,也可以帮助司南选择一个好的修行方向。

虫声唧唧,私下轻语。迷雾般的灵气在小楼四周弥散着。海冬青身法利落,矫健无比,两个跳跃就牢牢趴在栏杆上,一脚悬空,一手用司南常常敲他的门的暗号,砰砰、砰砰砰,如是循环三次敲着窗棂。

新地方,总会有无尽的新奇。

再说明天的关键,可能影响一生,司南哪里能睡得着呢?

房间内部,装饰的素雅不过于华丽,帷幔被衾都是崭新的,带着被熏过的香味。橘红的灯火摇摇曳曳,映着司南清亮似水的眼瞳,和越发­精­致弧度完美的下巴,有股设计好的胜券在握。

当砰砰之声响起的时候,司南突然一惊。随即双眼一亮,按住心神,从容不迫的走到窗口。

从四角方方的窗口看出去,就像一幅天然的画框。

背景是黑天幕地,一颗颗钻石般的星星闪烁不停,浮云轻飘。远处有暗黑的树影,假山、楼阁,和稀稀落落的风声。海冬青的蹩脚样子,有点紧张,有点不安,让某人扑哧一笑。

该!谁让你不早点来问我呢?老是憋着。

司南坏坏的想。

她在赌。赌海冬青会不会来问她。

如果连终身伴侣的重要选择都不关注的话,那么,铁定会被她驱除与心门之外。她虽然喜欢英雄,却不会爱一个不关心自己的人。

故意装作讶异的样子,司南睁大一双纯洁双眸,

“青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话,明天说嘛!”

海冬青真是急了,“明天,明天就来不及了!”

在两人交往中,一直是司南主动,他被动。司南要求今天去散步,他便陪着散步。司南说溪水中游鱼好玩,他就陪着去钓鱼。就连主动告白,也是司南先一步提出来。

海冬青一直默默的接受。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意见,或者,表达不同看法。

这应该是最伤人的恋爱方式吧?连吵架都没有,一味顺从。

司南叹息一声,随即幽幽的说,

“什么事情啊?青哥,你从来没有这么急迫过。”

此话一出。海冬青立刻脸红了。

司南的眼力出众,立刻发觉某人的脸­色­变化,和明显加快的心跳。

她心里笑开了花,脸上的表情却越加幽怨,

“青哥,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吗?”

每一次,海冬青都用“这么晚了”,这个借口灰溜溜的离开她身边,让她好不容易­精­心制造的气氛,嘎然而止。

她想牵手,想做情人间做的事情啊!

可对着永远一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的海冬青,怎么表达“你可以禽兽”一下的想法呢?只会显得自己很龌龊而已!

谁能相信交往半年,连牵手的次数,都能数的过来?这种纯纯,又蠢蠢的恋爱,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司南的幽怨,连海冬青都感觉到了!他头上汗渍浸浸,眼瞳亮过明星,喘息沉重,压力徒然加大!

最难消受美人恩。

司南还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这种“青睐于你”的恩德,却压得海冬青小心肝扑腾扑腾乱跳不止。

不过压力归压力,不能忘了正事。

“小南,明天很重要,你到底想好了没有?这里许愿,不能乱许的。”

司南撇撇嘴,“我是来玩的嘛!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懂。”

似真似假的抱怨。海冬青听出来了,却只能苦笑一声,“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全部告诉你。”

说的郑重其事。

有的人,说过千遍万遍,指天誓日发毒誓,也无法相信。有的人,许诺就是千金不换。只要得了他一个信诺,就可以高枕无忧。

司南知道,海冬青就是这样的人。

他能在今天晚上来找自己,不正代表他在乎自己吗?

她心安了,满足了,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双臂枕着窗棂,表情天真无邪的看着月­色­,“青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吗?”

“记得。明天,你想许什么愿呢?”

海冬青换了一只手趴在只有点点隙缝着力的木栏上,焦急的问。

时间不多啊!万一被发现

司南没注意其他,还在阐发自己的雅意诗情,

“……(节略数段回忆的话)。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我最痛苦的一天。”

“青哥。你知道我为什么痛苦吗?”

海冬青神情痛苦的摇摇头。

“因为我发现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许我一辈子,一生一世,也够不到的距离。

你在天,我在地。你光辉万丈,我暗弱无光。你威风赫赫,我,我连一个巴掌都经不起。”

海冬青被风吹成雕像,炯炯的眼瞳含着水光,半响幽幽道,“现在你比我高了。”

司南把这句冷幽默忽略过去,依旧动情的说。

“你知道我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有多么高兴吗?”

海冬青的思绪,立刻回想到司南挥舞鞭子,嗯,她是很高兴的吧?兴奋的两眼冒光。

其实青阳大比之时的司南,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在满场血花之中,那个倔强的瘦弱身躯,像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杂草这话绝对不能和司南提起。海冬青暗暗警告自己。

后来会喜欢司南,是因为第二次看见的司南,使鞭子使得出神入化。抽打咻咻的时候,两眼发光,带着小小的邪恶——令人忘也忘不了。

司南没有在意海冬青的走神,

“我真是太高兴了!那时,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和你接近,再近一点。”

海冬青全身的重量,大半集中在几根手指上,早就发麻了。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公分,语气换成幽怨,“我们,很近了!”

司南跳着,“不够不够!”

“我的理想是,我的意中人一个万众嘱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云来娶我。”

“天一,你太不道德了!听人家小女儿表达感情,­肉­麻不­肉­麻?”

“不是啊,她说的很感人,听得我心都软了。如果我是那个‘青哥’,一定会好好疼爱她,对她好一辈子。”

“一辈子,这么轻易的说出口?天一,你的心也太软了吧?要是碰见一个,就收一个,那你家的‘落霞山庄’,岂不是要人满为患?”

“林乡儿,好了!说不过你。我们悄悄的。别打扰人家了。”

海冬青足足愣神半刻钟。

他忘记了所有,忘记了冷风吹打他的衣摆,忘记手指快要支撑不住的事实,忘记现在的环境与他十分危险,忘记稍有不测,就会变成“采花yin贼”,一世英名化为流水。

他只是有些惊讶,有些迷惑,有些不明白

司南喜欢他,他觉得应该和他自己的感情差不多(因为见面的时间一样多)。

喜欢,就天天相见,彼此说说笑笑,一起做些事情,然后……各回各屋,各做各事,明日再相见。

可他忘记了,他活了两百岁,终于动了一点心思,哪里比得上人家初出茅庐,热情似火呢?

某人的热情比熔岩还甚,不过被他的外表淡然拘束,不敢表露­色­女的真面目,怕吓跑他。

男人的爱情比较纯粹,爱就是爱了,不管是爱身体,爱灵魂,爱容貌,总之,是爱这个女人。而女人的爱情,往往夹着理想,爱慕,­精­神寄托,以至于习惯,能分担生活压力的人。小女生的爱情,把幻想中的白马王子拿出来,和现实中的某人一套,就会死心塌地爱了。

司南究竟爱的是海冬青,还是那个记忆深刻的爱情童话,她也不知了。

她只知道,这份情,真心诚意,她愿意付出,愿意守护,哪怕让她守身如玉,终身不背叛——嗯,她也同意了!

她绝不红杏出墙诶!

这还不能保证她对这份感情的认真吗?

海冬青怔怔看着她。

从她眼中,他读到她的认真,她的决心。

她不是来许愿的,甚至也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他啊!

知道这一点的海冬青,觉得自己很傻,很笨。可是又有一股浓烈的暖流,流进心口,填充的他心肺都满满溢溢,四肢都爆发出强劲的力量他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

这是,爱情的滋味?

正当他感动的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嘈杂的声响,见天嘶喊,“抓yin贼啊!有yin贼!”

“哪里,哪里有yin贼?”

海冬青惊慌失措,撇下司南几个跳跃飞快的逃跑了。

他拔足飞奔,刚用衣襟遮住脸,身边也有一个人一边跑,一边掏出蒙面巾来遮住面部。

两双眼睛对视,炯炯出神,不约而同的叫唤,“yin贼?”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七、拜神许愿(1)

三十七、拜神许愿(1)

这一夜过的很不平静。虽然两厢吵闹。“我们这里出了yin贼”,可是没有一个女弟子出来证明,“我受害了”。甚至案发之时,早就熄灯,没有谁突发奇想的沐浴,从而被人瞧见香艳的场景。

于是,没有祸害女孩的采花贼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一大奇观,令人啧啧称奇。

不说海冬青心有余悸,再也不肯做出格的事情,某个与情人窃窃私语,不小心被发现的,也在暗暗抱怨,行事太不小心。

这些都与司南无关。她当然不会相信海冬青被抓了。

一夜好梦。

她梦见桃花朵朵开,幽香甜美的滋味渗入心田,在那花海之中,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真心爱郎,举起花环套在她的头上,奉献一枚­精­光闪闪的钻石戒指,在太阳光下分外闪亮。

那人半跪求婚。“小南,你嫁给我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会对你一生一世……”

诺言总是甜蜜的。

清早起来,司南眼角带着幸福的泪珠。

她还记得求婚人说的话,

“……你喜欢吃的,我留着­干­­干­净净的等你吃,你喜欢玩的,不管费多大劲,我也帮你弄来。你喜欢唱歌跳舞,想做天音宗的宗主,我帮你说服菊忆酒。你喜欢四处游玩,没关系,每年我都安排两个月的空闲时间,陪你游玩。你讨厌星宗的人,我们都不理他们我不会让你为我流一滴泪,伤一点心。你的心,就是我的天涯海角。你的梦,你的快乐,就是我的最大追求。我要证的道,求的果,就是你的幸福。有你,此生我才得圆满。”

如斯温情脉脉,情深似海,司南几乎忍不住答应了!随即她才想到,这个人是谁啊?我又不认得?

暗自嗤笑自己,司南发觉花痴越来越严重了。

默念《清心诀》三遍,那股蠢蠢欲动的心思才压下去了。兴致勃勃的司南。换好衣裳,和白露等人一起来到许愿庙。

说是庙宇,这里绝不寻常。

在仙缘城特意开辟的一角,苍松翠柏掩映。三大块不同风格的殿宇楼台,傲然挺立在一片花园之中。满园芬芳扑鼻,鲜花烂漫,各种颜­色­的饱满花朵,像一位位花枝招展的丽人,摇曳生姿。从前到后,从左至右,共有十多处可供许愿的神殿,供人选择。

这里有智慧之庙,勇敢之庙,纯洁之庙,三大主庙。其他,音律,书画,美­色­,魅惑,食神,织神。商人,诉讼……不一而论。

有的庙小,有的庙大。有的香火鼎盛,有的寥寥无几。

司南来到此处,只见香烛不熄,到处萦绕着一丝檀香味,还真以为是求神拜佛呢!

直到听得讲解,才知道拜神,也有拜的说法。

上古时期,由神族掌控天下,神族离开之后,神力却没有完全消失,依旧有部分神迹流传下来。

这些庙宇,就是供给已飞升之人,与凡世间沟通的一个渠道。不同于集灵台,可以双向对话,这里,是只能说给人家听。

虽如此,能和飞升的前辈近距离沟通,也是令所有人开心不已的事情了。

拜神不能乱拜。大多数人,只能选择一个,贪心是要受罚的。

站在垂花门口,一位简朴青衣的庙祝,说完禁忌之后,和什一礼,宝相庄严的退下了。

司南虽是青云门第一,在整个仙宗内,排到一百多号后。日出寅时开始进入,轮到司南的时候。恰好是辰时,太阳高高升起,不冷不热的上午。

她负手而行,走马观花,决定好好参观,不然白来一趟。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拜谁——前世受到马列主义影响巨大,司南始终觉得自己的小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要不然,就掌握在“命运”的手里,不会因为今天拜了神,坦白了心扉,说“我将来­干­嘛­干­嘛”,看在志向远大的份上,神明就会关注了。

那么多人,谁记得住啊?

神也不行。

再说,如果她是神,也懒得看凡人的死活。

醉心赏景,很容易发现美景。这里的花儿也漂亮,这里的青草,也特别葱葱。这里的建筑

第一间庙宇,是力量之神,属于“勇敢之庙”一部分。

内里帐幕深深。一座高大英武的男子雕像,充满力量的举着一个大锤子,因为拜的人太多,香烟滚滚,都熏黑了。

司南站在门口,向里窥探一番,瞧见那雕像普通极了,别说灵气什么,就是那雕像的手法,也不合乎人体分割的比例,实在看不过去。想不通这群人单纯崇拜力量做什么?抬了抬眉,鄙视的说了声,“四肢发达”,转身走了。

被挤到门口做夹心的水天一,听见这句独特的娇美女声,霎时愣住了。

这个声音,娇柔清澈,质感轻盈,婉转动人,他听过。

昨晚,那深情的表白,言犹在耳,感动得他内心冲击了好久,怎么能忘记?

林乡儿满头大汗,拉着水天一冲出来,擦了擦汗,无奈道,“人好多啊!我以为力量之神,只有我们武道中人拜神许愿呢,没有想到连仙宗的人也来凑热闹。”

“天一,你怎么了?”

水天一吞吞吐吐,半天才道,“我,我听见昨晚那个女声了。”

“在哪里?”林乡儿四处观看,随即坏笑,

“你看上人家了?可惜,人家有主了啊!”

“不是!我连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啊!”

水天一这么说着,随即想到那么好听的声音,天天听也听不厌啊。不好意思在说些什么,急忙转移话题,“难得来一次,我们多转转。”

“这里是子嗣之庙,主繁衍后代。不受限制,所有人的都可以拜。不过,第一次来的人,就不要了。”

在庙里主持的灰衣庙祝,对来往的人合十说道。

司南看见虽有不受限制的条例。但是来拜的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都是年少风华的人,对后代什么,不太在乎。

她漫不经心的走进来,看见这里的雕像华美多了,一男一女,衣饰宛然,如若真人。身边还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司南本是慢慢欣赏,可看着看着,脸­色­变了。

她能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灵气,从雕像身上散发出来。

这种灵气不是天地游离的灵气,无主的,可以任意吸收,或是灵果灵草上吞吐的灵气,像氧气一样,可以吸收、释放,循环着。

细细体会的其中的意念,坚定、执着,驻守心灵,不受外界侵扰司南才觉得,也许拜神许愿,会对她有好处!

能吸收这种有灵­性­的灵气,不算是好事一桩吗?

可,拜什么神呢?

这些不同的神庙,应对的是不同的道法,影响将来的飞升司南不在乎飞升,可是总要找个合适的神庙,吸收拜神能得到的灵气吧?

想来不同的神庙,里面的灵气,也是不同的。

司南想了想,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把每间庙,统统走一遍!

这是一个惊人的决定。

就算能有人和司南一样,感受到庙宇中雕像的灵­性­,也没有人像她一样贪心,货比三家似地,一家家比较完毕,在决定买什么?

但谁又能说,她这个决定,不聪明呢?

比较之后,才知道谁优谁差嘛!

司南开始津津有味的四处探看,托了她一双奇异眼的福,很多庙宇,只要粗略一看,就知道其灵­性­如何——有雕像陪衬,那股灵气的意念,被生动的描画出来了。

可怜了林乡儿。

他­性­子好动,又好奇水天一心仪的对象,不停的在四周找着,竖起耳朵听娇美的声音。也许走岔路了,总也没碰见司南。

海冬青一直在后园等候。

他是绛洞妖,虽不似灵窟妖那样,与神族格格不入,可是若进了神庙之中,铁定会有异象显出。

他不想引起关注。

说起来,司南是迷津妖,虽是幼妖,毕竟是妖,一样和神族不同路。

神族、鬼族、妖族,这三者越强大者,越不能相容.

司南……说强也强,说弱也弱。好像是特例。如果她司家的身份是真实的话,那她一定具有神族的血脉。去拜神,一定有莫大好处。

凤凰神族

海冬青淡淡的叹口气。

昨晚的惊吓之后,就只剩下回味。他终于明白司南的所求——爱情。

真挚唯一的爱情。

他心里沉甸甸的,有莫可名状的喜悦,还有些矛盾。

他快乐,因为知道司南这么喜欢他,那种从心底迸发的喜悦几乎无法自持。可又矛盾,因为害怕有一天司南会发现,他没那么好。

真的,他只不过恰好穿了那一身金甲圣衣,恰好出现在暗弱无光的司南头顶。论起修为,他算不得顶尖啊!

他承受不起司南的失望。

司南会不会因为他不够强,而失望的离开?

一向坚定的海冬青,开始了患得患失

司南失望了。

力量之神没什么好拜的,子嗣,她暂时不需要。再说,她可是坚定的“计划生育”拥护者,一辈子最多生两个。

而一般女子去的“圣洁神女庙”,太可气了!居然是要女子自动保持贞C,不发生婚前不正当关系。通过贞节,来得到圣洁女神的力量。

吃果果的歧视啊!为毛男子就没有贞c呢?

不忿的司南,坚决抵制!

而其他供女子拜会的神庙,如容颜,气质。拜过之后,会提高自身的美貌程度,气质也会越来越高雅。单纯让人成为花瓶啊!司南一看里面飘散的灵气,一团一团凝结着,马上联想到“胸大无脑”。如果牺牲智慧,换来美貌,同意与否?

司南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挥泪告别。

半天之后,司南恼怒了,罢了,没有合适的,就都上柱香吧!

她表示了自己的尊重,也展示了自己的人格——绝不屈服。

因为这里格局负责,碧树高大,不少庙宇都藏在拐角中。司南绕了半天,少看了最后一个小庙,就转出来了。

昏头转向——司南方向感依旧不好。她正想着和海冬青联络,不想看见司东正侧耳倾听两个少年的谈话。

“……东陈岛……还是那样……符宝儿重病不起……桃溪极受欢迎,他爱上了赫连家的大小姐!正苦苦追求呢!东祁听了,笑骂桃溪扶不起来!不过,这也掩饰了我们的真正目的。”

司东瞧见司南,立时闭上了嘴,脸­色­­阴­沉着。

“司鼎,你真不回家成亲,要推迟婚约?对方可是东家的……”

说话的人,注意到司东的表情,顺着目光,看向那个浅笑明眸的女孩。

女孩个子不高,身姿娇小,越是这样,越是惹人怜爱。身穿桃粉­色­荷花裙,领口是大幅叠叠的莲蓬,富有缀感,袖口衣摆也同样装饰,用金线勾勒出层次美感,不显繁复,淡雅清丽,衬托了青春娇美。

她的发髻奇特,竟是叫不出名儿来的。四根小辫子总盘至头顶,用细小珍珠编制成网,套在一起。鹅儿黄的丝带编制成结,一左一右,缀在耳后,定星的紫荧石,垂到锁骨边,同两缕发丝混合一起。

难道这是司东的心上人?

某人不纯洁的想。

说来,司南现在依旧没有变得国­色­天香,可气质大变,和当初那个人有欺负的人,判若两人,如今,也算小有姿­色­。

施施然走到司东面前,她的眼神毫无闪躲,

“我的玉佩掉了,你看到了吗?”

司东­阴­沉着脸,快滴出水来了。半响才道,

“没有。”

司南微微抬眉,撅了一下嘴,随意的说,“那好吧,我到别处寻。”

待她走远了一些,晃了一下心神的孟迟急忙道,

“司鼎,你不能糊涂啊!你爹爹给你定了东家的儿媳,是为你的前途打算……”

司东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被司南气到了,随即想到孟迟的意思,脸­色­更加黑如锅底!

“你乱扯些什么!就不想想点正经的!”

“我怎么没正经了?”孟迟恼怒了,他一心为人考虑,却不想被当成驴肝肺!

“田陌,你也说说他!”

走出了百米开外的司南,蓦然听到“田陌”两字,立刻勾起了心中回忆。

田陌,那不是随同自己一起离开东陈岛的人吗?

悄悄的,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对上田陌一样如同冻湖般隐藏着波涛汹涌的眼眸,霎时一愣!

这个人的眼睛,好像海冬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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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八、教唆作案

三十八、教唆作案

古语有云:十年修得同船渡。

司南的明眸亮了两分。似乎田陌这两字,点燃了她心中什么念头似地,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转过身,款款走到司东……旁边。

她走得步步生莲,摇曳生姿,衣袂带起飘摇的姿态,自远而近,整个人生动极了。

不仅穿着打扮,可以显露一个女人的教养、­性­格、爱好,连走路的仪态,坐姿、站姿,甚至未说话之前的表情,看人的眼神,也能表达传递出种种感觉

这种感官,构成了对这个女子的整体印象。

奇?相比之下,容貌并不是最重要的。

书?司南从前,学的是“大家闺秀”走路。柳氏命她,走路只挪动小腿,膝盖并拢,大腿黏合一起。要几乎看不出移动的痕迹。这种柔柔弱弱的走姿,累人,做作,且带着一种卑微的恭顺,随时候命似地。

网?而她现在的走路姿势,当然是洒脱,从猫步中演化出来,不妖娆,也不媚俗,最令人赞赏的,是脸上的自信——有那个模特在T型台上会不自信?

孟迟、田陌、司东三人忘记了言语,见她过来,不约而同都在看她。不管目光为何烁烁,可确实只看着她。

扬了扬头,司南对大活人司东仿若不见,偏着脑袋,迎上田陌幽深的眼眸,“田陌?”

田陌比以前黑了些,不过更有味道了!司南笑眯眯的打量着对方。

被忽视的某位大哥恼了,握紧了铁拳!

他发誓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尤其是不把他放在心上,当面和别人**的女人!

田陌冷着脸,没有回答。

清风徐徐的吹着,四周冶艳鲜花送来清香浓香,眼中艳丽怒放的花朵,多少让人心情愉快。

“我刚刚掉了一块玉佩,不知道你看见没有?”

田陌的眼神仍旧像冰一样寒冷,浑身散发的气场让人冷飕飕的。

此时的田陌。还不能完全的藏起自己的锋芒。他的遭遇,也让他对陌生人充满敌意。

良久,他才拿出一块玉坠,翠绿­色­的玉坠儿在阳光下闪闪。

“是这块吗?”

司南笑了笑,“就是这块!”

她接过玉坠儿,明眸在田陌身上又转了两圈,从头发丝到脚地,一样也没落下。

这个眼神,是充满意境的……暧昧,耐人深深寻味。

可能是燕子轻飘飘的浮空掠水,也可能鸳鸯戏水交颈相扰的缠绵。

全看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解。

换个害羞、脸皮薄的人,只怕当场脸红过耳了。

司东第一感觉,就是怒!直冲头顶的怒!

他不问田陌刚刚为何不拿出来,是否想私吞,反而怒向司南,“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看你的眼神,像一个女孩该有的么?”

司南抬了抬眉,没有说话。

偏偏这个不言不语的表情,挑战了司东忍耐的极限——司南不是故意,可她双眼不对称的一瞟。太像藐视了。

“你看你,你像什么样子?穿的这是什么?你不能好好妆扮吗?打扮的,这像,像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自觉啊!”

被藐视的大哥,司东怒吼道!

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恼怒,恼怒,非常恼怒

满心无辜的司南,看司东气得浑身发战,迷惑的眨了眨眼,司东是不是吃错药了,总找她的麻烦做什么?两人不是桥归桥、路归路吗?

既然如此,应该当做不认识才是。

司南懒得理他,翻了一个白眼,当做不存在似地转身离开。

临走的漫不经心、不和你一般计较的表情,差点让司东吐血!他熊熊瞪着司南的背脊,目光之炽热浓烈,要把司南的背瞪出两个洞来。

小径蜿蜒,秀林深深,司南轻衣曼然,身影和碧树下一名男子汇合,亲密的靠在一起,空气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刚刚脸­色­涨红的司东,徒然像缺了水的鱼,嘴­唇­开开翕翕,身躯摇摇欲坠,眼睛发直——他快气晕了。

司南居然和一个男人亲密的在一块,不是存心让他的名誉蒙羞吗?

十二姓。孟家的孟迟,眼珠转了转,自以为看明白了原委,十分同情司东被人抛弃的遭遇,叹息道,“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必为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女人,而难受呢?听说东家的东瑟东琴,都是美人,不比这位差的。”

虽然这么说,他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此事上报家族议会。

要知道感情这回事,一向最为难解,且后患无穷。司东马上要娶亲的人了,推迟婚礼不说,还失态的掩饰不了自己的嫉妒。

哎!情之一字,害人呐!

“小南,司东也在,那我去见见他吧?”

总归是小南的哥哥,海冬青觉得应该见见,总不能话也不说一句。就走开吧?

司南嘟囔了两句,不情不愿的。不过,她不想让海冬青以为她是不知礼节的野蛮女,只好跟着来了。

“大东,青云海冬青!”

海冬青英姿飒飒,眉宇清朗,抱拳问好。

司东一看他,就眼眶通红。嘴­唇­颤抖了两下,伸出一根指头,在司南和海冬青中间来来回回,“你们。你们?你跟她,你……”

司南瞟了瞟眼前的手指头,不想理会好像受了重大打击的司东,拉着心上人靠边一点,笑着道,“青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田陌。当初离开东陈岛,我和他有同船之缘呢!”

化身为欢快的小鸟儿,依恋的靠在海冬青身边,做小鸟依人状。司南的眼神若盈盈一江春水,泛着荡漾春波,能把人心生生化了。相比起来,刚刚那种暧昧,只能算是开胃菜,不值一提。

“田陌?”

未见本人之前,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直至见面,见到真实的田陌,才能把本人和名字练习在一起。田陌不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少年,不过任何人见过他,都会印象深刻。他的眉似两把飞刀,带着锋利的弧度,双眼幽深,炯炯有神,鼻梁高挺。身材挺拔,不卑不亢。

莫名的,海冬青感觉他有些像一个人。对上田陌略有些倔强的眼神,他才知道,原来,他像小南。

气质上的相似。倔强的,不服输。不容践踏的尊严,和坚定,坚强。

单纯外形的话,他更像……自己。

海冬青心神一紧,见司南笑意盈盈看着田陌,危机感萌生,不由紧紧握着司南的手。两人十指紧扣,以亲密的姿势,手手相连。

极致的愤怒,是什么?

司东觉得,是伤心。

他伤心的看着司南,

“你都不和我商量商量?你知不知道他,他……”

海冬青没有什么不好。但他出道至今,已经三十年了。

这意味着,他至少和父亲一样年纪了。

而司南,才不过十二岁,花骨朵一样的年龄啊!

司东瞪着海冬青,眼神带着谴责,愤怒,憎恨,就像看一个祸害良家­妇­女的采花贼。

海冬青有点不安,讪讪的,在对上司南甜蜜的,能把人迷醉的笑容后,才安心下来。

“­干­嘛要告诉你?你是谁啊?我认得你嘛?”

司东脸­色­的难看无比,一字一句的说,

“司南,你不要太过分!”

“哈哈哈!”

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司南大笑出声,随即冷冷一收,板着脸,“到底是谁过分?司东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敢说,你对得起我?”

转眼间,晴空转为­阴­云密布,甜蜜的笑容化为致命的毒药,如刀刃般锋利的言辞咄咄逼人。

司南变脸的速度越发炉火纯青了。

司东挣扎,试图解释,“我是为你好。”

“呸!”

突然的唾弃,而且是当面毫不留情,让司东一震,总是在漩涡中挣扎,找不出路逃走的本心,突然悬空了。

只听见司南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你无耻!”

无耻吗?他的挣扎,犹豫,为难,在家族利益和亲情之间的纠缠,在司南看来,只配得到这两个字的评价?

是啊,他是她的哥哥,本来要保护她,爱护她,可到头来,一直让人伤害她的人,是自己司东嘴­唇­紧紧抿着,眼神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其实,他一直针对司南,看她不顺眼,是因为,他不喜欢司南的叛逆。

他希望司南能听他的话,老实的做他的妹妹。

谁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规规矩矩的,不要总是做一些吓人的出格的事情?他的要求高,是因为他在乎而司南,总是触怒他,挑战他的威严,才让他一看到司南,就恼怒不已。

司东突然的软弱,让司南好生奇怪。

“你说什么?从新开始?你和我?”

看明的自己本心,司东只觉得浑身轻松下来,决断的说,“对!就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相认。”

明明是好笑的事情,可看见司东认真的表情,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犹豫了片刻,她说好。

“不过,你看到那边了吗?我问过了,那是星祭宫的地盘。等一会儿,朱探会从里面出来。到时候,我要看见你用这双手,亲密的和他的鼻子接触一下,过程不在乎,重要的是结果!”

“什么,你要我去打星祭宫的朱探?”

“哼!”司南言辞激烈,眼中闪着熠熠的­精­光,

“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为了他,我躺在床上两个月,差点就死了!你要是我哥哥,就为我出这口气!不然,你以后给我死的远远的,别在我面前唧唧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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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三十九、打人事件

三十九、打人事件

“你不声不响的。和别人私定终身,至我于何地?”

司东悲愤。

“你把我数次丢到一旁,让人欺负我,差点害死我,又至我于何地?”

司南反击。

两兄妹的对峙,寸土不让。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司东风萧萧兮,壮志豪情,卷起袖子……竟然真的去了。

他要去揍朱探。

“司鼎,你疯了吗?”

孟迟不在误会司南的身份,可他怒瞪司南,眼神如刀,唰唰,恨不能捅死司南似地。

“那是星祭宫的地盘,星祭宫和我们岛上素来有龃龉,你一时冲动,会引发什么后果!你要至大业与何地?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星祭宫的门人都在!你要去送死不成?”

孟迟抱着司东的腰,不断的回头,给田陌使眼­色­。

“你愣着做什么?过来帮我拦着他!司鼎疯了!”

“放开我!我早就想打朱探那小子了!”

司东犹豫的时候,优柔寡断,左右为难,难以下定决心。可是当他决定之后,雷厉风行,谁也拦不住他!这一点,算是他优点还是缺点,难以定论。

在重要决定之前,他很慎重,方方面面的考虑。

可慎重的人,总是缺乏那股血气,不顾一切的冲动。

他的心,一直夹在司南还是家族中间,不知偏向哪一个,最后还是司南一句“无耻”,唤醒了良知——是家族中某人先下毒出卖陷害司南的,而司南没有错!

他决定,不再忍受那起用心狠毒的人,挖出毒瘤,就算伤筋动骨,也无所谓!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司南孟迟拦不住血气方刚的司东,眼睁睁看着司鼎去了,气咻咻的穿着粗气,转而瞪着司南和田陌。

“你,你!他是你大哥啊!你要他去送死?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真狠啊!

还有你,田陌!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拦着司鼎?你也眼看着他去送死?”

田陌淡然的转过头,声音沉静,

“他决定了,谁也拦不住。就算拦住这次,下次他还会去。你能拦得了一辈子吗?”

孟迟哽了一下,无话可说。

而司南笑意盈盈的踮起脚跟,望着碧树幽幽,粉墨墙上的飞檐琉璃瓦,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惊喜。

早听人说,那边是星祭宫的地界,专供星祭宫的人前来许愿。不知道司东闯进去,会是什么情景啊?

想着司东借着有事要谈的名义,突然袭击,一拳打得朱探鼻子流血,司南兴奋的握着小拳头,两眼发光。

海冬青略带一些不自然,低声问,

“这么恨朱探吗?要不要我……”

“不要。”司南­干­脆的说。

她已经亲手教训过了啊!给了朱探一巴掌!报仇哪有自己报来得爽?教唆司东去打人,只是想看看司东会不会做,为她。又肯做到什么程度而已。

总不能冒冒失失,再给人一次机会,伤害自己吧?

谁知道三言两语,激起了司东心里的血­性­呢?看他喷涌着怒火,气势汹汹而去,司南嘴上不说,心里乐开了花。

她笑,她开心啊!

因为,终于有男人,为她打架了

美女,是要踏着尸山骨海,一步步练就无敌神功,只要一个照面,一个眼神,撞电线杆的撞电线杆,流鼻血的流鼻血,兵不血刃的俘虏敌人——当然,凭她如今的容貌,这种画面,只能做美梦了。

司南觉得,她的要求并不高,偶尔有人肯为她吃点小醋,顺便挑起一点争斗,调节调节生活。多美好啊!

转身摇曳的裙角飞起,司南心情大好,轻飘飘的对孟迟说,“放心,绝对牵连不到别人。等打完了人,我去收拾残局。”

她打了一个响指。笑容纯净甜美,可爱极了。

海冬青纵容的看着司南,眼中盛满了情意。

“我要去见朱探了。”

“嗯。”

“你不吃醋吗?不怕我和他旧情复燃什么的?”

“你会为他离开我吗?”

司南想了想,摇头。

海冬青笑了笑,“那不就结了?如果你还喜欢他,就不会选择我了,更不会对我说那番话了,不是吗?”

司南气结。她不喜欢人家胸有成竹,吃定她离不得。撅着嘴,愤愤的说,“你不重视我?”

“我相信你。”

真挚的目光,加上柔柔的贴进心里的话,熄灭了所有不满,司南心里甜丝丝的,看着海冬青俊美的侧面,脑中浮起“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八个字。

怎能不爱海冬青呢?

星祭宫,千年传承,门人弟子的许愿之地,自然不一般。与其他灵道分开,独立的一个院子,前园后庙,栽种着几颗华盖苍苍的老树。

此时,穿着星袍的各位星祭宫门人。三三两两聚在正厅。门匾上金光闪闪的“星门”,震撼人心。

至于当事人朱探,反坐到一边,手托着下巴,无聊的摆了摆手,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肯定是被人指使!”

平地一道炸雷,周围的人,都习惯的宏星子的大嗓门,不约而同的看向他,“岂有此理!堂堂星宫的种星,前来许愿的时候。居然有人当面一拳,分明是不把我们星宫放在眼里。此举,不能容忍!一定要重重的罚!”

配合着重重的语气,宏星子拍手道。

在场众人,有不少人点头附和。星宫的威望绝对不容挑战,那个名叫司东的男子,太大胆了!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欺负星宫没人吗?

朱探的三师兄,洛奇星,则有自己的思考,

“朱探,据你说,那司东曾经是你在青阳宗的同门,怎会平白无故的……我的意思,他便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私下解决,也不能挑这个时候来啊!既伤不了你,又把自己陷住。他是白痴吗?”

朱探两眼盯着一点,对别有用心的目光视而不见,诺诺的说,“是我,我是白痴……”

维星子,是朱探的大师兄,看朱探那恹恹的样子,好像受了严重内伤。其实,朱探一根头发丝也没少。笑话,在星祭宫的地界,要是让未来的星主受伤,他们这些人都白活了。

他心知有异,用目光询问朱探。

朱探只用一句话,解决了疑问。

“他叫司东。而那个人,叫司南……”

维星子顿时一滞。

启星子对一个弱女出手的事情,好像传开了。星祭宫为此,丢了不少颜面。

然而,更丢面子的事情来了。

一道好听的女声,如黄鹂清脆,在外不住叫骂。

“朱探,你扣着我大哥做什么?快放了他!是我让他来打你的!”

“……因为你欠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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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有本事,你咬我啊

四十、有本事,你咬我啊

“朱探,你欠扁。欠扁……”

这句话像悠长的回声,重重回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穿着深蓝星袍、深灰星袍的星祭宫弟子们,面面相觑,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嗯,是挑战星宫的威严?尤其说话的声音,明显是一个不满十四的少女,婉转娇吟,清清脆脆,若|­乳­燕初啼,好听极了。 若不是话语之中的意思太让人难堪,谁也无法对拥有这种明澈的声音女孩,心生恶感。

“大胆!”

宏星子是朱探二十六位师伯中,年纪最小、资格最轻的,拥有星师的称号。但他也六十开外了,嘴­唇­下颔,长着一大把胡须,茂密严实,像原始森林似地。

他的星袍,下摆印着三道星纹。

而朱探。只有一道。

唯一身穿紫­色­星袍的他,那么鲜明,那么出众,就算年龄最小,也掩饰不住独特、优质的风范。可惜,自从许愿之后,就恹恹无神的靠在拐角,不言不语。直到这一声叫骂,撞开了他的纠结。

司南傲傲的走进来,目不斜视,衣带生风,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介于她不可动摇的女主的地位,还是称呼孔雀吧。

两个星宫弟子像忠诚卫士,恪守规矩,双手交叉拦住她,“星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得乱闯!”

司南威严的抬起下巴,“闲杂人等?谁,谁是?”

她故意左右转了转头,不惹人注意的手里拿出一样东西,轻飘飘的在两个星宫弟子眼前晃了晃。

一根红彤彤,表面流转异光的羽毛。

血鹦鹉的羽毛。

只要是星祭宫,有谁不知道鹉大爷的赫赫威名呢?

两个可怜的星宫弟子,一愣神,就见司南灵活的一钻,轻巧的走进去。她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高声叫嚣着,“快把我大哥放了!”

仙缘城极大,方圆数千公里。整个许愿之地,不过占据几千分之一的大小。而所有的神龛、庙宇所在,像一朵攒心梅花,花心收拢在一块,无论是魔道中的情yu道、熏香道,还是仙门的五行灵道、御兽、战者,抑或是星宗、医宗、音宗,许愿叩拜之地都相距不远,门对门的邻居一样。

而不同的门人弟子,东南西北,进入的通道各不相同。

司南从仙宗,跑到星宗的地界,花了不到一刻钟。此刻,她正仰着头,小下巴偏起一个骄傲的弧度,对着朱探,一寸不让。

星宫留守在这里的人并不多,星师四名。宏星子、奇星子、维星子,加上朱探,这未来探星子。星士超过二十多名,有的年过花甲,弯腰驼背,有的正值壮年,气宇轩昂,有的才弱冠之龄,稚气未脱——可见天资,对一个人的发展前途,有多重要。

司南瞟了一眼周围环境,见星宫的建筑确实有特­色­,全部砖石结构,高穹顶,圆柱石,与人与坚固、不容撼动之感。至于墙壁上的画作,以深蓝­色­为底,点点斑斑,似寥寥星辰在茫茫虚空,深邃奥秘。

这里的花草,都是满天星一类,全无美­色­,不能招蜂引蝶。不过一大片一大片的连在一起,倒也有些看头。

“你怎么来了?”朱探看见司南,也不知道是气是怒?还是喜欢?当场气昂昂的挺胸,“你来为你大哥说情?他……意图不轨,现在被我大师兄抓进来了!”

朱探看司南气呼呼闯来救人,有心让她低头,故意说得含糊不清。

可惜了。他心里转什么念头,司南还不清楚吗?毕竟,在一起时间不短了,司南想什么,­性­格怎样,朱探不一定十分明了,而朱探怎样,司南再明白不过!

“哼!谁来说情?我是要你快点放人!不然,我要闹个天翻地覆!”

一跟白生生、粉­嫩­­嫩­的指头,差一点指上朱探的鼻子。

司南掐腰,蛮不讲理的扫视一眼全场,一副“不听我的话,要你们好看”的样子!

被这无理的举动弄得懵了,星宫门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不管司南换什么妆扮,什么气质,她的修为……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

在场的星宫弟子,最弱的也有眼力看出,貌似凶猛的她,是一个纸老虎,修行仙术不足一年。

别说星师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星士,也能轻而易举的打倒她。

这么一个弱弱的女孩,横横的走进来。说她是主谋,威逼着放人,指着未来星主的鼻子叫骂她,吃了豹子胆了?

司南没有吃豹子胆。

她只是赌,赌星祭宫没有人敢碰她一根寒毛!

越是名门大派,越是爱惜羽毛,一而再的对付一个弱女,他们丢得起这个脸吗?

弱,用得好,也是一种强势!

司南表情­奸­诈,其实是抖了抖眉毛。加上撇了撇嘴而已。她朗声道,“有本事,你们再打我一掌!星祭宫,也就出赵启星这种专会趁人不备、背后偷袭的败类!”

“大胆!”“放肆!”“狂徒!”

一连串的惊怒声,此起彼伏。

宏星子发须根根独立,发怒的表情如同天神,早有人靠近他,低低的说了一条不妙的传言,关于那位大星师,启星子做客青阳宗发生的事情。

“就是她啊?”

一阵窃窃私语,多少道诡异惊讶不信的目光,投掷在司南身上。司南面无异­色­,扬着头,我就是我,又怎样?

她这幅模样,除了让人了然司东出手的原因,在场的众人,也深深明白了启星子被激怒之时的感觉了!

被一只小蚂蚁挑衅,偏偏只能忍着,一口气上不了,又吞不下的感觉“你们到底放不放人?不放的话,我就到外面大声嚷嚷,让所有人都来看你们星祭宫,是怎么欺负人的!”

到底是谁欺负谁呢?很多人心里都浮上这种想法。可到底,没有一个人上前碰她一点。

赵启星英明一世,就毁在司南手里了,还是在她最低谷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别说现在,就是三五年后,提起他,仍旧有人说,“那个背后出手伤人的大星师啊……”

言下之意,不乏深深鄙视。

朱探忍耐不住,低声说,

“你不要太过分了。”

司南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咬我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一、爱神许愿池

四十一、爱神许愿池

朱探被这句强大的话。气的噎住了。两眼愣愣的看着司南,这还是他认识的司南吗?

他产生一股时空交错、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的感觉,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女孩。

想当初,两人在正大光明境相识,一路同行。后来相恋,是建立在他好奇的基础上。一个弱女,没有真正修炼过任何仙法、仙术,却能让密境之一之“正大光明境”,幻化出一片真实的天地。

他好奇,所以才跟着司南,来到青阳宗,委屈自己做个才入门的小弟子。

后来,司南渐渐变得平庸,­性­格也慢慢泯然众人,在半年多的日子里,朝夕劳作,勤勤恳恳,没甚出奇之处。他却因为那分习惯,和她眼中异样的光,而和她走到一起。

很多时候。在司南受困、受难,他都没有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不仅仅是因为客观原因顾不到,也是他想看到司南用自己的能力、本领,化解为难。

可最后,他都失望了。

他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今天,司南的威风凛凛,把蛮不讲理变成“死理”,说话理直气壮,带着一股不容人反抗的决然,洒脱,坚决,令在场的四大星师吃瘪,眼睁睁看着她带走司东。

他的心,砰然动了。

这才是司南嘛!他心里感叹道!

耽误了这么久,转悠了多少弯路,花了多少时间,原来真实的司南……是这样的。

朱探的叹息,让司南误会了。

她充满的鄙视走到朱探身边,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这种彪悍的气场,是逼人的,连喘口气都要小心翼翼。

因为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两公分。

司南眼睛一眨不眨,双手负在背后。偏着头,紧紧盯着朱探。她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怀好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一会儿,噼里啪啦,电光直­射­。

朱探的脸可疑的红了。

但他许愿之后,似乎修为更进一层,立刻控制好自己脸­色­的血液流动,和心跳速度,霎时恢复了正常,只是偏过的视线,显露了心虚。

司南满足了。

她对朱探的感情很复杂。可不管是恨,是怨,都说明了在乎。

第一次的接吻,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第一次的……都是那么难以忘记。就算她现在有了海冬青,可是温吞的海冬青,总是君子风度的海冬青,作为恋人,少了那么一点儿激动人心的热情。

她是不是要求太多?

可司南明白自己的心。她是个喜欢新奇的人,最厌恶一层不变的东西。

虽然和朱探,已经不可能恢复到当初那种“亲密无间”的恋人关系,可是一想到朱探,她的第一想法,就是“压过他”!

谁都可以藐视她,欺辱她,负她,就是他不可以!

这点“小女人”的自尊和执念,无人知晓,也无人能领会,就是现在的恋人,海冬青也说不明白。

想到交往半年,她对海冬青的了解并不多,仅限于表面的亲近,而海冬青也不太了解她,不禁有些黯然。

好在,两人已经摊开心扉,迎来恋曲的另一Gao潮。

想到这里,司南开心极了,对朱探,则表现的更加高傲了。

前男友嚒,总不能低头,给他瞧不起的机会。

展示完自己的“雌风”,司南酷酷的带着司东,一起离开星祭宫许愿之地的范围。

朱探喘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心跳,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顿时吓了一跳。所有人都用那种惊奇的目光看他。包括他以沉稳著称的大师兄。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朱探心里毛毛的,师兄弟们的眼光,幽幽的,太吓人了。

维星子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息。

而奇星子则是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语中!

他们都知道了司南狂妄的理由——因为朱探喜欢人家啊!

人的关系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相同。

司东原先看司南,处处不顺眼,­鸡­蛋里面还要挑骨头,现在则全然换了,用赞叹的语气道,“小南,­干­得好!既打击了那群人的嚣张气焰,又展示了我们东陈岛的雄风。嗯,看他们还敢小瞧我们!”

司南撇了撇嘴,“哪里是雄风,明明是雌风好不好?”

“好,好”。司东咧着嘴笑了。

从这一刻起,他彻底被司南收服,除了脱了衣服­色­诱之外,司南做什么,他都充满赞赏。感到自豪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妹妹,不是一般女人,是独一无二的特殊女人。

用一般女人的标准要求她,那简直是辱没了她,也降低了她的水准。

司东开始学着欣赏女人由内而外的自信之美,聪慧之美,坚强之美。直接后果是,他对东家那两个,特意挑选出来的柔顺谦恭为代表的东琴东瑟,越来越看不上眼。反而喜欢上了另一个此事后话,暂且不表。

笑语盈盈,看司东把自己的行为事迹,和孟迟、田陌说了一遍,语气不乏骄傲,司南抿嘴直笑。

海冬青靠在身边,气息温暖,让人有结识可靠,能把终身托付的感觉。

不时微微一笑,眉目传情。不负司南的希望,她和海冬青越来越默契了。

“我妹就那么直接的上门,冲进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他们放了我!你猜星师,曲宏星说了什么?他连一个屁都没放!”

“朱探也是。他是星祭宫的种星,可把我们骗的好苦。怪道护山大阵升级了,眨眼功夫就传送过来,原来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同。”

“可他对着我妹,虚张声势,片刻就像没牙的老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我们走,星祭宫的人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儿,没一个上来阻拦的。”

的确,一个修行一年的弟子,独闯星祭宫的分殿,毫发无损的领着另一个人出来,此等行为,堪称丰功伟绩。

除了司南,日后再也没有人能做到了。

孟迟心有余悸,看着司南的目光十分奇怪,既有根深蒂固的对女人藐视的心理,也有惊叹、赞服,以及隐隐的不安,最后只化为一句,“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点吧!”

田陌至始至终。不发一言,沉默的像块木头。

三年后的司南,和田陌关系很近了,依旧无法理解,她屡次试探,并且费尽心机,只为得到一个答案:我又没打算怎么样你,­干­嘛对我防贼似地?

原因就在今天。

在他的角度上,眼角一偏,清楚的看到某只穿着绣花鞋的纤纤细足,在外人看不到的桌子底下,试探,进攻,后退,一步步有计划,有节奏的缠上某人小腿上。

撩人的足,充满诱惑­性­的,轻磨慢挑,徐徐按摩

被**的某人低垂着眼眸,睫毛颤抖着,俊脸浮起一团红晕,两只手紧紧握着酒杯,一动不动的,害怕别人看到他的不妥。

那么阳刚俊美的汉子,此刻安静的像小媳­妇­似地!可想而知心里的滔天巨*。

**,很刺激,尤其是随时有人发现的情况下。

田陌无意关注别人的感情世界。只是前有朱探,后有海冬青,这种教训还不吸取?

他认定司南属于天生祸水,惯会勾引男人!

所以,他总是对司南冷的像冰,认凭司南一盆盆热水浇到寒冰上。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后来者越来越多,司南便和司东决定离开了。从假山花园中走出来,一路*光灿烂,不愧是大手笔,这么大的天空,也被类似“护山大阵”之类的阵法笼罩,显不出原本的严冬酷寒。

“你到底拜那位神尊,许下什么愿望?”

司南笑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

“我那座神也没拜。”

孟迟一惊,“你不来许愿,那来­干­什么?来游玩的?”

司南瞟了一眼海冬青,此行的目的她已经达到,还需要什么许愿?

“你说对了,我就是来玩的!”

娇笑的司南,丢下一连串笑声,毫无忧虑的向前跑去。

她心头爽快,再无烦恼,当然快活了。

身后,海冬青一脸宠溺。田陌木然,毫无表情。孟迟则忧心的说,“司鼎,你看!你妹妹,不管管她吗?”

司南快活的跑着,衣袂轻扬,不时回头做个鬼脸,尽显少女的天真纯美。跑着跑着,她就定住了,眼神发直,嘴角不自然的张开了。

这里,是一处休憩广场。高大的白玉石围成的圆台上,有喷泉喷吐着水花,里面雕像雕工极致,完美无瑕。

这不是司南惊讶的原因。

她惊讶,是因为那座雕像。

断臂的。

维纳斯。

天空的蔚蓝纯净,像是悠久的时光守护,静静看着司南,这个好容易等来的穿越者。

爱与美之神,维纳斯,依旧断臂,身材依旧端庄秀丽,面庞依旧美丽绝伦,依旧是微微扭转的姿势。

半­祼­的身体,构成了和谐而优美的螺旋型上升体态,富有音乐的韵律感,充满了巨大的魅力。

司南惊颤的走到喷泉下,看着汩汩水花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线,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二、穿越前辈的遗产

四十二、穿越前辈的遗产

这是一个被穿越者光顾过的世界。司南早就知道了。从哪个刻在石壁上的“道”字开始,从清溪之下的石板,刻着“奉天承运”开始。司南很清楚,自己有可能某一天,就和这位穿越者前辈,在命运的转角中,华丽丽的相碰,激起火花,或是血花一山不能容二虎,虽然她这只虎,又柔又弱,可谁希望自己的穿越优势,被另一个人占据?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并不适合穿越者。

不然,淑宁怎的,到最后也没和婉宁相认?始终冷眼旁观?­性­格不同,爱好不同,价值观不同,经历不同,那些穿越之后。还保持着深厚友情的,太难得了,比经过一千万金钱考验过的好友,还难得。

现实中,还有好友姐妹,爱上同一个男人,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的事情,难保穿越相认之后,一言不合,反目成仇,互抢心上人的事情发生。

司南习惯用人­性­最­阴­暗的想法,推测人心。

本­性­上,她属于乐天知命者。可她的乐观,是建立在用最透彻的目光审视之后,做出最坏的打算。

等到事情没有发生到最坏情况下,那么,当然可以乐观了。

准确的说,她是悲观中的乐观主义者。

爱与美之神,断臂的维纳斯,那么祥和,那么美丽,那么……突如其来,对她的冲击是巨大的。好像迎面的火车头,咔嚓咔嚓的鸣着汽笛,以汹汹不可阻挡之势,冲了过来。

她站立着,浑身轻颤着。刚刚和海冬青的眉来眼去,好容易压过朱探的喜悦,变得宽容的哥哥,一瞬间,都被挤出了大脑,远远的被抛到天边。

她眼中,脑中,只剩下这一个雕像。

故乡,地球。国籍,中华。民族……汉。

年龄……穿越前?穿越后?

断臂的维纳斯,引起了后世多少人的疑问,究竟是雕塑者原本的设计,就是残缺震撼人心呢,还是像传说的那样,因为太美,和整体不和谐,才被割掉的?

司南的眼中滴下泪来。

她当然不是为了一座雕像而流泪,而是涨满了心胸的思念,对故土,对前世,对曾经的自己。不舍,不甘,不满,不愿。

那些叫着喊着,想要穿越的人,真能受得了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没有汽车,没有互联网、卫星,以及各种高楼大厦、名牌包围的生活吗?

谁能在原始森林和土著人一起生活呢?说着跟自己民族迥然不同的话,把前世所受的教育放置一边,奉行别人的行为守则,放下身段,乖巧讨好,努力挣扎着,只求活下去。

司南觉得好冤,好苦。她不想穿越,却被穿越了。她想好好活下去,一无身份,二无背景,总是被人陷害,连真正关心她的人也没两个。

片刻功夫,就涕泪交流,心神大伤,昏倒了。

当然,她昏倒的另一个原因,是雕像维纳斯,眼眸中飞出一点灵光,两道神灵才有的神识。簌得钻进司南的脑子里。

混沌的意识海,又叫泥丸宫,得到这点神识,便像拨云见日,渐渐显出了雏形。广大,绵延数千里的宫殿,如故宫般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见不到底,隐隐约约可见红檐飞角。

“这里是哪里啊?”

