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齐找来的是乐坊最具风姿的舞女、最了得的琴师。
琴音一响起,舞女便长袖翩迁,赤足在地板上纵情释放。
音乐声紧凑密集,由最初的情意绵绵忽地掉入深渊,于绝望哀怨中找到一道关口,拼尽全力无奈悲伤又带了希望地奔赴其间,最后快要到达出口的时候,重重地从高空坠落,这回的绝望全部消失,只余下解脱和祝愿,仿佛一只不顾一切扑向火的飞蛾,在被燃烧成灰的那一刻实现毕生所愿般超然。
乐曲铮铮鸣完,落下最后一个尾音。舞女也随之倒在了地上,安详地闭上双眼。
在宣室殿内伺候的宫人们有幸看完了全场舞蹈,无一不为之动容,更有甚者悄悄地用衣袖挡脸,狠狠擦了把眼泪。
定兴帝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容,淡淡地看完舞蹈,“啪啪”意思意思地拍了拍掌,转头看向阿木吉拉。
她看着舞女,若有所思,神色间没有半分感伤。
“爱妃觉得这支舞如何?”
阿木吉拉细思量下,偏过头,严肃道:“单单从舞蹈的角度来说,这支舞很不错,舞步技巧难度大,肢体柔软度要求很高,而且表达的感情也很充沛。”
“是吗?”定兴帝继续问道,“那从你的角度呢?”
和定兴帝相处时间越长,阿木吉拉越自在,虽然知道他身上定还有些秘密自己没有摸明白,但是依照定兴帝的脾气,他是喜欢听真话的,甭管呛不呛人,只要是真话,他都可以胸襟宽广地接受。这对于喜欢讲真话的外星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妾不喜欢这支舞。”
阿木吉拉诚实地说,“刚才妾看了这场舞,觉得这定然是有背景故事的。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嫁给他,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想要的东西那么多,最开始就不应该嫁,既然嫁了,就应该学会享受。可是这个故事里的人一直在索取,每得到多一点的东西,都想要更多,毫不知足,妾不懂。”
“哪里不懂?”
“这个女人的死八成都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可是故事里写的是因为爱而不得,妾不能懂这一点,她不是已经得到喜欢的人了吗?”
阿木吉拉是真的不明白,抬起脸,一双眸子干净澄澈。
定兴帝看得心底一震,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死疙瘩忽然解开,许多念头涌进脑海里。再定定地看着她那一双眸子,如此清澈,仿佛一汪湖水,更像是一阵清风,从他心湖略过,掀起涟漪,并将悸动迅速扩散到身体里各个角落。
很奇妙。
“朕忽然想去一个地方。”定兴帝站起来走到阿木吉拉跟前,将手伸出去,“爱妃不如一起?”
……
黄昏。
晚霞布满天空,红色的霞光灿烂而热闹,将天地间都染上一层色彩。
阿木吉拉偏头看了眼定兴帝,转过头又看了看被霞光镀得柔和无比的牌匾——长乐宫,眨了眨眼。定兴帝想要进去,可又不知在为了什么而踟蹰,拉着她站在这里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了。
但不让人通传,守在门口的不敢说,过往的更不敢说,是故里头的主子毫不知情。
总这么站着,不是个办法吧?
她不介意来着,可若是和定兴帝手拉手站在长乐宫门口长达几个时辰的消息传了出去……嗯,她的耳朵怕是再也无法清净下来了。
“皇上?”
阿木吉拉温柔地提醒着。
定兴帝捏着她手的力道忽然加大了点:“再等等。”
“好。”阿木吉拉嘴上答应了,眼底里波光却是动了动。
效果立现。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里头飞快地跑了出来,“喵呜”好几声,瞅到门口的两道身影,小黑猫停了奔跑,迈着优雅的猫步原地绕了一圈,尾巴使劲摇了摇,迟疑着走到定兴帝跟前,大声地“喵呜”着博关注。见定兴帝毫无排斥,小黑猫撒欢地扑到了定兴帝的衣服上,刨了好几下,有想顺着衣服一直往上爬的趋势。
跟着小黑猫跑出来的子歆显然没料到会见到这样一幅场景,怔了下才跪下行礼:“奴才见过皇上,木才人,给皇上和木才人请安。”
“咳。”定兴帝放开阿木吉拉的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下,正经道,“朕也是恰巧经过。”拉了下阿木吉拉,“爱妃说是吧?”
……皇上您这样欲盖弥彰真的……好吗?
阿木吉拉也是微微一笑,肯定道:“是啊,皇上和妾是恰巧经过的。”
子歆把小黑猫抱回在怀里,显然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应付无措,终于还是福了福:“奴才这便去通禀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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