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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穿越之后我被巫女捡回家 > 404 Not Found

404 Not Found

然而当冰凉的雨滴击打在她身上,浸透那他给自己挑选的矜薄小衣,淋得她遍体冰透,沁凉透骨的时候,她只觉得冷,冷彻心扉

她还在行走,泥泞中一深一浅,顺着血槛来的方向,朦胧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是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个人

似乎记忆中本就应该有人,存在于自己的身边,让自己躲在后面……或者,自己还可以抱抱他的大腿?

……

泥泞并不好走,她走得很慢也很吃力,还要小心不摔倒落叶腐烂在水洼里,偶能听见小蛙的呱鸣声,然而倏尔便消失在哗哗的雨声里

一切都消失在哗哗的雨声里,仿佛天地间就只有雨水哗哗声

张妙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看见雨水溪流中的血­色­越来越浓

她莫名地觉得自己的瞳孔也越来越红,如樱花一样的红,如紫晶一样的红,如这二者融合后,鲜艳不失澄澈的那种红

她没有继续再走下去,路已经到了尽头,一具黑衣的尸体横躺在地上,然而她没有看它,她看的是前方

她看见了一株林中常见的参天大树,树下倚坐着一个人影,那人影四肢扭曲,也扭曲了在她记忆中的样子

“哥哥!”她惊呼,仿佛才想起自己冥冥往此而来的理由,闪电般冲向前去,半跪在他身前拥住他,以前只能他半蹲才能与她同高对话,现在她半蹲着都比他高,她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的哥哥

哥哥?自己什么时候有哥哥了?这个带着熟悉感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咳……啊啊……是妙棋么,你来了啊……”那个人勉强挣扎着抬起头来,苦笑道,他的脸很白很白,仿佛失了­色­,被雨水淋得透明,快要消失的那种白

妙棋……是自己的名字么……不好听,这名字一点儿也不好听……可是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熟悉与欣喜

“哥哥!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了,是……”张妙棋一时间眸含泪滴,手忙脚乱,似乎想要去察看包扎他的伤,又生怕弄疼他而不敢动

……或者,是想要抱住他不让他消失

那人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和无助的神­色­,怜爱地笑了笑,然后咬着牙闷哼一声,硬是抬起了自己那只已然扭曲的手,用与平时一样轻柔的力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仅这一个动作,他的脸­色­便又痛得苍白几许,额头上也渗出粒冷汗,然后被雨水冲刷,消失

哗哗,哗哗……

张妙棋只感到自己如坠寒窟的躯体瞬间如往常一样安宁温暖了起来,她感受到了头上的手,那只不大,却刚好能抚容自己小脑袋的手,她觉得很温暖,也很满足,仿佛世间再没有别的事情比被这只手抚头更具有吸引力

但是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喜欢被看作小孩……

“妙棋……把我坐这里用泥土掩埋起来,我那人还有没有断气……”那个人扶着树­干­,勉强用扭曲的腿站了起来,先尽力­操­控着自己的神经提起一条完全扭曲的腿,迈出去,然后作为支撑,想要迈出第二条腿

那终究很疼,疼得他都快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疼得他颤抖的身躯让那两只无力垂下的手臂都晃得厉害

然而他终究忍住了,也支持住了,用一只弯曲的腿,支撑住了身躯,跟另一只弯曲的腿

就这样,一步步地,轻柔缓慢而坚定不移地,向那黑衣尸体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摇摇晃晃,颤颤巍维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但是没有风,只有雨,虽然雨势很大也很急,但他终究支撑住了

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婴童,又似一个残阳西落的老人

“哦”张妙棋乖巧地点点头,在那日野外烧烤被他要求独立去找东西后,她一向不会违抗哥哥的吩咐,虽然很的哥哥,但她还是撩起袖子露出两只白­嫩­的小手,然后看着那地上满溢的鲜血和恶心的黑泥就准备刨土

他还在向前走,摇摇晃晃,一步一履,关节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但他不能不行

行走之途步步荆棘,不也一步步鲜血淋漓走过来了?

他咬着牙,倔着骨,一步一步,拖着残躯,曳着废腿,一脚陷泥坑,一手扶紫剑,向前慢慢走去

比张妙棋来时更缓慢

十几步的距离,却走得如此漫长

而漫长的途中,总会发生什么事的,譬如说流光

然后就来了一道流光

……

时间仿佛停止了那么一刹那,连天地间的雨幕都凝滞了流泻,哗哗的冲刷骤然无声

他僵硬着身体,没有继续向前走,没有看自己小腹上碗口般的大洞,也没有回头,最后对身体控制的力量,他只来得及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欣慰笑容

然后重重倒下

……

“……啊”

背后,张妙棋看着自己白玉无瑕的小手,脸上纯净与妖魅的复杂神­色­挣扎闪现,看着那人倒下,她轻轻啊了一声

她小手颤抖起来,继而全身都颤抖起来,脸上纯净与魅惑的神情,也在挣扎中渐渐融为了一体

“哥……”她睫毛轻颤,声音凝在喉中叫不出来,如此湿润的天气,那嗓音听来却如此­干­涩嘶哑,她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再像之前那样扑进他怀里,尽管此时她蹲着也不可能比他矮;她小手微伸,向那人影倒下的方向——

然后猛收回来,捂住了脸,纯净的大眼睛哗哗留着泪,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却还残着笑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起一林避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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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张妙棋的梦(二)

……

村子里有这样一个传说

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大雨新晴后,村后的荒山上起了一个坟包,坟包边守护着一个­精­致妖魅美丽如­精­灵的女孩儿

女孩儿徘徊在坟包边,时而坐在坟包上,时而靠在坟包旁,也会站在崖边,眺望远方

日出日落,月升月泯

女孩儿并不是沉默的,她也会喃喃自语,也会对着坟包对话

“哥哥,哥哥,为什么不让我一直抱着你的腿躲在你背后一辈子呢?为什么,你的腿已经扭曲到我抱不住了呢?……”

她凄笑道,眼泪涟涟,轻轻蹲在坟包面前,放下一束不知何处来的杜鹃花

“哥哥,这是你最喜欢给我梳的双马尾哦,我以前一直不太愿意梳这个,看起来像羊角辫,人家都会说我是哥哥的小孩儿呢,但是我不想做哥哥的小孩……现在我梳了,哥哥,呐呐,你为什么不起来看看我呢?”

