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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悲血泯恩仇(上)

看到他站出来,杰特反而不急着进攻了。只见他手一扬,一道白蒙的淡光开始在他虚握的右手中不断凝聚着,慢慢地,一把完整的虚形斧头在手中凝结而成。

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他用冷傲的眼神一边看着大神官,一边把这柄灵魂状态的斧头合到左手的长枪之中。

“噌──”铿锵之音响起,虚斧和实枪合而为一了。

而此时,大神官的指责之声也接紧而起:“大家不要被他骗了!那都是他用来骗人的把戏。大家都是天神选出来的勇士,是正义的化身,又怎能用邪恶之神的方式来断定同伴品格的好坏呢?”

“哼哼!若是他们品行端正,心存善念,你口中的邪神又怎能乘虚而入?”杰特面若寒霜,反过来逼问大神官。

“闭嘴!你这个恶魔!既然你口口声声自称不是恶魔,那你敢不敢接我这招﹃正义天平﹄?”大神官此言一出,众骑士顿时哗然。

要知道,这招“正义天平”,可是对付魔族的必胜法宝。这个魔法的特别之处在于它能动用审判之神的力量,对受法者的心进行审判。若是受法者心存恶念,或者内心不够纯洁,那么下场必定是爆体而亡,惨死当场。而更可怕的是,被审判之神判决处死的灵魂,是不得超生的,永远只能徘徊在最最痛苦的地狱,承受凡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不过,只要是人,一般来说,总有那么点私念的。真正完全纯洁的人,是不存在的。一个人只要善念大于邪念,做好事多过做坏事,那么就可以称得上是好人了。

然而,这个魔法却相当的偏激,只要在中法的那一瞬间心存一丁点邪恶之念,那么就必定惨死。也就是说,审判是根据当时受法者的状态而定的。

以前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教廷都用这个魔法来试验准圣骑士的忠诚,不过由于枉死人数占了大部分,所以这魔法渐渐被弃用了。

此刻,大神官竟然以这个魔法为借口,这不是摆明要杰特死吗?

听到这话,已有耿直的骑士站出来力斥此法不公了。

其实,纳特罗大神官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个魔法是如何地不公平。但为了挽回形势,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杰特接受,那最好,他算定杰特是逃不过审判的。一旦杰特拒绝,那么他就可以用其雄辩之才扭白为黑,将主动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

对于杰特而言,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使这魔法再不公平,他也得试一试。

“好!我接受!”转过头,杰特大手一挥,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姿态,接着对太鹰他们说道:“你们让开!”

“杰特……”莎朗想说些什么,但太鹰却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

发觉到太鹰眼中闪烁着的神秘笑意,莎朗也不说话了。

而拉兹则一直以一种信任的目光看着杰特,并没有留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看见杰特身边的众人让开,而站定在宫殿门口,大神官不禁心中一阵狂喜,话不多说,生怕杰特反驳似的,连忙念起咒语来。

咒语冗长而沉闷。杰特发现,这个讨厌的魔法,其­性­质跟那个耀天使的“圣光封神破邪光”差不多,都属于那种又长又臭,实用­性­几乎为零的垃圾魔法。

不过,自己能从耀天使的手上保住小命,大概也能通过这个该死的测试吧?

大概?应该?杰特忽然发现,连自己都没有多少把握了。

正在这时,一道足以填满整个殿门的粗大光柱,突然从大神官双手迸炸而出,直扑自己面门……

呜呜!杰特感到好像自己的灵魂大地在刹那间迸裂了,一股微妙舒适又略带点冰冷刺激的清泉,从那迸裂的缺口上腾涌而出,瞬间灌满了自己整个灵魂。

时间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完全停止。

“杰……特,你……是好人吗?”一个仿若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幽远沉恒之音,在杰特的耳边响起。

“呃?我不是坏人。”不知怎的,在这个声音面前,杰特觉得自己的反抗和掩饰神经完全无法动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系列恶作……那些东西,虽然目标和出发点是好的,但总不能说自己是好人吧?所以这句“我不是坏人”就冲口而出了。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建立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异人村……没有战争……”

“如果我允许你祝福一个人,你想祝福谁……混账!以后给我再碰上,我一定不放过你!”

