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菲菲渐渐垂下头,后来又缓缓抬起头,我惊讶的看见她满脸泪光。
妈妈无比讶异,看着她又看着我说:“怎么了,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刘菲菲扑通一声跪下,妈妈目瞪口呆,我也惊慌失措。
我用力拉她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
“起来,不要这样……这是怎么了吗,起来吧……”
刘菲菲用力甩掉我的胳膊,向妈妈身边挪了挪,边哭边说:
“对不起……对不起啊阿姨……”
妈妈迷惑不解,我扭过头,闭上眼睛,泪水涌出眼眶。
“……是我让紫凝变得这么不快乐的……”刘菲菲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像被风吹动的树叶,“我……”她哽咽难言。
妈妈去扶她:“快起来孩子,有什么事坐下来说。”
刘菲菲摇着头,抬起她泪光盈盈的大眼睛。
“阿姨……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紫凝才会不快乐。”
妈妈愣了,站起身看着我,像是在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说,菲菲,求你不要说……”
可是刘菲菲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
“阿姨,”她哽咽道,“紫凝她没有找男朋友是因为她一直爱着一个男人……”
妈妈全神贯注的听着,我无力的蹲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那么爱他,可是我也爱他呀,更重要的是,我和他准备结婚了……我不能把他让给紫凝啊……”
妈妈的脸色变的苍白,她低下头跌进沙发里。
我转过脸,泪流满面。
我扑倒在妈妈的脚边,一边安慰她一边请求刘菲菲不要再说了。
刘菲菲像狂热的异教徒兴致勃勃的发表着她的言论:
“要是尹尚不爱我,我也能离开他……即使再痛苦我也会离开他,可是,紫凝你也知道不是吗,我们彼此深爱,所以……真的没有办法紫凝……”
妈妈望着我,几乎是命令道,声音冰冷: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捂着嘴,好半天才喘过气。我看着刘菲菲,透过珠,她的脸像一个诡异的精灵。不能怨恨她,我在心里说。
“对不起妈妈,”我尽量平静的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爱着一个人,很爱很爱他,因为他一直在我的心里无法忘记,所以这么多年没有男朋友……”
妈妈的手指紧紧抠进沙发帮里,我知道她在极力忍耐心里的痛苦。
“以前,我不敢告诉他,觉得自己不够好,可是现在,妈妈你也觉得我变的更优秀了不是吗……我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自己心爱的人,管子他是别人的男朋友还是老公……”
妈妈从沙发里站起来,她的巴掌闪电般甩到我的脸上。
“你……你……”她气愤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会能做这种事?!”
“我为什么不能做这种事?”我捂了下脸颊,把手放回原处,“为了自己的幸福,做什么不可以……”
妈妈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我在她的眼里看见耻辱和震惊。
我没有难过,而且有种莫名奇妙的*。
“你知道吗,尹尚都答应我了,可是菲菲她……”
“阿姨,”刘菲菲快速的抢过我的话,“我和尹尚永远把紫凝当成最好的朋友,请您不要责怪她。”
妈妈无动于衷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然后,她一把甩掉我的手走进卧室,用力的关上门。
我坐在地板上望着紧闭的房门,泪如雨下。
“对不起……对不起紫凝,”刘菲菲蹲到我的身边,充满了歉意,“我不知道会这样,不然我绝对不会说的……”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我转过头看她,她满眼泪光,一脸悲伤。她使我相信——她真的不是有意要这么说。
我抹了一把眼泪用力站起来,就势把她也拉起来。
“对不起的人是我……错的是我,该死的也是我……”我又看了看妈妈的房间,她也在听着吗?“……这些所有的错误的后果,就由我一个人负担好了,请不要再让任何人为此伤心。”
刘菲菲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绝不会向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情。”
妈妈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息,我不禁心慌意乱。
一向以为自己的女儿完美无暇的妈妈该如何接受霍紫凝去抢别人男朋友的事实呢?
我再次泪流满面。
刘菲菲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
“我走了。”
“恩。”
我为她打开门,连再见也没有说,她一出去就把门关上了。走到妈妈的门前,我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依稀听见妈妈的啜泣声。我的心像揉碎了。
“妈妈——”
没有应声。
“妈妈……”我流着泪轻轻叫着推开门。妈妈伏在枕头上,脊背剧烈的抖动。我走过去跪在床沿抱住她的腿。
“对不起呀……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出去!”
妈妈的声音从枕头缝里传出来,冷的让我忍不住直打哆嗦。
我愣了几秒钟,慢慢站起来走出去,回到我的房间里。悲伤像雪片纷纷扬扬的落下,只一会儿就将我淹没。
生病
不能说出的秘密,无处放逐的深情化成晶莹的泪珠,我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发起了高烧。
爸爸听见我的声音异常推门进来看我。他心疼的摸了下我的额头,立马惊讶的向妈妈报告道:
“紫凝发烧了。”
妈妈冷冷的回了句:
“自作自受!”
迷糊中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像又被剜了一刀,眼泪立马滚了出来。
爸爸慌乱不已,他用手抹着我的泪水,气愤的对妈妈说道:
“你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吗?孩子都病成这样你也不来看看。”
妈妈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能起来吗紫凝,吃点东西,爸爸带你去医院。”
我摇摇头,但头只是无力的在枕头上晃了晃。
爸爸的眼里也涌上了水雾:
“这是怎么了啊,好端端的怎么就病起来了呢?”
妈妈似乎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硬着头皮进了我的房间。她摸了下我的脑门,吃惊的说:
“烧的这么厉害?!”
“你以为呢!”
爸爸生气的看着她。
妈妈无心理会他,拿了一支体温计过来,几分钟后取出来,叫道:
“天哪,39度!”
“赶紧去医院。”
他们不由分说把我从床上扶起来,妈妈为我穿上厚厚的羽绒服,爸爸背起来就下了楼。在小区门口挡了辆车,我们直奔医院。
医生为我测量了体温后叫护士拿来一堆药瓶注射。
“怎么样,医生?”
爸爸无比担忧的医生。
“烧了多久了?”
医生反问他。
“这个,多久呢?”
爸爸看向妈妈。
“不清楚。”
“你们是她的父母吗?”
“当然是。”
“是的话怎么连女儿病了都不知道呢。”
“……”
爸爸和妈妈像犯错似的双双垂下头。
“如果烧的时间长,肯定会出问题。”
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应该没有多久。”妈妈忍不住Сhā口,“昨天下晚还好着呢。可能是哭了一夜才这样吧。”
“哭了一夜?!”
爸爸震惊又疑惑。
“哭一夜?”
医生也有点讶异。
“……没有什么。”妈妈急忙转移话题,“医生,你是不是在给她注射退烧药啊,是不是很快就会好?”
“没什么大事,打完针烧很快就会退下去。”
医生打算出门,爸爸截住他问道:“真的没事儿吗?”
“没有。”医生对紧张不已的爸爸笑着说,“不过,她要是哭一夜就会有事儿了。”
“你说紫凝哭了一夜,到底有什么事儿?”
医生一走爸爸就冲着妈妈几乎是质问着。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是蛔虫,你是她妈!”
“……”
好吵。
我头痛欲裂。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争吵,也不要再追问了好不好,我累极了。
我累极了,好想就这样睡去,永远不要醒来。
可就在此时,我看见了尹尚。
尹尚站在我的面前,悲伤的看着我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对我说要坚持到底的吗?你不知道你这样放弃了我会恨你吗……”
我挣扎着坐起来想攥住他的手,他却转身走了。
不是那样,听我解释……
我拼命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尹尚,尹尚……”
我更加用力的叫。
……
“紫凝,紫凝……”
有人拍我的脸,我一受惊,清醒了。
爸爸一脸憔悴的坐在床前看着我,“出了什么事,做噩梦了吗?你叫谁的名字,是你的朋友吗?”
我大惊失色赶忙坐了起来。
天哪,我竟然在睡觉的时候喊出了尹尚的名字吗?
我搂住爸爸的脖,动情的对他说:“对不起啊爸爸,让你担心了。”
“傻丫头,生病了有什么对不起的呢。”爸爸慈爱的揉揉我的头发,“只要你好好的,爸爸和你妈就放心了。”
药效很好,半天后我的烧就退了,妈妈知道我没什么事后回了家,爸爸却留下来,并坚持让医生安排再观察一阵子。爸爸坐在床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趴在床沿睡着了。我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为他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天气看起来很好,我不由得想四处走走。推开门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
“不好意思……”
我和他异口同声的说道,彼此对视时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紫凝?……你怎么在这里?”
尹尚问,看着我身上的病号服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生病了?”
“没有事……就好了。”
我低下头,想起梦里头他转身离开的情景,心里一阵疼痛。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打算走到别处,他却拉住了我的胳膊。
“真的就这样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吗?就算是真的告别,是不是应该以我说声再见呢?”
“再见?”
我有些疑惑,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只一眼便情不自禁,泪湿眼眶。
他把我带到葡萄走廊下。葡萄架的枝子早干枯了,只挂着几片衰竭的叶子。
“紫凝,我好想你。”
他出其不意的抱住我。
“不行……”我挣扎着,“不能这样……”
他更加用力的把我抱住,完全不顾我的反抗。
“尹尚……”
我伏在他胸前哭了起来。
“告诉我,你怎么了?”
片刻后他问我。
“没什么事,有点发烧。”
他托起我的脸庞,不一会儿得出结论:
“你哭了。”
“……没有。”
但我忍不住又想流泪了。
“如果不是在这里遇见,你打算再也不见我是吗?”
“是。”
“你真残忍。”
他松开我,像要看穿什么似的看着。
“为什么要见面呢?”我满不在乎的看着他,“如果我和你见面只会让不同的人痛苦,不是应该从此避而不见么?”
他沉思着。
“好,我答应你,好好去爱刘菲菲,可是让我见见你行吗?我知道这要求很自私,可是……”
“既然知道自私就不要这样要求我吧。”
我猛的昂起头,把将要溢出的眼泪倒里眼眶,对他说道:
“请你好好珍惜她。”
尹尚看着我,目光一缕一缕,像要把我粘住贴进他的眼睛里。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打扰你。”
他面容僵硬的走开,葡萄叶在风中悉悉簌簌落下来,落在地上。我知道,我和尹尚的爱情也像这满架葡萄,走到尽头了。
一错再错
我回了家。
妈妈为我精心做了一桌子饭菜,似乎遗忘了我曾经带给她的心痛,我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多吃点紫凝,看你瘦的。”
不知道是真的瘦了还是怎么了,爸爸这几天老是觉得我瘦,他不停的夹菜给我。
“谢谢爸爸。”
“傻丫头,跟爸爸说什么谢谢呀。”
爸爸呵呵的笑了,充满慈祥的爱意。
我看了看沉默的妈妈,把鱼头夹到她的盘子里。妈妈没有说话,默默吃起来。
气氛不似往日温馨和谐。
“紫凝,过两天咱们去山上看红叶,不然下了雪就看不成了。”
“哦,好啊。”
我感激的看着爸爸,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回去?”
爸爸吃惊的问,妈妈也抬起了头。
“回去上班,我也休息这么久了,该更好的工作了。”
对不起爸爸妈妈,虽然我现在没有工作,但实在是不能在家里呆了。
“这么急着回吗?再多住几天养养身体……”
“她想走就让她走呗。”妈妈冷不防打断爸爸的话,“这破地方,有什么可呆的。”
“外面再好暗外面的,家里的感觉总是不一样,你说是不是紫凝?”
我点点头。
第二天,爸爸果真准备上山,本来是打算一家人去的,但妈妈推说头疼在家躺下了。我当然知道她头疼是假的,心痛是真的。但我一时半会无法医治她的心痛,因此也无可奈何。
我们家乡的这座山并不雄伟,山上的树木不够茂密高大,但风景却无比美好。那一种种我叫不出名姓的树木,有的全树金黄,有的一树火红,如云霞般绚烂。我陶醉在美景中,几乎忘记了尹尚和刘菲菲以及痛苦彷徨。
下山的时候,爸爸语重心长看着说:
“人生也像这树一样,经历过春风夏雨的洗礼才有这样美丽的时刻。紫凝,人面面对的风风雨雨一旦过去,也像是一抹鲜艳的色彩添在生命的画卷上。”
我挽住爸爸的胳膊,紧紧依偎着他说:
“我会面对人生的每一场风雨的。”
风景已经看过,趁着还没有降雪,我准备起程。
刚收拾好东西,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妈妈曾经提起的那位阿姨。
“哟,你怎么有空来了。”
见到她,妈妈十分的欣喜。
“紫凝不是回来了吗,一直想来看看,这不忙到现在才有空来。”
阿姨兴高采烈的说。
我倒了杯茶递过去,轻声道:
“阿姨喝点水。”
“好。”她忙不迭的接过去,热情的打量着我,目光里满是赞许。“紫凝从小到大一直这么懂事啊。对了,听说你工作很忙,怎么有时间回来啊?”
“我……”我正不知道如何作答,妈妈抢着说:“这孩子想家就回来了。”
“哦,真是个恋家的孩子。”
阿姨感叹着说,不知道是赞许还是忧虑。
“是啊,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我坐在她们侧面的沙发上,隐约知道妈妈要说什么。
“紫凝人好,工作也顺利,你还瞎操心什么啊。”
阿姨似乎是有意问妈妈。
“女孩子嘛,事业再出色也不如有个美满的家庭,跟她一般大的孩子都成家了,可我们这孩子到现在连男朋友也没有啊……”
妈妈像是责备又像是叹息,我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对阿姨说:“我有些东西要准备,你们先聊。”
妈妈责备的看了我一眼,阿姨却很爽快的说:“去吧,你忙你的,我和你妈聊聊。”
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仍听得见她们谈话的声音。
阿姨说:
“只怕是紫凝眼光太高了。这年头,女孩子条件太好了反而不好找对象,像紫凝这样的女孩,要求肯定也特别高吧?我们家那孩子也这样,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喜欢,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个啥样子的。虽然你们看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可我也愁的睡不着觉呢。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愁死了又有什么用呢。人各有命,他们自己总会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你们家孩子现在还在外地吗?”
妈妈小心的打探。
“是呀,这回都快两个月没有回来了,我都想他了……”
两个女人,两个孩子的母亲像是经过重重磨难终于找到组织的战友,亲切而热烈的攀谈着。我坐在床边怅然不已。
是不是真的该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呢?不让妈妈担忧,也免得爸爸操心,同时,也让我自己死了那份心。
阿姨走后,妈妈进了我的房间,看了看我又看着我的行李箱说:
“你等了阵子再走吧。”
我抬头看着她,等待她说出原因。
“林飞,就是靳阿姨的儿子,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正好见见面。”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似乎是不经意间自己已然成为一具木偶,被动,甚至无动于衷的听任人来摆布。
而现在,操纵我的人是妈妈,我无心拒绝。
天突然间就阴了,大团的乌云像是魔术师布下的魔障,迅速遮住了天空,并且越聚越沉,似乎要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北风也随着刮了起来,我家阳台上的一根晾衣绳被吹断,大风中劲舞着,发出呼呼拉拉的声音。
爸爸好好去参加老年人社团的活动,说是因为风太大,今天回不来,住在活动地了。他们嘱咐我好好呆着,不要出门。
我一天没有出门,不是听话,而是实在无处可去。况且,外面风那么大,又十分的冷,我出去纯粹是找罪受。随便吃了晚餐后,我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感觉有点意思的节目还没笑出声来,电视和电灯不约而同闪了几闪,然后屋里变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傻傻的坐了一会,窗外风声像鬼哭狼嚎,我不禁毛骨悚然。摸索着走到我的卧室,就在此时放在床角里手机叫了起来
。
我一把抓过来,连号码也来不及看清就接通:“喂……”
“喂……”
那边好浓重的酒意,我皱了皱眉头,猜测这是谁的声音。
“喂,你不是霍紫凝吗?”
男人浓重的酒音使我眩晕,但很快辩出那是尹尚的声音。
尹尚怎么会知道我换的号码呢?但这个问题只是在脑海里闪了一下,转瞬被别的疑问所代替:
尹尚他喝酒,而且竟然喝醉了,他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吗?
他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会是什么话,关于刘菲菲还是我和他……
“喂,紫凝……”
他在电话里又叫了起来,我撇开疑问,问他:
“他在哪里?”
这么寒冷的夜晚,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我焦急不已。
“呵呵……你是紫凝。”
他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对,我是霍紫凝,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没,没有什么事……不,不对,有事,有事……”他语无伦次的说,突然间又笑了起来,然后小声的说:“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放大了声音,我感觉到他醉的十分厉害。
“你在哪里?”
“哪里?我在哪里呢……我喝了一瓶酒,一个人喝了一瓶白酒,呵呵你没有见过吧……”
“你最好赶紧回家。”
“什么?!你叫我回家。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我不想回家,不想回家……”
尹尚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似乎正往地下倒去,有人拿过他的电话,那人对我说:“你是他朋友吧,快来接他吧,他醉的厉害,天气这么冷,说不定要下雪,一个人会出事的。”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那是哪里?”
那人说了一个地名,我没有听说过,但还是立刻冲出家门。好不容易找了辆出租车,还没有到那个餐馆我已经看见路边蹲着一个人。我慌忙下了车,三步并作二步走过去。
是尹尚,他抱着头正在呕吐,很难受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疼痛。
我蹲下,拍拍他的胳膊。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立马站了起来:
“哈,你来了。”
他站立不晃,摇摇晃晃,我去扶他,他一下子栽在我的身上。我不忍推开他,用力挽住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他在我胸前摇着头,“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不想回家呢?
我十分纳闷,想问,但知道得不到回答。与此同时,又不忍违背他的意愿把他送回家。
我愁肠百结。
不远处的宾馆闪着耀眼的霓虹灯,我思索了一会,扶着尹尚走过去。
“要标准间还是单人间?”
服务员看了看醉的不醒人事的尹尚面无表情的问我。
“这位先生要住,开一个单人间好了。”
她又看了看我们,司空见惯的表情,过了一会,递给我一张房卡,冷冷的说:
“3楼,302号。”
“谢谢。”
我不知道怎么自己怎么会生出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把尹尚拖上了三楼。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我费力的把抽出一只手把房卡Сhā进去,门一开开,尹尚身子一滑,我又拉他,结果没拉住,两个人一并倒在地上。他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令我无法呼吸。
“尹尚,快起来。”
我使劲挣扎着,想从他身下爬起来,但终是无能为力。
我摇着他的胳膊,不住的说:
“快起来尹尚,尹尚快起来……”
他没有反应。
“尹尚……”
我摸到他的脸,手指一阵颤抖。
尹尚突然翻了个身,我正欲趁机站起来,他伸出手一手拉住了我,出乎意料的捧住我的脸用力吻了起来。
“尹尚……不可以尹尚……”
我的话语迅速被吞没。他的吻是从没有过的炽烈,从嘴里不断呼的酒气令我有些眩晕。
霍紫凝,你不能够这样。我不停的对自己说,但渐渐的,当他的吻吞噬掉我的思想时,我投降了——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死了又怎样呢?
