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过后的一个星期天,那天我值班。
随着旅部办公楼顶熄灯号的响起,战友们都休息了,住院的病人也都进入了梦乡,连大地也仿佛睡着了。整个卫生队大院肃静无声。
我独自坐在急诊值班室的台灯下,拿出了一本函数教材学了起来。
看完两章后,一直保持一种坐姿的我觉得浑身关节皱巴巴的,就坐着伸了个懒腰。这时我的左肩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我猛回身,柳芳不知何时已袅娜地站到了我的背后。
柳芳嫣然一笑,嘴角在灯下旋出的弧形越发地好看:“我来好一会了,看你读书太专心了,没好打扰你。”
我忙站起问:“熄灯号响了好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休息。有事吗?”
柳芳听后反问:“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我怔怔地望着她,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让你来的。”
“是你让我来的。”柳芳加重了语气:“但不是你嘴上说的,而是你心里说的。这不,你让我来,我就来啦。”
锣鼓听音,听话听声。她这是话里有话,我一时还真不知怎么对她讲。这时柳芳接着说:“我知道你肯定有话要对我讲,这些天你举止明显反常。说吧!憋在心里不舒服,说出来就痛快了。”她用清亮如水的眼光看着我。
难道她已从我的言谈举止中,清晰地捕捉到了我的心思?已感受到了我对她的爱?若如此,我应该毫无保留地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再把一句话浓缩成那神圣的三个字一吐为快。我鼓起勇气张口吐出一字:“我……”随即又嗫嚅不语,将未说的字咽了回去,不敢贸然说出。
倘若她不是那个意思,我把这句话说出来将是一个什么局面?以后两人见了面岂不是很尴尬。
柳芳眉宇之间轻轻一蹙,幽默地说:“怎么啦,你平时不抽烟的,今天怎么学会吞吞吐吐了。”她有意放慢了语气,好给我一个缓冲的余地:“你要是没什么说的我就走——啦!以后就不给你机会了。”说罢她慢慢转身,要走的样子。
“别走,我……说。”我不愿放弃这次机会。
此时,我怀里像揣着一只小兔子,心里蹦蹦乱跳,头一阵阵发晕。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最大的勇气,用尽浑身气力分开了上唇和下唇兀秃道:“我……我……”
我用微微作颤的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然后极轻微但却毫不含糊道:“我爱你!”随即,紧闭双眼,不敢看柳芳的反应。我怔营的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
许久,我微微睁开一条小缝,从栅栏似的睫毛缝里看到柳芳面带微笑,目不转睛,含情默默地盯着我。她抬起双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轻开朱唇温情脉脉地说:“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