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细弱蚊蝇,可他还是听得很清楚,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床边坐下,扯过被子为她盖好。见她嘴唇有些发紫,额头冷汗涔涔,面色也苍白,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心头立刻一惊,对着屋外扬声吩咐:“快传太医!”
“胤禛……好冷……”她难受地呻吟一声,不安稳地转开脸,手却依然紧攥着他的衣袍。
“我在这里……”胤禛俯身将她半抱进怀里,紧紧搂住,声音却微有些颤抖,“别怕,我一直都在……”
太医来得很快,原以为是皇上龙体欠安,没想到是给后宫妃嫔看病,虽呼了口气,但见皇上如此紧张完全不敢大意,垂着头诊了脉,听皇上问话,眼睛根本不敢乱看,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娘娘不胜酒力侵染风寒,皇上不必担忧,微臣这就开方子。只要娘娘在明早之前退了烧就好。”
胤禛这才稍微放心,又问道:“她体质弱,这样要紧吗?”
“回皇上,等娘娘退了烧,微臣再开一副方子,娘娘多调养些时日,并注意保暖,就无有大碍。”见皇上颔首,行了一礼就去开方子抓药了。
喂她喝了药,她似乎才睡得安稳了些,只是眉依然蹙着。胤禛想要掰开她揪住自己衣袍的手,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他凝视她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作罢。可是外面还有一堆奏折……
胤禛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然后小心地脱下马褂外袍,盖在被子上,又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去了外间,又吩咐阿福等人去里间外的穿堂候着。
处理完当天政务,已经快到寅时,胤禛搁下笔就去了寝房。
床上的人大概因为做梦的缘故,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已经被踢到了胸口,胳膊也在外面。胤禛一握住她的手,才发觉她两手冰凉,嘴唇也依然有些青紫。
寤生长睫微颤,半睁开眼,眸中氤氲着一团迷蒙的雾气:“胤禛……”
胤禛忙凑近去:“醒了?”
“别走……胤禛……”依然是梦呓,显然还未清醒,“我冷……”
“我不走。”胤禛钻进被窝,才感觉到她浑身冰冷,心头又袭上一股尖锐的痛意,忙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心,“这样就不冷了。”
……
寤生慢慢醒转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上午。入目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周围很静、床褥很软和,可她就是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记忆只截止到喜宴上自己被敬酒的画面。
这是哪里?不是已经住了一年多的北三所,也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处地方。四周的陈设于古朴中透出大气奢华,很显然,这样的规格,当今怕也只有一个人能够享用了。
强撑起软弱无力的身体,她呆坐了一会儿,便下床穿衣。
两腿还有些发软,她扶着床栏站了片刻,慢慢向外走。
“主子您醒了!”外面侍立的丫鬟太监听到动静忙进来,“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主子这会儿就沐浴吗?”
寤生瞧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问道:“皇上呢?”
“回主子,皇上还在乾清宫听政呢!皇上命奴才们伺候主子!主子,早膳也备好了,全听主子吩咐。”
寤生将他们轻轻推开,继续往外走:“不必了。皇上回来若问,就说我回自己该呆得地儿了,请皇上不要挂念。”
慢慢走回到北三所,小竹已经坐在院门口等了好半天了,一眼看见她缓缓行来,忙小跑过去将她扶住,见她气喘吁吁面色发白,慌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过有点累了,扶我回去吧。”她对着小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在桌旁的椅上坐下,小竹端了刚熬好的粥膳来,还有几样清淡菜色:“主子,用一点吧。”
寤生也觉得饿了,接过汤匙,慢慢喝粥。
正默然用着膳,只听小竹低声道:“主子,皇上来了。”
寤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人负手站在院门口,隔着这么远,也能看见他眸中冷冽的光芒。小竹忙跪下行礼,胤禛挺拔的身影走进来,顿时将照进屋中的阳光挡住,他不在意地摆摆手,就在寤生身旁的椅上坐下了。
寤生低头默默喝粥,也不言语。
胤禛的目光从桌面扫过,面色清冷难辨:“你每顿……就吃这些?”
寤生淡淡一笑,抬眸看向他:“皇上,这里是北三所。”见他凝眸看着自己,心中忽然一跳,垂睑轻声解释,“嗯,这些虽然看起来清淡,但是都很可口……皇上想尝尝吗?”
胤禛一怔,眼中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甚好,朕尚未用晚膳。”
“小竹,去为皇上盛碗粥来。”
这一顿饭吃的很安静,但是感觉很香。有多久没跟他这样坐在一桌用膳了?寤生只觉得浑身跟着暖和起来,虽然她很想嘲笑自己,可是却无法抗拒这样的温暖——这即使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感受,仍然令她原本荒芜的心田流过一股沁人的清泉。
用完膳,漱口净手之后,寤生抿了一口茶,扬起眼波问道:“皇上今儿屈尊来这里,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胤禛虽然极度反感她这种客气疏离的语气,面上却丝毫未表现出来:“朕来接你。”
寤生一怔,随即垂下眼睫:“我在这里很好,住了这么久也习惯了……”
胤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来人,宣旨。”
苏培盛已经在外等候多时,听见这一声,忙躬身进来,先行了一礼,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份御诏,扬声念道:“奉天敕命,皇帝诏曰:熹妃贤良淑婉,谦逊聪慧,四德兼备,夙有懿范。自今日起晋封为熹贵妃,居永寿宫。钦此——”
胤禛忽略掉旁边发愣地某人,对小竹道:“去将你主子有用的东西收拾起来。”
小竹满脸笑意,愉快地答应一声。
“慢着!”寤生回过神来,蹙眉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胤禛挑眉:“熹妃刚才没听清楚不成?苏培盛,再宣读一遍。”
“是。”苏培盛极是规矩听话,打开御诏又念了一遍。
“现在可听明白了?”胤禛耐心地问。
寤生双眉蹙得更紧,心中极不甘心地气道:“我是问你此举是什么意思?翻云覆雨,难道我就得任你摆布不成?!”
胤禛的唇角勾起一抹碍眼的笑容,起身就将她拦腰抱起向外走去,冷哼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地盘,朕做主!”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