我用力的吻回去,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像是品尝完一个甘美的水蜜桃,尹尚松开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我在他身边躺了很久,脊背快要僵硬时开了灯,把他拖到床上,用热水浸湿毛巾给他轻轻的擦了他的脸。他的脸比先前又瘦了一圈,唇周有青青的胡茬。我的眼睛很快潮湿。
尹尚我爱你。
我在他的面颊轻轻的吻了吻,眼泪落了上去。我拿手巾蘸走那些眼泪,爱怜的端详着他,越看越觉得的心疼。
我打算回家。
“水……我要喝水。”
尹尚呢喃着。
我连忙把早已经晾好的白开水端过去送到他嘴边。我抱起他的头,让他就势把水喝下去,他像饥渴了许久的人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我立马又倒了一大杯。
我决定马上就走。
“紫凝,不要离开我。”
尹尚突然坐了起来,看着我喃喃的说。我吃了一惊,站到他的面前。
“不要走。”他拉起我的手紧紧贴在脸上,“这是做梦吗,我又见到了你?”
他喃喃自语,“我天天都梦见你,天天想你,想抱着你,想吻你,想要你……紫凝,我这么做是不是很无耻。”
我几乎无法呼吸。
尹尚把我拉过去,搂进怀里,他看着我,目光迷离,像在游走在遥远的梦里:“我爱你……”
他说着,唇贴了过来,那股夹着酒气的热浪再次令我眩晕,难以抗拒。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是沉醉还是清醒
黑夜过去就是黎明,我和尹尚也将回到陌生人的位置。所有发生的这一切又是一场错误。尹尚醉了,所以他没有什么错,但是我没有醉,所以错都在我。但即使是被判处重刑,我也愿意多和他呆一分钟。
黎明时分,我悄悄从尹尚的臂湾里抽出胳膊,他睡的很沉,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
宾馆里十分安静,前台的值班人员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我蹑手蹑脚的从她面前走过,出了大门。外面铺了一层晶莹的白雪,大片的雪花仍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落着。我仰起脖子望向三楼,窗帘遮住了我的视线。
尹尚,你今天做了一场美丽的梦。
就当这是一场甜美的梦吧,让我和你继续自己的人生,回到各自的角色里。
小区的电还没有修好,我用燃气灶烧了些开水洗把脸倒头睡下。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外面的雪已经下的很大,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我想起爸爸妈妈还在外边,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打电话过去,爸爸说恐怕今天又回不来了,雪很大,路封了。他问我一个人在家寂寞不寂寞,没事就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我准备说家里没有电了,想到他们会担心,就没有说。妈妈让我把门窗关好,睡觉时检察下燃气灶,一定要注意安全。
妈妈虽然伤了心,但仍是像从前那样关心疼爱我,我的鼻子忽然就酸了。
结束了和爸爸妈妈的通话,我想起了尹尚。
他还好吗,现在应该回家了吧,他想起昨夜的事吗,会不会真的把那当成一场梦……
我的唇齿之间似乎还萦绕着他的味道,可是,他会察觉到我给他留下的气息吗?
傍晚时分,电灯突然亮了,听到楼道里有个孩子庆贺似的大喊:“来电了!哦,来电了!”
看来线路维修好了,真是辛苦了那些电力工人。
我摊开笔记本电脑,打算写点什么。
就算是爱情远走了,工作却还是要继续的,因为我还得活着,好好活着。
我曾经写过几本小说,这两年一心一意为杂志社工作几乎没有再写了,当然也不仅是时间问题,更确切的原因是我没有灵感了。
这会儿,我呆呆看着电脑桌面上一朵淡蓝色的花,脑海里一幕幕往事穿梭:
我曾经对流量许下的心愿;
我隐藏着无法表白的爱情;
骆华伦心痛的眼睛,尹尚意外的表白……它们像流星雨时一颗颗飞速划过幕的流星交织成我的人生。
这真实的人生不也是动人心魄吗?
我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
写了没多久,我的手酸软无力,泡了杯咖啡,休息一会准备继续睡觉,电话来了。是尹尚的号码。我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尹尚他知道了昨天的事来向我询问详情的吗?我应该怎么说呢……
我战战兢兢接了电话,可是令人意外的是,电话里传来的是刘菲菲的声音。
“紫凝,你还好吧?”
“哦,我……很好……”
刘菲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半夜的,问我好不好,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
“昨天我到尹尚家,因为天气太糟就没有回家……”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尹尚因为这而不想回家啊。
“昨天晚上尹尚没有回来……”
我额头渐渐有了汗水,握手机的手也越发无力了。
“我和他妈妈都非常担心他,听说他喝了酒……”
刘菲菲的每一句都讲的十分缓慢,像是陈述又像是在试探。我极力保持沉默,不动声色。
“听说是你送他到宾馆的,真是太谢谢你了……”
听了这话,我无比意外。
不仅是惊讶她知道我送尹尚到宾馆的事实,更惊讶于她的态度,没有猜测,没有憎恨,竟然还对我说谢谢……刘菲菲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方。
我渐觉羞愧。
“尚他还在睡觉就不和你聊了。对了,外面雪大,没事不要出去了哟!”
“……是……”
我握着电脑,心乱如麻。如果刘菲菲知道真相会怎样呢?想到这些,我周身冰凉。
大雪连着下了三天,当风雪消停我走出楼门时,外面的雪已经堆积了一尺高。晶莹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一时难以适应,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社区里的环卫工人很快清理出一条路来,我用围巾把自己裹住大半个脸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些日用品,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身影像是尹尚的母亲,我的心一下子慌了想来。躲开她吧,我这样想着,向另一边走去。她却一转身看见了我。
“紫凝。”
她叫着我的名字,像见到自己的女儿般欣喜,“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阿姨呀……”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回答她,“回来一阵子了,阿姨您买菜呀?”
“是啊,下了几天雪,连着几天没出门,家里快断顿了。”
“呵呵……我家也是。”
她看了看我提的购物袋惊叫道:“呀,这么冷的天,怎么吃方便面呀,你妈也不做点好吃的吗?”
我笑了笑如实相告:“他们去参加老人社团的活动被困在山上还没有回来呢。”
“唔……”阿姨有些吃惊,看着厚厚的积雪说,“这场大雪可是害了不少人。走,到我们家去,”她热情的叫道:“今天我要认真做顿好的。”
我连忙摇头:“我家里还有事呢……”
“什么事?”她不满的看着我,“一个人回去煮方便面吗?”
我哑口无言。
“尹尚回来了,你不知道吗?你们可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了,走,跟我去,刚好和尹尚聊聊天。”
她说着就要拉我的手。
“……谢谢,对不起阿姨……”我慌忙躲到一边,焦急而又语无伦次的说:“我家里烧着水呢,我得看看别烧干了。”
“这样啊,”她眼里飘着疑惑,遗憾的说:“那好吧,有时间一定到我家来哦。就是不想和尹尚聊天,和阿姨聊聊也好啊。那,不要吃方便面,自己做点饭吃,暖暖身子。”
“是,我会的。”
“有时间一定要来哦。”
她又嘱咐了一句,依依不舍的走了。
我回到家看着方便面,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午餐时间已过,我趴在窗台上看天空,下过一场大雪后放晴的天空像一块蓝色的琥珀。看着看着我突然心烦意乱了:为什么答应妈妈留下来呢,留下来做什么呢,只能徒增烦恼。
爸爸打来电话:
“紫凝,吃包了吗?”
“啊,吃过了。”
我看着几包方便面面不改色的撒谎。
“天气冷,一定要好好吃饭啊。我和你妈妈大概明天就能回去了,你别担心。”“我知道。您和妈妈都还好吗?要是路况还不好就别急着回来,等路面清理好了再回来。”
“没事儿。”爸爸说,“再呆几天我和你妈会傻掉的……”
“谁傻掉,你才傻掉呢。”
电话里传来了妈妈激烈的抗议声,我不禁笑了。
至于为什么傻掉我不知道,不过听说他们会回来,我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轻松也许多。
放下电话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看来不吃饭坚持不下去了。我打开燃气灶烧水,从冰箱里拿出了最后一只鸡蛋,打算煮一碗鸡蛋面吃。锅里的水开了,我准备下面,手机又叮叮的响起来了。
“谁啊,这会儿打什么电话。”
我抱怨道。又是个陌生的号码,我不耐烦的接通。
“你好……”
“是我。”
尹尚?!
我握着鸡蛋愣住。
“我想见你。”
“……”
“紫凝,让我见见你。”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现在就要你家楼下,我会等到你出来为止。”
我吃了一惊,慌乱把鸡蛋捏碎。匆匆忙忙冲了下手,我走到阳台上,尹尚正站在下面正仰头望着我。我猛然把头缩回去。
“紫凝……”
尹尚的声音哀愁又充满了哀求。
我的泪无端滑落。
“紫凝……”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我对他说。
“请你再见我一次,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提出类似的要求……”
霍紫凝,坚持住,不要再无望的纠察下去,想想刘菲菲,你对得起她吗?
可是,当话筒传来尹尚的咳嗽声时,我的心再次软了。
“……那你上来吧。”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越近,我的心跳就越剧烈,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我听见隐约喘息声。
“紫凝……”
我鼓起勇气打开门,尹尚带着一身冷空气出现在我的面前。
“紫凝……”
彼此是一阵沉默,我低下头说:“进来吧。”
尹尚一声不响的垮进门槛。
我给他端了一杯开水放在茶几上。
厨房里传来嘟嘟的沸水声,我连忙冲过去,尹尚也跟着走过去。
“你果然在煮方便面。”
他看了看打开的方便面袋子,目光又转向我,一种了然于心的表情。
“我不想吃东西。”
虽然知道自己吃什么东西跟他没有关系,但我仍忍不住辩解着。
“跟我来。”
他把燃气灶关掉, 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向客厅。
茶几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食品袋,里面装着好几个饭盒。我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我妈说碰到你……知道你一个人又不想做饭,就顺便买了些来。”
我挣脱他的手,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解开食品袋,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对我说:“快吃,马上就凉了。”
我仍旧一动不动。
“你不喜欢吃吗?”
他疑惑的看着我,带着一些失望。
“……你干吗还要这么做?!”我突然难以自抑的爆发起来,“你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吗?你不知道我不能再爱你吗?你不知道我拼了命想要忘记你吗,而忘记你有多难……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尹尚惊讶而慌张的看着我。
“我努力的离开人我,不再想你,可是你这么做不是让我更难忘记你吗……”
我泪如雨下。
尹尚站在我的对面,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我,我更加委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摸着我的脸。
“对不起……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困扰……”他猛的缩回手去,转身欲走。我伸手拉住他:“不是说最后一次见面吗,既然是最后一次,就好好看看吧。”
尹尚转过身来看着我,虽然极力隐 忍着,眼里还是渐渐有了泪光。
我坐下来,拿起筷子。
鱼香肉丝,宫爆鸡丁,梅菜扣肉……都是我喜欢的菜。尹尚也在我旁边坐下一,不时为我倒一点水,或者帮我把吃了几口眼看咽不下去的菜挪到一边,摆另一个饭盒过来。我忍住悲伤不去看他,一心一意吃着饭。
尹尚信守了自己的诺言,等我吃完就走了,还不忘把我的垃圾一并带走。
临出门时他深深的看着我:
“紫凝,就当我从来没有在你的生命里出现过,像以前那样勇敢又快乐的生活吧。”
我鼻子一阵酸楚,低下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式的分手
门咚的一声合上,尹尚的身影消失在我泪光点点的眼帘里,我听着他的脚步声一点点走远,直至听不见,我的心也像是跟着消失不见了。
爸爸妈妈直到第三天才回来,一进门妈妈就盯着我的脸,然后总结似的说了一句:
“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哪有,我天天吃的饱饱的,比你和爸爸在的时候还多呢。”
我抗议的撒起小谎。
“我看看。”爸爸凑近我看了看,说:“恩,真是瘦了,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不听话。”
妈妈打开冰箱,满满的菜。
“紫凝,这是你刚从菜市场买回来让我和你爸看的吧……”
妈妈如此神通广大让我吓了一跳:没错,那是我专门到菜市场买回来证明我按时吃饭的,没想到妈妈竟然一眼看破。
我像个被人当众戳穿计谋的笨小孩,羞愧不安的低下了头。
当天下午,爸爸和妈妈就又采购了一堆食材,说他们在活动中心这几天快成饥民了,这回得好好补补,但我知道他们其实是要给女儿补充一下营养。
我一面自责一面羞愧,于是和他们一起择菜,清洗,当然,主厨又是妈妈,我们家,还是数她厨艺最高明。
吃饭的时候,爸爸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他和妈妈在活动中心遇到的事情:
“第一天举行联谊,我和你妈表演了个双簧……”
“双簧?!”
我大感意外,爸爸妈妈还有合演双簧的默契和才艺?!
“……我在前面男扮女做表演,你妈在后面说话……”
爸爸一脸陶醉,仿佛还沉浸在表演里。
“你比画的那叫什么啊,”妈妈在一旁不满的表示着,“胡七八糟,和我的话都搭不上调。”
“什么叫乱七八糟,你当时在后面没看见下面人们的表情多么高兴呀,一个劲冲我坚大拇指呢。”
“那是在冲我坚大拇指呢,夸我讲的好……”
爸爸和妈妈因为荣誉而起了小小的争执,我看着看着突发奇想,对他们说:“爸爸,妈妈,既然这么好,给我表演一下好不好?”
“什么?!”
“呃?”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惊讶的看着我。
“因为你们说的那么精彩,我也很想知道嘛,”我冲他们笑着,“你们给自己女儿表演一下有什么不好吗?”
“……这人……”
爸爸看了看妈妈,一脸羞涩,妈妈也不好意思的撩了下头发,咳了两下说:“……别看你爸你妈的笑话了,想看电视上有,精彩的节目多着呢。”
虽然很想看,但我感到爸爸和妈妈真的是有些难为情,不得不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我的小说只写了个开头就没头绪了,心烦意乱中更无处下笔,我闲极无聊,开始翻箱倒柜,查看我收藏的物品。在书桌侧面的抽屉里,我意外的看到一枚戒指。
是尹尚送我的那枚,记不得怎么会放在这里。我捏起来,放在手心。
本来闪闪发光的表面上面蒙了一层灰,或许是掉色了吧,不再闪光了。我翻转着,看刻写在内壁上的字:
Y-I-N-G-S-H-A-N-G
尹尚。
……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你一定要用心品尝,细细品尝哦……”
尹尚满心满眼的期待。
香甜的奶油在舌尖化尽,就意外的品尝到戒指的味道。
……
仿佛就在昨天发生,却又好象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知不觉间又把戒指套进的左手无名指上。
“以后,我戴着你,你戴着我,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尹尚曾经满脸幸福的那么说……
泪水滴到手上,淋湿了小小的戒指,我把它摘下来细细端详了一会,猛然觉得:
我应该把它还给尹尚。
既然不能在一起,就不应该再拥有它,把它还给尹尚,让他把它扔了才算是真正的结束吧。
连一个给爱情佐证的信物也没有,那样的分手才够彻底,才算得上真正的分手吧。
我给尹尚打了电话:
“我们再见一面吧。”
我曾经绝决的对尹尚说“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此刻接到我要求见面的电话,尹尚会是什么想法呢?
然尔一心想着与尹尚最彻底也是最后绝别的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大。尹尚什么也没有问,只说,那好,我们在体育公园见吧。
我对妈妈说有点事出去,走到半路时想起没带那枚至关重要的戒指就又折回了家。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我翻箱倒柜,手忙脚乱,妈妈闻声走到门口说:“这是干什么呢紫凝?”
“找……找东西。”
我慌慌张张的说。
“什么东西,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妈妈又看了看疑惑的走了。
我坐在床上想了半晌,最后决定再搜搜我的口袋,十分意外的在口袋的最角落摸到了它。
你可是今天的主角。
我捏着戒指在心里说,郑重的把它装好,再次出了家门。
尹尚在城西的体育公园门口正站着,他大概等了许久了,远远看见我就迎了上来。
“紫凝……”
他叫了一声,我没有应声音,右手口袋里,那枚戒指已经被我攥的有些发烫了。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这个公园里玩过吗?”
我的右手在口袋力用力捏了捏,向公园里望了一眼,匆匆埋了头。
“是高三的冬天吧,也下了一场雪,刚考完数学,我和你在这里玩了一下午……”
我抬起头望着前方的花坛。
在我们这座城市,冬天是没有花朵的,当然,温室里的花除外。公园里春夏秋都曾经开满了各种鲜艳的花朵,但一到冬天无一例外的枯萎了。我面前的花坛里种着几棵松树,大概是栽种了没几年吧,个头不算大,有枯萎了的花藤倔强的緾绕其间,像在守护此生此世的恋人。这会儿,新雪堆满了枝头,晶莹剔透,宛若一大朵盛开的白花,无比动人。
我不由的向前走了起来,尹尚紧跟在我的后面。
“记得吗,那个下午我们一起堆雪人,那也是我第一次堆雪人,我们各自堆了一个,并给它们起了一对名字:太阳和月亮……你说他们是一对彼此深爱却不能相见的恋人,现在我们帮他们实现愿望了……紫凝,你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霍紫凝一辈子都会记得:
“人们都说太阳和月亮是一对情深谊重的恋人,但却终日不能相守,尹尚,咱们帮他们实现愿望好不好……”
……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和霍紫凝也像是太阳和月亮,永远不会相聚,也不可能相爱……”
尹尚的声音低低的,像冬天的风,即使小小的吹,也让人感受到难以名状的悲凉。
我猛的打了个寒颤,凉意侵上身体,人也清醒过来。我停下脚步,认真而痛苦的正视着尹尚。
“记得,你说的这些,我统统都记得……不过尹尚,我今天来……”我的话哽在喉咙里,像一根鱼剌阻挡着,说不出来。尹尚默默的注视着我。
“我今天来,不是要和你重温往事……”我用力把那句像鱼剌的话语吐出来,“我是来,是来和你正式的分的……”
“正式的分手?!”