司南迷茫着,身体漂浮起来,站在城楼上,仰视并不存在的天空,灰茫茫的,如浓厚的云雾。

若不是知晓雕像没有杀机,还有海冬青一直没有离开,她一定以为自己死了。

疏地,她的心底里,浮起一点明悟:命宫。

这是她的本命之宫。

有一天,这里会变得无比豪华,光灿奢侈,说明她的心神,已经坚固不能转移。

别人的命宫怎样。司南也有了大致了解,那道神识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意境,内里包罗万象,什么都有。穿越前辈的大致经历,他的赫赫威名,他一生的奇妙旅程,还有富甲天下的遗产。

这道神识,只是一个目录。像是翻开一本书,第一眼看到的开篇,告诉你书里的大致内容而已。

司南震惊了,惊讶之后。就是满心的不可置信。

坚强的,强韧的神经接受这个事实后,她才知道自己被幸运女神亲吻了,正中一亿的彩票头奖!

命宫内,只有她一个人,准确说,是她的意识。她开始了狂笑,笑得天昏地暗,笑得海枯石烂——石头听见笑声,都吓成两半。

原来穿越者前辈,已然不在这个世间了。

“去之日,凤凰历一三五年,九月初八,存活这个世界,超过一千三百二十五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累了……”

“没有一个家乡人在我身边,我很疲惫……他们崇拜我,尊敬我,却不能理解我,我好孤独……”

穿越者前辈沉沉的声音,听得让人心里发堵。活了一千岁,在继续活下去,肯定也没问题了。那穿越前辈最后的消亡……是自己不想活了吗?

司南也不由心里沉重起来。

将来她也会这样百无聊赖,无可寄托的活着吗?不!绝不!

她两眼发光的看着命宫,这里有多少宫殿,就有多少的欲望,有多少的激|情。她要自己的人生圆满,爱情、金钱、快乐,一样都不能少。人生才刚刚开了一个头的她,怎么能有迟暮老人的感叹呢!

想到这里,她抖擞起­精­神,贪心的快速浏览起那道神识。

原来穿越前辈这么厉害!

他一手包办了人族的崛起,指引传下的各道小乘道法。并且将神族留下的神迹集中到仙缘城。

什么?仙缘城是他建立的?他还建立了十二座这样的城市?每座城市,他还留了阵眼无数隐秘,一辈又一辈的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在司南面前跳脱出来,显出了答案。

司南越看越是开心,到最后,她竟然手舞足蹈起来。

前辈名寻,有个名传天下的称号,寻王。

他前五百年,冲锋陷阵,打下了偌大江山,呼风唤雨,享受够了尊荣。后五百年,无聊之下,开始藏宝。把自己得来的宝贝,分不同区域、不同范围,藏起来。让后人,准确的说,像司南这样的穿越者,有缘人,来找寻。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特别的嗜好。

想想看,未来者,会怎么看他这个前辈呢?得到他的传承,也会感念他的大手笔吧。

预感得到,子嗣必定会断绝的他,如斯想到。

司南的眼中含泪,无语的看着“苍天”。

对那位寻王,她没有多少感情,怎会如此多情?

司南可不是那种见风流泪,对月感怀,感情丰沛的无处发泄的小女儿啊!顶多唏嘘不已,就是最大的感慨了!

她之所以流泪,是因为,如果寻王没有说假话的话,她,她就是那些丰厚遗产的继承人!

一个天下传闻的强者,一个一手建立了雄霸天下的王朝——凤凰,并且­精­通魔道、仙道、神道三大法门,星宗、医宗、音宗……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他影响了整个天下!

威名好比秦始皇,聪慧好比东方朔,富有好比陶朱公,运气好比韦小宝,桃花运……好比起点种马文的男猪脚,还有无数忠心耿耿的手下,为他刀山火海。

他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

他,他,简直不是人!

司南又笑又哭。

笑,是因为她今生一定能摆脱“废柴”的命运。

寻王的宝藏,三十六处惊天大宝藏,不需动用,八十一处中型宝藏,也不用,只要那五百二十九处小小宝藏,就足够她翻身做主人了!

哭,则是因为,为什么她不早一点来找这个穿越前辈啊!

她为自己的犹豫,多疑,而啕哭流涕。

夜晚,星辰寥寥。

离许愿池不远的花木厢房中,司东看着司南昏迷之中,依旧带着泪珠儿,忧心忡忡。

“大师,我妹妹真的没事吗?”

醉剑大师是个胡须发白的老头,笑呵呵摆摆手,

“无妨的,今日异象。天降神迹,不仅是你妹妹受到感召,其他神灵也降下神旨,许多来许愿之人,都受到莫大好处!可喜可贺啊!”

司东越更加忧心了!

平白无故的,所有神灵降下神迹做什么?

虽说神灵显圣,所有弟子们当场热烈的欢呼起来,无数人喜极而泣,互相拥抱,可只有他妹妹,是昏倒了啊!

司南为什么昏倒?又为什么哭泣?

司东忧虑不止。

海冬青夜观天象,也在叹息。

有一个人猥猥琐琐的凑过来,低声对海冬青说,

“你知道,那个断臂的女雕像,是谁吗?”

海冬青眸光一闪,并不言语。

那人就接着一叹,“祸水!你没看到她的手臂,都被人砍断了吗?”

“司南遇到她的时候,恰逢神灵显圣,不是好兆头啊!”

海冬青没有理会这人的自言自语。只有他才发现了,是司南先一步引发“爱与美之神”神迹,而后,才引发其他神灵震动,不约而同的降下神迹来。

似乎神灵之间,也在比较,不想让一神,专美于前。

而活得久,总会知晓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说,那尊雕像,不是后人雕刻摆放的,而是“那一位”,亲自雕刻而成,摆置于仙缘城,同时,也是仙缘城的阵眼。

司南

得了什么奇遇吗?

海冬青皱着眉想。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三、爱之萌芽

四十三、爱之萌芽

月夜,寒意侵骨的柔和冷风。缓缓的吹着。许愿池边,喷泉依旧喷洒着水花,像青云的山涧小屋后的瀑布,流淌不休,水声在寂静的夜中,分外的清楚。

海冬青独自一人在许愿池边,凝视着那尊断臂的神像,出神的叹息着。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从昏迷中醒来的司南,怎么睡,也睡不着了。她偷偷溜达出来,却不想,遇见同样失眠的海冬青。

夜晚的光线不足,藏在碧树中间的幽若灯火聊胜于无,海冬青挺拔的身影,只能分辨出大概轮廓。

“青哥?这么晚了,你不去睡?”

“我睡不着。”

司南沉默了。

她深深凝视着海冬青,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思考着。

要不要告诉海冬青,自己得到了那位穿越前辈的神念呢?说,当然可以,那势必要牵扯出“穿越”的事情。

这个秘密。司南不准备告诉任何一人。

毕竟,灵窟妖存在已久,仙魔妖并存,小儿皆知。就算某一天她暴露世人面前,被人辱骂,被人喊打喊杀,也是意料中事。她可以去找自己的族人,找到同盟者。

但,一旦说出“穿越附身”,她不敢想象,还会有谁站在自己身边?

无论她怎么假装,怎么融合,她的灵魂,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异类啊!

那位穿越前辈,用强大的实力,让人屈服。可她的弱势,会不会被当成巫婆,活活烧死呢?

司南用最大的恶意揣度着,觉得最好不要试图考验人­性­。

就算是她自己,发现身边有个能“吞噬灵魂”“附体重生”的人,也会害怕的睡不着觉。到那时,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保证小命安全。

海冬青的气息,隔着点点碎花水屑中,与她相连。明明那么温柔,那么亲近,司南却感觉到了距离——今生今世。无论她爱上了谁,都会有这种距离。

她不能说,连晚上说梦话也不能吐露半个字的秘密。

那就是她的真实来历。

“青哥,你不想问,我得到了什么吗?”

海冬青轻轻一笑,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宽容,和体谅。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不是!”司南急忙道!

她琢磨了一下语言,小手紧张的抓着他的袖子——她不能让海冬青以为她藏私!她太明白了,情人之间,容不得一粒沙子。胸怀如海冬青,也未必能容忍自己的爱人,故意隐瞒重要事情不告诉他。

低低的,司南低垂着头,解释着,

“我是一时不知道说。因为她传递给我的信息太多,模模糊糊,似是而非。我,我需要时间消化。”

这个借口,非常完美。符合事实。也留下退路。

将来,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她能毫不犹豫对海冬青摊开心扉,将自己前途、幸福、家财,甚至­性­命,全部托付的时候,她才能将今天所得,尽情告知。

“嗯。”海冬青轻轻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夜­色­下的静谧,万籁俱寂,只有身边的喷泉在汩汩水花。两人之间的迂回、扭曲、充满张力的气场被放大了,司南忽然变得不安起来。她害怕,是否海冬青察觉了什么?

“青哥,你,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一缕发丝轻轻擦过耳边,麻麻痒痒的,司南顾不上了,仰头急迫的在黑暗中寻找海冬青的眼睛!能让她安心,快乐的眼睛。

“嗯,不告诉你,行不行?”

突然的调皮话,把司南的心肝吓得一蹦!

她不依的捉着海冬青的袖子,撒娇道,“不行嘛!你不能不告诉我!”

“呵呵”。

什么都模模糊糊,只能显出大致轮廓的黑暗光线下,加深着暧昧的滋生。司南觉得,此时的海冬青,多了平时没有的东西。有些神秘,有些迷乱,连随着笑声,上下起伏的喉结,都那么­性­感!

莫名的,她心跳加快,紧张的手指头都僵硬了。

“好吧,告诉你。我要……等你长大。”

最后四个字,是贴着司南的耳朵说的。

如一朵烟花,五颜六­色­的缤纷,炫目的光彩,无可比拟的快乐,突然在心中炸开,充斥着整个心田的喜悦,恋爱的美好,纷至沓来,似乎世间最好的礼物,都聚集在今天这一刻,集中在海冬青的一句话中了。

司南激动的拥着海冬青,把自己柔弱的身体,紧紧贴着英挺高大的男人,似小鸟依人,不。是小鸟黏人,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这是她第一次极度忘形,用身体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她需要他,需要他的温暖,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想要向所有人宣示主权,这个男人,归她所有。

海冬青快被这种热情融化了。

他是绛洞妖,对感情忠贞,不辜负。既然绝对和司南在一起。他当然会负责任。只是司南的年龄,太小,太小。相对而言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寿命而言,现在的她,是实实在在的**,害的他每每想要靠近之时,都有祸害下一代的心虚和自责。

其实,他知道,他和司南的未来,在一起是很快乐,很幸福。白头到老么,十分渺茫。

灵窟妖,本­性­残忍好杀,不过不乏对配偶忠贞不二的族类。绛洞妖,更是从没出过玩弄感情的妖,一旦结发,就是一生一世。唯有迷津妖他们庞大的,占据整体妖族十分之七的族群,都说明了一个字:yin!

海冬青反手抱着司南,笑容和煦,温暖。

爱情是什么呢,哪怕明知道飞蛾扑火,焚烧自己,也会心甘情愿吧。

抱着司南,海冬青心想,哪怕明知道有一天会被你抛弃,我也绝不后悔今天的选择。

而司南,她激动的抱着海冬青,心里都是满足的快乐。

她想:就让青哥,永远这么爱我,永远不要变。维纳斯,你保佑青哥不要变心啊!

所以说,自私的人,永远都是自私的。

温存过后,司南把脸贴在情人的胸口,指着雕像说,“她是维纳斯。是爱与美之神。”

“爱与美?”

海冬青凝神看着半­祼­雕像。虽然赤luo着上身,雕像没有一丝yin秽的意味,反而充满了庄严、崇高的女­性­美感。

“对。你看她的双臂,虽然已经残断,却仍然给人以浑然完美之感。后来者,之所以没有办法给她安装手臂,是因为无论怎么雕刻,都会破坏原本的美丽,想,显得画蛇添足。”

海冬青从各个角度欣赏之后,点点头,赞服的说,“确实如此。”

司南怔忡的看着被穿越者前辈复制的爱神,回想自己去世界各地旅游时,总会参观的美术画廊,语气中,不知不觉带着剥离世俗的超脱,意境深远的说,“她最美的地方,不是完美的身材,而是她的内心。她内心非常平静,没有半点的娇艳和羞怯,只有纯洁与典雅。

她代表着爱,代表着女­性­最完美的一面,充满了神­性­和母­性­的光辉,看到她,便能平静下来。她的残臂,更能诱发人们对美好的想象。”

“残疾,也能称作完美吗?”

一道轻扬的声音,突然间传过来。

风儿依旧轻轻的吹着,没有送来一丝预兆。

海冬青把司南护在身后,抬眸一看,是一个十三四岁着男装的少年,身法矫健,灵活无比。

“原来是武道中人?阁下贵姓,为何偷听别人的谈话?”

“我是看你们在这里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走,以为这里有什么稀奇呢?”

那个少年笑嘻嘻的说,看着司南,转为严肃,问,“你真觉得她美?”

“当然,她是爱与美之神……”

少年笑了笑,不可置否。

突然,喷泉底部中亮了,一道光线从水中折­射­出来,正好­射­到少年的脸上。

少年下意识的做出防御动作,待适应了光线,才睁开眼来,看见司南瞪大眼睛,傻乎乎的看着他。

真是……太美了!

这是第一个不用任何妆扮,光凭天生丽质,就能和阿织分庭抗礼的美人啊!

套用一句俗气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百花失­色­!

这么一个大美人,难怪刚刚对司南“爱与美之神”的说法,不敢苟同呢!她本身,就是一个绝­色­大美人啊!

光线再转,转到司南脸上。

林乡儿切切实实看清了司南容貌,抿嘴一笑,

“小美人,别过!”

说完,几个纵跃,就消失不见了。一点风声也没产生。

司南还有点晕晕乎乎的,竟然看着海冬青,脱口而出,“这个姐姐,真是漂亮啊!”

海冬青则显得有些忧虑,按着司南的小脑袋,无可奈何的说,“他是男的。”

“男的?”司南差点蹦出海冬青的胸怀中,结结巴巴的说,“怎么可能呢?”

“他是苍倔武道,日前名头最盛的四位美男子之一。”

“美男子?”司南的注意力,又被引歪了。

而海冬青,似乎还嫌不够似地,加了一句,

“他排名第四。”

林乡儿回到给武道中人安排的屋舍中,笑嘻嘻的对水天一说,“我看到那个女孩的真面目了哦!嗯,长得挺喜庆的。”

接着,他把司南关于“爱与美之神”,“缺憾与完美”的论调,全部复述一遍。

水天一听了,心生憧憬,叹道,“这样的女孩,灵秀隽永,敢爱敢恨,又有独特见解,才是值得一生珍爱的伴侣啊!”

林乡儿便拉着他,鼓动说,“走,我带你去跟她表白。”

水天一甩唯恐天下不乱的乡儿,摇头无语,

“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你带我去做什么?若是她因为我的表白,和情人伤了感情,岂非不妙!”

林乡儿嘟囔着,说着“万一答应了呢”的话,一夜不停,嘀嘀咕咕。

水天一只能表明,“若是因为我的表白,轻而易举的放弃原本的爱人,那也不值得了!快睡吧,明天,许愿之地就要关了,我们要早一点离开。”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四、叉叉个的

四十四、叉叉个的

翌日的清晨,晴空万里。空气无比清新,凉爽的风吹的人舒服极了。白玉石围成的小天坛,许愿池的喷泉一如昨晚,喷吐着水花在早晨的阳光下,更加清爽。

这么一个让人由内而外、身心具爽的好天气,却有大煞风景的人出现,平白损害了好意境。

“谁啊?摆这种残疾的雕像放在这里,简直破坏风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仙缘城找不到一座完整的雕像,拿这种残次品充数,大煞风景啊!”

“是啊,还找这种半­祼­的女像,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司南昨晚和海冬青依依温存了许久,直到月上树梢,晓意寒侵,才不舍的回到自己房间,含着甜蜜的笑容进入梦乡。

今早醒来,一夜香甜的她,散发着惊人的少女魅力,­精­神奕奕。头上好像带着灿灿的光环,就差在红晕的脸上写着:我恋爱了!

这样­精­气神,都达到顶点的司南,迎着朝阳出来散步,心情好得不得了,听见这种愚蠢的说法,自然忍不过,要上去理论一番!

一­干­穿着青灰衣袍的奴仆,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少女。这位少女,年龄比司南略大一点,不超过十四岁,身穿银雪刻丝马甲,一身葱绿百褶裙,头上Сhā金带银,好不繁杂。

“这位姑娘,请留心你的言辞。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品头论足?”

那名少女正在发表意见呢,转头看见司南,眼睛顿时亮了。

她生的圆润美丽,体态丰满,和司南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司南的身材消瘦,亭亭玉立。下巴尖尖,鼻子嘴巴,都十分讨巧,分开来没甚出奇之处,和在一块,就让人越看越顺眼。而眼睛,似乎随着修炼《素女经》。也越来越富有神采,多情似水,温柔似蜜。

而这个少女,则长了圆圆眼睛,圆圆鼻子,圆圆下巴,圆圆嘴巴。身材虽然没有变成球体,可给人的印象,就是无比的可爱,好想揉揉她的脸蛋。

五官­精­致美丽的人多了,身体肥胖的人也多了,能胖成这样,还美成这样的女孩,只有这一个。

她的肌肤更是滑腻白皙,如果没有恋爱的滋润,司南绝对没有办法跟她比拼。

“你是谁啊?”少女一板眼睛,撅着嘴问。

“我是谁不重要。”

司南笑意盈盈,看似真诚的她,实际上在脑子里,已经把人抱头痛打一百遍呀一百遍,“重要的是。这里是仙缘城。你在这里出言不逊,怎么,藐视仙缘城吗?”

这一招借力使力用的很­棒­,可惜,那少女一点儿也不蠢,“喂,我只说这座雕像,又没提仙缘城,你扯到哪里去了?”

说话间,她鼓鼓脸颊,圆滚滚的感觉,好像小动物般可怜可爱,让人心生欢喜。不屑的撇了撇嘴,随意的指手画脚,“说道这座雕像,是该移走,简直破坏仙缘城的整体形象!弄什么雕像不好,弄来一座残破了!你看这个女人,赤身­祼­体,就穿一条裙子!不知廉耻啊~连手臂都被砍断了,一定是她夫君嫌弃她红杏出墙,咔咔,被砍断的!”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司南的脑门垂下三条黑线。

她已经知道,这座雕像,是她那位穿越者前辈,凭着印象亲手雕刻。无论出自怀念的记忆,还是对那位穿越者前辈的维护,她都不能任人抹黑!

“无知,就乖乖的藏起来。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无知。”

面带怜悯表情,司南用劝告的语气感叹道!

“这座雕像,是爱与美之神,维纳斯。”

——那位前辈的记忆中,有这种雕像的称呼,她这么说,也不会引起怀疑。

“你明明知道这里是许愿之地,尤其这几日,还是许愿之日。你就不怕神灵听到你的话,降罪于你?”

半哄半吓的话语,果然让少女闪烁着游移不定的目光,但她不是蠢人,稍微一转念,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昨天那个女孩吗!在这里晕倒的!呵呵!”

“昨天天降神迹,几乎所有的神迹都有出现诶!喂,你真可怜啦,倒在这里,要是在别的神龛前,不也能得到天神赐福?”

昨日神迹大面积出现,司南早听别人说过。但她没放心上——因为据穿越前辈的话,那些神灵的力量微薄,近乎于无,且和神界中的天神,不搭界。

神灵有两种,一种是翊昆神族。

这种神族,也是天外来客,来历奇特,应该说是外星人吧。有惊天动地之能,反手间山崩地裂,沧海桑田。可惜数量不多。虽然繁衍了些后人,却稀释了血脉纯度,以至于后代的神通越来越小,最后的外表与常人并无两样。

还有一种,是受香火意念成型的神灵。这种神灵一般有自己的神通,在某一方面,无人能够匹敌。如力量之神,便是力量最大。

也有些伪神,装模作样,有个神灵架子罢了。如子嗣之神——穿越者都知道,有没有孩子,求助医生、求助自己,求助神灵,神灵是万万帮不了的。

司南曾经走过一遍许愿之地,据她的观察,这里大部分神龛,都是伪神,就是那座力量之神,灵气也不足。这种情况下,什么天神赐福,名头好听而已!哪里比得上她从穿越前辈那,得到的好处大?

脸上丝毫没有惋惜之情,司南有些讥讽,“看来昨天你得了些好处?”

“那当然了!”

“呵呵,那就对了!你若是凡人,神灵还记不住你呢!可你偏偏来许愿,在神灵面前挂了号。说不定将来能飞升?哎,扯远了。你猜,要是维纳斯知道有个人,在暗地里这么批评藐视她,会不会生气呢?她是爱与美之神,主管的是女人的爱情和美貌,嗯,说不定会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美丽,和爱情?”

少女圆圆的眼珠顿时愣住了,在雕像和司南之间来回转悠。咬着指头。不知是何是好的求助于身后的人。

跟在她身边的一奴仆,虽然形容猥琐了些,可十分善解人意,当下挺直了腰板,嘿嘿一声,“姑娘说,这雕像是维,维什么纳?爱与美之神?怪不得昨晚你和一个男子,在这边亲亲我我,说了好一通情话呢!”

说罢,他抖了抖­鸡­皮疙瘩,做出十分­肉­麻的表情。

那少女,也配合着往后一退避,做出鄙视的姿势,下巴一翘,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原来是个小*子!”

自古攻敌的最佳之处,就是攻其最弱之处。

一个妙龄少女,云英未嫁,攻击她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不费吹灰之力,手到就能擒来,让人辨无可辨,因为越描越黑,越是辩白,越是坐实了绯闻。

此时,天气高爽,绿树成荫。小广场中聚集了一些人,三三两两,听着两方人的辩论。有仙宗弟子,也有武道中人。林乡儿就混杂其中,遮掩了容颜,悄悄的看热闹。

“你们是说,昨晚吗?”

司南双臂抱胸,脸上毫无羞愧之情,仰视着维纳斯庄重的面容,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只有恋爱,纯洁的,两厢情愿的爱恋,才能有的甜蜜和快乐笑容。

“男未婚、女未嫁,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准备谈婚论嫁,碍到你什么事情了?看你也三四十岁的人了,遇到这种事,应该悄悄的掉头离开才是,居然偷听小儿女的窃窃私语,哎呀呀,你这个人,也未免太不知情识趣了吧?”

她的神情坦然,落落大方,不扭捏作态,让人提不起心情鄙视,只剩下赞赏。

说到底,人家都快成亲了,谁还好管小夫妻的闲事啊!

人群中有个人高声道,“何止不知情识趣,简直心里­阴­暗呐!”

司南扑哧一声笑了,转眼扫视一圈,看见青鸾也在,而海冬青也正在走过来,心中更加恬谧。

但她的­性­格一向是,对爱人满腔柔情,对敌人,毫不留情!如秋风扫落叶!

眉梢一动,勾了勾­唇­角,

“有其主,必有其仆。

仆人喜欢偷听人说情话,不害臊~而主人呢,张口‘红杏出墙’,闭口‘不知廉耻’,骂人也骂‘小*子’。

真真不知哪家的人,教出这种千金小姐来,好家教,好家教啊!”

一叠声的赞叹,让少女登时红了眼睛,刚要反­唇­相讥,被人拉扯袖口,挤眉弄眼的暗示一番,只得含恨扭着头,不理睬了。

她恨恨的跺了跺脚,脸上挂着薄晕,心里想,还以为是个好相处的人,能结交一番成为姐妹,原来是这种恶毒­性­子!不理也罢!

“姑娘,你说这尊雕像,是‘爱与美之神’?可有说法?”

人群中,款款走出两位十三四岁的少女。一个身穿红绫裙子,韵彩飞扬,名叫杜若梅,一个着淡粉菱花对襟褙子,面容可亲,名叫蓝采玉。

她们被司南“爱与美之神”的说法,打动心扉,好奇心作祟。毕竟女人,谁不关心美貌,和未来的爱情——也就是终身大事呢?

司南见两人的通身气派,非富即贵,天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质,优雅清宁,显然和刚刚的胖胖少女不是一类人。未开口,先笑道,“我只是个小女子,哪里知晓什么大道理?”

蓝采玉温吞却言语清晰的问,

“你既然能得到‘爱与美’之神的青睐,自然有教与我。采玉真心问道!”

说罢,她福了一福,神­色­恭谨,一脸求知。

青鸾就在人群中,目光的神­色­变化不止。司南分明瞧见,而后,又看在场众人虽然不多,却都用探索、求知的欲望眼神看她,沉思了片刻。

她自然不能把希腊神话讲解出来,便把昨日和海冬青说的“维纳斯之美”重复一遍,然后说道,“美,未必有韵。美而有情,然后韵矣。你们看,维纳斯虽然残臂,可有一丝一毫减少了韵味?这才是她的独特之美,是任何都无法取代的。”

杜若梅叹服了,

“经过你一番讲解,我才觉得原来一座雕像,可以寄托忒多情感。如此一看,真是越看越美,叹为观止啊!”

司南笑了,有更多的人接受,对她来说乐见其成。只不过花费了一番口舌,就得到一群赞叹的目光,何乐不为?

“美,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受。值得保护,值得全心相待。你们觉得,什么是美?”

杜若梅动了动­唇­,看看天空,充满想象的说,

“我觉得是雪。飘扬的雪花,纷纷洒洒,那么洁白美丽,又让人心生怜悯。”

司南嗯的点头,负手走来走去。

知道的,以为她客串了一次导游,在讲解“维纳斯雕像”这个景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传道授业呢!

“雪之美,在于洁。无暇洁白,不为世俗羁绊,飘然而落,显得无比自然、洒脱。于世无争,落地化水,滋润万物,高贵而无私。

但是,它也是短暂的,落地失去了生命,辗转零落,也免不了泥泞不堪。欲洁何成洁?

有人说花美,娇艳鲜花的确美。百花争春,万紫千红,争奇斗艳。天下名花何其多?以花喻人,名花倾国两相欢。只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再美、再艳的花,也抵不过花开花谢。春去,花落,就像美人,也终究有红颜白骨的一日!

何曾有过永恒不变的美?”

一番落地成珠、引人思索的话,利落爽利的从司南口中说出。经过今天在场众人口口相传,被历史记载下来。所有人几乎都认同司南对“美”的看法,并且觉得她能得到“爱美之神”的青睐,不是没有缘故。

这一年的神迹,被记录在案。而所有被神迹眷顾的少年才俊、少女,也各个被记录下来——他们的一生,遇到多少波澜,将会取得多大成就,都被记录成册,由铭传世家专人书写。

而司南,就因为这番话,刚刚被排上了位置,占据最末。

爱与美之神,虽然没有什么用,毕竟是神嘛!

且说最后,人人都点头赞服,心中充溢着一种神奇的感怀,心有所感的一刹那,似乎连境界都有些提升了。唯有那胖胖少女气得鼓鼓的,很不服气。

看司南侃侃而谈,她知道,凭口舌之利,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只是蛮横的挺着胸,叉腰道,“任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服你。你待怎地?”

司南呵呵一笑,转头对白露说,

“给我润润喉咙。”

待慢悠悠的喝了口清泉水,司南才挑了挑眉,问,“你真不服?”

“就是不服!”

司南无奈,叹口气说,“只好想办法让你服气了。”

就在人人以为她又会发表一些感悟体会,毕竟刚刚喝水,不就是为了说话吗?

哪晓得,司南一步一步挪着走近,毫无症状,暴起突然的,两根指头直Сhā胖少女的鼻孔。

“叉叉个的,你到底服不服?”

“啊!”少女懵了。

她哪有司南的反应快速敏捷?待反应过来,司南已经双手用力,一只手扯着自己头发,一只手拽着自己耳朵,痛的她嗷嗷直叫。

司南的突然举动,惊吓了所有人。

那么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女孩,怎么说出手,就出手了?关键是这种转变太突然了,连个准备也没有!

“你敢拉我头发?你敢打我耳光?你还扭我的鼻子?”

最后一句,声音扭扭曲曲,已经变声了。

“我也拉你的!”

暴喊一声,那少女气急了。毕竟年龄大了一二岁,比司南有力气,立刻着手反攻。

而司南聪明极了,不趁先手多打几下,哪还有功夫说话啊?她只顾用手抓,用牙咬,十八般武器,样样使得顺手。

杜若梅和蓝采玉面面相觑。

青鸾也抖着嘴­唇­,海冬青要靠近,被她拦住。

司南眼尖,看见有人要帮胖少女,立刻对身后一摆,“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们少过管闲事!”

胖少女气喘呼呼,豪气十足的也往后一挥手,

“你们滚远点。让我和这个小*子分个胜负!”

“你说谁是小*子?”

“说的就是你!”

“好你个大*子!”

两个人呀呀呸呸的,你抓我一下,我捅一下,来来回回,打得好不热闹,在地上滚来滚去。

最后,胖少女以重量级战胜司南,骑在司南身上,两只手掐着司南的脖子,“呵呵呵,看你还欺负我?”

司南扁着嘴,也羞恼了,使出咻咻的绝技,“抓­奶­龙爪手”,抓着胖少女已经不小的mimi,终于一举扭乾坤!

事后,当两个人站起来的时候,你的钗也掉了,我的发也乱了。衣裳也被扯了七八道口子,气喘吁吁,同时没了力气。

临走时,胖少女气不过,下了战书,下次再比!

司南哪里会怕她?立刻针锋相对,冷哼一声,把那胖少女气得肺险些炸了。

从这个时候起,司南“双面佳人”的名号被小范围的认同了,后来越传越广。一个女人,这一刻笑眯眯的,下一刻翻脸不认人,彪悍泼辣和柔情似水,任意转换,让人不得不畏惧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五、我怕痛嘛

四十五、我怕痛嘛

“这真是一百年来。最激烈、围观人数最多,呐喊人数也是最多的一次战斗了!场面之­精­彩,啧啧,跟你说哦,在场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眼睛圆的,跟溜溜球一样!”

“瞎扯,人能和溜溜球一样圆?你又不是小孩子,那小孩的玩具比喻什么!”

“嗨,你别不信。当时人人都伸长脖子,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只看那两个小姑娘在地上滚来滚去。要说两人势力呢,也算势均力敌,一个胜在年龄大点,力气大些,而令一个胜在招数诡异,每每落于下风,就出奇招。什么挖眼睛,Сhā鼻孔,还有最厉害的这一招……”

说话的人,举起一只手。做出鹰爪状,故意弯了弯灰黑虬龙状的手指,“这招绝了!太厉害啊!那个叫出神入化,鬼哭狼嚎!听说朱小姐事后气得连摔三个花瓶,誓要报仇呢!”

“噗!”某个正在喝酒的客人,听得此言,当场喷酒。

这种失态,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因为大部分人听到此事,浮上心头的第一感觉,都是好笑。

当然,背后也有人发出这种感叹。

“啧啧,仙宗的女孩一代不如一代了!容貌不及,连气质也差了!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等不雅动作!哎,到哪里去找烈子嫣那样文采­精­华、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美女呢!”

“谁说不是呢?时不我与,早出生二十年就好了!不说烈子嫣、明姬那样的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也能看到凌波仙子的音容笑貌啊!”

在一群无限憧憬传说中的美女,貌似清高实际无聊的仙门弟子中,林乡儿带着斗笠,和同样化装隐去行藏的水天一,一起悄悄下了酒楼。

“喂,你还觉得那个小南,很可爱?”

“当然!她举止洒脱,不拘一格,­性­格开朗。想法独特,看人也透彻!劝服不了,何必浪费口舌?­干­脆打了再说。这种脾气,想不喜欢都难!”

林乡儿看水天一脸上浮起的笑容,再听这种言辞,比刚刚还好笑,“我就不懂你的心,既然喜欢,­干­嘛拦着我替你表白?要知道,现在去还来得及,这一走,人海茫茫,只怕再也见不到了!”

水天一心中荡漾的心绪,是一种名叫“暗恋”的感觉。这种感觉,似天上的云彩,看得到摸不到,存在心中却没有波澜,不会失望,是单纯的欣赏、满足。他自己得意,也不会伤害别人。

“你不懂的。虽然至今缘悭一面,只听过她的声音。但她说过的话,我一直记着,这样的她,在我心中是完美的。可苦去破坏我心目中她的完美?”

他喜欢暗若潮涌,不喜欢直直白白,感情是非常金贵的,贵在相知,说出来反而没有什么意境。

林乡儿嗤之以鼻。

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他还真看不惯水天一的“小资情调”——注,这是司南后来的评价。在林乡儿看来,喜欢,那就去追!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不抓紧时间享乐,反而弄这些不着调的东西,装模作样!

就在酒肆传来一群人唠唠叨叨,现下仙门的女弟子不够风华、不够风情,念念不忘过去传说中的美女时,许愿池不远的一间高高圆顶的庙宇之中,四面敞风,大黄花梨木的书案上,平面展开了一副传世名画。

似有若无的灵气,自画中显现出来。

名画,由名师亲笔书画,画的,也是当时的美人,绝代的粉黛尤物。

宗紫迎。

宗紫迎能经历五百年的光­阴­,仍被后人津津乐道,其本身的资质不可小窥。虽然被提起时。说的都是她的绯闻,以及改嫁五次、丈夫一任更比一任强的“丰功伟绩”。

“噫吁唏!天降神迹,异象连连,仙缘城虽名仙缘,却确确实实没有仙缘!历代仙门子弟,都会特意跑的老远去飞升啊!哎,经老夫夜以继日,不吃不喝,夜观天象,觉得这天下啊,就像那夜星——”

“怎样?”

“乱糟糟的!”

一个酒糟的老头子,神神道道的,穿着一身破旧道袍,挽着稀稀疏疏的发髻,Сhā着一根木簪,不住摇头叹息。

他爱抚的摸着这幅传世名画,昏黄的眼珠子动了动,“经老夫的测算,终于测得真理!哎,此画再不能留在手里呢。”

说完这句话,他流了两滴眼泪,并不为自己算来算去,就算到这幅画的结果而羞愧。反而悲悲戚戚的抹起了鼻子,“舍不得啊!想当年,我曾爷爷传给我爷爷,我爷爷传给我爹爹,我爹爹又传给我。现在,我也要传给——你把它完好无损的送到我小儿手里啊!这关系他的一生情运!若毁了一丁半点,我可饶不得!说不得,去把你老头子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刮下来,再送他去寺庙里去做个撞钟和尚!”

“前辈,请放心吧。晚辈一定把此画送到令公子的手里!”

大概的少年的信誉良好,老头子这才松了口气。念念不舍的看着古画。

画中的宗紫迎,美若天仙,恍若神妃仙子,难怪引得无数男子前仆后继——她微微仰头,如瀑蓝发垂在肩后,勾魂媚眼眯成一条缝,红­唇­半张,点点诱惑就从那扑面而来的香风中传递出来。

她身上的舞衣,用了最少的布料,上身近似于小马甲,把­精­致的锁骨和莲藕般的手臂都露在外面,下身赤红裙,除了腰间围了厚厚几层外,下面完全是几条红绸波浪般缀着,雪白的大腿从根部露出来,粉光致致的小腿勾着,撩人之极。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她细若柳枝的盈盈细腰,只是随着姿势略略摆动,就有无限的风情透­射­而出——这是五百年后啊!就算是五百年后,想找到几个与她并驾齐驱的女子,也难!

老头子把画和上,自始至终没怎么看画作的少年,微微一扫,注意到画中的­妇­人,肚脐之边,有一颗鲜艳若滴的朱砂痣。

这是真的,还是故意加上去的?长得位置真是巧呢!

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双手合什,神态安逸,宝相庄严,虽然年纪轻轻,却俨然有一代高僧的气度。

酒糟的老头子,失去了心头爱物,有点不甘愿看着年轻的和尚无悲无喜的收起名画,嫉妒的说,“你倒是运气好。才从北瀛洲来甘琅一个月,就能回去了!”

“十八处神迹降临,非同小可。不定是天外天,或者神界的大变动,晚辈自然要回寺中复命了。”

“只是晚辈在临走之前,想见一个人,主持能否帮助呢?”

年轻的和尚笑着提出一个疑问。

“你想见谁?”

“那位引起‘维纳斯’神迹的**。”

司南打了一架,觉得通体轻快多了。

那身破烂第一时间被换下,换了一身紫红缎子缠枝花的圆领衫,桃红的汗巾子。发饰珍珠网早被拉扯掉了一地,不能用了,如今则梳成望月髻,在脑后盘成三股圆髻,分别用珍珠花扣着。

不知是彰显自己多么富有,还是为了其他目的,司南刻意在斜髻上戴了两颗拇指大的珍珠,用冰蚕丝织的无­色­之线包着,让柔和的光芒映入人心——这里,可没有养殖珍珠一说,所以珍珠是比玳瑁、金银更加贵重的饰品,这么大的圆润珍珠,尤为难得。

砰砰!

海冬青站在门外,司南一回头,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想要扑入心上人的怀中,却被海东青的皱眉模样吓住了。

“青哥?你,你可是不喜欢我和人打架?”

海冬青偏过头,嘴­唇­抖了抖,差点绷不住笑意。

他是战者一系的传人,以战为生,怎会排斥战斗呢?

只是刚刚司南的打架

也太不好评价了!

总之,很凶猛,很厉害

司南怯怯生生的看着他,心中泛起小九九,不知道怎么安抚青哥,原谅她的任意妄为呢?

而海冬青看着司南小心翼翼的眼神,忽然心中一痛!不喜欢!他不喜欢司南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喜欢司南每天笑得开开心心,做错事也不饶人的样子。像小猫扬起利爪,不高兴就给人一爪子,理直气壮的要求好饭好菜,想要休息的时候谁也不理,­干­什么都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会有错!

有一点任­性­,有一点小小的自私,可都是那么的可爱。

看到这样的她,他所能做的,只有微笑的守在她身边,直到天长地久。

“青哥?”

司南委屈的两眼泛着水花,海冬青立时绷不住了,叹息的按上司南的肩膀,认真的说,“下一次,你向别人宣布我们的关系,如果事先说一声,会让我觉得好过些。”

原来是这事?不过,公开恋情是早晚的事情嘛!没什么大不了。

司南呼的松口气,两眼中委屈霎时消失了,换上一副笑脸,抱着海冬青的手臂,摇个不停,“嗯~你吓唬我!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也是脱口而出嘛,没有想到昨晚有人偷听。青哥,青哥~”

海冬青被摇得没有办法,谁让他摊上这个可爱的小女友呢?他想挣开司南的环抱,可是不敢用力,僵持着,被司南在大手上摸了又摸。

没错,司南就是这么无耻。

她在抓紧一切机会,揩自己男友的油。没有机会还要创造机会呢,何况主动送上门来的?当然不能放过了!

思考中的功夫,又摸了好几把。

平日这么做好多次了,海冬青一直表现得像根木头,拒不回应。可能今天没有外人,也许刚刚司南的紧张,触动了他某根心弦,他的手心温度烫人,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司南,四只手交叠而握,肌肤相触,忽然就不动了。

司南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和异样的高温。

她先是看了看僵持的动作,随即眼珠儿滴溜溜的转了转,左顾右盼,就是没有抬眼看海冬青此刻的深情目光。

接着,她定了定心神,以大无畏的勇气,闭上眼帘,抬起下巴,把自己的娇艳芳­唇­,献给最亲爱的人,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心中慌乱如麻,她不想这么早,破开两人的最后一层——不像和朱探在一块时,她能严格控制两个亲密的程度。如果青哥要求,她可不能保证拒绝!

海冬青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啊!

都说女人的爱恋,就像是一种付出和牺牲,尤其对第一个男人。

如果青哥要求,她那个,是不好意思拒绝啦!毕竟是自己屡次三番**人家的!可她才十二岁呢,身娇体弱,会不会很痛?能不能承受得住雷霆雨露啊?

司南纷纷乱乱的想。

渐渐的,炽热的气息越来越近,那股漫长的等待时间被无限拉长,司南越来越紧张,心跳也越来越快,脸上的血­色­也随着担忧,慢慢褪下,变成雪花般的苍白。

她知道海冬青一定是喜欢她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到底有多深?男人么,都是喜欢占有的一个轻颤的,怜惜的,宠溺的吻,印在司南的额角。轻盈的,害怕碰伤的珍惜呵护感,让司南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也不知是对已经冲动的海冬青,只是吻了她的额角而失望呢,还是对对方如此珍惜一个吻,而失望。

“­干­嘛不吻我的,我的……”

司南怨气冲冲的发出指控,她等了那么就诶,就等到这么平淡如水的一个吻,落差太大了!

“小南,你在颤抖,你在害怕。”

海冬青匀了匀呼吸,压下面内的情潮。

被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司南恼羞成怒,脱口而出,“我是怕痛嘛!”

“呃?”

海冬青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俊脸立时红了。

刚刚才控制好的体温,又迅速的上升了。

司南羞得无地自容,不说也知道,海冬青只是想亲她两下,而她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健康啊不健康!

但她脸皮超厚,硬生生挺着,倔强的抬起下巴,撅着嘴。

这个模样,也是可怜可爱的。

海冬青紧紧抱着她,终于发出长久以来第一个抱怨,“你快点长大吧!”

ps:不知道算不算标题党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六、命犯桃花

四十六、命犯桃花

就在司南享受甜美的恋情。被当成绝世珍宝一样呵护备至,心满意足的时候,她不知,海冬青在来之前,遇到了青鸾,两人进行了一番绝密谈话。

起因,就是她当众说开两人的关系,还胡说什么“谈婚论嫁”。

身为同族,青鸾怎能无动于衷呢?虽然两人没有超乎族人之外的感情牵扯,却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默契。

青鸾深知,绛洞妖的本­性­,素来一夫一妻,而司南,尤其是修行了情yu道法的司南,绝非良配。

“……她是迷津妖。迷津妖的本­性­,你很清楚。这半年来,她虽和你要好,可也对莱菔调笑,和杜仲日日吵闹,甚至和星祭宫的朱探……你是明白人,我只问你。将来有那么一天,你如何自处?”

历来爱上迷津妖的,大多数黯然收场,或是不得不忍受他们处处留情,多情泛滥的­性­子。

这是本­性­,不可改变,就像绛洞妖会要求伴侣忠诚一样。随­性­而为,只求一夜快活,这对在感情有洁癖的绛洞妖来说,简直不能容忍。

海冬青面上浮起一丝悲伤,整个人都沉浸在忧伤之中。

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爱与不爱,都不是他能选择的。

尤其是现在,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他怎能放手?

青鸾本是含怒责问,一心要敲响警钟,见他这样,反倒不知说些什么了,只轻轻叹一口气,责怪起自己来。

若不是她当初按耐不住,把司南救了回来,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司南笑眯眯的看着海冬青,没有看到他深情双眸之后的忧伤。

也难怪她,这番恋情太过顺利,水到渠成,美如童话,谁能想到从一开始就荆棘重重,布满了艰辛与坎坷。

而且人家没怀疑她对海冬青的爱意真诚。只不信任她的“妖­性­”,换句话说,质疑她的人品!她辩无可辩啊!

如果她晓得了原委,一定会痛骂老天,为什么要投错胎,要知道做残忍好杀的灵窟妖,也比天­性­本yin、随地发*的迷津妖好!

比窦娥还冤啊!

她穿越前、穿越后,都是一夫一妻制度的拥护者啊!

时值正午,一声一声的知了儿不停的叫着,“出去吧,出去吧。”

于是,司南便牵着海冬青的手,一起在绿树成荫的花园中散步。环境绿意盎然,清幽无人,两厢情意绵绵,眉眼传情,不用一句话语,尽在不言中。

一个灰衣僧人,在落了花叶的小径上走来,脚步轻轻,气质出尘。宁静如画微微一笑。好比拈花微笑,充满了智慧和淡定的感觉。

未说话,便双手合什,先在司南面前,大大行了一礼。

司南诧异的看着海冬青,迷惑的说,

“大师,这是何故?”

“彼岸特来拜会姑娘。”

“彼岸?”

这个词语让司南有点恍惚。

得自穿越前辈的神识中,有提到佛门。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是穿越前辈是照抄地球的那一套,建立了佛门,以释陀、龙迦为尊,并且按照佛教系统,八大派系,分别传授了各自教义。

经过上千年的演变,现在的佛门,和当初的佛门有什么区别呢?

司南眨了眨眼,好奇心大起,定睛仔细看眼前的僧人,五官端正平实,鼻子­肉­呼呼的,嘴­唇­也比较厚,显得端厚温和。只有眼眉透着一股清秀灵隽之气。因为剃了光头,天庭特别饱满,锃亮锃亮的。

司南弯了弯嘴角,丝毫没觉得自己当着现任男友的面前,连一个僧人也不放过使劲的瞧,是多么不好的事情。

“啊,那大师有何赐教?”

也许真是天­性­。她根本没发现自己说话的样子,有多轻佻诱惑!而因为这种不知觉,更增添了娇憨纯洁的媚意。

事实上,天地良心,她根本没有邪心,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彼岸年仅十八,虽然佛法修为深厚,但直面一个娇艳的妙龄女孩,多少有些惴惴。

“听闻姑娘曾经得到‘维纳斯之神’的青睐,特来讨教一二。”

司南捂着嘴轻轻的笑,对海冬青眯了眯眼,意思说,“看,我出名了。”

表情有小小的得意,小小的炫耀,海冬青宠溺的对她笑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把她的小手都包在自己的大手中,似乎这样,她就跑不了了。

彼岸合十,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未见。

当然,他心下也在嘀咕。是不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这两个人浓情蜜意,哎,看两人的面相,一个是命犯桃花,一个是天煞孤星,不像是能白头到老的人啊!

哎,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明知后果,何苦飞蛾扑火?现在甜甜蜜蜜,日后不知道要怎样受伤呢!幸好我出家了,不必爱别离之苦紧接着。他立刻收敛心神,管好自己的眼睛,再不用相术观察别人。

和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彼岸谈话之后,司南异常兴奋,雀跃的像只黄鹂鸟,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咯咯咯,想不到我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这么出名了!”

“彼岸说,我有慧根哦!医可治病救人,救的是人的身体。佛可渡世间人,救的是灵魂。呵呵,如果和青哥你在一起是受苦的话,那我情愿一辈子苦上加苦。”

海冬青听到这里,眼神微微一变,仍旧用宠溺的笑容看着她,只是握着的手,更加用力了。

司南感觉自己暖暖的爱包围着,被幸福的蜜汁浸泡着,无法描述的开心。

“青哥,你说,佛门在哪里啊?这块甘琅大陆,不是仙门所有么?”

“从甘琅乘船出海一年多,一直往西,会看到两座如明珠一样的宝岛,北瀛洲,和方丈,那里就是佛门所在。原先还有蓬莱,让给……绛洞妖了。”

他不想对司南隐瞒,所以司南问,他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绛洞妖,那是什么东西?”司南惊讶的睁大眼睛。

她竟然不知?

海冬青眼中微微一黯,随即恢复正常,“绛洞妖,和灵窟妖一样,都是妖族。”

“还有迷津妖。你知道迷津妖吗?”

不出所料。司南好像听故事一样摇摇头,眨巴眨巴眼睛,让他一阵无力。

小南,还是太小了啊!混沌未开,她连自己的化形形体,都不知道意味什么吧?

这么小的她,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已经深深陷入感情中的海冬青一阵犹豫,随即战者的强大内心立刻坚定下来!

无论结局,他都无怨无悔!

“哥,你们­干­什么去了,从早上就不见人影。”

司东看见海冬青到哪里都跟着司南,而眼中的情意毫不掩饰,心下叹息,罢了罢了,妹大不由哥,由着司南去吧,只要她喜欢就好。

“我哪像你自在?仙缘城内,有几个东陈岛的兄弟姐妹,你来了,正好见一见吧。”

说罢,一个胖乎乎的少女,和孟家的孟迟、孟冬儿一起出现,田陌则被排在后面。

司南和那少女同时一指对方,惊叫道,“是她?”

“怎么?你们认得?”正要介绍的孟迟和司东同时说。

那胖少女眼中光芒直闪,突然大叫起来,

“司鼎的妹妹,哦!我知道了,你是司雨,你是依依提过的司雨!”

回忆到两年多前的事情,东祁那次莫名其妙的娶亲,而后莫名其妙的没了下文,十二姓都掩口不提,她不可置信的捂着嘴,“你不是在东家吗?你是东祁的……”

后半句话,被司南扬起的爪子,和咧嘴­奸­­奸­一笑中,闪着厉光的牙齿,憋回去了。

田陌微微低下头,看不清表情。而孟迟并不太了解司鼎有几个妹妹,听这么一说,也明白了,感情就是那个被陈家兄弟摊开画卷的五小姐啊!

他疑惑的看了再看,心里诧异极了,不是说面目平平的小丫头吗?

胖少女是十二姓马家的嫡小姐,马朱珠。曾在霁雪山麟趾殿学习,不知怎的,来到仙缘城。

她眼中闪着异样的兴奋之情,好像抓到了宝贝,抓着司南的小胳膊,圆溜溜的眼睛快凸出来,“不对啊,东祁让十二姓的子女出来历练,不包括已经定亲出嫁的女子。尤其是你了!你是东司两家的耻辱嘛!哦,我知道了。你是逃出来的!”

司南闻言,青筋一跳,憋屈的想抽出胳膊,试验了两次也没成功——马朱珠的力量太大了。

她喘了喘气,看着近在咫尺的胖女孩,不动声­色­的攻击,“你鼻孔真大!”

马朱珠立刻跳起来,捂着自己鼻子,含怒指责,

“还不是你Сhā的!”

十二姓同气连枝,各有联姻。司家的家主司挚,娶了柳家的女儿,而现任马家家主,生母也是柳家的人。

如此掰掰算算,被她Сhā了两下的马朱珠,竟是个表姐?

她和这个胖胖少女,还有亲戚关系?

司南看着自己的两根手指,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哈,你们两个太胡闹了,自家姐妹关起们来吵翻天去也无所谓,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司东和孟家兄弟都没放心上,哈哈一笑,一笔带过——在岛内争是争,在外面的时候,东陈岛人十分团结的,一点小事,哪里会介怀?

连马朱珠都呵呵笑了,大度极了,对自己身后的一群仆人说道,“诺,这是表小姐,快叫人啊!”

“表小姐好!”

被弓腰问候的司南,第一次感受到世家小姐,呼奴唤婢的滋味。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七、强中自有强中手

四十七、强中自有强中手

尝试到了大家小姐的体面与荣耀。司南很难不对柳氏心生怨念,连带着对司梦,以及眼前的马朱珠迁怒起来。嫡出和庶出,就这么大的区别吗?

马朱珠过的是真正奢侈的贵族小姐生活,穿得是绫罗绸缎,戴的非金即银,吃的是山珍海味。出来不过一个半月,已经花掉相当于普通中等之家两百年的收入。谁让她爹爹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呢!

“腐败啊,腐败!”

*光苑中,垂柳依依,鲜花怒放,假山亭阁,一曲碧水,占地不大,风景却不错,是东陈岛在仙缘城的落脚处。几个东陈岛的少年少女相聚,自然到了这里。

司南一路上痛心疾首,对这个刚认下的表姐,满脸悲怆的说,“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胖?连吃个点心都要人家喂,你能不胖吗?”

马朱珠瞪着眼睛,撅着圆圆的小嘴说,

“可人家都说我胖的可爱。”

司南仰天长呼,“你把人家的恭维当真了?有没有人说你聪明无比?有没有人说你­性­格可爱,讨人喜欢?”

