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佳在一边说:"哎呀,苍苍,会挣开伤口的。"
库莫尔静静地看着我:"他几日几夜不停地守着你,我想大概是气力耗尽了。"
几日几夜不停地守着我?我甩甩脑袋,朦胧中觉得自己的声音是嘶哑的:"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没有了?"
"脉搏没有了。"库莫尔的声音依旧平稳,"三天前看你能动了,他就撑不住昏倒了,刚开始还有呼吸和脉搏,后来脉搏就弱得摸不到了。"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那个虎皮躺椅前,躺在那里的真的是萧焕。他的神态很安详,我很久都没有看到他用这样平和的神态入睡了。在紫禁城侍寝的时候,有时半夜醒来,我会借着月光偷偷打量他的脸,那秀挺的眉头总会微蹙着。
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见他这么放松过了,是因为已经无所挂怀了吗?
库莫尔跟了过来,不依不饶地说着:"他可能知道自己撑不了多少时候了,把你醒来后需要用的药方都写好了。他醒着的时候还对我说,如果有天他死了,让我照顾你。苍苍,你不喜欢这样?"
果然是萧焕的行事风格,连死后的事情都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得这么妥当,说不定在来女真大营之前,连大武帝国那边,他也已经立下遗诏了吧。
我把手指贴到他的脸上,触手是刺骨的冰凉,这种温度,说明身体已经冷下去很久了吧,连一丝生的迹象都察觉不到。
我喜欢吗?怎么人人都在问我喜欢吗?我喜欢什么?心里有个什么地方突然动了一下,敏佳随口说过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耳旁:"我常想,如果一个人,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想着要救你,只想要你好好的,从来不想他自己会不会就此死了,那他一定很爱你,远远胜过爱他自己。"
我从来都是个笨蛋,自以为潇洒地晃来晃去,自以为是地认为可以看透所有人的心,无耻而洋洋自得,以为这样就可以特立独行地活下去,以为这样别人就察觉不到我的怯弱,真是可怜,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面前都畏畏缩缩。我老是在对自己说,不能说,不能说,不能再对萧焕说我爱他了,一旦说了,他就会像上次那样跑了。不要说吧,这样还可以远远地看着他,就算远远地看着,也是很好的。但是这次不行了,我就要永远失去他了,永远也不会再有一个年轻人带着和煦的微笑住在我心里了,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差点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