尹尚一脸的茫然不解。
“是,正式的分手。”我像宣判似的加重了语气说:“虽然已经和你分手了,但我们并没有正式的分手,我想这是使我们还彼此念念不忘的原因吧……所以……”
我从口袋里掏出右手,把手掌摊开,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起冷冷的光来。
“我把它还给你。”
尹尚愣了几秒钟,伸过手,捏起那枚刻着他名字的戒指,他的手和雪一样的冰冷。
把那枚戒指仔欣赏了一会,他莫名其妙发笑了,尔后斩钉截铁的说:“好,真是太好了,既然你觉得我们欠一个正式的分手,那现在就算正式的分手了。”
他不知从哪掏出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强硬的塞进我的手心,然后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背脊僵硬的走去。我看着手心里的戒指,泪珠簌簌的往下落。
正式的分手,从今以后,我和尹尚再也没有瓜葛了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我的眼泪在脸上变的冰凉,突然间一个人走过来,带着一股寒风,一只手伸过来,嗖的从我手中抢走了戒指。我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看见的是已经走远的尹尚的脸。
他面色乌青,生硬的对我说:
“既然是正式的分手,留着它作什么呢!”
说话间,他一甩胳膊把两枚戒指同时扔向了花坛。
我拼命忍住心里的惊呼,紧咬着牙关。尹尚看着我,我说“是呀,好啊……我正准备把它扔丢呢。”
尹尚的眼睛有细碎的光芒闪了闪,面容依旧冰雪般寒冷。
我再不愿意,也不能多说一句话,裹紧了大衣的领子向大门走去。尹尚站了一会,也跟着出了大门。
寻找戒指
妈妈疑惑的看了看我的脸说:
“你大冷天出去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哦,没事儿,随便看看。”
“下次想随便走走的话把我也带上,我也想出去看看。”
妈妈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说。
“恩,好。”
我只得应诺。
“今天咱们包饺子,我已经买了饺子皮,馅也剁好了,你再去功点葱拌拌。”
“好。”
我找了根葱剥好洗净切起长长的条,然后剁碎,不一会儿我的眼泪就哗哗的掉下来。妈妈扭头看见我的模样从我手中拿过刀说:
“快去冲冲脸,瞧你怎么会呛成这个样子,早知道就不让你弄好。”
我顺从的走进卫生间,就着洗脸池认真的洗脸,但眼泪却跟自来水一样流的汹涌澎湃。
我怕妈妈发现,惊慌的使劲往脸上泼水,然尔似乎没有用,眼泪根本关不住。
我是不是要在今天把一生的眼泪流干呢?如果这样就能忘记尹尚,那么就让它尽情的流吧。但是妈妈在喊我:
“紫凝,好些了吗?”
“哦,哦。”
我拼命吸了口气,忍住眼泪走进厨房,和妈妈一起包起饺子。
爸爸不在家,只煮了一点饺子,我和妈妈仍是没有吃完。我抢着去洗碗,妈妈若有所思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忽然听到她说:
“紫凝,幸福其实是最平静简单的相爱,没有曲折,没有伤害……妈妈希望人拥有这样简单真实的幸福。”
我的心猛然一惊:
简单的相爱,不要伤害……这么说来,从一开始就充满忧伤,伤害了别人,也伤害着自己的爱情是不是注定不能抵达幸福呢?
我似乎在那一刻理解了妈妈所谓的幸福的深意,可是,找不到简单的和尹尚相爱的方法的我,难道理所应当的放弃?
那么尹尚呢,他是不是因为不能带给我简单的没有痛苦的爱情而失去的追寻幸福的机会?
我比平常更早入睡。说是入睡并不确切,因为我只是闭了眼睛钻进被子强迫自己睡着。一般来说忘记痛苦的方法通常有两种,睡着和喝醉。我不喜欢喝酒,便只能选择睡着。可是强迫的结果是我更加难以入睡。已经深夜十二点,我戴耳机听广播,正在直播的是一个情感类节目,主持人温柔的声音穿透电波悠然入耳:
……在我们的生命里,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
末班车开走了,我却仍在原地站着;
下雨了,我带着的却是那把有个漏洞的伞;
那件我攒够了钱终于能买的外套,已经因为过时被撤下;
最最爱着的那个人,他已经有了人相伴……
大部分人把这些统称为痛苦,而我却称之为遗憾:
因为痛苦会在心底烙下伤痕,时间长了,伤痕变成阴影,成为一生的纠缠。遗憾呢,它一样会在生命里烙下或深或浅的印迹,不同的是,那此印迹是一朵朵带着温柔的花朵,虽然忧伤,却无比艳丽……
我在女主持人动听的声音里入睡,梦里真的见到许多的花朵,飘逸着芬芳,无比美丽……
在城西的体育公园的花坛里,我像最敬业的侦探认真的搜寻着每一个角落,松树下,纠緾着它的藤蔓上,积雪里,枯萎的花枝前,但始终不见我寻找的东西。
难道被别人捡走了吗?
我坐的花坛的水泥台上,顾不得寒冷,绝望的想。
但是,谁会留意花坛里有戒指呢,况且那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戒指,而且还刻了别人的名字,捡了也没有实用意义呀。
我鼓起精神又翻寻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刚才紧张而焦急的搜寻中,我出了一身汗,现在被风一吹,无比冰凉了。我缩着身子,猛烈的咳嗽了一阵,觉得自己像失走了原气的老人,步履艰难的回了家。
妈妈正在摆饭菜,见我进来打量了一下责怪的说:
“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呆着,又出去干什么了?”
我张了张嘴,低下头,没有回答。
妈妈没有追究,对我说:
“快洗洗手吃饭。”
“用热水好好洗洗,”爸爸慈爱的看着我,“瞧你,脸都冻青了。”
“好。”
我用打开温水开关,暖暖的水流进我的手掌,似乎也给我注入了些活力。我走回饭厅在爸爸身边坐下,强打起精神。
“先喝点汤。”
爸爸盛了一碗紫菜汤放我面前。
“谢谢爸爸。”
“瞧这丫头,又客气开了。”
爸爸笑看着我。我低头喝了口汤,说:
“真好喝。”
“那是,因为你有个神厨样的妈妈喽!”
爸爸乐呵呵的恭维道。
妈妈笑了一下,看着我,样子像上精明的侦探:
“这几天你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是没睡好吗?”
“啊?!”我一惊,抬起头看着妈妈,又迅速低下头说:“没,没有啊。可能是有点冷,我有点不太适应了……”
“嗬!”妈妈瞄着我的脸,努力寻找蛛丝马迹,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以前在雪地里打滚的人现在也怕冷了吗?”
“瞧你说的,”爸爸似乎永远都在维护着我,“紫凝不是在外面呆久了吗,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不适应?!”妈妈像是问我,又像是问爸爸,“不适应还出去逛什么逛,呆家里不就没事了。”
“你……真是的……”
爸爸对妈妈的反应有些不满了。
我本来就没胃口,这会更吃不下了。
“我有点不舒服……先休息会。”
“哦,那就躺会吧。”
爸爸立马心疼的说。
“是不是感冒了,喝点药再睡吧?”
妈妈也恢复了母亲的本能,关切的询问着。
我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们没有再追问,我走进房间钻进被子,很快睡着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再次痛不欲生
我两天没有出门,头痛,乏力。
妈妈熬了小米粥,又逼我喝了几种非常难闻的中药,又过了两天基本好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收拾起屋子,妈妈看了我很久后说:
“如果你呆的实在难受,那就走吧。”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为什么 不舒服,”妈妈叹息着低下头,佯装打扫起桌子,“我本来是为你好,但现在看来我错了……如果你离开这里也许会少些烦恼吧……”
我深深而感激的凝望着妈妈。
妈妈她一定是左思右想后才这么说的吧。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妈妈才留下来,可现在,她说紫凝你可以走了的此刻,我不但没有想象中解脱和轻松的感觉,反而很失落和惶惑。
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她轻轻折回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门,不知做什么去了。
那就走吧。
我把窗子擦到一半时毅然决定。
收拾了我行李,其实根本就没有几样东西,何况我已经收拾了几次了。我准备过两天就出发。妈妈知道我主意已定后沉默了一会就开始忙碌,说要做些我爱吃的东西让我带上。我不想让她劳累,况且在外面什么东西买不到呢。妈妈却几乎生气的对我说:
“外面是什么东西都有,但它是你妈做的吗?”
我一时语塞:
是呀,外面商品琳瑯满目,但哪里能找到我的妈妈用自己对女儿深深的爱做成的东西。
我眼里泛起了泪花。
我小时候喜欢吃用鸡肉混合了淀粉及各种佐料油炸的小丸子,外面虽然也有,但跟妈妈做的比起来就差太远了。妈妈听我抱怨过,所以她就做起了这样的肉丸子。
爸爸去买的鸡,回来后把精肉切下来剁成馅,妈妈拌上了各种佐料,我把肉馅搓成小丸子。很快,香喷喷的丸子出锅了。
家里是好久不见的暖暖的气氛。
门铃急促的响起来。
“谁来了?”
我赶忙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显现的是刘菲菲的脸。
“菲菲?……”
我意外的定在门口。
刘菲菲像没有看到我,径自走进去,走进厨房里。
“菲菲?你怎么来了?快到客厅里坐着,这里油烟大……”
爸爸亲切又热情的说。
妈妈的脸似乎抽搐了一下,看了看刘菲菲,什么话也没有说。
“叔叔,阿姨……”刘菲菲的眼睛像是开关自如的水龙头,这会儿水闸打开,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爸爸不明就里无比慌张,“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我的心猛的一沉,冷到了极点。
妈妈关了火,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对我说:
“紫凝,带你的同学到客厅里坐。”
我醒悟过来,去拉刘菲菲的胳膊,想带她去客厅,她却纹丝不动。
我的手变得无比僵硬,人也跟着僵硬起来,心里惶惑不安的想:
这是怎么了,刘菲菲又来干什么了?我已经和尹尚彻底的分手了,她难道还要求我把他从记忆里抹去或者从世界上消失不成?
“对不起……求求你们……”
刘菲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妈妈一脸冰冷,爸爸看着我们几个,一头雾水,呆若木鸡。
“尹尚他又要和我分手……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紫凝不要纠緾他吧……”
我猛的一颤,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妈妈的脸渐渐发青,她咬牙看了我一眼,转头看着刘菲菲,说:
“你起来,咱们到客厅里说。”
刘菲菲极不情愿的挪到了客厅里,泪水一刻不曾停顿。她呜咽着说: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尹尚今天说非要和我分手……我已经准备和他结婚了呀,他怎么难和我分手……尹尚是我的全部,如果他不要我了,我也活不下去呀……”
尹尚要和刘菲菲分手?
我又打了个冷颤,脑袋像被抽去了氧气,一片空白……待我回过神来,屋里已经不见刘菲菲,妈妈也不在了。爸爸坐在我的旁边,脸上写满了疑问。
“怎么回事,你和刘菲菲尹尚之间究竟怎么了?”
我默不作声。
“紫凝,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什么样的人爸爸最清楚……可是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缓缓的抬头,望着一直以自己的女儿感到自毫和骄傲的父亲心里更加疼痛。而他此时的话语深深的打动的了,我满心的悲伤和委屈顷刻间化作满眶泪水:
“爸爸……”
我几乎就在激动的把所有的一切说出来了,可是不能,我咬住嘴唇,把呼之欲出的话语睹在了嗓子里。
“不能告诉我吗?”
爸爸再次问。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请您不要问我……”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儿,真的不能说出来吗?”
爸爸又说。
“当然不能!”
忽然传来了妈妈冰冷的令人打颤的声音,我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知道你女儿做了什么吗?”妈妈对迷惑而焦急的爸爸说,那些字句像刀子一样刻在我心上:“她为什么不找男朋友你知道吗?……你女儿她什么人不好找,偏偏去抢人家的男朋友……是别人也好,人家就不会几次三番的找上门……她偏偏抢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人家都多少年了呀……”
爸爸无比痛苦,但仍满怀希望的看着我说:
“不会这样……紫凝,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吧……”
“什么苦衷?!人家刘菲菲来哭诉过几次了。她们是多好的朋友我不知道吗是,谁没事会这么做……”
爸爸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捂住脸把头抵在桌子上。
我猛的站起来,不顾满脸的泪水,大胆的看着妈妈激动的说:
“没错儿,你们说的没错,我抢了刘菲菲的男朋友!”
听我这么说爸爸惊颚的抬起头,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假装没看到他眼里的不忍和疼痛,不管不顾的说:
“我不管尹尚是谁的男朋友,也不管他结婚还是没结婚,我喜欢他,我喜欢你……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呢……”
“啪”的一声妈妈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她气急败坏的看着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不要脸!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脸火辣辣的痛,但更痛的是心,我几乎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妈妈,猛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连奔带跑的下了楼,我隐隐听见爸爸在后面的呼喊声,我置若罔闻,快速的跑出去。我漫无目的冲到大街上,顺着一条路往前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了,两旁也不见了房屋。我的肺疼了起来,人就停了下来。看了几眼,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前方是茫茫的雪野,洁白的雪像一张巨大的毯子温柔的覆盖着田野。我泪眼朦胧,,头痛欲裂,漫无目地又不知所措的往前走。平整洁白的雪地上出现了一行脚印,我顺着那脚印走下去,走了好一会,脚印止步不前了,我茫然的四处张望,雪剌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等我适应了这剌目的光线看过去,面前显现一行大字:
霍紫凝我爱你。
那是尹尚的字迹。
霍紫凝我爱你……
我仿佛看见孤独又悲伤的尹尚绝望的行走在白雪皑皑的原野上,痛苦而热烈的思念着已经和他彻底分手的手,最后在雪地上释放了他再也找不到出口的爱情……
我跪进雪里,用手捂着嘴,但无法忍耐心中的悲伤,最终肆无忌弹的哭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暗了下来,又下起了雪,先是一朵一朵,迅速的连成一片一片。我的头上身上渐渐落满了雪,我躺在雪里,幻想着就就样消失在洁白的世界里。我的眼泪渐渐凝固,我的心也像是凝固了……
紫凝我爱你
想起尹尚的话,我一骨碌爬了起来,用力睁着眼睛,我要再看盾尹尚写给我的爱情,再一次确定我是真的拥有过他的爱情。可是不知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天色太暗,或者是雪已经把那些字覆盖了,除了洁白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尹尚……”
我冲着皑皑白雪拼尽全力呐喊。
“尹尚……”
“尹尚我爱你……”
尹尚我爱你,可是我再也没理由说给你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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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继续爱你呢
我没有再在雪地里呆下去,再多呆一会,我或许真的会想死去吧。但我打消了死的念头,因为我想起了刘菲菲的话:
“尹尚他要和我分手……”
为什么我不能和尹尚在一起呢,既然他已经决定和刘菲菲分开,我怎么就不能去挽回我们的爱呢……
我冒着风雪跑起来,几次摔倒又立马爬起来。我一口气跑到了尹尚家的楼下。
尹尚家的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光,灯光照射下,漫天雪花像飞舞着的飞蛾从天下冲下来。
尹尚在家吗?他在做什么,会愿意见我吗?毕竟我已经和他彻底分手了啊?
我踌躇不前,想着想着,再次泪流满面。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尹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来找我吗?”
尹尚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尹尚,我们继续相爱吧,不要管他们了……不管他们是不是伤心,不管他们是跳楼还是自杀,让我们在一起吧……
我看着他,心里呼啸着激烈的话语。
但他此刻的表情像看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的心凉了下来。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怀疑那雪地上的字是不是他写的。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都是雪?”
他靠近我了一些,看了看我的脸,立刻惊讶起来:
“你哭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终于流露了一如既往的担忧和关爱。
我不说话,呆呆的看着他。
“你这样子会生病的。”
他忍不住拉起我的胳膊,触到我的手,吓了一跳:
“怎么会冻成这样?”
“尹尚……”我没有回答他,忍住泪水,也忍住了心中疯狂的话语,说:
“你恨我吗?”
他吃了一惊,眼里闪过思索的光芒,很快是释然的表情。
“我怎么会恨你呢……我不能恨你,也永远不会恨你……”
“……那……”我擦了擦扑簌着往下掉的眼泪,勇敢的对他说:“如果我现在请求你做一件事……你会恨我吗……”
尹尚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请求你……请求你……”我捂住嘴巴,把几乎呼之欲出的哭声忍下去,再次抬起头,我说:“我请你不要和刘菲菲分手……你会恨我吗?”
尹尚用力看着我的脸,那神情仿佛把我望出一个洞来探究一下我是不是出毛病。但是最终,他摇了摇头说:“不,不会!”
“好。”我点点头,郑重的说:“那么请你不要和刘菲菲分手。”
尹尚安静的看着我,目光里了是无法言表的痛苦绝望,但那些神情最终融化,变成盈盈的爱意。他说:“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谢谢你……”
我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
他伸过手,擦着我的眼泪:“不要再哭了……你不要哭了,不要难过……还有忘了我……”
“好,好……”我连连点头,后退一小步,怕自己会忍不住反悔,让他不要管刘菲菲了带我逃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
“我走了……”
我正要迈步,被他一手拉住:
“跟我去吃饭。”
在小区门口的家常饭馆里,尹尚点了几个菜和一个汤,几乎带着强硬的命令让我吃下去。我吃了些饭感觉身上有了力气就坚决的向他告别。
“紫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在我坐上计程车之嘱咐道。
“我知道。”
不忍看他忧伤的目光,我头也不回的说。
我忐忑不安的按响了门铃,很快妈妈就开了门。
她显然伤心的哭过,眼睛又红又肿,看了我一眼眼里又盛满了泪水。我没有说话,妈妈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爸爸不在家,当我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听见妈妈在拨电话,她说:
“紫凝回来了,不用找了。”
我猛然想起:在自己冲出门的那一刻爸爸就在寻找我了,这么冷的大雪天,万一……
自责和不安让我再次流起了眼泪。
我一动不动的在黑暗里坐着,直到听见门开了,爸爸的声音响起来:“紫凝睡了吗?”
我立马钻进了被子。
妈妈的声音低低的:“回来就进屋里了,什么动静都没有,估计睡着了。”
爸爸走过来,脚步有意放的很轻,他在门口伫立了一会,似乎是在确定我有没有入睡,过了一会他走回去,对妈妈说:“应该是睡着了。”
“这么冷的天,冻了大半天也没有吃饭……”
妈妈开始哽咽。
“……你说你……怎么能打孩子呢,而且还说那样的话……”
爸爸气愤又心疼。
“我也是气的发了疯才这样,谁能想到紫凝会这样呢……她竟然做出那种事……”
妈妈的解释有些底气不足。
“哪种事呢?”爸爸激动的喊道,大概是想起了我在睡觉又极力压低了声音,但我仍旧听的到,爸爸说:“对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到底了解多少呢?”