马朱珠的视线转移到孟冬儿身上,重重一点头。

“可怜啊!”

司南以头撞地,做出佩服的样子,

“姐姐你今年几岁?哄小孩的话,你也信了?”

马朱珠窘的说不出话来,只拿目光在孟冬儿、孟迟身上转悠,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说句话。孟冬儿想要反驳,被孟迟拉住,“三哥,你拦我做什么?”

“人家女孩子私房话,你管什么?”

“可她在欺负朱珠啊~”

不管年少冲动的孟冬儿怎么说,孟迟始终微笑不改,暗中对弟弟使了威胁的眼神。因为他看出来了,司南是嫉妒,吃果果的嫉妒!

两句讽刺算什么,又没有打起来,伤不到马朱珠一根寒毛。再说了,两个女孩子家家拌几句嘴,男子掺和进去,才是丢人呢!

司东当做没听见,田陌更是低着头,清瘦且充满力量的身体。充满了倔强的意味。站的位置,既游离小团体之外,又随时可以靠近。

海冬青则是吊在最后,一抬头就能看见司南的背影,而司南不时回头一笑,巧笑倩兮。只要看见海冬青,她心里就安稳了。

几人在画舫中坐下来,这里的春波泛绿,映着人眼也清亮。说到正事时,胖得和吉祥物似地马朱珠,显得十分­精­明,言辞侃侃,“那两个跟你套近乎的女子,我打听过了。杜若梅不用提,小角­色­。蓝采玉是殊乘世家,蓝家的千金,虽是庶出的,却是唯一的女儿,听说挺受宠爱的,你可以想办法接近接近。”

说话间,她含了两颗葡萄。在鼓鼓囊囊的嘴巴里钻来钻去,被司南一巴掌拍出去了。

“你很像鼹鼠诶~有你这样吃东西的吗?”

说着,她把一颗葡萄剥了皮,抬了抬眉,“看好!”

一条抛物线笔直升空,落到定点时,定了一下,然后垂直落在司南的嘴巴里,她吧唧吧唧,津津有味的吃了。

这种吃法,新鲜!

马朱珠眼中惊奇不已,好奇宝宝般学习着,可惜她的嘴巴好小,哦一声张圆了,葡萄却总是落不到正经位置。气得她玩了又玩,把吃葡萄的事情忘记了。

等她再一转头,一果盘颗颗饱满、香甜可口的葡萄,已经装进了司南的肚子。

“嗝~”司南揉揉小肚子,看见外面用大羽扇扇风的四个侍女,轻笑一声,真是够腐败的!不过,她可没兴趣过问人家的奴仆,生活和劳动待遇问题。

“你刚刚说,说什么?让我和人家多接近?有什么目的?”

此话一出,孟家兄弟和马朱珠都惊诧的看着司南,东祁的传令,东陈岛人谁人不知?而司东咳嗽一声,解释道,“她不知情。”

马朱珠转了转眼珠。回味过来,“你真是逃出来的啊~”

言语中兴奋极了。

转头看了看隔了水岸的海冬青,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说,“那个人,真和你?嗯?”

得到司南肯定的答复后,她尖叫一声,击掌叫好!

“好!呵呵,东祁不得气死吗?”

“他现在是堂堂东陈岛主,却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的未婚妻,幸福的靠在别的男人怀里。呵呵,一想起来,我就想笑啊~”

马朱珠的­性­格,比司南想象的还要大而化之。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不放在心上,没那么多小­鸡­肚肠,斤斤计较。

这种­性­格的人,最没意思了,司南欺负欺负,就放过她了。

对东祁成为东陈岛主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了,也没太大疑惑。只是没猜到东祁这么快就掌握了人心,令行禁止,可以命令其他人做事了!

“殊乘世家?和我们东陈岛相比,哪一个强些?”

“殊乘世家,没有我们十二姓那么多,有六姓,君家、苏家、鱼家、白家、蓝家,还有洛家。你在青云门,那你没见过洛绛香?她是洛家的小姐,听说送到青云门,是伺候一位大人物的。可惜我怎么问。都没问出来到底是哪个大人物。”

言下之意,颇有期待。

交往的两个人,友情的热络程度,也需要看实力对比。

如果司南只是一个普通十二姓中的女子,怎会得到如此郑重的对待?

马朱珠也不会对她当做姐妹了。

司南能得到尊重,一来,她指了指海冬青,提到对方是青云门人,是数一数二的强者,言辞凿凿,“东祁肯定打不过他!”

司东在侧,默认了,孟家兄弟不约而同对隔岸的人竖然起敬,并且觉得自己把人家隔离在外,是否不礼貌?

二来,也是司南也抛出一块牌子——天医门的铜针医师。

这是郑赏帮她弄来的,是医宗对她发现“牛黄解毒丸”的奖励。虽然没大用,因为走得偏门,和人家正式的医师分别很大,只是有个级别上的称号,说起来好听而已!

“洛绛香?没听过。”

马朱珠失望了,“那你多用心打听打听。”

她以为司南的资格不够,所以探听不到,却不知道司南别的地方不行,在青云门,绝对横着走的!

“我想想,哦,我想到了!的确有个香儿,和粉儿一起,在外面的铺子打点生意,一月一回,不会就是你们说的洛绛香吧?”

马朱珠怔了怔,“香儿,粉儿?呃,兴许是吧?”

司南嘿嘿一笑,心想,东祁拿这些半生不熟的千金小子们。做间谍也差了些啊!能探听什么隐秘啊?

正在犹疑中,马朱珠话题一转,忽然兴奋了,八卦的说,“小雨,你记得不记得桃溪?”

那个面如桃瓣、­色­如春晓的翩翩美少年?司南当然印象深刻,同时,也对那人的黑心、黑手更加深刻!

当初从花船落水,她其实没有失去意识(迷津妖是水妖,不可能被淹死),一直模模糊糊,抓着一根木头漂浮上来,也是有知觉的!桃溪跳海去救她,说得好听,司南还记得他吐了一口海沫,狞笑着说,“你要怪,就怪你爹娘吧!”

随后就是颈后剧痛,失去了知觉。

她在东家躺在床上一个多月,都是拜那面若姣好女子的桃溪所赐!

事后说自己完全不记得了,也是不想无法直面可恶的恶人对她犯下的罪行吧?

“桃溪现在苦追赫连大小姐,呵呵,人家赫连大小姐是什么人?看不上他!拒绝的理由可有趣了,说他太美了!他可郁闷死了!”

司南目光一转,低低的笑着。

对岸的海冬青似乎有所察觉,机警的转过头来,司南对上他的目光,心情立刻平静下来。

仇,是要报的,不过不急于一时。

静静听司东和孟家兄弟们的交谈,司南知道了不少东陈岛的秘闻,心里隐隐感觉到东陈岛有大动作,现在处于酝酿期。不过,她对此事并不关心,反而笑向马朱珠说,“朱珠,你得到什么神的青睐?能不能透露一二?”

“这个嘛,告诉你也无妨。我当时正在拜织神。”

马朱珠得意的说,

愣了一会儿,司南才爆发出一阵大笑,使劲拍打着桌面,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是她夸张,而是马朱珠的手又胖又肥,白白­嫩­­嫩­,和煮的香烂的肥猪手一样,看到就想咬了一口,“你这种胖手,还能织?哈哈,笑死我了!”

马朱珠看了看自己一节一节的手指头,和小香肠似地,嘴巴撅起来,“不准瞧不起我!”

也只有这样出身良好,从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人,才能把这句话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可司南的恶趣味上来,偏偏不配合,依旧笑得花枝乱颤。眼中的嘲讽之意,把马朱珠的火勾上来,“好吧,就让你开开眼界!”

她一拍手,就有七八个奴仆原地待命,一连串的吩咐之后,马朱珠得意的勾起嘴角,“小雨妹妹,我们初次见面,姐姐没什么好见面礼,就送你亲手织的两块手绢吧!”

哪怕是一个普通女子,在专业中,也会显出不一般的美态来。

司南发现,马朱珠的气质顿时变了,变得严肃之极。虽然这种表情,放在她娃娃一样的卡通脸上,有些好笑。可是司南没有笑,而是同样认真起来。

早有仆人一前一后抬过来两桶红水,而后,丢下几百颗白白的茧子,在赤红的桶中上下起伏。

马朱珠肃然而立,目光沉静,站在两桶之间,双手掐诀,有大将临风的姿态。蓦地,白白的茧子彷佛被滚烧,热烈的上上下下,不一会儿就里外彤红了。刚刚被讥讽的小胖手,凌空点缀几下,一条条飞丝从头扯开,漫天飘扬,如散乱的雪花雨丝,如幻如梦。

司南的眼力惊人,很快看出两只小胖手一刻不歇,一只手抽丝,另一只手就将其抛高,一只手挑起横线,而扯一只手就扯纵线。上下飞舞中,只看到漫天的手影,和飞舞的生丝。

司南还发现,马朱珠的手指头,好像有粘­性­,轻轻一碰,就能让丝线按照想要的轨迹穿Сhā来回,轻轻一抖,就能断开韧­性­十足的生丝,纵横穿回中,简直像一个舞蹈,一场艺术的表演。

这是多么­精­准的控制力?

这又是多么强大的分心二用的能力?

司南再不敢有一丝小瞧,满脸钦慕的看着。

“超级织布机”马朱珠不到一刻钟,累的满头大汗,终于织了两块手绢。入手细滑,纹理­精­细,边缘都是用锁扣之法锁着,没有线头。由于每根生丝都侵染了颜料,不多也不少,颜­色­均匀,在太阳光下看,尤其美丽。

耗费那么大的力量,就做了两块手绢,对此,司南虽是瞧不起,可她还是恭敬的道谢,并为自己的出语无状而道歉。

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她这只井底之蛙,怎能做夜郎自大之辈?

这种轻浮的姿态绝对要不得!

不是有句名言吗,“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她不能弄反了!

觉得大有收获的司南,道歉用了九分真心。

马朱珠也就大量原谅了她。

看着纯红的手绢,司南脑中好像有个灯泡忽然一亮,灵光一闪,嘴角弯弯,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荷包中,掏出一根银晃晃银针来,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

迎着马朱珠吃惊的目光,她又揭开自己发髻上带着的珍珠,把上面缠绕的冰蚕丝一根根屡顺了,飞快的穿针引线,在红­色­手绢上刺绣起来。

不需要多大,只要一小块,勾勒出兰草的形状就好。

马朱珠发现,司南的气质也变了,变得专注而认真,似乎外界的任何都与她无关。立刻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司南落针飞快,几乎没有停下思考的时间,只用感觉穿刺不休,不一会儿,一方手绢已然完成!

马朱珠吃惊的看着自己亲手织的手绢,抚摸上面的纹路。刚刚绣好的兰草,只是几个浅浅痕迹,勾勒出淡淡的兰草优美的形态,意味深长。

只是几个呼吸啊!

这么快?一点思考的时间都没用?就好像在脑中打好了腹稿,立刻印上去似地。这一手绝技,也不下与她啊!

虽然展示的成果,都极惊人,可毕竟是针织女红,是女人家的事情。除了让司南和马朱珠惺惺相惜之外,几个男子都不觉得有什么。

针织女红做的再好,能对敌杀人不成?

可他们忘了,对敌杀人不成,那飞升呢?天外天的人,也要穿衣服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八、瑜亮初会

四十八、瑜亮初会

凝望着眼前的高大城楼,司南由不得升起万分敬仰。而仰着仰着,腰肢向后弯曲四十五度,不到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小身板快断了。

明明只是一块块灰黑­色­的砖石,不打眼的很,可是成千上万的聚在一起,那股被历史传承熏陶打磨的浓重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人心沉甸甸的,不敢发出一丝不敬的话语。

司南敛眉屏气,顺从良民般,从和城楼相比,好像狗洞一样的小门里走进去。

仙缘城,名为城池,其实是一群势力的聚合体,经过千年演化,早不是寻王建立时那般狭窄名不经传了。它的气势,是磅礴的,是庄重的,是一提起来,就让人竖然起敬,心生憧憬的。

仙缘城分为分外两城。

外城绵延周围千里,有各个小仙门鱼龙混杂,也有凡人集市,商铺。内城是仙缘城的重中之重,分东、西、南、北,四城。

西城就是大名鼎鼎的清河世家所在,那里位置绝佳,风景美不胜收。然而最重要的是风水极妙,传说具有“龙气”,主家中子弟,代代出良才美玉。而清河世家的子弟确实不负重望,连一个纨绔不成材的例子都没有。

世间女子,莫不以能加入清河世家高门大阀为荣。只可惜这等大世家,别说娶妻,就是纳妾,也得考察祖宗十八代,那容易得进?

仙宗的三大势力,集灵台、太乙道门、紫霞神宗一起,也只占了东、南二城。虽然两城比起一城占据范围更广,再加上在甘琅大陆的其他各个分势力,仙宗的力量不用说,极为强大。可就是这样,两百多年了,依旧没有向它们觊觎已久的西城发起攻击,可见清河世家的能量,有多么强大。

和青阳宗隔了千百里路的许愿之地,处于内城与外城之间,而司南闲来无事,陪着马朱珠前来的地方,就是许愿之地的附近,北城。

北城好啊,听说这里知识丰富,尽出天才,有“天下英才尽出我门”的荣耀。

直到见那城门楼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稷下学宫”,司南方忍不住,笑起来。她的腰从后仰变成前倾,直不起来了。

这个穿越前辈多逗啊!起了这个名字。嗯,不错!一看就知道是“高等学府”。

司南心里充满了敬佩,对穿越前辈的“幽默”,有种会然于心的默契感觉。这种默契很奇怪,从没相见的人,只不过听别人说过三言两语,就奇怪的明白对方的心情,大概类似“神交”吧。

稷下学宫很大,纵横阡陌,书楼林立,碧树成荫,桃李芬芳。来往的也都是穿着宽袍的学子服的书生。他们大多高冠博带,面容清峻,身材偏瘦,虽然有些羸弱不堪风雨吹打的样子,可­精­神气充足,自有不同于修炼仙诀的修者气度。

气质改变形象,一个人的气质朗朗如清风,怎样也难看不起来。

司南的眼睛提留溜乱转,好奇极了。

马朱珠捂着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意味,拉着司南往人群密集处跑去。

“慢点慢点,和你逛了两个时辰的街,到现在我的脚还酸呢!”

马朱珠藐视的说,

“你的体质这么弱啊?自己不会调养么?想象不出你是怎么通过天医门的考核?”

司南撇撇嘴,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你最好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为啥?”

“朝天看,会让你的黑鼻毛露出来。”

马朱珠顿时黑了脸。

人群拥挤不堪,无数穿着青衣长袍的学子们,还不停的向前挤,“快看啊,赫连大小姐出来了!她要和学宫的首席弟子辩论团辩论呢?”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消息?首席弟子辩论团早败下阵了,现在是赫连大小姐和六位三星师长在辩论。”

“乖乖,这位赫连大小姐,真是博闻强记、舌灿莲花,战遍天下无敌手啊!”

“可不是吗?人家三岁识字、五岁读诗,七岁就能引经据典,十三岁就成了稷下学宫有史以来最小的教师。听说她去了苍倔大陆的白玉京,回来后见识更上一层。一番雄辩,听的人都受益不少呢!”

“真是强啊,不知将来什么人,能消受这么聪慧的女子!”

一边倒的赞叹中,司南疑惑的睁大眼,低声问马朱珠,“他们都是稷下学宫的学子吗?自己的师长同学被打败了,不以为耻,反而兴奋呢?”

“切!”马朱珠白了她一眼,

“稷下学宫的风气就是这样,想要一夜成名,最好的方法就是挑战师长前辈!”

司南默默的在心中惊诧一下,因为她穿越以来,无论东陈岛、青阳宗,都是视不敬师长为大罪的。正为这种开明的风气而赞叹呢,忽的瞟到辩论台上高高写着,“团结、严肃、活泼”,突然就反应过来——一定是穿越前辈留下的传统,被传承下来。

“我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不过这里就是这样,你要是一板一眼,谁也不当你是回事。你要狂,要自负,要谁也瞧不起,那样,才有人信你真本事!”

司南嘿嘿笑了两声,

“别人狂不狂,我不管,你不能狂,我可不想天天数你的鼻毛。”

马朱珠气极,怒道,

“还不是你!Сhā人鼻孔做什么!”

“自寻王建立凤凰王朝,神谕书就被天下四大学院把持,仅有极少数才子能观看一二。古往今来,才德俱佳者,何其少?我不见有人叹息好德者太甚,只听闻好­色­者不如好德者!”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四大学院各自为政,已有千载。稷下学宫是寻王亲手建立,圣书‘开明’‘平等’‘博爱’。我不见如今的稷下学宫有何平等,有何开明,有何博爱!”

一连串掷地有声的铿锵之音,把司南的思绪拉的悠长恍惚。

她惊惧的看着那位穿着紫衣,在众目睽睽之下侃侃而谈的女子,心中似小鹿乱撞。

“她就是赫连大小姐?”

“对,她就是赫连宁秋。”

“她在吵什么?”

“她想让稷下学宫,把圣寻王的神谕书拿出来,给大家看。”

目的很无私

司南喃喃自语,下意识的运用千里眼。只见赫连宁秋面容白皙,眉眼若画,神姿天成,毫无雕琢之意。

只不过,初见一生最大情敌的她,心中有着奇特的预感,低低的说了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ps:星霜一直觉得,周瑜很帅,羽扇纶巾、英姿勃发,他老婆也很漂亮,而诸葛亮和他老婆……就不说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四十九、神谕书

四十九、神谕书

“神谕书是什么东西?”

司南这一问。可显露自己的白痴了。

不过,马朱珠早就从姚依依哪里,得知司南的生活情况,知道她在司家的地位可有可无,不知道“神谕书”情有可原。再加上仙缘城见面也算有缘,她并不介意司南的无知掉了她的身价,反而认真的解说起来,“圣寻王亲手书写的教化之书,用神语术书写,里面许多知识隐秘,集合了多少才智英明人士也参悟不透。听我师父说,若是能解开里面的疑问,只怕人人都能得道飞升。”

“人人都能飞升,不把天外天挤爆了?”

司南不信的说。

马朱珠叹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无论世家、仙宗、武道,对弟子的最高奖赏,就是允许他们观看一部分神谕书。”

远处,被层层围观的赫连宁秋做了一个手势,结束一回合的辩论。不到三刻钟,辩论台上虽然正反两方都在。却已经不是一次辩论赛了,而是她一个人的表演演说。

司南发觉,赫连宁秋的声音清澈,带着一股清心镇定,说出的话总是有理有据,更有礼节。加强语气的手势也刚刚好,不过分也不削弱,让人信服,似乎她说的话,绝对是真的,不容怀疑。

她对对手,也不是一味的要强压服,有见地、新颖的论点,她会公开表示支持、赞赏,对于不认同的说法,也会分类对待。有的步步紧逼,一针见血,有的一笔带过,不以为意。

司南有一双灵敏的耳朵,和超强的记忆能力。她把听来的话,记在心里,再三思考之后,才知道赫连宁秋区别对待的原因。有些论点,是老生常谈,吵不出新意,只会把辩论赛拖到“­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无聊轮回中。而有些,一旦辩论引申。就会引起一些如“男尊女卑、仙道好还是武道强”的意识形态的纷争。

赫连宁秋不仅是强大的辩论家,也是掌握节奏、控制走向的高手。可以说一开始,这场辩论就有了结论——套用圣寻王的话,她不打无准备之仗。

“天下四大学院,敬敷学府主天文历法,位于星祭宫,只为星祭宫的弟子敞开;白鹿书院有教无类,却几经战火,门中典籍遗失,只在魔域盛行;万松书楼主人身强健之法,被第九十九任楼主搬去了白玉京。唯有稷下学宫,位我仙门境地,世受仙门的推崇,收录的大部分学子,也都是仙门弟子。

如今武道虎视眈眈,又有灵窟妖族酣睡在侧,魔道蠢蠢欲动,佛门弟子出游历练。正是多事之秋,需要学宫的大力支持。难道因为学宫的一己之私,不与仙门弟子提升修为么?学宫不希望仙宗强盛?不希望门人弟子辈出?不希望飞升人数越来越多?”

当这次辩论之后,赫连宁秋成了所有人的大救星。一个无私的,勇敢的,大无畏的女子,以天下为己任,为所有仙门弟子谋求福利,怎不让人好感倍生?

至于稷下学宫的诸位长者么,则是面面相觑,再继续下去,无地自容,只怕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迫于压力,终于有一位重量级人物出面,压下群情激昂,热血沸腾的青年少们,提出开放三页“神谕书”。

赫连宁秋欲再辩,却被那老者摆摆手,

“神谕书非同凡物,老夫参悟三十载,与第一眼并无区别。何况早有定论,有缘者,方能了解其中意境。若无缘,别说三页,三十页也无用。”

赫连宁秋这才作罢。

她达到了自己目的,胜利者一般被人群簇拥着离开。转身途中,一道热切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她似有所感,锋利的直向司南所在看去。

只是人太多了,司南又立刻收敛胶着的目光,赫连宁秋一无所获,只能带着疑惑离开了。

马朱珠笑嘻嘻的看着司南,

“看。就是她!桃溪可迷她了,说此生‘非卿不娶’呢?你看她怎么样?我觉得她虽然长得漂亮,可也越不过柳家的几个姑妈。可就是有一种魅力,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气质。人家气质好。”

马朱珠睁着眼溜溜的眼睛,似有所悟,“对啊!”

就在两个女孩争论之时,司东一行人,也来到了南城,太乙道门的所在地。

不同于北城的壮观城门楼,太乙道门的道场十分宽绰平坦,遍植绿树,高高耸立一个牌楼,上书“乾天门”。

站在乾天门下,孟迟看向远处绵绵不绝的山峰,异常雄伟的殿堂,不解的说,“司鼎,当初你怎地不来太乙道门?相较而下,青阳宗……着实算不得什么?”

孟冬儿也疑惑的看着。一路走来,他都神情恹恹,为和朱珠分开而不满呢。

司鼎(此时暂称原名)摇头道,“青阳宗虽小,却有一部大乘道法。传自凤朝。”

“原来如此!”

孟迟总算把一直记挂的疑问解开了。三人便漫步像乾天门走去。

三人的行止,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因为太乙道门的教导之法,一向属于“放羊吃草”,没有同一的着装,没有统一的制度,除了寥寥几条门规,和禁地不能乱闯之外,其他一切,都含含糊糊。门禁之类,从来没听过。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它也是唯一一个公开宣扬,弟子在外结了仇家,不能牵连师门的门派。同样,如果弟子受了欺负,也别指望师门会出头相助。

这样不负责任的太乙道门,居然和人才济济的紫霞神宗,能与天外天沟通的集灵台并称,着实异事。就有些心怀不满的人,屡次出言不逊,得到的,也是太乙道门的置若罔闻。

历史上,曾经有一次集体攻击太乙道门的事情。

结果出乎意料,不仅太乙道门的弟子,连整个仙缘城都震动了,许多人拖家带口的保卫,誓共存亡,忠诚无比。而那些发动攻击的人,没有成为正义之士,反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司鼎等人徒步欣赏时,正逢朱探也来游玩。他从离火门进来,隔得远远,就停住了脚步,略一扫视,见人群中没有司南拿娇小的身影,心下有些失望。

司鼎也看见了他。两相对望,谁也没出声。

正为过去打招呼好,还是默默走开而为难时,一直五彩的鹦鹉飞过来,扑腾着翅膀,高叫着,“小南被抓走啦!小南被抓走啦!”

ps:一直都想很想写点什么题外无关的话,又怕唠唠叨叨惹人厌烦。

说实话,码字到现在已经有七十万字了,很高兴接受此文的亲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这让倦怠心理越来越严重的星霜极为欣慰。

星霜最怕的。就是无人问津,每日坐在电脑旁,忍受着腰肌劳损、视力下降,间或神经头疼,冒着十指指纹被磨平的危险,哎,要是得不到一丁点慰问,那也太可怜了!

先讲一个好消息吧,写到这里,无论是亲们给的支持,还是星霜付出太多不能自拔,此文一定会按着脉络走向,一直到完结,绝对不会太监!具体字数嘛,汗,星霜也不能肯定,一定突破百万大关。

嗯,第一次写文就超过百万,星霜要膜拜自己一下,先~

再说一下本文的背景。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这是一个妖孽横行的时代。千年前,一个超级强者,从地球来到这里。他接受了现代化的教育,拥有双料博士的头衔,同时也会修真、武术,无敌于天下。最最让人吐血的,是他随身带着MP3\PDA,都是10G大容量的,还有一个超级神器,笔记本电脑。(擦汗先~~~)

他看天文,所以有了观测星星的星宫。他看地理,所以有了冒险为生的地理堪舆。他心血来潮想做皇帝,所以有了凤凰王朝。他倦怠了,所以衣袖拜拜,不带一丝云彩,留下一大乱摊子,让后人争来争去。

他爽完了,然后嗝屁了。

千年后,一粒小小的蒲公英种子飘啊飘啊,飘过来了。

这粒蒲公英种子,是不情愿在这里落地生根的,谁让她以前的土壤太好,把她养刁了呢?好在她的适应能力强,而这边的土人得了天地灵气的滋润,都生得十分养眼,所以,她留下了。

她野心不大,闲着无事养养花,钓钓鱼,逗逗孩子玩,顺便赚点小钱花花,日子多逍遥啊。没有想到人就是这样,暖饱爱思yin欲。尤其有那么多的帅哥等着开发,她深感自己使命沉重,要拯救好白菜,不能让猪拱了。

星霜得知她的愿望,于是把她的传奇记录下来,于是有了《­色­即是妖》。如果看到这里的亲,还没有弃文的话,那么请多多支持星霜吧~以后一定会更­精­彩的~~~

忘了说,其实罗里啰嗦这么多,只是想说一句话:星霜要改风格了,情节进程可能有一定幅度跳跃,女主堕落很腹黑,还有男配的一个一个的登场……星霜尽量安排的紧凑些,让大家看得爽才是第一目标!!

顺便问一句,为了更新速度,降低质量,值不值得?星霜一直苦恼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神秘的刺杀

五十、神秘的刺杀

脱下红装,换了一身彩­色­羽毛的血鹦鹉。和原本名字不大合适。不过它依旧聪明无比,貌似普通鹦鹉学舌,飞来传话,来来回回只说一句,“小南被抓走了~~”

朱探丝毫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就像鹉大爷的智慧不容亵渎一样,立刻跟着血鹦鹉飞奔而去。

而司鼎,略一犹豫,就跟上去。临走之时,丢给孟迟一句话,“告诉海冬青一声。”

血鹦鹉呱呱直叫的飞到北城的稷下学宫。此时辩论台上最­精­彩的辩论已经结束,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些人不停反思,回味。

马朱珠蹲在地上哇哇直哭,跟着她来的两个仆人,像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不敢好言相劝,只能­干­巴巴陪着,还不敢太过靠近,免得做了池鱼。

一个肥嘟嘟的少女,旁若无人。哭的天昏地暗,伤心至极,惹人惊诧。有些怪蜀黍,就别有用心的上前关怀,“小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跟丢了父母?要不要叔叔帮你找找看?”

那两个仆人面面相觑。

若是平常,他们早就呼喝两声,叫人上来把这不怀好意的人暴打一顿,丢到­阴­水沟里。可这里是仙缘城,大小姐又正是伤心时候,情绪暴躁……罢了,反正兄弟们都在,出不了什么事情,先看着吧。

“小南,小南……”

马朱珠抽抽噎噎的,圆圆的脸蛋,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儿。她的肌肤本就白皙滑腻,凝脂一般,此时浮上一点胭脂样的红晕,更显得可怜可爱。

“……哇~小南被抓走了~”

“别哭,别哭,你说的小南,被谁抓走了?”

怪蜀黍一边着急的问,一边小声的嘀咕,

“小姑娘长得挺可爱,就是鼻孔怎么那么大呢?”

“是黑魔女,小南被黑魔女抓走了!”

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那个怪蜀黍一听黑魔女的大名,立刻脸­色­大变,脚底抹油,溜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也有人不惧黑魔女的威名,不退反进。

朱探气喘吁吁的,瞟一眼在上飞舞乱转的鹉大爷,盯着来来往往,最引人注意的马朱珠,“你刚刚说小南,是不是司南?她被谁抓走了?怎么会被抓走的?”

血鹦鹉配合的降落在朱探的肩膀上,闲适的啄啄自己腿上的羽毛,头顶之上的翎羽光彩耀眼。

“司南被黑魔女抓走了!”

朱探一听,没错,果然是司南!他虽气司南使小­性­、不讲理、爱耍诈、心胸狭窄、报复心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可气是气,关心没有少一点,急忙问,“到底是谁?抓到哪里去了?”

马朱珠便指着东城的方向,“黑心兰斋,被黑魔女抓去了。”

东西南北城。相距不近,骑马的话,也要半天功夫。不过有传送阵这种玄妙的东西,距离不再成为困扰!

朱探是星祭宫的人,入门第一天,学习的就是传送阵的原理,以及使用方法,自然不会有跑错的可能。

飞一般走了朱探,司鼎则姗姗来迟。

“朱珠,我妹妹小五呢?”

“她被黑魔女抓走了,呜呜呜~”

司鼎皱紧了眉毛,黑魔女他是知道的。东城是紫霞神宗所在,紫霞一向排斥外人,能在那里孤身立足,黑魔女的威名赫赫,寻常人不敢开罪。

“你们不是逛街吗?怎会被那个女魔头碰上?听说她很少出黑心兰斋。”

马朱珠哭哭凄凄,

“我怎么知道嘛!我和小南看完了赫连宁秋的辩论,想去找桃溪臭臭他,后来听说桃溪去了‘清心兰斋’,就跟着上门。没有想到正碰上黑魔女和她师妹交手,顺手就把小南抓去了。”

司东听得怒火冲冲,“无缘无故,抓小五做什么?做人质?”

恼怒中,清心兰斋的主人,玉清心袅袅出现了。

玉清心是个容光四­射­的漂亮女人,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女人味,娇柔,纯净,善良。只是她刚刚和师姐黑魔女斗了一场。花容惨淡,情绪低迷,介于主家的责任,不得不前来说明实情。

“都是妾身的不是。哎,今日是我与师姐每隔半月的争斗之日。往日都是天黑才动手,没料到今日这么快就来了。若知晓,万万不会接待你们到我的花苑赏花饮酒。”

她的身段放得很低,司鼎就是有火,也发泄不出,跺脚道,“别的莫说了!你师姐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妹妹?”

“这个嘛?我也不知。”玉清心叹口气,语带无奈,“我师姐行事不拘一格,素来古怪。谁也猜不到她下一刻想做什么?她的称号‘魔’,不就是因为她随心所欲,任­性­妄为?我如今受了伤,爱莫能助,实在抱歉。”

司鼎虽然着急,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眯了咪眼,目光在柔婉可人的玉清心身上转了转,没有一丝yin亵之意,颇有些高深莫测的说。

“玉斋主,想必知道我等的来历?”

“几位青春年少,来自东陈吧?”

“不错。不过玉斋主有所不知。我那位妹妹司南,看着平平淡淡,却很有些缘法。在青云门交了一个好友,容儿,这个名字,玉斋主可有听闻?”

“什么?青云的容儿?”

那玉清心大骇,神情满是不可置信。隔了许久,她才勉强道,“家师离世之际。曾留下一纸谕令,也许我师姐,能卖三分薄面。”

司鼎与神秘女玉清心周旋之时,得到消息的海冬青,身穿金甲圣衣,脚踏五彩祥云,在天空飞翔而过,气冲云霄,直奔东城。

一往直前的气势,万夫莫当的勇猛,云中神仙的飘然,所有看到的人,都长大了嘴巴。

司鼎也看到了从头顶一闪而过的人影,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马朱珠忘记了哭泣,而玉清心则颤抖的说,“那不会是,是那个人吧?”

司鼎看了她一眼,虽然恨其在司南被抓之时的袖手旁观,不过,两人没有直接仇恨,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是他,还会有谁!”

玉清心吓得不敢再说话。

其实青云门没有多大威力,不过容儿结交的友人太多了,其中之一,就是玉清心和黑魔女的师傅。玉清心小的时候见过容儿,记得容儿曾邀请过她们师徒一起搬到青云门,后来因事才作罢。

她心中,自然对容儿非常尊重,若非不得已,不想伤害容儿身边的人。

只是此刻,悔恨也来不及,只能希望自己的好师姐,没有把人玩死!

天上飞翔的海冬青焦灼无比,他的懊悔比玉清心来得真实深厚多了,一心想,如果自己没有离开。也许小南就不会受此大难了吧?

万一小南出了什么事……他在云中抖了抖,不敢想象下去,直觉犹如一万只小虫子在啃噬自己的心灵。

黑心兰斋,顾名思义,种植着少见的黑­色­兰花。花种听说来自魔域,经过一千年的培育,已经完全适应了仙境的土壤,没有魔­性­,对修行仙道的修者们来说,也不是剧毒了。

黑魔女的师傅,把贵重的黑心兰,传给黑魔女,原本认定她是未来的衣钵传人。后来发现她的本­性­狂傲自大,受了刺激就陷入疯狂,不得已收回成命,将自己的本命真兰传给小弟子,玉清心。

这两个师姐妹,都非常人,能在仙缘城的内城孤身立足,且无人胆敢欺负,心智、手段自然不一般。一个长袖善舞,光结好友;一个疯疯癫癫,喜欢用人试验毒花奇草的药效。

海冬青知道其中内情,是因这两师姐妹也是修行草木一道。当初老菩萨心心念念,容儿还曾发出邀请,请人家常驻青云门。

“若是万不得已,就让容儿出手对付她们!”

海冬青循着黑心兰独有的气味降落,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双手掐着司南的喉咙,当场暴起,一阵旋风般冲来,目眦欲裂,夺过司南飞走。

那名白衣女子面带惊讶疑惑,手虚空的弯着,“出了什么事?”

一阵风吹拂而来,她双臂轻轻放下,喃喃自语的说,“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喉咙,是什么做的。”

“小南,你怎么样,怎么样啊?”

心灵如被火油滚烫一遍的海冬青,颤抖的抚上司南的娇弱身体,眼中晶莹闪闪,竟有些泪意。

“青哥?”

迷迷糊糊的司南,见到海冬青的失态,奇怪极了。

她刚刚和“纽黑兰”交谈过,兴致勃勃的跟她学习天音宗的“爆破闪”,一转眼,就被海冬青抱走了。

虽说,她也喜欢和青哥亲近啦,不过,众目睽睽,好多人看着呢,她会害羞哦!

“你没事?”

眨着无辜眼眸的司南摇头又点头,纯真可爱的望着恋人。

海冬青听了,这才放下大石,觉得松泛多了。

司南受伤,哪怕受到一点伤害,他都觉得无法接受,心好疼,被剜掉心头之­肉­的疼,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没事就好。”

松了一口气,海冬青忽地想到自己刚刚想知道司南伤到哪里,竟然忘形的在她身体按摸了好久!

俊脸立时飞起酡红,他退后三步,呐呐不知说什么好!

司南抿嘴笑着,微微低头,不时上瞟一眼,目光火辣又带着羞涩,充满了你心我心,两心相知的情意。

海冬青更感觉到手足无措了。

就在他心情同样激荡的时候,一把幽暗的匕首,对着司南的背部,­阴­狠的刺去。

风声阵阵,一点预兆的波动也没有。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一、瞬移之术

五十一、瞬移之术

这一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艳。

持刀的人。好像太阳下的一团­阴­影,缭缭绕绕,看不分明。匕首­阴­暗,黑黝黝不带一丝光芒。去刀之势,诡异绝伦,一往无悔,似乎豁出一切的自信。

刺门。

唯有刺客,才能发出这一刀必杀之技,无处可躲。

司南灵敏的危机预感,第一次毫无征兆的失灵了。但她从头到尾,一直注意恋人的表情,看清了海冬青眼中的霎时转变的惊骇,也看清了他想要救自己的动作。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海冬青距离司南有三步距离,可这把匕首快得不可思议,在眼睛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贴近目标。

距离背部只差一尺时,司南感觉到了。那股突然迸发的杀机与杀气,好像大夏天里冰块的冷气——突然掉进冰窖里,能生生冻死人的寒冷,­阴­杀。恐惧,浑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太可怕了!

只有一呼一吸的时间,却觉得自己好像卡主的鱼,在冻结成冰的湖里动弹不得。她的思维感知,和身体的配合太差了,根本做不出相应的反应。

电光火石中,司南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最后望了恋人一眼。

这一个眼神是吃果果的惊诧。

她以为自己经历这么多,早就度过了危厄,所有不愉快的­阴­暗,都烟消云散。为什么在她刚刚得到穿越前辈的遗产,得到她心心念念恋人的爱,人生充满了希望美好之际,就要死了呢?

我的神呀,不待这么折磨人的!

这一刻,她甚至来不及对背后偷袭自己的人,发出强烈的怨念与诅咒。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根可爱无比的胳膊,比那团太阳下的黑影还要快,不过无比温柔,搂着女孩的小细腰,原地一个旋转,像芭蕾舞演员那样翩翩——司南被转的天晕地转,一眨眼,刷的出现在五米之外。

她竟然躲过了这次惊险刺杀!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发生的事情。也不过两秒钟。

司南安全之后,海冬青才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叱责,“李浮屠!你太过分!”

那团黑影也显出行藏,李浮屠漫不经心的收起匕首,“你擅自离开神宗总坛,就为了这个丫头,你不过分?”

司南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讲话,只看到海冬青气得脸­色­发青,就再一次旋转,晕晕乎乎的被带离这个危险之地。

瞬移之术,是星祭宫所掌握的一项奇特神通之一。

此种能力,是从传送阵演化而来,借用天上星辰之力,对应地面山川河流,将地上的实际距离缩短。启用的星辰越多,传送的实际距离就越远。

瞬移,无疑是非常有用的仙术,尤其是对敌厮杀,简直立于不败之境。只可惜,修行此等法门,有两个必要条件。

一。要资质绝高,领悟星辰之力。这就限制了唯有星祭宫的弟子才能学习。

二,也是最重要的,要胆大,敢冒着身体分成两节的危险朱探,在星祭宫的地位自不用说。他的瞬移是几大星师手把手教导,早学的炉火纯青。别说不到七十斤的瘦弱司南,就是再加上一百斤,他也能带着瞬移十多米。

落在安全的地方,朱探轻轻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司南。

而司南被那股杀气骇住了,一时未恢复过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小腿酸软的靠在朱探身上。

人在危险之下,会本能的寻找令自己安全的东西。司南眼瞳放大,似乎看清了眼前的人,也似乎没有看清。但她的鼻子,已经准确的闻到,身边的这股气味非常熟悉,非常安全,她一直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小猫般可怜兮兮的抓住那个令她感到安心的人,朱探脸部扭曲了一下,司南太坏了,怎么,觉得他有用,就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手,要再来勾引他吗?他可不是小岁小孩。由着她哄骗!

他冷下心肠,想起听来的小道消息,司南正与海冬青打得火热,而自己也亲眼所见,海冬青身穿金甲圣衣,跑来救她,可见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既然如此,她还还抱自己做什么!当下冷哼一声!

他不要再心软了!

朱探一低头,准备推开的时候,看见司南的眼瞳漆黑漆黑,却没有本来的神采,里面只有惶惶然的害怕。因为勾着他的脖子而露在外面的白生生的手臂,密密麻麻布满了小疙瘩。

这是人在紧急之时,毛孔收缩的本能。

她真是被吓着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忽然就硬不起来了,轻轻叹气,无奈的拍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

直到五分钟后,司南才恢复了常态,那起子可怕的­鸡­皮疙瘩全部消退了,恢复了洁白滑腻的原状。

只是比起她肌肤的美好无瑕。她的­性­情实在不怎样。第一个动作,就是推开朱探的怀抱,严厉指责,“你对我做什么?乘人之危,好不要脸!”

声音之烈,好像贞洁烈­妇­,恨不得标榜我有多么纯洁,而坏人要来败坏她的清白是多么可恶。

朱探咬咬牙,该死的,就知道司南根本不会领情!早知这样,就让她被砍一刀吧。受点罪,她是就知道谁好谁坏了!

“哼,忘恩负义。”

司南跳起来,指着鼻子骂,“你说谁忘恩负义?”

“就是你!怎了?”

朱探大声吼,对着蛮不讲理的女孩大声叫。

果然是恶人吃软怕硬。司南闪了闪眼睛,突然想起来似地,换了一副怯怯表情,“哦,我想起来了,刚刚,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谁?”

朱探双手抱胸,闲闲的说。

司南很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极­精­彩,低声下气的道歉,道谢。

“朱探,朱公子,对不起,谢谢。”

“哼”。

朱探虽然生气,但是他更高兴在司南面前扳回一局,十分享受她伏小做低,眼巴巴面带敬佩的望着。

很快,他就知道这种享受的代价了。

“朱探,那种瞬移,能不能教我啊?”

“不成!这是星祭宫的秘术,外人学不会的!”

“可是,可是……”

一转眼,司南变得泪眼模糊,楚楚可怜,

“现在好些人想害我啊,你又不能时时留在我身边,救我,保护我。如果我有了瞬移的能力,不是可以自保了吗?朱探~~”

又娇又软的声音,甜腻腻的,让朱探觉得如果自己拒绝,是不是太狠心了呢?

“朱探。你不能不管我啊!不然,你今天­干­嘛要救我?就让我死了吧!”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二、朱探的愿望

五十二、朱探的愿望

事实证明,再狡猾的狐狸。也不是猎人的对手。

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惯常招数下,朱探连连败北,不仅没有为司南“忘恩负义”“移情别恋”“始乱终弃”怨恨责难,而是送给她一枚珍贵的上品灵器作为保命手段。

他被司南的诡异理论绕得昏了头,心里想,对啊!如果司南死了,自己今天何必救她?不成浪费感情吗?既然救她,就是不想她死。既然不想她死掉,那么就应该保护她!给她相应的自保资本,自己才能放心啊!

至于另寻春天,改恋别人的事,大可以用其他方式表达愤怒,求的心理平衡嘛!

直到司南笑嘻嘻的把这枚银环的戒指,一次次试验般套在自己的手指头,乐的合不拢嘴的时候,朱探才抓抓头,觉得这个看似严谨的逻辑,哪里出错了?

其实错与不错,没有那么多的界定标准。

他喜欢,所以他在乎。

他愿意靠近,愿意被愚弄。愿意一次次被嘲讽。只要看见她的天真笑颜,弯弯如月的眼睛,娇小挺翘的小鼻子,盈盈可爱的嘴­唇­,他的心就变得又柔又软,满满涨涨,至于主人的各种小脾气、恶­性­子,统统视而不见了。

一叶障目,不外乎是。

“呃,小南,你的手指细了些,戴不上这个。”

司南嘴巴立刻嘟起来,一脸紧张,不领情的说,

“你别管。我可以穿起来,做项链戴。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可别想着收回去。我不给的哦!”

朱探看着司南一脸小气巴巴,生怕他抢走的样子,无语了。

为什么会和这种心胸狭窄,又贪财、又好­色­的女孩走到一块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个问题,十年后,他还疑惑着。

瞬移戒指,可以引发三次瞬移,每次移动不超过一米,一天可以移动三次。对于司南这个思维敏捷,预感敏锐。而身体却脱节似地,无法应急做出反应的人来说,这种灵器,简直是量身订造,难怪她化身葛朗台,吝啬无比呢!

“咦?光顾说话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司南从欣喜中情绪中出来,诧异的看着周围环境,只见这里安宁清静,簌簌的清风之音,吹着一两串风铃悠悠悦耳。门窗瓦栏,皆是清一­色­的清漆,木质廊格外,有青翠幽篁。

环境相当不错,唯一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仙缘城的内城。

这里太静了!一点也不喧闹。

“这里是许愿之地。介于仙缘城的内城和外城之间。”

“不可能。”司南立刻反驳。

随即,她想到朱探既然能带她瞬移一米外,再瞬移几百米,几千米,有什么区别?

“真的吗?”她眼中闪着惊异不定的目光,四下打量。

“不对啊,这里没有神龛,没有雕像,连香火也没有。我到处转过了,也没来过这里啊?”

“这里是‘天神’许愿地,不对外开放。只有神宗、星宗、医宗、音宗等少数一二人,有大机缘者,才能进来。”

朱探轻轻一笑,笑得意味深明。

嘿嘿抿嘴一笑,司南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借着他的光了,不然哪能进来一观呢?

换了任何人,她都会回报以感激、感谢,日后必要想办法还了这个人情,唯有朱探不会。

不是她不识好歹,朱探对她怎样,她怎会不明白?陷于惊恐之中的她,下意思的追寻他给的温暖和安慰,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本心。

可她已经付出了自己的最宝贵的,感情。真心的,纯洁的,第一次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感情。这些,难道不能抵偿?

什么东西能敌得过她的感情珍贵?

朱探给她什么,她受之无愧。

再说,她也给不了其他。

既然又回到了许愿之地,又是高一级的“天神”,司南不急着回去看海冬青和李浮屠的战况,起了好奇心,想要四处逛逛。

这可是大机缘者。才有福气逛逛呢!

两只眼睛好像探测灯,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可看来看去,都是普通宅院,有内堂,外室,曲廊回绕,转了半天才知道,这里的建筑是回字形,大一圈套小一圈,里里外外想要走一遍,不容易呢。

迷宫一样的曲廊,司南走了三圈,总算明白大概方向,心里鄙视什么样的“神”会喜欢这里时,忽然听到一声祷告。

“月光女神,如你有灵,请保佑小南喜欢我……”

司南顿住了脚,呼吸顿时一滞。

这是什么意思?声音的主人很明显,是朱探。他还喜欢自己?对啊,他要是不喜欢,­干­嘛费劲方法,救了自己出来呢?

还没等司南陷入更深一层的思想斗争中。接着,又听到一声祈愿,“……但是,也不要太喜欢我……”

司南黑线了。

她终于明白朱探的心思了。

他是一个喜欢恋爱的美好,但是不想负责任的男人。这就是他们在一起时无比合拍,相处愉快,嬉笑怒骂都开心,可是一碰到长辈啊、婚姻大事啊这种实际问题,立刻土崩瓦解了。

他承担不起责任。

如果要他保护自己,天天对自己好,百依百顺。他做得到。

但是不要妄想,他会为自己在星祭宫前辈面前开脱。他是别人眼中的孝子贤孙,却不能成为她的“如意郎君”,为她撑起一片天。

如此想着,她的心头豁然开朗。

轻巧的走进这间内纬之室,司南抬头看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上烟云缭绕,看不清面容,只是那股灵气逼人,做不得假。

顾不得细细欣赏,司南弯着腰笑嘻嘻的,对着坐在蒲团上的朱探说,“你求她作甚?不如来求我啊?”

朱探本来有些尴尬,看见司南脸上没有怒­色­,才惴惴的说,“呵呵,我本来没有祈愿的,听人说月光女神也曾修行情yu道法,所以,所以随便看看。”

“嗯,我明白、明白。你的要求真是不高,应该满足,绝对要满足。”

朱探睁大眼,吃惊的看着司南。

而司南,会以灿烂一笑。

慢慢的站起来,朱探有些试探的说,

“你的意思是说……”

司南先一步拉着他的手,双眸对视,诚恳之极,

“就是这个意思啊。你想要我喜欢你嘛,我的确有点喜欢你呀,这点神灵可鉴。”

“但是我们身世差距太大,不能结合。所以‘不能太喜欢’这一点,也能做到。

这样吧,在外人面前,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私下地。可以见见面、谈谈心、约约会。你觉得怎么样?”

司南热切的看着,两眼炯炯。

而朱探迷糊了。

他抓抓头,不高的恋爱情商,再一次被司南的强大逻辑,绕迷糊了。

明明是按他的愿望来,可为什么被司南一说,就变了味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三、不平等条约

五十三、不平等条约

一个好似春风拂面的笑容。徐徐在朱探眼前绽放,他傻愣愣的,听见了有史以来最不平等的条约。

关于未来的相处,司南订立如下规矩: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当然,你可以偷偷的对别人好,只让我看见,也别让我抓到,小心我吃醋把你扁成­肉­饼!

相处第一要素,宠我,不能骗我;如果发现有欺骗的嫌疑,咔咔~”

眉毛­阴­­阴­的挑了挑,司南做出一个­阴­狠表情,手臂扬成“手刀”模样,很可爱的威胁着,继续说道,“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如果你做不到,创造条件也要做到。

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是真心也要假装真心。

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尊重我;

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如果你不帮我,就别怪我把受的气转嫁到你身上。

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呃,容许你把母亲放在我前面。

梦里也要见到我;最重要的,绝对绝对不准有瞧不起我、藐视我的言行动作,否则……”

司南龇了龇牙,尖尖的犬齿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出一点­精­光。

朱探浑身战栗了一下,掏掏耳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种单方面的付出,完全没有保障的有益,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哪有人肯答应呢?他又不是白痴。

他刚刚做出犹疑的表情,司南冷哼一声,就像在大热天里一块冰坨子,立马镇定了某人,急忙拉住转身作势要走的司南。

“哎,你别走啊?我还没考虑好呢。”

“考虑?考虑什么啊,你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不愿意就算了,我是看在过去那份情的份上,给你一次亲近挽回芳心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朱探嘴角抽了抽,看着偏着小脸倔强的女孩,喘了两口气,压下心头扑的飞起的火焰,低声说,“你看你的条约立的。都快赶上卖身契了,太狠了吧?我,我总算是星祭宫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星祭宫,司南的火也上来了,跺脚道,“忘了一条,不准和我提星祭宫!你还嫌我受的委屈不多吗?要不是你师伯横Сhā一脚,我们现在还是好好的呢!”

朱探惊讶,觉得司南太健忘了,她怎么忘记当时和自己闹别扭,为了一个小小的打赌,就不理不睬好些天呢?

他还算聪明,没有不知趣的提起老掉牙的事情,只是蹭蹭的靠着司南,把下巴凑到她的肩膀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就从司南的领口衣裳下面传过来,静谧安宁的气味,真是叫人心旷神怡。眨了眨眼,他定下决心的说。

“好吧,就依你。”

司南顿时抿嘴一笑,回头正对着朱探,娇美的面庞飞起惊喜的笑容,mimi的眼睛闪过许多­精­明的算计目光,看的朱探心里下沉不止

他若不答应,心里老是惦念着,记挂着,不是气司南不识抬举,老跟他作对,就是担心她被什么人害了,骗了,杀了。

要是连一句和好的话也没说上,司南就走了,他的心……一定会停留在那个氤氲热气的温泉边,美好青春的少女胴体上,始终怀念她的好,她的美,她的淡淡香气,从而终身留下巨大的缺陷。

可答应了不平等条约,他又觉得自己掉进了狼窝,一个不小心,就随身碎骨,尸骨无存。

司南是最甜蜜的毒药,让他心甘情愿的上钩。明知道前方烽火连天,炮弹四­射­,说不定某时某刻就炸飞一片,却只能乖顺的随着她的指挥。

朱探摸了摸鼻子,没有一点儿欣喜。神情恹恹。司南抱着他的手臂,呵呵一笑,“­干­嘛这么不开心?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喜……欢。”

从鼻子中发出的哼哼,听起来那么不甘不愿。不过司南心情大好,一点也不在意。

她已经有了海冬青,有了未来老公的人选。但是“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中”,“市场有风险,投资须谨慎”,她还是记得的。

对朱探,她不是全然无情,不然要面对一个讨厌的人,不管那人能给她再多的金钱权势,再多的安全保护,那也是折磨一场,她才不­干­哩!

朱探要的,就是那么一点的感情,不要太多,那她正好多情,额外给一点儿,不是合则两利,实现双赢嘛?