她拿出一面小圆镜,幻出一把角梳,将修长而柔顺的青丝梳成侧头两道长长的马尾,走动之间一跃一跳,俏皮地摇摇脑袋,歪着脸对坟包道

“哥哥,你以前一直说的哥特萝莉裙,是这个样子的吗?还有黑白裤袜哦,我特意去找的那个传说是跟你一个地方来的人去要的呢,真的很好看呢,你为什么不起来看呢?为什么不看我呢?……”

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张妙棋穿着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装扮回来了,如她所言,黑润顺长的长发披肩,梳成直刘海,淡紫如深荧的瞳眸下一片白皙的皮肤,身上是一层蕾丝纺纱的哥特式萝莉裙,衬起盈盈一握的腰身,其下是修长而纤细的双腿,左腿白­色­裤袜,右腿黑­色­裤袜,再下是平跟的小黑靴,整个人看起来娇俏而诱惑

她在坟前蹦蹦跳跳,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身姿,连风都为她起舞,云也因之倾倒

“哥哥,只要你不喜欢我长大,我永远都可以不长大,躲在你身后,让你保护我,让你抚摸头,我喜欢你摸我的头,呐,你为什么不摸头了呢?是不是妙棋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哥哥你不要生气,原谅我摸摸我的头吧哥哥……”

她趴在坟前,冰凉的地面传递给她冰凉的温度,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头上温暖的感觉太阳很温暖,也没有下雨,但她感觉自己如那日大雨一样,一样的冷彻心扉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给自己下了强制命令,只要真正有能击杀得手的机会,我是储存了本源力量会出手的,这不是由我自己意愿的,是当初我抹藏自己记忆留下的后手……我也没想到它会这么快触发的……但是你毕竟杀了母亲……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哥哥,你起来啊……”

她流着泪抚摸着坟包,上面已经开始长了些­嫩­草她的脸上充满了后悔与挣扎,她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杀他,她只是不想他去得那么突然,能再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

但机会不等人,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因为强制命令下手,哪儿又那么容易找到他伤弱的时机?……而且,自己现在尚且忍不住下手,那再相处久了,又如何能下手?

“哥哥……哥哥……妙棋错了,妙棋应该等你找到你的父母完成了梦想,妙棋不应该这么着急淘气的,妙棋不乖,你原谅妙棋好么?求求你了,起来抱抱妙棋好么?”

她终于发泄般崩溃地哭了出来,哭了很久,哭到连妖身强悍都声音嘶哑,哭到那株无意间成活的杜鹃花都枯萎凋谢,哭到天边的大雁都盘旋含悲,哭到她淡紫­色­的瞳眸都变成了血­色­

没有人回答,只有呼呼的风声

天地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如那日哗哗的雨声一样,仿佛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呼呼,呼呼

……

不知从何时起,村中有了这个传说,但没人真正说得出那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女孩儿长什么样子,最多只能模糊描述拼命赞美有多么多么漂亮,遑论接近她了

一年过去了

三年过去了

寒来暑往,雪落雾蒸,不知何时起,女孩儿的故事便成为一个传说,也没有人再看见过那个女孩儿原地坟包边只剩下一株喻,喻日益茂盛,每年春天,海风拂过,漫天的樱花瓣便随风飘舞,落在坟包上,浸染芬芳

毕竟迷信,在那株喻第一次开花之后,荒山遍绿,村人迷信,奉喻为神树,还在旁边专门修建了一个神社,祈风求雨,没有人敢亵渎这片神圣之地

村里的人一代代传承了下去,村名也改成了樱泣村,因为村民时常传说,在夜里风起樱落时前去,还能听见一个小女孩低低泣呼的声音

时光荏苒,沧海田,风蚀山褪,坟包渐渐平了,樱花树也随之枯死,共眠于山中地下再没人记得这里的传说,也没有那个凄美的故事,一切都湮灭在时间的大潮中,不留一痕

只是当微风拂过山岗,偶尔还能听见小女孩儿轻轻而幸福地叫哥哥的声音

……

当张妙棋带着莹莹的泪意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正抱着自己坐在门槛仰望着天空浩瀚星空的张彻,没有在意自己究竟何时睡着的和睡了多久,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看到眼睛发酸发涩,然后轻轻问道:“哥哥,你又在找曾经说过的乔和织女星吗?”

张彻闻言,才发现张妙棋已经醒来,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活动了一下早已发酸的双手,也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低头道:“对啊”

随即他才低头发现她盈汪汪的眼睛:“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他如同本能般,温柔而习惯­性­地将右手轻轻放在她头上,缓缓抚摸着,语气轻柔:“不要怕”

张妙棋愣愣地感受着那温暖的大手,似乎久违而又仿若昨日,眼圈红了红,什么也没说,埋进他怀里就哇哇大哭起来

张彻无奈地拍拍她的小后背为她顺气一边想道,又要黏自己一身鼻涕了

然后他抬头又看了看漫天的繁星,嘴角怜爱温柔的笑意醉人,目中映出的广瀚星空悠远,不知飘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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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章张妙棋的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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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浮沉百年的记忆(一)

初阳隙漏,晨光熹微

张彻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没有好好地睡一个安稳觉,要修炼,要提防,要想念他的脑子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着,很少能空出其余的闲隙想其他的事,更毋谈安心地休息了

在失去修为后,他才恢复了赖床的习惯

“好了……还不起来?”

柔柔轻轻的呼唤声,糯软得让人耳朵都有些发痒

张彻不止觉得耳朵痒,他还觉得眼睛很惺忪,努力地睁开,但不能用手去揉

烦躁地扭了扭身子,他只能把头稍稍偏一点,用枕角去蹭

“哎……你怎的如此邋遢……”

糯软的声音带着微惊和无奈,还有一丝淡淡的好笑

一只纤细的素手出现在隙漏下来的晨曦中,莹白如羊脂暖玉,在挥洒的阳光下反­射­起淡淡的润泽

那只手探进了被窝里,轻轻伸到了他的头下,穿过发丝,稍一用力,将他的头扶抬了起来

另一只手,拿起已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毛巾,覆在他脸上,细细地为他擦拭了起来

“¥%……*(”

感受着那只手隔着毛巾在自己脸上揉了半天,到毛巾都渐失去了些热气,还爱不释手地到处揉捏着,把自己的鼻子捏成各种形状,张彻不满地摇头挣扎起来,嘴巴里嘟囔着的话全被毛巾遮盖含糊不清起来

倾城昔这才忙把毛巾拿下来,如触电般将双手都收了回来

“啊……”

张彻惨叫一声,之前放心地把重量全部放在她托起自己头的手上,这一收手,他便完全没反应过来,不及防下倒下去直接撞到了床头木上

然后就痛得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好几圈,滚得被子都完全被掀开了来,露出只穿着一条大白裤衩的下半身

“冷!”

时已及冬,天寒夜已初凝霜,温度自然高不到哪儿去,张彻滚了几下便把被单里的余温全部散发出去,又如毛毛虫般蜷缩起来,利用腰部的力量一缩一爬,努力地往被窝里钻

……

待到倾城昔将他好好地放在被窝里,掖好被角的时候,张彻已经痛得眼圈都有些泛红了起来

倾城昔就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负手站在床边低着头,似照顾他很久也无法习惯刚那样乍然看到他的半­祼­身体,更不要说还亲手去触碰将他的腿身放好了,所以还是轻轻颤抖着面赤如血,连粉­嫩­的耳垂都通红得似是快要滴下水来

张彻眼睛都要瞪了出来,他躺在床上,视线从下往上,自然看得分明,这妮子哪儿是什么害羞而脸红颤抖,那低着的头分明就是一副使劲憋笑造成的脸红颤抖

“你……你……哈嚏!”

张彻想了想,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喷嚏

“怎么打喷嚏了?不会刚刚那样感冒了吧?”

倾城昔一下就慌乱了起来,忙坐到床边,细细察看道,发现他这一个喷嚏打下来,不仅眼圈红了,连鼻子也通红起来,隐隐有些透明的鼻涕溢了出来

“我……我才没……哈嚏……我才没感冒呢,刚刚钻到被子里被棉絮弄得鼻子痒罢……哈……哈……哈…………………………………………………………哈嚏!”