妈妈没有回答。
“尹尚和刘菲菲分手,难道一定就是因为紫凝吗,就算是,难道不会是尹尚爱上了紫凝而放弃刘菲菲或者因为其了的原因吗?”
“这……”
妈妈无法回答,似在思索。
“况且,年轻人的事,尤其是感情的事,怎么来分清谁对谁错呢……”
我用被子使劲蒙住头,因为爸爸的话而呜咽难忍,泪流满面。
为刘菲菲留下来
妈妈再次做了鸡肉小丸子,我照原计划启程。两天时间,几乎没有和妈妈说话。我已经不怪妈妈了,何况,我自认为没有理由责怪妈妈。只是那一个耳光和那一句让我撕心裂肺的话像一道坚硬的墙壁,把一向亲密无间的母女隔在了两个世界。我努力,却无法逾越过道墙。妈妈一定也是同感吧。我有一次看见她偷偷的抹眼泪,而爸爸更是一脸愁容。我为自己把温馨的家弄成这副光景而悲伤不已,无地自容。
从家里到车站不过两公里的路程,我终于说服爸爸不要送我,一个人打车到了客运站。也许是因为下了大雪,侯车厅里人很少。我买了票,看看时间还早就拉着行李箱去对面商店买几瓶让自己开胃的饮料喝。从商店门口出去,迎面撞见两个人,却是我不愿意相见的尹尚和刘菲菲。
刘菲菲像是有变魔术的能力或者有特异功能,几天前还在我家哭的伤心欲绝,现在却一脸明媚,无比开心。
尹尚似在有意躲避我的眼睛。
我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你这是干什么去呀紫凝?”
刘菲菲好奇而关切的问我。
“到客运站。”
“去车站?!”她很意外的样子,“怎么,你要走啊。”
“是。”
不想再看到尹尚的脸,我低下头看着脚尖。
“尚,怎么办呀,紫凝要走了。”
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摇着尹尚的胳膊,尹尚仍旧沉默。
“紫凝,不要走嘛。”刘菲菲像个孩子似的企求着,“晚些日子再走吧。”
我抬起头,疑惑万分。
为什么不让我走呢?她不是应该盼望着我离开的吗?
“我和尚这个月就要结婚了,你不是答应要做我们的伴娘吗?”
结婚?!
我愕然的看着她,又看看尹尚,脑袋像被重物击中猛的一疼。
“我和尚已经选好了日子,26号,周末,又是黄道吉日。”
刘菲菲幸福的说着。
尹尚不经意的抬起头看见我的脸,立马把脸别向一旁。
“哦。”
我就这么机械的哦了一声,除此之外找不到恰当的语言表达自己茫然的心情。
“紫凝你不能走啊。”刘菲菲松开尹尚的手拉着我的胳膊摇晃着,“你一定得留下来当我的伴娘,而且,我们还有好多事需要你帮忙呢……”
我脑子一片混乱,腿脚发软,身上渐渐冒起了虚汗。
“尚,你快说话呀,让紫凝留下来,要是没有她,我们的婚礼就不完美了。”
刘菲菲急急的向尹尚说道。
尹尚总算直视了我的脸孔。
我等待着他说话。
紫凝,你留下来吧?他会为了刘菲菲说出这样的请求而让我陷进痛苦的深渊吗?
可是他只是的一动不动看着我,像是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干什么。
“尚,你说嘛,你只要开口紫凝一定会留下来的……”
刘菲菲焦急而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尹尚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尹尚……”
刘菲菲像是生气了。
“我留下来。”
不忍心看着尹尚为难的表情,我对刘菲菲说。
“呀,真是太好了!”刘菲菲几乎要跳起来,她攥住我的手激动的说:“谢谢你啊,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尹尚仍是什么也不说,只是临别时看了我一眼,绝望哀伤的眼睛带着要向我倾诉的神情。
我回了家。
爸爸开的门,看见拉着行李箱的我时大吃一惊。他什么也没有问,接过我的箱子进了屋。
我跟着走进去。
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大惑不解的看着我。
“刘菲菲和尹尚26号结婚,要我留下来帮忙。”
我有气无力的向他们解释说。
“什么?!”
爸爸和妈妈因为意外而同时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
“那你就留下来了?”
妈妈小心翼翼的问。
“是……我答应过做他们的伴娘。刘菲菲说,如果没有我,他们的婚礼就无法完美……”
“……完美……”
妈妈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个月结婚?”
爸爸冷静的问我。
“是。”
“这么仓促,不是太急了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他们结婚真的是太突然,但稍一转念便也觉得合情合理,也许只有这样刘菲菲才能找到安全感而不再寻死觅活。
虽然留下来了,我却实在不知道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若是寻常朋友,我一定会主动问他们可以帮什么忙,但对刘菲菲和尹尚,我不由自主的想逃避,除此之外就是等待。等待他们给我提出要求,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全力去做。听说尹尚的妈妈在找人装修房子,说是装修我想充其量也就是拾掇一下,换上新的壁纸,置办几件新的家俱,让已经老旧的房子露出点新意和喜气。
我很快被邀去帮忙。
在尹尚家,尹尚的妈妈出去了,尹尚也不在家。刘菲菲把我拉进装潢一新的卧室递给我一大摞大红的烫金请贴。
“紫凝,你的字最好看了,所以就请你帮我们写请贴吧。”
“好。”
我稍微愣了下点头说。
“那先谢谢你了。”
刘菲菲满脸笑容的看着我。
翻开大红的请贴,我打量着里面的内容。
“那,就这样写,”刘菲菲指着请贴对我说:“十月二十六日,尹尚先生 刘菲菲小姐在顺天大酒店二楼举行结婚典礼……”
“我明白了。”
忍着心痛,我对她笑道。
“紫凝你真是太好了。”
刘菲菲出其不意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人麻木了。
“呵呵……”刘菲菲咯咯的笑起来,“那就辛苦你了,我们得赶时间送出去呢。”
“我会尽快的。”
“对了,别忘记给你自己家一份哦。”
“会的。”
我把请贴铺在桌子上用签字笔认真的写着:
尹尚先生
刘菲菲小姐
兹定于本月二十六日在顺天大酒店举行结婚典礼……
刘菲菲不知道在忙什么,像是把我忘了一样,一个多小时里没有再过来一趟。我写到手腕酸痛时不由得停下笔。请贴已经写了大半,我看着堆积在桌子上红红的一堆,渐渐的涌出了眼泪。
不能这样。
我擦掉眼泪,极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过了一会再次提笔写起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不能不帮的忙
“尚你回来啦?”
伴随着门打开的声音,我听见刘菲菲扯着嗓子娇滴滴的喊。
尹尚回来了?
我心里一紧,手中的笔在大红请贴上划了一道弧线。
“恩。”
尹尚应了一声就没了声息。
“外面冷吗,你不在家我好闷呀。”
刘菲菲继续撒着娇。
我的汗毛突然间竖了起来,心里有一阵阴冷的风迅速的刮过。
“吃饭了吗?”
尹尚问。
“吃过了呀。你又给我买饭了吗,真是太好了呀。”
我静静的坐着,听着外面的对话,无强比烈的希望自己变成空气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外面安静了起来,我警惕的坐直身子,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不一会儿传来细微的喘息声……突然听到刘菲菲说:
“怎么了尚,你不想吻我吗?”
“我有点累。”
尹尚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倦。
我手中的笔啪的掉在地上,惊了自己一跳,立马又感到无地自容。
刘菲菲在外面恍然大悟似的说:
“我差点忘记了,紫凝在里面呢。”
尹尚没有说话,想必是无比惊讶吧。
刘菲菲推门进来,我弯腰捡起滚进桌子下面的签字笔。
“紫凝,累了吧,休息一会。”
刘菲菲对我说,又向门外的尹尚解释:“我让紫凝帮咱们写请贴。”
尹尚脸上的惊讶更加明显,转尔化成无能为力的感伤。
“哪有请人家代写请贴的。”
他说,像是在抗议,也表达着他心底的不满。
“怎么不行,请别人写请贴的人多了。”刘菲菲反驳道,“因为紫凝的字好看才让她写的嘛,你总不能让我那么难看的字写在漂亮的请贴上吧。”
尹尚没有再争辩,像是无力,又像是无心。
我心有不忍,说:
“别的忙也帮不上,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你们看,快写完了。”
我把写了大半的请贴推向他们。
正在这时,刘菲菲的电话响了,她说着说着就出了门,好一阵没有回来。
尹尚依然在门口站着,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坐回书桌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尹尚先生
刘菲菲小姐
……
我写的飞快,渐渐进入了忘我的状态。直到笔尖写不出字迹来了,我想找一只笔代替,抬头惊讶的发现尹尚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我的后面。
我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心跳了也快了些。
尹尚就一直这样站在我的背后吗?
“没有墨了。”
我拿起笔向他晃了晃。
“哦。”
他幡然醒悟,从另外的房间里找了支笔走到我身边。他什么也没有说,从我手里拿过,手指无意间触到我的手指,似是轻轻的一颤。他旋开笔头,把旧的笔芯拔出来,再把旧的装进去,拧紧了笔头,递给我。
我接过准备继续奋笔,他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
“我知道不应该让你来做这件事……”
尹尚突然无语。
我低着头,心里想道:尹尚他真的能了解我每在大红的请贴上写下一个字的痛苦心情吗?
我是痛苦极了,但是比起他的痛苦,我是不是承受的太少了呢?
我把夺眶欲了眼泪咽回去,像没事人似的说:
“有什么呢?别人我也帮不了……”
请贴写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刘菲菲仍然没有回来。我对尹尚说得回家了。尹尚坚持送送我。我们刚走到楼下就碰见了他的母亲。
“哟,紫凝呀。”尹尚的妈妈十分高兴,说:“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不到家里玩,是不是嫌弃阿姨了?”
“阿姨……我……”
“呵呵……我知道你忙”阿姨爽朗的笑着,“不过今天既然来了就吃顿饭再走吧。你好几年没吃过我做的饭啦。”
“阿姨,我得回家了。”
我几乎有点哀求的看着她。
阿姨丝毫不懂我的表情,她继续热情的说:“回什么家,尝尝阿姨的手艺,你不是最爱吃阿姨做的饭吗?”
我看了看尹尚,希望他能帮我解围,谁知他竟然说:“既然这样,你就吃了饭再回去吧。”
盛情难却,我万般为难的留了下来。
尹尚在厨房里和他的妈妈一起忙碌着。
我从不断发出的爆炒声中和不断逸出的香味里想象着他们繁忙的情形,这幻想渐渐变化,变成了我和尹尚一起做饭的情景:
“紫凝,去把洋葱切一下。”
“好。”
不一会儿他转过头看见我两眼冒泪的模样又可笑又心疼的说:“快去洗脸,我来切。”
我乖乖退到一边他三下二下把洋葱切好,再过一会儿一盘诱人的菜就出锅了。
“尹尚……”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忍不住用手拉住他的衣角,“我真惭愧哪……”
“唔?”
他惊讶的转头看着我的脸。
“……我……一直是想照顾你的,可是现在……”
“为什么非要是你照顾我呢?”尹尚一本正经的看着我的脸,“谁规定了你得照顾我……”
“可是……”
“为你做点什么——不管是做饭还是其他什么,都是我最快乐的事。而且……”他微微叹了口气,“趁我还有力气照顾你的时候,你就让我尽情的发挥吧……”
“尹尚……”
我的眼泪眼看要流出来。
他笑了一下捧起我的脸,“傻瓜,别担心,你会有机会照顾我的,到时候想赖都赖不到哦……”
我猛的抱住尹尚,眼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
“我会照顾你的,一辈子……”
……
一辈子?
什么才是一辈子呢?
我绞着手指,黯然伤神。
厨房的门吱呀着打开,尹尚端着一条色泽鲜亮的鱼走过来,香气扑鼻。
“紫凝,快洗洗手吃饭。”
尹尚的妈妈一手各端了一盘菜走过来,我连忙接过一盘放在餐桌上。
洗了手,坐到椅子上,我仍然无精打采。
“饿坏了吧?”
尹尚妈妈亲切的问。
“没……”
我连忙摇头。
“呵呵……这回你可是瘦多了,不会是减肥了吧?”
她探究的看着我,“你可不要学人家减肥。”
“啊,没……是。”
我低下头吃饭。
尹尚看了看我,夹了块鱼肉到我碗里。
“谢谢。”
“多吃点。”尹尚的妈妈亲切的看着我,突然像想起重大事件一样看着她的儿子:“菲菲呢,她怎么不在?”
“出去了。”
尹尚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赶紧打电话叫她回来吃饭。”
看来尹尚妈妈对准儿媳还是相当关心的。
尹尚无动于衷。
“瞧这孩子,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尹尚妈妈有些生气的看着儿子。
我忍不住担忧的看了看尹尚,他面不改色,慢吞吞的说:
“她出去和朋友会面,在外面吃饭了。”
“是吗?”
尹尚妈妈将信将疑。
“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没事,她自然会来的。”
“也是。”尹尚妈妈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对我说:“快吃快吃紫凝。”
“好。”
我举起筷子还在犹豫该吃哪种菜,尹尚和他妈妈不约而同的各自夹菜到我的盘子里。
尹尚妈妈看了儿子一眼,尹尚不动声色,埋头吃了一大口米饭。
“紫凝,你上回在我家吃饭是好几年前了吧?”
“恩,那会儿大学还没毕业呢。”
“唉呀,日子过的可真快,转眼你们都这么大要谈婚论嫁了。”
我点点头。
“尹尚和刘菲菲这结了婚,我这做妈妈的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尹尚一直低着头,仿佛我们是饭馆里与他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你呢,紫凝你也有男朋友了吧?”
尹尚妈妈关切的看着我。
我的心颤了一下,有些慌乱和茫然。
“像紫凝你这么好的女孩,外面追求的男孩子一定很多吧……”
尹尚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吃菜。
“没有……”
我淡淡的说。
“女孩子,花朵一样的年龄,光鲜一过去……不要光顾着工作,抓紧找个心疼自己的好男人……”
她淳淳教导。
“我知道……”我听不下去 ,迫不及待的找断她,“我一直都在找……那个人,也许马上就会出现了……”
尹尚终天从盘子里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我若无其事的对他妈妈笑笑,请教道:“这个鱼这么好吃,阿姨您是怎么做的呀?”
“是吗?”听到我的夸奖,尹尚妈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呵呵……这很简单,等有时间了我教你,你这么聪明,保准一学就会的。”
“那说好了,有时间您一定得教我哦。”
吃完饭,尹尚送我回家。
天气冷极了,我瑟缩着脖子,尹尚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的走着。
“你回去吧。”我停下来对同样冻的脸色乌青的尹尚说:“我打车,一会儿就到了。”
尹尚像没听见我说的话,愣愣的站着。
我无可奈何的转过身,把手Сhā进口袋里,茫然又焦急的望着车辆稀少的路面。
“今天,对不起……”
身后,尹尚低低的悲伤的说。
对不起?
我等待着他的解答。
“以后,不会再让你做这种为难的事了。”
我默然的望着路面,好一会儿才说:
“没有关系,这是朋友应该做的。”
尹尚好一会没有再说话,也许是朋友这个词剌痛了他吧。可是不说朋友说什么呢?虽然我在潜意识里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刻充当他们的朋友而宁愿变成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事实怎么能改变呢?
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驶过来,尹尚挥了挥手,车子在我们面前停下。尹尚拉开门,让我坐进去,对司机说:
“送她到月光花园。”
“好。”
司机应了一声,加大油门向前方驶去。我顺着玻璃窗向外看,玻璃窗上结了一层冰,什么都看不清了。
婚纱
几天后接到刘菲菲菲的电话,她兴致勃勃的邀请我同她一起去婚纱店试礼服。我在电话里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她,可挂掉电话我茫然无措。犹豫了很久后我出门。那个婚纱店是全面连锁名店,在我们这个小城算是首屈一指了。我远远望见那精美而独特的招牌,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沉的。又像是注入了醋,酸到浑身乏力。风很冷,我站了一会儿身体就像被冰冻了那样冷,想一想反正难逃此劫,咬咬牙就进去了。
婚纱店内与外面是一个绝然不同的世界,粉红的纱,洁白纱,嫩绿的纱,浅紫的纱……各种材料和颜色的纱织成温馨而浪漫的花朵或图案,扣人心弦。
美丽的女孩笑容可掬的走到我面前:
“小姐,预约了吗?”
“没有。”
“那是需要看看我们的设计吗?”
我正要答话,刘菲菲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大叫一声:
“紫凝。”
我吓了一跳,强颜一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你来的正巧,我那礼服有点小问题,刚刚处理好。”
尹尚也往这边走过来。
“紫凝?”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来,一脸的意外。
“呵呵……我请紫凝来参谋参谋。”
刘菲菲向他解释说。
“哦。”
“咱们不要站在这里了,快试礼服吧。”
刘菲菲看起来相当兴奋,脸颊也泛着粉红的光芒。她一手搀着尹尚一手拉起我向试衣室走去。
工作人员把一件小纯白的婚纱提过来,刘菲菲迫不及待的接住,左左右右看了一圈,显得爱不释手。
“这是新郞的礼服。”
工作人员又把一套纯白的西装递给尹尚。
“小姐,先生,请你们试穿一下吧。”
“试穿?”刘菲菲似乎有点疑惑,她眨了眨眼睛,张开嘴笑了,“瞧我这破脑袋,忘记自己要干什么。对试穿,我们今天来不就是试穿的吗?”
她看看尹尚,对工作人员说:“请你们先给新郎试穿礼服吧。”
尹尚没有任何异议,跟着两位男员工走了。
“小姐,您现在需要试试吗?”
工作人员恭敬的问道。
“当然。”她看了看我,说:“请你们帮忙让我的朋友先试一下好喽。”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目瞪口呆。
“您不自己试吗?”
工作人员也大感意外。
“瞧你们大惊小怪的样子,怎么不能请朋友试啊。”
“不是。”
“那就行了。我是觉得自己穿上看不清效果才请朋友帮忙的,你们看,她和我身材差不多的。”
“是……”
刘菲菲又搂住我的胳膊,说:“紫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于是我点了点头。
刘菲菲立马笑逐颜开,对两个等候多时的小姐说:
“那就麻烦你们帮我的朋友穿上了。”
“好的。”小姐答应着,对我微微笑了笑,“请跟我来……”
说是试礼服,我以为只要穿在身上就好了,谁知道她们又给我化了化妆,还设计了个发型。
“请看一下,还满意吗?”
我看着镜子,镜子里那个人让我有点眩晕,连忙转过了头。
“可以了。”
“小姐,这件礼服你穿起来真是太美了。”
小姐由衷的说。
我却黯然心痛,愈加伤感。
“现在出去让你的朋友看看吗?”
