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透过重重烟雾,福慧看到他被酒精侵蚀过的脸庞泛着惨白。
沈迟喝酒不上脸,无论喝多少脸都不会红而是越喝越白,而且他自制力极强,走路绝不会打晃,所以无论喝醉与否外表都跟个没事人似的,究竟醉否只有他自己知道。
福慧克制住自己想逃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向他,她平静下来,看着沈迟些失神,“你以前很少喝酒也极少抽烟的?”
夹着烟往唇边送的手顿了顿,他眯着眼睛看她,“你都说了是以前了。”
竟是不冷不热地顶了回来。
福慧也不恼,继续道,“烟酒伤肺伤肝,以后还是少喝一点吧。”
沈迟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些,声音却是冷冷地,“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恩。”福慧心境平和地冲他笑了笑。
他默默看了福慧一会,像是辨认话中的真假,又像是斟酌着措辞,“你为什么要回来?”短短几个字,他却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
“报效祖国。”福慧很想搬出这个敷衍了无数人的借口,可是她看着沈迟那个脸色,估计她要是敢说,那个男人敢当场掐死他。
福慧正在为难,却听他继续道,“听说你回来看一个人,”说道此处,他举起烟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稍许,淡淡的白烟徐徐从鼻孔逸出,然后,孤注一掷似地,沉声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福慧愣住,透过缭绕的烟雾以视线描摹那张深深刻在脑海中的俊颜,那双平时清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却因酒精的作用泛着一丝朦胧水雾,迷离而梦幻。
“沈先生,你喝醉……”
沈先生?
“江福慧!”他粗暴地打断她,“我倒宁愿是喝醉了!可是我不是醉了是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息着怒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为什么回来?”
四周突然寂静,福慧心潮起伏,似乎只能听到自己胸腔中急促的心跳声。
沈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奇~!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在等待着我回来看你!
书~!抑或,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
网~!“算了,”他再一次粗暴地打断了欲言又止的福慧,“你就当我没问吧。”
他转身离去,绷紧了的神经缓缓松开,他忍不住冷嘲,原来,他沈迟竟然懦弱到连听这个女人说“不”的勇气都没有了!
“阿迟!”察觉到他的失常,福慧叫他。
那两个字,堪堪落到他的心尖上,快速而有效地制止了离去的脚步。
“?”他侧头转身看她。
“阿迟,”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抬睛望定,“今天出现在这里,其实就是为了看你的,还有,顺便和你告别,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单独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烦你,不会再见你。”
沈迟脸色煞白。
他双眸一沉,声音冰冷,“江福慧,你叫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季从风那晚求婚的场景如画面般,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
“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
“不用考虑了,我愿意!”
疼痛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福慧合上眼睛,等那剧痛退去。
眼眸睁开,满目的悲伤决绝。
福慧定了定神,开口,声音平淡,“我要结婚了。”
她重复了一遍,“阿迟,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
那五个字一出口,周围寂静如死!那一瞬间,大厅的大门被推开。
热闹喧哗呼啸而来。
他们的世界却在这样的噪杂中悄然静止。
他站在那里,有人迎面走来,笑着与他打招呼。但他仿佛被定了身,一动不动,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须臾。
他反应过来。
顿时,那双眼睛里聚起暴风骤雨般的怒气,沉如暗夜,恶狠狠地盯住她,似要吃人,“江福慧,你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那句话似一支箭,生生地将她抬起的脚步定住,再没有勇气跨出半步!
她鼓起那点残余的勇气来跟他告别,其实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地想见他最后一面而已。
可是,他却对怒气冲冲地吼她:江福慧,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其实,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孤零零地死在异国的土地上了。
察觉到眼角有些异样,福慧伸手摸了摸,指尖所及之处一片冰凉——
竟是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溢了出来!
宴会繁盛,喧嚣噪杂扑面而来,可是却离她那么远,仿佛被生生抽离了,被困在孤岛,那些喧嚣尘事再与她无关!
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