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韵华道:“只封个名字么?”
妙文章从口袋掏出一只小角印道:“明天你就到观日楼去办公,这样满意了么?”
上官韵华撅着嘴将印收了道:“还是阿章疼我。”
妙文章道:“好了好了,你去准备准备,我们这里还要讨论烧瓦党呢。”
上官韵华道:“对了。江湖上在传说,你爷爷将我父亲煮熟了吃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宛若知道一定是大头鬼多嘴。可是嘴长在他身上,除非将他杀了,否则就无法保证他不讲出来。宛若虽然知道却不能讲出来。她此行也想将上官韵华的父亲埋伏在妙文章身边的卧底向妙文章挑明一二。因为从那份藏宝图看来,妙文章失去了很大一部分的权力,被上官鲁兵当作猴耍。在上官鲁兵和妙文章的角逐中,宛若当然站在妙文章一边。可是上官鲁兵的死毕竟非同一般,宛若只好搪塞过去道:“这么离奇的话你也信么?江湖上什么民间传说没有呢?”
“可是他确实打从那时起就失踪了啊。”上官韵华焦虑地说。
若是宛若在此时打住不与她答话也许就会没事。可是宛若还是哮喘忍不住咳嗽地将当时有人要图谋上官鲁兵,上官鲁兵就借着被擒逃了的事情说了。她说话时尽量将话说圆了。可是除非你不说话,否则说了就会有破绽,特别是她对这件事情知之甚详,说来说去被妙文章抓住了小辫子,可是妙文章也不向她捅破,只是不断抛出话头,不断地从宛若的口中掏东西,但是当宛若要透露出什么秘密时 他就忽然将话题支开,不让上官韵华发生怀疑,直到末了,妙文章心里肯定宛若身上一定藏有更大的秘密。特别是宛若处于好心向妙文章提出一些问题,牵涉到上官鲁兵架空妙文章时,妙文章非但不感激,而且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宛若心中的秘密全都挖出来。他知道上官韵华也十分精明,他不想让上官韵华知道这些秘密,就假装打个哈欠道:“我困了,明天起咱们接着再这样喝他十天,韵华也该准备准备到观日楼的工作,我先来向你交交底。若儿先去歇息吧。”一句话,趁上官韵华没发觉到什么时先将宛若支开,让她别再说话,同时将上官韵华留住,不让她再盘根问底。
待宛若去后,妙文章就画虎烂对上官韵华做出许多指示,要上官韵华去做这做那,鼓起了上官韵华办事的雄心,叫她去忙得焦头烂额,不会再来管他和宛若的闲事。将上官韵华支开后,然后偷偷地潜入宛若的房间,叫来酒菜继续喝酒。这样使宛若觉得妙文章更在意她,说起话来更没遮拦了。她告诉妙文章烧瓦党不是烧瓦片。烧瓦在东方大陆的语言里是指一种深海鱼油。烧瓦党原来是一帮海盗,他们在练功突破时常常身受剧痛。这时就需要烧瓦来缓解。他们在痛时常常大叫烧瓦,因此日子久了,人家就叫他们烧瓦党。而烧瓦党的总头领称可约大叔,意思是可敬的长者。这使得妙文章很感兴趣。他说:“烧瓦,很有趣,这话我爱听。”
讲来讲去,妙文章得出结论,从西姨的天狼嚎月可以推断,烧瓦党总头领一定在意宛若,从小就派人照看她。并且对妙文章也无恶意,自从西姨冤死之后,也没有来找他算账,并且宛若也口口声声说可约大叔不会害他。从宛若说出他与大欢喜佛决斗的细节也可以看出,可约大叔是在一直呵护着他。可是可约大叔是谁?他想知道。他只能让人家服从他,决不能容忍可约大叔这种秘密的举措,只有将可约大叔收服,否则就是心腹大患。因此他在扭扭捏捏东试西探没有结果之后,索性单刀直入问道:“可约大叔是谁?”
“葛力。就是毒手天王的关门弟子。”宛若答。她当然不会承认烧瓦党的总头领就是自己。然后又向妙文章叙述了王袄儿刺杀葛力的经过。妙文章听到葛力的余气结成一只两层楼高的蝎子时,不觉也兀自感到胆战心惊。因此他说:“这就对了。袄儿杀了葛力,王大王为葛力报仇。烧瓦党会就此散了呢,还是会被王大王收编了?”