她们满怀信心的看着我。
“请等一下。”
我说着转过身,闭上眼睛,大口的吸了几口气。转过身来时,我也是微笑着,说:“好,现在可以了。”
纱帘掀开,我尽量找准重心,以免摔倒,缓步走向刘菲菲所在的大厅。
“呀!”刘菲菲惊呼起来,“真漂亮啊!”
尹尚穿着一身白礼服静静的站着,也忍不住抬头看着我。他的脸上闪过惊讶,随之而来的深深的悲伤。
刘菲菲走到我跟前,揪揪裙摆又拨弄了几下头纱,不住的说:“真是想象不到啊,这婚礼服看起来不怎样,穿出来的效果竟然这么好。尚,你说是吧。”
“是。”尹尚赞许的点点头。
“我简直太满意了。”刘菲菲微笑着,然后吩咐我:“紫凝你转个圈。”
转圈?
“转个圈,让我看看整体感觉。”
见我似乎不大明白,刘菲菲解释着。
“恩。”
我缓缓的转动身体,婚纱轻轻的飞扬起来,尹尚的目光也跟着飞旋起来。刘菲菲看着我,又看看尹尚,眼里闪烁着近乎诡异的光彩。
“紫凝,到这边来。”
她示意我走到她那。
尹尚站在她的身边,虽然我不想过去,但刘菲菲的要求似乎无法拒绝。
我慢慢挪过去。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尹尚,似乎是突发奇想说:“你们两个站一起让我看看。”
我不知所措,尹尚也一动不动。
“唉呀,你们站一起让我看一看这两件礼服搭不搭配嘛。”
见她似有不悦,我和尹尚只得慢慢走近,站在了一起。
我不敢看尹尚,尹尚也不看我,虽然近在咫尺,我却感觉和他的距离更加遥远。
穿着新婚服和他站在一起的我却不是他的新娘,而且再也不可能做他的新娘了。
我渐渐失去了力量,好在刘菲菲满意的点点头,我迫不及待的走到一边。
在小姐的帮忙下,我脱下了那件本不属于自己的婚礼服,换上自己的衣服。
“小姐,请你试一下吧。”
工作人员再度把婚纱提到刘菲菲面前。
“我不试了。”刘菲菲摆了摆手,说:“我已经从紫凝身上看到了效果,婚礼服一辈子穿一次就够了,我要把最美丽的身影留到婚礼那一刻。”她抓住尹尚的胳膊,“你觉得呢,尚?”
尹尚面容淡漠,勉强说:“只要你觉得好,那就很好。”
“好了。你们赶紧把我们的礼服包装起来吧。”
“好的。”
我无事可作,跟着两个女孩一起打包。
“这就装起来吗?”
她们问我。
“是。”
“真是奇怪”一个女孩小声说,“从来没见过找别来试穿自己却不试的新娘。”
“嘘……”另一个女孩看了看我,对她的同伴提醒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法……”
“那也是……”
她们一边悄声议论一边迅速把礼服装好。
我在穿衣镜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先前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被洁白的婚纱衬托的灿烂无比的女人似乎只是转瞬既逝的幻影。我眨了眨眼前,在两个女孩之前走出了试衣间。
“这下可以安心了,应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刘菲菲轻松的说,一脸大功告成的表情。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等着做美丽的新娘吧。”
即使是言不由衷,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祝福。
“是啊,”刘菲菲点点头,对尹尚说:“尚,你要让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样我才会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尹尚看着对面墙壁上的画像,像是入了神,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别担心,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会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尚,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刘菲菲像个小女孩似的露出兴奋的笑容,“不过你呢,你也要成为最帅的新郎才行哦。”
“……这个,我不敢保证。”
听着尹尚没有半点喜悦的声音,我感到一阵阵冰冷。看了看刘菲菲,她依然是无比幸福的表情。
“你在我眼中是最帅的男人,所以毫无疑问你当然会是最帅的新郎了!”
女孩把装好的礼服递过来,我接过,有些沉重。尹尚默默从我手中接过袋子,刘菲菲挽着他的胳膊,我们一起出了婚纱店。
“今天几号?”
“二十二。”
“哇,那么快?!”刘菲菲惊叫着,然后对我说:“还有三天了,紫凝你也要准备一下哦。”
“我会的。”
意外的婚礼
听说一个女人当人家的伴娘超过三次就会不吉利,很难嫁出去了。我现在穿着伴娘礼服站在刘菲菲身后,或许已经到了传说中不吉利的时刻了。
婚礼在顺天大酒店举行,也许真的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竟然有三对新人同日在这里举行婚礼。
刘菲菲和尹尚站在礼堂的入口处,向每一个前来贺喜的来宾鞠躬致意。那件洁白的婚纱礼服恰如其分的衬托出刘菲菲曼妙的身姿,实在是比我穿的效果要好许多。尹尚穿着洁白的西装,像王子般俊朗洒脱,我好几次失神的看向他,只到他无意中转头撞见我的目光,我才匆忙而尴尬的躲开,再不敢看他一眼。
我对那个仍希望出现奇迹的自己说:
霍紫凝,现在,你和尹尚是不仅是彻底的结束了,而且是永远的结束了,就让他好好的开始崭新的生活吧。
你也会有新的开始的。
作为伴娘在婚礼上承担的角色无非是衬托新娘的艳丽,关键是在喜宴开始的时候替新娘多挡几杯酒。喜宴还没有开始,所以我几乎是百无聊赖的站着。
我的父母几乎是最后一个赶到,他们匆匆和新人打了个招呼就坐下来,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知道他们在担心我,可是都这种时候了,一切已成定局,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吉时已到,主持人跌上主持台。
“亲爱的娘家人,尊敬的婆家人……”主持人诙谐的开场白让现场笑成一片,我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丝毫感觉不到欢喜。在大家的笑声里,主持人故意一本正经的说:
“能主持尹尚和刘菲菲的婚礼我感到万分荣幸,虽然每一场婚礼上我都会这么说,但今天我是发自肺腑的觉得十分荣幸。你们猜猜 ,我为什么感觉荣幸?”
主持人卖起了关子。
现场窃窃私语。
“答案当然还是我自己的最确切了。”片刻后,主持人笑容满面的说:“有人猜是因为刘菲菲小姐长的漂亮,告诉你“NO!有人猜是因为尹尚先生的洒脱,告诉你:也NO!”
“你就赶快说出来吧。”
有人忍不住催促道。
“这位兄弟急什么,听我慢慢说。”主持人故意清了清嗓子,卖着关子,看大家实在是急了才开口道:“那是因为他们是一对最真心实意的爱人。我专门调查了他们的资料……”主持人胸有成竹的看了看尹尚和刘菲菲,“他们从高中起就彼此有意了,当然,老师和家长今天就不要再追究早恋的责任了,他们在大学时确定了恋爱关系,毕业后仍然长相厮守……算一算,十年了,现在这样真诚坚定的爱情哪里还有啊……”
我低下头,脑袋里嗡嗡作响。
主持人又大肆渲染了一番,好不容易到了最隆重关键的时刻,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尹尚牵着刘菲菲的手缓缓走上前台。音乐停下,他们站定。
“请问,尹尚先生,你愿意聚刘菲菲小姐为妻吗,无论贫穷,饥饿,疾病,与她终身厮守,不离不弃吗?”
主持人一改先前的诙庇,郑重庄严的问道。
“我愿意。”
尹尚面无表情,但毫不犹豫的答道。
主持人转向刘菲菲,问道:
“刘菲菲小姐,你愿意嫁给尹尚先生作他的合法妻子吗,无论贫穷饥饿还是疾病,一生相守,不离不弃吗?”
“我不愿意!”
刘菲菲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张了张嘴,伸长脖子,竖起耳朵,脑袋只有一个念头:
我出现幻听了。
但是主持人也出现幻听了么,他为什么会有那么惊愕而慌张的表情。
“刘菲菲小姐,你可能没有听清我的问题……”主持人恢复镇定,打算把问题重新说一遍,但刘菲菲打断了他。
“我听清了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不愿意。”
“刘菲菲小姐,”主持人脑门上冒了汗珠,向她解释,“在婚礼上,当主持人问道这个问题时,新娘应该回答 我愿意……”
“可是我不愿意。”刘菲菲再次打断他,“我不愿意跟尹尚结婚,作他合法的妻子……”
全场哗然。
尹尚一动不动,仿佛置身度外。
“刘菲菲,你疯了吗?”
尹尚的妈妈激动的猛然站起来,脸孔失去了血色。
我身体摇摇欲坠,紧紧靠在墙壁上。
“我没有疯。”刘菲菲不慌不忙的说,一脸无邪和天真,“本来我是真心和尹尚结婚的,可是就在刚才,二分钟前,我突然觉得自己不爱尹尚了。你说,不爱他还能嫁给他吗?”
“不能。”
主持人昏昏沉沉的说。
刘菲菲把脸转向一直无动于衷的尹尚,真诚的低下头:
“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不爱你了,跟你结婚了你也不会幸福是吗?”
“是。”
尹尚机械的答道。
刘菲菲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么纯真美丽,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她看了我一眼,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复仇的*。
“对不起。”她再次向尹尚说,听起来无比真诚。
这是我从未遇见过的婚礼,大部分来宾也一定没有听说过吧。刘菲菲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人们陆陆续续的散去,尹尚妈妈的几个朋友围在她身边劝解着她。她悲伤欲绝,面色苍白。我还要寻找尹尚却被妈妈强行拉住了胳膊。
“跟我回家。”
她命令道,严厉的让我无法抗拒。
好几天过去了,我像个失魂者在家里木然坐着。妈妈和爸爸绝口不提婚礼的事,有时候我甚至以为那是因为难以接受尹尚和刘菲菲要结婚的事实面出现的幻想。
若不是意外接到了刘菲菲的电话,我也许会继续在半梦半醒之间吧。
刘菲菲在夜半时分打来电话,没容我开口就说:
“怎么样霍紫凝,觉得意外吧……这就是我知道你们之间的秘密时的心情……”
我浑身忍不住颤抖,猛的按了结束键。过了一会儿刘菲菲又打来,冷笑了两声说:“怎么,生气了?干吗这么生气,我和尹尚结束了,这不正是你要的结果吗?你现在尽可以去找他,名正言顺,我再也不会阻拦……不过以后,你的男人将被冠以被抛弃的头衔,你不会介意吧……”
我觉得彻骨的寒冷:
这是刘菲菲吗,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她竟然恨成这样子吗……
我寻找不到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早就预谋好了,从某一天开始,她就全力投入演一场大戏,她让我和尹尚彼此绝望,最后再把尹尚抛弃……
“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呢?”
我仍然忍不住问她,想弄明白她何以如此残忍。
“得到什么?!”她冷冷的哼了一句,“即使什么也得不到,但让你们感到痛苦,这就是我的目的。”
这简直是魔鬼才会说出的话。我浑身颤栗。
“……以后,我再也记不得尹尚和霍紫凝这两个人了。”
电话突然中断,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直到这时我才惊讶而痛苦的意识到,还在落霞岛的时候,当刘菲菲从楼上跳下去被救起那一刻,当她抱了要死的决心时,她已经开始来惩罚我们了。只是,当初她想用自己的死来让我和尹尚后悔和内疚一辈子,当她活过来以后,便有了新的目的,这目的就是让我们痛苦一辈子。
想起种种,我痛哭失声,懊悔不已。
妈妈闻声推门而进,她看见我的模样惊讶不已。
“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哭的更加伤心,根本无力回答她的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妈又说。
我抬起头看着她,顾不得满脸的眼泪。
“我要去找尹尚……”
妈妈的嘴抿的很紧,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面容变的越来越严厉,我知道她在阻止我。可是……
“我一定要见尹尚!妈妈,求您答应我。”
“你休想!”
她冷冷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出去,门关上,我听见哐当一声,妈妈在门外把门反锁上。
“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妈妈说,“现在所有的 人都议论着这件事,在婚礼上被遗弃的男人……人们正猜测着婚礼为什么出现这种状况,你去了人家还不以为就是你在中间捣的鬼……”
妈妈说的没错,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这场婚礼中间的故事,几人猜的对呢?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悲伤不已,眼泪滚滚而下,“尹尚现在需要我……他会死的……”
“他死了你也不能去!”
妈妈坚定无比的对我说。
我顺着门颓然滑下来,知道无论怎么哀求妈妈都不会放我出去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见到林飞
黑夜很快过去,黎明来了。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我拿手挡住阳光看向窗外,脑子里萌生一个念头:
翻窗户。
我立马爬上窗台用力把玻璃窗户打开,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了看,头立马晕了起来。怎么才能下去呢,我家在三楼,虽然不是很快,但对于我这种畏高又没有任何本领的人,跳下去很可能摔断了腿。如果把腿摔断,那我可真的见不到尹尚了?
我踌躇良久,决定把自己的床单被套卷成绳子顺着墙壁攀下去。准备就绪后,我再次爬上窗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拽住绳子准备往下攀,门响了。
“紫凝,出来吃饭了。”
我心里一颤,拽着绳子一动不动,也不敢作声。
门打开,妈妈看见我喊了一天“老天哪”就瘫在了地上,爸爸跟过来,看见我的所作所为也吓的脸色苍白。
“你这是干什么,疯了吗?”
“我要见尹尚。”
我干脆明白的说。
“那就去见,不要做这么傻的事。”
爸爸紧张万分的看着我。
我默默的看着妈妈,她半倚在门框上,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样。
对不起妈妈,让您受惊了,可是女儿真的要见尹尚啊……
我看着妈妈对爸爸说:“妈妈她同意我出去吗?”
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眶,朦胧中,看见爸爸把妈妈扶了起来。
“你把紫凝当三岁小孩子吗?”爸爸生气的斥责妈妈,“她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你下来……”妈妈有气无力的看着我,声音剧烈的颤抖着,“从今天起,你爱见谁见谁,我绝不会干涉了……”
我无力体味妈妈话里的悲伤绝望,利索的攀到窗台上跳到地板上,拿了一件衣服就往外冲。
“吃了饭再走。”
爸爸大声叮嘱。
我没有心思吃饭,看了看仍没有从惊慌中恢复的父母,心针剌一般的疼。
“对不起……我不会有事的。”
在他们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我飞奔出门,冲向尹尚家。
尹尚的妈妈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她憔悴不堪,给我开了门后甚至连句客套的话也不说就独自坐到沙发上,瘦削的身体深深陷进宽大的沙发里。
“阿姨……”我的身体仍止不住摇晃,话也颤微微的,“尹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凝你是他们的朋友你总该知道吗?”
尹尚妈妈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到答案。
“……”
“你坐下来。”她指指沙发。我顺从的坐到她身边,觉得太近了,又忍不住往远处挪了挪。她没有在意我的小动作,或许根本无心介意我的小动作。
“刘菲菲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
我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错了,立刻闭紧了嘴巴。
“那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她炯炯有神的看着我,似乎笃定我能给她正确的答案。
“对不起阿姨……”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不知道……”
“是啊。”尹尚妈妈叹了口气,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种事,当事人不知道谁能猜的到。只是,可害了我的尹尚……”
她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我强忍住眼泪,一动不敢动,担心一不心心泪水决堤情绪失控,要是忍不住说出了尹尚的病情,眼前这位母亲也许就被击倒了。
“……尹尚不在吗?”
我问她,心中忐忑不安。
“尹尚……”阿姨的表情有点困惑,像是想不起这个名字是谁一样。
“尹尚他出去了吗?”
我又问了一遍。
“尹尚……”她张着嘴,似是呼吸困难,几乎一瞬间,她的眼泪如河水决堤,倾泻下来。“尹尚他走了……”
“走了?”
我又惊讶又迷惑。
“他说要出去散散心。出了这样的事心里怎么会好过呢?我就让他出去了。”
尹尚走了?
我的心像是被谁猛的揪走了。
“真不知道我是造了哪门子孽,为什么会让儿子遭秧……”
尹尚妈妈捂住脸痛哭起来。
我伸出手想安慰安慰她,但手举到半空停下,我咬着嘴唇,极力忍耐着,眼泪啪啪的掉下来。
“尹尚去哪里了?”
待她哭了一阵平静下来,我充满希望的问。
“他就说出去散散心……至于到哪里,我根本不清楚。”
“哦,是么……”
我告别了尹尚妈妈,摇摇晃晃的往家走,脑袋里充斥着一个问题:
尹尚他在哪里呢?
我决定离开家。可是就在我准备对妈妈说明的时候,她告诉我:
“靳阿姨的儿子回来了。”
我不明所以的呆了下来:
靳阿姨?儿子?
“就是前面说的你小时候和咱们做邻居的……”
哦,想起来了,从我一回来妈妈就透露出搓和我和那个到现
在都记不清面孔的人来。
可是,我现在哪里有心思见什么人,相什么亲。
张了张口刚要拒绝,妈妈的眼睛锐利的看着我说:
“见了他后你要是还要走我不拦你。”
那就见吧。不过是迟走一两天的事情事情。
妈妈立马就和靳阿姨商量,让我和林飞第二天见面。
“不要哭丧着脸。”妈妈看着我麻木的表情终天忍不住责备道,“你这副表情谁能喜欢。”
管他喜不喜欢呢。可是我在妈妈的责令下还是化了妆,并且按她的指点穿上了她认为最得体优雅的衣服。
在城里最好的一家西餐厅,我如约前往。刚进门就有一个男人迎面走过来。我站在那儿莫名其妙,他却微笑着看着我说:
“紫凝,真是女大十八变,你现在可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我看了他,很年轻阳光的男人,虽然我想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但肯定他就是林飞了。
“你也是一样啊。”
“呵呵。”
他爽朗的笑笑,指指后面的桌子。
“咱们坐下聊吧。”
“好。”
林飞十分风趣健谈,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原本以为会很无聊尴尬的会面也轻松了许多。
“早知道就早些赶回来看你了。”
席间,他不无遗憾的说。
“呵呵。”我笑笑,把脸转向一边,假装欣赏店里的风景。
早知道,他知道什么呢,如果他知道我的故事,就不会再见我了吧。
突然之间,我后悔了这个见面。
林飞完全不知我的想法,他继续向我讲着自己的经历,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分别。
“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机会见到你。”
他充满期待的看着。
我微微一笑,不知道如果以后会不会再有机会。
回家以后,妈妈追问我见面的如何。我简单的回答她:“很好,他人不错。”
“哦。”妈妈脸上浮现了久违的微笑,又有了充满希望的神情。
然尔第二天我向她道别,说我还是决定离开,她大为意外而绝望的看着我说:
“怎么,他比不上尹尚?”
