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翦轻风冷簌簌的像杀人的薄刃在宛若的脸上、颈上划过。这些天来,她白天上试剑山和一头牛、一只羊一样在山上吃草,吃树叶,吃野果,晚上下山到客栈休息,有时干脆深入深山,以星星作灯,以穹庐作幕。她把希望寄托在偶然的机遇上,希望能天可怜见,让她偶然吃到解毒的良药。她也只能这样做,一个少女怎好意思向他人诉说这种难以出口的苦衷。所以她找不到医生,她也不想找医生。少女的矜持有时是一剂毒药。家人的忽视又为她雪上加霜。尽管她尝遍了百草,尝遍了酸甜苦辣,她的病情还是渐渐在恶化。有时她想干脆吃下毒草一命呜呼还更省事。自从发病后,她的心在经受一场雷殛,一场地震,一场大火。但是,求生的欲望在她心中反而日益炽烈。况且她既然连毒药都不怕,这山上还有什么不能尝的草和树叶?还有什么不能尝的昆虫鸟兽?
这天,日薄西山,宛若背着一只小药锄,锄头上挂着一只小竹篮子,里面装满了一些生长异样但啃不动的草头和树根,拾级而下,打算拿到客栈去煎服。
路边有一泓泉水从山上琤淙淌下,清澈的沁人肺腑。宛若捧起一口泉水喝下,一日的辛劳消失了。她从泉中的石块上刮下一片青苔放在嘴里咀嚼,青苔在嘴里散发出泥土的味道。她又捡了几块圆滑晶莹的石头放在筐里,准备与草药一起煎服。这时,她的眼睛一亮,看见了水中浮游着几只脚长满了毛的毛蟹和几只透明的小虾。她就扑上前去抓,毛蟹和小虾在水中左躲右避。
人,渴望抓住它们治病。
毛蟹和虾本能地想要活命。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终于,毛蟹抓到了,虾抓到了。只是她的鞋子和裤管湿了。她一边咀嚼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药物”,一边脱下鞋子和袜子,将那双白皙如玉的脚浸泡在清水中,洗净沾在脚上的污泥,让清水漂去她脚上的骚气,这是密封鞋袜带来的麻烦。
忽然一种心灵感应引起了她的不安。有时人们在背后欣赏女人身态的时候,就由于有了这种感应,那女人转过头来正好和你的目光相遇,这会使得你感到不好意思。现在,宛若产生了这种感应了。也许是她的武功又精进了,或许是少女的警惕使她的触角更加敏锐。
她抬头四处查看,只见山披落晖,倦鸟归林,树木萧瑟,天连衰草。终于,她和一双眼睛接触了。那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正在草丛中放射着狡黠的光芒。他正在偷看她那双迷人的玉脚。
天哪!宛若几乎要晕过去了。在闽南,不管是隆冬还是盛夏,男女打赤脚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上海,人长年穿鞋袜,那双脚是很神秘的,有时是很神圣的。少女的脚被人窥见就好比丧失了贞洁。宛若脸上立即飞起两朵杏花。在羞愧的一刹那,宛若又镇定下来,她要对窥视者采取暴烈的惩罚。
她飞身扑上前去,那人也飞身向她冲过来。
是个小男孩,但宛若的玉手已在他脸上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只见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珠不解地看着她,他的神色是不相信温柔的宛若会打人,而且是打他。
是小雪!宛若一怔,收回将要再次出击的玉手。但是一丝恐惧也升上了她的心头,也许小雪的身后就跟着追寻她的队伍,也许梁丘六辔就跟在他的身后。
“老实说!谁跟你一道来?”宛若厉声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