宛若道:“王大王是个刺客,他只想杀王袄儿。并无收编烧瓦党余众的行动。不过烧瓦党是个秘密的松散组织,他们既然无恶意,就别逼得他们前来闹事。”宛若一直在为烧瓦党说话。这使得妙文章怀疑她已经参加了烧瓦党。他想既然可约大叔已死,自己肯定要将烧瓦党收归己有,如果眼前这个女儿都收编不过来,那还谈得上收编整个烧瓦党么?因此他做出了许多温存,回忆了许多令人心动的往事,试图勾起她作为女儿的依恋。可是他看得出宛若心里泛起依恋的波澜,可是并没有动心向他俯首称臣。因为宛若不想交出杜南的秘密,她更想自己能在妙文章的身后秘密地帮他。
妙文章道:“我们可以说是玉弓杀了王袄儿。然后将烧瓦党聚集到我的旗下,一起为王袄儿报仇。”可是这话宛若不喜欢听。她生怕玉弓和小米说出当日她曾经托他俩解救她的事情,从而让人怀疑王袄儿是她杀的。现在她希望玉弓永远淡出江湖,最好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修炼仙术,或者遇到什么世外高人将他们杀了,或者是生了什么不治之症死去,这段秘密就保住了。想着想着话就少了。妙文章连忙拨转话题。
这时他们又转入了另一个话题。那就是上官鲁兵架空妙文章的事情。令妙文章吃惊的是宛若对他的机枢机密了如指掌。不时在话里向他提出劝诫,要他注意这个人,注意那个人。若是对别人,宛若绝不会如此失去警惕,乱说乱暴露,可是亲情使她丧失了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城墙,可惜他面对的是妙文章,一个将权力看得高于一切的武林盟主。这使得妙文章心里肯定宛若一定知道上官鲁兵死亡之谜,一定已经掌握住了上官鲁兵的秘密,也就是掌握住了妙文章的秘密。他现在甚至有一种冲动,就是将宛若的衣服扒下,来检查她身上是否藏有那些隐隐约约,飘飘忽忽的秘密。这正应了那句老话:不能让人知道你有秘密,否则他们就会来发掘;不能用秘密去要挟人,否则他们就会杀人灭口。
妙文章一夜里不断捋着宛若的尾巴,使得宛若的尾巴翘得很高。一想到自己就是妙文章的救主,宛若就忘乎所以,一杯接一杯地喝,一句接一句地讲,喝到后来便昏昏沉沉地睡了。
醒来之后,她感到口很渴,头很痛,睁开眼睛,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四肢被锁链锁着。
“放开我!有没有人啊?快来放开我啊!”可是只听到黑牢的回声,接着就是死亡的静默。这时她想得很多。想到了烧瓦党的反叛,想到了上官韵华的挟制,想到了卢登辉余党的报复,偏偏没有想到妙文章的陷害,心中还在为妙文章着急,着急妙文章是否也被灌醉,躺在隔壁的牢里。当然她心里也升起过希望,希望烧瓦党诸众会来救她;幻想着妙文章逃脱算计,率众前来为她打开枷锁。可是思想只能解救自己的灵魂,并不能解救自己的肉体。一阵阴风吹来,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她提气一试,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废了。
她现在想哭都已经没有了眼泪。因为苦难的煎熬已将她的泪水榨干。自从她被废了武功嫁到华山,而后又嫁给了王袄儿,她就像一只牢笼中的海鸟,她不能像金丝雀、玉燕,在笼子里还能歌唱。她向往着辽阔的海洋,向往着高空的疾风。在笼子里只能使她目眩忧愁,郁郁死去。她的一生,就像是一出最大的悲剧,这出悲剧的巨轮,将她的灵魂和肉体碾得粉碎。这究竟是谁的错?这究竟是谁的错!当你坐在家里翘脚喝茶,享受着生活的温馨时;当你三顿不愁,睡眠充足,身体康健时,你是否还念着这世上还有许多苦命的人在一寸一寸地捱着,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这究竟是谁的错?
哐当一声牢门开了,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侍女解开了她的锁链。她坐起身来,看到妙文章走进来。
妙文章扬着手中的绢布道:“你的宝贝已经被我得到了。告诉我,这绢本你从哪里得来?坦白了还能留你一条命。”
宛若见到他的狰狞面目并不意外,因为她知道妙文章和伯温叟、王袄儿是一类的人。可是她好像对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就说:“那是我杀了上官鲁兵得到的。”她当然不能供出老疯子。
“你怎么杀死他的?”妙文章冷酷地问。
宛若不再答话。她对他有了防备,防备的办法就是不说话。
“哎,若儿,你是我的女儿。我这份家业不传给你传给谁?你将烧瓦党的情况全招出来,我会帮你分析,掌控。难道烧瓦党要渗透乌丸庄你也不管么?”
宛若道:“烧瓦党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乌丸庄。我原本要助你清除去身边的卧底,现在名单在你手里,你可以自己去将他们揪出来杀了。”
“杀了?哈哈哈。”妙文章一阵大笑道:“杀了却便宜了他们。他们不是想做卧底么?我就发指令让他们妻子杀死老公,老公杀死妻子,然后向他们指出这一切,都是奉那个他们最看不起的捡垃圾的发出的命令,他们的爱情、尊严、亲情、理想等等等等,就是毁在这个捡垃圾的手中,让他们感到死的很冤,死的不值。哈哈哈哈。”妙文章解恨地大笑起来。
捡垃圾的。宛若忽然想起了妙继豪,皇甫世家不就这样称呼他么? 也许历史常常和人开玩笑。先人的绰号好像世袭的爵位能够代代相传。他现在正在解恨地算计别人,可是别人是否也在暗笑他父女之间的倾轧呢?宛若看到他在笑,突然感到他很幼稚、很可怜。
“那上官韵华呢?她怎么办?”宛若惊奇地问。
“你说那个贱人?我已经让她很爽很爽的时候喉咙被掐断了。哈哈哈哈哈。”妙文章又一阵大笑。宛若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心想他是不是受了刺激脑袋失常了?
妙文章扬着绢本狂笑道:“我终于掌握了一切啦。我终于掌握住一切啦!你不说也无妨。”他狂笑着走出牢房。门又哐当一声关了。打那以后,宛若就不再见到妙文章的踪影了。他怎么又不问了?
人要是发疯了,就是自己快活,亲人伤心。
宛若虽然被拘禁着,可是心里仍然在牵挂着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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