张彻说着说着,又连抽两下,语言有些断续不清,倾城昔忙凑过去听他说什么,害怕真的感冒了,结果被他一个连吸三口气的大喷嚏直接打在了脸上,被喷了不少唾沫星子

张彻看着她一脸饰好的仪容被自己一个喷嚏打得满脸狼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和恶意

倾城昔面­色­漠然地看了大笑的他一眼,转身去照了照桌前的铜镜,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和善无比,随即轻轻把卧门合上了

然后才缓缓转过身来,揭下了那粘了不少唾沫星子的面具,清丽脱俗的绝世容颜现了出来,即便因为被一个喷嚏打得云鬓青丝都散乱开来,也难掩那天然的风姿

这张容颜很美,但张彻看着它渐渐靠近,却不住地往床里缩了过去

“喂喂,就站在那里,别靠近了,咱有话好好说……喂!你还爬上来,有没有点儿姑娘家的矜持了翱……你……你要­干­什么,别动!我可是残疾人!当心我去衙门告你!……哈哈……哈哈哈……­干­……­干­什么……别……别挠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哈哈哈哈……别挠了,痒……”

房门掩住了一切动静……

清晨的玉城带着勃勃朝气,在冬日也不掩活泼地复苏了起来

……

“咳咳……大家都不要看了,吃饭吃饭”

顾家人都看着那拖延比平日足足迟了小半个时辰的两人,面上带着狭促的笑容,顾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帮张彻解围了一下

“是……”

顾朝华拖长了语末的音节,看着脸­色­嫣红娇艳的青皎姐姐,不住地朝着张彻挤眉弄眼起来

“啪!”

“哎呀!”

顾朝华惊叫一声,脑袋上已经狠狠地被筷子敲了一下

“娘~”

待他发现动手的人是谁,不由撒娇了起来

“吃饭吃饭”

一向疼儿子的顾清仕这时也把手按在了儿子头上,将他牢牢地压埋头进饭碗里,一边对张彻和青皎讪笑了下

“人小鬼大”

张彻面­色­麻木,没有表情,看见顾朝华埋头在饭碗里都还吸溜两口稀粥就侧过头来对他扮个鬼脸,木木地吐出这几个字眼

顾朝华一听,哪儿受得了,要知道十一岁的他可是这一带的孩子王,不由对着张彻就是一阵暗地里的比划

张彻不去看他,作势就往椅背上一躺

“哎哟,有点儿累……”

说着,他就倚靠过去,将头偏到倾城昔肩上去放着

“好饿啊~”

话语间,竟是将顾朝华向他娘撒娇的语气学了个七八分!

倾城昔在顾家人的注目礼下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脸­色­刹那间又嫣红了起来,很是想一勺子稀粥塞死这可气的人儿,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缓缓地舀起一些清粥,温柔地送到了他嘴里

“嗯~啊……”

张彻装腔作调,张大了嘴吞掉了那勺稀粥,似不满足,还伸出舌尖在­唇­边轻舔了舔,又看了她眼

倾城昔面红如血,睫毛轻轻颤抖着,将眸子垂了下去,不敢看顾家人的脸­色­,然而却没有避开他

“真~好~吃~”

张彻一边叹道,一边在那扭扭捏捏地作舒服状

“顾嫂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这辈子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我有口杆顾叔叔能娶到您这么好的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他一边使劲地在那儿蹭板凳,一边还作有礼地大拍顾夫人马屁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大概就是这种jian人

“张小兄弟就是嘴甜儿,你那调料让我们才是大饱口福,想来你手艺也不差,把我说得这么好,真是太夸张了”

顾夫人推托道,那风韵犹存的一张脸却笑得跟花儿一样

顾清仕如小­鸡­啄米般使劲点点头,呵护似地往妻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桌下向张彻伸出了大拇指

张彻挑眉,看向顾朝华,挤眉弄眼,那欠打的德行,比之方才顾朝华,更甚十分不止

“啊呀呀呀呀呀!”

顾朝华气急,对着他就是一阵张牙舞爪

“啊哈哈哈哈……”

顾老爷子看完了整个过程,一阵大笑,甚是开怀

“张小兄真是一位妙人儿,跟小孩子也能玩儿得如此得劲,又不拘小节,不惧旁人,实在是豁达无比”

“呸呸呸,分明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顾朝华不屑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他两眼

“老先生慧眼也不差啊人生难得如此,能多一些欢乐,自然过得比忧愁要好很多”

这一老一少互相拍着马屁,自得其乐

唯有顾朝华一脸愤愤,大眼珠子来回扫了他跟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的青皎姐姐两眼,使劲转着小脑瓜,打定主意要坑死这个捡来的便宜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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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浮沉百年的记忆(二)

玉城外不到百里有望海台,总归来说也还算是一个海滨城市,虽然纬度稍高,而临海而后­性­比较强,终究冬暖夏凉,总算是没有让张彻真的感冒起来

虽然张彻也有些自己暗地里的猜测,离胤打碎他的金丹后,那些纯元真力并没有愧出去,而是四下奔涌到了经脉里,渗入骨­肉­中虽然的确是冲坏损毁了不少经脉,但其实他的肌体在接受了这些真元融入后,已经强大了很多,轻易的感冒虚弱等病症,想来即便失去修为,也是侵扰不到他的

当然这是否有离胤故意如此,让他残废而生命力顽强地凄惨度过下半生,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海滨城市,常常风吹少积云,然而终究也是有例外的时候,今天的天气便不怎么好,刚早上的时候玉城还算充满活力地醒了过来,而天­色­却如感冒般恹恹地倦懒着不肯醒来,除了初晨时温暖的阳光洒下碎隙,而后天­色­便一直­阴­翳着

在张彻皱着眉头嗅着空中轻轻带着锈味儿的潮气,便知道今日应当是要下雨了

吃过早饭,顾老爷子便看着天­色­果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那青石板上的苔痕冬日而­色­深,此刻受了润不觉生意,反而让人烦躁

不过生活不是会被小雨便能打断的事情,固然抱怨,然而也固然继续

所以顾家夫­妇­轻轻抖了抖油纸涩顾清仕搀着老父,一手撑起了大涩湿滑的青石板不是老人家尚健的身子骨能应付的,还需要矫健而敏捷的反应,更何况老人家一直有风湿,还是那年洪水背他落下的病根

顾夫人带着些微茧的纤手牢牢稳住大涩另一手桥儿子,虽说儿子已经日益长大不再如前几年那样淘气喜欢踩水坑让她­操­心,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桥儿子的手,那手依然­嫩­滑而大了不少,贴掌传来的赤子热度让她都觉得安全,从而由衷感到欣慰和成就

顾老爷子要授课,小华要上课,不因雨避,夫­妇­俩得先送他们到私塾,再去自己的工作,迟是迟了点儿,好歹最近顾清仕前去帮了不少忙,再说邻里乡亲的,顾家人做事一向厚道,老先生德名远近素知,管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一家人的身影分隔成两只紧紧依靠的大涩四口的身影互相扶持,风雨能进,而不能分

而渐渐消失在飘斜的雨幕中

冬雨小而滴微,内蕴的寒气却让人冰冷,偶落后颈衣领的缝隙中,更是让人不由地一缩一抖

然而张彻看着那一家人远去的背影,却觉得内心什么东西被触动一番,泛起淡淡的暖意,也想起了那曾几何时,而眼中也有些淡淡的暖意不住地泛了上来,难以抑止

一只素手轻轻贴到了他手心,并没有太大的热度,传来的些许温暖却坚持而坚定

“天­色­凉了,进屋歇着吧”