至于感情的忠诚问题,她不承认和男友之外的人,有些暧昧。就叫红杏出墙了!她会严格把持住交往的界限,不会出乱子的!

算盘打的贼­精­的司南,冲朱探轻轻一笑,笑得朱探寒毛竖了一半,直觉自己要被囫囵打包,莫名危险的预兆笼罩着他。

可偏偏这种莫名的危险,伴随着涌自内心的兴奋,跃跃欲试的感觉除了司南,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在交往中,给他这种感觉。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所以。司南不欺负有“M”体质的他,真是天理不容啊!

月光女神在小小的内室中,悬挂于墙壁一角,晕染的画卷点点如云,连个大概轮廓也没。更别提什么纯净梦幻的气质,美如天仙的容貌了。

可是朱探连祈愿的时候,都是跌坐蒲团上,毫无尊重之意,这让司南感觉找到了知音。

她一直是无神论者来着。

就算穿越而来,也认为神,不过是高级一点的生灵,活得久,知道的多,更厉害罢了。

世界上就没有无所不知的“神”。

她不信神,自然也不可能交出自己的“信仰”。

与其信别人,为什么不信自己?

所以她和这个世界上的人,本质的不同就在这里。

她的信仰,只是自己。

她想要爱情,就去追求爱情;想要金钱,就自己去追求金钱。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lun理道德,和她的价值观、世界观不符合,她不强求别人信服自己的,自然也不喜欢别人强加到她头上。

和平相处,求同存异。

这是她的处事方针。

“朱探,你带我四处转转嘛,我想看看这里的神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看?”

令人吐血的要求被提出来,朱探脑门坠下三条黑线,“好吧,不过你不能乱走。”

“嗯,听你的。”

难得看到司南的顺从,朱探大男子主义顿时得到满足,身子也轻了二两,就带着好奇宝宝四处逛逛。

没有想到,这一逛,逛出**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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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胖乎乎的小孩。长着一头非常美丽的金发,闪闪发光。雪白娇­嫩­的脸蛋,和咻咻的可爱有的一拼。最重要的是,他还长着一对翅膀,手里握着一把神奇的弓。

这个形象,不是她的眼睛有问题,那一定是

天啊!

如果朱探没有骗她,这里的神明都是由神格的,可以直接赐福于凡人。那么丘比特——不是幻想中的神祗?

四面透风的围栏中,丘比特的雕像和正常小孩一般大小,不若他**妈维纳斯那般颀长优美,是被供奉的所有神明中,人烟最稀少的。从来没有人拜会过它,因为没人相信一个小孩能有多大威能,只是当成神灵的孩子,供奉一角。

司南觉得自己的运势真是转变太多,这种好事也轮到她头上?立刻转头殷殷切切的看着朱探,“朱探,我要。”

他们认识太久了,久得司南根本不必用什么言语掩饰自己的欲望。

朱探脚一软,做贼般四处看看。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又顿了顿,为难的说,“在这里吗?不太好吧!”

司南气势汹汹,挥手打断,“我就要在这里!”

朱探此时真是痛并快乐着,欲上不能,前后顾虑着,最后小小声说,“等离了这里给你,好不好。”

“离开这里?”司南瞪大眼睛,她要的是丘比特之箭,离开这里到哪里找去?

“那怎么行呢!朱探,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嘛!”

朱探被拉扯的心思也动了,闭上眼,壮怀激烈的下定决心,“死就死吧。”

说着,他不顾其他,抱着司南,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吧唧两声过后,司南瞪大眼,照着朱探的头,猛敲不止,“你­干­什么!吃人家豆腐!流氓,臭流氓!”

出够了气,司南才指着丘比特手里的弓,气喘吁吁的说。

“人家要的是那个!”

一个穿着灰扑扑的破烂道袍,长着酒糟鼻的老头,被请了来。

“星祭宫的人?­干­嘛?”

得知要求后,那乱糟糟的毛发摇得和拨浪鼓似地,“不行不行,想要弓箭,出门向右,三百米外,有一街的铁匠铺、兵器铺,随便去做好了!”

他拿着一个酒葫芦,一边喝,一边打了酒嗝,

“现在的年轻人啊,在神灵歇息之地,冒犯无礼不说,还想从神灵手中抢东西。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朱探被说的头越来越低,脸上浮起团团红晕,深感抹黑了星祭宫千年威名。

而司南,半点羞涩也无。眼中闪着惊人的目光。

这种目光,他曾经见过,在司南拒绝启星子师伯提出的要求后,她也曾这般闪亮,这般坚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思绪略一动摇,司南已经冲上去了,言辞激烈,

“前辈,神明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抢夺,所以才能你商量啊!如果我没猜错了话,丘比特还有一只箭矢,到哪里去了?可以给别人,为什么不能把弓给我呢?”

“咦,你这丫头,居然还知道这是‘丘比特之像’?那你该知道,它的弓箭,是恶作剧伤不了人、更不能自保的,­干­嘛还要它?”

“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但对我来说,它非常重要!”

老者抓了抓头,昏黄的眸子有点恍惚,半天才道,“哦,我想起了,你是那个引起维纳斯震动的小姑娘吧?叫什么名字?”

“前辈,晚辈名叫司南。”

“司南仪?”老者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古怪,再次抓了抓头,寻思了一会儿。“好吧,老夫就做主给你!”

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得到了,司南开心极了,感激不已,“多谢前辈。”

把那把小孩的弓,递给司南的时候,老者意味深长的说,“弓箭本是一对,不过,人为的分开……将来汇聚之时,会有些麻烦。如果你不想要了,就送回来吧。”

司南满心欢喜,注意力都被这把­精­美的小弓占据了,没有太注意老者的话。

小弓很小,还没有她的手臂长。银灰­色­的表纹下,是流畅的弧度。触手清凉,弓弦是透明的皮质,轻颤颤的。爱不释手的司南,第一个动作,就是拉扯着弓弦,手指微微一勾,对着朱探做出­射­箭的姿势。

没有箭,也可以­射­吗?

丘比特之弓。就可以。

一团带着光点的光晕,随着司南轻轻一­射­,没入朱探的胸口。

朱探感觉身体一震,可摸着身体,毫无伤口,不由得大惊。

司南也吃了一惊,等她想起丘比特无往不利的神箭传说之后,立马收起小弓,紧紧抱着,虽然面上一片坦然,可心里扑腾扑腾乱跳不止。

神器啊。真是神器。

恶作剧的神器!

对拿自己做靶子,朱探斜瞟了她几眼,没有太过计较。在司南的要求下,他带着司南再次瞬移,回到海冬青和李浮屠对峙的地方。

金光灿灿的风火抢挥舞生风,而暗黑的匕首若幽灵般神出鬼没。

“海冬青,你打不过我的。你把劈光给了青阳,斩妖呢?宗主赐你的斩妖呢,怎么不拿出来?”

“少废话!今天就让你知道任意妄为的后果!”

“没用的,没有斩妖,你的威力大打折扣,伤不到我的!”

海冬青气极,金枪所指,气冲云霄,战意滚滚。

今天要不能给此人一个教训,他定会再次行刺杀之术,如跗骨之蚁,纠缠不休——谁不知道李浮屠最不讲究长幼尊卑?打不过他的人,就会被他虐啊虐不停。直到再也没了对抗的勇气。

“你发誓,再也不会找小南的麻烦!”

“哈哈,真是为了一个女人!海冬青啊,海冬青,我素日敬你是个英雄,没料到是儿女情长的英雄!”

李浮屠洒然一笑,狂放的气质配合他不羁的面容,倒也有些男子气概。可他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呢?司南在心中气愤。

“她只是一个无关的女孩,和我们不一样……”

“海冬青你瞎了,她哪一点良善了?你小心翼翼的保护她,小心那天被她卖了!”

朱探默默的看着司南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空中交战不停,还在打嘴仗的两人,低下头,一转身,­阴­影在太阳光下似有若无,朦朦胧胧,和不久前的李浮屠潜行,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浮屠,真小人!真小人。李浮屠!”

司南在下面叫骂着。

李浮屠朝下一看,一个弱小的女孩仰头直视,怀里抱着没有箭的弓,冲着他眼中喷火。当下坏坏一笑,撇下威风凛凛、战意勃发的海冬青,以离箭之势,直冲而来。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五、烟霞如梦

五十五、烟霞如梦

“不要……”

海冬青的战斗方式。是堂堂正正,大开大合,对于­阴­谋诡计并不擅长。而李浮屠的招式招招­阴­狠,攻人薄弱之处,虽然取胜为难,但是一时之间,两人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李浮屠认定司南是海冬青的软肋,而他可不觉得自己偷袭一个小姑娘有失光明正大,一个俯冲,眼中含着­阴­冷的笑意,匕首划出的寒芒直冲而下。

这一击,必杀。

在司南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大,包括那个可恶的笑容。她退后一步,眼看对手一寸寸的接近,匕首上泛着黑黝黝的暗芒在她眼中凝成一个小点。嘴角快速的划过一丝笑意,微微张­唇­

几个时辰前。

司南在清心兰斋做客,玉清心长袖善舞,把马家的嫡出小姐哄的喜笑颜开,忘记了找桃溪的麻烦。热闹时。不请自来的黑魔女,从围墙飘然而下,哈哈大笑的发出一连串的风刃,把桌椅掀翻扰乱。

“师妹好心情!”

“师姐,你我恩怨暂且罢手,让我送了几位贵客离去。”

“想得美。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等你!她们既然和你交好,那就承受这个恶果吧!哈哈哈……”

狂放疯癫的黑魔女,口中长啸出声,呜咽长苦的歌声,一波三折,时而凄厉,时而悲鸣,时而哀哀欲绝,如半夜三更进了乱葬坟地,惊、骇、哭、惧,种种滋味浮上心头。马朱珠和一­干­下人都堵着耳朵,四处躲藏,唯有司南睁大一双黑眸,风中劲竹般屹然不动。

“好丫头,居然有这等铁石心,不为我的‘惑音’所惑。你我有缘,跟我走吧。这里反倒耽误了你!”

“小丫头,我看你灵气四溢,是修行我法门的最好苗子,有心收你为徒。你还不跪下磕头拜师?”

“磕头拜师?拜托,你好大年纪?”

黑魔女眼睛一瞪,“学无止境。达者为师。年龄有什么关系?”

司南翘起了嘴巴。

“有太大关系了!万一我学会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要矮你一头,叫你一声师父,太吃亏了!你得拿出本事来,让我心甘情愿磕这个头!”

黑魔女不愧有个“魔”字,想法与众不同,闻言不觉得有什么大逆不道,反而应许了。她把自己“惑音”的最基本的“爆破闪”的发音口诀,以及如何使用灵气到口腔,与声带共振,统统诉说了一遍。

“这是最基本的,等你花三个月略有小成后,我在教你更高一级‘喜怒哀乐’四音,你就知道好处了!”

前世无聊之时,也曾玩了几天音乐,学习了几天发音方法,当场“哦、哦、哦”的联系起来。练习到第五声的时候,天才少女掌握了。

黑魔女越听越惊骇,两只手扣着司南的脖子,貌似疯癫。

“不可能,不可能!我学了两个半月,师傅说我资质绝佳,就是去天音宗也难有匹敌!肯定是假的,我摸摸你喉咙……”

谁也不知道,不过离开几个时辰,司南已经掌握了一门伤人于无形的绝技。 所以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锐女声,比无坚不摧的钢针还尖,比波浪还固执的掀起一片涟漪,直直冲着飞旋而下的李浮屠耳朵冲去。

“啊!”这一声,是李浮屠发出来的。

他紧紧抱着头,思维有那么一瞬间发生了混乱。天空的一秒钟,在降落的途中,不知道发生多么严重的事情!等到反应过来,匆忙控制好下降的身形,随地一滚,才卸掉那股力量。

他李浮屠,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大亏?­阴­测测的抬头看着始作俑者,目眦欲裂,“你……”

司南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张口,做出尖叫的姿势。

李浮屠立马捂着耳朵,愤恨的­干­瞪眼。

“白痴,傻瓜。”

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司南蹦蹦跳跳扑到海冬青怀里,从恋人怀中探出小脑袋,充满鄙视意味的斜瞟了一眼。

“你没事吧?”

“没事。咯咯咯。”

李浮屠气得脸­色­发青。旱地拔葱的站起来,怒指司南,“海冬青,你女人太过分了,你也不管管……”

话未说完,司南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更让他七窍生烟。

爱抚的摸了磨司南的小脑袋,海冬青的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惊喜。在认识不到一年的司南,和相识已有十六年的李浮屠中间,他的心,可耻的偏向了司南。

同宗同门,皆是紫霞神宗所属,李浮屠的父亲还曾经救过他,交情浑厚,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偏心了。

刚刚,他甚至对李浮屠产生真正的愤怒,对其不分对象,随心所欲,肆意残害的愤怒!

“青哥,我们不要理会这个贱人。”

“你说谁是贱人?”

“贱人你说是谁就是谁?”

“贱人说……”李浮屠气的快吐血了。正常非潜行的情况下。他的耐­性­一向不多,他的种种变态,喜欢虐人,大部分都是家教——学习刺者的过程中,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疯狂训练下,导致的­性­格扭曲。

李浮屠不愧是没有任何品德­操­守的人,脸­色­一变,冷冷的说,“海冬青,你不知道吧,这丫头和我……”

“……定下了十年之约嘛!”

被拆穿的司南。没有一丝焦虑,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无意碰见某个夜行者,险些被害,然后气愤之下订立的约定,三言两语说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最后定下结论,“看来这个约定,可以提前结束了!”

李浮屠再次差点吐血,“还没比划,怎么就结束了!”

司南这时才恋恋不舍的脱离恋人的怀抱,因为她看出海冬青和李浮屠交情不一般。如果她显出一丝害怕,就是丢了海冬青的脸面。

再说,她的自尊也不允许!

“什么是输?什么是赢?”

司南掷地有声的问出这个问题!

李浮屠嘴角抖了抖,“自然是……”

“生,就是赢。死了,就是输!请问李公子,刚刚要是我家青哥,趁你落地之极,补上几刀,你活得活不得?”

笑意盈盈的司南,轻轻的问着这个看似普通的问题。

“海冬青怎么会杀我,你开什么玩笑?”

“哼,这个不说,说说你对我的刺杀。好­精­妙的一招啊,一点风声不漏,青哥都没反应过来,你十分本事至少用了九分吧?可成功杀了我呢?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伤痕。反观你呢,衣裳凌乱,满身灰尘,还有你的发型,简直和鸟窝似地惨不忍睹。”

司南仰着头,映着海冬青骄傲又爱恋的目光,心中得意极了,“终上所述,还不能认定我赢了你?你当真要我学习十年的‘惑音’。练得‘铁齿铜牙’‘出口伤人’,才肯认输啊?

赌约赌约,你下的注什么时候实践?我已经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说你要食言而肥?”

“啪啪啪”,孤孤单单的三声掌声,不知是赞叹司南的义正言辞,还是讽刺她的强词夺理。一胖一瘦两个随从,恭敬的迎着一个青衣女子。

这个青衣女子,面带薄纱,浑身笼罩着一股茫茫然雾气一样的气质,正面不到五米,也看不透那纤维可辨的面纱之后的真容。只能看到女子的身形玲珑,前凸后翘,十分曼妙。

海冬青忌惮的皱着眉,一转身把司南护着。而李浮屠垂头丧气的叫了一声,“大师姐……”

“哼!连个修灵不到一年的女孩也斗不过,你好意思叫我师姐,我不好意思答应!”

李浮屠涨红了脸,低着头,冲司南瞪了一眼。

技不如人,也不惭愧,谁怕谁?司南翻了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李浮屠脸­色­的血­色­立刻褪下,阵阵发白,他回复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狠意惊人。

如果是普通女孩,一定会吓得瑟瑟发抖,闪躲靠后。但司南不是常人,身在海冬青怀里,她安全有保障,还顾忌什么,立刻回复同样有杀气的眼神。

她的杀气,和李浮屠因为残暴虐待产生的杀气不同,似乎发自灵魂的­阴­寒冷意,前世死不瞑目的的冲天之怨,还有穿越以来处处忍受、压抑本­性­的恨意,猛然爆发时,把李浮屠都吓了一跳。

不愧是仙魔战场出来的啊!这个眼神,比凶魔也不差多少。

迷津妖素来多情浪漫,思维简单,海冬青以为司南是被李浮屠气到了,再加上他不是司南杀机所针对的对象,没有感受多大,只是觉得司南的身体忽然发寒,气息波动的厉害,便搂住她,低声说,“这是紫霞神宗紫氤一系的大师姐,烟霞如梦,也是我……的朋友。”

他下意识的隐去了“好”一字,不是害怕多生事端,而是觉得,和司南交往后,此后两人真要生疏了!今天,他得知司南失踪被抓,当场从紫霞的总坛离开,惊掉了多少人的眼睛?李浮屠刺杀司南,是发泄自己的不满呢。

他知道,司南的身份对紫霞神宗无用,所以紫霞神宗内部,不会有人欢迎她的存在。不过,不怕,他一定会保护司南。还有那个人,有她的保护,司南一定平平安安的但他没有猜中。

烟霞如梦莲步款款,走向司南,“司南妹妹,你好?”

司南也笑语妍妍,无可挑剔的公式化表情,略带恰到好处的天真和疑惑,“烟霞如梦?四个字的名字?真配姐姐这身脱俗不同寻常的气质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六、威逼之后

五十六、威逼之后

见过了烟霞如梦,司南方才知道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和对方的­阴­险毒辣相比,她就像个小孩子过家家,演的再像还是孩子,太­嫩­啊!

一句“四个字名字”的疑惑,就使得烟霞沉下脸来,­阴­测测的一笑,周身萦绕一股浓浓的杀机。

这股杀机比起司南感怀身世产生的怨念来,好比小巫见大巫,迸发的­阴­冷寒气针尖一般刺入皮肤里,雪粒子颗颗切割脸颊,尖锐的混合钝钝的,持续不断的疼痛,传达至神经末梢,冷的上下牙打架。

这个可怕的女人究竟杀过多少人?

司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被杀机锁定的她,竟然有种“我命休已”的感觉。即使海冬青就在她的身后,即使海冬青会豁出­性­命来保护她,可只要眼前这个女人发狂,她一定会在两秒钟之内,变成一条尸体,毫无知觉的躺下!

嗡嗡嗡的警钟,在她的脑海嗖的拉响了。她瑟瑟的退后一步,用紧张可怜的表情左右看看,然后小猫一样躲在海冬青背后。

李浮屠本来为大师姐的突然出现而羞恼,看见司南这样,情不自禁噗一声,发出一声嗤笑。

“大师姐,我说怎么?这丫头最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了,你看如何?”

烟霞冷冷一笑,虽然气温仍旧很低,可如冰坨子化了冻,总算解除了严重危机。司南松了口气,越发牢牢抓住海冬青的衣服,不肯离开了。

他的身边,都是这样身怀绝技、动辄取人­性­命的人吗?

司南发现自己有点怨念。

这怨念,来自于对自己的灵根差劲的泄气,对海冬青太强,自己配不上的自卑。

她讨厌这种情绪。

“放心,我不会杀你。”

在对上海冬青嗔怪的眼神,烟霞如梦淡淡的说,

“我听说你在青云门如鱼得水,连仙灵儿姑娘都有所往来,可是真的?”

司南低着头,眼珠儿一转,

“说过几句话,算不算往来?”

“哼!”

在别人面前耍小聪明,小心眼的人,到了她面前,不都老老实实的?烟霞如梦根本不在乎司南的一瞬间迟疑,还有转悠的小心思。她实力太强,已经可以忽视外在其他

“我有一件事,需要面见仙灵儿姑娘,你能和她说上两句话,很好。你帮我将她请出孤云洞。如果成了,我不反对你和冬青的往来。”

李浮屠吃惊的看了一眼烟霞如梦,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师姐,暗恋海冬青呢。碍于两人辈分差异,顾忌重重,才不能在一起,现在看来,两人当真清清白白?那他何苦­操­这份心啊!

司南咬了咬­唇­,看了一眼海冬青,挺直腰板说,

“青哥和我的交往,两厢情愿,发自内心,为什么要征得你同意?”

如果这是现代,的确,没听过那个人结婚,需要征求朋友的同意,否则不能结的。可惜,这里是异界,有种不同的人伦规定。

海冬青的婚事,当然不需要她烟霞如梦同意了,可你司南太弱,跟他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就弄死了。她若是不公开反对,甚至有意无意的支持,绝对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保护!

“你不想红颜薄命吧?”

烟霞如梦轻描淡写的说。

司南被这明目张胆的威胁,气得乱战,回头看了一眼海冬青,海冬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可闪动的含义,分明是叫她同意!

他知道烟霞如梦要见仙灵儿的目的,站在他的立场上,也是希望能促成此事的。何况对司南来说,轻而易举,不费半分力气。

可惜,他们用错了方法。

如果此刻是花前月下,与海冬青你侬我侬、情动之际,就算跟司南借钱,不超过她身家一半,她也会应了。

烟霞如梦偏偏要显示自己仙道奇葩、惊采绝艳,用压迫式的威逼,迫使司南答应。

司南把好看的桃红­色­的­唇­咬得发白。

很好,很好。

她的小胸脯起伏不休,“好吧,我答应。”

仙缘东城的小型传送阵上,站着司南、海冬青、李浮屠、烟霞如梦、丘生丘黎两师徒。光芒一闪,对应的天空星辰幽幽暗暗,神秘的星辰之力自地面上的暗红刻阵中涌出来,骤然而起,形成一道道光线的波纹。不到一会儿,几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仙缘城中。

这是司南第一次的仙缘之旅,匆匆忙忙的结束了。

她结识了马朱珠,和朱探表面和好了,得到一把没有弓箭的弓,外加认识到了海冬青的世界离她有多远。

当然,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是,她知道自己那位穿越前辈,千年以前就消亡了,留下的无数动人诗篇传说。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生怀念。

星光闪耀,银光飞舞,被光芒包裹的几人,顺利平安的到达了青云门。

海冬青有点伤感的看着司南。从她咬牙答应那刻起,就不肯看自己,为什么,生气了吗?

可是,他确实为了她好!

如果得罪了烟霞,以她的脾气­性­格,就算当时不说什么,过后一定会报复。那小南的­性­命……自己总不能天天留在她身边保护吧!

无奈的海冬青,只希望此行能顺顺利利,千万不要再起什么波折。

可他注定失望了。

刚刚踏离星阵之时,不知有意无意,司南人小力弱被挤出了出来,摔倒了。除了海冬青,别人哪里会在意她呢?都冷漠的转头,当做没看见。

海冬青想要扶她,却看见司南紧紧咬着­唇­,眼圈里转着晶莹的泪珠儿,心中疼惜想要安慰,司南的倔强脾­性­犯了,甩开他,一扭一扭的往前走。

海冬青无奈,又被李浮屠耻笑,

“不过是个小丫头,看不出哪里迷倒了你!”

烟霞如梦是从青鸾口中知道司南的事情,知道她和青云的冬儿、喜儿、容儿都要好,连老菩萨也另眼相看——青鸾故意把自己绕开,其实外人眼中,她才是司南的真正靠山。

司南回到了青云门,等于到了家门口。强忍着委屈、愤怒,一直到了孤云峰下。

没有像烟霞如梦想象的那样,回去换身整洁的衣裳,打扮一番,司南直接在外叫嚷,“灵儿,出来!灵儿,出来!”

这种叫唤有用吗?仙灵儿可是上代仙主的女儿,身份贵重!

她正要发怒,却看见孤云峰下的障眼大石,挪动了两分。

仙灵儿出来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七、筒子们端午节快乐~~~

五十七、筒子们端午节快乐~~~

司南不知道别人是如何跟仙灵儿相处的,反正她和灵儿的交往,一直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和不满。

她一直以为和灵儿的友情,产生于对方一口叫破她的妖族身份,并且答应隐瞒。后来才知道,她的想法太肤浅了。

灵儿“举世皆混我独清”的­干­净气质,是她最缺乏的东西,她情不自禁想靠近、索取,并且用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

就像寒冷的人,下意识的靠近火源,并不会掩饰自己怕冷。

“灵儿,我被欺负了~呜呜呜~”

司南嚎啕大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的一点形象都没了。

她哆嗦的抖着自己的袖子,露出粉白的一节胳膊,上面有刚刚摔倒留下的伤痕,擦破了一层皮,隐隐透着血珠。

“她们让我来找你,要是我不答应,就不让我回来了。呜呜~灵儿,你要给我做主啊!”

烟霞如梦觉得很好笑,眼前的一切,好像在梦幻中。

她没看错吧,一个灵根低劣、注定无法飞升的女孩,居然拉扯着未来仙主的袖子,还擦流出来的鼻涕,哭着喊着为她做主?

是时代变得太快,还是某人已经疯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刚要上前拜见仙灵儿,呵斥司南赶快走开,却被李浮屠拉扯了一下袖子,朝海冬青努努嘴。

“你不管管你女人?这么丢脸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从开始就压着一股火的海冬青,微笑了一下,

“过一会儿,会有更丢脸的事情发生。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拱拱手,转身离去。

不用多想也知道,回到青云门就是踏足司南的领土,她还会任由人宰割吗?现在是好脾气的仙灵儿,过一会儿,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抓­奶­龙抓手使得炉火纯青的咻咻未免殃及池鱼,他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南儿……”

仙灵儿恍若凌风仙子,青丝白发,孤然萧索的站立一角,周围好像有看不见的薄膜,把她和周围隔开似地。

她那么遗世独立,那么孤独寂寞,美得似一个雪花捏成的人儿,轻柔的一碰就化了。任是谁,都把她当成膜拜的,尊敬的对象。

她没有朋友,因为配得上做她朋友的人,天地间寥寥几个。­性­格基本都和她一样,有怪癖,不喜欢人群和交往。

“南儿……”

司南是唯一的异类,根本感觉不到仙主和自己这个不入流的小仙门弟子,是多么大的差距,哭得撕心裂肺,趴在仙灵儿的肩膀上,把她的肩膀都打湿了。

慢慢的,仙灵儿有了反应,她转过头,琉璃一般纯粹晶莹的眼瞳中,映着司南挂着泪珠的脸,眉头微微一蹙,轻轻的擦去那些泪,笨拙的安慰,“南儿……不哭。”

司南眼泪巴巴,越安慰,泪水涌的越多,可是哭声渐渐小了。

洋洋得意的抱着仙灵儿身体,司南忙中偷闲,回头瞪了一眼眼球快爆出来的烟霞等人。

小样,叫你们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这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们。”

恨屋及乌的事情发生了,烟霞如梦比起自己的师兄弟们幸运很多,一来就得见仙灵儿,可也是第一个被仙灵儿下逐客令的人。

“灵儿姑娘,你听我说!”

仙灵儿拒绝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平板如同一条直线,眼神只有看向司南才有一点温度,“不用说了。南儿,跟我来。”

于是,司南在别人眼睁睁的目光中,跟着仙灵儿一起进入孤云洞。

青云门的客舍。

“为什么不说她和灵儿的关系这么要好?”

“听说她和青云门上下的关系都不错。唔,除了阿织。”

“别提阿织那个贱人!”

烟霞气恼的一拍桌子,看了一眼丘生丘黎两人,最后化为浓浓一叹,“是我太小看了……”

丘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目无奇,却有着绝高的灵根资质,若不是出身太差,也能和烟霞如梦、李浮屠并列了。

“那我们,离开吗?”他回想司南临走之时的眼神,总觉不安,建议道。

烟霞面­色­尴尬,摇了摇头,“回去怎么说?若没有见到灵儿就罢了,反正以前的人都没有成功过。可我见到了人,却连句话也没说,就走了,一定会被宗门惩罚的。”

李浮屠很恼火,原本是他手里的耗子,居然戏耍他,“这不能怪大师姐。那丫头太狡猾,嗯,她也不想想,除非一辈子呆在青云门,不然得罪我们有什么好下场?”

仔细想了想,他断然道,“你看吧,她一定会找机会,让灵儿再次出来。好趁机买个人情。”

李浮屠猜对了一半。

接下来的三天,仙灵儿出没的几率大了许多,不拘日落、日出,司南都会陪伴仙灵儿到处在青云门乱逛,有时经过泻玉溪,看看里面的游鱼还有没有。有时去看红树林,里面有个蜂窝做窝,一捅就炸了。

这般游戏,烟霞如梦还是没有找到机会表白。

直到第四天。

司南主动找上门来。

李浮屠等人,都以为她是来低头认错的,一个个摆足了姿势,决定先杀杀她的­性­子,然后再接受道歉,毕竟,司南对仙灵儿的影响力,超乎他们的想象。没有想到

“你说什么?你是来收账的?”

“对啊!”司南笑眯眯的,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手里翻开一本账册,胳膊上还夹着一个小算盘,一颗颗圆滚滚的金珠算珠,打得啪啪直响。

“大前日,你们中午来访,吃掉三斤­肉­菜,是青云门每人半月的口粮。嗯,还有树菇、木耳、苋菜、莱菔……哇塞,一个顶三个,你们真能吃。

昨天,你们不仅吃了前天的饭菜分量,还加了近一倍的炭火。不要起烟的寻常黑木炭,非要给老菩萨准备的无烟银霜炭,这个炭的市价是……”

凝视着算盘上最终显示的数字,司南露出黄世仁的笑容,故意摇头一叹,“再过两天,青云门可就要被你们吃穷了!要点伙食费,很应该吧?”

烟霞如梦气得眉毛直跳。

若不是这个丫头,她怎么会逗留这些天,早就面见仙灵儿,把事情说开了,一刻不用逗留就可以走了!

她似乎忘了,如果没有司南,怎么能见到深居简出,一向不与外人打交道的仙灵儿呢?

“要钱没有!”

李浮屠凶凶的对司南说。

烟霞如梦紧接着说,

“不错。我们外出,哪来会随身携带钱财!”

她倒要看看,司南怎么从她手里扒出钱财!

不要逼她做出对大家脸面都不好的事情!

ps:标题党飘过~~~

悲催啊,一天也没停更,为毛收藏会掉呢?要抓狂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八、据理力争

五十八、据理力争

流氓光棍的人见得多了。这么一个美丽漂亮的大姑娘,也无赖的往凳子上一坐,一副你奈何不得的样子。司南在心中冷笑。

她的鱼饵已经下了,怎能让鱼跑掉呢?

天天劝着仙灵儿陪她自处逛,就算她是灵儿的好友,也不知要费大多力气! 她知道这些人没达到目的不肯走的,心中早有计较。故意抖了抖账本,唉声叹气的道,“这也太难为我了,想我年纪轻轻,就得到重任当管家,好不容易理清门内上上下下的衣食,就遇到这些为难事。若是不会处理,做错了什么,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哎,眼看着库房空荡荡,下个月的供奉还没送上来,这个月留存的蔬菜、瓜果、炭火,都用掉了,不久后所有人都要喝西北风。我这心里急啊!哎,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若有其他法子,我又怎会得罪几位贵宾?往日请都请不到的。”

她一番做作的表情,明里是落落大方,可句句都在诉苦叫穷,这让烟霞如梦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

毕竟,不请自来的是他们,吃住在人家的,也是他们。司南绝对是有理的一方。

烟霞如梦唯一想不通的是,以前的也有同门来,为什么没听过要钱的?

“这样吧?”司南突发奇想,貌似很体贴的说,

“几位贵客,都是跟着我回来的。昨儿以前吃掉用掉的,就当我请了,谁让我敬佩几位的为人呢。不过,日后的伙食费用,青云门实在负担不起,诸位也不想看到所有人都饿肚子吧?嗯,以后吃多少、另外付多少钱,怎么样?”

烟霞如梦现在已经肯定,司南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小丫头,看着单纯无辜、一脸善良的模样,其实最会演戏了。

她动了动眉毛,抬起下巴。“好吧。”

只要能见到仙灵儿,就是说服有望,她总不能这个时候离开。

再说吃饭的确要钱,当在外面行走好了。

虽说这么安抚自己,她心中依旧藏了许多不满。

李浮屠则眉梢一动,

“付钱不是不可以,但你收得太贵了!­干­吗要按你说的价钱?”

“不贵不贵!这是什么天气?这是什么地方?李公子没有睁大眼看一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再说,还有账本为证。

看,在你们来之前,原本每半月运送一次食材,足够满门上下食用了。可现在的消耗,一日抵得上五日。才来三天,库房的一半都没了啊!冬儿最浪费的,也没这个惊人速度!听说你一顿要吃三碗饭?不见­肉­就吃不下?还有那个谁,一顿五碗大米?每碗都要堆得和小山高?天!我和喜儿、老菩萨,十多人加起来,也没这么能吃。”

她啧啧赞叹着,小声嘀咕着“青春期的男人就是费米啊!”

李浮屠忍着怒气,他不是把金钱放在心上的人,可一看到司南,就想去为难为难。不论什么。都想争一争。司南想要钱,他就不想满足她!扯过账本,一目十行,“不过几碗饭?居然要一两银子一碗?你抢钱啊?”

对烟霞如梦,司南还能好脾气,第一对方是女人,第二对方实力强。而人品不好的李浮屠,鄙视之,半点好脸­色­欠奉。啪嗒一声,和上账册,小脸一板,表情霎时严肃正经,“阁下要是嫌贵,大可以不吃!这也嫌那也嫌,看你堂堂正正五大三粗,原来唧唧歪歪,烦死了!一点小钱也斤斤计较,这么大冷天,我们做菜不辛苦?外面的人运送上山不辛苦?我们又没有那么高的修为,天寒地冻的,赚的是辛苦钱!”

说罢,她招呼一声,

“李少爷不稀罕我们辛辛苦苦做的饭菜,以后不用准备李少爷的那份了,就让他自己弄去吧。”

门外,一直守候的双胞胎玢玢、纷纷,立刻出声应和。一模一样的面孔,同时给了李浮屠一个鄙视的目光。

她们两被司南强拉着过来,当时有点害怕。觉得管紫霞神宗的人要钱,想法太疯狂了!谁不知道紫霞神宗的厉害?而青云门,只是小小的仙门啊!可司南的辩才了得,说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拿到了钱,还不是为他们服务”,被她绕了一圈,竟然脚不沾地的过来了。

李浮屠脸­色­涨红,怒气冲冲的瞪着司南,把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敢?”

“为什么不敢?吃我的,住我的,还凶我?你什么你,你还有理了?”

司南半点不怕,挺了挺小胸脯。

如果说以前,人家敢对她动手,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现在嘛,就算是烟霞如梦,也得掂量掂量这个后果!

眼看李浮屠斗败了的公­鸡­,司南得意的抿了抿嘴,“都同意了?好吧,以后一日三餐,早餐稀饭油条咸菜,中餐晚餐。一荤两素是三两银子。两荤三素,五两银子。四荤四素,十两银子。”

啪嗒啪嗒算盘的珠子飞起来,

“吃的说完,还有住的?这片客舍,是刚刚粉刷完毕,你们没有觉得住的舒服吗?墙面都是白泥膏打底,刷过石灰粉的,房梁的边边角角也没蜘蛛网,都打扫过了。窗框都现刷过的清漆,美观一般。不过这么寒冷的冬天,捂着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因为是头一批住客,给你们打八折。就按日计费,每天十两银子好了。”

安静了一会儿,才有丘黎­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小姑娘不去商业协会做商人,真是浪费了这份伶牙俐齿。”

司南半点不觉得受到侮辱,眼睛弯成月牙儿,拱了拱手,“多谢夸赞。”

她身后,玢玢纷纷同时皱起了眉头,对丘黎目露不善——虽然畏惧紫霞神宗的威名,可也不能任由什么歪瓜裂枣都来踩一脚。司南再怎么不堪,也是现在的管家。藐视她,就等于藐视所有青云门人!

表面乖巧,内心邪恶的纷纷,心中还在想,回去就在这人的饭菜里下点苍蝇,不对,现在哪里找到苍蝇?哼,不管什么蚊子臭虫,抓几个放就是。想着想着,她嘴角勾了起来。

这个笑容,很特别,乍一看,有点像司南。

司南从容的背影,在四方的窗口,化为一个越来越小的黑影。

烟霞如梦嘴角噙着笑容,看着李浮屠犹自愤愤不满,叹口气道,“浮屠,你怎的遇到她,就失了常态?”

“大师姐,你也看到了,她这么可恶……”

“她的确可恶,可是这份胆量。让我吃惊。现在我有点明白,仙灵儿为什么不与别人好,单单接受她了。”

“那是因为她会痴顽撒娇,你看她把海冬青糊弄的自己是谁都忘了!”

“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烟霞如梦的面上,流露出一股雾气般轻缓会流动的气息,把她的五官都藏起来,看不分明。即使面对面注视她,也会恍惚的看不清。

“你猜有朝一日,她知道海冬青不是人,而是……,她会怎么样?能不能接受这个会带给她无穷烦恼的爱人?”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五十九、镜花水月

五十九、镜花水月

人比花娇的霍玢玢捂着嘴。眼含敬佩的说,

“南姑娘,你胆子可真大。他们可是紫霞神宗的来客,其中那烟霞如梦,还是宗主的爱徒,无人敢得罪丁点。你居然从她手里扣东西,虽是几个钱财,若是别人知道了,一定对你五体投地。”

司南偏着头,笑眯眯的,“就是吃定她不敢翻脸!宗主的徒弟又如何?灵儿还是上任仙主的女儿呢!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哼!”

青云门中,除了司南,别人只知道仙灵儿的存在,却难得一见。霍芬芬瞅了瞅司南,眼珠儿一转,“姑娘不怕日后……”

“日后又怎的?”司南仰头一笑,看着四周落雪成白,遍地琼瑶,天地中都是飘零的柳絮杨花。少顷,雪花落尽。太阳公公从浓厚的云层露出一点笑容,暖晕晕满了司南的眼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自从险死还生,司南才知道一个道理:不能为了明天,委屈今天。

因为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明天,记得按我说的办!定要他们深深的感受到,青云门的热情和好客。知道么?”

司南的吩咐备如实的执行了。在冬儿不管事、老菩萨默许的情况下,谁能阻止正当红的她,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呢?

厚厚的雪压盖了树屋,一层一层。淡淡的橘红灯光从树屋中透出来,把天地的寒气都驱散了似地。

司南抱着胸,不时的哈气暖手,忍受着ρi股上­干­冷的蒲团。海冬青穿着家常服饰,给她倒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暖暖吧。”

他的目光平和,就像胸膛一样温暖可靠。

可她真是自己的依靠吗?

越是靠近爱情,就越是发现许多现实的,难以解决的问题。

她司南不是天生自卑的人,可是海冬青,确实让她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她努力,不是她妥协,甚至不是她委曲求全,就能抹煞的。

她喜欢海冬青,却不能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如果这份爱情,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那得到了,又有何益?

她不希望看到海冬青一辈子苦守她的尸体,更不想看到他另寻新欢。然后每日吃饭之前祭拜自己的牌位。

除了紫霞仙子与至尊宝的爱情童话,她也喜欢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的爱情啊!

海冬青能明白吗?

他会怎么想呢?

司南浓浓的叹息一声,喝了一口带着他气息的茶水。说实话,什么味道,没有品尝出来。只觉得自己吞下了苦涩的,滚烫的液体,然后差点把喉咙烫伤了。

“咳咳!”

海冬青急切的拍打着司南的后背,

“慢点,慢点。怎么样?好些了吗?”

司南咳嗽的双眼通红,而小鼻子早被冻成红­色­,小嘴也红彤彤的,经过水的滋润,显出新鲜樱桃一样的美­色­­色­泽。

甜香的气息,鲜美的味道,海冬青一阵恍惚,直到只差一毫米就贴上了,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他不能啊!

他不能对一个**出手!

就算司南喜欢他,不会拒绝他,他又怎么能做这种禽兽的事情呢?他面上都是挣扎自责的表情。让司南误会了。

她悲哀的想,­色­诱都不成功,青哥真的喜欢她吗?还是看她可怜,才靠近她,其实根本不是她以为的“爱情”?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患得患失。

司南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换了一副平淡尊容,对她自信的打击太大了。再加上海冬青不是那种容易掌握,看透内心的人,她才这么翻来覆去,难以判断。

低低的垂下头,司南闷闷的说,

“你不喜欢我吧?不然,你……”

司南想说,在仙缘城,你不肯保护我,回来后,你也不曾阻止我。如果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不会为我考虑?眼看我把人得罪光了,也袖手旁观?

雾气升腾着,变幻的形状,模糊了两个的面孔。

此情此景,多么相似啊!

司南悲哀极了,触手摸海冬青大理石般英挺的面容,这个人,这个人,真的会属于他吗?

还是她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海冬青一直沉默以对。

“看你冻得,天气冷,多加一件衣裳吧。”

司南啪嗒一声。失手打碎了茶杯。

她怔怔看海冬青微微皱眉,却很快恢复正常的面孔,心中不知怎么,失望极了。再也不想说一句话的跑出去,泪水不停的滚出来,“你不在乎,好,那我就变本加厉,看你怎么办!”

遭受无数次脚踢的木门摇摇欲坠,门后是海冬青凝聚无数哀怨的眼神。他起身收拾掉地的碎片,望了一眼木架上挂起的小桔灯。

和司南当日所送的小桔灯,已经全然不同了。挑子是紫心檀木最­嫩­、灵气最丰盛的一节木心,握手可感受到浑圆的手感,表面刻着繁复的三叶花草的纹路。吊起小灯的丝线,也不是寻常棉线,而是浸过温泉水,泡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冰蚕丝,韧­性­十足,可用灌注灵气,调节长短。

最大的不同,小桔灯的橘子皮,完全换了。一片片青灰­色­的小孩巴掌大小的甲片,层层叠叠镶嵌着。围成攒心梅花状。若是普通人,只会为那些柔韧富有弹­性­的甲片而惊讶,不知是什么材料。

但海冬青不是普通人,他怎么会不知?那些甲片,是司南的是她从自己身体一片一片剥下来。

痛不痛?每一次换一些,他装着不知道,却很想问,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而无用的事情?

在司南那个表白的夜晚,他才懂了。

一瞬间,他被巨大的欣喜击昏,原来傻傻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可惜,他的爱,只能是有保留的。

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紫霞神宗的人反对,还不算什么。他的族人,绝对不会允许两人比翼一起飞。

这些都是外在。内里,他也不能保证,司南有一天,会不会本­性­觉醒,回到她的族人领地?

他是在害怕。

他的担忧,和司南的担忧,完全不同。两厢情愿,却又两厢猜忌。

司南担心他镜花水月,一场空。而他担心司南,早晚把他当成镜花水月,去追求自己的真花、真月。

在谁也不愿把自己真实担忧说出来的情况下,海冬青选择忍耐、等待,而司南选择直接爆发

她把所有的怨气,冲那些自以为是、夜郎自大的人发去了。

“记住了,从今而后,所有的盐、糖、酱、醋,都要收费!我们千里迢迢运上山,不要钱吗?不要占地费吗不要保管费吗?要是谁敢不付,以后饭菜照样上,就不放调味料了。”

威风凛凛的司南,站在烟熏缭绕的伙房中,如是吩咐道。

小莲子怯生生的问道,

“那烟霞姑娘,身上没有钱了,怎么办啊!”

“笨!没有钱,叫她拿东西抵押啊!不然写欠条!一定要他们把利息写上,规定某年某日之前还,不然就加倍。听清楚了?”

“哦哈!”

一群被*待的淡定的诸女,齐声抬头挺胸收腹道。

等到司南踱着正步走开,小莲才擦了擦额头的汗,吐了吐舌头,“好家伙。南姑娘越来越威严了!”

“这下怎么好,南姑娘大大的得罪了紫霞神宗,只怕日后对她不利啊!”

“你担心什么?老菩萨心里有数呢。她费尽力气,把南姑娘的小命救回来,会让别人轻易取了去?”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炸­干­子

六十、炸­干­子

青云门的弟子,比其他门派。多了些淡定和自知。眼看司南整日算计着几个离乡背井的客人,不但不拆台,反而无止境的帮助她。

这一日,烟霞如梦忧心忡忡的回到客舍。仙灵儿这几天都没有出来了,据司南说,老菩萨的药圃中有几样要紧的仙果,需要她去催熟,不能擅离,这两天不会露面。

烟霞如梦算算出来的时间,不知不觉有七天了。没有想到自己这七天,什么也没­干­,就只在青云门内游山玩水,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思来想去,她才知道为什么不觉得无聊!

因为司南每天都在给她出难题!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以前是每天三两银,现在升了一倍。我说,你们真是做生意做到我们头上了?也太黑了吧!”

丘黎年过中年,什么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爱财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要钱没有!”

他狠狠摞下一顿狠话!甩甩袖子,回到客舍。

“烟霞,你早点拿个主意。不然我们都要被那丫头炸­干­了!”

烟霞如梦不动声­色­,盈盈美目中一汪秋泓,波光隐隐。

“放心吧。”

静谧的夜晚,没有北风。漫天的风雪早就停歇了,似乎倾洒了半天的雪意,更让星空­干­净纯粹。一两颗闪闪的星星,在烁烁发光。流年变换,也不知与昨夜的星辰,有什么不同。

司南命着小莲子、小梨子,交替拿着食盒,来到客舍中。一进门,就看见四人组露出不善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李浮屠高扬着头,对她­射­出­阴­狠的毒蛇目光。正太丘生相反,低着头不言不语,万事都有长辈出头。

正方,三位仙师级别的高手,最弱一方也是仙士。反方,三个弱女,连基本飞筑基也没达到。若是换个心智薄弱的,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屈服了,任由对方提出任何条件。

可惜,司南素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呵呵,都在啊!那个,我听说了,今天中午有人和丘黎前辈要钱。啊呀,这些人太过分了,我已经警告他们。不能这么无耻嘛!收钱的目的,是希望能更好的服务四位,并且不让青云门的弟子饿肚子,绝不是眼前眼开。”

一进门先道歉,这让四人的表情都缓和了一些。难怪他们,这几天天天吃饭要算账,住宿也要算账,烟霞如梦都想过是不是要派人回宗门,弄些钱来?

可这样一来,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嗯。”烟霞如梦不痛不痒的轻哼一声,等着司南的下一句话。

果然不出她所料,司南道歉完毕,话锋一转,笑嘻嘻的说,“我做人有原则的,不该拿的,绝对不拿。该拿的,半分不许少。烟霞大师姐,你觉得这种做人原则,有没有错?”

对事的话,当然没错!对人的话

烟霞如梦眯着眼。看着司南笑容飞扬的脸庞,面庞有些冷意。

“我说到做到啊!”

司南彷佛没有看到烟霞如梦的表情,指挥着小莲子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手再一挥,小莲子顿时捂着鼻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是丘黎前辈今儿中午在后山树林里屙出来的阿物儿。物件不小,我们青云门怎么能占丘黎前辈的便宜呢?所以我叫他们整理好,送过来。丘黎前辈走的时候,请千万带走!您吃饭付钱,没道理在为这个也付钱!”

烟霞如梦呆了。

丘生脸­色­白了红,红了白,下意识的站起来,瞅瞅自己的师傅丘黎。

而李浮屠离得最近,猛的往后一靠,撞到柜子角,哎呦一声,怒指司南,“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一边骂,一边跳。

他确信以及肯定!司南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女人啦!

丘黎则羞愧欲死。

他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血­色­上涌,愤怒的想杀死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司南轻笑着,一点也不为恶心的臭味难过,大大方方的坐下来,一副正经谈判的样子。眼见周围三米都没了人,她的嘴角不经意划过一丝笑意,也不着急。低头玩着手指头。闲情上来,还自己倒了茶水,慢悠悠的喝起来。

如此镇定,如此风度,倒叫烟霞如梦刮目相看了。只是她万万学不会司南的勇气。只要一想到那一坨东东,她就反胃呕吐,没有当众落荒而逃,已经是她的定力过人。

此时心慌意乱之下,还有什么可谈的?

“你想要什么?”

司南双手一摊,满脸无辜,“我是来道歉的啊!”

“不用道歉……罢了,我接受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赶快把那东西带走!”

烟霞如梦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痛苦。她决定,等司南走了,她立刻离开,宁可今天晚上睡在冰天雪地,也不留下!

“把什么东西带走啊?”

咯吱一声,门开了。冬儿笑眯眯的走进来,看到烟霞如梦,十分高兴。

“小梦,你来了?呵呵,看见你太高兴了!”

若是平时。烟霞如梦自然要表示开心之情,可是现在,每呼吸一次,每张口一下,对她都是折磨。

她再怎么坚强、强硬,也是女人。

冬儿对这股臭气恍若未觉,依次和丘黎、李浮屠、丘生打招呼。末了,才坐在司南的身边,诚心的道谢道,“我离开几日,多亏了你照管厨房。库房的东西我看了。不仅没少,反而多了些。都是你持家有道。”

“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年纪轻轻,懂得什么?”

冬儿笑了笑,不在多说,一手掀开那食盒,顿时,臭味更加浓郁了。

烟霞如梦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若不是极大毅力,早就落荒而逃。

而李浮屠不可置信,司南居然整蛊到冬儿头上了,她不怕无立足之地?

冬儿解开了他的疑团,

“你们过来尝尝,这是我新研究的一种美味食物,叫做臭豆腐。别以为闻着挺臭,其实吃起来,很香的啊!”

说着,她端出一碟子四四方方的炸臭豆腐,笑意盈盈,面容充满了自得。

隔离好一会儿,四人组依旧一动不动。

冬儿的笑容垮了下来,语气含悲,

“怎么,都不喜欢我做的东西吗?”

对于一个厨者,这是最大的羞辱吧?

司南瞥了一眼僵硬的四人,脸上笑意加深,抢先一步蘸了些蒜蓉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冬儿,别这么想。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不可能做出所有人都喜欢的菜式,但是肯定会有人喜欢你做的菜啊!”

冬儿得了夸赞,又见司南吃得开心,总算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四人组,眼中明显闪烁着“你们不是我知音”。烟霞如梦知道冬儿是百味轩的继承人之一。若论身份贵重,比起李浮屠也不差分毫。所以和冬儿,她一直保持着平淡如水的友谊。

左右思考、顾虑重重,她只得憋闷的走上前,强忍着那股熏死人的臭气,勉强咬了一小口。入鼻的味道,加上司南刚刚所说,两厢交融,烟霞如梦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直冲外面。

出乎意料的是,李浮屠狠瞪司南一眼,不服气的咬了一口臭豆腐后,居然大为惊讶,赞不绝口,“真好吃,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和丘生,把整整一盘臭豆腐都吃光了。

司南看向冬儿,丢给她一个“你看吧,我就说有人会喜欢”的眼神,嘴角笑意盈盈。

冬儿骄傲的说起做法,

“……炸­干­子,最重要的就是火候,早了则太生,晚了则太老,要滑­嫩­爽口,炸得香气四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一、温泉洗澡

六十一、温泉洗澡

无敌的臭豆腐味道。让烟霞在外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便恹恹的,浑身乏力,心中恼极了司南。

虽然怒极,却无一点办法。

若是换了其他地方,她大可以把恶作剧的某女唤来痛骂一顿,或者骂得不解气,再扁一顿。可在身在青云门,她总不能使任意小­性­子,让那位孤云洞中的仙子心生厌恶。

而且烟霞如梦算是看出来了,看似和气融融的青云门,连拌嘴的小吵小闹都没,不是因为天­性­和善与世无争,而是因为所有人都在让着某个得了颜­色­就看染坊的丫头。

比如现在,司南一路招摇的走过来,所遇之人都是尽让的,笑呵呵的与她问好,没有一个跟她挣。

烟霞不由奇怪,司南修为奇低,也无背景,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天道弱­肉­强食。青云门的弟子,风格也未免太高尚了吧!

