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兔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被摔得头昏脑胀,在地上咕噜噜打着滚儿撞到凌云天脚下,只觉得今天真是出门没测吉凶,以至于飞来横祸。
它们明明什么都没干呀,只不过吃了个晚饭出门散了个步,谁知竟能遇到这等惨祸,实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呃不对,是殃及林兔。
圆滚滚的兔子们凑在一起,被吓得瑟瑟发抖,小短腿站都站不起来,生怕这群人再出些什么幺蛾子折磨自己。
凌云天愣愣地站着,这时候当然也顾不得什么兔子不兔子的了,更没心情照拂它们的心情,望着赵扶摇跑的方向,耳边还在来来回回地回响赵扶摇刚才怒气攻心之下喊的那句话。
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一片落叶幽幽地从他面前飘过,凄凉地打着旋儿往地上落去。
他这是……被抛弃了?他堂堂紫焰门门主这是被个小丫头给抛弃了?就因为他不给她养兔子?他还不如两只兔子?养只,咳,养个魔教教主怎么也比养两只兔子威风吧!
凌云天一定是跟赵扶摇相处久了,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喂。他还在发愣,忽然腿上一痛,不知道被什么给打了一下,回头一看,秦思远冷冷瞪他一眼,“人都吃醋吃成这样了,还不快去追!”
关键时刻,还是秦楼主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凌云天游离到天边外的重点终于被抓了回来。
这眼见着天都黑透了,荒郊野外的,谁知道赵扶摇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谁知道隐藏着什么危险,万一遇到什么豺狼虎豹强盗劫匪,简直不堪设想。
至于不堪设想的是赵扶摇还是那啥豺狼虎豹强盗劫匪,这个么,就见仁见智了。
凌云天二话不说就往赵扶摇刚刚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完全没有留意到脚边还趴着两只滚得晕乎乎的兔子。
那两只悲催的兔子再次被踢开,继续一个头两个大地车轱辘一样咕噜咕噜地往林子里滚去,很快原本浑身雪白的毛毛变成不堪入目的灰色,最后终于隐入林中消失——至少也算因祸得福,好歹逃过了变成烤兔子的既定命运。
随风远远送来凌云天的声音,“师妹,自己小心!”
秦思远无奈地摇摇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饿了。糟了,那两团兔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深吸一口气,真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做这牵线搭桥的活计,而且这便宜媒人可不好当,真是半条命都没了。
但,凌云天归凌云天,紫焰门是紫焰门,紫焰门,她无论如何都要灭了它,最多,放赵扶摇一马。
只是看看自己如今这情形,似乎离目标反而是越来越远了,她苦笑着叹了口气,忽然面色一凝。
万蚁噬心发作了。
初始只有被针不小心扎了一下般的一点点痛,从指间开始,沿着经脉慢慢向心脉开始逆流,然后无数微小的疼痛开始汇聚,变成剧烈的、令人完全难以忍受的零碎折磨。
当朝有种酷刑,叫做滚钉板,顾名思义,不难想象其痛苦,而万蚁噬心发作起来,只怕比滚上几趟钉板更甚,非常人可以忍受。
秦思远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手指已在无意识间紧紧Сhā入土中,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在风中弥漫,却是强忍声音时无奈压迫了嘴唇。
冷汗涔涔而下,被风一吹,愈发刺骨。
而此时,赵扶摇已在林中迷了路,刚才满心愤懑,没头没脑地一阵乱跑,越往深处去树木愈发茂密,枝桠横斜,灌木丛生,已经容不得人发足狂奔。
她只得停了下来,这才发现周围全是树影幢幢,放眼望去全然不分东南西北,抬头也不见月轮高悬,倒是浓云万里,想来明天该是个雨天,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下雨。
夜晚的树林渀佛隐藏着无数鬼魅,形状怪异的枝桠如同魑魅魍魉,令人心惊肉跳,赵扶摇虽然胆大,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毛。
周身半点声音都没有,寂静若死,更让人觉得无比渗人,渀佛有凉气在背后嗖嗖地冒。
发现自己落了单的赵扶摇默默地扁了扁嘴,不敢再往前走,却也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地上的一丛小灌木,嘴里嘀嘀咕咕,却是在骂凌云天。
“死小凌子,坏小凌子,烦死了,真讨厌!”踢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探出头去看,喃喃道:“竟然没来……哼。”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响起一声凄厉而短促的尖叫,跟冤死的怨灵似的,赵扶摇没防备,被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拍着心口抬头望去,影影绰绰间似乎是只夜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