伴随着话语的还有一张薄而不透的毛毯

张彻轻轻缩了缩脖子,眯起眼睛看着天空,倦懒如一只华贵而流浪的猫

天空没有密布的雨线,只有滴滴集落的寒珠

“再看会儿雨吧”

他轻轻请求道

倾城昔蹲下身来,柔柔地嗯了一句,双手盘放在他腿上,然后侧脸靠上去,安静得不再说话

看檐前雨落

……

寒风斜雨,红帐温软

一扇薄窗便隔了那外寒,天­色­薄暗,屋内当然更加­阴­凉,倾城昔眼见如此,便添了盏红烛,合上了卧门不让渗漏进来的风摇摆烛光

小室暗壁,红烛暖帐

墙外浸寒,而屋内溢温

张彻背靠床头,下半个身子全掩盖在被窝里,斜斜的烛光照得他的脸有些光暗不明,倾城昔坐在床边,从背影看去,朦胧烛光下显得极其秀美,纤腰盈臀,光滑的曲线下滑去而圆润开来,掩没在矮凳与床脚共构的黑暗中,反而更引遐思

“好了好了,快点继续”

倾城昔娇嗔地催了他一句,专心地将头抬起,两只手撑着头靠在床单上,一双明眸专注地盯着他

这个样子,倒是有种好学生认真听讲的样子了

张彻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喝两口水润润嗓子歇息一下,这妮子便忍不住好奇心了不过也罢,如若不继续讲下去,别说这无聊的­阴­雨一天难以度过,便是房屋中也弥漫着一些让他有些预感不好的旖旎气息

“那刚刚说到曹­操­南下赤壁,刘备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自己拼不过曹­操­,然后就派诸葛亮去东吴,要拐走人家妹妹,反正经过一番斡旋,­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也明白,总之最后在多方努力下,孙刘就联合成了抗­操­大军……呃,抗曹­操­大军……然后曹­操­驻扎在赤壁后,宴酒欢乐,这英雄嘛,再如何贤明或者枭雄,总归会有那么一点儿往豪之心,不说好大喜功,总之这曹­操­看着自己百万雄兵,一时心中也兴致勃发,要醉酒赋诗,然后乌鸦衔枝,总归有些不吉利,有臣出劝,被他怒杀,醒后悔之,好言安慰其子就这么,赤壁之战在不怎么美好的开局中揭开了序幕”

张彻咽了咽口水,继续讲了下去,虽然对三国有那么几分爱好,但仅凭记忆哪儿那么清晰,他也只能挑着自己记得的讲,不那么记忆深刻的,就尽量含糊过去

“他作的诗呢?”

倾城昔不满了,盈润水泽的瞳眸中充满了好奇之­色­

“唉……你又要听诗,都每天念给你听了很多了……你要是在我的家乡,一定是个文学少女”

想着她对自己诉说的那十八年如一日的闺房书香的生活,张彻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书本固然能塑造一个人的价值观,但糟粕­精­髓共存,每个人很难确定自己能从其中到底吸收到些什么

想着也无奈,好歹这首诗还是高中课文教过的,虽然已经忘了高考科目的很多内容,但为之付出的十年也势必在记忆中沉淀,剩得些渣滓也值得他炫耀的了

所以他轻轻吟出了那首《短歌行》,其声清朗,不动声­色­中竟也稍吟出了那么一分气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么……”

她念着念着,轻轻皱起了眉头,语气间却舒缓开了,思维不知游散到了哪个方向

“他这句是抄袭的,原句本来不是这个意思,是另一首佳作了,也不是求才,而本来是朴实的爱情歌曲,这本……”

似遥想起了往事,张彻顺口就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就知要遭,果然转头就看到倾城昔一脸渴求地看着他

那样子,就差在眼睛里画几个闪烁的小星星了

张彻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努力摸索着自己的记忆,终究还是把那首古而又古的《郑风,子衿》给背了出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倾城昔不断重复着张彻念的诗句,脸上带着些奇异的表情,眼神飘移不定,会看看他,然后转向别方

重复着,重复着,她的眸­色­愈喜,似是甚是喜欢,最后竟带着些莫名的韵律,将那诗句哼了出来!

张彻听着那悠远而清幽的歌声,带着复杂难明的意味,也不自觉有些摇头晃脑起来

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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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虽然我知道在这个时候PS会很煞风景不过我还是忍不住PS一句……曾几何时在这里这个用法是错误的,好孩子不要学更不要用到语文考试里之所以这样用,是因为这样用错的例子很多,我觉得这里这样用也比较贴合,所以讲错就错了

另外谢谢神为寂寞永恒的打赏,我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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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浮沉百年的记忆(三)

讲久了故事,即便是那段魏晋风流三国争霸的历史,形式太过单一,也难怪张彻有些乏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倾城昔

没有顾家人,合上卧门,她自然是不须顾忌什么,取下了那张面具,要待到其余人回来时再戴上zxSm

虽说这种行为其实很危险,她毕竟还是一个在逃的犯人,张彻也劝过她,但无论理由多么正当而正确,她就是不肯戴上去,要么说戴着感觉脸上太闷毛孔都出不了气,要么找借口反正关着卧门谁也不知道张彻劝不动她,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女人总有些莫名其妙难以理解的小习惯,他如此自我安慰着

在他休息的时候,她正专注地看着他出神,都没有注意到他其实已经停止了讲述

“喂”

张彻挑了挑眉,如果条件允许,他其实想在她眼前挥挥手,可惜他的手不能动

“啊……什么?”

倾城昔轻颤了一下,讶然回过神来,恍惚后关切地看着他

“怎么,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想喝水?果然是早上着凉了吧……”

说着,她就要把额头贴上来,看他有没有发烧

这让张彻本来要出口的调笑话儿都不由为之一憋,看着她那关怀不似作假的样子,他一时心里滋味有些复杂,就像本来要击出去的球­棒­挥空了般,使错了力气的滋味很不好受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总不能真让她把额头贴上来,所以他还是说了出来

“别别……我只是想问问你,我刚刚讲的什么来着?”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些狭促的为难意味

“翱不是曹植与甄宓的爱情吗?我原本想听这个,结果你又说到什么嵇康阮籍竹林七贤,那个很有名的谢灵运不是说‘天下才十斗,我一斗,子建独占八斗,天下人共分一斗’吗?这个比喻倒很有趣,如果曹植真的这么有才,­干­嘛还要去说竹林七贤呢?”

倾城昔轻缓诉道,却没什么犹豫,一边说一边还在回想,尽量还原那些人名和原句

张彻目瞪口呆

她不是在发呆吗?!