“不是。”
“那么你为什么要走?今早你靳阿姨才打电话告诉我,说林飞对你十分喜欢……紫凝,你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不忍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好不容易才说出:“对不起妈妈……不管你认为我傻还是疯……对不起,在尹尚还在我心里的时候,我装不下第二个人……”
“尹尚尹尚尹尚!”妈妈歇斯底里的对我吼着,“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你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好?他究竟有哪里好……”
“妈妈……”我看着妈妈的眼睛,沉静无比的说:“如果让我用理智分析,他确实没有多好,他胆小孤僻,喜欢一个人却连表达的勇气也没有……他没有什么成就……他……”他还得了绝症,连治愈的希望也没有,我的眼泪开始在脸上蔓延。
“那我为什么还非他不可?”
妈妈反问着我。
“是的,他没有什么好,可是妈妈,也许你不相信也不理解,我喜欢他,我就只喜欢他……”
“我怎么生了个疯子!”
妈妈猛转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有哭泣声传来。
我心里难过无比,却不能为妈妈改变自己的决定。
对不起妈妈,原谅女儿的不孝。如果一个人一生只能为一个人而活,我的今生已经预定给了尹尚,让我下辈子再报偿您吧……
寻找尹尚
忍住眼泪,我买了车票,打算立马离开。
刚买上票,接到林飞的电话,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接通。
“紫凝,我是林飞。”
“哦。”
“今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听起来他心情不错。我真不忍心给他泼凉水。但没有办法。我说:
“我要走了。”
“走了?”
他不明所以。
“我的休假时间已经到了,要回去工作。”
“是吗?”
他怅然若失。
“可能今年都不会再回来,”我索性让他绝望到底,“很遗憾……”
“真的很遗憾,我去送送你吧。”
“啊,不用了,车已经要开了。”
“是吗?”
“是的。”我说,他似乎无话可说了,一阵沉默。
“林飞,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我会把你当作好朋友。”
“我也会的。”林飞恢复了爽朗,“那你一路保重吧。”
“谢谢……”
还有两个小时才发车,我呆呆的坐在候车厅看着外面街道上过往的行人,不由得伤感不已。
从天寒地冻的北国踏入繁花似锦的南方,我有种太不真心实的感觉,几次都以为自己在梦中,落霞岛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风光旖旎,绚烂如常。我从机场出来坐上出租车来到曾经和尹尚共同生活过的小屋,那里已经换了主人。我失望之际想到尹尚外婆的老屋,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大门紧锁,我在门外透过一寸宽的缝隙向里张望着,院里十分干净,草割了下来,一捆一捆的整齐的在墙角堆放着。我断定,尹尚回来过。可是显然,他已经走了。
他也许不会想到我会发疯似的寻找他,如果知道会不会给我留下一些线索呢?
或者,正因为知道我要寻找他,他才切断了所有的线索,目的就是划清我们的界线。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不会因为刘菲菲的弃婚而发生改变。
可是我的心没有一刻同他分开,难道他全然不觉吗?
在返城的路上,我烦躁之际听起了广播,里面正响着一首凄婉的歌:
爱你好像半眠坐火车
摇来摇去心惊慌
睡了一下 惊醒一下
眯眼看窗外到了哪
你的爱好像星辰
偶尔很亮
偶尔很暗
我不盼绚丽的灿烂
只求微光能挡风寒
……
是甘愿 所以不怕难
不甘愿 早就说伤感
我爱你
心就特别软
平凡变浪漫
无语也温暖
……
是甘愿 所以不怕难
不甘愿 早就说伤感
我要你
别的都不管
茫然变释然
……
歌曲结束,可却在我的耳际萦绕,想起尹尚,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蔓延。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抓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在广告版,我看到一份特别的广告:
你相信流星会带来好运实现梦想吗?如果相信,请带着你的爱人或者你的心愿跟我们一起加入追星之旅……
画面上是一颗一颗闪烁的星星,那闪烁的光芒浪漫无比的气氛点亮了我酸楚的眼睛,也点燃了我几近绝望的心。
这是一家旅行社策划组织的一次别出心裁的旅行,在本月流星雨大规模爆发的一周内,沿着一条有很好的观测点的城市行进,在流星规模最大的当日,到达观测位置最佳的城市。
我把报纸放在腿上,记忆像流星般在脑海中穿梭:
“你有什么愿望,紫凝?我一个一个帮你实现?”
“愿望啊……我有好多好多的心愿……现在我就有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听说今年狮子座会有最大规模的流星雨,我的愿望就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在流星雨下许下我所有的愿望……呵呵,那么多的流星,总有一颗会帮我实现愿望的。”
“好,我一定会让你梦想成真的。”
尹尚坚定的对我说。
……
那么,尹尚他会去看流星雨么?
我心里有了希望,但又不能十分确定,因为,最爱的人不在身边,他会不会觉得没有意义呢?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唯一的线索和希望。我回到城中立刻联系到这家旅行社,并立马报了名。
“你们是流星之旅的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因为再晚就赶不到了。”
旅行社的小姑娘热情的解释着。
“这么说前面已经有很多人去了。”
“是的,有四五百人了。”姑娘颇有些自豪的说,又补充道:“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情侣……”
“那意思是我这种光棍不应该去了?”
一个男人打趣说。
“哪里。”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只要喜欢流星,谁都可以去的。”
“那前面两批有我这样的光棍吗?”
“恩……”小姑娘想了想,点点头,“好几个呢,第二批就有一个,特别年轻。”
我很想打听一下那些旅行者里有没有叫尹尚的男人,但知道这要求有些无理,人家不会答应,只好忍住了没说。
报了名,办完手续,我们被告知第二天早上六点钟集合,迟到半小时以上就不等了。问完了该问的问题,我正要走时,一个导游小姐叫我到办公室里。
“……那个,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她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什么事?”
“有对情侣……很想去,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名额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说:“很抱歉,我不能让出名额,我必须要去……”
“……呵,我们也只是和你商量一下,您不愿意的话没有人能强迫的……”
小姐向我解释。
我心情不悦,也不想听她说话,匆匆的向外往冲,在撞角处,只听“呀”的一声,我和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她怀里的资料散落满地。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道歉,并立马蹲下去帮她把地上的资料捡起来。
“没关系。”
女孩倒是很大度,满不在乎的对我笑。我内疚的心得到了稍许安慰。
“你也是来参加流星之旅的吧?”
她问我,但脸上完全是肯定的表情。
“是。”
我如实相告。
“呵呵……参加这次旅行的人比以后任何时候都多……”
“是吗?”
“是呀,这就是前面一批客人的报名表和资料……”
资料?
我微微一愣,心里的希望喷薄而出,开始着手去翻那些纸张。
“对不起小姐,您不能看……”
女孩阻止我。
但是我已经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尹尚尹尚……”我握着一张报名表像握着一张巨大的藏宝图,又是高兴,又忍不住哭泣。
“小姐你……”
女孩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不知道该阻止我还是安慰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三下五除二把资料塞到她手里,激动不已的冲了出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问仍愣在原地的她:
“我有没有可能赶上上一批游客呢?”
“有,但希望不大。”
女孩认真的对我说。
“谢谢。”
我再次夺门而出。
不管有多少希望,我总是看到了希望。
一定要赶上尹尚!
我在心里这样说着,匆匆的向街上走去。
流星之旅
我退了团,一个人沿着旅行社的线路往前走。
比起跟团,我的速度快了许多。因为旅行团要参观一个又一个景点,作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停顿,而这些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第三天早上,我在到达的城镇的一处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的许愿墙上看到了一句留言:
紫凝,祝你幸福。
俊逸的字体像是要飞起来,那正是尹字的笔迹。
我在那面墙壁前伫立,久久不愿离去。
有人用MP3播放着一首歌:
……
好不容易走你走过的楼梯
玩你玩过的游戏
做你没做完的事
这条路我也觉得好熟悉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
你来过这里
……
忧伤的歌曲拨动着我的心弦,我痴痴的站在原地,仿佛看见尹尚手拿着笔在墙壁上一笔一画的写:
紫凝,祝你幸福……
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你的气息,我的心呼呼的跳跃起来:
“尹尚——”
我低低的呼喊出他的名字,四处张望,总感觉一转身他就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可是没有。
留言墙前熙来攘往的人很多,可是没有我要找的那个人。
“尹——尚——”
我又喊了一声尹尚的名字,眼泪争先恐后的滚落下来。
据说今天和明天是观测流星雨最好的夜晚,会出现最大规模的流星雨,我看到的每一个人,每对情侣都兴奋异常。我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穿梭,仍忍不住四处张望,但始终没有见面尹尚的影子。
“尹尚——”
我用力的大喊了一声,许多人惊异的望过来,又匆匆的转回去。
没有尹尚。
尹尚他会不会也在这个城市呢,如果是,他会不会也在这条街上散步呢?我也许会在某一个路口一转身就能与他相遇吧?
暮色渐重,我来到一家名为“同乡人”的宾馆,疲倦又绝望的走了进去。
“姑娘一个人旅行啊?”
“是。”我机械的点点头。
“是看流星雨来的吧。”
三十来岁的女接待员兴致勃勃的看着我,“这几天来看流星雨的人可多了,昨天就有一个旅行团经过这里去暮山了呢。对了,你怎么不跟团走哇?”
“我从海南来的。”
我答非所问,她却越发来的精神。
“真是太巧了,”她惊呼道,“他们那拨人也是从海南什么落什么岛来的,说是专门的流星之旅,名字倒挺新鲜的……”
我手指发颤,内心一阵狂喜:
从落霞岛来的,那一定是尹尚所在的旅行团了。二天时间,不算远,我加快速度一定能在流星雨最鼎盛的夜赶到暮山,追上尹尚。
像是垂死的病人得到了救命良药,我立马来了精神。
开了房间,把行李放下后出去吃了个饭,我准备养精蓄锐,不仅要赶路,见到尹尚时也要让他看到我精神饱满的模样。
还不想睡觉,我坐在正对着窗户的床边,等待着流星雨的出现。从窗户望过去,天空像深蓝色的毛绒毯,点缀着闪闪发光金黄的宝石。偶有一颗流星嗖的滑过,在天际流下一道闪光的印迹煞是惊人。
但预报的大规模的流星雨还没有出现。
我打开收音机听了起来。
“欢迎继续关注我们的星语心愿节目,在前一段时间里,我们已经接听了几位热心听众的电话,聆听了他们美丽的心愿,那么接下来,哪些朋友又将有怎样动人的心愿呢?下面,请导播为我们接通热线……”
主持人的声音甜美温柔,我很快被吸引这则堪称美丽动人的节目,聚精会神的倾听起广播里传出的不同人的不同心愿:有个小女孩用稚嫩清澈的声音说,她心愿是当一名宇航员,一位老人说,他的心愿是找到失散三十年的小女儿,一个男孩说,希望他患白内障的姐姐能早日康复……这些心愿,如夜空中的星辰,闪亮耀眼,撼人心魄。
我倚在床头,任泪水默默打湿双颊。
似乎,从决定和尹尚相爱的那一刻起我不不停的流泪。但我流泪并不是因为难过伤痛或绝望,而是突然间难以抵御的孤单:在这流星雨降临的美丽夜晚,我心上的那个男人他不在我的身边,我此刻的想念,他会不会有所感觉?
一颗流星飞逝而过,极亮极美,我听相邻不远的几个窗户里传出一阵惊叹。慢慢的,流星多起来,在夜空中疾驰而过留下一束束炫烂夺目的光带,天空宛如一匹五彩的锦缎。我屏住呼吸,目不睱接。广播里节目也渐入Gao潮,我一边聆听着他们的心愿,一边对窗外一闪而过的流星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让我找到尹尚。
请让我一定与尹尚相见吧。
真正的流星雨在午夜2点降临,北方的天空如魔幻世界,流星穿梭着,飞逝着,炫烂如花。我也禁不住把头探向窗外,想看的更清晰些。
广播里,一个男人倾诉着他的心愿:
我爱着一个女孩,她善良、聪明、快乐……可是在我可能心无旁骛的喜欢她的时间里,因为懦弱和自卑,我选择了沉默,并阴差阳错的选择了别的人……在我想要好好爱她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机会……我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能忘记我,幸福的生活一辈子……
我的耳朵机警的竖起来,每一根听觉神经都高底紧张,用力捕捉电波里传出的声音。那个声音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就在我的前后左右,仿佛我一伸手就能把它抓在手里……
“尹尚……尹尚……”
我情不自禁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尹尚的话音消失,广播里,另一个人开始倾诉他美丽的愿望……
突然觉得一刻也不能停留。
我要找到尹尚,现在,马上,立刻。
于是,我背上包,找到值班人退房。
“你现在退房是不允许的。”
出乎意我,竟然不给退。
“为什么不允许,我住了那么多宾馆,没听说过这个时候不允许退房的。你要收多少钱我照样给。”
“别的宾馆什么样子我不管,在我们这里,深更半夜是不允许退房的!”值班的大姐态度十分强硬,看着我痛苦的表情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
我不明白。
“现在来旅行的人特别多,治安状况也有点混乱,半夜三更的,一个年轻姑娘出去谁能放心呢。”
真的是为我考虑呢。可是我现在在乎的只有尹尚。
我对她说: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为自己负责。”
“那也不行。”
看着她坚决的表情,我欲哭无泪,怒从中来,忍不住吼道:
“你不给我办退房手续了无所谓,我就这样走了!”
“不行!”她条件反射般的伸手抓住了我:“你不能走!”
“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出去?!”我火冒三丈,“我有很重要的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办吗?”
她有些怜悯的看着我哭丧的脸。
“尹尚,我要找尹尚,我现在就要去找尹尚……”
我气急败坏的嚷着,禁不住哭出声来。
值班的大姐呆呆的看着我,抓着我的手不知不觉也松了下来。
“我要去找尹尚,请你让我走吧。”
她愣了一下,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激动的说:
“你等等啊,你等等。”
我抬起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让我等什么,是同意让我退房了吗?
只见她迅速的打开抽屉,翻出一个登记本来。
“尹尚,是叫尹尚是吗?”
她迅速的翻着笔记本头也不抬的问。
“是。”
我迷惑万分,但仍机械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尹尚尹尚尹尚……”
她嘴里像念咒语似的一刻不停,我茫然不解的看着她。几分钟后,她兴奋的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找到了!”
“什么?”
“尹尚,他就在这里住着。”
我飞快的从地上弹起来,凑到她面前,看着她手中的登记本。
“是这个人吧,你看,这是尹尚是不是你要找的尹尚。他已经在这时住了三天了……”
女人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我突然之间就懵了。虽然心心念念的找着尹尚,但这突然如其来的喜讯但令我有些呆滞。
“403房,你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
听到这话,我立刻清醒,连跑带爬的冲上四楼,找到了403。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流星雨
世界 或许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事吧,在那一刻,我甚至相信我和尹尚就是在三生石上约定此生的爱人,不管怎样都会走到一起。
我的房间,竟然就在他的隔壁,我所有感觉到的近在咫尺,原来并不是一厢情愿的幻觉。
站在门口,我的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
这扇门里,一定就是尹尚?会不会是和他同名同姓的一个人?如果是真的尹尚,他此刻就在这间屋子里吗?
我惴惴不安,手渐渐颤抖,正酝酿着勇气准备再次敲门,门吱呀开了。
门口的男人一脸惊愕,像是看见了火星人。
“紫凝?……”
我没有应声。
“紫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说话。
“紫凝,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尹尚焦灼不已。见我一动不动,他禁不住揉了揉眼睛,像要分辨出我是真是伪。
我坚持不住,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泪如泉涌:
“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眼泪像一阵小雨打湿了他的肩膀,他紧紧抱着我,好一会才把我挪进去轻轻关上门。
“一定是流星听见了我的心愿吧。”
他动情的说,声音涩涩的。
“不,是流星听见了我的心愿,”我挣开他的胳膊,站在他的面前,用视线模糊的双眼盯住他,“是我请求它们一定要把我带到你身边,而你……只不过是在祝福我找到真正幸福……”
广播里,尹尚说:我希望她忘记了,找到真正的幸福。
此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我想对他说: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真正的幸福。
我的泪再次汹涌起来。
“紫凝?”他看着我,眼睛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你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门口……”
对于他的疑问,我决定听而不闻,他让我辛苦的寻找了这么久,我也要让他体会一下我的心情。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退房,在看见我的房间号时尹尚恍然大悟。他瞪了我一眼,十分不满的说:“好呀,原来你就住在我的隔壁,为什么不早敲门呢?”
我低着头笑了笑,没有给他回答。那些因为寻找他而产生的曲折和辛苦,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不必再让他感到心疼。
暮山汇集了大批旅客,百分之九十的是看流星雨来的,当然也有精明的生意人发现了商机做起了生意。我和尹尚赶到最适合观看流星雨的山顶广场时,已是人头攒动。人们十分兴奋,他们小声的议论着,每有流星出现便掀起一阵惊叹和欢呼。
我依偎在尹尚的身边。
“你怎么想起来看流星雨呢?”
我明知故问。
“因为……那是我很早就计划好的,要和你一起看流星雨呀。”
“那你一个人丢下我也是计划好的吗?”
“你……”尹尚抚摸着我的头发,把头贴在我的面前上,“如果没有你,流星雨真的不美丽……”
我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心里又温暖又酸涩。
天空星斗璀灿,在一闪一闪的光芒中,我似乎感觉到星辰们正在私语。或许,他们也真的听和见我们的低语吧。
“看,那颗星星好亮哦。”
“哪里?”
“那儿……那……”
我用手给他指明了方向。
“是啊,真的好亮。”
“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亮的星星。哦,不对,在外婆家的院子里,那次看到一颗星星也像这么亮……”
“外婆家……”尹尚沉吟了一会,看着我的眼睛:“你去了外婆家?”
“……是。”
我望着星星淡淡的对他说。
“紫凝……”
尹尚更紧的抱住了我,有些哽咽的说:“对不起,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嘘……”我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认真的说:“看,流星雨来了。”
流星雨真的来了,一颗,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像赛跑似的接踵而至,令人目不睱接。天空绚烂夺目,人群中爆发一阵又一阵狂潮似的赞叹。
“……我要控制我自己 不要让谁看见我哭泣
眼睁睁的看着你 却无能为力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
广场上缓缓响起了这首歌,人们更加感慨不已。
“毛静我爱你——”
一个男人的狂叫惊破了难得的宁静,人们不约而同的向他看了看。
“毛静我爱你——”
人们诧异的目光丝毫没有影响到男人,他半弓着身子,声嘶力竭的喊。
没有人再打扰他,人们似乎被他的举动所感动和启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几乎是突然之间,那些嘻哈打闹的人们变的神情肃穆,他们望着天空,追随着流星的轨迹,他们中有人嘴巴快速的一张一合,发出低低的声音,而有些人则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但我知道,他们都开始许愿。
我从尹尚怀里直起身子,又手合十,也跟随他们一起许愿。尹尚看了看了,默默的闭上眼睛,用心许愿。
那后来成为我最美丽记忆的流星雨,不仅是流星雨本身的壮美,更因为那星空下虔诚的面孔。等到脖子仰的有些僵硬时,我情不自禁垂下了双臂低了头,尹尚的视线也从星空转移到我的脸上。
“许完了。”
“嗯。”
“都是什么呀?”
