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九习惯性地揉揉眼睛,敲了敲云谈的房门:“痰盂,起床了。太阳公公照ρi股啦!”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打开,探出了一个乱蓬蓬的脑袋。
“出来一个鸡窝。”十九笑了,探头探脑,“里面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比如藏了个姑娘?”
云谈笑笑,拉开房门:“其实我喜欢男人。”
十九“呸”一声,微微仰起头,高度刚刚好到他有些胡渣的下巴:“大叔真是大叔。”又指指他的眼,“都黑青了,像被人打了一顿。我不要和你走在一起,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云谈摸摸下巴,搔了搔头,笑笑,笑得很傻,傻得不像个大叔。
翻来覆去,昨晚辗转了半宿,看看白瓷瓶,又摸摸放在贴身心口的荷包——那里面有一枚铜钱。
当时只有两枚铜钱,她把钱递过来的时候,一脸的心疼。
心疼的让他好笑,又觉得有趣。
好不容易入了梦,梦见天舒,梦见天秀,梦见死了的师父。又梦见一个穿着红衣提着黑刀的小姑娘,一会儿笑眯眯地叫他废柴大叔,一会儿泪涟涟地骂他是个骗子。
也许是时间过了太久,他并没有梦见那个人。
那个他曾经牵肠挂肚,像徐子清对唐十九那样,左右过感情的人。
阳光斜斜地照进屋子,清晨里并不觉得热,只觉得从头到脚的暖烘烘。从一开门就看见她的笑容开始,就从心窝里温柔起来,特别的轻松,又特别的小心翼翼。
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从心底腾起来,很舒服。
看着他泛青的眼眶,十九道:“要不要,再睡上一阵子?”
云谈揉揉眼睛:“不用,反正是你揍的。”
“再啰嗦我就让它变成真的乌青!”她瞪他一眼:“好快点走了,磨磨蹭蹭的,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一看就不是江湖中人。”
云谈轻轻挑眉,看着这个江湖中人:“我要更衣,于是你是要看着我脱吗?”说着就真的开始解外衣,十九啐了一口,急急忙忙地退出房间,临关门前突然说了句:“冰块走了。老早就走了。”
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于是轻轻“哦”了一声,然而不知怎的,另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就那么低声脱口而出:“只要你不走就行。”
十九内力不浅,终于还是听到了,却什么都没说,飞红了面孔装着没听见,低着头走下楼来。
客栈里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十九从来没见过如此风骚的男人。
看到此人时,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有一个词:“妖孽。”
此人真真的是个妖孽!
刺着大红牡丹的宽大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衣襟微微敞开,一根锁骨露在外面,肌肤雪白得让十九都妒忌。那牡丹鲜艳异常,色彩分明,从肩膀一直绣到腰际。若换了旁人,穿上这样的衣服必然有些不伦不类,但眼前的男子却让人觉得,他天生是应穿这种衣服的人。藏在白色斗笠下的脸慢慢抬起,一双细细长长的桃花眼柔媚入骨,带着些脉脉情丝,缠着让人转不开眼,透不过气。
十九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天……天舒?”
那高挺的鼻梁,浓黑的眉与天舒一模一样。然而他的眼,他的神态,他的动作,他的妩媚却与天舒判若两人,教人不敢认。
杀了唐十九也想象不出那样冷漠高贵的天舒,能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能穿这样的衣服。
“天舒”轻轻一笑:“我不是天舒,姑娘认错人了。”
电光火石之间,唐十九头脑豁然清醒。
“天秀!你是天秀!”她捂着唇,惊呼道,“你就是那个十恶不赦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混蛋天秀!”
她这样直接地当面骂出来,天秀并不着恼,微微一笑,笑得妩媚动人:“正是在下,在下就是那个十恶不赦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王八乌龟孙子混蛋天秀。”
他自己都这样说,十九也觉得好笑:“我并没有说你是王八乌龟孙子。”
天秀眼波流动,转啊转的柔情:“姑娘没有说,可是我让姑娘有这样的印象,定然罪过要再加上一层。”他看看十九背上的玄背刀,“乌骨玄背刀,红裳倾国貌,姑娘一定是大名鼎鼎的唐十九,唐姑娘。”
唐十九又惊又喜:“你知道我的名字?”
天秀眨眨眼:“废了我黑鹫魔,又杀了我三个手下,我要是再不知道你,这桑门门主当得,是不是太废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