最后的暴喝如同一个惊雷,马上把杰特这个胡思乱想的家伙打回了现实。

“什么嘛?我只是想祝福老大爷您,今天娶老婆,明天娶小妾……”自言自语的杰特此时才发现,原来审判之神是不会受贿的。

不过,神经跳线的杰特刚恢复意识,就发现事情失控了。

“不,啊……”宛如狂兽垂死的暴吼,卡奥罗和希亚洛的惨叫声同时从自己背后传来。

虽然声音因痛苦而扭曲,但凭着那声线的高低,杰特还是可以勉强判断出是他们两个。

不好了!同样的念头闪过所有人的脑海。

抛下教廷这帮家伙,让特攻队挡住后面,杰特带上几个人,三步并作两步飞一般跑回宫殿里面。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此刻,卡奥罗那副浑身是伤的身躯上正冒着白烟,而且旁人可以隐约感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透过皮肤向外渗泄。那种感觉,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凶烈暗火在他的体内燃烧,正快速地把他的内脏,他的骨头,他的灵魂,彻彻底底地烧毁。

“这是……审判之神的力量。”刚刚躲过审判的杰特惊道。

似乎是刚才那道审判光柱透过杰特的身躯之后,波及到在杰特身后二十米处,正与希亚洛缠斗的卡奥罗。

希亚洛呢?他被卡奥罗的大剑穿腹而过,而且他捂住了眼睛,好像被审判之光弄瞎了。

看到这个情形,杰特把事情猜出一个大概:唯恐自己不死的大神官在施展魔法的时候,用多了数倍魔力,而强大的魔力不但洞穿了自己的身体,而且打到了在自己身后的卡奥罗。从卡奥罗身上的长条形伤口判断,那应该是希亚洛的杰作,脾气暴躁的卡奥罗果然不是­阴­沉的希亚洛的对手。

在审判之光打在卡奥罗身上时,处在向光面的希亚洛,眼睛被照得完全睁不开,结果,动作无可避免地停滞了一下。而处于劣势的卡奥罗就趁此良机,把剑刺入了他二弟的腹部。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出乎他意料──他受到了应有的审判……

“不!”在痛苦的咆哮声中,大名鼎鼎的利卡纳大王子开始了绝望的死亡倒数。他的皮肤开始寸寸分裂、上翘、打卷、折迭、燃烧……一点、两点、三、四、五点……淡白­色­的火焰,从开始的一小撮变成了数十撮,最后连成了一片,他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火人”。

另一边,被洞穿腹部的希亚洛,则一面痛苦痉挛着的向后倒坐在地上。

看着那张好比艺术品的白玉秀脸,不自然地扭曲抽搐,老国王再也无法假装镇定地待在原位,用尽全力扑跪到希亚洛身旁。

“皇儿啊──”声泪俱下。

“大哥!二哥!”眼看兄长垂危,本来就心慈手软的拉兹再也顾不得掩饰身分,拉开头盔,也冲上前,跪倒在两位兄长身旁……

一切都乱套了,突如其来的两败俱伤,让卡奥罗和希亚洛两派人全都停下手,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三位王子。

“卡奥罗,你这畜生……”

老国王没有说下去,但众人业已知道原因:希亚洛的腹部此刻是五颜六­色­的、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虫在蠕动着。敢情卡奥罗在他的剑上至少下了五六种不相冲突的毒药,以及专门加上了见血孵化的魔虫之卵……

没想到,长久以来的积怨竟让卡奥罗恨希亚洛如此之深。兄弟相残还不够,竟然……杰特微微叹气的同时也发现了,希亚洛的剑上同样泛着黑­色­的毒光,大概,身中多剑的卡奥罗本来也不能撑多久吧!

看着地上数十具血­肉­模糊或者焦黑难辨面目的尸体,望着那些从墙壁、天花、地板上突出来的十数道机关,杰特不禁感慨良多:最高位者拥有无上的权力,但到头来,最后能真正保卫自己的,不是身边那多如天上繁星的护卫队员,而是这些没有生命的机关和魔法阵。

如果,老国王能够信任能者,身边多几个强手。

如果,老国王能够狠心打压异心者,少几个敌手。

如果,老国王能够做到绝不姑息养­奸­。

那么今天就绝不会是这个局面。

可悲!可叹!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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