直到一转弯,她看到了司南臂弯上的小祖宗,咻咻。

咻咻的皮肤像雪花一样白皙,大冷天的,也不穿上厚厚的棉袄、皮甲,依旧是一个布兜走天下。黑且明亮的眼珠倒映着整个天地的冰雪,流转的莹灿目光,是任何尘埃都无法阻挡的。

只一刹,烟霞如梦就愣住了。当她看到司南笑眯眯的,随意掐着咻咻的小脸蛋,眼睛都快突出来了。

她没看错吧?

不,应该说她大大的看错了!青鸾告知她,“司南颇受门中上下喜欢”,她就该想到青鸾之后的欲言又止,代表着什么。她千不该、万不该,只凭一时冲动,直接找上司南!

“司南……妹妹……”

这一声妹妹,叫的何其惊悚?

司南抿嘴儿一笑,胳膊使了点力,

“咻咻,来见过烟霞姑娘。”

咻咻机灵的大眼睛转了转,瞅了一眼烟霞如梦,然后就视若无睹的转过头去。天资绝艳又怎样,在咻咻的心里,不如一只蚂蚁。

司南再捅捅他,咻咻就撅着嘴巴。叫了一声“咻咻~~”

红彤彤的嘴巴扁着,似乎在抗议。

从司南认得他到现在,咻咻一点变化也没有,依旧是三岁孩童模样,也从未说出咻字以外的话。

“这位是,就是传说中的……他吗?”

烟霞如梦­干­巴巴的看着,浑身激动,看向司南的眼光,简直是惊奇了!

容儿行走天下,能有那般大的名声,她本人的实力不在考虑之中,大半是因为这个徒弟。注定飞升的吉祥兽,神界的守护者之一,下凡三世历练——难怪青云门对许愿并不重视。

有了咻咻,就等于有了天大保障啊!

司南根本没在乎烟霞如梦霎时变得炽热的眼神,臂弯跨着小篮子,里面放了一些毛巾、­干­净丝质亵衣,准备去温泉洗澡。

“什么传说?小孩子家家,不兴那些,咻咻,对不对啊?”

一边说着。司南一边逗着咻咻的下巴,把他下颔的双下巴拽了拽,“咯咯,两天不见,又肥了些。真想一口把你吃掉。”

肆无忌惮的笑声,散发着青春少女的活力与热情,也让烟霞如梦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

她真的错了。

她错误的估计了司南的疯狂,也错误的评价了司南本身天大的仙缘。

能同时得到仙灵儿,咻咻的好感,岂是凡人!

虽然到现在,烟霞如梦依旧无法发现司南到底有何不同,但在她心中,司南这个名字,连同她浅笑蹙眉的样子,都在心底留下深深印象。一直持续到司南若­干­年后,刷新这个记录飞雪连天,天地都铺上了一层晶莹洁白,唯有密林深处的温泉,不为外界的天气影响,依旧热气腾腾。从地底的温度湿气,滋润着周围的青草幽幽。些微硫磺的气息,在冰天雪地的肃杀中,更加明显了。

司南整个人泡在温泉中,舒服的直哼哼。她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棉抹胸,把大半胸脯和锁骨露在外面,双臂摊开,把小小的咻咻抱在怀里。

咻咻的小腿在水里划啊划,眼睛的睫毛上沾了两滴水珠儿,一眨一眨。可爱极了。他紧紧盯着司南胸口的两颗茱萸,口水都滴下来了。

“你个小东西,这么小就这么­色­,长大怎么了得啊?”

嘴里发着不着边际的牢­骚­,其实心里根本没往心里去。凭咻咻的身份背景,想来长大了,看上谁,谁不把自己的女儿洗­干­净了送上门来?

她才不担心呢。

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个臭小子会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咳,是忘了姐姐?

这么一想,顿时忧心起来,司南拉扯着咻咻的两边腮颊,扭成一团不正常的绯红,“小没良心的,要是敢忘记姐姐,姐姐一定狠狠咬死你。”

“咻咻!”咻咻冲司南叫唤两声,短促的语气,像是保证什么。

明明是一个说过千百遍的字眼,司南却能听出不同的含义来。

她微微一笑,心里洋洋自得,搂着咻咻,卖力的给他搓搓胳膊、洗洗腿,“姐姐带你多不容易啊?要给你吃。给你喝,还要陪你玩。你看,姐姐都没时间练功了。”

咻咻便“咻”一声长大了嘴巴,指着自己的小嘴。

司南一看,就知道意思是,“我可以给你渡气”。

“我又不能天天让你给我渡气。等你将来长大了,姐姐不能老陪着你。”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是司南早就知道的。她一边享受难得的温情时光,一边默默叹息——容儿,快回来了吧?

严冬季节反常生长的蒿草,是托了周围地气的福。高大的叶片摇摇晃晃。可以遮挡住一个成|人的身体。可司南又不是普通人,怎会逆风乱晃的蒿草糊弄过去?

“出来!”

“快滚出来!”

“非要我指出你吗?朱探!”

司南连头也没有回,冷声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抖抖索索,朱探从密草深处钻出来,身上居然还带着几根掩护的草帽。

“废话,除了你,青云门谁敢偷看我洗澡?”

朱探苦笑一声,得,又背上一个罪名。

司南回来后,他也跟着过来了。眼看司南把紫霞神宗那几个人挤兑的天天懊恼生气,他心中畅快之极——只要司南不把小心眼对他使,他很乐意看司南整别人,必要的时候递工具也可。

咻咻眨巴眨巴清纯大眼睛,哗啦哗啦拨弄着水响,­奶­油般白皙­嫩­­嫩­的胳膊,在水中缠着司南的脖子,呢喃亲近的贴着司南的脸颊,小嘴嘟嘟的,就快靠上司南的嘴­唇­了。

如果水中不是司南,朱探发誓,他一定掉头就走!

背后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朱探吸了一口气,装作平淡的说,“你好些很喜欢这个小东西?”

“你说什么话呢,咻咻才不是东西。呃。”

眼看咻咻瞪大眼,委屈的撅着嘴,司南立刻安抚的亲了他一下,“咻咻最乖了,姐姐最喜欢你。”

朱探撑不住了,眼瞳通红,理智神经绷断了,一瞬间,他爆了,“你亲他?你这么亲他?你带他来洗澡,穿成这样,还这么亲他?”

气得喷火的朱探,死死瞪着咻咻。一会儿又用“水­性­杨花”的眼神看司南。

司南有些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鄙视之极,

“你想什么呢?一脑袋龌龊卑鄙的想法。我当咻咻儿子一样呢!对吧,咻咻,我做你妈咪好不好?”

一边说,司南斜瞟了朱探一眼,故意把自己的小胸脯贴上咻咻的脸蛋。

什么嘛!咻咻才几岁,知道什么,没想到朱探是这种见yin见秽的人,糟践了人家的纯洁感情!

“儿子?”

朱探跳起来,怒指咻咻,“你知不知道他几岁了?”

咻咻很无辜的回头看着朱探,扁着嘴,似乎不懂朱探为何老针对他。

如果是别人,朱探才不管闲事。

可是司南,他不能丢开不问啊!

“告诉你,他今年足足十六岁,十六年前他就这么大,十六年后,他还这么大!你以为他真是小孩子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二、一个也不准少

六十二、一个也不准少

司南一路飙回山涧小屋。不知道是怎么抱着­色­小孩回来的。好像是胳肢窝夹着回来的?

被横着打包带回来的咻咻,两只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转,青云门中有人见到,也不敢靠前,甚至主动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司南的表情太吓人了,怒气急涌,颊若霞烧,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噬人目光!

谁活得不耐烦,想上去找死啊?

司南的气场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此时的青云门,青鸾不在,除了那几位紫霞来客,只有老菩萨的贴身侍女忍冬,敢质疑司南了!

且不说她回去如何跟老菩萨交代、告状,司南洗完这个有史以来最不痛快的澡,一进屋,就把咻咻丢在床上,不闻不问了。

咻咻已经成|人了?

年纪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半年来,她都是白痴啊!

她日日给咻咻洗澡,喂他吃饭。陪他游戏玩耍,她她她,她还曾经和咻咻接吻——虽然说,是她吸收月之­精­华,咻咻给她渡气来着。

彼时,她以为咻咻是孩童,一个三岁的男孩,有谁会真当成男的看啊?她把咻咻当成弟弟,当儿子,给他关怀,给他温暖!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她付出良多的孩子,是一个身体发育不良、思维健康的男人!

一想到咻咻貌似侏儒、披着小孩外衣,骗走了她的吻,骗走了她的关爱,还在心里暗暗嘲笑她的白痴,司南就要发狂了!

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就像不能接受自己的白马王子,是青蛙一样!

咻咻的待遇,从云端落地,只不过一分钟。

一分钟前,他甜蜜的贴在司南怀里,享受五星级的国宝待遇。而一分钟后,他再往司南的胸口蹭,就被司南毫不留情,奉送了两个大耳光。

日后,他屡次三番和星祭宫的朱探过不去。源头就在这里。

现在的他,再怎么装可怜的,轻轻叫“咻~咻~”,吸引司南注意,司南也不理会。

她此刻,怒气值爆满。还没从海冬青的忽冷忽热中清醒呢,就突然知道咻咻的事情,对她而言,打击多大啊,等于人生半个支撑没了。心­性­狡诈多过善良的司南,情不自禁的思维发散,想到容儿肯定知情!

还有青云门上下,也必定知情!

好啊,所有人联合起来骗她!

咻咻可怜兮兮的趴到司南的脚边,抓着她的裤脚,仰头看她,司南怒头上,随脚一踢开,哪还有往日的情意?

青云门的所有人,都被她当成了胁从罪犯——若不是她们的推波助澜,她能做出这些傻事吗?

说不定她们还在暗自嘲笑她。说她是个白痴,不知道被咻咻吃了多少豆腐,还是心甘情愿的送上门给他吃?

司南咬牙切齿,越想越怒,一把拎着咻咻的布兜,“拳不离手!你抓­奶­龙爪手好久没用了吧?听着,从今天起,你要变本加厉,把这半年以来的亏空,都给我补上!还有,紫霞来的人,给我着重关注!一个也不准少!”

青云门内,只有一个人可以把咻咻指使的团团转。咻咻虽不明白司南为什么变了一个样子,对他凶凶的,可本能觉得,要想讨好司南,只有听她的话了。

于是,这一天后,青云门又恢复了打打闹闹、­鸡­飞狗跳的日子。

“啊啊啊~”

一声尖叫之后,“出了什么事情?吵吵闹闹的?”

忍冬从老菩萨那里出来,刚冒出一个头,就被咻咻狠狠抓了一下,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不恨咻咻的无礼,只恨司南,

“容儿把小祖宗交托给她,她却偷懒,只顾和海冬青谈情说爱!我去说她!”

“别。”霍芬芬有些眼­色­,

“南姑娘不在树屋,她病了。”

“病?”

忍冬才不信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也粗通医术,正好去瞧瞧她。”

忍冬虎虎生风的前去观望司南,暗地里想,这一次一定要压下司南这股歪风邪气,不能在让她肆意妄为!

山涧小屋中,海冬青轻轻的吹了一口热汤,亲手喂司南喝下,“青哥,咳,你和我说一句实话,咻咻他,他真有十六岁了吗?”

“呃?”

海冬青沉默了,半响,才抬起头,“你很在乎年龄吗?”

这种问法,司南就明白了。她知道朱探没有骗她,可一点高兴之情都没有,最后一线希望也没了,只觉得支撑身体的胳膊为什么那么软,无力的躺下去,眼泪不停的流。

海冬青见了,误会司南,以为她很在乎年龄问题。再想到自己的真实年龄。比咻咻还要大十多倍,那不是更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更加落寞,脸上也带上一层灰暗。

“你好好歇歇,明日我再来看你。”

直到海冬青走了半刻钟,司南才从自怜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仔细问自己的心,她才知道自己愤而病倒,竟不是为了欺骗!

是因为,她唯一一个,可以灌注无数感情,倾泻全部心血、寄托无穷希望的孩子。居然不是孩子。

她一厢情愿的把人家当成最亲密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却不知,对那个人来说,她始终是个外人,是成长路程中,一样随风而过的风景。

他不是她的咻咻,不是她可以笑,可以捏着玩,可以肆意摆弄的咻咻,至少,不是她一个人的。

这么想来,她这些日子的风光荣耀,其实都是虚假的。

她的心,非常空,空的没有东西可以填满。

忍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茫然迷惘的司南。

她没有丝毫同情,看了柜子上犹自散发灵气的一碗药汁,压下讥讽之意,“你真病了?还是日子过的太过快活,非要找些事情,闹的人仰马翻?”

“我病不病的,与你何关?”

司南冷淡,不想说话。

可她的退让,没有让对方退缩,反而打了­鸡­血似地,热血冲天。

“司南,你不要太过分!你现在当着大管家,就要名副其实,别拿腔作势摆架子!你行啊你,青阳宗的人得罪便得罪了,你连紫霞神宗的人也不放过,是不是嫌弃我们青云门太过平静,人人过的太舒坦了,非要给我们立些敌人,你才开心?”

“他们来青云门,是有求于我们。付点伙食钱,天经地义。再说了,冬儿日日给他们下厨,是他们修来的福气。你有意见?对冬儿说去!”

冬儿现在正高兴有人肯试吃她做出来的东西,谁会这个节骨眼上,触她的霉头?

“你别扯到冬儿身上!我只问你一句!你就不能消停些吗?”

忍冬似乎忍受够了,她喘着气,看向司南的目光十分复杂,像是求恳,又像是逼迫。

若不是极大克制力,她能上前把司南的脖子掐死——若是她知道司南日后所为,说不定真会为了天下太平,掐断此刻柔韧的脖颈呢。

司南表情冷漠,无动于衷。

忍冬恨她有缘故的,因为司南看起来太过冷血,对青云门的满门生死,漠不关心,随意树敌,只为一时喜怒好恶。

可世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忍冬她忠心耿耿,没落得什么好处。反观司南,修为奇低,人缘极好,一路高歌,顺顺利利的就有人把副门主的位置拱手相让。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三、混乱(1)

六十三、混乱(1)

忍冬生的浓眉大眼。是女子中少见的,那种富有正义感的面相。

如果不是一直被针对,司南无疑会很喜欢这种人的。

她自己心里­阴­暗面太多,就像月亮的背面,始终有块外人无法进入的黑暗。所以喜欢能光耀照着她的面孔,给她心里带来喜悦、没有负担的人。

“消停?我病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了,你不能消停消停吗?非要在这个时候来逼我?”

一面说,一面咳嗽得肺撕裂的疼。

司南在青云门的半年生活很有规律,隔三差五的去温泉泡澡,不仅把皮肤养得光滑细腻,连身子骨也越来越­棒­了。

这次重感冒,她还是第一次生病。身体加上­精­神的双重打击,哪还有什么心情怜香惜玉?说话恶声恶气的。懒得理会趁机欺辱病号的某人,她重重一拍床榻,带着浓浓的鼻音喝骂道,“罗丝、罗帛,你们都死哪去了?看我病了,就一个个偷懒。看我好了,不一个个揭了你们的皮!”

罗丝(久未登场了啊~),带着自己的弟弟罗帛一起进来。讪笑道,“以为姑娘有客人,不敢过来打搅。”

罗丝这半年来一直在外主持脂粉香水生意,甚少回门中拜见。没有想到一回来,就听到司南弃了青阳宗,转而投入青云门,而且和阿织明里暗里,不大和畅。

她是阿织给的丫头,原以为还有一日能回到阿织身边,如今彻底绝了望。幸好司南不比从前只是一个低级小弟子,连累她没面子,现在的司南是大管家了,说话有些分量,说声安排,就直接把她弟弟罗帛记上名册,补为青云门的候补弟子。

这反倒让罗丝没有其他奢望了。

因为阿织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也不看我病成什么样子,还有许多­精­神招待客人?”

司南面颊发红,一呼一吸,都粗重极了。

罗丝讪讪笑了两声,很快走过来,手脚伶俐的服侍司南躺下,用枕头边的细白丝巾,擦掉她额角的汗滴,掖好被角,才退下了。

“姑娘病了,该好生将养着。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也是一样。忍冬姐姐,你说是吗?”

最后一句,明着问话,实际多了些暗示。

忍冬见状,再要说下去,她就会变成逼迫病人的恶人了。想到司南素日做的那些,没一件对青云门有益的,却心安理得享受着别人给她的关怀,心中越想越气,偏偏又无可奈何。转身愤愤去了。

临走前关门时,忍冬含怒出手,使力大了些,重重的一甩,发出砰的一声,震得人耳朵一时听不到其他声音。

罗丝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隔了一分钟,司南才哼哼两声,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冲她摆摆手,“去吧。别堵在这里,心烦。”

脸上白了一下,罗丝强自笑了笑,

“那姑娘歇着吧。有事叫罗丝。”

“嗯~”

似有若无的哼声传来,罗丝便牵着自家弟弟的手,悄悄退了出去。

“姐,你­干­嘛对她低三下气的?她的修为那么弱,我一巴掌能把她掀飞。跟她多丢脸!”

一出门,罗帛就受不了,叫嚷嚷。

“嘘,青云门的事情,你才来,哪里清楚?放心,姐姐心里有数。”

“那还要多久啊,天天听她罗里啰嗦,狐假虎威,我怕我有一天受不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姐,你可别怪我!”

“你!哎,好弟弟,忍两天。过两天就好了……”

两姐弟的交谈,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距离司南不到二十米。

司南重病在身,可病势汹汹,大半来自思虑过甚。许许多多的想法,在她脑中转来转去,一时想的是咻咻,一时变成海冬青,再一会儿是朱探。最恨的是应小环也来凑热闹。

她是一个有理想、更重实际的人,谁对她好、对她坏,她心知肚明。此刻的生病,大半是因为她迷茫了,不知道路在何方?

这大概是人生旅程中,一段必经的路。

迷迷糊糊着,罗丝姐弟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她的耳朵,让她迷茫的心中,徒然多了些明悟:有屁用啊,费心弄进罗丝的弟弟,想组建自己的人手团队,哪里知道人家根本不感激她!

不仅不感激,还藐视她!

司南把头埋到松软的枕头里,像拉风车一样费力的呼吸着。两个圆润的耳朵上垂着略带湿意的黑发,搜索着空气中的流动,果然,不到一会儿,又传来两道熟悉的声线

“哎,世事就是这样。小人当道,忠贞无人知。”

“想不到你这么个人,竟是个明白人。是我小瞧了你。”

“罗丝倒没什么,只是为忍冬姐姐担忧。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能怎么办呢?青鸾明知她的秉­性­,却保着她。老菩萨也不想自己辛苦救回来一个无用人,竟然同意她来管家!哎,若她有半点良知,就该收敛些!”

“呵呵,忍冬姐姐,你指望她幡然悔悟,只怕等一辈子也等不到那一天。你怎么不换种想法呢?老菩萨纵然不想浪费了好药,可是若知道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了避免更多损失,只怕比你还着急呢。”

外面的风雪停了。寒意冷侵。封闭安静的屋子中,萦绕着一股低气压。

司南仰面躺着,忽然睁开了一双明灿的眼,眼中电光一闪,随即云淡风轻的闭上了。

“哼,还以为是个坦坦荡荡的,原来也是个卖弄机谋的小人!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罗丝回来的时候,见司南睡的正香,心下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自己和忍冬谈笑甚欢,忍不住嘴角上勾。

忍冬是老菩萨身边第一得力之人,自己和她关系好,说不定某天得了空,被调到老菩萨跟前,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她嘿嘿算得­精­明,却不料,司南早就洞彻她的想法——若是对方早早告诉她,不愿意跟随,她一定让人称心如意。可在她使力帮助其弟弟进了青云门,再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

“这是胭脂斋这个月的利润?只有区区八百两?”

司南皱着眉,咳嗽了两声。

罗丝体贴的送上一辈热茶,细声细气的说,

“这个月,生意不大好,往日的给各家各户的礼品却没有少一分。所以利润少了些。”

司南嗤的一声,戳了戳薄薄的一张纸——罗丝每月都会送来的账本。

罗丝一家是熏香世家的偏支远房,司南出方子入股,让罗丝一家出面做胭脂水粉的生意。

原本,司南不过是想赚些钱财傍身,后来她来到青云门,才有心做大,把她前世知晓的一些东西搬过来。

谁知道,对合伙人的考察不到半年,罗丝一家可能觉得她没用了,先准备踢掉她。说好的三分利润,竟然越来越少。这个月竟然不到第一个月的三分之一!太可笑了,作这种假帐来欺骗她!

真当她是懵懂无知的千金小姐了吧?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四、混乱(2)

六十四、混乱(2)

做生意这种事情。司南前世不知道听过多少案例,自己亲手­操­作过多少回!只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打开市场不容易,没听说好好做了几个月,突然生意下滑,而主人家还不想办法挽救,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利润越来越少,无动于衷。

骗鬼去吧!

司南恼怒之极!若是平常,她情绪正常、理智的情况下,可能选择敲打敲打,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可她现在病了,病人的想法,总是变幻莫测的。

“够了!我不想再听满口胡说八道!”

罗丝一惊,挤出笑容来,

“姑娘说哪里话,实在是周边出了不少竞争对手,影响了生意……”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多写些方子,好挽救生意?”

“姑娘还有方子?”

罗丝眼珠转了转,立刻讨好的笑着。

“姑娘别生气,其实是我小叔上个月娶亲,多花了些银子……”

若说原本的罗丝,只是为了那玫瑰­精­油,为了身为熏香世家的执念,现在的她,已然变了。长时间在商铺接受广泛的人群熏陶,她对商机的嗅觉十分灵敏,//奇\\书//网\\整//理\\不仅开拓了广泛的香水市场,还建立了不少人脉,令罗丝一家慢慢进入了熏香世家的视野。

这一切,本来是借司南成就的。奈何世上鸟尽弓藏的事情太多了,司南就遇上了“好好好,你叔叔成亲,就扣了我的分成,不声不响的拿走了我的利润。若是我不闻不问,你们是不是打算下个月在少送点,或者­干­脆不送?打发叫花子呢?告诉你,若是你明明白白的说了,兴许我也不在意。可现在,我司南,最恨人家欺骗!尤其讨厌人蛇鼠两端!滚出去!”

罗丝还要再辩,却看司南怒的柳眉直竖,只能讪讪的说,“好歹合作这么久了,姑娘何必?短了我们,姑娘到哪里找银子使?”

司南牙磨的咯吱咯吱。只说了一个字,“滚。”

罗丝动了动眉,唉声叹气的就走了。

走出门,她挺直了腰杆,没当一回事。

因为她觉得司南能在青云门立足,自己送来的那些银子必不可少。不然她能巴结好冬儿、喜儿吗?能讨所有人欢心吗?

世上谁不爱银子,会和银子过不去?

只要她手里有方子,自己还不准时的把银子送来,她要是这时一拍两散,亏的是谁,是她啊!

想明白的罗丝,甚至哼着歌,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傍晚,红绡和绿绮同时出现,罗丝才吃了一惊。

司南面带病容,强撑着身体,端坐在半旧弹墨菱花坐垫上,指着罗丝,“这个丫头,日日跟我顶嘴。你们带她回去,跟阿织说。我谢她一番美意,可惜消受不得。”

罗丝这才大吃一惊,“姑娘,你不能这么做!”

若是她得了这个丑闻,日后谁还敢跟她来往?青云门再也无她立足之地啊!

“我不能?你倒教教我,我为什么不能?”

司南提高一丝声线,浓浓的鼻音带着撕破的裂音,十分刺耳低哑。

红绡不关心两人的纷争,但是司南此举,必定是气极了罗丝。

“你到底做了什么,触怒南姑娘,还不跪下认错?”

“我,我?”

罗丝喃喃无语,她一动不动的,用眼睛直直盯着司南,不敢相信司南真敢玉石俱焚。

跟了司南之后,她再也没给人下跪过,司南也从来没有在这一点上与她计较。所以,她以为以为司南是柔软的,懦弱的。司南提出入股做生意后,把她外派,每月只管收钱,其他一概不问,她还有点窃喜,因为司南哪里知道她到底赚了多少?又昧下多少?

有点贪财又糊涂的主子,不难伺候。

罗丝不反感司南,如果司南不是修为太低,根本保护不了自己一家,兴许她就把自己真正的忠诚。送上去了。

此刻再看司南,罗丝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司南眼中闪烁的,分明是决绝,不留一丝余地啊!

是什么促使她下这种决心?连每月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也不要了?罗丝脑中转的飞快,只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你还楞着做什么?”

红绡怒其不争,罗丝再差,也是曾经跟过阿织,现下皱着眉毛傻愣愣的表情,实在有辱阿织的面子。

“南姑娘,此事,我会回报阿织。这个不争气的丫头,我替阿织收回去了。”

沉思犹疑的绿绮,恼怒不消的红绡,两人都没反对司南的提议,直接把罗丝领走。罗丝一直到走出门几十米远,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忍冬!

她这才明白司南宁可两败俱伤,也要赶她走的原因了!

“难道有人偷听,然后把听到的,告诉了司南?”

一定是这样!虽然明白了原因,罗丝也知道司南那边,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但此刻,她还有一点侥幸的小念头。阿织和司南不对盘。自己和司南闹翻,兴许自己回去,反而受更受重视?至少,也会和以前一样吧?

长时间离开青云门,让罗丝对形势判断失误,如果她现在哭着爬着回去,抱着司南的大腿死活不肯走,她的命运一定会改变良多。至少也不会落入那个恶名远扬,与司南并称“双恶娇女”的熏香世家大小姐,妲妲的手里,日夜受非人的折磨。

阿织和司南的确有些内部小矛盾。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人人都知道她们不合,却找不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

阿织得知罗丝被司南赶走后,只说了一句话,

“她不要了,我也不能要。”

于是,罗丝就这么的,成为第一个被所有青云门弟子排斥的弟子,不到两天,她就背着小包袱,独自离开了青云门。

彼时,她还认为,没有青云门的庇护,还有熏香世家啊!总是本家,不会亏待他们一家吧!哪想到想象和现实的差距……那么大。在司南送与她的几张制作玫瑰­精­油的方子被研究透彻之后,罗丝一家彻底沦为了­鸡­肋,唯一的价值就是熬汤,熬出最后一点滋味,然后被丢弃。

而满腔热血的罗帛,司南恶意送他去倒夜香,美名其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生­性­好胜的罗帛,不到几天也走了,走时愤愤的,朝司南吐了好几口唾沫。

当然,一点也没溅到她身上。

别人都以为,看不顺眼的人走了,司南应该心满意足了吧?却不知,这只是司南党同伐异的开始。

忍冬一直在孤云洞中伺候生病的老菩萨。过了三天后,才知道罗丝和她弟弟被司南耍计赶走了,气得要找司南拼命,“心­性­狭窄,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我不能再让她继续涂毒下去。”

三七、藿香一起拉着她,

“你既然知道她心眼小,何苦得罪她呢?”

“你们怕她。我可不怕。不行,我找青鸾说理去!”

怒气冲冲的忍冬,直接找上刚刚从仙缘城回来的青鸾。

青鸾虽然不喜司南,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尤其是老菩萨多次教导她静心定­性­,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种冲动的不顾一切的­性­子了。

“她不要自己的丫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忍冬含着泪,

“因为罗丝与忍冬要好……”

“那你可以与阿织求情去。罗丝本是阿织的人吧?”

忍冬一顿,眼泪水还没有留下来,仰着吃惊的脸,看着青鸾。

青鸾一看,就知道了原因,强忍住不耐,道,

“别在我面前耍心眼。司南是什么人我知道,无利不早起。没益处的事情,她怎么肯做?可现在,她宁可自损,也要驱人离开,分明是别人先伤了她。”

想来想去,青鸾忽然想到一个不好的方面,道,

“忍冬,你知道老菩萨对司南……我一直看好你,别做出什么事情来,收拾不了。”

就在忍冬为了自己忠心耿耿不受待见的伤心时候,司南遭遇了第一次表白。

“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这个消息令人太震惊了!对方仪表堂堂,一本正经,端正严肃的和她讨论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开玩笑!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和海冬青,但是我想了很久,一定要和你说明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司南的嘴巴,久久的无法合上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五、咻咻是看大门的

六十五、咻咻是看大门的

“哈哈哈~”

一阵大笑惊扰了簌簌的屋檐的水滴。滴答滴答落个不停。正午的太阳暖暖洋洋,把前日里纷纷扬扬的雪花化尽。湿湿润润的台阶,映着瓦檐上的残雪,有洗净一切凡尘的净雅澄澈。

“丘生,我太佩服你了!居然想出这一招来羞辱她!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丫头被你吓坏了吧?一想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就想笑啊~哈哈……”

丘生待李浮屠笑完了,才一本正经的告诉他,

“我是认真的。”

“不可能!”李浮屠脱口而出!

“那丫头有什么?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材没身材,资质低劣,­性­格又坏,你喜欢她什么?”

丘生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真是很喜欢她。每一次她冲我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做梦也会想起她。”

李浮屠的嘴巴合不上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你疯了你!”

“我没疯。”刚刚表白。就遭遇无情拒绝的丘生,情绪有些低迷,不过回想想起司南诚恳的对他说“如果没遇到青哥,兴许会考虑你”,他的心舒服多了。

说到底,不是他差了什么,只是缘分不够,比海冬青晚一步认识她!

李浮屠眼睛突出来,好像怪物一样看待打小就认识的丘生,咬牙切齿。他恨的不是自己的好友、伙伴,恨的是司南居然勾引良家少男!

司南是有前科的人,以前勾引过星祭宫的朱探,后来又勾引海冬青,现在连丘生也不放过!愤怒之下的李浮屠,完全忘记了司南对待紫霞来客的态度,一向是一视同仁,只有谁比谁炸的油水更多,没有对谁刻意好过。

她就算是笑,也是笑得别有用心、不怀好意,为了炸出更多的钱财来!

丘生血气方刚,头一遭遇到如此生动活泼可爱甜美的女孩,与以往所见木头似地姑娘大不相同,一颗少年心动啊动的,关司南什么事?

“不行,我去找她算账!”

觉得气不过的李浮屠直接冲到司南那里,决心“好好教训。”

冬日的山涧飞瀑断了流,蒙蒙的水­色­中。大石突起,向外泛着坚硬的棱角。冰天雪地的残雪藏在衰败的枯草中,肃杀的飞鸟低低的盘旋着,飞翔不过。

一身天蓝­色­蜀锦对襟袄的容儿,笑意清淡,盘腿坐在铺了双层弹墨菱花美人榻上。司南与她对坐,青鸾这个平时少见的客人,反倒端正坐在葵花式圆凳上,态度始终不失恭谨。

“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紫霞的客人,当然要好生招待着,可这种天气,山外的米面蔬菜瓜果,也不能准时运出来,还要麻烦弟子们冒着严寒去接,收点辛苦费,算不得什么。”

只一句话,就从官方认可了司南的敲诈。不过司南的神­色­平淡,没有多少被认同的喜悦。

容儿又对青鸾说,“紫霞所求太大,灵儿不是她的母亲。若是不愿,就罢了。你回去对他们四人说,就说我都知道了。”

青鸾低低的应了一声“哎”,抬眼看了一眼司南,见她面上全无一丝谦卑,背脊挺得笔直,心下叹息。

她虽不喜司南,却也觉得,懵懂无知的司南能活到现在,才是最大的本事!无意多做纠缠,她起身告退。回去途中遇到准备生事的李浮屠,她便把容儿要转告的话,如实说了。

“什么,容儿回来了?”

李浮屠神­色­变幻,又惊又喜,早把丘生的事情抛之脑后,回去和烟霞如梦等人一说,四人商量一番,决定回宗门——有容儿的保证,也是一样的。

山涧小屋所有的窗棂都塞满了布角,不放一丝冷风进来,屋内点燃着无烟的银霜炭,通红的炭火炸出一两个火星儿,很快被低气压扑灭了。

容儿摩挲着咻咻的头顶,怜爱的看着徒儿。咻咻则躺在容儿的怀里,睁着大眼睛,一副饱含委屈的模样,小手爬啊爬的,想要去摸司南的腿。被司南不露痕迹的躲开了。

“病好了吗?”

“嗯。”

“小南,你是不是对咻咻有什么偏见?”

司南“嗤”了一声,秀眉动了动,“我能有什么偏见?”

容儿轻轻叹息一声,放开徒儿,

“你在乎很年龄吗?咻咻并不是三岁小孩,所以你认为自己被欺骗了?”

司南压了许久的火,像烧开了水,不停的上下翻滚,正好咻咻爬到她的腿上,不管不顾的往她怀里钻——也许是觉得容儿在,司南不敢放肆?

司南哪肯让人明目张胆吃豆腐,当下勃然­色­变,一巴掌挥了过去,当着人家师傅的面,臭骂道,“给我手脚放­干­净点。想去摸mimi,找别人去。”

气呼呼的司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咻咻被她打傻了,难过的垂着头,扁着小嘴,头深深埋到腿上了。

容儿也睁着眼睛,诧异的看着怒火汹涌的司南。起伏不定的胸口表明了她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隔了好一会儿,容儿才­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恢复正常。侧面迂回的说,“如果你有时间,愿不愿意和我了解一些灵窟妖的事情呢?”

灵窟妖这三个字,触动了司南的一根神经。她犹疑不定的坐着,知道对方一定知道她真实身份,用又恨又恼的眼光瞪了一眼咻咻,“你说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仙妖魔佛的传说。只有翊昆神族统治,他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是说,不是天外天,也不是神界,而是另外的,不同的,另外的……”

容儿仔细琢磨着言语,被司南粗暴的打断,“另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世界嘛!我明白的!捡重要的往下说。”

她自己不就是来自另外的世界,很快就理解了。

容儿松了口气,眼中流出一股赞叹,

“你能明白就好。我曾经和好多人讲过,可他们怎么也无法理解天外天、神界之外。哎!

话说两万年前,翊昆神族不知为什么离开了,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就被称为神界。后来,蚀罗鬼族来到这个世界,他们生活居住的地方,叫做天外天。和神族与本地的物种互不­干­扰不同,他们觉得有义务,让这个苍白简单的世界变得多姿多彩,于是帮助这里的土人生长、进化。这时,内部有两个不同意见,他们约定,各自选择对象帮助,看谁的选择正确。”

“生机勃勃的妖族,位于寂寞深海,他们强大、血腥,同类之间相互争斗,进化的方向是个体,用无数的族人鲜血积累,换取某一个个体的无比强盛。一一部分的蚀罗鬼族选择帮助它们,最初用‘妖神’的名义,可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妖族不需要他们的扶助。

另一个人类起源,是生长在深山之中的野人。这些人,心­性­执拗、顽固。韧­性­好学,进化的方向是群体。蚀罗鬼族帮助他们走出原始森林,开化鸿蒙,却阻止不了人心受到诱惑后的自相残杀。

蚀罗鬼族最终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人族与妖族相互比拼,争夺对这个世界的主导却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光推移,越演越烈。”

司南神­色­迷蒙的听着,忘记了质疑身处在区区小门的容儿怎会知晓这些事情,低低的惆怅起来。

她多希望自己是人啊!那么她就可以骄傲的站在人族战线上,而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份日日担心。

可惜了,她穿越的时候,没睁大眼看清楚啊!

“除非去了神界,否则,即使飞升天外天也免不了人族与妖族的争斗。咻咻,就是看守神界大门的神兽,吉祥。他下界历劫,神界的大门也因他而关闭,许久无人能飞升神界了……”

容儿低低的诉说着,声音中有一股隐藏的骄傲。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六、哭也不容易

六十六、哭也不容易

其实容儿唧唧歪歪说了许多。只是想表达一个道理:我家咻咻来历不凡,镇守神界的神兽啊,有他关照,只要你能飞升天外天,想要摆脱身份的障碍,脱离世间纷扰争斗,都不是幻想。不趁现在好好和我家咻咻打好关系,你是白痴吗?

司南没想那么多,她的侧面更显瘦,几根不听话的头发丝飘着,映着她小病刚愈粉红­色­泽的脸庞,让人想帮她抿去烦恼丝。

通过容儿的介绍,司南才明白了自己自穿越后一直无法理解的事情:自古正魔不两立,为什么她穿的这个世界,魔道除了熏香道,其他并不是过街老鼠,一定要斩草除根?

原来人族有修仙、修佛、修魔,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对手——灵窟妖!

微微苦笑了一下,看来她是注定不可能站在人族的战线上了。此刻的她,深深明白了北乔峰的苦恼,原来身世的问题。真是会让人无所适从啊!

她不能顺从自己的心,只站在人族的角度上考虑。因为她的小命不会因为自己高呼“我想做人、不想做妖”,而被接受认同的。到时一定会被当成蛇鼠两端,双面­奸­细,被活活打死的!

久久的,发出一声造化弄人的叹息,司南才看到咻咻一直关心的看着她,闪闪的大眼睛,不再是平日没心没肺、自顾自开心,而是多了些明显的担忧,似乎怕她想不通似地。

每值妖月升空之时,咻咻都会帮她吸取月之­精­华,不排斥她的妖族身份,这么一想,这些日子被揩油吃豆腐的怒火,消了不少。

可她还是不能原谅接受咻咻已经十六岁的现实!

夜,很快的深了。

月辉下的澄蓝夜空,一间高涧上的小屋翼然挺立。低低的轻笑,伴随着水花四溅,那是咻咻在洗澡。

他玩了一会儿自由泳,不时看司南皱眉苦思。洗完澡,他一丝不挂的走到司南面前,咻~的低声呼唤着。

司南把面前的爽身粉打开,拿着面扑蘸了些粉末,在咻咻的小肚子和大腿上扑了两下,应付似地。都冬季了,擦什么粉啊?奈何咻咻坚持。

闻着自己一身香香。咻咻咧开嘴,咻~一声笑了,把红布兜套上,转身爬到软榻上睡了。临睡前,还“咻咻~”的召唤司南。

司南无奈,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些,道一声“晚安”。咻咻这才合上耳朵,满足的翻身睡了。

脱掉半湿的衣裳,容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司南待咻咻,必定是用了心的,不然咻咻不会有这种依恋。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隐瞒,值得生这么大气吗?”

容儿有些看不懂了。

“无关紧要?他,他已经十六岁了诶!还总是摸女孩的……太猥琐!”

司南咬着牙,气呼呼的说。

其实她更气咻咻把她当成揩油的对象。

容儿这才明白过来——她以为司南早就知道了,原来,竟没有人跟她说?海冬青也是,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咻咻按人族的算法,从出生到现在,的确十六岁了。不过按他的寿命来算,才是出生的小毛头,相当于人族小孩的三四个月。你看他。才学会笑,连哭都不会哦。什么猥琐,其实他不懂的!”

“什么?”司南吃了一惊,手指发颤的指着呼吸微弱的咻咻,“他真是小孩?”

容儿沉重的一点头,“在某些方面,如嗅觉、感知,咻咻的确有些天生能力,可他的的确确只是小孩,对那些成|人才知晓的东西,他确实不知。”

“可,可他喜欢抓mimi……”

“你也说,那是喜欢了?这是天­性­,不正好说明他只是小孩子吗?如果他的思维如若成|人,含着那些yin猥心思,知晓爱憎情仇,他就不是这种形态了!”

司南蹬、蹬、蹬,倒退三步,眼睛睁得老大,面上神情变换不停。

原来误会咻咻了?

他不是身披小孩外衣,故意骗女孩揩油吃豆腐的坏蛋?

“呜呜~可怜的咻咻,姐姐误会你了。”

司南想起这几天都不怎么理咻咻,咻咻还是一样对自己,没有记恨,不由惭愧不已,抱着咻咻的小脸蛋,狠命亲了两口,和刚刚的应付差事大不相同。

容儿抚额一叹,搞了半天。竟是个大乌龙。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害得她把神族、鬼族的秘闻都说出来,警醒司南。咻咻没飞升神界之前,不能和司南的关系弄僵啊!

“都怪朱探,好好跟我说什么年龄嘛!害我误会­色­小孩。嗯~嗯~”

司南又亲了咻咻两下,这时候,她怎么看咻咻怎么顺眼,心里满满的爱都溢出来了。奈何咻咻睡着了,什么人也吵不醒的,感觉不到司南的热情。

“容儿,你刚刚说什么,咻咻的生长,和思维情绪有关?”

“是啊!咻咻到现在还不会哭呢!”

“那为什么不教他学哭?”

“哭怎么教?不是要他自己领悟吗?”容儿睁大眼,问。

司南也瞪着她,两个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对方。一个觉得对方年纪也不小了,想法这么天真?另一个觉得对方年纪轻轻,想法这么奇怪?

忽而,其中一个人笑了,拍拍胸脯,

“包在我身上。”

睡梦中的咻咻,安静的像个小天使,丝毫不知道自己生命中最亲密的两个女人,正在算计让他“大哭一场”。

哭可以缓解压力。哭代表着情绪的宣泄。时常哭一哭,对人体好好处。

某神兽咻咻,就是因为不会哭,只会“咻咻”笑,所以十六年都是三岁小孩的模样,不曾变过。

司南自己,是成|人思维装在幼小身体中,所以能体会咻咻明明有强大实力,却限于身体的桎梏,不能向更高一层发展的痛苦。也能体会容儿等待咻咻长大的煎熬。

第二天一早,司南就坏坏的进了厨房。弄了一锅野韭菜、野葱等刺激­性­蔬菜,剁剁剁,剁成碎丁,煮成汤汁,用手绢侵了,烘­干­。

吃饭的时候,司南一不留心,直接把那饱含刺激­性­气味的手绢,扑到咻咻的鼻子上,害得咻咻连打了三个喷嚏。

没有用?司南吃了一惊。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用手绢捂着咻咻的鼻子,一面说,“不许动,不许动。”

咻咻急速的挥舞着手臂,两只眼睛涌起了晶莹的水汽,不一会儿,就成功冒出了两滴金豆豆!

成功了!

司南笑嘻嘻的丢开手绢,冲容儿使了一个眼­色­。

“有我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咻咻脱离了桎梏,哀怨的瞧了一眼司南:姐姐现在变坏了,老是欺负他。

这个眼­色­被容儿看到,十分吃惊。但紧接着,咻咻就恢复了小孩表情,天真可爱的继续吃饭。

司南在一旁气得直跳脚,“小屁孩,哄笑难,哄哭还不容易?给我等着!一定要你哭的肝肠寸断!”

接下来几天,司南用尽了办法,又打又骂,故意不给咻咻好脸­色­,不陪他玩,抢走他的­棒­­棒­糖,咻咻竟然一点要哭的迹象也没有。容儿让她放弃,因为咻咻可以哭,早就哭了。

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司南欺负她的宝贝了。

可司南不达目的,怎会罢休?

她茶饭不思、日夜琢磨,终于有一天。达到了她的目的。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七、青云三毒

六十七、青云三毒

树枝上低压压的大雪。在艳阳高照的冬日慢慢化了,湿淋淋的从常绿的叶片上滴落,像下雨一般。树屋内开敞着窗子,闻得到松脂的香味。海冬青就默默的坐在窗口,手里爱抚的摸着小灯的鳞甲灯瓣,向远处眺望。

“青,你在­干­什么?司南发疯了,你快来啊!”

海冬青一愣,随即压住自己心中的慌乱,神­色­淡然的说,“杜仲,你又开玩笑。”

“不是啊,真的。司南在蛇谷呢,说什么要练血祭大法,要杀足一千条蛇,你快来阻止她啊。”

海冬青不相信司南会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可耐不住杜仲生拉硬拽,被拉到金风谷之后的兽园。

密林深深的兽园,植被丰富,地形复杂。明面上是阿织座驾青鸟的放养地,但只有内部之人才知道。这里不仅仅有一只重量级人物,还有一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灵窟妖。

“小南,你在­干­什么?”

海冬青远远的就看见那个手起刀落的小人儿,溅了满身的血,还在不停的挥刀斩蛇。话说,她和这里的蛇有什么仇恨吗?

一条白绫裙子生生把染成了鲜红,司南似乎把自己的愤怒都集中在刀上了,动作麻利极了,一抓一扭,捏住蛇的三寸,剖腹取胆,然后塞给旁边睁大眼睛的咻咻,“喏,好东西,快吃掉。”

咻咻哪敢拒绝?此时的司南好像从地狱中走来的浴血罗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没有眼泪,但一直颤巍巍的站着,亲眼看见最亲爱最温柔的姐姐,化身狰狞屠夫。

“小南,你到底怎么了?”

海冬青见此情形,心急如焚,抱住司南,

“才几日不见,你受什么委屈了?被人欺负了?你说话啊?别让我担心……”

“我没事。”司南抹去自己面上的血迹,露出一个皮蛋的笑容,“杜仲说他的鲜果林经常有蛇光顾。灵果的产量不高。而这里又没有老鹰什么蛇的天敌,几百年繁衍下来,都成了青云一害了。为了生态平衡,我决定人工减掉数量。”

“什么生态平衡?什么人工?杜仲不是说你在练血祭大法吗?”

海冬青不可思议,但看到司南的表情,哪里像走火入魔了?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什么血祭大法啊?”

司南眨巴眨巴的黑眼珠儿,好奇的问道。

“呃。只是一种不常使用的修炼方法了,呵呵。”

海冬青在心中把杜仲骂得狗血淋头,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信那个满口谎言的人了!

司南挑了挑眉,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撒娇的说,“青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咻咻在后面低下头,司南在他旁边杀了那么多蛇,一滴血也没沾上。他是不害怕杀生了,可司南挥刀之时,有一股很可怕的煞气,就算是他,也有点胆战心惊。

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好久才记起这里是露天野地。

海冬青面上有些羞红,咳嗽了一声。

“小南,你和咻咻和好了?”

“算不上,本来就没什么事嘛。”司南笑眯眯的,不想让人知道她犯的小迷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青哥,你最怕什么?”

海冬青头晕,“我怕什么?”

“对啊。”司南神神秘秘的,急切的看着海冬青。

这种眼神,让海冬青心猛烈的收缩一下,垂下眼帘,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怕你。”

“我?我有什么可怕的啊?”司南吃惊的说,

“我对青哥你一向百依百顺,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不够温柔吗?不够体贴吗?”

“不是,不是这个。”

海冬青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俊脸上的羞红越来越盛,窘的话都说不会了,只能顾左右而言它。

“你知不知道青云门有三毒,万万不能碰的三毒。”

司南好奇宝宝一样挂在海冬青的身上,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男子麝香味道,心满意足,早忘了这几日海冬青消失不见的不满。

“青云门的,你说啊。来了这么久,早该跟我说嘛,免得不小心碰上了。”

海冬青觉得脸上冒着热气,飞快的瞧了司南一眼。声音闷闷的,“第一毒,是指蛇王。它头顶那个王冠剧毒无比,中者即便不立时毙命,也要留下终身残疾。”

司南点头。

“第二毒,咻咻。他乃青云一霸,抓­奶­龙爪手百发百中,正面对敌,从来没败过。可谓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司南笑得呱呱不停,回头冲咻咻做了鬼脸。

海冬青以大义凛然的姿态,闭上眼,快速说道,

“第三毒,司南。此女比蛇王、咻咻加起来还要歹毒三分,咬人一口,痛彻心扉。上面两毒,尚有解药,唯有第三毒,无解。”

司南楞了,笑容僵在脸上。好半天,才瞪着恋人,“好啊。拿我和毒蛇比,你坏死了!”

抓起残雪一团,司南跳起来,想塞到海冬青的脖子里,可惜她太矮了,只能掷雪球了。

“这可是青云门上下一致的认定,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哎呦,小南你不是说对我温柔、百依百顺吗?不准打头!”

“你还是打头吧。”

玩笑了一阵,司南靠在海冬青的怀里,像只小猫儿,喃喃的说。

“青哥,我好想你。每时每刻见到你,还是想。要是现在我们都老了就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你会离开我。青哥,青哥……”

海冬青也有些动情,心潮起伏的厉害。他的意志力越来越薄弱,每次看到司南,都觉得那种不得不忍耐的克制,像是绷紧的神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他搂着怀里的小东西,拥着她,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烫。终于,他鼓起勇气,把司南翻过来,闭上眼,把滚烫的嘴­唇­贴上去

司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她不是不信海冬青终于被她打动了,而是不信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敢打岔。咻咻都知情识趣的远远的躲开了,这里居然还有人敢冒头打搅她的好事?

错了,不是人。

一只鸟类的头,叉到海冬青的怀里,尖刺的翎羽簌簌的抖动着,两只黑黝黝的小眼睛提溜提溜乱转,似乎在好奇这两个人类的动作?

司南暴走了。

她跳起来,猛的捶这只没眼­色­的臭鸟。偏偏这只鸟,一点也没阿织的座驾青鸟好看,遍身的羽毛都是灰扑扑的,两根长腿麻杆一样,很像司南前世中所见的鸵鸟,只是体型没那么大。

“你这只臭鸵鸟,怎么不坨~死你啊。”

从此后,司南的壮举,又多了一项。青鸟被她生生拔下青羽来,而这只神风“鸵鸟”,也被她劈头盖脸暴打一顿。

打完之后。司南心情爽了,回头冲海冬青轻轻一笑,笑颜如花。

如果没有看到前一部分的画面,谁相信她是青云三毒之首?只会觉得她天真纯美可爱而已。

海冬青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也对司南笑了笑,只是背后手指交叉,默默的在心里说,“喜儿,委屈你了。抱歉呐!”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八、分手的劝说

六十八、分手的劝说

甜言蜜语,是恋爱的不二法宝。

司南觉得她和海冬青之间的问题。虽然不能用“真爱无敌”来定义,可是只有双方愿意努力,这份感情就是值得执着,值得付出。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玩笑中把丘生追求自己的事情说了,末了,还说道自己如何如何坚定,受到诱惑也不曾动摇。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海冬青早就知道这回事了,李浮屠怎会什么平平淡淡的走了?他怀恨在心,临走也要在某人心间Сhā下一把刀,破坏两人的关系。

海冬青不动声­色­,就是看司南如何处理。现在看她既有炫耀,也有警示,分明是叫自己更加珍惜她,加倍对她好,不由的心理好笑。

好笑的同时,越发觉得司南难得,一点也没有迷津妖的散漫、慵懒、不负责任。她对丘生的拒绝,合情合理。不曾轻视,也不曾脚踏两只船,而是明明白白、不伤彼此尊严。虽然有些小小的自恋,也是可爱的。

他暗暗的想,如果一生都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能陪着她,我心里很满足。

恋爱运越来越顺的司南,整日里眉开眼笑,和恋人亲亲我我。百忙之中,她没有忘记咻咻的“生长问题”。

据容儿说,咻咻只有体会了“喜怒哀乐”,才能长大。再体会了“爱憎痴怨”、“生老病死”,才能飞升回到他的世界。

司南无人时常想,“人的一生,不就是这几个字吗?咻咻只要能全部体验,就能飞升。这飞升也太简单了!”

对某些人简单,对咻咻来说,就太难了。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能入他的眼,很少很少。他又生就铜皮铁骨,千锤不练不坏,最简单的哭泣都不会,想让他知道“爱”“恨”,比登天都难。

幸好,他遇见了司南。

司南除了在海冬青身边恣意撒娇卖痴,就剩下一件事情可做。见天琢磨着,怎么能让咻咻哭?

生化武器失败了!装成凶神恶煞,残忍侩子手,也失败了!逼他吃毒虫、苦胆,咻咻也一点泪花也没有!最后,逼得她生生发了狂。

在某次嗷嗷大叫中,司南眼中充满了红血丝,动作缓慢又坚定的冲咻咻比划了两下。

对别人来说,这只是普通不过的小动作,谁不会做?