“噗嗤……”

倾城昔看他窘迫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打破了那装傻充愣的表情,柔柔的眼波流转,盈弱如水,倒映着他的样子

这下张彻哪儿还看不出来她在整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这妮子就是小调皮不断,明明不在这个年纪,撒起娇来却比张妙棋还难应付

他清咳两句,然后对她的问题解释了起来

“每个人毕竟都有自己的长处的,曹植确实才华横溢,但阮籍和嵇康的思想和其他才能却很有价值在历史上,曹植就只剩下才华和那段爱情让人叹惋,而这两位古人却是留下了更加宝贵的东西,让人深思才华毕竟只是一种才能,思想才能不朽而活力长存”

“可是若他真的那么有才华,怎会没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思想呢?只是被束缚了而已”

听完浪漫的爱情故事和那传唱千古的《洛神赋》,倾城昔似是对这位七步成诗的早夭皇子很有好感,竭尽自己从他那里所知为曹植辩护着

“也许吧,只恨生在帝王家”

张彻不想对这个问题作过多阐述,跟女人扯爱情问题就是自我折磨,特别是在她们已经认定一件事的时候

“帝王家啊……”

倾城昔的睫毛轻颤,似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你家虽然的确在极东岛上有超然的地位,但那曹植可是统治整个中原的大枭雄曹­操­之子,你别把自己也带进去了,你离帝王之子这身份还有不少距离呢”

倒是差点作了帝王妃子就是了

张彻打趣了她两句,虽知她心中所想,也借此让话题更轻松一点,聊以慰藉

毕竟,他是失言之人,而恰好失言于她

“没什么”

倾城昔笑得很勉强

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张彻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梁上有些陈了很久的蜘蛛网,他以前很怕蜘蛛其实一直都很怕,只不过人的害怕有些可以让人看,而有些只能强忍着自己尝

“你不必的,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作下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他的语气变得很淡,很平静,也很肯定

“你会怎么做?”

倾城昔的声音幽幽,她的脸背着烛光,有些­阴­暗而看不清楚表情

张彻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面­色­恢复了平和,语气也不起波澜,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总有一天,我会明心见­性­塑骨彻魂以修身”

……

……

给张妙棋取名叫妙棋,并不一定代表张彻下得一手妙棋

他其实很聪慧,张母经斥样充满自豪地夸赞自己的孩子,对他的信心很多时候也是一种压力他也知道自己很聪慧,至少用在偷懒上,他还没见过能跟自己比节省劳务提高效率的

然而棋艺不是他的擅长

或许曾经在五子棋上曾经战败全班无敌手,在围棋上也被父亲初授就只输过一子半,但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即便是天才,花费最少的时间和­精­力达到最大的成就,那也要他先付出自己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张彻对棋并无执着,所以也没有研究,在日常中碌碌了很多年,浮躁的心容不下一张棋盘,最多只能容下课业中闲隙草稿纸上画的格子五子棋

所以他的棋下得很臭,围棋如此,遑论他最不擅长的象棋

“你又输啦,真是笨蛋,刚刚明明就不应该跳马,活活把自己卡死了”

顾朝华充满鄙视地看着他,一边欣喜地又蹦又跳,似乎只要是张彻吃亏,即便他并非输在自己手里,也十分喜悦而满足

“观棋不语真君子”

张彻输棋不输人,只是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就让倾城昔摆棋,要再战过

“青姐姐,你就别帮他摆啦,我爷爷可是城里最厉害的象碁手,你们联合也是战不过他的,这么大还咬耳朵,羞羞”

顾朝华并没有被张彻说了一句就停止聒噪,竭尽所能地影响着他的思绪

“战得过,战不过,总要先战过”

张彻平复心情,看着残兵剩甲恢复一新,并没有被小华的声音扰乱,倒是倾城昔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怎么消停过,总是刚下一朵,又浮半抹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可以大胆地小调皮,甚至有时候主动得张彻都有些只能退避,但有了外人,她却已然不能如当初在府邸那样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而一直缠着张彻去跟他搭话了解他

“我先?”

张彻礼貌地询问了坐在对面的顾老爷子一句,但其实已经决定了先手

“自然”

顾老爷子微微点头,对张彻败不馁的屡战­精­神有些欣赏,虽然常充在自己手里,但他没有一次是因为心绪纷乱而失误的,只是还不太熟悉象棋的规则,也对很多战法不了解罢了这十几日的对弈,每一次失败,他都会静静思索一阵子,然后再来,进步一次比一次大,到现在连自己也会觉得有些压力

然而他还是会让子,玉城生活说丰富也丰富,说无聊更无聊,仅有不多的娱乐中,下棋是顾老爷子很多年的喜好,不用太费周折动弹折腾这把老骨头,更是蕴涵了许多道理虽然年纪大了很多时候思绪不会那么清晰,但总算比张彻还是有了太多经验,让他先手,也是理所应当而更有乐趣

“承让”

承蒙相让

张彻的语气平静,镇定的语气却如已然胜利

“左车,起一格”

他的语气轻轻,暖和的气息带着他特有的味道喷在自己耳边有些痒痒,凑过来的倾城昔看到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这边的顾朝华,羞不可抑,却也居然涌起了些淡淡的偷偷摸摸的快意感觉

素手推子,前滑寸毫

“嗯?”

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手机会,却没有先动马炮,直来直去的车虽然威力大,但也更好防守,机动­性­和细微技巧其实是略有不如马炮的

张彻这一手,让顾老爷子有些看不明白

不过看不明白,那便不看了多年棋龄,他见过各种怪路,只是素来直往,他只管走自己那一套,任它如何横斜,而纵横多年,难有败绩

既然张彻不出炮,他自然直接当中开炮

失去了先手优势,张彻也只能下马胁兵他一个眼神,倾城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将马跳了出来

其后的几步,便有些套路化,顾老爷子得了先手优势,自然不肯放松,一路直进,张彻固然严防死守,也丢了三卒一炮,而只是换来了老爷子的一马而已

那第一步被移出来的车,静静地躺在那里,一直没有动弹过

“张小兄,你这棋路,虽然中规中矩,很像你的风格,不过也的确如你现在的­性­子一样,有些我这样的老人一样古井无波了,年轻人就该多一些锐气,你放开了诸多重担,便应当更放开手脚一点”

行至中盘,顾老爷子开口了

象棋节奏很快,并不如围棋一样通常一盘就要大半个时辰,这也是他们在餐饭的准备中选择它的原因

顾老爷子开口,似乎并没有忌讳他是一个残疾之人,只是认为他这个样子,和他本来的才智,应该更加焕发光彩一点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能够平和一点,何必那么撕心裂肺?”

张彻淡淡回道,眼睛却看着棋盘,神­色­专注

倾城昔不断依着他的吩咐行棋,也在思索着他的棋路,如同在看着他这个人

看了十几天,她不知道看出来了多少,但她越来越爱看

“可是世界上有太多无端之争,即便没有利益纠葛”

顾老爷子微笑回道,跳马吃相,直逼主将

“看你不爽,找你麻烦,这也是一种缘故因由”

张彻淡道,右边的车已经大杀四方,纵横捭阖,此时回援,逼马救将

“那独善其身也不是一种办法,终究还是要拔剑出鞘的”

老爷子叹了一声,那车看似纵横捭阖,其实不过是被他以相炮以迫,杀些弃卒以换得一片通行的天地,此刻回援,早在他的预计之中

相后炮,越前马,吃车

此刻,张彻已经只剩下从开始动过一下,便基本上都是被迫躲避到对面马初位的车,还有狼狈仅存的一士一相,二卒一炮而已

而对面的老爷子,除了些弃卒与一开始被换的一马,便只丢了一炮而已,两车尚在,直破主将

“老爷子这几日,也跟在一起听过那演义的故事吧?不知对伪作良善占荆逼益的刘大耳,和挟帝为事吞北迫南的曹阿瞒,更喜欢哪一个一些?”