“现在不能说,”我小声的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就不灵验了。”
“哦,我差点忘了。”
尹尚许的什么愿望呢?我无比好奇,但不敢问,不止是因为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更害怕自己知道了后会伤心。如果我告诉尹尚自己许下的愿望,他也会黯然伤神吧。
我对每一颗流雨都诉说着一个心愿:
让尹尚好起来吧。
让尹尚好起来,即使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愿意。
让尹尚好起来,就算是分出一半的生命我也愿意……
求婚
流星雨结束了,但我和尹尚的施行并没有因此结束。在离暮山不到一百公里的小镇有一个情人崖,我们慕名前去。
情人崖在一座陡峭的山上,山上长满了花花草草,但却都是平常的花花草草,因此,这也仅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
普普通通的山就是没有特色的山,没有特色的山一般是成不了旅游胜地的,但我们去的那天山上聚积了近百人。大家跟我和尹尚一样是冲情人崖来的。情人崖是这座山崖的新名字,但和故事倒是很贴切。据说这山上住着一对夫妻,丈夫比妻子大了十几岁,在现今相差十几岁的少夫老妻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在五十年前年这简直是天下之大不玮:男人和女人的爱情遭到了各自家庭的无比激烈的反对,便他们越是反对他们越是难以分开,万般无奈,男人带着心爱的女人逃到荒山,建造了一个远离俗世的家园。
我们只看到夫妻二人居住了多年的小屋,二间用石头和木头搭建成房子,室内的家具——如果那也算家具的话,别具特色:树桩制成的洗脸池,石头雕成的桌子……我依稀看见两位老人艰难而甜蜜的日子。不知他们为什么没有留下孩子,据说是几个寻求剌激到荒山探险了年轻人误撞进这座小山迷了路,在饥渴难耐之际,老人救了他们,也让他们知道了这个有些令人愕然的传奇。
几个年轻人感动之余无比冲动,回去后忍不住把这段爱情传奇传颂出去,想给世人以警醒和点化。的确感动了许多人,人们唏嘘不已,也深为仰慕,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探访,想切身感受一下这段传奇。只是人们忘记了应该让这对俗世外的神仙眷侣继续过神仙般的日子。
久未与人打交道的老人接待了一批又一批访客后不堪其扰,两人商量后决定搬到另外一个隐秘的地方去,就在搬家途中,丈夫不慎摔伤不治身亡,妻子不久也无疾而终了。那几个年轻人痛悔不已,他们把老人合葬在青山上。他们却这里叫作情人崖,让天下的有情人来纪念和瞻仰。
每个,每对前来的情侣都会到老人合葬的墓前献上一串采自山上的花。据说妻子十分喜爱花朵,丈夫每天都会采几朵给她,冬天没有花了,丈夫会折了松枝当作花朵献给妻子。
我和尹尚也站在了老人的墓前,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我们这些没有征得同意就擅自闯入的人,会不会再次惊扰了他们呢?我们说是要纪念他们仰望他们,但实际上是不是并不懂得他们呢?他们逃出了世俗的羁绊,最后却又被俗世的人绊住。
尹尚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我忍住眼泪,把一大捧鲜花恭敬的放在石碑前:
对不起,打扰了。
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相亲相爱。
我默然不语。
落霞岛繁花似锦,我和尹尚在另一个地方租了一套房子,暂时躲进安静我二人世界。我暂时没有出去工作,联络了几家杂志写专栏,尹尚没事就搞他的网络,我弄不明白,也不感兴趣,只当他是消遣罢了。虽然决定在要在一起,但我们还是没有向外界公布,尤其是我,一想想妈妈的反应就在心里觉得担忧。
一天,我们牵手在大街上走着,一队结婚队伍在我们前面欢闹着行进。新娘的婚纱在阳光下白的发亮,衬托得她如同神话中的仙女。她的脸上,幸福的笑容像一大朵盛放的牡丹。等到花车渐远,我回过神来,发现尹尚正深沉的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有些不自然:
“新娘子真漂亮!”
他拉着我的手继续向前走的,突然间说:
“你穿上婚纱的样子比她美的多。”
我的心呯呯跳跃着,难道尹尚要有所表示了吗?
但是他没有再说一句话,那句“你穿上婚纱比她还美”似乎是我自己一不留神的梦呓,又像子孩子们吹出的肥皂泡,阳光一晒,瞬间蒸发了。
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我是想和他结婚的,因为他的病而更加的迫切。可是我也在想,让他和我结婚,是不是会带给他压力呢?如果由此带来的压力让他不快乐的话,我宁愿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另一方面,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我脑子里也有无数浪漫有情节,我希望,会是尹尚深情的向我发问:
“紫凝,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
我愿意!
……
“紫凝,我们去天之涯去吧。”
“天之涯?”
“对,天下的情侣不都要到那里走一走吗?”
看着尹尚眼里桃花乱舞,我心里也小鹿乱撞。
天之涯倒是去过,不过是我一个寂寞而冷清的看看风景,现在,和他去,并且是以情侣的名义,那感觉自然会大不相同了。
我满怀期待。
离预定日期还有好几天,我发现尹尚反常起来,常常去街上逛,还不让我陪同,回到家又写着什么,时不时自言自语,有一回我听他躲在卫生间说什么:
啊,你是一朵玫瑰,开在我纯洁的心扉,我在外面忍不住大笑出来。他生气的出来把我扔到了床上,从此我再也没有听到诸如此类的话了。
日子很快到了,尹尚竟然穿了崭新的西装,并且还带了领带。我看着他十分纳闷的说:“咱们是去海滩又不是高级酒店,你这样子怎么玩?”
他对我笑了一笑,有些腼腆,又十分神秘,也不顾我的反对,硬是穿着他的新行头去了天之涯。
我下到海里玩,尹尚顾虑他的新衣服只能在海滩上站着,我看他那么孤单又可怜,玩了一会就上岸陪他了。
“还要玩什么?”
他问我,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玩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耶,要不,看看情侣们都在做什么,我们也学着做吧。”
情侣们有在海子里泡着的,有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更多的是忙着拍照。我看了看,也没什么感觉有兴趣的,不如坐在这里看大海。
“亲爱的,别在意你那身新衣裳了,”我说着,趁尹尚不留意一把把他拉坐在我身边,我得意洋洋的把头靠在他身上,看着大海。
“紫凝你……”
“嗯?”
大海上有人在打闹,我正看的浸浸有味。
“你……”
尹尚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忍不住看着他:
“你好奇怪哦,怎么突然这么害羞了?”
说完,我故意笑话他。
他仿佛在酝酿着勇气,脸上是严肃又认真的表情。
“你,那个,紫凝你想当新娘子吗?”
他侧过脸对我说。
我张了张嘴愣了下来。没有料到他竟然会问这种问题,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看着我:
“你的脸红了。”
脸红了?我赶紧摸了摸双颊,果然很热,像是有团火在烧一样。
“看来霍紫凝还是个害羞的姑娘哪,那么我替你回答好了:想。下面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嫁给别的男人吗?”
“不想。”
我条件反射似的快速说。
“呵呵……”尹尚兴奋的拍了我一下,“太好了,你看,你想结婚,又不想嫁给别人,那你只有嫁给我了。”
我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一下子明白自己是中了他的圈套。可是,尹尚他向我求婚了,这是真的吗?
就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撞的晕头转向时,面前的海面突然出现的一排五彩的字:
嫁给我吧
有气球冉冉升到空中,吊起竖幅彩条,写着:紫凝,我爱你。
“哇!”
“谁呀这是?!”
……
人们沸腾起来,欢呼着,尖叫着,我被那些热情的专注冲的晕头转向,晚上回到家就发现手指上已经套上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不被祝福的婚礼
我要结婚了。
我们回了南广,结婚的事可以不告诉别人,但一定得告诉我和尹尚的家人。
尹尚的妈妈在听了我们的打算后沉默好久,后来她单独找了我:结婚是件很重大的事情,你确实想好了吗?”
我用力点点头。
“那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我沉默不语。
我的家人不同意,尤其是妈妈,当我说出结婚对象是尹尚时,妈一动不动坐了一会,然后对我说:
“我不会同意,如果你要和他结婚,以后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了!”
我哭着被妈妈赶出了家门。擦干眼泪,我去了尹尚家,我对他的妈妈说:
“我相信妈妈一定会同意的,总有一天他会同意的。”
“那不能等到她同意的那一天吗?”
她忧愁的说。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几乎要冲动的告诉她:你的儿子尹尚他的生命随时可能消失,等到妈妈同意的那天,也许我已经找不到结婚的人了。
但是我不能说,我忍住泪水,告诉他:
我和尹尚彼此深爱,不管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能改变我们结婚的决定。
她沉思了许久,黯然应允了。但刘菲菲的那场婚礼已经让她伤了太多心力,而我们也自觉不能在家乡举行热闹的婚礼,和尹尚商量后就回到了落霞岛,想举行个小小的仪式就算了。
尹尚不知何时联系了教堂,并请人给我量身设计了一套精美的婚纱,结婚的前一周,我给家里打电话,妈妈一句话也不说,我告诉她了结婚日期,怕自己会哭出来,立刻挂掉了电话。
我和尹尚在落霞岛都没有什么朋友,我犹豫了许久,给落英打电话,告诉她我要结婚了。她似乎有点惊讶,但立刻很高兴的对我说:
“太好了,紫凝,恭喜你,我一定去参加你的婚礼。”
我又把婚礼的事告诉了社长。
“呵紫凝,这回结了婚你就不会走了吧。”他兴高采烈,一方面为我结婚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有了让我回杂志社的想法。
想一想,再没有什么人可通知的了,虽然还有些其他朋友,但我觉得不必告诉。
也许,安安静静的婚礼才最符合我和尹尚的心境吧。
就在一功准备就绪时,尹尚突然告诉我他有些事需要处理,要离开几天。我问他是什么事,这么急。他支支吾吾的说以后再告诉我。我又说什么事这么急非现在办不可,他告诉我必须现在处理,不然会后悔一辈子。我又要求陪他一起去,可他坚决不同意。我只得答应他,让他去办自己认为必须解决的问题了。
过了四天,他回来了,有些疲惫,但一见我就笑的很开心。
“事情办完了吗/”我问他。
“啊,完了。”他说,“我尽力去做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只有天知道了。”
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结果,什么结果。但我被结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顾不得那么多了。
尹尚又忙碌了一阵,转眼结婚的日子就到了。
婚礼当天,我一早醒来就看见窗外的天空蓝的醉人。我走到穿衣镜前,对自己努力笑笑:
霍紫凝,这就是你选择的幸福,好好珍惜它吧。
落英早在两天前就赶到了这里,她的喜悦里掺着许多疑惑,比如,为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和尹尚的家人都不来帮忙,为什么以前从没有听我提到过尹尚却这么快要结婚,为什么……她每次看着我,我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总是匆忙的转移了话题。
只是有一次,她提到了骆华伦:
“那时候,我以为你和他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惜,即使是钉上的钉子也又拔出来了。
我很想知道骆华伦过的怎么样,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似乎通晓了我的心思,似是无意的说道:
“时间真的是良药,紫凝,你也不必为此忏悔,他已经走了出来,工作的更加出色,身边也围绕了不少女人……感情的事,本来就理不清不是吗?”
我点点头,仿佛又看见骆华伦俊毅的脸孔。不管他的伤口有没有愈合,我自己的心是永远亏疚着的,只希望他能早日找到使自己幸福的那个人,不用再爱的那么辛苦。
……
“紫凝,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要高兴些哦。”
杂志社的几个同事也来了,杨可青一会儿替我扯扯头纱,一会儿用粉扑给我渗出汗水的脸补补妆。
“呵呵,难道我现在看上去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可是不够高兴嘛。”
她看着我,突然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你应该像我这样笑才对吗?”
像你这样笑?
一屋子被她的笑脸雷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我的心微微的疼起来:
是呀,我不够高兴。
结一场不被祝福的婚,我哪里高兴的起来呢……
落英悄悄走到我身后,把手轻搭在我的肩头,低声音说:
“一定会幸福的紫凝。”
一定会吗?
我苦涩的笑笑,对她点点头。
尹尚也穿戴完毕,我们按约定时间到了礼堂。礼堂的门关着,无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看上去异常安静。尹尚紧握着我的手走向大门。
我在门口停下,忍不住心跳加速。
尹尚看着我,了解我的心情,对我笑笑,再次用力的握住我的手。
门突然开了,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满满一礼堂的人,有些人我甚至不知道是谁。但很快,我在那些杂乱的面孔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我的爸爸妈妈一起来了。
我看看他们,又看看尹尚,有些分不清是梦是幻的感觉。尹尚对我笑笑,看向我的父母。只见爸爸起身走来,从尹尚手里接过我的手:
“紫凝,爸爸来了……”
他的眼圈通红,眼里热泪盈盈。
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尹尚已经进了礼堂,爸爸抬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红毯的尽头,走向似乎在那里等待了许久的尹尚。我的手又回到了尹尚手中。
主婚的神父说着例行的话语,我无心细听,脑袋里翁翁作响,只到听到几句熟悉的话:
“霍紫凝小姐,你愿意嫁给尹尚先生作他合法的妻子吗,无论贫穷疾病,与他不离不弃,相伴一生吗?”
尹尚看着我。
我的眼前出现另一场婚礼的情形:
“刘菲菲小姐,你愿意嫁给尹尚为妻,无论贫穷疾病与他相伴一生吗?”
“我不愿意。”
……
教堂里异常的安静,大家都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向台下一看,发现尹尚的妈妈也坐其中,她看上去无比的紧张和惶恐。
我转头看着尹尚,他异常安静我看着我。
“我愿意。”
礼堂里响起一阵掌声,我和尹尚互相把戒指戴上,神父又说了些什么,简单的婚礼仪式就结束了。
中午在酒店摆了婚宴,热闹了一天后,客人们都走了,只剩下我的父母和尹尚的妈妈。
回到家,我依偎有妈妈的身边,又幸福又感伤。
后来我才知道,尹尚离开的那几天是回家去了,他在我家门口跪了一整天,先是爸爸看不下去让他进了门,他一再道歉,又一再恳请爸爸妈妈参加我们的婚礼。
爸爸心疼女儿,迫不及待的想来看看,但妈妈仍是那句话:
只要她嫁给你,她就不再是我女儿。
尹尚再次向妈妈跪下,眼里的泪潸然而下:
“阿姨,我知道您反对紫凝嫁给我是为了什么……”
妈妈抬眼看着他。
“我一无所有,并且还曾经差点和别人结婚……”
“那不是别人,你和刘菲菲可是多少年的关系了。”
妈妈毫不隐瞒的说出了她在意的原因。
尹尚沉默,好一会才说: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我觉得配不上紫凝,担心告诉她遭到拒绝,那连唯一的好朋友也没有了,我会后悔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早不说完不说在你自己要结婚的时候说?”
妈妈想起来就气愤,如果尹尚不说出来,她的女儿就会死心踏地的找个好男人嫁了呀。
“有件事,紫凝一直不愿意告诉你们,我也一直尽力隐瞒……”
尹尚勇敢而绝然的看着我的父母,“可是,我觉得必须要让你们清楚。”
“什么事?”
爸爸十分紧张,连忙问他。
“我得了病……”
尹尚把自己的病情大概向我的父母讲述了一遍,妈妈听了好一会才相信,继尔大哭起来。
“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和自私,可是,紫凝和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把握有限的时间……你们自然有理由怀疑我的能力,但是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让她感受多一点的幸福。可是,如果我和她的婚礼没有你们参加,她会一辈子痛苦……”
尹尚没有再多说什么,把结婚的时间和地点再次告诉了他们走了。
妈妈说她绝望了,本来就不同意我嫁给尹尚,现在又知道他有了病,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也铁了心不来。爸爸想来参加婚礼,但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只得焦急的在家里坐着。但就在婚礼前一天下午,妈妈突然改变了想法,拉着爸爸乘最后一趟班机来了落霞岛。
终于等到的幸福时光
婚礼结束以后,我的父母和尹尚的妈妈——当然现在应该叫婆婆了,在我们简陋的家里呆了一周就都回去了。因为知道了尹尚的病情,他们都十分不放心我和尹尚单独留在这里,而尹尚和我却又都不想回去面对许多逃避不了的纷扰,一心想留在落霞岛。婆婆打算提前办理退休来这里照顾她的儿子,尹尚告诉她:虽然医生说是绝症,但也并不代表以后也找不到解救的方法,况且,平常时候他的生活是没有什么障碍的。
在尹尚的劝说之下,加上她在落霞岛十分不适应,当然也因为不想打扰我们新婚的两人,她也回去了。
我和尹尚也各自开始了平静的生活。我在社长的再三邀请下,加上对他的感激和欣赏,回到了杂志社,同时继续写那部没有写完的小说。尹尚也继续他的网络研究工作。也许是新婚的喜悦冲散了疾病带来的烦恼和恐慌,我和尹尚都十分的快乐。
半年以后的一天,尹尚做好了早餐叫我吃饭,我洗好了手坐到餐桌前,刚吃了一口煎蛋就觉得十分难受,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尹尚担心的跟过来问我:
“怎么了紫凝?哪里不舒服?”
我好半天才有气回答他:“恶心,胃里难受……”
“啊?——”
他讶异而茫然,但仍是很快递来一杯水,轻轻拍打起我的背。
电话嘟嘟响了起来,他慌忙跑去接电话:
“妈妈呀……我们刚吃早餐,紫凝她不舒服……”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突然亢奋起来,大的我都能听见:
“什么时候出现的啊?紫凝还有其他反应吗?”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其他的,倒没有……”
“紫凝能接电话吗,让她过来我跟她说……”
尹尚看了我一眼,我站起来,无力的走过去,接过电话:
“妈……”
“是今天才出现的这种状况吗?”
“有几天了,但不那么严重,我也就没在意,我想……”
妈妈打断我的话:“身体还有什么反应没有?”