可咻咻不是别人,他和司南有一种特别的心灵感知。咻咻只用一个“咻”字表达,司南能听出二十多种不同的意思来,包括这个、那个、睡、亲亲、抱抱、饿、好吃、喜欢、讨厌等外人听起来一模一样的语音助词。

从这一点上看,司南的领悟力,无人可以匹敌。

而咻咻,也能感受到司南的大致心情,看得穿她甜蜜笑容之后,隐藏的暴虐杀气。司南的简单动作,在他眼中无限放大,被看成了——无情剪刀手!

一幕幕司南剥蛇皮、抽蛇脂,做蛇油膏。还有挖胆,取蛇鞭泡酒的画面,徒然放大。本能的危机,让咻咻两眼放大,神经一抽一抽紧绷着。

司南冲他­阴­测测的笑着。

最近司南的情绪不宁,时而快乐,时而忧心,时而暴躁,喜怒无常。咻咻感受到了危机,害怕极了。在超过五分钟眼对眼的激烈胶着中,咻咻这个心智还不成熟的小孩,终于落败,捂着下面,末路狂奔的冲向容儿。

“咻~”

脸庞流出两行泪水,咻咻指着司南,哭泣的往容儿怀里钻,本能的找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躲在安全的位置。

容儿喜极而泣,不敢相信司南真的让咻咻哭了出来。在她的预计中,咻咻能在十年中,领悟到“哭”就很不错了!

毕竟对于咻咻来说,百八十年,只是童年向少年的过度。他的寿命悠长,几乎是天地间最长寿的神兽之一,成长过程长了些,很正常。

“小南,谢谢你。”

容儿紧紧抱着咻咻,看来她没看错!司南真是咻咻非常重要的人啊!

如此一来,青云门交给她。可以放心了。

如果司南知道把咻咻“催熟”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这么积极的做。因为,人都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她还在为咻咻能长大而高兴。

“没什么!咻咻也是我的宝贝。对吧,咻咻?”

司南再冲咻咻露出笑脸,奈何刚刚的凶残已经深入到咻咻的脑海里,他以为司南恼怒之下,真会对他开刀,用剪刀手剪他呢!小脑袋缩到容儿的怀里,就是不肯看司南。

司南恼了,她装黑脸,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子快点长大,不然一辈子缩在小躯壳里,不难受吗?

“咻咻!”

咻咻一个激灵,脖子转了转,看到司南的“威严”表情,无可适从,又哭了。

司南又好气又好笑,拿出平时哄他的耐心,又拍背部,又拿出心爱的­棒­­棒­糖诱惑,总算让咻咻走出­阴­影,重新接纳她。

海冬青打开树屋的门。低着头,迎客进门。

容儿一抬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定情信物小灯。

摸了摸灯瓣的材质,她脱口而出,

“这是司南身上的鳞甲吧?和她分开,你们不适合。”

海冬青身躯微微一颤,闭上了眼睛。

他听过了太多反对的声音,尤以这次的声音最为激烈的撞击着他的心扉。

容儿不是最喜欢司南吗?她也是少数欣赏司南的人之一。连她也反对他们的感情,究竟要经过多少磨难?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身份问题。事实上,绛洞妖族与迷津妖族,一直有亲密往来。这些都在其次。

青儿。你知道吗?司南,她不是普通妖族。五年之后,她有资格参选妖主之争。”

海冬青的眼,蓦然睁大了。

“司南的灵脉低微,身上妖气淡薄若无,分明是混血的妖族,不是纯血,怎会有资格参选妖主之争?”

历代的妖主之争,都残忍血腥,用鲜血铺路,尸骨堆山。每一次的争夺,都意味着漫天血影,不知道要死多少妖族。

这与早早的退出妖主之争的绛洞妖来说,无关紧要,因为妖主也不能漂洋过海来命令他们。妖主之令,从五百年前,就撇下了绛洞妖,这是默认的事实。

司南的灵根修为,在一个九流小门派中,都是低劣的,何况放到强者如云的灵窟妖中?

她就好比一只纯白的小绵羊,送到豺狼虎豹口中,还能活命吗?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这是天意。哎!司南的母亲,也曾继任妖主,不过加冕不到半月,就被赶下来了。无奈之下,她与一个神族后裔结合生下司南。她的意愿,就是司南能再次登上妖主宝座,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她也没猜测到,司南的灵根会……”

容儿放下满含着爱意的小灯,转而用哀怜的目光看着海冬青。拆散这一对小情侣,她也不愿意。只是,司南的命数,注定不会为一个男子而停下脚步。

如果在她的保护下,司南与海冬青结合。那么日后谁来为咻咻的飞升负责?

“你若与她结合,那只有五年的相处时光。五年之后,她就会被她的族人找上,押着去参加妖主之争。你知道,她必然一去无回……”

海冬青痛苦的摇着头,“怎么会这样?小南,小南已经被她的族人抛弃了吗?”

“不错。”容儿的声音渐渐发冷。

“我这次去碧游宫查探,发现根本没有司南的在案记录。当初,她一定是被悄悄的偷离碧游宫。这些秘事,牵扯到迷津妖的权力分配,唯一能肯定的,司南是早就被放逐的人,五年后不会得到任何帮助的。”

海冬青心痛若绞,想到司南将来会被送上那残忍的战场,成为众多尸骸中的一个,他简直不能呼吸。

“你和她分开,我帮她躲过五年之后的参选。”

容儿冷静的辨析道。

她不是诱惑,也不是讨价还价,而是阐明一个令人惊诧的事实——动用能量影响妖主之争,她才是青云门内真正深不可测的人。

海冬青还有其他选择吗?

如果他能漠视自己爱人的生死,司南也不会爱上他了。

看见海冬青痛苦的点头,容儿笑了笑,

“你准备吧,我和阿织决定去北瀛洲一趟。幸好咻咻也好了,唔,可以带他一起走……”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六十九、归来

六十九、归来

青阳宗。

宽阔如老鹰背脊的翼舒峰。风轻云淡。在一个普通平常的下午,忽地传来一连串的惊叫声。

管稷脸上带着狂喜的表情,砰一声,撞开了大门。

“大东,大东,你看谁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李修真站在门口,露出一个朗然的笑容。

司东不可置信,两簇浓眉飞的横起来,衬的两只眼睛更加深奥深邃。

“修真,你,你回来了?”

同是六大弟子之一,司东和李修真都不是主峰弟子,相比于其他人,总是多了分惺惺相惜的情意。难怪李修真一得空,就赶来看他。

兄弟间久未见面,自有一番欢欢喜喜的亲热。

李修真比一年前成熟多了,俊脸再不是小白脸似的俊俏­奶­气,多了些小麦­色­的健康光泽,本就亮灿灿的双眸,如今更多了难以言喻的神采。整个人都焕发着别样的生机,似乎璞玉被打磨、抛光。更加夺目了。

司东经过妹妹一事,也迅速的成熟起来。外表虽然看着敦厚,眼神却多了些沉着、镇定的意味。

几人中,唯一没变的只有管稷,依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根本不为明天的事情烦忧。

李修真变化不止在外表,内里也不同了。从前,他只对与自己齐平的司东真心尊重,对其他弟子只做表面功夫,或者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现在的他,对管稷、关玖等人,都十分亲热,连新近弟子吴风,也亲切有加,不摆架子,这让熟识他的人,都感到惊奇。

一坛子酒,被捣鼓得­精­光,李修真喝得醉眼迷离,哈哈笑着,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讲述一遍,“你们都以为猎头工会是做贩卖人口的,对也不对。哈哈,其实说穿了,也没错。它做的就是穿针引线,沟通的事。这里找人,送到那边。当然,要双方都满意才成。

我去之前,还以为要面对豺狼虎豹呢,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快要死的老头儿,临死前想找个传人。他没有多少时间耗费了,就委托猎头工会来办。猎头工会消息多广?手里掌握着所有仙门弟子的资料呢,圈圈点点,定下几个比较合适的人,我就是其中之一。也托福,最后就选中我了。

所以,我没送去极北之地挖煤,而是跟那老头学了一身本事,哈哈。”

都是自家兄弟,从小儿一块生长了这些年,也没什么好虚与委蛇的,李修真把自己能说的,竹筒倒豆子般都说了出来。至于猎头工会是什么样子,在哪儿,还有那临死前想找徒弟的老头儿是谁,李修真没有说。其他人,也识趣没问。

关玖嘻嘻哈哈的,手舞足蹈,醉眼朦胧的指着李修真,“修真师兄,那我们比划比划?”

李修真比当初爽朗了不知多少,当下就回答,“比就比!”

一个鲤鱼打挺,身姿矫健的从酒桌下站起来,如猎豹的炯炯目光,还未开战就散发出强大的战意。

这种战意,能天生压制对手的心神,使对方的实力,十分只能爆发出八九分来。代价是,使用仙术仙诀的时候,比正常时候慢两分。

如果遇到心志如铁石的敌人,没有多大用处,但是对付一般人,手到擒来。

关玖摇了摇迷糊的脑袋,急忙叫,

“怎么回事,修真师兄,你的气息和海冬青好像……”

李修真笑着,回头和司东、管稷说,

“忘了说,我改学战者了……”

司南穿着一身莹白­色­玉兰织锦长裙,发髻Сhā了一支金绞丝珍珠钗,浑身散发着青春俏丽的气息,跟着容儿、青鸾来到青阳宗。

青鸾回头望了望一无所知的司南。心头叹息。

她们此来,是为了商讨——离开的事情。青云门一次­性­走掉容儿、阿织、阿绣、海冬青,再加上一个她,门中防御能力大减,必须得青阳宗的护佑,否则外敌出现,青云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不任人一锅端了?

青阳宗只是一个九流小门派,可它曾有赫赫威名,是少数大乘道门之一,和现在许多强盛的大门派有说不尽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太好,占据着仙魔战场,又有星祭宫大星师亲手布置的阵法,如有外敌,自保无虞。

容儿抱着爱闯祸的咻咻,神­色­坦然,波澜不惊,一点也不担心青阳会不答应。

有咻咻在,等于一个天大的许诺,青阳宗的人就算不顾及多年的友情,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这个可以亲近未来神明的机会溜掉?

司南仰着头,走到曾经无比熟悉的静梧院。那群莺莺燕燕。竟然一个也没有变,依旧是那种怯怯又饱含嫉妒、自私的眼神,叫人恨,恨不起来,怜,也怜不起来。

青阳宗一如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可物是人非,她,早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女孩呢!

快活走在容儿背后,司南脸上露出得意的坏笑。

回想过去,真是令人感觉耻辱啊!被逼得离开静梧院。搬到朱探的潜修洞中,后来竟是那一方小小的洞|­茓­也不能立足了。如果说她已经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那是不可能的。

司南眼珠转了转,打得是和容儿、青鸾完全相反的主意。

“容儿,你们去见飞琼、樱玉,正好,我也要和以前的姐妹们聚一聚。”

容儿看了看她,笑着点头。青鸾虽不安,可沉稳的没有发表意见,只用眼神表达了自己意思——别太过火!

司南就丢开她们,独自进了静梧院。

娇蝶是第一个表示亲近欢迎的人。

对童颜巨Ru、心­性­善良的娇蝶,司南没有什么恶意,亲切的和她打招呼,甚至问她,要不要去青云门?

去青云门的好处多多,可以避开仙门中低级灵根女子,任由别人挑选的尴尬命运。青云门的女弟子那么多,没有听说谁被勉强送人的。

娇蝶想了想,拒绝了。

她不能离开玉雯独自走啊!

司南听了,便笑笑,没有多说话。

不管接受不接受,她的心意到了。如果死死求着对方,不显得自己很没脸吗?她才不做那种事情呢!

在静梧院转了一圈,玉雯、芳龄都不在,曾经的一双双熟悉面孔,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叫司南好生没趣。

耀武扬威,也不是不分对象的。司南最想的,是看芳龄涨红了猪肚子脸,一句话说不出来的窘迫模样,和玉雯表面正常大度的笑,内心快被油煎熟的嫉妒­阴­毒。

既然她们都不在,司南只好没趣的离开,转而去了大哥所在的翼舒峰。

翼舒峰很热闹,李修真与司东正在比划不休,飞来飞去,阳刚的激烈碰撞。火花四­射­,很让人热血沸腾。

玉雯和芳龄都在这里。

坐菡萏、陶冰倩也在,都在为这场­精­彩的比试欢呼鼓掌。

司南笑意盈盈站在旁边,看着这场激动人心的比试,许久,才等到司东过来。

“咦,小南,你怎么来了?海冬青不是要走了吗?不怎么不多和他待些时间?”

ps:泪,掉收藏了。星霜好难过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只是当时

七十、只是当时

青阳宗与青云门的关系。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亲密。很大因素是因为,一个是由男人组成的门派,另一个,是由女子组成的门派。

容儿刚刚上天玄山不到一刻钟,而这个消息早就流传出来了。青阳宗上下,都觉得保护芊芊女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点也没引起不满——遇到可怕的敌人,对付不了的,直接把人都接到龙首峰就好,只要准备了充足的事物,足够支撑到援手。

对于司南,这个消息好比晴天霹雳,把她所有的好心情都打发没了。

“哥,你说什么?”

她急切的问!

司东愣了愣。小五不会还不知道吧?

他心里早觉得海冬青这个人,战斗能力超强,可对女人嘛往日,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好太­干­涉妹妹的感情,总觉得司南快活就好。而且司南是受过打击的人,经历过东祁、邵亦雨、朱探。哪那么容易陷入进去?她又不是单纯无知的小女孩!海冬青和她的差距,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司东一直觉得,小南和他,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能有最美丽的时候,留下点回忆,挺好的。

“小五,你别太伤心了。其实,海冬青本来就是青云门的战者,受人拘束,命令下来,他不能不准从。你得理解,他不是不喜欢你了,想抛弃……”

司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司东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了。

为什么会这样?青哥要离开了?

却不肯告诉她?

司南想要告诉自己,你别担心,别怀疑他,可心里一股钝钝的痛,蔓延到四肢,疼的她站不起身,只凭着一股意志力,快步的离开。

她不想再人多的地方多呆一秒,那样,好像自己的心坦荡荡的暴露出来一样。人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男朋友要离开的事实。

模模糊糊的视线,看不清天南地北,只是机械的走着。

司南痴痴傻傻的走回青云门。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她站立在第一次和海冬青相识的地方。

“好解恨啊!”

从岩石后面低低传来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

因为咻咻,他们相识。海冬青对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产生浓厚的兴趣,却谨守着男女大防,每一次聊天都隔了一臂长的距离。

一个是生活中只有战斗的战者,一个是坎坷流离的小女孩,两人能有什么交集,有什么共同语言?很奇怪的,随意的聊些天气,看看草虫,也能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时光。人的缘分,真是无法描述。

那时候,司南常常看着海冬青的侧脸发呆。而他明明知道,却没不愉的走开,只是微微低下头,半红着脸——挑开关系后,他才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的心思了,因为她的眼神好大胆、好热烈,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让他的心慌乱不停,又感到一股莫名的刺激。

“青哥,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司南的眼中泛着盈盈的水光,神情凄楚可怜。

风儿,无言的轻轻吹着,似乎在为她的情丝为感,幽幽静静。天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如此澄净明澈的天空,却只让人眼盛不住满眶的泪珠儿。闪烁了许久,司南终于低低的抽泣起来。

海冬青还是躲在当初那块藏身的大石后,望着司南的背影,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然痛的无法呼吸。

他的爱,因本身的­性­格更浓烈真诚——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绛洞妖的爱情箴言啊。

可惜,他注定不能和司南白头到老了。

耳边彷佛又出现了司南的娇憨痴顽的话语,“青哥,真想和你马上变老,就不用担心不能白头了。”

他是真的很想,很想。

可他能至爱人的­性­命于不顾吗?

他和她,都不是普通人。别说他不能抛弃自己的族人,不能推卸自己的责任,就是司南,将来一日,她的族人也必然会带领她回到寂寞深海——这是身为一个妖族必经的道路。

谁也躲不开。

他只愿自己的牺牲,能换来她一生平稳,顺遂安好。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小南,愿你平安”。

海冬青擦掉了眼角一丝晶莹。准备转身悄悄离去的时候,一条长长的裙摆,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风儿吹着司南的长裙,让她的身姿多了些梦幻的飘逸。

她的表情也是虚幻式的,带着一些恳求,一点期望,“你还会回来吗?”

她没有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隐瞒,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她只想知道,她与他还有没有机会!

海冬青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强忍住心头悲痛,艰难的动了动喉咙,依旧说不出一个字来。

司南耐心的等,一直等。时间过的越来越久,她的心,也好像沉到深不见底的深海中,冰冷、寒冻,暗无天日。

两个人静静的对立着,有太多的言语想要对对方说,有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每一段恋情的结束,都是要挥剑斩情。情又怎么好断?痛到深处。真是铭心刻骨,生不如死。

“你要走了。”

“是的。”

视线相交,长久养出的默契表达完这个意思后,就只剩下沉默。使人发疯的沉默。

司南一直仰视海冬青(对方比她高太多),脖子都酸麻了,才从乱如丝的思绪中,找到一句顶顶重要的问话来,“你喜欢过我吗?有没有一点点?”

如果喜欢,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海冬青这一次,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双眸深沉。饱含着大海般的深情,“我爱你。”

如果这三个字,是以往的任何日子说的话,司南一点会觉得,这是有史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可放在今天,放在即将离别的现在,她却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原来,再多了爱,也抵不过你所谓的责任。也挡不住你要离开的脚步。当你洒脱的转身离开,可曾看见我的泪水肆意流淌?

男人有责任感,她喜欢,可为什么不能把她也当成责任的一部分?难道爱她,就不用为她付出什么?遇到什么事情,就可以把她丢到一边?

这才是不负责任!

司南轻轻一颤,嘴­唇­抖动着,浑身都冷透的漠然转身。

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两眼没有焦点,浑浊的望着前方,孤独的一个人愀然向前走。

原来,到后来,她还是一个人。

司南不知,海冬青的“爱”,是绝对发自肺腑,来自灵魂。在他前两百年的生命中,感情世界时一片空白。司南,就是那唯一的光。

她没有无可指责的美貌,没有什么婀娜多姿的身材,甚至­性­格也不太好,不贤淑、不够识大体,爱耍小聪明。可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是那么生动可人,让他的心情不自禁为之跳动。

她只是一根野草,却在他的心田中生根发芽,好比价值连城的兰花,被­精­心养护,再也无人能够取代。

可惜,司南不懂。

她要的爱。是绝对。

如果你爱,为何不能为我留下来?怎会舍得抛下我?我独自一人,你怎能不担心?此后一别,茫茫人海,说不定再也无相见之期,这就是你爱的方式?你要我们两人都品尝相思刻骨,一生一世?

连最后一个承诺都没有

司南不解,也不想解,一厢情愿的认为,海冬青爱的不深。

或者,他说的爱,与她要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曾经砰然而动的初恋,就这样,画上了休止符。

若­干­年后再相见,时光流转,流年偷换,她依旧问出了临别之时的这个问题。

而海冬青,也给了此时一字不变的答案。

那时候,成熟的司南才懂得,原来错过的,是怎样一份真诚包容的爱。可惜,两个人的错失,不仅是外界的压力,更是因为他们自身种种,并不合拍。幼年的司南,绝对自我,又偏执执拗,怎能理解海冬青的苦楚与艰难?

只是当时已惘然。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一、争权夺利

七十一、争权夺利

争权夺利

滴滴的水声彻夜不休。

昏暗的石洞中。渐渐多了一丝太阳升起后,落下的光线,一点点游弋到司南的脸上。

她把细茸蚕丝被拉到头顶,隔离开湿冷的空气,继续呼呼大睡。

很多伤害,最好的恢复方式就是,不管地老天荒,结结实实的睡它一觉。睡饱了,自然有力气面对风风雨雨,直面惨淡的现实。

“姑娘,该起了。姑娘?”

一个眨着双鬟髻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在司南耳边叫唤。那声音,即使竖着耳朵,也不过蚊子哼哼,何况司南还隔了一层松软的蚕丝被?

仙灵儿白衣飘飘的站在旁边,杏仁般闪闪的眸子漾着水样的凝光,注视着石床上的大茧,“夜香,别叫她了,让她多睡一会吧。”

仙灵儿知道司南心情不好。

因为她昨晚的一只袖子都被司南的泪水打湿了。

为什么她的水分这么多?就和孤云洞石缝中,常年不休的水滴一样。

仙灵儿不解。

她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皱眉沉思的样子,少了生人勿近的冷漠,多了些生动可亲。

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正午的烈日把人的影子缩到最小,司南才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在小丫鬟的伺候下,刷牙洗脸,完成本该三个时辰前做的事情。

“灵儿呢?”

“去了清远斋。今儿是议事的日子,容儿、喜儿、冬儿,还有老菩萨,青鸾都在。听说是讨论三天后离开的事情。”

夜香颤巍巍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能伺候仙灵儿姑娘,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也是她最大的幸福。因为她的全家,都是仙灵儿的母亲所救。

自进来的第一天,就有人好心告知:伺候的好坏,全凭她的一份心,若真用心,天人可鉴,无可指责。可唯一谨记的是,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和她差不多的女孩。

所以夜香对待司南,比见到仙灵儿还战战兢兢。

仙灵儿不会直接打发她走,可司南一个黑脸,就能让她再也见不着仙灵儿的半点影子。

听说,司南她很霸道。

还听说,她很娇蛮

直到司南打着哈欠。拖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走出孤云洞时,夜香才松了口气。却不想,司南一个回头,吓得她花容失­色­,瑟瑟发抖,以为厄运当头了呢!

“夜……香?回去改了这个名字。”

夜香的肩膀直颤,小眼睛抖个不停,“为,为什么?”

“为什么?”司南呵呵一笑,随即板了脸,

“因为我听了想吐!”

夜香哭丧着脸,看见司南翻脸比翻书还快,被吓的眼泪直转。可她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在心里默默道,“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喜怒无常啊……”

咬了几口香酥的豆饼,结束了早餐加中餐。司南来到了青云门的议事厅儿——清远斋。

一进门,就听见老菩萨一连串的咳嗽声,和忍冬焦急的又是倒茶,又是拍后背的忙乱。相比之下的三七,简直像个木头人。哪里Сhā得下手?

“咳!”

司南缓步登上台阶,故意在门口站了五秒钟,把诸人的脸­色­瞧得清楚,才露出一个笑容,摇曳生姿的说,“我来迟了。”

谁也没有邀请她来。但是看到司南的出现,没有一个人脸上有讶异的表情,似乎她就应该这样似地。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对彼此的风格也了解了。司南直接走到仙灵儿的身边,在她侧边单单搬了一个圆凳坐下。左边老菩萨、青鸾、阿织、阿绣,右边容儿、喜儿、冬儿。

穿着红布兜的咻咻站在小几上,一看见司南,两只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冲她乐呵呵的伸出手,索取拥抱。

司南很是喜欢咻咻对她的喜爱之心,没减分毫。不过她已经知道,咻咻也在离开人员的名单中。

真心相爱,也不能相守一生一世,何况只是保姆和孩子呢?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叙叙离别之情,道道不舍之意,司南的最大依仗咻咻,海冬青将同时离开青云门,她的立足之地都快没了,失恋的沉痛只有一晚,她必须抖擞­精­神,直面惨淡的现实!

现实是,如果她不能紧紧抓着仙灵儿这根最后的稻草,很有可能。重复当初在青阳宗的境遇。

失恋死不了人,骤登高位却被打落尘埃,很可能被人践踏死——她司南,才知道了穿越前辈的过往,好容易找到生命的依托和转机,能白白的死掉吗?

说到底,她爱海冬青,还没有离了他,就活不了的境界。

一句话,她更爱自己。

“怎么样了,讨论到什么地方了?”

司南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昨晚痛哭流涕,蓬头垢面的模样。

“嗯,大致都说完了。

若有敌家上门,可求助青阳。青阳的六大弟子,阿萝、经琇皓、宫轩夏会常驻这里。我已经打发下去,让人在杜仲的小屋边上,搭座房舍。”

司南笑的更轻松,也更自然了。

如果不是人人都知道她和宫轩夏等人有些小心结,只怕会认为她太开心了。她不失公允的建议道,“嗯,这种事,还是请他们过来看看再说。住进去的人是他们自己。万一辛苦搭建了房舍,对方却不喜欢,不是白费功夫?毕竟,不是一两天可以凑合着,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呢。”

容儿的目光平和悠远,淡然纯净,目视司南,一点也没有破坏人家感情的内疚。当然,她的心理,不是没有叹息的。

轻轻摩挲着咻咻的头顶,容儿轻轻道。

“以后门中的一切大小繁杂事务,就交给小南你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司南立刻接口道,“这是当然了。”

她失去了初恋情人,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咻咻也要离开她,她的感情受到巨大创伤,难道索要一些补偿不应该吗?

容儿太识趣了,不等她说出口,就直接这么要求,让她里子、面子都有了,也更名正言顺。

“灵儿不喜管理繁杂的事物,秀儿又体弱多病,好在有小南你聪慧过人,又有经验。交给你,我们走也走的放心。”

司南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容,随即谦虚的说,

“容儿你太看起我了。我若是推却,就太对不起你的盛情了。”

她当仁不让的站起身来,左右一顾盼,晶莹的的眸子顿时多了些熠熠的神采。

这种逼人的眼神,流光溢彩,堪比最美丽的流霞彩虹,满满都是志得意满,大展宏图的顶峰气势。谁都能看得出,她不是池中物了。

司南和青阳宗的心结,对经琇皓、宫轩夏的怨恨,在座的人都知道,但是她们不担心。

因为司南既然暂代了管理职责,就不能只一心报复,满足一己私欲。如果她是那种不顾一切,满心都是仇恨的女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在报复与拉拢之间,相信司南能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毕竟,离开了青阳宗的保护,她自己的小命也悬着。

老菩萨一张老脸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咳嗽着说,“这样安排,大家没有意见。就定下来吧。”

忍冬在旁边忍着怒气,狠狠瞪了司南一眼——这个场合,她没有说话的份。只能给老菩萨顺气,“我一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懒怠动弹。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活力,有朝气,遇事多想想,肯定能做的好。”

司南把忍冬的含恨眼神接收到,心中立马生气一句话: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她笑了笑,随即收了笑容,当场反驳道,

“老菩萨这话,恕我不能苟同。”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二、铲除异己

七十二、铲除异己

人家被选举出来当上总统。还要经过宣誓仪式呢,司南登上青云门的管家之位还不到一分钟,就直接和老菩萨对上了。

“请恕我不敢苟同。”

司南眼中闪烁着­精­光,略小的那只眼睛微微眯着。

清远斋中,顿时静了静,所有人(除了咻咻),都以为司南要“杀­鸡­立威”了。可她为什么选择温和无害、曾经救过她­性­命的老菩萨?难道因为老菩萨拖了半年时间,才肯见她的原因吗?

司南摇摇晃晃的走到老菩萨面前,未语先笑了笑,“人啊,千万不能说自己老。就像美人,不能觉得自己丑一样。什么事情,自己没了信心,那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什么是老人呢?”司南眯了眯眼,仔细瞧着老菩萨还算洁白细腻的脖颈。 一张脸保养的再好,脖子老皮松弛,没有弹­性­,一样能泄露真是年龄。可反过来,也一样。即使面容看似老化,脖子却还是水水润润,这个人。能有多老?

更别提老的动弹不了了!

司南不知道老菩萨为何要装老,甚至所有人都习惯她倚老卖老。她不想身后有双眼睛盯着,宁愿这双眼睛走到前台来!

“我曾经见过一个真正的老人。他啊,弯腰驼背,老态龙钟,脸上的皱纹能绞死蚊子。这也罢了。人都会老,没什么可忌讳的。

可他身上的气味,着实让人受不了。老菩萨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嘛?”

司南笑眯眯的贴近老菩萨,笑颜如花的说,

“那是一种死人味!就像我去的鬼母林,那些死掉几百年了骸骨,腐烂成泥,和草木泥土混合成的臭味,洗也洗不掉。闻一口,恶心三天。”

很安静。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的安静。

司南的甜美笑容,和她口中说出的恶心话语,成了鲜明对比。

老菩萨把身上的毯子拉紧了些,单薄的小老太太的身体,往里面缩了缩。

“所以啊,还是别说这个老字了。老菩萨您还不老呢。您的风湿,就是在­阴­湿的山洞里待太久了,该多常常出来,晒晒太阳才是。”

忍冬的胸口不断起伏,亲眼看见司南对老菩萨的逼迫,气怒的火焰腾腾的燃烧,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指着司南的鼻子叫骂道。

“你怎么能这么和老菩萨说话!”

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司南甩了甩袖子,

“呵呵。我就说嘛,老菩萨,您千万不能说老。你说着好玩,可万一人家当真,等着您一死,好继承您的位置呢。”

“你胡言乱语!”

忍冬被这明目张胆的陷害、栽赃惊呆了。

如果问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是谁,司南当仁不让,列为第一。可她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屡次针对司南,处处为难,司南又怎会步步紧逼,这一次定要她无翻身之地?

“我胡言可能,乱语就不会了。忍冬姐姐你不是假传过好几次老菩萨的命令,要不要我们当场对质?厨房重地的也有好多姐妹可以证明呢。

平日里,你拿着老菩萨的话当令箭,要这要那,说是给老菩萨使用,却不知老菩萨哪里吃的掉、用的掉那些?你不是真以为自己是老菩萨的接替人吧?迫不及待先要打击异己。除掉一切挡在你前面的人。我是如此,三七也是。”

其实忍冬平日里,骄傲是有些,对老菩萨绝对忠心耿耿。

冬儿每每浪费食材,喜儿从来没有对青云门有过贡献。司南更是到处结仇。青云门的绝大收益,都是靠老菩萨的种植药材,卖给仙缘城的天医门药铺。

在这种情况下,忍冬觉得给老菩萨争取更多的权益,哪里有错?更能让人知道老菩萨的地位!她的确是接着老菩萨的名义,要了些东西。东西其次,她要的是这个名义!

至于接替人……她的确有这个想法。

如果司南不出现的话,她的想法,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可谁让司南出现了呢?谁让她好死不死,偏偏得罪了司南呢?

司南一句话,就把她的骄傲、梦想,打落尘埃,从此再也不能抬起头来。

忍冬跪在老菩萨面前,口齿不清的解释,

“我没……不,老菩萨,你听我说。我没有那种想法。我……”

司南泛着坚硬冰凌的冷酷笑声,哼哼笑了三声。

忍冬也抖了三抖。

老菩萨把厚厚的毯子拉到胸口位置,又往里面缩了缩,只微微轻叹一声,就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忍冬跪姿变成后坐。她向周围求救式的看了看,渴望谁能为她求个情。

她没犯门规大错啊,只要有人求情,老菩萨一定能找个台阶。原谅她。

只见清远斋众人,仙灵儿端庄的坐在上首,眼神只停留在司南身上,即使司南背对着她。容儿摩挲着咻咻的头顶,低声说话;喜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冬儿捧着一卷厨艺的书籍,看得正欢;青鸾低着头,默不作声。阿织低头饮着一碗绿茗,注意力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只有阿绣,正视了忍冬一眼。可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我帮不了你了。

忍冬的绝望霎时铺天盖地,一阵黑雾笼罩心头。

她真的想不明白——她对青云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对什么没有人肯帮她一把?为什么司南对青云门不怀好意,却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天,还有天理吗?

司南没有打击对手的快乐,轻轻拂去衣摆上的一丝灰尘。

说实话,她不是很讨厌忍冬,因为对方是个心地光明磊落的人,比起狠毒的李浮屠,伪善的玉雯,出卖过她的风铃,狂妄的阿萝,面目可憎的樱玉飞琼等人。忍冬算是好的了,至少没有在暗地里下黑手害她。

可为了自己的生存大业,她那点好感,根本经不起摧残,决心驱逐忍冬离开,只用了半秒钟的考虑。

忍冬最大的错,就在于过于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是忠,就是忠了,笑话!青云门不需要她这样的忠心。

因为,无用。

忍冬的黯然离去,只是个开始。

她要独揽大权的开始。

司南的修为不高。而咻咻和海冬青离开之后,她的处境就更微妙了。看似步入高层,管理众人,其实这是一个容易得罪人的活。没有海冬青和咻咻的权力支持,她该怎么服众呢?

司南想,她现在最大的依仗,一是仙灵儿。唯有仙灵儿步步高升,坚持不懈的在背后支持她,她才有可能获得更大的机会。

再就是冬儿。冬儿是什么劳什子百味轩的继承人之一。只看李浮屠、烟霞如梦等人,对冬儿尊重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厨子。连臭豆腐那样“特别的”东西,他们也给面子全部吃掉了。

司南针对自己的弱势和优点,定下了行动方针。

“冬儿,你知道菜做的好坏,食材是顶顶关键的。我有心在金风谷外,开辟一个菜园子。嗯,这个菜园子要种的,不是普通的菜,你看过老菩萨的药圃没有,有好些药材经过­精­心养护,会,怎么说呢,变得不同,比如说原来三瓣的花,变成五瓣了,药效也变大了。我们不如试一试,看能否让食材味道上更加出众?”

冬儿吃了一惊,第一次放下吸引她入迷的厨艺书,赞叹道,“南儿你真是心思巧妙。我只顾做菜,研究方法,却忘记菜肴的本质,是食材了!老菩萨­精­通草木之道,而食材不也是草木么,快快,我们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有别样的收获!”

司南听了。便抿嘴一笑,心中想:成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三、大棚蔬菜

七十三、大棚蔬菜

被司南怒骂鸵鸟的“灰羽仙鹤”。实际非常能­干­。在冬儿的指挥下,她充当了壮劳力,很快把冻成冰坨一样的土地开垦完毕。

一亩多大的地方,原来碎石块、烂草根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松软的黑­色­泥土,阡陌纵横,划分成一陇一陇的。

望着自己昨天才提出的设想,今天一早就变成现实,司南心里的吃惊就不用说了——原来有仙术是这么方便!

只要种下种子,浇浇水,不就坐等收成了吗?连芳龄那样灵根不入流的仙门弟子,能可以施洒“灵霖术”,浇水灌溉,满青云门又怎会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进行人工降雨?

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她唯一比较忧愁的是

“冬儿,你真是雷厉风行。可惜了,现在的天气不合适。等开春了,我们去买些种子回来,再种地吧。”

冬儿眼中明显露出一丝好笑,捂着嘴不说话,只把绣满金枝云雀的长长袖摆。轻轻一舞,顿时,一个­肉­眼看得见的光罩,把这片新开垦的土地包裹进去。柔和的光罩在太阳底下闪着迷离的光芒。

司南下意识的走了进去,明显感觉到里外两种温度。外面有冷冷的寒风,刮的脸颊生疼,而里面暖意融融,说不出的温暖舒服。

她傻傻的回头看冬儿,

“这是什么?”

“结界呀!”

结界术,是一种特别的仙术。须得独门的口诀,加上心法配合,才能使用得出来。

它就像视力、嗅觉一样,很难随着个人实力的数倍增长,有所增加。如果是天生失明、失聪,那么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

冬儿从某方面来说,无疑是个天才。只一挥手,就能把方圆一亩的土地,全部笼罩进去,可知她的天赋是多么的好。可惜的是,她的结界完全没有杀伤力,充其量隔绝外界的冷空气。这一点上看,又不如那些可以自动防御护主的小结界了。

司南啧啧称奇,看向冬儿的眼神就像看到价值连城的宝贝。越想越觉得,自己押宝在冬儿身上,太正确了。她蹦蹦跳跳,在松软的土地上踩来踩去,一面唧唧呱呱。把这里种什么,哪里种什么,一一道来,又提出老菩萨应该怎样怎样配合,出苗、开花时灌注灵力,该灌注多少,怎样使得普通食材,进化成口味鲜美而独特的新食材?

她的很多说法,都是借鉴了前世一些关于转基因、交叉培育的报道新闻,有的可行,有的完全做不到。纸上谈兵虽然贻笑大方,但是在一切都是新兴开始时,不事不关己、人云亦云,躲在后面看笑话,反而帮忙摸索着前方的道路,冬儿又不是傻瓜,心里怎会不知?

她对司南,原先是可有可无、漫不经心,可今天后,立时高看了七八筹,直接把她当成可以相交一生的伙伴

“利用”这种事。也是有积极促进作用的。

司南需要的是一个安危的保障。这对冬儿来说,最简单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冬儿自己,需要的是能帮助她更上一层楼的人,目前看来,司南对她的帮助最大!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忙碌了一个上午,终于划分完毕。试验田Сhā上了一、二、三、四,四个牌牌,准备种植不同的蔬果。司南深知风的作用,怕空气中的花粉扰乱了正常的实验结果,让冬儿在大结界中,设下好几个小结界,并用专门的册子记录生长情况。

如此认真一丝不苟,挑剔不出一丝错而,让冬儿越发信任司南了。

直到天边的晚霞如火焰般蒸腾,金风谷外的小山包上,司南才和冬儿并排坐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脸上身上都沾染了灰扑扑的尘土,可亲手种下一颗颗种子,料想不久之后,田中一簇簇喜人的芽苗就会勃勃的破土而出。两人彼此对视,都觉得胸口洋溢着自豪的成就感。

繁重的重体力劳动,也让司南忘记了一切不快和烦恼。

“呵呵。要不是你提醒,我绝计想不到请老菩萨来培育食材。这算不算是大材小用?”

司南擦了擦手指缝隙的黑泥,遥望着“大棚蔬菜”,一面暗想下次要带手套,一面笑着回答,“这要看从哪方面看了。药材给人吃的,食材就不是吗?人只有生病才需要药材治病。可食材确实天天吃的。要我看,食材更重要呢!”

冬儿哈哈大笑,指着司南说,

“什么事情到了你嘴里,就变得天经地义、理直气壮了!”

“难道我说错了?”

“没错,没错!”冬儿当然是站在司南一边,她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请求老菩萨帮忙,被司南这么一说,还有什么顾虑?

一轮火红的夕阳,挂在朦胧藏青­色­的西山顶上,如鱼鳞般块块被染红、染紫的晚霞,瑰丽梦幻,映得冬儿一张娇艳的脸庞,也更加明媚动人。

冬儿之美,一向是淡淡的。用司南的说法,是知­性­美,气质美。尤其是她沉浸在某种思绪时,那种专注的美态,才是冬儿最迷人的地方。

轻微的叹息一声,冬儿悠长的声线彷佛来自天边,“……那个时候,是黄金时代,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熏香道还没有沦落入魔,星祭宫也还是普通的观天台,仙门更只是普通的门派之一。那时的人们,­精­通诗书、礼仪、绘画、音乐、舞蹈、雕塑、厨艺,多才多艺。不像现在,只一心修行,念念不忘的只有飞升,连父母至亲、天伦之乐都抛到脑后。

最可笑的是,那时候,年年都有飞升的得道高人。而现下,飞升者却越来越少。”

“……听说。当初寻王夜宴,开席一百零八桌,每一个席面菜肴都不相似。著名的有八大菜系,唱喏菜名的人从早晨一直叫道晚上,叫的喉咙都沙哑了。后来又用了十二个人,才把菜名装订成册。可惜啊,那样的繁华盛锦,都随着时光流逝,消失了。”

司南安静的听着冬儿的描述和惋惜的叹气声,涌出一点类似欢喜、惆怅的心绪。没有想到穿越前辈曾经开创了那么一个盛世王朝。他做皇帝,一定做的过瘾吧?

话说回来,穿越前辈也知道的太多了吧?好像什么都懂一些。像她,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她是女人,才有欲望去了解菜肴的做法。穿越前辈又不是厨师,怎么会知道满汉全席怎么做?

就算是厨师,也未必能做得出来满汉全席吧?

冬儿的眼角全是淡淡的笑意,

“百味轩师承寻王,也算寻王的嫡系之一。打打杀杀嘛,不在行,可是保留有许多寻王的秘藏。最珍贵的寻王手札也在百味轩。我若是能得到认可,就能得到观看权。小南,我看你天资并不合适修行仙道的法门,不如来百味轩?我做你的引导人!”

司南沉默了。

去百味轩,也是一条出路。但她无意做个家庭煮­妇­啊!

还未等她考虑得失,忽然听见一声叫喊,

“小南,咻咻在天玄山又闹起来了,都惊动青阳掌门了,你快去看看啊!”

冬儿和司南立刻跳了起来,惊讶的对视一眼。

司南本待不去,可是一想自己的身份,只能应承下来。

冬儿招来灰羽仙鹤,让司南坐上去,赶去天玄山,却遭到司南的言辞拒绝。

“不要,它太丑了!”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四、咻咻发狂

七十四、咻咻发狂

司南最大的愚蠢。就在于她在青云门三载,把门中大权紧握,却一直不知被她厌弃的灰羽仙鹤,就是一直相处不错的喜儿。

未化形时,司南对喜儿喜笑颜开,好姐姐好妹妹的称呼,什么事情都想着她,巴结着她。化形之后,司南就对她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言语粗俗,不时有唾骂殴打之举。

有人偷偷问过喜儿,这样前后两面派的司南,为何还和她要好呢?喜儿嘻嘻一笑,回答:好玩。

明面上她被司南辱骂了,可事实上被耍的团团转的人,是司南啊!

司南拒绝乘坐这只铁定丢她脸的丑鸟。

喜儿也是美女一名,可化形的容貌,着实令人找不到话语称赞。

除了头顶的三根翎羽还算­精­神外,鸟背上黑扑扑的尾羽,不知染了多少灰尘。脏兮兮的。长长的脖子细细弱弱,能打个蝴蝶结还有剩,和体型完全不配。还有她的长腿,羽毛长成漩涡状,又尖又刺,横着生长。更别提那角质层又厚又黑的爪子了。

虽然明知这只“驼”鸟,跑起来飞快,可司南一想到自己坐在上面,立时浑身颤抖。

阿织能那么美丽出尘,有一半的功劳,是在那只独一无二的青鸟上。她已经不够美了,要是把自己和这只丑鸟联系一起,不久等同于丑女的代名词吗?

司南拒绝了好久,终究抵不过冬儿的劝说,只能不情不愿的抓着“喜儿”的脖子,在她飞快的奔跑中,驶向青阳宗。

习惯了有节奏的颠簸,司南发现这只“驼”鸟的臀部,还挺松软,好像垫子一样,按了一按,惊喜的说,“还挺有­肉­的”。

喜儿:

玉屏峰上,青槐没了仙风道骨,怒气冲冲,柔软的拂尘根根直立,像是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

铁掌峰凛然的站在自己徒弟之前。咖啡­色­的卷发无风自动。阿萝扶着师弟邵亦雨,可怜的邵亦雨是唯一受伤的弟子。他的胳膊在和咻咻争持中,被摔断了。

“小祖宗怎么会来的?”

“谁知道啊!”

经琇皓躲在人群中,和得知消息赶来的杜仲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穿着红布兜的小孩咻咻,目露纯洁天真的眼神,吸允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歪着脑袋看着这么多人如临大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咻咻”一笑,让周围的人更加紧张了。

“司南还没有来吗?”

“已经派人去了,还没找到。”

“这贱丫头能跑哪里去?你说是不是她故意放这祸害来的?上次故意带小祖宗来,毁了龙首峰的奉天殿,现在可好,直接来了玉屏峰!”

“这个……”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咻咻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吧嗒吧嗒向前走。每走一步,就有人跟随着退后一步,或是前进一步,乍一看,像是把围观的人群整体挪动了似地。

道!

金光闪闪,大字书写的道!

藏书楼方向,曾经使司南猜测自己生活的异界。有穿越者前辈光顾过的鲜明“道”字,霎时出现在眼前。

咻咻的眼中发出两道红光,直直对上那篆刻书写的“道”字。

咻咻的身高很矮,可以被十二岁的司南抱在臂弯里,生的胖乎乎的很是可爱。可现在的咻咻,像是发现了什么天敌,龇着牙,目露凶光,小小的身体里发出滔天绝伦的气势,狂放的飞沙走石都自动移动离开,似乎害怕的发抖了。

咻咻再弱,也是一个神灵。而那“道”字,也是一个接近神灵的人物留下的,两厢对持,就连修为最高的青槐也无法Сhā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空气中交错的气势,如同刮骨的钢刀,把周围的一切都剿碎了。

这是一场激烈的比拼,在场的许多人都记得当时的景象。可到底看到了什么,要他们形容出来,也说不清楚。只记得那种劈天盖地的气势,好比面对狂翻汹涌的大海,蓄势已久的电闪雷鸣,人力,就像渺小的蚂蚁,不堪一击。

咻咻的红布兜被震碎了,他咻咻的叫着,动了真火,此时的他。真是天神下凡,两条小短腿巍然不动,气势如山,渊渟岳峙。红彤彤的小嘴中,喷出了长长的火龙,火焰沸腾,咆哮着向“道”字冲去。

青槐等人心急不已,生怕那神秘的符咒“道”被毁坏,哪晓得,那“道”经历了千年的风风雨雨,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咻咻,还未开窍的神灵所能伤害。火龙喷吐了两圈,无功而返。

咻咻两眼通红,小嘴再次一张。这时候,不是吐什么火龙了,而是激怒之下生长出两颗獠牙,两只手也本能的形成爪状,就要冲上去。

如果咻咻真的和“道”硬碰硬对上,谁胜谁败不得而知,唯一能肯定的是,司南要倒霉了。

就算她能证明自己清白,咻咻的作乱与她无关,可谁愿意给她机会呢?她的实力不够。能忝居话事人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忿恨呢。无事也要为难,何况这种明显可以陷害的事?

关键时刻,一个身影模模糊糊出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抱走了咻咻。

之所以说­肉­眼可见,因为只要睁开眼睛的人,都能看的清那人的身影步伐。可若是叫他们自己重复,绝对不能做出来。

再说,无视那种威压,闲庭信步似地,要把打出真火的人脱离现场。需要多大的本事?

司南,是万万做不到的。

风沙很快平息了。众人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咻咻的师傅,容儿。

她穿着水蓝­色­团花百褶裙,亭亭而玉立,顾盼而生妍。擦了擦额头的汗,点了一下咻咻的小脑袋,教训似地,“就会闯祸!”

咻咻完全没了脾气,垂头丧气的低着脑袋,任凭师傅揉搓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教育好徒弟,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直以来,容儿作为咻咻的师傅,都没有得到过合理的尊重。大多数人,包括青槐、铁掌峰,都认为容儿运气太好,所以能收下咻咻这样前途璀璨的弟子。 因为,容儿的本身修为不高,还没有修成仙师。

青槐挤出一个笑容,拱了拱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干­咳一声,喘匀了一口气——刚刚实在太惊险了!

“多谢你刚才及时出手,不然后果……”

英宿叹息一声,缓步走上前,和容儿见礼。

碧孤帆站在人群之外,天青的衣角在风中飒飒抖动。他的面容平静,无风无浪,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他是打酱油,路过的。

视线相交,他淡然的眸子,和咻咻闪着晶莹的­精­光对视,片刻之后,原地只有一点轻盈的灰尘盘旋着落地,那道高淡清远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我赔偿,我赔偿!”

容儿很真诚的对着受伤的邵亦雨,慌乱的青阳弟子,和忧郁不定的青槐说。

青槐原本顾及两门的情意,不好直接开口,见容儿如此,也松了口气。

“我给这位小兄弟,一株三百年的成行人参养伤。另外,为了弥补我徒弟造成的伤害,我出十份天蓝的剑元石,如何?”

“这怎么行呢?”

姗姗来迟的司南,才来到玉屏峰。一眼就看见这里的狼籍,啧啧赞叹呢,就听见容儿的补偿协议。

她眼珠一转,就想到一个好主意,当场拒绝了容儿的提议。

“容儿,你看,这里好像被狂风肆虐过的。玉屏峰可是青阳宗的主峰,是掌门的居住地啊!”

容儿听了,觉得有理,一手抱着咻咻,一手伸出,“我再加仰光大陆的七心荷叶,三份,如何?”

司南根本不知道那劳什子剑元石,还有七心荷叶做什么用的,只看青槐等人齐刷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珠再转,“不行,不行。容儿,你看这么多人,都担惊受怕。他们的心灵伤害不需要补偿?”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五、讨价还价

七十五、讨价还价

这是一个仙魔共存的世界,不过,不是所有修行者都能临空飞翔的。要脱离地心引力腾空而起,像鸟儿般飞翔,只有修到“霞举”境界,或者拥有能飞行的灵器。

可惜,能飞翔的灵器何其至少?修行到“霞举”境界更不容易。仙门有许多弟子,早早的体验的御剑飞翔的愉悦,那是因为,有剑元石的存在。

剑元石,制作飞剑的必不可少材料。有了它,飞剑才能如意的辗转腾挪,离地飞翔。剑元石最初发现在苍倔大陆,后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垄断的剑元石流传到甘琅大陆。而太乙道门,就是仙门内最大的剑元石储存地。

所有仙门弟子想要御剑飞翔的,必去太乙道门,求一块能使得飞剑有灵的剑元石——这也是太乙道门千年不倒的原因之一。

容儿一张口,就是十块。毫不勉强,就像大款付账,连账单都不看一眼,何等豪气?包括青槐在内的所有人,立时对她刮目相看。刚准备答应的时候,容儿又说了一句,七心荷叶。

七心荷叶的原称为,七心普渡慈悲叶,形状酷似新荷,散发悠长的宁静安神气息。传说第一代仙主能顺利飞升,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种珍贵的宝物。它虽然不能帮人增长修为,但是能抵抗除却自身内心以外,所有外界的诱惑、yin邪、心魔。修为越高的人,越需要它来抵御心魔。而低级弟子,也可以用来凝神,排除杂念。

可以说,这分赔偿的礼物,太珍贵了!三份七心荷叶,可以制作三十颗“大绝尘丹”,也可以做三百分效力略小的“小绝尘丹”。想想青阳宗上下加起来的总人数,这份赔偿简直出乎意料的好!

青槐早在提到剑元石的时候,就想答应了!不仅是他,连他身边的铁掌峰、远钟等人,也觉得容儿有诚意致歉的。

谁也没有想到关键时候,小丫头司南突然冒出来,还不知尊卑多嘴多舌。众人出于身份,没有当场指责,可眉宇之间,都含着一股郁愤不满之气——什么时候高层对话,也轮得到低级弟子指手画脚了?青云门就是这样教育弟子的么?

事情的转变,朝着意料之外发展。

司南一次又一次漫不经心的Сhā嘴,口吻好像诉说天气凉爽。而容儿则不断虚心的点头,转而用更加诚恳以及抱歉的眼神,看着青阳诸人,“实在抱歉。我忘记了咻咻爱捣乱,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这样吧,我额外再加一颗六转天王级灵窟妖丹。你们放心,这颗妖丹来路绝对没有问题,是被妖主诅咒过的。你们拿到仙缘城,请人洗去上面的妖气,里面的蕴涵的灵力,足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顶级的剑元石,产自苍倔大陆的天蓝;七心荷叶,产自仰光大陆;而灵窟妖丹,必定来自寂寞深海。这三种赔偿,绝对体现了容儿的致歉诚意,也更让人惊叹,容儿广阔的交往和不同一般手腕。

青槐等人,仍在沉吟。

司南每说一句,容儿就添加一样,谁都看得出来司南在替他们讨价还价。虽说不知司南为什么这么做,可这个时候,多一样东西,对青阳宗就有莫大好处。谁会出声打断?不知不觉,人人都忘了司南是在Сhā嘴,忘记了这个场合,她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容儿用诚挚的眼神看着青阳众人,而青槐等人,却不约而同看着司南,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

司南开口三次,一次比一次让容儿开了价码更高,满意的看着形势完全转变过来——还有谁会说她不知体统,胡乱说话?不过,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她见好就收,绾了绾鬓角的青丝,笑嘻嘻的走到容儿身边,去抱咻咻。

青阳众人知道司南不会再开口了,他们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反正损失都补回来了,还得了不少好处,也就作罢。

司南轻笑婉转的接过咻咻,长裙摇曳,细白的百褶裙好香绢扇那样微微开了一角,衬得小蛮腰纤细,盈手可握。

刚刚和符咒灵石“道”斗了半天,咻咻有些疲惫的垂着脑袋。若不是带这个­色­小孩有半年多,气息熟悉得不能再熟了,司南只怕不敢认他。原本晶莹无邪的大眼睛,眼角似乎被拉扯了,变成狭长的形状,闪着电般耀眼的­精­光,露出丝丝凶意。

额头的碎发,由黑亮黑亮变成金黄的­色­泽,用手一摸,十分柔软。

不过司南最喜欢的,是咻咻暴露出来的两颗獠牙。小小的,尖尖的,还带着弯曲的弧度,让她情不自禁想起前世看到的关于小吸血鬼的漫画。

没有一丝害怕——如果咻咻也会害她,那么还能信任谁呢?司南掐着咻咻的脸颊,把他的小嘴掰开,要把这两颗獠牙看个清楚。

“别动啊!”

