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妈的坟一并排。”
凤儿没哭。她原本就不爱哭,自母亲死了后,她觉着自己没剩多少泪了。从赵家跑出来的这几个月,她的心越来越硬。到她打听到柳天赐挨了枪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硬成了一块石头。
陆二狗把车驾到一条小路上。两边的枣树开花了,粉白一片云雾。穿过枣林,就是那条干涸的河。过河时凤儿看见石缝下河水还活着,还在无声息地流淌。
凤儿突然发出一声叫喊。她对于自己能够发出母羊般的惨叫毫无知觉。叫的同时,她的身子做出很不体面的姿态,两腿分开,腰向后塌去。二狗子赶紧喝住牲口。
远近一个人也没有。太阳落到枣林的后面,月亮在它对过淡淡地挂着。二狗子很慌地问:“凤儿,要紧不?”
凤儿根本不理他。她连他是个半熟半生的男人都忘了。
“凤儿,咱再赶五六里,就到家了……”
凤儿吼了他一句什么。
“你说啥?”二狗子问,把耳朵凑近她。
凤儿又吼一声,同时一个巴掌拍在二狗子脸上。二狗子好像听清了她是说:“滚远点!”
二狗子赶紧跳下车,想想他不能依了她“滚远点”,让她把孩子生在蜂箱上,便又跳上车,把凤儿连扛带拽地弄到地上。凤儿沉得像个人形秤砣。
凤儿一对黑里透蓝的眼珠散了神。她被二狗子安置在一棵大槐树下,身下铺着二狗子放蜂带的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