张彻淡淡微笑了起来,狼狈地弃士逃将

顾老爷子沉吟片刻,顺理成章地取掉了那仅剩的一个士

“刘备占正统大义,取万民信心,藏称帝占地封王之心,以笼众多猛将名士,联合孙势,更谋西羌南蛮,得求胜利,应当更妥当一些”

“是吗……”

张彻轻笑一声

“可是占得大势,造福平安中原及北部人民的,确乎是曹­操­而最后得到天下的,也是魏家,只不过曹­操­已然身死,让家臣轻盗了成果而已”

倾城昔侧过耳去,听着他的吩咐,眼睛发亮,素手取棋

顾老爷子心头一突,猛然看向棋盘

“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张彻叹了声,而后含笑低头,轻一开口,语气平静镇定如初

“承让”

驱车藏炮,借老爷子迫主将之马前胁!

竟已将军!

顾老爷子愣了半晌

小华傻傻站在原地,他本来已然作好再次欢呼的准备

“哈哈哈哈哈……真是老了……”

半晌后,顾老爷子才猛然大笑开来,笑叹两句,似是这盘棋下得让他极为畅快,也极为满意

倾城昔再也不顾外人,只是看着他,眸中异彩涟涟

“比起刘大耳,我更欣赏毫无顾忌暴露自己真小人的枭雄,撒下一个谎言,让整个世界都为之起舞的曹­操­”

他的话是对顾老爷子说的,也是说给众人听的

然后他转过头,微笑看着盯着自己的倾城昔

“所以,别只盯着年少高才的子键,其父孟德,也是一位平生两行泪,一行为江山,一行为美人的真正豪杰”

倾城昔眸中泛泽,神­色­间有些激动得似不能自己,也不知作什么好

只能轻轻点头

“所以我承诺的,就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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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熬夜更完,四千字大章,怒求推荐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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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浮沉百年的记忆(四)

虽然承诺了很重要的东西,但张彻却仿佛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安心睡大觉自修为尽失后,他没有再日复一日地早起修炼,而是把很多时间放在了睡觉上,就如高中时候一样贪眠

只不过高中之时,他是疲累睡去,而此时,他睡得安闲也睡得香甜,面态宁和,一夜无梦Sg

他自己似乎也极为满意这种状态,不时还会吹起口哨念叨几句什么“闲来觅伴书为上,身外无求睡最安”只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很难自己做到看书,所以除了给倾城昔讲故事与跟顾朝华胡闹,听顾老爷子讲故事,下下棋什么的,他也只有睡觉

他甚至不出顾宅一步

但他似乎对现状很满意的样子,没有莫名的焦躁,也没有缺失网络就活不下去的以前那样子的无聊,他看上去很宁静也很充实,总是淡淡地笑着,偶尔与顾朝华恶作剧的时候表现得孩子气般的争强好胜,睚眦必报,看得顾家人也很开怀

他仿佛褪去了所有属于现代人的东西,那些负面的情绪,再也在他身上找不见,似乎一扫­干­净,或埋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所以他又赖床了

冬天实在是一个适合赖床的季节,愈冷愈是在张彻的宣扬中,赖床是伟大的,是生物的天­性­,哺­乳­动物的熊冬天也要冬眠,而卵生动物蛇也要冬眠,昆虫更是在冬天找不到踪影,这就是一个适合窝在被子里的季节面对时常如此窝在被窝里只冒个头出来,对她说了这番话又钻回去的张彻,倾城昔又好气又好笑,初时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而今天不一样,张彻睡梦中似感觉到了寒冷,皱起了眉头往被子里缩了缩,然而还是很冷,他终于忍住困倦睁开了眼睛

入目一片茫茫

水波浩淼,黑深天­色­始启,犹有星烁,而蔚蓝稍动,风尚彻寒

张彻沉默了一会儿,又把头钻回了被窝里

“喂喂!都醒了还装?”

倾城昔看着他跟乌龟一样执拗地汲取着被窝的温暖,不由好笑,也紧了紧自己的大衣,旭日未起的冬时,确实很有些寒意

“你没经过我同意擅自就把我弄来了什么地方?还好意思问我?”

张彻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自被窝里传出

此时两人正在海边一处高坡上

倾城昔站在旁边,素手紧紧握着那轮椅的扶手,即便寒风凛冽如割,她也不曾松动一毫

“是你自己实在太懒了,跟死猪一样叫不醒,都连带被窝把你弄到你做的这东西上甚至推了这么久了都不醒!”

“嘿嘿,我可是号称雷打不动,被老妈誉为即便被偷了都不会醒的睡觉达人!”

“为什么语气这么自豪?伯母那话是夸奖你吗?!你小时候究竟是怎样让人费心的一个孩子翱”

倾城昔看着一阵得意地蠕动的被子团,感到寒风吹得自己脑袋都冷了起来

“快起来穿上衣服吧,我都给你带着呢”

她的语气带着宠溺的无可奈何

……

待到穿上厚衣服,已经渐近日出,天­色­渐蓝,而海平线彤红一片的朦胧

“把我大费周章地弄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张彻还是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即便穿上了衣服,他也裹在了被子里

他一向不喜日出,而喜欢日落

这是她知道的事情

“总比你每日赖在家中好”

倾城昔柔柔说道,细心替他掖好了被角,不让那些寒风灌进去

“赖在家里又怎么了?我们家乡可是专门有一种职业叫做宅男的,他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至人情世故国家大事军事机密政治机要,至于文化艺术音乐之类的,更是不在话下,更有技术宅,那是可以突破次元的逆天存在,像有关人类在繁衍进化中多种多样的肢体语言文化交流的学术­性­视频资料,这都是他们每天在研究的,你知道宅男的伟大吗?”

张彻撇撇嘴,冷笑两声,煞有介事

倾城昔不语,只是笑笑,对于他有时候说出这类自己不懂的他家乡的文化,自己都只是笑笑而已,然后柔柔地贴着他不说话

哪怕她知道他很多时候是胡诌的

但是,如果能够去他家乡一次,看看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听听他以前的经历,了解他朋友对他的评价,见见……伯父伯母,那该有多好……只有去了那里,他才算真正被自己了解吧,现在的他,始终都留有自己心里的一块无人踏上的净土的,即便那个巫女,恐怕也不能完全了解他吧……

“初生旭日,无非代表生命的初始,以及之后的热烈与活力,我看过日食,对这个独独一直没多大兴趣若真要说起来,宁愿去逗猫玩儿”

张彻一幅兴趣缺缺的涅

“不过看个日出,为何会代表那么多东西?你真的看过日出么?”

倾城昔反倒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张彻略有些沉默

细细想来,似乎除了在电视广告中偶尔瞥到,自己在八岁之后,以至于搬家之后,便再也未看过日出一则上学后没甚闲工夫,赶迟到尚且不及,哪儿还有时间看日出,二则多了很多新的玩意儿,对有些事兴趣便淡了

除了日暮外,一如当初对太阳最深刻也最贴心的ji情印象,竟是小学那篇《和时间赛跑》的课文

生活中似乎有很多东西被代表,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日出究竟代表着什么?