“这个……”我想了想说,“就是觉得有些疲倦……”
“好了,你好好休息,吃点清淡的东西。”
“我知道。”
“还让尹尚来接电话吧。”
“好。”
尹尚就在我身边,他立马把电话抢去:“妈……”
“你带紫凝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医院?”
他一脸吃惊,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们两个人怎么都这么笨,紫凝这不是怀孕才有的反应吗?”
妈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而我已经怔在那里:
怀孕?
尹尚如大梦初醒,连连说道:
“我知道了妈妈,我今天就带她去。”
妈妈又对他说了一大堆,挂了电话,尹尚看着我,面孔因激动而闪着红光。
“对不起紫凝,都是我太粗心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你的这样异常反应。”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我当即请了假,和尹尚一起去医院做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尹尚去取的单子,回来后他一把抱住我,兴高采烈的像个获了奖的孩子:
“紫凝,我们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
我看了看自己与平时无异的肚子,一时难以置信。当确信自己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时,我无比的激动和快乐。我们立刻向家里打电话,向我的父母和尹尚的妈妈分别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妈妈十分开心,但不放心,要来落霞岛照顾我,婆婆也打算来看我们。我们尹尚对他们说现在还不需要,等过几个月我行动不便时他们再来好了。
他们想了想,认为我和尹尚说的有道理,同意几个月后再来,但从此妈妈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来询问我的状况,对她这个原本从来没设想过的外孙——当然也可能是外孙女充满了期待。
而我和尹尚在最初的兴奋过后,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的孩子会是健康的吗?
尹尚身患罕见的家庭遗传病,这种病会不会遗传给我们的孩子呢?
自从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开始寝食难安,尹尚也不知不觉中变得憔悴。
我们决定给腹中的胎儿做检查。由于胎儿太小,医生建议我们过一段时间再来,终于熬到恰当的时间,我极其紧张的做了检查。检验单要好几天才能出来,我和尹尚焦灼的等待着。
孩子会有事吗?
如果他不幸的遗传了这可恶的疾病,我和尹尚还应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吗?
答案终天揭晓了。
医生拿着化验单一项项的向我们解说着,我听不下去他的专业术语,只想听到结果。尹尚比我更着急,他直接问医生:
“到底怎么样?”
“恭喜你们,”医生难得露出了笑意:“你们将会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天啊,这真是上天对我和尹尚的最大眷顾了。我和尹尚喜不自禁,怀到家却又忍不住拥着泪流满面。
胎儿一天天生长着,我的身体也不天天笨拙起来。在五个月的时候,妈妈赶来了落霞岛,她悉心照料着我,也照顾起尹尚。与此同时,一家人也开始给孩子起名字。爸爸翻字典,妈妈请教算命的瞎子,婆婆也草拟了好几个名字。因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大家把男孩和女孩的名字再列了一张单子,只等孩子生下来再定。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预产期,尹尚的妈妈和我的爸爸也一起赶了过来,生怕有个万一。
到了生产的日子,一家人都来到了医院里,由于选择的是剖腹产,尹尚没有进手术室,在此之前,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不停的为我打气:
“不要怕紫凝,我们都在门口等着你。”
“是呀,没有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妈妈也安慰我。
我看了看他们,充满了力量和勇气,在疼痛难耐的状态下竟然还向他们笑了出来。随后,我被推进手术室,注射了麻醉药以后就什么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次醒来时身上的伤口无比的痛,但看到尹尚的脸我立马微微的笑了起来:
“孩子……”
“在这儿呢。”
妈妈闻声走进来,她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一个用粉红色绒毯包裹着的婴儿。
“看看,是个宝贝闺女。”
婆婆也走过来,高兴的看着我。
我看着那个浑身红通通又有些皱的婴儿,有种异常奇异的感觉:
这就是我和尹尚的孩子?我们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种温暖的感觉油然在心底升起。
“看看,多漂亮,这鼻子多像你。”
“眼睛像尹尚。”
“一准儿是个美女。”
“三公斤八呢,是个胖丫头……”
爸爸妈妈们无比兴奋,连尹尚都没有说话的地儿。
“产妇还需要休息,你们不要让她讲太多话。”
直到护士进来提醒,他们才觉悟过来,把婴儿放在我旁边的小床上,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又不约而同的走出去。
我看了看婴儿,又看向尹尚。
尹尚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又轻轻的吻了一下。
“紫凝,谢谢你……谢谢你带给了我这么多幸福……”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我伸过手去,用尽力量抓住他的手,想传递我心里的感情:
也谢谢你让我有了带给你幸福的机会,因为这就是我的幸福……
我们的孩子叫星语
婴儿一天天成长起来,大家仍为名字的忙碌着。先前准备的那些名字似乎一下子变的十分普通,跟我们眼前可爱的小宝贝搭配不上。爸爸妈妈又翻起了字典,搜寻着女孩儿文雅的名字。一天晚上,爸爸妈妈都出去了,我躺在床上,看着粉嘟嘟的婴儿,充满了母爱的柔情蜜意。尹尚端了一碗熬了好一阵的鸡汤走过来,要我喝下去。虽然我已经胖的变了形,但为了能给婴儿提供足供的营养,我毫不犹豫的喝完了。尹尚坐在床沿看着婴儿,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满足。我看着他,心里再次被幸福添满。有开了一个缝隙的窗口吹进温柔的风,把窗帘的一角掀了起来,我忍不住望去,窗外已经暮色深沉了。好久没有看过星空,今天发现星星好亮好美。
见我扭头看向窗外,尹尚也好奇的看了过来。星星闪闪发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突然之间,一颗明亮的星星快速的从天际滑过,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流星!”
“是,流星。”
尹尚似有感触的说。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安静睡觉的孩子,对他说:
“叫她星语吧?”
“星语?”
尹尚惊讶的看着我。
“对,就叫她星语,流星的星,语言的语……”
“星语……”尹尚默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悟,喃喃的说:“很好,这个名字好……”他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叫着“星语,星语……”
对于我们擅自作主的名字,爸爸妈妈表现的既宽容又热情:
“这名字好啊,尹星语,好听,我外孙女一定也会满意的。”
“对对,叫着也顺口,星语,星语……”他们逗弄着摇篮里的星语,小星语意外的笑了起来。大家都十分惊讶,也无比高兴。
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星语健康的成长着,她会爬了,然后有一天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再过些日子,她蹒跚着走了起来,她也渐渐的开了口:妈妈,爸爸,外婆,外公,奶奶这样的字眼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每一次都让人心花怒放。
我的父母最终回了自己的家,婆婆来这里负担起照顾星语及尹尚的任务。说来奇怪,自从有了星语,这都两年过去了,尹尚竟然再没有犯过一次病。我在杂志社的工作也节节成长,被同事与社长一致推选为主编。工作之余,我写完了以自己和尹尚的故事为原型的小说《爱不是一颗流星》,一推出就得到了众多读者的拥护,并有著名的影视制作机构签署了版权协议,将要拍成电视剧。
我们的隔壁搬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熟悉起来以后得知,男人叫向宇,女人叫方思玉,他们两个彼此相爱,但糟到家庭的反对双双离开熟悉的城市来到这里。不明内情,但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和尹尚就如遇见了知音,尽力的帮助他们,两家人很快成为至交好友。他们喜欢极了聪明伶俐的星语,请求让星语作他们的干女儿,我们想了想就答应了,从此两家的关系更加亲密。后来,他们了解了尹尚的病情,也知道了我们发生过的一系列故事,惊讶之余他们也生出了几份钦佩之意,决心把他们为世俗所不容的爱情坚守到底。
星语三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为她举办了热闹的生日会,小家伙高兴的手舞足蹈,大人们也无比开心。过了几天,他们两个人说要去旅行,我和尹尚专门送他们上了飞机,一星期后他们回来了,我和尹尚准备为他们俩接风洗尘,然而就在此刻接到方思玉的电话,让我们赶紧去医院帮她。
在医院的手术室里,我们见到了悲痛的几乎要死去的方思玉和白色床单下已经停止呼吸的向宇。
纯属意外。
在下了飞机回来的路上,一辆小货车突然向人行道冲过来,向宇毫不犹豫的护住了妻子,而自己被卷进车轮。
我难过的不能呼吸,眼泪奔流不已。
尹尚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白色床单遮挡的面孔,似乎想看出什么奇迹。
然而没有奇迹,向宇是真的死了,二天以后,他的家人闻讯赶来,哭的肚肠寸断,顺带把方思玉骂了个狗血淋头,向宇的母亲甚至去揪打方思玉。方思玉冷冷的站着,任他们辱骂责打,像一片无所傍依的轻羽。我和尹尚不忍她继续受向宇家人的愤恨,想叫她回去,但她坚持着一步不离的呆在医院里。
几天以后向宇被火化了,骨灰被他的父母带走,方思玉连开口争夺的力气也没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专门请了几天假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婆婆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了,希望她能多吃点,但没有用,她迅速的瘦了下来。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助这个心灰意冷的女人。
她为爱情抛弃了一切,而爱情这么快就灰飞烟灭了。
尹尚建议我为她找个心理医生。
就在我约了一个有名的心理医生,正愁应该怎么向她说明这件事的时候,她突然主动找了谈起了话。
“谢谢你紫凝。”
她露了罕见的笑容。
我慌忙答道:“不用,哪里。”
“我要走了……”
“哦。……什么?”我猛然醒悟,惊讶的看着她,“你要去哪里?”
“不管到哪里,总是有地方可以去的。”
见我不放心的样子,她把手按在我的手上,说:
“放心,我不会做你以为的傻事。前些日子,我一直无法接受向宇走了这个事实,但现在……我接受了……”
泪水在她的眼睛里翻滚,但终是没有落下。她吸了吸鼻子,对我说:“现在,我接受了他不在的这个事实,我也知道人死后不会有灵魂,就算我死了也碰不到他的这个事实……”悲伤浸透了她的语言,我的泪滴落在腿上。
“所以,我不会死,而是要好好活着……”
方思玉的语气突然坚定了起来。我透过泪光看她憔悴的脸,禁不住想到,有那么一天,如果尹尚也离我而去了,我也能像她一样最终从痛苦中走出来吗?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方思玉带我到他们的书房,走向一只密码柜,我疑惑万分的看着她输入一串数字。嘀嘀几声之后,密码柜的门自动打开。她从里面拿出一沓东西。
“本来,我不应试告诉你,可是向宇走了,我无法帮尹尚完成他的心愿……”方思玉把那沓东西放在书桌上,看着我,“只是我想,你也许现在应该知道……”
几张光盘,一厚沓信,还有一些漂亮的小首饰及乱七八糟的东西。
“尹尚不知道他哪一天会离开你,所以准备了这些,录像,信,精心挑选的礼物,还有一笔钱……”
我颤了抖着手打开一封信:
紫凝:
你是不是又在看星星了,今天的夜空一定很美吧。还记得我们在暮山看的那场流星雨吧,那是我一辈子见到的最美的风景。
你还对流星许愿吗?
现在,我和你一样相信流星了,传说人死后会变成流星,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从你的眼前飞过呢……
我渐渐抑止不住哭泣起来,方思玉走过来抱了一下我,说,“尹尚请向宇帮忙,在他离开你后把这些信和光碟定时寄给你,另外要在你的生日,星语的生日,以及其他所有的节日为你和家人送去祝福和惊喜。他想在他离开后也能让你收到玫瑰花,感受到他的爱……同时,他也希望你能把他忘记,告诉向宇,如果你遇到合适的男人,就不必再打扰你……紫凝,我很羡慕你……”
我停止了哭泣。
方思玉是真的羡慕我,尹尚至少为他的离去做好了准备来缓解我的悲痛,而向宇却毫无征兆的走了。
天意弄人。
我在方思玉走之前把尹尚的秘密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生活依旧如常。只是每次看着尹尚,不由自主的就突然伤了神,眼中含泪。
方思玉走了,不知怎的竟断了联系。尹尚也许是担忧起他那无法完成的托付,常常对着隔壁空空的房屋出神。
彼此都意识到这样的幸福随时可能到尽头,我们都尽可能的对对方好,恨不得把一生浓缩成一天来爱。
有一天晚上,我睡到半夜梦到尹尚站在星光闪闪的夜空下看着我,突然之间,他变成了一颗流星飞速的消失了。
“尹尚,不要离开我!”
我大叫着,哭了起来。
哭声太大,把尹尚吵醒了,他把梦中的我摇醒,担心的问:
“怎么了?”
“尹尚……”
我紧紧抱住他,眼泪流的不能自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许猜到了什么,也不再问,紧紧的抱住我,安慰道:
“做噩梦了是不是?有我在呢,不要怕啊。”
那神情,那语气,就像是对待一个受惊的小孩子。我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却完全没有睡意。
尹尚,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尹尚,我多么希望你能陪我一辈子……
下辈子也要和你在一起
又是一年过去了,《爱不是一颗流星》已经开始在各电视台热播,落英给我打来电话说:“紫凝,我现在才渐渐明白你。”
“是吗。”
“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你伤害了骆华伦。”
“我的确伤害了他。”
即使到此刻我也深感抱歉。
“爱一个人就注定要伤害别的人,紫凝,不用再抱歉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落英又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应该算是好消息:骆华伦结婚了。”
“啊,真的吗?”
我十分喜悦,又有点难以相信。
“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想他这次是找到了两情相悦的那个人。”
“那太好了……”我真诚的祝福起骆华伦,“希望他幸福。”
“我会把你的祝福带给他。也祝你幸福,紫凝。”
“谢谢。”
……
幸福。
我是很幸福,可是因为担心幸福随时会飞走而变的不那么幸福起来。这一段时间,尹尚的病频频发作,好几次进了抢救室,每次我都担心他能不能活着出来,但还好,他都挺过来了。
最近一次发病是两个月前,他突然倒在地板上,把婆婆吓的哭了起来,我叫了救护车,到了医房抢救,医生竟然开了病危通知书,气得我把他们痛骂了一顿。尹尚又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很快到了他的三十三岁生日,我和婆婆齐心协力为他过了一个生日,当蜡烛吹灭,我就在心里许愿:
让我还有机会为他唱生日快乐歌吧。
尹尚从来不提生死的问题,他似乎是刻意忽略这个事实,也许不是因为自己恐惧,而是害怕我们担心。生活看起来很幸福,一家人和和睦睦,但我偶尔会想,生活的太幸福是不是让尹尚觉得面对的死亡无比痛苦呢?
这个答案我无从得知。
婆婆有事回家去了,要一阵子才能回来,家里只剩了我们三口。由于是暑假,星语不用上幼儿园,天天呆在家里和她爸爸玩游戏,我不放心,请了假在家照看他们。
吃了晚餐,我去洗碗筷,尹尚和星语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今天是《爱不是一颗流星》的最后一集。两个历经艰辛的人终于走在了一起,幸福的生活着。
电视里传出动听的片尾曲,尹尚关了电视,对星语说了些什么,星语拿来了变形金刚玩起来,他则走到了阳台上。
我洗完了最后一只碗,冲洗着手。
“紫凝,来。”
尹尚在阳台上向我伸出手,示意我走过去。我解下围裙,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下。他一把揽住了我。
“好久没有一起看星星了……”
“是呀,好久了。”
我颇为感慨的在他胸前点了点头。
自从有了星语,我们的时间仿佛被谁偷去了一般,怎么都不够用。忙着工作,忙着赚钱,忙着呼饭,忙着洗碗,忙着教星语说话走路,忙的把我们自己都给忘了。
天空幽邃墨蓝,星辰宝石般点缀其间。我想起自己对星空的眷恋,我很多年对着飞机灯许下的天真烂漫的心愿……真的好美丽啊。
尹尚抓住我的手:
“紫凝,你知道吗,我现在幸福的想哭。”
“不许你哭,”我把头从他胸前抬起,“如果你幸福的想哭,那我得想办法让你难过的大笑,不管怎么样,我是喜欢笑的。”
尹尚笑了,胳膊用力,又揽紧了我。
幸福的想哭,真的是这样啊,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他揽住我腰身的胳膊慢慢松了,于是我抬起身子,温柔的问他:
“累了吧?”
“没有。”
他笑了笑,显得很虚弱。
“一定是累了,”我挣脱出来,对他说,“亲爱的,让我搂着你好不好?”
他笑了笑,摇头拒绝。
“不管,我就想搂着你嘛。”我耍着赖,把他搂进怀里,抱紧了。
“星语会笑话的。”
他不好意思的说。
“她敢笑,我打她ρi股。”
星语已经五岁了,她正在房间里玩一只巨大的变形金刚,完全没有看到她的父亲此时占据了平常都属于她的怀抱。
尹尚疼爱的看了看她,便安心的躺在我的怀里。我把下巴抵在他的额上,低声说:
“现在是不是更加幸福的想流泪了呢?”
“没有,”他轻轻的说,“想做梦呢。”
做梦?我有些惊讶,心想他一定是累了也困了。我紧紧的抱着他,不再说话,抬着看着繁星密布的天空。他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想必是睡着了。一定会做梦吧,不知道梦里没有没陪在我和星语的身边。
“妈妈……”星语走过来带着哭腔对我说,“变形金刚坏了。”
“唔,坏了吗,拿过来让妈妈看看。”
我摸了摸她*的脸颊心疼的说。
“我想要爸爸看……”她嚷嚷着,去拉尹尚,“爸爸爸爸,变形金刚坏了。”
但是,这个做爸爸的男人没有动。
我心疼的把他搂的更紧些,他一定是困极了才睡的这么沉吧。
“爸爸爸爸……”星语叫着,摇着她爸爸的手,“变形金刚坏了……”
她的爸爸仍旧无动于衷,没有像平常那样捧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猛亲两下,说:
“坏了吗,是星语打败了变形金刚?星语真棒,爸爸这就把它修回来。”
“爸爸爸爸——”星语的眼泪哗哗的淌下来,拉着爸爸的手使劲摇,但她的爸爸还是没有动。
有风突然吹了过来,我猛的打了个冷颤,心跟着一下子凉了。
尹尚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不 动,安静的像熟睡的婴儿。我慢慢腾出一只手,试探的凑近他的鼻子,似乎没有气息。
“妈妈,”星语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爸爸怎么了呀?”
“嘘——”我伸出食指在唇前,告诉她,“爸爸睡着了,星语不要吵爸爸好不好?”
“好。”星语止住眼泪,懂事的点点头,回到她和变形金刚的战场。
我用力抱着尹尚,想要温暖他在夜风中渐渐变凉的身体。
天空有流星飞速的滑过。
“尹尚……”我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我们一起来许愿,下辈子还这样相亲相爱好不好?”
尹尚的眼睛紧闭着,唇角有微笑的痕迹,我仿佛听见他说:
好,紫凝,下辈子我们也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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