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按住了提桶的手,沈云谈柔声道:“先放着吧,等明天小二来收。”
十九自己也累得够呛,听了这话当即撒手,眼皮沉沉,撑不住便歪在床上,然而嘴里还犯犟:“等会儿我把地铺铺好,睡地上。你不会武功,地下寒凉侵体,容易生病的。”
沈云谈笑笑,忽然靠近了些,温和的气息近在咫尺,十分暧昧:“不急,让我先看看你的伤。”
十九脸红了红:“我已经重新包扎了。”
他促狭地笑笑,指尖滑过她白皙的面孔。那手指出乎意料的粗糙,完全不是一个书呆子的手,老茧擦在脸上,有些□,却并不讨厌。
“十九,你在害羞。”
平日里的懦弱儒雅突然换转了一副面孔,十九努力瞪大眼睛去寻找,却又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平日里他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时不时叫她娘子夫人。有时候他也会拍拍她的头,揉乱她的发,掐掐她的脸,然而都不似今日般柔情缱绻,带着让人呼吸急促的缠绵,促不胜防地乱了心智。
他又靠近了些,身子微微前倾,几乎将她抱在怀里。
十九缓缓闭上眼,朱唇微微启。
沈云谈深深吸气,他并不是正人君子,然而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却多了好几分的犹豫。他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眉,她的眼,突然生出些后怕,万一当时天舒没有手下留情……
他尚未天真到以为十九能强大到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天舒手中逃脱,更何况彼时她身上应该还带着伤!天舒天秀两兄弟葫芦里的药,他是越来越摸不清楚。但见怀里的人睫毛长长地覆盖在白玉一样的脸上,气若青兰,他深深将她抱在怀里,一种悸动从心底发出,裹住四肢,教他情不自禁地轻轻俯身,点了点她的嘴唇。
他不敢贸然深吻,怕她不愿,怕她反抗,怕她哭泣。
“十九……”沈云谈低声唤道,带着些试探。
没有人回应。他全身僵硬,生怕她突然起来,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十九”他再度叫她的名字。
依然没有回应。
沈云谈低头细看,不由得哑然失笑。怀里的人儿哪里有一丝生气的样子?她双目轻轻闭,鼻息平缓沉稳,原来早已经沉沉睡去。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还带着刚洗漱完的潮湿。
“丫头,丫头。”他恢复了平日的语调,轻轻推她,然而十九睡的甚香,纹丝不动。沈云谈叹口气,起身找出干布,轻手轻脚地托起她的头,为她擦拭湿发。
其实他也知道,根本不需要轻手轻脚,十九只要睡着了,天雷轰顶都吵不醒。然而他还是极其地小心,像怕碰坏了心爱的珍品。
十九睡得香甜,翻了个身,侧身向外,蜷成一团,搂着沈云谈的大腿。
他张开手掌,比了比熟睡中的小脸,自言自语:“脸瘦得跟巴掌差不多,这可不行。以后非要喂肥一点不可。”
他灵巧翻身,将十九困在身下,细细地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亲,又亲了亲。“喂肥了,吃了你哦。”温柔地咬了咬她精致小巧的耳垂,他低声道。真是意外之喜,当初唐十九半途抢亲时,把他当做老天送上门的男人。却不知在这段日子的相处里,于沈云谈而言,她才是上天赐下来的礼物。
看她沉睡不醒,沈云谈翻身下床,将木桶拖了出去,又从柜子了取出了被褥铺在地上。然而回头看了看十九,却见她眉头微微蹩起,似乎又在做着噩梦。这丫头爱胡思乱想,脑子里总有着乱七八糟的故事,是以夜里虽然睡得沉,但总是多梦。
他挑挑眉,自问自答:“反正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怀里掏出天秀那根珐琅云纹簪,放在枕头下。此时十九体内余毒尽去,那伊人香便只有安神的功效,可保她一觉天明。云谈撩袍上床,挥手虚空一掌,劈灭了蜡烛。他毫不客气地将娇小的身子纳入怀里,仔细地抱着,像保护着什么,谁也不允许靠近。
闻着她身体的清香,沈云谈的心渐渐定了下来。这样抱着她只觉得异常安心,只因抱在怀里,再不用担心她会被人突然掳去,或有什么人来伤害她。睡意侵蚀,沈云谈把头埋在她的发间,也沉沉地入睡。
十九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重重地打个哈欠,睁开眼便见到坐在窗边看书的沈云谈。彼时正是日头猛的时候,然窗上盖着纱窗,那阳光便柔和了许多。浅浅的一层罩在沈云谈身上,如梦如幻。他着了一身新衣,墨蓝色的棉布服帖地熨在身上,浓黑的长眉舒展,不知在看什么,看得那么惬意。
他并没有穿白衣。
但是十九再度确信了,沈云谈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痰盂,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十九心头一动,脱口而出。
沈云谈抬头,仿佛在迷蒙的云霞中轻轻一笑,顿时犹若春风拂面般,暖如心肺。
“醒了便好,换过衣衫便下楼吃东西吧。掌柜的说今天能空出两间屋子,估计这个点儿也收拾好了。”
他把书收入袖子,摸了摸她的乱发:“十九,昨晚睡得好吗?”
唔?睡得好吗?她偏过头,略略一想便答道:“非常好!”
似乎是,她离开逍遥山庄后睡得最香甜的一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山洞,篝火熊熊下,怀里抱着美男,心满意足。
怀里抱着美男……
美男等于……沈云谈。
十九脸一红,为什么一睡得好就联想到抱着他睡?自己一定是色心病狂了!她摇了摇头,心虚地往往气定神闲的沈云谈,庆幸他并没有得知自己是个色女这一事实。
“十九?”
“嗯?”
“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