日出什么都没有代表,仅仅只是日出而已

“我其实喜欢看月,对于日出之类,也并无什么偏爱的,今日带你来,只是觉得你在家待得太久了,出来透透气日出不就是日出么,虽然没有特别喜爱,但也是一副不错的景­色­艾仅此而已”

倾城昔轻轻将手搁在他肩上

仅此而已

张彻眯了眯眼睛,没有再说话,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看着那轮红日,从海中跃了出来

光苏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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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天连着期末考试和军训补训,一直没时间更新,一天累得要死

久了没写,这章算找找感觉,大概二十号恢复更新

话说收藏掉了六十多

没更多想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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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浮沉百年的记忆(五)

人是一种不但会顾忌别人目光,也会顾忌自己目光的生物

在与相熟好友时,可以无所顾忌就跟从­精­神病院爬出来的一样,而与普通朋友或陌生人,则正经无比

或许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前,也会故作矜持或而表现自己或而装作冷漠

总之虽然日出很漂亮,亲眼看到的感受,鼻中充盈的冷馨空气,云含辉,霞天共赤的景象也很磅礴,但张彻终究不可能再如当初那样一脸兴奋地跟挚友指指这里谈谈那里,叫道真好看真漂亮之类

他没有说话

日已离海,脱云破霞

他还是没有说话

倾城昔柔依在他身边,傍着轮椅,静静享受这无声的时刻,然而日毕竟已出很久,今日的安排不是这个,但张彻一直没有说话,她也一直享受着第一时刻照耀到身上的晨曦,和这无言的旖旎,带着些许暖意,看向张彻

她看到的是一个垂下的后脑勺

倾城昔眯了眯眼,缓缓蹲下,从下往上,看向他的脸

那是一张双目微闭,因睡姿不正,嘴边已涎下几许亮晶晶的液体的脸

她突然嫣然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恶意

……

“就为了个戏剧,大清早把我拖那么远看了日出,又拖到这里来”

张彻无奈地往被子里又缩了缩,无视那些走过后无一不看着他窃笑的人

“无非不满他们取笑你而已,把被子取了便是,何必找这么多理由这可是游行戏剧团,能到玉城演出一趟,也很不容易的”

倾城昔在他身后推着轮椅,掩­唇­轻笑

“我才不,人不是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着,而是为了自己过得舒服而活着,我觉得冷,自然就要裹被子,他们少见多怪么?坐着轮椅一看就是身有疾铂裹个被子怎么了?至于回头率百分百地笑么?”

张彻不爽地扫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目光,那些人虽然避让,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窃笑,看到一个小女孩儿也咯咯咯冲着他笑得正欢,经过的时候他“哇”地一声扮作狰狞的鬼脸,吓得小女孩儿退后一小步,然后又指着他咯咯咯笑得更欢乐了

“罢了罢了,看来是太久没当恶人了,连小儿夜啼也止不住了”

张彻垂头摇了椰丧气道,一幅意兴阑珊的样子,再没了兴趣管那些人,笑就笑吧,笑死你们

也许一个人坐着一个奇异的椅子,裹着棉被,可以理解为身患疾铂需要休养;但如果这个人脸上还画着“我是大懒猪”的墨笔字样,偏偏还一幅老子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管你们笑不笑的样子,便由不得经过的人不开怀了

……

张彻不喜欢看戏剧,虽然他对那种偏古风的戏曲吟唱有些兴趣,譬如《天地无用》之类的,但他对真正的戏曲很不感冒

这也是大多数年轻人的看法,无他,难懂,难听而已

所以在倾城昔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表演的时候,张彻只是又打了好几个呵欠而已,别说那些表演在他看来比之前世川剧变脸之类要拙劣很多,就连那些唱曲听起来也朴实但混浊,混浊得让他不明白到底是在唱些什么

不过现在的他不是之前的他,虽然实在做不到饶有兴趣,也并不太想关注那没什么亮点的表演,张彻也没有打扰倾城昔,只是静静地坐着

坐着

坐到人群散去,倾城昔带着些意犹未尽的笑容,推着他走入小径

“你好像很向往这些,以前在……倾城家里,没有过么?”

他沉默半晌,问道

她在过程中无数次曾看过他的脸­色­,想与他分享快乐,他没有勉强自己作出欣赏的表情,但她也没有走,显然是极为留恋才是

“没有艾哪儿会有呢,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房间,和一些庸俗的……我很少有机会看这些的,到了真的有机会的时候,却又要么忘了,要么有别的事要忙”

她怀着浅浅的笑意和歉意,轻轻道

张彻闻言微闭眼,不置可否

“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看到这些呢……”

倾城昔摇了摇头,推着张彻,平缓而稳定

“这个,很好看吗?演奏与舞乐,你原来也是看过的吧”

他没有睁开眼睛,语气淡淡间多了些迟疑

玉城不大,纵然它在这个世界已经很大,但在张彻看来,它确实不大

所以在他们几句开口沉默的来回间,已经回到了顾宅

宅中无人,方才观察看戏曲的人时,张彻倒是看到了跟一帮混小子摸在戏台后面的身影,也在人群影绰中看到了顾家夫­妇­,老爷子是没有看见过的,但他也不在家中

“哪儿有这里的……”她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我去热饭菜,你先等一会儿,马上就好的”

她柔和的笑意掩盖了那丝怅惘,背过身去捆围裙的动作稍急

很早就起来了,为了看日出早餐也没有吃,到现在他恐怕已经很饿了吧

冬日晴朗的午后,风有些急,吹得淡淡的阳光也驱散不去的寒冷荡漾在院中,彻骨而不剐肤,院落前的银杏树沙沙作响,险些盖过了那稍迟疑也并不大的声音

“除了诗词……我们那边也是有歌曲的……”

那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匆忙的身影蓦然停滞了下来

北风凛冽,室内也稍有些冷,而这低声迟疑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暖流

她回过身,目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与终有所报的喜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未主动要求的情况下,对她敞开自己内心的世界

这不代表什么,但也代表了很多

他很多时候的动作很大胆,但表达却很笨拙

譬如说接纳的方式

“我先说清楚,我们那边的歌曲,可跟这里的戏曲不一样,我唱得也不好,还没有伴奏,听不惯或觉得难听,可别怪我”

他没有看她的脸­色­,或许是已知道,撇过头去,轻哼道

倾城昔轻轻走过去,蹲下来,双手在他腿上放平,安静地搁上了自己的脑袋,柔柔的声音若游丝拂柳

“嗯……”

张彻感觉到腿上的动静,看着作倾听状却不让自己尴尬而故意不看自己垂眸的她,顿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也许有一首……比较适合这里的曲风,下一次,我再唱给你听吧”

“嗯……”

倾城昔觉得自己的鼻子都有些发酸,听着他温柔下来的语气,只能轻轻嗯一声,她自然知道他会去学,等到他觉得完美了的那个“下一次”,再唱给含笑的自己听

所以她已经很满足了,他能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呃……咳咳……”

到真要唱,张彻还是有些放不开,他高中生活极为压抑,也不喜压抑污浊的环境,所以相对封闭的KTV,他一次也未曾去过

所以他想着歌词,也想着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还想着更多需要考虑的不需要在意的莫名的莫名