咻咻本来就不高兴了,见司南还来弄他,气得直咬。如果换一个人,肯定不会是虎口被轻咬两口,留下两个牙印的结果。

黄昏,夕阳在西山掩了一半的面容,容儿处理完了后事,披上一身的霞光,准备带着咻咻一起回去。

司南随口道,

“谁带咻咻来的?”

咻咻离了能制约他的人,傻瓜都知道一定会闯出大祸来。谁会好端端的带咻咻来到青阳?有什么目的?存心在节骨眼上搞破坏么?

容儿顿了顿,深深的看了一眼司南,没有说话。

司南也不多问,只在心里冷哼两声。

是谁都无关紧要了,关键是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经过今天,还有谁会小瞧她的能量?

她回头一望,只见没有太阳的那半天空,深远迷沉,是无法形容的静谧幽蓝,与越来越近的黑幕渐渐融合。而青阳奇峰依旧突起,高耸兀立,披上一层晚霞洒下的瑰丽细纱。有护山大阵的保护,这里的植物依旧郁郁葱葱,像是过度保护,丝毫不知外界的凶狠与残酷的竞争。

“离别了……”

“伤……”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六、黎明的阵痛

七十六、黎明的阵痛

夜晚的星空,依旧是那么迷人。一轮粉红的妖月挂在树梢,朦胧而带着羞涩之意,静静望着万家灯火,群峰环绕。

司南坐在青铜蜡烛台下,大红蜡烛的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飞溅到黄花梨木的桌案上。她的面前,平铺着大红细绒缎面的布料,上面根根放着金黄|­色­的毛发。

犹如天鹅般细长美丽的脖颈露出来,司南柔顺着低着头,手里捏着一个小镊子。这个镊子,和锁咻咻的铁链一样,都是她接受保姆的工作后,特意打造的。同时打造的,还有用来修眉的美人刀,用来剪指甲的小剪刀,还有挖耳朵的挖耳勺。

咻咻今日消耗了不少体力,没等洗澡就睡了。安静的睡容像个小天使,可爱乖巧。

如果不看他光秃秃的额头的话。

蜡烛比起灯光,照明度差不少,最重要的是火焰会不停晃动,影响效果。司南两次失败后,就拿出了几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明晃晃摆在案首。果然,视线清晰极了。她灵巧的手,很快挑出长不多长短的金毛,并列摆放在一起,粘在一根细细的线上。然后绕成一圈,团团扎起来。忙活了大半天,大功告成!

咻咻的毛笔头,终于做完了!

按揉着细软的毛笔头,感受上面带着咻咻的气息,司南说不出心中的离别滋味,反而有种“咻咻永远不会离开她”的错觉。

像这样的安静时光,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咻咻躺在床边,呼吸近乎于无。而她坐在他身边,想的都是自己平日给他扇扇子,说笑话,打他,骂他,喂他吃饭,一幕幕的景象不停的划过。

司南脸上的表情,忽喜忽忧,明亮的水光映着夜明珠的夺目光辉,像丝丝绕绕的情丝,无法忽视。

缘深还是缘浅?

若无缘,何不­干­脆不要相见?

相恋一场,徒落得满心伤悲!

与此同时,树屋那边,杜仲给海冬青倒了一杯践行的酒。而莱菔则是眨着无辜的眼睛问,“青,乃真要走哇,八走行八行?”(你真要走吗,不走行不行)

海冬青根本不知道自己喝下的酒液,是什么滋味。只有从心底里蔓延出的苦味,整个人都泡在苦水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没有办法。”

“小南,她好。”

十分难得的,莱菔和杜仲同时给了一个鉴定语。他们视线相交,平时交战的火花没有,而是闪着不可思议的目光——他们两个,也有想法相通的时候?

太诡异了!

两人同时转移了视线。

海冬青没有心情顾及其他人的想法,眼中含着悲伤,艰难的张了张口,“替我照顾她……”

“一定”“一定。”

杜仲再次和莱菔说了同样的话。

这一次,两人几乎惊悚了,都觉得自己被对方传染变笨了,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两分,变成夹着海冬青,三人亲密的靠在一块。

一坛子茯苓翠果酒,被喝得­精­光。

杜仲原本不太喜欢司南,可相处之后,才觉得司南除了脾气有点怪怪之外,有无数别人比不上的好处。

就比如说这酒,青云门素来只把无用的腐烂果子埋到地里,做养分,哪里像司南奇思妙想,用来酿酒?

虽然比不上仙缘城那些陈年佳酿,滋味老辣,回味无穷,可这种酒汁,酸酸甜甜,也不醉人,口味还很独特。平日里喝两口,多么逍遥自在啊?

最关键是,废物利用啊!仅凭这一点,杜仲就觉得司南管家,最合适不过。

莱菔被司南欺负惯了,此刻叹息的问,

“青,要系,要系,小南和别人好捏,怎米办?”(要是小南和别人好了,怎么办)

杜仲一听,怒瞪莱菔一眼,这个萝卜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话说回来,这也是他关心的问题,所以他没有开口阻止,只是安静的等着海冬青的回答。

海冬青幽幽一叹,迷离的目光像月光在清水湖中,摇曳破裂的影子,“我希望,小南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天天开心,岁岁平安。”

一字一句,饱含了多么的深情和无奈?寄托了多少真挚的祝福和祈祷?

杜仲听得悲伤不已。情之所至,一往无悔啊!

而莱菔也唉声叹气的垂下头。

皓月与妖月儿渐渐的落下,天地一片肃杀宁静。经过了最黑暗的时刻,像是黎明的阵痛,终于,太阳升起来了!

这是对许多人来说,是完全崭新的一页。

青云门出动了一半的力量,离开了她们的大本营。未来等待她们的,是随时毙命的风险和百年难得的机遇。

海冬青再无一丝昨夜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他长身玉立,穿着金甲圣衣,光耀的金­色­盔甲反­射­着太阳光芒,让他整个人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时时刻刻吸引着周围的人。

咻咻恢复了常态,依旧是三岁小孩的天真可爱模样。可他头顶的毛发,却不可能快速的生长出来,戴上了司南亲手制的小虎帽。

司南最感兴趣的两根獠牙,在最后关头被敲走一颗。

容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看到司南不停的从咻咻身上弄下一两个零件下来,也不恼怒。甚至,还主动送上一根潇湘紫竹,让司南做成了“咻咻牌毛笔”。

不知这由神兽的胎毛做成了毛笔,会有什么功效?

还有那颗吸血鬼似地獠牙。

司南想尽办法,刀砍、火烧、牙咬,也不能伤得半分,真可谓是水火不侵、坚固无比。容儿奉上一根细缠丝,和獠牙完美的契合一起,司南用一条红绳绑了,挂在胸口做装饰。

别的不说,真有一股野­性­的风格。

容儿告诉她,这颗牙虽然只是咻咻的|­乳­牙,称不上神器,可是某些方面十分强大。具体怎样,日后就能感觉到了。

司南倒无所谓,因为她最初的目的,就是想留个纪念而已。

海冬青留给她的一盏明灯,她一直保存的很好。

咻咻留下牙齿和胎毛,也很好。

就算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也不是那种擦肩而过,就此陌路的陌生人。

她想,希望每一次回想到你们,我都是快乐的。

因为,我曾爱过。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七、一句情话

七十七、一句情话

还有几天,小­色­就完结了,星霜这两天一直在完善新书的大纲,希望下本书不会让可爱的亲们失望~~

另外,收藏居然在缓慢的上升,心里打了五味瓶似地,酸甜苦辣,说不清什么滋味了…

远处山峰漫长无边的轮廓,像是一条条波浪线,起伏不定。初春的早晨,十分清淡,空气中淡淡的水汽,是从淼淼的清水湖吹拂而来,夹杂着微小的水珠儿,有些寒意侵人。

隔着百米的距离,那些一一道别之声,互道珍重之音,不绝于耳。司南远离践行的人群,只遥遥望着。秀水明沁,群山环抱,她绯红­色­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扬,是远行中人心头的一抹动人回忆。

终于,红日高升,在天空中放出光华万丈。远行的人们,也渐渐消失不见,连最后的一点黑点,都看不见了。

微风中,飞起一声不知是谁的叹息,又终究消失在苍天白云之中了。

藏在青阳宗的弟子中,身穿紫衣朱探机灵的眼珠转了一下,眉梢动动,悄悄靠近充满惆怅的司南。

星祭宫的诸位星师,得知启星子愤而发怒,从背后袭击一个初入仙门的小弟子后,纷纷指责他修心不够、有**份——待日后亲眼见了司南,他们才知道这世上是有一种人,可以生生把人气的半死不活、七孔流血的。到那时才深深的感受到,启星子的愤怒和出手伤人,完全是可以谅解的。

有些人,甚至佩服启星子。

因为,他们连暴打司南的勇气都没有。

以强欺弱这种事,也看强弱之间的差距。

青阳宗的高层,看似对司南宽容大度,屡次容人她的胡作非为,就是因为他们太强了,是巨人和蚂蚁之间的差距。

如果直接对付司南,被同道中人得知,脸面还往哪里放?

就算他们不介意自己的脸面,可为了区区一个司南,沦为被同道中人取笑的对象,值得不值得?

结果自不用说。

一直以来,司南在夹缝中求存,靠的不是自己的聪明,虽然她自认为自己很聪明。

其实,她靠的是运气,靠的是敌人、对手们的清高、自视不凡,不屑与她计较的心理。否则随便某个人出现,对她用一招狠的,或者暗中偷袭,她的香魂幽幽,就得再次转生了。

吸饱了露水的碧草,被践的的弯折。脚踏穿云履的朱探,一步一步,偷偷的靠近司南,不怀好意,意图不轨。

他再次回天玄山,是项庄舞剑,意在小南。

不怕惹怒自己的师伯们,尤其是那位被司南连累,成为笑柄的启星子,当中的故事非常曲折。

首先,朱探对星祭宫的诸位师伯形容了一番司南,好坏优缺都说了,一样不落——这样的好处是,人人都觉得司南就是一个普通的乡土女孩,有点小心机,却不失可爱。

接着,血鹦鹉也把司南形容了一番。在鸟大爷的眼中,司南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是少见的大美人。它欣赏瓜子脸、尖下巴,觉得这样的女孩才算美嘛!对被推崇的鹅蛋脸、芙蓉脸,则不屑一顾。

原因,它也是尖下巴。

没有见过司南,但所有人的印象中,司南经过交叉补充的描述,去芜存菁,生动的好像就在眼前似地,认为她是个灵根低劣,但是不自暴自弃,生机勃勃有朝气,拥有娇俏玲珑的外貌,本­性­纯良、活泼可爱、遭遇堪怜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只是不愿做妾,不愿意没名没分,怎狠心辣手摧花?

于是,在朱探大师兄新娶不久的媳­妇­,张画花的一封信后,连启星子都不在阻扰了——他是不敢再犯众怒。

张画花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她和丈夫一样,十分喜欢关爱小师弟,朱探。得知朱探一直情绪不高的原因后,决心帮他。

要说女人的手腕就是高超,善于迂回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没有直接表明意见,而是婉转提出,朱探的未婚妻、紫阳宗的孙媌,虽然生的貌美如花,可惜因为自小娇生惯养,­性­格方面蛮横、泼辣。

独生女,聪慧过人,加上天资优异,又和星祭宫的未来星主结亲想一想都能知道天之骄女孙媌,是何等尊贵,哪个人敢欺负她啊!就是她的父亲,也不敢过于管教她吧?

旁的女孩爱怎么泼辣,就怎么泼辣,可是朱探不一样啊!

他生母不在了,又没有姐姐妹妹可以名正言顺的压制新媳­妇­。

万一婚后,小夫妻两个打架吵嘴,可怎么好?

星祭宫的人,可都是有身份名望的。

就是没有,也不好直接Сhā手人家小夫妻的床头事。

他们可舍不得朱探婚后受委屈,新媳­妇­也不行——本来这份亲事,就是硬加朱探身上的,星祭宫众人都有一份愧疚心理。

在这种情况下,张画花提出一个解决方法:纳妾。

纳一个灵根低劣,容貌一般,不会影响新媳­妇­的位置的女孩。最好没有什么背景,这样一来,亲家也放心。

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妻妾争宠,通常夹在中间的人,要么十分难过,要么如鱼得水。有星祭宫这样强大的后备团,朱探当然不用怕前一种了。

而有一个妾室,也可以敲打敲打飞扬跋扈的新媳­妇­,让­性­格不好的孙媌学学柔顺乖巧的道理。

张画花的提议,得到所有人的赞同。连启星子也无话可说,毕竟,他是最疼爱朱探的人,一想到新媳­妇­的脾气十分娇纵,得理不饶人、无理也不让人,他就头疼了。

虽说他也不待见司南,可是想到司南的倔强如果用到正途,绝对可以起到应有的作用——让新媳­妇­知晓好歹。

于是,在没人反对的情况下,朱探屁颠屁颠来找司南了。

青阳宗对此当然是举起双手欢迎,任凭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朱探回来的第一天,就看见他心心念念、一时难忘的司南,穿着通透的白纱抹胸,在氤氲雾气的温泉里,和一个已经十六岁的­色­小孩,洗鸳鸯浴气怒之下,他把咻咻的老底给泄露出来。

果然,司南知道自己被骗,大怒。对诓骗她纯洁感情的咻咻,冷的像冰。

可他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自此之后,司南再看见他,就一扬脖,当做没看见的走过去现在好了,碍事的咻咻走了。小南迷恋的海冬青,也离开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朱探悄悄的靠近司南,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一句情话。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八、无可无奈花落去

七十八、无可无奈花落去

有的时候,人是爱犯贱的。

不理自己的。偏偏去靠近凑热闹。而真心对待自己的,又不当一回事。

朱探喜欢司南吗?肯定是有的,不然不会念念不忘。

而司南呢,她的感情就更复杂了。

在被赵启星打了一掌,险些死掉后,司南对朱探,就不能那般纯粹,单纯喜欢,或者单纯利用。应该说两者混杂有之。

不喜欢,就不会恨。

不想利用,就会在被伤害之后,远远的遁开,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纠缠。

立下什么约定,玩什么地下恋情,都是骗人的。她真心的想法是,自己需要靠山。

哪怕这个靠山,其实不怎么可靠。有总比没有好。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绝对不会嫁给朱探。

海冬青走了,也带走了她最纯真的梦想,最无瑕完美的初恋。到最后,海冬青也没有大踏步走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她道一声珍重,或者依依不舍,用眼神表达缠绵悱恻的感情。

什么都没有。

好像这半年多的交往恋爱,温存亲密,都是五颜六­色­的泡沫,看着瑰丽梦幻,其实在太阳光下一照,就破灭了,变成碎渣,再也缝合不了了。

司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什么寄托已久的东西,默默随着海冬青的身影,消失了。

紫霞最终还是和至尊宝分手了,不是吗?悟空有他的取经大任,怎会为了紫霞停下脚步?

司南觉得自己应该流泪。

她有这个权利流泪。

为了她异界的第一次爱情,她真心付出的爱而流泪。可惜,眼角­干­­干­的,一滴泪水也没有。

风儿­干­裂的吹着,吹得人好像雕塑。

司南站在风口里很久,很久。

她的心,火焰一般的热度,也随着海冬青的离开,渐渐生冷下来。

热情消退之后,剩下什么呢?

在认定海冬青不会转头的那一刻,司南挥剑斩断情丝——她天生就是比较冷血的人吧,第一考虑对象永远是自己。

这个世界,也没有需要她保护的人。而她唯一起意想去保护的咻咻,又是最不需要人保护的。

她最喜欢的花朵是向日葵。

因为向日葵总是向着太阳,为着唯一的温暖,向着最有利自己的方向,不低头、不妥协。

海冬青已经是过去式了。留念也无用,相思更可笑。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付诸一个“等”字,像王宝钏那样苦守寒窑?

省省吧!这本书不是苦情戏,更不是书写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可歌可泣的事迹。

司南冷漠的一张小脸,僵硬的转过来,面­色­不变的看着朱探,“你做什么?”

朱探心头雀跃,压抑着自己快活的心情,笑嘻嘻的说,“你猜呢?”

他非常愚蠢的以为,这是表白的最好时机!

司南厌恶的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躲开一点,“猜不到。”

“小南,”笑眯眯的某人,没有看到司南的厌烦,反而靠近。

“我想你了。”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就像当初在温泉里……”

提到过去,司南的袖口一低,掩饰住了紧握的拳头。她低垂的眼帘像两把小扇子,扑扇扑扇的,像当初捂在手心里,轻轻滑过手掌心,酥酥麻麻的触觉朱探心里暖呼呼的,声音有些急切,急急表明他的心意。

“海冬青已经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师伯他们已经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虽然不能做正妻,不过我成亲后,会把你接到星祭宫东宫,一样的份例,不比孙媌差多少。名义上是妾室,可我会把你当妻子看待……”

司南听得想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朱探是这么轻薄、思维简单的人呢?

使劲憋住,她很正式的问,

“那个女人怎么会同意?”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朱探得意洋洋的说,随即很真挚的看着司南的眼睛,语气轻柔,“小南,别和我闹了,好不好?”

“可是那个女人的家里实力很强吧?万一给我小鞋穿,故意找我的麻烦……”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师伯他们也和我提过,会暗中帮你的。你跟了我,这就是我们的家务事,紫阳宗也不好过问!”

司南把前言后语联系起来。想了一遍,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冷笑不止!

她还记得曾听谁说过,朱探未婚妻孙媌脾气不太好,和同龄的姐妹难以相处,没有想到一转身,朱探就过来示爱,而目的竟然是要她做挡箭牌?

如果说她刚刚厌烦的心理下面,有一丝被关爱的感动,那么在察觉这份险恶用心之后,半点感动都没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恼恨!

撇开这些不谈,她像是个给人做妾的人吗?

她说过多少次,不会给人做妾了?

如果愿意,当初就不会被打得半死!

感情她说了这么久,人家都当她说废话呢?

“够了!”司南恨道!

她指天誓日的说道,

“朱探,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掷地有声的誓言,显示了主人决绝的心态。

朱探气急交加,脸上闪过一丝气急败坏的神情——现在的朱探,还不知追求女孩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被司南两句话激得下不来台,竟然好死不死的反击道,“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可别后悔!”

“哈哈。我后悔?”

司南指着波光粼粼的清水湖,毫不犹豫的说,

“我若后悔,清水湖没有盖盖子!”

说罢,她气势汹汹的走了,一次回头也没有。

原地只留下朱探,盯着司南的背影,眼中神­色­变化,时而气愤,时而惆怅,时而懊恼。时而不舍。

为什么在司南屡次三番拒绝他的好意,让他的面子大跌,还是割舍不了这份情感呢?朱探轻悠悠的叹口气,灰心丧气的走开了。

远处,把这一切收至眼底的经琇皓、宫轩夏等人也各自散开。

唯有天­性­淳厚的大熊疑惑不解,问关玖,“小南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她嫁不嫁朱探,和清水湖有什么关系?”

关玖不屑于蠢人交流,哼一声抬脚就走。

管稷摇摇头,拍了拍大熊肩膀,启发­性­的引导,

“清水湖没有盖盖子,意味着什么?”

大熊憨厚的一笑,

“清水湖本来就没有盖子啊?谁家会把那么大的湖,做个盖子盖起来?不是有毛病吗?”

管稷的笑容僵硬了,随即叹口气,

“是我错,不该对你期待太高。”

大熊不耐烦了,“你就直说什么意思,不就完了吗?唧唧歪歪的。”

管稷苦笑,凝望着清波泛碧的清水湖,

“没有盖盖子,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跳下去。司南的意思是,要是有一天她后悔了,就跳湖自尽呢!”

大熊惊异,“这话说的,连转三四个弯呢。”

回头再看朱探弯曲的背脊,眼中就多了几分同情。

小小年纪,就经历的失恋的打击,被心上人严词拒绝的痛苦,怎不叫人……幸灾乐祸?

真心同情朱探的人,也只有大熊了,其他人皆是看好戏的表情。连司东听见转述,都觉得自己妹妹和朱探远一些,没什么不好。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也没有一丝挽回的机会。朱探该死心了吧?天下何处无芳草。别处不说,静梧院不知有多少女孩呢?还有青云门,可以借机会亲近几个。嗯,要不要给朱探介绍呢?”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七十九、弃­妇­也逍遥

七十九、弃­妇­也逍遥

弃­妇­也逍遥(汗。想不出其他名字了。)

甜言蜜语是假的,海誓山盟也是假的。

真心总是被辜负,真爱总是被风吹雨打。有如果世上传诵的惊天动地的爱情是真的,那么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

司南自以为已经看透了男男女女、分分合合,玩弄爱情游戏就像过家家一样,却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处于这种境地——弃­妇­。

被抛弃的女人,不就是弃­妇­吗?

虽然没有多少人对她流露出鄙视的目光,只是注意她的时候,目光停留的稍微长了一点,可这种带着探究的眼神,深深的刺激了司南敏感的神经。

她发誓,再也不要让这种情况重演。

如果要离开,一定是她先转身!

重拾旧心情,并不是很难。毕竟,连穿越重生都接受了,何况是小小失恋?再说,海冬青又不是移情别恋,而是为了某个不得不走的原因,离开了她。

不到两天,司南就恢复了正常。

但这只是表面。

其实司南的心中,压抑着非常黑暗的苦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酸楚的疼痛就会袭击她,在她最柔软的心灵深处,狠狠的咬上一口。痛的她无法呼吸,却不能叫喊出声。

她再也无法信任男人的甜言蜜语,也不信什么海誓山盟。一层厚厚的重盔甲,把她的心重重保护起来。

日后,想要敲开她的心门,让她全心接受、爱上某个人,只怕会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不比攀登珠穆朗玛容易多少。

治疗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再恋爱一次,不过司南可不会这么傻,再一次的陷入头昏脑热、大悲大喜的情绪中。

拒绝了朱探,另一个她的爱慕者,丘生,特地赶到青云门。

丘生是和李浮屠一起来的,李浮屠似乎对这份奇怪的暗恋很感兴趣,总是装作打酱油的,屡次路过丘生和司南交谈的地方。

时间距离当日的分别,早已匆匆过了一个月。

此时冰雪融化,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冬儿的大棚蔬菜获得第一次收获。

经过老菩萨的木­性­灵力灌注,所有瓜果长势良好,味道出奇的鲜美。也怪不得,珍贵的药材经过灵气灌注,都会提升药力,何况普通的蔬菜呢?

司南站在一片青瓜地里。看蔓蔓枝枝的青瓜叶子爬满的架子,不远处,还有一大藤葡萄挂着青小的葡萄粒。再远一点,有表面结了一层霜似地冬瓜,藏在边缘紫绿­色­叶子后面的茄子,还有一丛丛青黄的花叶,不知道是什么。

所有的种子,都是冬儿弄来的,司南只管种,长大会结出什么来,她也不知道。

置身于这个结界大棚中,看着丰收的瓜果,司南恍惚有“开心农场”的感觉。

“喏,这是新产的青瓜,很香脆可口。”

丘生一来,就心事重重,欲语还休的模样。司南没耐心等待,就摘了一个青瓜给他,自己也摘了一个,用袖子擦擦,直接咔嚓咔嚓吃掉。

自己种的东西。一点农药也没放,吃的放心啊!

和司南的洒脱­干­脆不同,丘生盯了手中的青瓜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嗯。你,你最近还好?”

“还那样。管着一家子老老少少吃饭问题,没个清闲时候。”

司南的小嘴含着东西,鼓来鼓去,像仓鼠般可爱极了。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丘生不自觉的一低头,面上浮起一点红意,心跳也莫名加快了,转移注意力的说,“想不到老菩萨,竟然真的帮你种蔬菜。她修的草木一系,的确能让菜蔬变得更加美味。”

司南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啊,就会假装了!明明不老,偏偏把自己伪装成很老的样子。多运动运动不好么?说起来,她修行的法门很独特,彷佛有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用来改变普通蔬菜的基因,最好不过。

呃,我是说,她的本事很大,可以改良种子……”

丘生根本没注意司南一不小心,提到一个特殊的名词,只是含笑对她望着。隔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一个问题。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南,你,你是不是修炼过情yu道法?”

“嗯,是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丘生心跳得更加快了,全身都紧绷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就暴起的紧张。

司南暗暗吃惊,不知道对方为何有这么奇怪的转变。但她心中坦荡,神情也自然的很,随口问道,“你来青云,又是找灵儿吗?到底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你们呢!”

“这个……”

丘生深深凝视了一眼司南,

“和你说也没什么。”

“灵儿的母亲,是上上一代的仙主。我们来这,是想让仙灵儿姑娘回到仙缘城,接任当代仙主。”

司南秀眉一挑,“这是好事啊!”

的确是不能再好的好事了——对司南来说。

灵儿的位置越重要,她就越安稳啊!

骤然听到这个大消息,司南差点跳起来。她决定。回去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灵儿答应!

以她对灵儿的影响力来说,除了她,也没有别人能让仙灵儿答应这个要求了。

丘生似乎没注意到司南的神­色­变化,或者看到她的跃跃欲试的表情,也不在意。他的心理,都被其他念头占据了。

心理建设好长时间,他才鼓起勇气,再一次的表白。

“海冬青已经走了……我还有没有机会……”

“我知道,这很突然。我也知道,你拒绝了星祭宫的朱探。可能你现在不想谈到这个。可是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憋得我很难受。我一定要听见你的答复。不管是拒绝也好,同意……也罢。”

被两只深情炯炯的眸子盯住,司南却没什么太大感觉,可能对于“爱情”这种情感她免疫了,心如古井,波澜不起。

“这个啊……”

她随口道,“你怎么不知道他不会回来呢?”

丘生一听,急了,

“他不会回来了。现在魔域的‘魔灵’‘­阴­睽’两派,不知在图谋着什么,蠢蠢欲动。容儿他们是去北瀛洲的,请佛门弟子来克制魔灵派的‘黑衣污水’。一路需要经过明月海、香雪海、不定劫海,十二个妖族领地,不知要经过多少磨难才能到达。他,全身而退的可能很小……”

司南大吃一惊。

一是吃惊海冬青所要面对的困难,如此艰巨,心中对他的怨念消失大半。她不太担心海冬青的安危,因为海冬青个人的强大已经深入她心,何况还有容儿、咻咻的存在。

再就是,“­阴­睽”?一定是穿越前辈起的好名!

想到连魔域这种正道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那位前辈都有往来,司南心中百感交集。

同样是穿越者,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神­色­变幻了好一会儿,司南才幽幽道,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情。”

丘生上前一步,抓着她的胳膊,步步紧逼的说,

“你听我说,我是认真的……”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听我把话说完……”

司南脸­色­大变,拼命的扭动着,挣扎着。可刚刚还很风度的丘生,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不仅没有松手,还把她抱住,紧紧的框住她。在她挣扎的脸庞、发髻上,落下好多炽热的吻。

司南大怒,奉上拳打脚踢,正逢冬儿也过来了,呵斥一声。丘生才懊恼的松了手。

气怒之下的司南,下了一个命令,

“给我滚!”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灵蔻仙主

八十、灵蔻仙主

“去死……”

司南恼怒的脸庞升起一团嫣红,把一路上的招摇枝条都乱砍一番。冬儿的大菜园子被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洗劫一遍,还带着­嫩­黄的小花、绿叶枝条,掉了一地,残骸无数。

冬儿深深的叹息一声,对那个满面羞愧而退的丘生背影淡淡的瞧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之­色­。

“该死的!”

司南气得浑身乱战!

咻咻和海冬青才离开多久?就有人敢明目张胆欺负她头上了?而且对象竟然是,她原来抱有好感的,曾经对她表白的丘生?

真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小南,你刚刚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我看丘生临走的样子,好像是误会……”

“什么误会?”

司南张牙舞爪,咬牙切齿。

“再敢碰我一根寒毛,我就把他剁成­肉­酱!”

森森的可怕语气,好像一个杀人魔头……冬儿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随即惊异的看了一眼司南。只见她羞红的脸蛋光滑白­嫩­,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因为生气而荧光耀耀,十分灵动。

怎么看都是一个天真纯美的女孩罢了,还不到十三岁呢,体态宛若少女,纤细窈窕,紧握的拳头也很可爱。自己怎会把她想象成杀人魔头?

冬儿在心里嘲笑自己,笑着问司南和丘生交谈的经过。

在得知“情yu道法”的时候,她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手。

“原来是这样。”

“你有所不知。情yu道法,­阴­阳和合,需要一男一女两人合练,如今海冬青已走,短时间回不来了。丘生只怕当你需要……一时激动之下,才失态吧。”

司南小嘴形成“喔”的形状,惊讶的了不得,结结巴巴的说,“什么,还,还有这种说法?一定要两个人合练?”

“教你的人,没有告诉你吗?”冬儿反问。

司南垂下眼帘,心中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把被非礼的恼怒抛到脑后,而是担心起自己修炼的“情yu道法”来。

“可不可以光自己练啊?我半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

冬儿瞧了一眼司南,修眉纤细柔婉,脸颊绒毛细细,眼神纯正真撤,露出了然的样子,“可以是可以。不过自己练,进度很慢,怎比得上人家合体双修?”

情yu道法就是因为快捷、方便,不限于根骨资质,才得到推崇。而且修炼的时候还很舒服,要是自己一个人练,何苦修行情yu道法呢?

如果冬儿知道司南修炼什么情yu道法,苦巴巴的一个人练,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手里没有什么好的秘笈,不知道会不会吐血。要知道,她和灵儿别的没有,各门的道法,堆满了一屋子啊!全送给司南也无所谓

孤云洞中,四面都是清凉黯黑的石壁。滴答答的水声就像时刻不停的钟表,分针秒针,一刻不歇。

司南呆呆的望着磨得平滑的铜镜,看里面略微有点走形的自己面容,轻轻的叹口气。

丘生已经被她赶走了。

他倒是想辩解些什么,走前还拖拖拉拉,不时用眼神“勾搭示意”。走上传送阵的时候,还不忘留下一句“再考虑考虑,我很有诚意”。

他怎么不想想,自己做出了那种事情,违背她的意愿,强行搂抱亲吻,行为无耻近乎流氓。还有脸说这种话?

如果他肯切腹谢罪,她倒是有可能原谅。

因为海冬青的抛弃,司南变了,变得偏激而邪异,冲动而任­性­。也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自私狭隘,冷酷无情,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铜镜中的小小人儿再次叹息一声,思绪悠悠,转而想起同居闺蜜,仙灵儿。

从丘生那里得到的情报,不会有假。所以,她要想办法劝服灵儿答应紫霞神宗的要求!

做仙主多好啊?

别人求都求不到呢!

微微抿了抿­唇­,司南眼珠骨碌一转,决定见机行事。

仙灵儿只比司南大两个月,身高却高了半个头。总是冷漠淡然的面容,只有看见司南才有一点点生气。平日,她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一次入定,就过去十天半个月。

面对面坐着,也摸不到她的心,感受不到一点热情。什么人际关系,人情冷暖,对她好像尘埃般微不足道。就是她亲手种植的珍惜药材,也是身外之物,司南装作不小心毁了,仙灵儿半点心痛之­色­都没有。

简而言之,她的­性­子很冷,属于面冷、心更冷的人。

司南曾在暗地里嘀咕仙灵儿好像小龙女,可惜孤云洞不是古墓,她更不是杨过。小龙女至少用情至深,司南却怀疑漠然的仙灵儿会不会动情?

她知不知道情为何物?

要劝服这么一个冷清的人,去做那万人之上的仙主,如锦上添花、烈火烹油,难度忒大。而且万一渎职、临阵脱逃,她就要担负起那千古骂名啊!

司南思来想去,终于想了一个比较安稳的法子。

“灵儿,你从小就生活在青云门,不想到外面看看嘛?”

“不想。”

“哦,你也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听说有好多好玩的呢!”

“不好奇。”

“你每天打坐,不闷吗?”

“不闷。”

司南败退了。

这还是她,若是别人,只怕仙灵儿连两个字的回答都欠奉。

“灵儿,你打算什么时候飞升?”

“哦,看情况。”

有进步,是四个字诶!司南给自己鼓劲,睁着好奇的眼睛问,“你就打算在青云门待着,一直到飞升离开?”

“嗯……”

这一次,仙灵儿虽然只回答了一个字,却明显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她的飞升是肯定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飞升之前,要做些什么?

司南一见,有门!立刻趁热打铁,

“你飞升有望,快快活活的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你看那些飞升的前辈们,哪一个没有留下动人的传说?总要于这个世界留点什么吧。”

“从出生到飞升,你一直吸取这个世界无尽的灵气。吸饱了,霍,拍拍ρi股就走了,说起来是纤尘不染,其实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回报呢?”

“这个世界供养了你,你却半点好处也没留下啊!”

这番算不上是大义凛然的谈话,却触动了仙灵儿那颗波澜不起的心。她一直坚定的信念,竟然有一丝丝的动摇——一直不沾染尘世,却没有想到人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只要生存,就一定会和自然发生关系。

她吸取的灵气,间接影响了其他人的修行,如此,又怎能说“无碍”他人?

而她对这个世界,确实无任何贡献

在司南“雁过留名”的思想影响下,仙灵儿渐渐发生了变化。

这次谈话后,她再一次的入定了。

不到一个月,当李浮屠偶尔通过传送阵来到青云门,按例请见仙灵儿的时候,意外的得知,灵儿答应了一年后,仙灵儿正式成为仙门第六十三代仙主,称号:灵蔻。

但是司南并没有参加好友仙灵儿的接任大典。

原因吗,有两个。

一是她身份卑微,这种场面还上不了——没有人邀请她。

再就是,她又恋爱了。

对象,是她曾经肖想过,却万万没有想到能真实接触,且正式交往的人。

他和海冬青一样,总是流露出一种宠溺的眼神,让人沐浴在那种眼神中,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就是司南曾经的老师,教导过她学习仙文的莲花峰掌峰,御岚。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一、御岚

八十一、御岚

春去秋来,时光悠悠。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仙灵儿接任第六十三任仙主之后,依旧住在青云门,只是在关键时刻露个脸,并且多了一群唯命是从、忠心耿耿的女仆。

这些被派来伺候仙灵儿的人中,大的三十多岁,行事老道,经验丰富;小的才八九岁,一派天真懵懂。经过司南的参与挑选,选出十二位贴身侍从,管理仙灵儿的衣、食、住、行。

至此后,仙灵儿的衣裳发髻,钗环佩饰,都和以往大不相同,每一次出场,都让人感觉到她的气质,越来越具威严,像是冰山上的雪莲,凛然不可侵犯。

毕竟是万人敬仰的仙主么,身份变了。

旧居孤云洞,让给了司南。

紫霞派来的人给仙灵儿在温泉附近,修缮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寝宫。恭恭敬敬请仙灵儿住了进去。可不到几天,司南嫌弃孤云洞潮湿,害得她腿疼,厚脸皮的又跑去仙灵儿住在一块儿。

这也罢了,所有紫霞送来的时鲜瓜果、灵丹妙药,司南趁机瓜分了不少。被派来的忠心耿耿女仆,眼睁睁看着,怎忍下这口气?

几番明斗暗斗之下,“弱不禁风”“资质低劣”的司南,狠狠吃了几个亏,弄得很是狼狈。可令人跌破眼球的是,那些替主出头的“忠仆”,不仅没有得到仙灵儿的奖赏,反而被遣送离开了。

于是,只剩下八个有点木讷的女仆。

这八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哪怕司南当着她们的面,嘲笑仙灵儿的发髻难看,佩戴的饰品丑陋、没有品味,只要仙灵儿没有发表意见,她们动也不动一下。

新修葺的“灵蔻宫”,司南进出自由,熟悉的好像自己家一样。就连仙灵儿的那八个女仆,也时常被司南指使的团团转,没有一丝怨言——有怨言的,都送走了。

后方安定,一片形势大好。这让司南多了些心情琢磨别的。

这一年,她刚好年满十三岁,面孔没怎么变化,可身材好像兰花抽了芽,显出美好的青春少女的身段来。

肩膀纤细,锁骨­精­致,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还有两条笔直修长的**。除了前胸还有些扁平不够凸起外,她的身体充满了独特的韵味,就好像含苞绽放的幽兰,乍一看不打眼,却值得一而再、再而三品味。

司南对外在美十分看重,经常做全身护理,有温泉这么好的地理优势,她怎会放过?如今的她,肌肤雪白滑腻,除了肚脐边一点朱砂痣,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色­素沉积,或者疤痕、痘痘。

有人暗暗说,司南是修炼了情yu道法,才练得肌理白皙、­色­泽诱人。可司南暗想。如果情yu道法有这种功效,那万万不能停了。

于是,她修的更勤快了。由一日两次吐息运转,变成一日三次。果然,她的气­色­更好了。

可司南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情yu道法的缘故。

因为她又恋爱了。

与御岚的再次相遇,是偶然。

司南还记恨对方无理劝退她呢!当时她一直饱受排挤,唯一好感的他,又没有理由的忽然变了颜­色­,给年少脆弱的她,造成多大的心理负担?

事后她苦苦逼问,才得知是阿萝在背后使绊子,逼迫御岚不可再接近她。

不管当时阿萝是为了邵亦雨还是为了什么,司南都就觉得不可原谅。

她对阿萝的憎恨,和对御岚的喜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奇特的是,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同存与心中,好像泾渭之分,谁也不会碍到谁。

她会好好爱御岚,就像热爱自己的生命一样。也会好好的“回报”阿萝,就像她不能忘记过去的耻辱。

时至今日,她已经彻底不是当初那个,积弱沉疴的司家庶出小丫头,从里到外,换了一个遍。

“你又迟到了!”

蔚蓝的天空下,奇峰环立。微风轻轻吹着少女鬓角的发丝,卷起她绯红­色­的衣角,带起一阵独特的香味。

一面平滑的巨石下,某个好脾气的男子无奈的摊开手。

“掌门临时召唤,我不得不去,所以耽误了半刻钟……”

“你和他说,我们要商讨有关加深青云门和青阳宗间亲密往来的合作伙伴协议嘛,是做正经事来着,很急!”

御岚嘴角轻轻弯起,

“亲密往来?合作伙伴?”

明明是约会吧?

不知道司南从哪里来的那么多名词,御岚听得好笑。不管什么时候,似乎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心情大好,所有烦恼忧愁尽数消散——前提是,无论司南鼓秋什么坏事,说什么令人让人脑溢血的话,都不放在心里。

为什么和这个貌似天真,实际心思灵巧的司南走到一块了呢?

御岚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大概是他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了。

司南从石头上跳下来,被御岚接住,趁机往他怀里一钻,笑嘻嘻的抱住他的胳膊,“那个老头儿和你说了些什么?肯定废话连篇!”

“唔。”

御岚怎好意思说掌门的不是?也无法把青槐那些皮里阳秋、不­阴­不阳的话,转述一遍。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轻轻敲了一下司南的额头,“不礼貌。掌门岂是胡乱诋毁的?”

吐了吐舌头,司南娇憨的说,

“那人家没说错嘛!看你的表情,他是不是说我的坏话了?嗯?”

御岚心弦一紧,没法欺骗怀中的可爱人儿,这是他二十多年生命中,最想珍惜爱护的人啊!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有时真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

司南一仰头,完全不在意被青阳的大boss看不入眼,得意的笑着。

“你不就是喜欢我聪明嘛?要是我笨的和猪一样,你才不会和我说话呢。”

御岚轻轻一笑——他会注意到司南,就是因为她少见的聪慧。别人举一反三,她能举一反十,而且思维常常是跳跃式的,发散­性­的,好像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令人惊叹。有些奇妙想法,发人深省,让他在教学中也得到收获。

好感的萌芽,只需要一点点阳光和水分,就从容的破土而出了。

就算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不停的有人在耳边陈述司南和海冬青的往事,把她和朱探那点子事情翻来覆去的说,那又如何?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想要靠近的感觉,那么强烈,比疼痛更甚。就好像如果错过,一定会抱憾终身。

他生平第一次,对掌门的暗示、同门的劝说、晚辈的异样目光,沉默以对蓝天白云下,清风悠悠,御岚握着如凝脂般滑腻的柔荑,幽幽的目光对着娇笑着的司南,发出一个,他很想知道答案的询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是一个动了情的男子,想要得知心上人的是真心的问题。问出后,御岚只觉得有些紧张,期待着什么,也害怕着什么。

司南嘻嘻的笑着,笑得没心没肺,

“因为……刺激。”

御岚眉头皱着,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生­性­淡泊、不爱争斗的自己,哪里有半分能和“刺激”扯到一块的优点?

或是缺点?

司南跳起来,激动的说。

“这还不明白吗?你是长老,辈分那么高,我和你是师生恋诶!想想就刺激!每次和你约会,我都好期待哦,有做坏事的感觉……”

她脸颊泛红,双眸晶莹如水,闪着异样的光芒,嘴­唇­饱满的挺翘起来,异常的妩媚,娇美。

半天后,石化的御岚动了动,扯了扯嘴角。

他就知道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二、约会

八十二、约会

明净无尘的天空,飘扬着几朵又大又白的云朵。抬眼望天,无尽的悠远、蔚蓝,让满腹心事的人心里也充满了安宁和喜悦,更别说是心中恋爱中的人了。

御岚长长的黑发垂直腰间,用淡青­色­发带系着。生的面如冠玉、眉清目朗,俊逸不凡。穿着玄青­色­玄青­色­的长袍,让他充满了高华的气质。

以外表来看,他不会逊­色­于前世的任何男明星,就是今世,也算得上少见的俊美男子——如果不算上桃溪那样妖冶、倾城祸水的话。

司南微微眯着眼,轻快的随着御岚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每一次御岚回头,她都会回以狐狸般狡黠的一笑。

她的眼睛,因为面瘫的后遗症,一大一小。平日里看不出来,笑起来才看的分明。只是这种“五官不正”的缺点,对她来说,反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标志。每次微微一笑,那上挑的樱嘴,配上故意微微眯着的细眼,毫无累赘之感的瓜子脸,攒足了高压秋波暗送,一个不小心,就被电到。任是谁,都会有“她在看我,她对我有意思”的心跳错觉。

这就是所谓的“以眼杀人”,绝技概不外传。

御岚的这种感觉更深,因为司南是光明正大的追求他,根本不曾掩饰。

“今天,我们去哪儿?”

司南毫无心机的说,眼中都是喜悦。

“去个好地方。”

他们谈论的是约会目的地。

约会的频率不能高也不能低,不能常常不见面,更不能时时腻在一起,不然没了新鲜感,就没意思了。交往之初,司南就定下原则,每人轮流决定下一次约会的主题。可以去钓鱼,可以去赏花,也可以一个下午闷在书房里谈诗作画,更可以玩猜猜谜,划拳、喝酒品茶。

总之,唯一的原则就是,不要重复。

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单纯的恋爱的快乐,带给司南极大的幸福愉悦感。在她面上,已完全看不到过去悲伤的影子。

御岚信心十足,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带着司南悄然从莲华峰的密洞中,弯弯曲曲走了半天。

直到走得耐心消耗殆尽,御岚才打开一间密室的通道,让司南从里面钻了出去。

一出来,骤然光明的眼睛有些不合适,恍恍惚惚,有些意外的熟悉感。司南揉了揉眼睛,再次环视一眼,结果确定,这里她来过。

一生刻骨铭心的耻辱啊,怎能忘怀?

那一夜,她大怒踩烂了碧玉倭瓜,被那带着妖气的瓜汁侵了脚趾,不知不觉现了原形,脚上、小腿上密密麻麻都是鳞片。不敢回到静梧院,怕被人发现,她只好去了仙灵儿哪里过夜。

待得天明变成正常人后,她才回到静梧院。哪知自己的房间里,莫名其妙多了些血迹,被人诬陷以媚术害人。幸甚她只是五等灵根,门中最弱,不然只怕连个说理的机会都没有。

可有说理的机会又怎样?樱玉、飞琼,就是在这间屋子冷笑着,命令她脱下身上的衣裳检查!

脱光检查!这对一个女人是多么大的羞辱啊!她委委屈屈的从命。

可事情还没完。

脱到一半,大仇人碧孤帆从天而降,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一生铭刻的痛,就像拿刀深深在心上化了几刀,就算愈合了,丑陋的疤痕也消不了了。

司南眼瞳蓦然一缩,回头望望,自己刚刚出来的小门,大概就是碧孤帆当初走出来的地方吧?连后脚出来朱探藏身的花架子,都一模一样,位置都没变过。她心里一时打碎了五味瓶,酸辣苦咸俱全,原本单纯约会的快乐,不知参杂了多少涩意。

御岚不知这一截故事,脸上还带着那种神秘,要给人惊喜的表情,熄灭了手中的气死风灯,风度翩翩的请司南向外行去。

仙姬殿。

第三重。

这里供奉着几个褒贬不一的仙姬,连飞琼、樱玉也不常来的地方,孤高的宫殿,萧索寂寞。暗红的朱漆剥落,曾经的金饰也斑驳锈结的脱落了。殿内的雕龙画栋,不知道经历的多少时光,早已磨平了,此时只剩下沧桑郁结,似乎像来人诉说它曾有的辉煌。

“这里是……”

御岚对这里十分熟悉,也许是自小就听说这些传说长大的吧。

“这是安宁,这是明姬,这是荣华妃子,这是后丹凤,这是屈梦蝶。”

大殿殿堂上,挂着五幅时光久远的画像。五个生时万人空巷,难得一见的国­色­美女,此时只剩下孤零零的画像,和几个不同时空的前辈、晚辈做伴。

“安宁是……李凌波,你应该知晓她的吧?”

“哦,我差点被冤枉成熏香道的余孽,当然知道这个使得熏香沦为魔道的罪魁了。”

司南淡淡的笑,荧荧波动的瞳孔着隐藏着一丝不耐。

她不懂,御岚带她来这里有何深意?

是在警告她不要做的过火,在青云门大肆排除异己吗?

如果是,司南的眸光冷了下来!

她不喜欢这种劝解方法!一点也不喜欢。

御岚丝毫无知自己身边的女孩儿,思维翻来覆去已经想了好几遍,还在喋喋的解说着。

“明姬,是十几年前最富盛名的美女,更是一位少见的才女。传说她出行的时候,无数人蜂拥而至,连转身的余空隙都没有。

她成名于苍倔,任何武学,只要看到一招一式,就能过目不忘,并且将其门派流传、招式的利弊得失讲述的头头是道。”

司南在心里腹诽,不过是个王语嫣,傻啦吧唧的,自己不学,再­精­通有什么用?

“可惜,她身在青楼,心比天高,未曾从良。虽有无数裙下之臣,却无一人能托付终身……”

“……又遭惨死。死时被人残忍的分割尸体,连个全尸都无。哎!”

司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不是来约会吗?­干­嘛念叨着几个死人呐!

她歪着脑袋,偏着眼睛去看御岚,见对方说的动情,似乎入戏了。

天!

最讨厌带着女友去博物馆的男生了!

要假装自己有品位,还是鄙夷的敬而远之?

司南挑了挑眉毛,不愠不火的刺了一句,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在约会的时候,提起别的女人,还一脸惋惜、悲痛,是想让我嫉妒吗?”

“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想法,只是找个人吐吐口水,听你讲讲?”

御岚被打的措手不及,手慌脚乱,

“我只是想,我以为你会认同她们……”

“她们不被世俗所容,被人唾弃,你不会也这样看吧?”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三、约会之后

八十三、约会之后

御岚的忝居为青阳高层,其实心中藏着许多无法排解的郁闷。那是因为出身带来的与众不同,总是不得不承受各种异样的目光。任何人,哪怕是之前交往的称兄道弟的好友,再得知他的出身后,也会有淡淡的转变。

一直以来,他都苦恼。他不曾做过任何坏事,也不爱争权夺利。本­性­良善,天资优异,向着优秀仙门弟子的方向学习,为什么人们总是用有­色­眼光看他?

也因此,他不注意烈子嫣、李凌波那样受人称颂的美女,反而关注起“用香迷惑男子”的安宁,“生时迷惑无数男子、死相惨烈”的明姬,“抛夫弃女”的荣华妃子,这些“异类”来。

也许是同病相怜?

他觉得,如果安宁、明姬,有烈子嫣、李凌波那样的家世出生,有那样强大的背景支持,也许不会走上那样的绝路。

是上天,不肯给她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后来人,也不曾给与她们正确的评价。

就像,没有人给他一个公平的起点一样。

司南自然不知御岚心中藏匿的心事,她撅着嘴,不满的说道,“岚,我们每隔三天三夜才能见一面,每次见面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月才见十次,加起来还不到一天时间。如果都花费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你觉得,我是什么滋味?”

“我这么期待的约会,你就给我这种惊喜?嗯?”

“下次的约会,我又该怎么安排?”

司南期望混合失望的眼神,看得御岚都羞愧了。

是啊,他只顾自己的感受,一厢情愿的以为司南会和他一样,喜欢刨根究底,对这些受到积毁谗言的女子,有不同的看法。

事实上,谁喜欢看着这些令人心情沉重的画像呢?每次想起安宁、明姬的死亡,红颜白骨,人言可畏,他不是都抑郁愤懑,难以抒怀么?

他却没有想到,司南是因为对仙姬殿的排斥,才使得她恼怒的没有好颜­色­。

御岚的­性­情,比海冬青还要好。

这样被挤兑,也没有任何不悦表情,反而安慰起司南,自责的说道,“是我的思虑不周……”

语气温柔,对这样的人,再大的火气,也消了吧。

司南不想自己期待了三天的约会,变成彼此的尴尬,轻哼了两声,随意的发表一些感慨,“其实你何必为她们烦恼?是谤是赞,她们又不在意。”

“装圣母谁不会啊,像李凌波那样,忍受丈夫的出轨,劝解那些替她出头的兄弟体谅,末了,还抚养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子女,看似一生伟大,其实一颗心啊,始终泡在苦水里,没一天开心日子。有后人再多的赞扬,有屁用啊!”

“不如她们。安宁虽然貌丑无盐,可她得到了她爱的男人啊!管是用香,还是用爱,一直到死,她的男人也不曾离开她。她活着的时候幸福,死后也和丈夫同|­茓­,还有什么可求的?”

“明姬死的再惨,活着的时候,也曾风光一时,把天下英雄玩弄于鼓掌中,多少人拜倒她石榴裙下,心甘情愿的供她驱使?这种人,只要活得肆意潇洒,哪管死后名声怎样?”

“荣华妃子抛夫弃女……她们会不知道自己死后落得什么名声?只是,比起生时的追求来说,死后怎样,早就不放心上了……”

司南快言快语,指手画脚的说了一遍后,回头一看,只见御岚用晶晶亮的眼神看着她,不由的吃惊,摸了摸自己脸。

怪了,她脸上没有脏东西吧?唔,御岚的眼神不像。那是怎么了?她变成赛亚人了?容貌变好看了?

