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流在房间里面欢喜得翻跟头,无奈脚上扣着锁链,跟头没翻成,还摔了个狗□。他一会儿看看十九,一会儿照照镜子,很满意地发现十九眼睛眉毛很像他。
十八年前,他还是江湖上正当年的风流俏郎君。与唐家人的阴狠毒辣不同,他不喜用毒,喜欢大开大合的武功路子,性情豪爽洒脱,最爱大宴宾客。也因机缘巧合,在少年时得高人指导,竟在江湖上闯出了自己的路子,还大逆不道地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唐清流,也正因此,才不受唐门老祖喜爱,才住了个这么阴暗偏僻的院子。
他是个讲究生活质量的人,虽然院子地理位置不怎么好,但究竟是自己的宅子,故也花了许多心思,愣是将一个偏僻冷宅,变成了世外桃源一样的好地方。
就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附近,他遇见了她。
确切说,是他们——她和她的夫君。
他们是江湖上的一对侠侣,形迹神秘,亦正亦邪,又得了传说中的抟扶心法,自然遭人眼红妒忌。而下手最狠准的,就是他们的师弟。那师弟下毒的手腕不比唐门低,他们着了道,半死不活地躺在路边,被他救了。
救的时候,那两人皮肤都成了黑紫,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简单来说,就是不成|人样。唐清流一向是个爱帮人的,就那样抬回宅子。论用毒解毒,天下间谁还能比得上唐门?于是救好了他们,男的潇洒,女的靓丽。
戈鞅和夕颜,不愧是江湖上的传说。
戈鞅和他结拜了兄弟,兄弟间没有秘密,包括抟扶心法,三人常在一起研究。戈鞅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夕颜活泼好动,明媚如夏日的阳光倒更合了唐清流的性子。
于是,事情就开始狗血起来,如同江湖上最末流的话本:兄弟的女人,最好欺。
有人情不自禁,有人按捺不住。
事过之后,唐清流发现自己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可是再不是东西,事情也发生了。后来的情况渐渐复杂,总之结果就是,他被唐门长老围攻,打得半死不活。
等他伤好了,就传出,戈鞅走火入魔杀了夕颜和刚出生的女儿的消息。
用小拇指头想,他都明白,女儿是他的。
夕颜和女儿都死去,戈鞅下落不明,八成也是不成了,原本最爱热闹,最喜宾客的江湖玉面俏公子将自己关了禁闭,一关就是十七年。
这是他想出的,惩罚自己的最好方法。
他不会自尽,一来自尽对事情于事无补,二来他不知有何面目去地下见戈鞅和夕颜,第三个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戈鞅夕颜之后,他便是抟扶心法唯一传人。
他不想让戈鞅和夕颜奋斗一生的心法就此失传。
唐十九怀里的荷包,唐家儿女人皆有之的东西,荷包夹层缝着救命灵丹,能解百毒,是当时他送给夕颜的定情之物。
那白头鸳鸯,想来是夕颜的绣工。
原来她不曾悔过。
他其实也想告诉她,他也不悔与她相识相许,只悔对不住自己的好兄弟。
看着十九疑惑的小脸,他又想翻跟头。这个女儿长得很好,眉眼像他,鼻子像夕颜。唐清流倒了一杯茶水,拼命按捺着内心的激动,飞快地琢磨着要如何和她相认。
唐十九却看不出眼前这个怪大叔的满心激动,只是觉得他看自己眼神越来越奇怪,虽然对他有着本能的好感,但是在这种奇怪眼神的攻势下,也不由得起了防备。所以,当唐清流激动地捉住她的手时,唐十九本能出手,一拳打向了他的眼眶。
玉面俏公子的面,花了。
唐清流捂着左眼眶蹲在地上,稍微冷静了点。毕竟相隔了十七年,将心比心想一想,突然大喇喇跳出个家伙来,跟你说,嘿,姑娘,我是你爹,谁也受不了不是。又想起十九的师父,心中不免更多出几分疑惑。
唐十九戒备地看着唐清流,严肃地怀疑这个家伙之所以被关到这里,是因为疯了。
“我没疯,”唐清流显然知道她脑袋里想什么,站身来,努力作出一个最温柔和蔼又慈祥的笑,唔,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对女儿怎么笑?不能笑得太风流,那样是泡妞,不能笑得太平淡,那样是逢场作戏,不能笑得夸张,那样会吓人。思前想后,唐清流发现自己居然不会笑了。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一再告诉自己,循序渐进,慢慢来,先和女儿多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再相认。
唐清流随意一笑:“十九,我是你师父的旧友,今日见到你非常高兴,一时激动过了头,你过来,我看看你这些年来,学了什么功夫。”
十九将信将疑,唐清流已然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脉门。一是测她的武功根基,二来,也想知道,那个师父,真正的身份。
待他松开手时,脸上已经带了笑意:“十九,如果以后有人再跟你说抟扶心法,你可不能说不会。”
十九愣了,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