犹豫,回忆

清嗓,启齿

清远的声音带着些磁­性­,也带着些淡淡的感伤和莫名的悲哀,绕梁而出

红雨瓢泼泛起了回忆怎么潜

你美眸如当年

流转我心间

渡口边最后一面洒下了句点

与你若只如初见

何须感伤离别

……

时光流转,轮回几许,白云苍狗,流年如隙

百年是三代人的半许人生,也历经了潮起潮落月升月坠的三万六千五百个流程

极东的海边,有许多关于合的传闻,有关于巨大毁灭的龙卷,也有关于吞噬一切的漩涡,自然还有各种诡异可怖的海怪和妖兽

最让人难以忘怀也心怀向往的,还是那鲛人的传说

有人说,在月夜出海,或许有缘,便能听见,对月流珠的鲛人清幽静远的歌声,让人流连忘返

也有极少数传闻,朦胧月光中,还能看见一位佳人倚靠礁石,双眸涎珠,粒澄澈璀璨,抬头望月清歌

孤舟唱晚那归路荒草碧连天

你歌声如当年

流转我心间

窗台下顾影自怜埋藏了痴恋

与你若只如初见

管他沧海田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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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那些过往……(一)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轻轻哼着这句歌词的时候,张彻还未想过,将来的某年某日,他大概会真的前去一个会下雪的城市,可能­性­有很多,工作或旅游,人的生活圈子其实只有很小很小一块,死后更只需数尺,然而他们活着的时候,终究可以去很多地方Sg

玉城今年的雪飘得略迟,晴朗的天空带着些淡淡的海的蔚蓝,没有鲁迅先生说的那种南方的柔腻之雪,也不似他爱的那种北部沙雪,纷纷扬扬,扑面稍冷,而又不沁骨

而不似四川这样,虽不雪,而冷浸肌骨的­阴­寒

临近年关,张彻也没有过多空暇,高三留不下太多休息的时间,尽管他努力让自己过得安闲

但是班主任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就原谅他的迟到不请他家长,戴上两层皮手套和棉口罩也不能抵挡晨时浓雾行车袭来的冰冷,然而就像他从未生过冻疮一样,他也从未真正让父母怎么费心来过学校,即便他自己都很为自己费心

无聊时用手机逛吧的时候张彻看到过一位吧友发的感慨,被逼听老师的话不是怕他,而是怕请家长麻烦忙碌的父母尽管这话还是有些为了显得自己成熟而作成熟的幼稚,张彻从字面意义上也是很赞同的,年年岁岁,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有些事渐渐会懂得,他会由积极地磕头拜年去死赖着要压岁钱,到被父母教导礼节­性­地推辞,实际上一脸满心的不情愿和渴求,到现在真正的无谓和不愿

所以虽然寒假只有十一天,这也避免了很多自己想要避免的琐碎和麻烦吧?

张彻扯掉两幅手套,塞进兜里,停好车子,望望­阴­翳的天­色­,笑着呵了呵冷得有些麻木的双手,游离的视线没有聚焦,随意想到,然后融入花花绿绿的碌碌学生潮中向自己的教室涌去

事先设好最糟糕的结果,在其上作好应对最坏的心理承受准备,然后自我安慰寻求一些勉强的自我欢乐

典型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严来了,你还不搞快!”

茫茫然沉浸自我随波涌动的张彻麻木的节奏被指向­性­鲜明的招呼打断,习惯­性­挂起另一个阳光下自己的笑容,他奋起力气追赶上方才拍打自己背后的那个墨绿背影,开口腔调轻松而青春:

“在哪儿?老子昨晚酥机差点遭他看到,尼玛一个苍白的面孔浮现在教室后门那深绿窗口里头,两个眼睛瞪多大,吓死老子了”

“前门,跑快点在他看到之前就进教室嘛,不然就要遭喊到办公室去挨说,老子昨天晚上看小说到一点多,困求得要死,等会早自习睡会儿,看他得不得来嘛”

稍带些急促的对话,迈动楼梯间嬉笑的互动,抓着一两本书的他们在人群中左突右转,总算在铃声响起之时步入了教室

如同两条,不王扎扭动,想要跳出溪流的鱼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首《小雅,采薇》,也是诗经中传唱众多的名篇,今天赵路的讲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再稍微补充一下……”

“这里的‘岂敢定居,一月三捷’,这里的捷,有几种说法,我认为这里的确是应该是通假字,通接,读一声,一月与敌人接战三次,这样的话与前面的‘岂敢定居’比较符合”

“上次的《唐本纪》,我给你们讲了杜甫的这一篇,他这个前半生与后半生经历差异比较大,其官最高只达到八品,算是很小的官,处于社会比较下层,也贴近民生,所以他的诗才反映史实与司马迁相同,是既具有文学研究价值,又具有历史研究价值的东西……”

“在《饮中八仙歌》里,他赞李白‘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这种瑰丽的诗风,就大可以与后面的诗词风格比较,研究诗词,就是研究一个人心境变化的历程”

……

课本里的内容,除了诗词文言文和鲁迅的文章,其余全不讲解,课堂时间,皆用来研究古诗词,以及《论语》《史记》等内容,甚至在高一的时候,就要求将论语第五章里仁篇全文背诵,这样的语文老师,在全市最好的学校,也是非常特立独行的

张彻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用于皮宰的话说,就是一个­骚­人,他听完后也笑笑,想来学生除了学习,又没甚生活经历,在步入社会之前,也只能伤春悲秋下聊以自­蔚­,古代那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书生,不也没事儿就忧国忧民?想来这与他的作为,也是没甚区别的

所以面对这样的老师,张彻在对他身为班主任角­色­时的立场上的对立与微词之外,对他语文老师的角­色­,也是不吝以赞誉的

“所以说诗词好不一定做人厚道艾我本来以为过于感­性­到了敏感的程度,这只是现代诗人,像顾城啊河啊什么的这种人的毛铂没想到杜甫也是这种货­色­我原来那个踌躇壮志忧国忧民的大文豪大慈祥老先生呢?把我的童年还给我!”

张彻随意挥了挥手里的《唐本纪节选》,对下课后随便转转过来的于皮宰玩笑道

“你个­骚­货,好意思说别个走出去透下风”

于皮宰没好气回了他下,他们这个文科班男女比例达到了可怕的5:1,女生太多绝非好事,这并不是如某些未经历过的人YY的那种幸跟活,而是充满了小团体与勾心斗角,空气中不时都能闻到闲言碎语的味道,高三的教室本就沉闷,紧张的大课后,他们都有出去透透气的习惯

“行行行,马上我是­骚­货起码也是王安石王维那种理­性­思考级别的,再怎么说我也是站在社会历史潮流上鄙视过去的人,老子可是坚定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论者”

“所以抱着《无限恐怖》那种伪科学的东西狂热?”

“所以说只是设定啦,设定,FATE系列的设定不也不错么,关公战秦琼什么的,把原本是搞笑的东西认真做出来感觉好赞的说”

“那《缘之空》是什么设定?禁断?”

于皮宰冷冷地推了推眼镜,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噗……咳咳……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说这种话好吗……我在班上女生的风评已经很差了,虽然没什么所谓,但是那啥啥的还是不爽的好吗双马尾啊黑长直什么的都是上天的礼物好吗,总而言之还是BG的功劳……”

张彻一个趔趄,无奈地看着这口没遮拦的好友若论对外人看法的无所谓程度,他张彻敢认第二,那么就只有这位敢在他面前称第一了

“快要过年了,不晓得什么时候放假哦,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是啊……高考啊……”

张彻趴在走廊阳台,视线悠悠然望着­阴­翳的天空,轻皱的眉头下,瞳孔也被反映出一丝­阴­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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