御岚强忍住心中的波涛起伏,心跳加速,好容易恢复正常,偏过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你……说的很对。是我自误了……”

他自比安宁、明姬、荣华妃子,本身就是错误。生不逢时固然是真的,可自身的把握,何尝不是影响一生的关键?

何须画地为牢,困住自己的心灵?

御岚用真实而感激的目光看着司南。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每次都给他惊喜。这一次带她来,又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心结。

司南笑嘻嘻的抱着御岚的胳膊,亲昵的在他胸口上蹭了蹭——虽然已经在交往中,可是御岚比海冬青还要保守,除了拉一拉小手,别的动作做起来总是僵硬的,害得司南只要抓住机会,就蹭啊蹭的,像小猫一样。

半年的训练,成果也是有的。

现在的御岚,完全不排斥她的亲热。

御岚的脾气真的很好,只看他默默忍受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十多岁的丫头,日日想着吃自己的豆腐,抓紧各种机会往自己身体上靠,还要和颜悦­色­就知道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厉喝,惊扰了两个甜甜蜜蜜、相处愉快的人。

从阳光下闯入这个幽深的宫室内的女子,太过耀眼,明艳如花,光灿如珠,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就分开了两个亲密靠在一起的人。

其实司南靠在御岚的胸口,就像个依赖的小孩,向大人索取温暖和力量。动作自然,流露真情,哪有什么畏亵不当?

可阿萝不这么看。

她认为司南在做无耻的见不得人事情。不然­干­嘛偷偷摸摸跑到人迹罕至的仙姬殿来?

贱人!死贱人!臭贱人!

她在心里怒骂三声,紧紧盯着司南的眼神就像毒蛇,恨不能一口吞掉她。

司南挑高了一只眉,晦气的小声说,

“­阴­魂不散。”

被抓个正着,御岚也无奈,加上对阿萝有些愧意,只能对司南投以“抱歉”的眼神。

司南收到,再不情愿,也只好告辞而去。

这一次的约会,就这么马马虎虎的结束了。

临别还有一个小Сhā曲。交错而行,与阿萝擦肩的时候,听得阿萝重重哼了一声,“别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是谁。回去擦擦镜子,照一照你自己吧。”

司南连半步也没停顿,脚下生风的走了。气得阿萝­干­瞪眼,只能冲到御岚身边,大声疾呼,“你真的和她……那贱丫头有什么好?”

外面的空气有些清冷,司南仰头望天,只见天空还是那么明净如洗,不染纤尘。耳中传来御岚低低的辩论声,和压抑的不满,然后就是阿萝的哭泣声,“不要……我不要你和她往来……求求你……”

司南紧紧的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来,清淡的笑容挂在她的嘴角,手中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花,被捏得粉碎,深红的汁液在指甲缝中流出,把指甲都染红了那花,就像阿萝额角常常佩戴的红丹花一样,鲜艳明媚。只是再美丽的花,经得起疾风骤雨的摧残么?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四、卧底

八十四、卧底

因为灵蔻宫大兴土木。现在青云门的布局,已经不复当初惬意悠闲的度假村式样,青山秀水依旧,只是多了些规规矩矩的人行巷路。碎石板铺地,把各门各户的小道连接起来。两边扎有篱笆,种了些四季的蔷薇,橙黄粉紫,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彩带,在绿意盎然的浅绿之中延伸。

司南挥洒着长且飘逸的长袖,带着和煦融融的笑容,步入半山腰的朱亭中。采苓指挥着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烧火,红泥小火炉上紫铜的茶壶,扑腾扑腾冒着水汽。

“姑娘回来了?”

司南轻嗯一声,随意在石凳上坐了,接过采苓奉来的一杯绿茗,极目绿绿的青山,和远处清波幽眇的湖水。

采苓长着一双令人惊诧的面容,是正宗的­阴­阳脸,一半白,一半红。红的那部分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她的红很提别,就像调好的­色­料不多不少的抹了一把。把半边脸,包括眼睛在内,涂抹的十分均匀。只看一半,无论那一半脸,都不觉得丑,可是正面直看,就让人产生“我的两只眼睛恍惚了吧”的错觉。

司南能容忍采苓在她身边晃悠,是因为采苓的­性­格完全不同应小环。除了第一眼让她有所不快,接下来半年多的相处,总是能能感受到这个被人排斥的女人,不同寻常的优点,或者说特­色­。

“姑娘在那边受了气?”

“咦?怎么说?姑娘我的脸­色­,像是受气吗?”

采苓假装矜持的笑,穿花蝴蝶的对襟芙蓉衫随风飘飘,挺拔的身姿如翠竹直立,皓腕如玉,垂下一个碧绿汪汪的镯子。

“看姑娘笑的这么甜美,气的不轻啊。能让姑娘笑成这样,唔,难得一见。静梧院没有人有这种胆量。樱玉、飞琼两个蠢货,只会装模作样。难不成,是阿萝?”

司南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茶盖都合不拢了,指着采苓,“你啊,聪明的过了头?”

“聪明不敢当。不过是和姑娘相处多了,会看些眼­色­罢了。”

采苓抖了抖袖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越是如此,越让司南感觉有趣。

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是紫霞送来的仆­妇­,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姑娘笑的越是甜美,越是动了真气。如果哪人被姑娘臭骂一顿,那人反而走了天大好运了。”

司南轻轻的笑了笑,“哪有这种事?被我骂,反而走运?”

“能得姑娘青眼,还不是走运。差一点的人,姑娘哪肯浪费口水去骂人?”

采苓是个很奇怪的人,说她是仆­妇­,是下人,可她完全没有低人一等的自觉。说话大胆,作风强硬,尤其是说话,多是讥讽,弱一点的人,别想和她对话——怕被她气得脑溢血。

巧的不能再巧的是,采苓自从来到青云门。和司南倒是对了脾气。两人都是别样的心肠,加上司南欣赏她的说话方法,所以才留她下来。

“姑娘是不是想对付阿萝?”

司南眼光一闪,笑得含蓄多了,

“这你也知道?”

采苓叹气,“原本不知道,可那人都找上门来,还不清楚就是傻瓜了。”

司南一怔,待有人禀告她,娇蝶求见的时候,才了然的笑笑。

娇蝶没有什么变化,两年的时间不曾改变她一分一毫。依旧清纯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可惜那样的“胸怀伟岸”,“波涛汹涌”,都隐藏在宽绰的圆领桃红缠花枝裙中了,直通通的看不出曲线。

司南比她小两岁,这两年中噌噌的往上涨,比娇蝶高出小半个头。并排站在一起,一个是亭亭玉立,姿态曼妙,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另一个就显得矮且没有特­色­,掉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静梧院中,司南唯一印象好的,只有这个不曾落井下石,甚至在她被诬陷“熏香道余孽”挺身相助的小姑娘了。相识已久,司南并不排斥老朋友来看望她。当然,单纯看望就好,其他的嘛娇蝶怯怯的恳求,眼中泛着淡淡的水花。

“小南,我知道这么求你,太突然了。当初你叫我来,我不肯。现在反而又来……可是我没有办法了。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吧。”

司南漫不经心的说,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了。要是人人都像你,后悔就要重来,岂不是乱了套?”

娇蝶急急忙忙,“我不是想要其他过分的事情。当初也是你叫我来青云门,不过晚了些时日。你就当我改主意了,不好吗?”

司南面无表情的正对着娇蝶,对着那双充满了希冀的眼睛说,“不好。”

毫不留情,半点余地、情面也不讲。一句话,就打碎了娇蝶的梦想,碾得她那柔弱心肠寸寸断裂。

她的眼中含泪,晶莹的泪珠儿在眼眶中闪啊闪的,就是不肯掉落。

这种纤细的柔弱中,带着强忍的坚强,贝齿轻咬,身躯微微颤抖,最能引起保护的欲望。可惜。司南何等冷酷心肠?怎可能被两滴猫尿,就影响了她的计划?

“她要来,就让她亲自来!”

丢下这句话,司南果断送客,不给娇蝶一点反应的时间。

娇蝶眼中的泪珠儿还没­干­,带着莫名的疑惑,回到静梧院。

“什么,她要我亲自去?”

玉雯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总是温婉的面具卸下,坦露出焦急的­精­明面孔。

“她是这么说的。我没有提起玉雯姐姐你,可是她好像猜到了……”

娇蝶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馅。迷迷糊糊的回来,一脸担忧的说,“往日小南对我……还算和蔼。可是一猜到玉雯姐姐你,就变了颜­色­。我想她对姐姐你有些心结。”

玉雯拍了拍额头,皱着眉说,

“这我知道。”

“那你还去吗?”

“去!怎么不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隔了半响,才听见玉雯幽幽的一叹。

叹息声中,充满了不甘的悲凉,和身为女子的苦涩无奈。

夜凉如水,群星寂寂。

披着一身的浓暗夜­色­,沿着矮篱笆上蔷薇的香气小路,玉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找司南。

司南特意点燃了通明的灯火,布下了天衣无缝的罗网,不慌不乱的坐在太师椅上等待。面前一盘洗净的青紫葡萄,有一颗、没一颗的吃着,慵懒而随意。

“你来了?”

“是。”

玉雯垂头,恭顺的姿势隐藏着微微的不安,似乎司南的一个眼神,都有如针刺。

待听见司南的要求,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你叫我去对付阿萝?”

早知道司南会趁机为难她,没有想到会这么为难?

她区区一个柔弱女子,怎能对付的了堂堂六大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阿萝?给她下毒,还是制造谣言陷害?那她还活得活不得?

连阿萝力挺的风铃,她都无可奈何,司南也未免太强人所难!

心,渐渐的冷却下来。

玉雯恢复了镇定,慢慢的摇头,“非我不愿,实在不能!”

司南丢了一颗葡萄到空中,看它抛起的弧线上升又下降,“别这么早说不行,我又不要你打打杀杀。只要你去做个卧底,又轻巧。又没有危险……”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五、好心歹意

八十五、好心歹意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在阿萝的身边,不时把她的消息传达给我就好。”

说起来,条件简单,且无难度。

可是玉雯只有报以苦笑。

她很需要帮助,因为今年的她,已经十七岁了。实在找不到借口,也找不到理由拖拉——保持单身。

按说,她这个一个柔弱女子,不曾妨碍到谁,也不曾影响伤害到谁,可是看到她一把年纪还尚在闺中,一定会有爱管闲事的人,说三道四,似乎她不嫁人、不产子,就影响了仙门的生育率似地。

她不甘心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匆匆被人拍板决定了,她需要时间。

可惜,时间不等人。

陷入绝望中的玉雯,听到娇蝶无意中提起司南邀请她去青云门的时候,方想起——如果去了青云门,谁还能唧唧歪歪她的婚事?

青云门对弟子的管理一向松散。没听说逼迫谁谁出嫁的!

落水中的人,哪怕一个稻草都会牢牢抓住。无奈之下,玉雯用娇蝶打人情牌。娇蝶先去青云,然后找个机会,把她也弄来,拼着静梧院管事的职位不要,先过这一关再说。

没想到司南早看穿了她们的把戏,对那么可怜的恳求无动于衷,只让玉雯亲自来。

玉雯亲自来了,却听见司南不近人情的,开出根本办不到的条件!

天,要亡她吗?

玉雯悲哀的想。

司南慢悠悠的吐出葡萄籽,看灼灼燃烧的烛火灯花爆了又爆,似乎预示着好兆头?嘿嘿笑了一声,沉下脸来,­阴­险的说,“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不答应,就请出门向右。”

“阿萝又不是傻瓜!你和我都不入她的眼,她怎会把自己的事情,让我知晓,让你有机会对付她?恕我办不到。”

玉雯激动起来,面­色­潮红,眼神充满了悲愤。

同是女人,相煎何太急!

可惜她忘了,当初她又怎么相煎司南的。

很多人的记忆都是扭曲的,把别人对自己如何的坏,深深记挂心中。引以为耻,反倒被施以恩惠,经常­性­的选择失忆。疼痛比快乐,更让人记忆深刻吧?

所以那些有情有义的人,才被人称赞吧。

司南唯一的优点,就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仇,她选择自己的报复方法。恩,她也用自己的报答方法——比如娇蝶,能在“熏香道余孽案”中,不落井下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试图帮助她,司南记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不假以辞­色­,是不想让娇蝶对她的援手,变成玉雯的踏脚石。

那样,既亵渎了娇蝶当初的情意,也贬低了她的价值。

“玉雯,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对我的价值,也在于此了。你不愿意,也会有人愿意。我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偏偏你又送上门来。”

言下之意,你既然求我,还不献上诚意?

玉雯侧着身子,偏着脑袋,灯火的光芒找不到她低垂的面庞,满屋子的光明,独独她那一处,显得分外凄凉而­阴­暗。

司南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的吃着葡萄。

随伺的几个丫头,都被下令不准靠近。

做秘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采苓虽然猜到,可她跟阿萝毫无瓜葛,司南才不担心她会高密。

司南也不担心玉雯会拒绝。

因玉雯这种人,说穿了,和她很像,都不是轻易妥协认输的人,认准了一个目标,不达目的不罢休。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玉雯会说出这番话来

“你得意了?”

低低的好像从地底下发出的吟哦,明明声线还是恍惚的,可是那种蕴含在那的怨气,却使人寒毛直竖。

司南抬了抬眉,放慢了速度,把一个浑圆的葡萄放在嘴边,啪的咬碎,汁水溅了一脸。漫不经心的随手擦擦,“我犯不着得意。”

语气是悠悠的,意味深长,也是让人恨不能咬掉两口的恨意。

“你太抬举自己了。玉雯,我从来就没把你放在眼中。阿萝嘛,勉勉强强。”

玉雯不可置信的看着柔弱的不堪一击的司南,看着对方眼中的强大自信,整个人像宝石那样闪闪发光,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司南,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凭着好运道——运气早晚是会用完的!你不是蠢人,青云门待你怎样,你不知吗?”

“知啊!”

“她们对你多好,好到不能再好了!好到超出一个弟子应有的界限……”

司南连一根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当她们是真心吗?无亲无故的,偏偏容忍你至此?你说宫殿叫灵蔻,她们就叫灵蔻?你推行什么‘按劳分配,多劳多得’,青云门上上下下都听你摆布?你生的闭月羞花?你天资高的注定飞升?你说说,你有什么?”

玉雯的歇斯底里,在司南看来很没有必要——她又没逼着去死!

不过玉雯能看穿她的虚荣表面,看穿她浮萍下的毫无根基,也算是有些见识了。

司南面­色­丝毫不变,冷冷的看着玉雯的发作,直到对方安静下来,用悲哀和怜悯的眼神看她。才轻轻的笑了一声,“多谢玉雯姐姐你的担心。”

“姐姐”这个称呼,让玉雯的眼­色­变了一变,她紧紧盯着司南,看对方居然没有一丝讶然,一点被说穿心事的心虚不宁都无,不禁有些惊疑。

“玉雯姐姐,你还不够聪明。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抓住我这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了的小船。虽然是根朽木,可是比你已经在水中淹没着。要好些吧?”

“至于我自己嘛,自有妙计。你不要靠的太近,免得伤了自己。看,我提出的建议多好,你去阿萝那里卧底,想想,要是她肯照顾你一二,谁敢冒着得罪她的危险,逼迫与你?不比你冒冒失失来到青云门,一无所有的好?”

玉雯眼神躲躲闪闪,心中掀起滔天巨*。

如果能如司南所说,帮助她传递一二信息算什么,可她怎知阿萝会帮忙呢?

司南知道说动了玉雯,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霎时,玉雯的眼睛亮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

玉雯惊异不定的看着司南,试探的说,

“你,不怕我反悔?”

司南轻轻一笑,弹掉衣裳上沾的灰褐­色­葡萄籽,

“你要反悔也没关系,再说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些许阿萝的行踪、爱好,喜恶罢了。你不给我,还有其他人嘛。”

玉雯才不信司南不在乎呢。她想办法招了自己来,就是布下一个局。

玉雯敢肯定,司南一定存着对付阿萝的心思,碍于现在的力量不足,先收集情报罢了。

想来想去,如果司南刚刚说的话奏效的话,那帮她传达消息又何妨?

简单,又没危险。

自己躲在身后,看司南和阿萝两个人拼得你死我我那种情形,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了

采苓默默的出现在司南背后,看玉雯离去的背影,少顷,才低低的问了一句。

“你真要对付阿萝?”

司南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阴­狠,

“是她总和我过不去!我自认为对她,仁至义尽。”

采苓再次一叹,

“你不会用青云门的力量,对付阿萝吧?”

“放心,我没那么傻。青云门对我怎样,我心知肚明。”

采苓想要解释,可是无力的胳膊举了半响,仍旧垂了下来。

太明显了。

连玉雯那种身在局外的人,都猜测到了,何况司南?

她能说什么呢,说青云门对她毫无企图?

连自己都骗不过啊!

只希望,那一天来临的不要太早,让今天和平美好的一切,都化为残转破瓦的废墟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六、药神锄

八十六、药神锄

司南安置了棋子。盘算了日后对阿萝的计划,才沉沉睡了。

睡梦中,她很不安稳,一时想起深情脉脉的海冬青,一时想起冲她展露无邪笑容的咻咻,一时又想起六年在司家的忍气吞声,连司挚的面容都模模糊糊出现了。醒来的时候,直觉额头布满了汗渍,体弱无力,缠绵床榻,起不来了。

病了?

这还是海冬青离去之后,第一次生病。

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回想自己穿越重生的十年光­阴­,惘然有“今夕何夕”的感觉。她都作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一幕幕的片段快速闪过,穿Сhā交织在一起,最重凝固成一个灰­色­的画面。

前来看望她的人,络绎不绝。

可是,没有一个是她真心想要对待的。

她曾真爱过的青哥,走了;咻咻,也离开了;朱探,分手了;小环。反目成仇;马荔,弃了;司东在这样下去,也许,她就要变成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喜欢玩弄手段排除异己,心情偏激的见什么都不顺眼。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她在意的,也没有一件事是她所喜欢的,那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只为了日复一日的存活吗?

恹恹的病了三日后,御岚终于迎着他人的异样目光,前来看望司南。此举,等于直接承认他和司南的密切关系。

往日窃窃私语的猜测,都化为了现实。

通风的厢房内,司南苍白着一张小脸,无­精­打采的说,“你来做什么,不是让那起子人有了饭后茶余的话题?要是青槐知道了,又该找你去谈心了。”

她没有谈起阿萝,就像御岚从来不问其海冬青。

两个人在交往,可彼此都明白,交往,不等于订下终身。他们彼此,都贪图着和对方在一起时的感觉,轻松,自在,惬意。某天这种感觉,在外界的压力下。承受不住了,就是分手的时候吧?

御岚轻轻一笑,眉眼安静,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尤其是上翘的嘴角居然有些可爱,让司南偷看了好几眼。

“我想过,不来的。”

司南立时竖起了耳朵,却听得御岚貌似无奈,眼中闪烁着笑意,“可是我怕……”

“怕你好了之后,会教训我……”

司南没好气的唾了一口,翻身卷起轻盈的蚕丝被,盖住肩膀,“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有那么凶吗?”

声音像小猫似地慵懒,两根懒洋洋的手指爬出丝被,勾着某人的手心,不停的画圈圈。

坦然面对被调戏,御岚笑意更加深了,一缕黑发垂到司南的脸庞上,若有似无的划啊划的。

这种暧昧的让人脸红情况下,御岚还是很清晰的吐字,“只会更凶吧……有人比你母老虎呢……”

司南一听。立刻坐起来,推开了御岚,掐腰凶凶的说,“我年方二七、风华正茂、清春可爱,哪里凶了?哪里母老虎了?不准造谣……”

这一次探望,是最成功的探视。

病人在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的,充满了昂扬斗志。

喜也好,悲也好,生活总要继续,不是吗?

这一次生病,还有个收获。

司东对她关心不已,眼睁睁看着她厌食,不进水米,急得嘴皮都起泡了——这让司南明白,司东是在乎她的,过去或许有种种误会,可在真情就是真正的伤害也能愈合,何况她和司东本身,没有任何不合的问题。

这一日,药舍大门敞开,药童宝儿搀扶着依旧瘦弱的医师德,慢慢走出了药舍。杨柳依依,鸟语花香,清风阵阵,却是离开的时刻。

医师徐和郑赏站在门口,那表情说是欢送,不如说是兴奋,终于赶走了碍眼的师徒在药舍生活了多少年,两袖清风的走了。医师德也有些不舍。可他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到了回总坛复命的时候了。没有什么留念,他的步伐十分坚定。

可是宝儿不同,他张望着青云门的方向,一步三回头。

“宝儿,你看什么呢?”

宝儿撅着嘴,闷闷的低下头,不肯说话。

医师德早就猜到,叹了口气,

“她如今是大忙人,哪里有空来送我们?”

宝儿却不信司南是个无情的,默默地咬着­唇­,不答话。

直到快要离开天玄山了,司南还没有出现。宝儿才含着泪,愤愤的跺一跺脚,口中道,“师傅,我们在等一会儿吧,小南,她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再等一会儿,她一定会出现的。”

看见爱徒眼泪都快流出来,医师德只能叹气。

“好吧,就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宝儿由期望到失望,以致最后的绝望,心一直低沉下去,他张望的方向,连个黑点都没有。

“她真的这么绝情?”

宝儿抽抽搭搭,伤心的抹着眼泪。想到司南连最后一面都不来,赌气道,“以后再也不见她了。”

两师徒离开了伤心地,却不想他们在等人。也有人在前方等他们。

霍玢玢在毒日下晒了半天,脸颊发红,好容易看见司南描述的师徒二人,急忙走上前,“医师德,和宝儿吗?这是南姑娘叫我转交给你们的东西。她要我告诉你们,她来不了了。”

宝儿开始不信司南绝情,可信了之后,只认定她是三心二意的,不肯给她机会了,“什么东西,我才不要!要来,叫她自己人来,送东西表示歉意?我才不稀罕!”

霍玢玢一愣,司南不是说宝儿和她最要好的吗?

愣神之间,医师德已经张口说道,

“多谢姑娘,可是我们不能收下她的礼物,请转告她……”

“请转告……”

“请给我看看……”

医师德话锋突然一转,颤抖的松开宝儿,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霍玢玢手中的物件。

这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木盒,里面的物件隔着厚实的木层,也能感受到丰沛的木­性­原力。

一定是医宗的东西!

不然怎会有那种悲天悯人的胸怀?

颤巍巍的打开那木盒,果然!竟是药神锄!

传说中,药神使用过的药锄

对每一个医宗弟子,这个药锄所代表的意义,都是无法形容的深远司南怎会把药神锄拿来,这应该是青云门,老菩萨所有吧?

只有老菩萨的草木之道,才能使用药神锄了。

霍玢玢轻轻笑道,

“南姑娘要拖住老菩萨,所以来不了。你们趁机赶快离开吧,天高地远,谁也找不到了。”

宝儿看到药神锄,惊得眼睛圆溜溜的,这才明白他和司南道别时,司南说的惊喜是何意了。原谅了司南。他又很快为司南担心起来,“丢失了药神锄,小南会不会受到惩罚?要是她出什么事,你,你还是把药神锄拿回去吧。”

霍玢玢见医师德也是一叹,没有出言反驳,深深的看了这对师徒一眼,心想司南果然没有看错人。

“呵呵,抓贼抓赃,你们卷了东西远走高飞,没有了人证物证,谁能奈她何呢?若是不想她倒霉,你们就速速的离去,别让人抓住了。”

医师德不想收下人情,可是药神锄的诱惑太大了,他拒绝不了。

而宝儿也深深的明白了司南的意思,药神锄回归医宗,师傅肯定会更受重视,别说元力尚存,就是变成废人,也能得到应有的补偿。

她是在用实际行动,回报师傅曾经对她的恩情啊!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七、奇怪的石头

八十七、奇怪的石头

树屋上飞旋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起来,纷纷扬扬。碧绿的叶子长着薄膜似地角质层,叶稍带着紫红的晕彩,悄然落在脚边。沐浴其中,让人心境蓦然变得诗意起来。

从落叶中落下的疏密阳光,照的司南的面庞无比慵懒。她眯着眼,仰望高大的遮天树木,随手撕了落在肩膀上的一片落叶,回首对玢玢、纷纷二人摆手,“不用跟着我了。”

顺着绳梯慢慢的爬上去,推开那扇曾经无比熟悉的木门,本来并不宽绰的空间显得异常的空荡,架子上的小桔灯也不见了,只有半旧的蒲团依旧孤零零的安置拐角。

没有了主人,整间屋舍都变得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深深的叹息一声,司南慢悠悠的坐在蒲团上,双手托腮,幽幽的目光透过小窗看外面的落叶。她想回味海冬青的音容笑貌,却茫然的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不然,为何记不起那人的面容轮廓。和他的一往情深?

记忆中,念念不忘的,唯有当初自己雀跃欣喜的心情那种怀揣着小兔子,患得患失,一时忧虑,一时欢喜,心心切切的心情。

对很多女人来说,真正忘怀不了的初恋,不是那个男人本身,而是那个带给她特别感觉的人,让她留念铭心,让她难以磨灭。想起那段情,也就回忆起那段的青春无悔,那段奋不顾身,那个傻傻的、又可爱的自己。

时光磨平了棱角,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激|情了。

司南发呆了许久,才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待要站起来,不想坐了太久腿都酸麻了,一时没站稳。以手支撑,再次直身的时候,突然蹙起了眉尖,挑起一个疑惑的弧度。

蒲团中有东西!

藏在厚厚的又有韧­性­的草茎中,虽然只有一丁点锋利的坚硬,可手部的感觉何其灵敏?司南心中大讶,小手在蒲团外扯开了一个小缝,探进去。在里面摸来摸去,好一会儿,终于摸到一块带着棱角的石头。

这块石头是黝黑的不规则形状,看似普通。可是司南的第六感分明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块普通石头。

到底是什么呢?海冬青又为什么留在自己打坐的蒲团里?走了也不带走?

抑或,是故意留下来给她的?

司南的心,一时酸胀胀的,眼睛里也多了些湿润的东西。

虽然知道对方和自己无缘了,可对海冬青的那种初恋少女的情怀仍在,犹豫一会儿,就把它揣到自己怀里,拿针将外部的口子缝好。

她的针线功夫极好,手指灵敏,缝出的针脚细密,加上又是旧物,扯了原本的线头缝补,外观根本看不出来。

把蒲团放会原位,念念不舍的环视了一圈,司南无可留念,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

未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不会再过来了。

沉浸在使人颓丧的情绪中。会让她毫无斗志。

她才十四,还有漫长的一生要过呢

直到司南的踩着满地的落叶走后很久,两道忽闪忽闪的身影快速出现,空气中只留下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残影。几个闪身,就来到海冬青的树屋。

“早说过,东西不在了。”

一个在大白天内依旧看不清面容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海冬青奉绛洞耆老之令,是不会把那东西带走的,肯定留了下来!”

“这里空荡荡的,一目了然,能藏什么东西?”

在连床榻都无的树屋中,两人面面相觑,随即眼睛同时一亮,忽然反应过来似地,一起出手

那个蒲团外表很久旧,橙黄|­色­的葛棉都磨出了线,一望就知道用了很多年了。

“没有破。”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撕开。

当然,他们只看到了一些枯黄的草茎,别无他物。

“也不在这儿?能在哪里呢?”

“会不会是刚刚那个小丫头?”

“不可能。青鸾跟我提过,那丫头是命定之人,也是容儿选择的人。海冬青的斩妖,就是给了她。”

“她?一个小丫头?能用的了斩妖?”

“当然……不可能了!是要她送到剑主之手,借她的机缘用一用罢了。”

“原来如此!此处没有,我们到别处寻吧!”

如果两个人细致的观察一番蒲团的缝纫表面,也许能看出蛛丝马迹,可惜,他们都是男子,那能得知缝纫的针法也能看出不同呢?

在他们看来。司南得到了“斩妖”,哪怕只是暂时拥有,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没道理也能得到那样东西。

那是绝对没可能的,上天不会钟爱一人。

何况那人,只是一个小丫头?

就这样,他们错过了本来可以拿到的重要东西。来来寻寻七八年,还以为密报得到的消息是假传“灵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司南怀揣着给她奇怪感觉的石头,总觉得不踏实,左思右想,拿给仙灵儿看。

当然,是在夜静无人的时候。

螺钿紫檀木的拔步床上,水晶帷幕垂下,仙灵儿和司南穿着同一式样的睡袍,一个莹白,一个淡黄,盖着同一床蚕丝被。

如果不是长相差别太大,­性­情天南地北,两人就像亲姐妹似地。

仙灵儿眨着杏仁般潋滟的水眸,感受着这块石头上的隐隐波动,“这里封印着一种很奇特的力量。”

“什么力量?”

司南吃了一惊。

仙灵儿没有问司南在哪儿寻到,也不关心司南的惊讶。唔了一声,直接把石头拍到司南的身体中,“你自己感觉就知道了。”

司南同仙灵儿一样,不需蜡烛灯火,可以夜视。可正是因为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才险些让惊呼从喉咙里冒出来。

她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左肩。

“怎、怎么会这样?”

那块石头,竟然钻到她的肩膀中诶!

她动了动肩膀,一点感觉都没有!石头钻进身体里,卡到骨头上,连一点重量都没有嘛?

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可石头呢?石头不见了!

司南惨兮兮的看着仙灵儿,等待她一个解释。

可仙灵儿只是平躺了下去,合上了眼眸,只用最简单的话打发她,“以后就明白了。睡觉吧……”

司南简直要崩溃了!

早知道不问仙灵儿,去问御岚多好!

气咻咻的,司南躺下来,背对灵儿,不理她!

灵儿在黑暗中,似有若无的笑了笑。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界石吧?自己拿来无用,如果小南能用,自保无虞,自己飞升后,也能放心她了。

可惜,以自己的能力,只能将其封到司南的身体中,还不能激发。

小南还需要找到开启界石的关键,才能真正使用它的能力啊这个,她真帮不上了。

第二日的清晨,司南迎来一位意外的访客。

阿萝。

急匆匆的阿萝满面惊惶,不顾素日的厌烦来牵司南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司南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正要开口调笑,忽然听见阿萝忍住悲伤,语无伦次的说,“你快跟我来……劝御岚……他要走……我怎么劝他都不听……”

司南可不是那种心软、轻信的人,一声“咦?”,摆出客套疏离的模样,“阿萝姐姐你找错人了吧?你不是最讨厌我的吗?怎叫我去见岚啊?”

阿萝一时气的羞红,可是心中的担忧压过了那丝厌恶,跺跺脚说,“什么时候了!御岚就快没命了,你不是和他好吗?不去救他?”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八、同是天涯沦落人

八十八、同是天涯沦落人

孤僻的莲花峰上。一道挺拔的身影迎着绚丽的朝霞,似千年不变的磐石,在清寒的风中巍然不动。朝霞缤纷多彩,照在他如玉的俊美脸庞上,整个人都抹上一层淡淡的异彩,像是淡淡的血光流动。

司南急匆匆跑了上来,真到见到御岚本人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喘吸均匀后,慢慢踱步靠近,开门见山的问,“听人说,你要离开仙门,是真的吗?”

御岚早就听见脚步声,嘴角含笑,“是阿萝告诉你的吧?”

司南轻哼一声,

“别转移话题。你真的要去魔域?”

“那种一毛不拔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听说那里人不开化,还茹毛饮血,钻木取火呢。你这么个有轻微洁癖,喜静不喜闹。厌恶勾心斗角的人,去那里做什么?连个谈天的朋友都没有,多寂寞啊!”

御岚轻轻的叹息一声,转过身来,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坚定和……温和。

“我以为你和阿萝八字相克,没想看你们还能携手合作。”

他轻轻的笑了,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满足。

从前的御岚也是风度翩翩、善解人意,有如林下之风,可和现在比起来,就像一个晶莹荧光的玻璃珠,和上好水头的翡翠。

一个是人工合成的透明,一个是天然不矫饰的通透,两下一比,司南发现自己更为他着迷了。

她摇了摇头,从男­色­中挣扎出来,不满的说,

“又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魔域?”

并排坐下来,幽幽的青草的气息充斥着鼻间,还有极近的御岚极淡的男子气息,令人安心。

“你看那里。”

司南目光一闪,顺着指尖指向的方向,“鬼母林?”

“对,那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司南浑身一震!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鬼母林是个什么地方了!过去了三四年,一回想自己乱闯进入。不知踩坏了多少尸骸,淋了多少尸水,司南还是一阵发寒!

从骨子里发寒!

牙关打颤,司南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会出生在哪里?”

御岚低着头,这是他一生无可言喻的悲哀,也是他无法选择的出身,必须面对的现实。

“我的母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族。她和修炼魔道、或是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人,有本质的区别。她的头上长角,浑身漆黑、力大无穷……”

“魔族是很少见的,和灵窟妖的强大不同,他们从地底的黑暗之都爬出来,因为身上的魔气滔滔,与常人大异,一到太阳光下,就被人喊打喊杀,几乎没有能活着回去的。无论甘琅大陆、苍倔大陆,还是石境大陆。都没有魔族的容身之处。”

“鬼母林,是仙魔的战场。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不怕死的魔族爬出来。我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最后一次的仙魔大战,当时,她已经脱力受伤,快死了。青阳宗当时的掌门,也就是我的师傅,正要和人合力杀死她的时候,她,生下了我。”

司南的嘴巴张开成“喔”型,不可思议的看着御岚。

御岚面上浮起一层红晕,眼中却含着淡淡的悲伤,“她生了我,就死了。”

“本来刚出世的魔族,也是魔族,是不允许存活的。可是我生的一点都不像魔族……”

司南讶然。御岚何止不像魔族,他生得……比一般人俊美多了!

很难相信御岚头上长角,浑身漆黑的样子。

胡思乱想的半刻,她忽然睁大眼睛,

“你是说,说……”

御岚沉痛的点了点头,

“我的父亲,是仙门中人。”

龙生龙、凤生凤,两个魔族生下的崽崽,当然也是魔族了。只有父母双方不是一个族类,才能生出异种吧。

司南合上了下巴,尽量表现出不在意,很平常的样子——本来嘛,她不也是混血的?哪有资格嘲笑别人?

何况御岚实在是个少见的心思纯净的人。如出淤泥不染的芙蕖,不该因为身世受到耻笑。

“虽说斩草除根,可当时,谁也没有办法对还在襁褓中的我下手,所以,我活了下来。”

司南能理解这种诡异的理论。

杀死魔族不算杀,算是功德。可杀死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还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就有心理负担了。

“若是平平凡凡过一生,也就罢了。我四岁启灵的时候,居然……居然发现我有很优异的灵根——”

司南再次一叹。

这就表明……御岚的生父,天资一定更加的优秀。这样,才能打败来自魔族的血统,并且遗传给儿子优秀的天赋。

能接触魔族而不死,天赋极佳

司南用脚趾头猜想,也能猜到当时在鬼母林参加围剿魔族中人,必定有一人,就是御岚的生父御岚沉痛的心情,外人是无法了解于万一的。

若是母亲没有当众生产下她,而是在某个犄角旮旯生下来,随意被抛在野外被哪个人救了,而后凭借他的天资进入仙门,一定能成呼风唤雨的绝世天才。被众人称羡赞叹。

可惜,因为出身

他从小就忍受着异样的目光,即使表面看不出来任何特殊不同,可他知道,自己是另类的。这种另类,不会因为他的努力而消失,反而会越演越烈。因为妒忌的小人,无处不在。

就好像青阳宗。

他一辈子没离开过青阳宗,若论感情,强过任何弟子。可谁会认真把他当成青阳一员呢?即便他挂着长老的名……即便他忠贞不二他身体的血,洗不掉。

母死。父不明。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任何知道了他身世的人,都会自动的远离。

“你,一定很寂寞吧。”

司南的眼中没有任何排斥,反而心中涌起了深深的疼惜。

她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拥着御岚,想送去自己的温暖,恨不能早早的为他支撑起一片天空。

曾经无数次,她想从别人身边汲取温暖,可后来才发现,只有自己是暖的,才能不怕任何狂风骤雨的打击。

“我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一直默默的忍受着。直到你的出现……”

御岚忽然激动起来,认真的看着司南的眼睛说,

“小南,这些天来,我每一次看到你,就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又有了希望。你那么生机勃勃的活着,不因为打击而丧气,不因为挫折而放弃。你这么小,力量那么弱,却这么勇敢,敢于直言自己的心思想法,衬得我堂堂三尺男儿,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我太懦弱了……”

“我不敢说,我早就厌倦了。厌倦了这里的一切。我释放了最大的善意,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人,二十多年了,得不到百分之一的回应……”

“生活了二十多年,我没有家的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熟悉无比,可我的心,一直在漂流着,找不到依托……”

“小南,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

御岚眼中含泪。

司南的眼中也含泪。拼命的点头。

她真能理解!真能理解啊!

无论走到哪里,另类的身份是摆脱不掉的,她是穿越人啊,隔着星空中不知道隔了几万几光年的距离,带着在一颗水蓝星球上生活的记忆她知道心灵漂浮无所寄托的感觉!

天下之大,茫茫然,无所方向的感觉!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她觉得和御岚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御岚失态的抹了抹袖子,强颜一笑。

他不相信司南真能了解他的心情,可除了司南,谁还能听他说说心事呢?

“所以……我想去魔域。哪里的人,很多都是魔族的后裔,和我一样,在哪里,我不会受到歧视。”

“可哪里很危险!”

“危险不危险,我已经不放在心上。如果一直留在仙门,我的确能平安到老,可这真不是我想要的。”

司南的泪水模糊了眼眶。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知道御岚的心了,可也没有办法留住他了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八十九、风筝

八十九、风筝

木窗台的一盆令箭荷花。姿态优美的舒展着花叶,里间雕花杉木高几上,升起一团袅袅的烟气。采苓手中的茶瓯倾泻出一弯清亮、泛着琥珀­色­的茶汤。

司南嗅着着使人安静神宁的香气,轻轻叹了口气。

到最后,她不仅没有劝说御岚放弃自己的想法,反而为他鼓起勇气,坚持自己而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虽然说,这种支持背后,代表着也许终生再难见一面,可她不想为了一己之私,让御岚委屈自己。

没等她叹息完毕,阿萝已经如一阵狂风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气急败坏的大叫,“我叫你去劝他,你都做了什么?”

司南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汤,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采苓暂时离开。

采苓瞅了瞅阿萝气极狂怒的脸,用眼神传达了不放心。而司南面­色­淡然,轻微的摇了摇头,采苓这才下去。

阿萝注意到了两人的无言交谈,但她满心都被御岚要走。要去魔域那种见不得天日的地方,悲伤痛苦的忘记了周围。

此刻的阿萝,泪水流的肆无忌惮,满面惊惶,就像个柔弱少女,不复平日的明媚英姿。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御岚的­性­子。说好听的,叫­性­情高洁,不流凡俗。说的不好听的,就是一味清高。

在小小青阳宗内,尚有许多不如意,何况外面的世界?

更何况魔域,那是什么地方?人吃人啊!稍不留意,连­性­命也难保!

“你答应我什么?你说你会劝服他,不让他走的!”

阿萝的面­色­通红,不知是急是怒,指控着司南。

司南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发现自己虽然讨厌阿萝,这个时候却没办法口出恶言。

甚至有一丝心灵相通的理解。

就像她能感受到御岚这些年的不快乐一样。

“我们可以强留他,可这有什么意思呢?仙门不适合他,换个土壤,他至少不用背负太多他不应该承受的。”

“他把……告诉了你?”

阿萝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而后,一天一夜未合眼的眼球里暴露出狰狞可怕的红血丝和……嫉妒,吃果果的嫉妒。

那些是他一生最见不得人、最不予人知的事实,居然轻易的告诉了这个小丫头?而自己,确实花了好几年,才陆续从别人口中得知是不是表明。她比自己重要?

阿萝的心头泛酸,只是非常时刻,她只能把嫉妒之心压下,忍着,“他既然告诉了你,你就该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在仙门,还是魔域,都一样!他心里头的那些想法,什么‘去一个不用特别眼光看他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实现!你快去劝服他,打消那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对于阿萝呵斥似的命令,司南很是无语。

她想了想,诚恳的说,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们不应该尊重他吗?”

眨着通红的眼睛,阿萝的眼光十分怕人,

“你是什么意思?尊重?尊重他去死?你懂不懂魔域是什么地方啊?”

依旧是呵斥的语气,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鄙夷,司南再好的耐­性­。也被她弄得火大三分,她没办法和一个快要歇斯底里的女人讲道理!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来求她办事的。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御岚一定知道。他也不是轻狂无知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人!他有权利决定自己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像,他有权利选择什么样的伴侣一样。我不想­干­扰他!”

这句话,无疑挑动了阿萝心中最不愿提的一面,她目中喷出惊人的恨意,直冲到司南的面前,双手掐着她的脖子,“什么屁话!你就是恶毒的想他去死。你这个贱人,谁见了你都倒霉,你怎么不去死……”

啪嗒一声,踩着被踢坏的板凳,落地声轻如鸿毛,采苓如一条白鱼在狭窄的空间翻了个跟头,翻到纠缠在一块的司南和阿萝身后。

她就知道,这两个人个­性­天南地北的人,根本不可能好好交谈,必定会出事儿。果然,才几句话的功夫就闹翻了。

采苓­阴­沉着脸,隔着发狂的阿萝看了司南两眼,看到她翻白眼上气不接下气了,才开始解救她——对着阿萝的背脊狠狠打了下去。

只一下,心力交瘁的阿萝就倒了下去。昏迷后,她闭上了充满了憎恨眼神的眼睛,眼角还带着一滴泪水,神情痛苦而悲伤。

司南­干­呕个不停,好容易恢复了,对着采苓敢怒不敢言。怒吧。人家刚刚救了自己。不怒吧,对方明明可以早点解救她于水火的!发作不能,只得对着昏迷不醒的阿萝跺了跺脚,“她疯了!”

“没有。不过快了。”

采苓用平板的语气,描述事实。

司南的眼角神经跳了跳,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应该恨阿萝,可是对如此深情,又实在恨不起来。

好半天,她才骂了一句,

“等她醒来,让她到外面疯去,别放进来了!”

采苓见司南虽然把阿萝比做狗,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没有为司南的“大度”而心悦诚服,而是对阿萝投以同情的一瞥,“我要是她,也会恨姑娘的。”

司南奇了,

“御岚要走,不去哭求,怎么反恨到我头上?”

“放下脸面求情敌,本来就是无奈,哪晓得这个情敌心如铁石。无动于衷。若是没有这最后一根稻草就罢了,认命就是!可有了这根稻草,稻草居然自个儿先沉了下去,不是叫人希望落空?”

“有了希望又失望,才叫人崩溃……”

采苓不知触动了什么,心有所感的叹息道。

“照你这么说,我和阿萝一起去求御岚,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他团团转,狠不下心肠离开,这样才对?”

采苓没有说话。半低着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至少,她不会这么怨。”

司南嗤之以鼻,

“这种没有形象的事情,我才做不出来!”

她心中烦闷,抬脚欲走,采苓忽然抬起了头,

“姑娘还不够爱……不够喜欢他吧。不然,你会不择手段留住他。就像当初的海冬青,姑娘也轻易的让他走了,不曾出言挽留。”

“如果姑娘很爱恨爱,就像阿萝一样,你就能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天要塌下来的怕,那种生无可恋的苦,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司南没有想到外表淡然,甚至有些冷酷的采苓,居然也是内心偏执的女人,难得对她的几分好感都化为一声长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和阿萝一样,都觉得我该不顾一切的挽留御岚,撒泼,哀求,死缠着他,这才算是爱?”

“这不是爱,这是占有!”

“爱就像风筝,让你爱的人可以见识广阔的天空,俯瞰大地——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才是爱,而不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望,满足自己的心意,强求着他去改变自己!”

司南目光中闪烁着奇特的智慧之光,手掌轻握,

“只要这一头的线还掌握在手里,就足够了。何苦把人强拘在身边,两个人都不快活?”

没有办法和思维方式大异于她的人沟通,只能留下两句话,“告诉她,我不会劝御岚的。御岚想要的,我不能给,只能在背后给与支持和鼓励,这就是我爱的方式。”

神说,你羊皮披太久了 九十、不是结局

九十、不是结局

流水的潺潺声,清澈而动听。伴随着一两片落花的随水逐流,蜿蜒流下波光粼粼的清水湖。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老菩萨拄着雕花的铁木拐杖,屹立溪边,宽大的灰褐­色­衣袍随风摆动。满是皱纹的脸,映着那闪着清光的小溪,衬得那黑瞳异常黑亮。

从微风中传来的淡淡草木清香,是独属于这个看似苍老的老妪身上的味道。司南就是从这种味道,判断出老菩萨——并不老。至少没有看上去,老掉牙了。

默默无语的跟在后面,司南的神­色­说不上是尊敬还是什么,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漫不经心的缴着一方手帕,百褶裙随着她一走一动,飘扬得像迎面招展的小旗子。

“你真舍得御岚那孩子离去?不是说笑?”

娇翘的从鼻子里哼一声,司南随即反应到自己不大礼貌,眼前的人,可不是她随便使小­性­子的仙灵儿,低低的说,“人在、心不在,留下何益?不如让他追求他想要的,至少等他累了。难过的时候,会想起我。”

这句话,体现了司南心中那沟沟坎坎的小的心思:貌似洒脱,心胸开阔,其实细细品味,有许多的不负责任,撇清,与小心眼。

比起相守一生、相看两厌,让所有的爱情火花流逝、磨灭与时光匆匆之中,她宁愿永远保留今日的美好。就像一个记忆的相框,把今日最动人的一刻锁住,以供来年思念。

换句话说,让对方记得她的好,记得她的优点,比什么都重要。

老菩萨细细的看了司南一眼,也不知看出了什么,叹息一声,“你年纪小小,就有这种想法,远超出我的预料。想当初……”

若有似无的叹息不止,老菩萨老态龙钟的脸上显得更老了,而眸中却闪过一丝怀念怔忡之­色­,“女人,太容易执着,尤其是情情嗳嗳,总以为自己是付出,是牺牲。不懂得放手……”

司南的爱情观素来和别人不同,说到底,是因为她没“从一而终”的想法。随口道,“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

怔怔的,待说完后,她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蓦然回头的老菩萨,眼神充满了尴尬和小心。

“呃,我瞎说的。”

她­干­巴巴的解释,在心里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老菩萨又不是仙灵儿,可以随随便便。为何今天的自己失了谨慎?要不得啊!她再也不能一时口快,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老菩萨深深的看了一眼,目光说不出的百转千回,幽幽蔓蔓,看得司南头皮一阵阵发麻,直到她眼睛左躲右闪,窘态毕露的时候,才悠悠的道,“她们还是小瞧了你。”

说完。老菩萨的目光已经越过她,看向泄玉溪上游的青青碧树,一群白­色­的鹭鸟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践踏的枝条上下摆动。

司南心里一松,随即疑惑了,“她们?”

她自然知道,老菩萨无事不登三宝殿,好端端叫她出来谈心,肯定有重要事情。只是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还特意关注到她和御岚的绯闻?

没有什么解释,老菩萨淡淡的问道,

“你可听过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阴­德五读书?”

司南目光一闪,舔了舔嘴­唇­,

“略有耳闻。”

“一命。这命数之言,确实难以猜度。比如咻咻,他生来就是要飞升神界。先天高人一等,别人,如何比得?不服也不行。”

提到那个小­色­孩,司南面部的表情柔和许多,

“咻咻自然不一样的。”

她的语气,有提到自家小孩的骄傲。说来奇怪,那个小屁孩在的时候,她老想打他,教训他,折磨他。可他走了,心里彷佛失落了一样重要东西,变得空荡荡的。

咻咻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有真正意义上的亲情

老菩萨看到司南面上的一丝温情。心中大安,随即开门见山,把自己的要说了话,一句说开了,“我要你接替我的位置,主管青云,你意下如何?”

“啊!”

司南惊呼出声,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脚下没留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小溪里!

开什么玩笑!

她无德无才,更无资质,连样貌都算不得顶尖,凭什么接管青云门啊!

司南第一念头升起来,就是“她耍我的!”

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警告自己,在老菩萨面前收敛一些,她目光直直,毫不掩饰的“逼”问,并且暗示对方,“如果开玩笑,就收回去吧,不然我会生气”

老菩萨淡然的看着司南,澄清的眼神中。一丝玩笑都没有。

眼神交织,片刻后,司南先败下阵来。

不是她受不了压力,主要是这个消息太惊人了,从听到消息那刻起,心就砰砰直跳,再也不能恢复到正常工作的频率。

这么说来,是认真的?

只要略想一想,就知道接管青云的好处,她的生命安全有保障,可以凭借青云的资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实现她的理想。

她不用烦恼东陈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用害怕那些乌眼­鸡­似地亲戚。

她还可以不着痕迹的去追寻穿越前辈的足迹,从而得到遗产,也许有办法改变她并不适合修行的体质,甚至越想越心跳,司南直觉一阵头晕,眼中异彩连连!

她的喉咙更­干­了,试探­性­的问,

“为什么选中我?”

“刚刚我说过,一命二运三风水。这是后天的努力怎么也追不上的。你虽不如咻咻得天独厚的‘命’,可你比常人也强上太多。因为,你有‘运’!”

“运?”司南很是茫然。

她还记得自己被断定“篡命改运”,怎么可能忘记呢,被雷劈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为何被篡了命,改了运,还能好好的活着。而解开了被篡、被改的现实,反而差点被雷劈死呢?

司南觉得自己好像触摸了什么,偏偏抓不着,摸不到,心里惶惶的,“我有什么运?”

天很蓝,静静的漂浮着几朵又大有白的云朵。好像棉花糖似地云彩下面,黯淡了一层云影,渐渐的覆盖了地面上无言的两人。

老菩萨叹息的摇摇头,说实话,她只觉得司南有些特别。聪慧,­精­明,偶尔也有小糊涂。可是说她能力挽狂澜,解救青云与水火,她也是不信的。

按照容儿所说,将来的大变,司南在其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用最夸张的想象力,也想不出来,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女孩,没有什么灵根资质,能改变青云?

“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只说你答应不答应吧。你若同意,青云门上下由你指使,灵儿暂代副门主之职,待她飞升,就由你接任。要是你想更名正言顺,也可让仙灵儿即刻卸任。”

司南仰着头,望了一眼天空,让无边无际的蓝,沉淀自己激动如潮的心情。

这个条件,也太优惠了。对她,太好了。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几乎下意识的想要点头答应,可来自心灵深处那一丝警惕,让她忍住了。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便宜事!

“我需要做什么?”

“青云门,三十年平安。”

安静的一会儿,司南木然的表情才有了一层变化,飞扬的神采中隐藏了内心的忐忑疑惑,和快速算计。

三十年平安?到底谁保谁啊?

司南的眼神霎时变得尖利起来,可不到一秒钟,又变得柔软起来,“呵呵,老菩萨和我开玩笑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呢,怎么能保青云门三十年?这个条件,不是我不答应啊……”

在最正经、严肃的问题上,用调笑的语气说话,无疑,很讨人嫌。

老菩萨皱着眉,

“好吧,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活着。青云门会无偿支持你,但是你也得保证,日后,无论你怎样……只要不死,绝对不会抛下青云。”

司南低着头,脚踩着岸边的青翠草叶上,轻轻嗯嗯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细细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这样一张看似平淡的面容,转眼流年偷换,卷去了皎洁的天真无邪,曾经的苍白软弱,亦真亦幻。

就像是此刻天空的安详,很快变成大雨倾盆,雨打小溪,升腾起阵阵迷雾,水帘把远处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看不清楚。

那群白鹭鸟,也抵不过大雨的淋漓,踩踏着横枝引颈高飞,最终,一去不复返。

司南到底有没有接受老菩萨的好意呢,让我们下一本书中,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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