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写字楼的楼下是一家很大的火锅城。下着楼,广胜嗅着门缝里钻进来的羊肉味,脚步有些迟缓。昨天一天没怎么吃饭,我得进去饱餐一顿。刚掏出手机想要招集几个人一起过来聚聚,忽然又改变主意了,不行!这样下去财主也会吃穷了的,我得学会过日子,我现在是一个凭工资吃饭的人了……想到这里,广胜顺手拨通了健平的电话:“健平,那个事儿不要办了。”
“胜哥,哪个事儿……哦!”健平在电话那头突然笑了,“我操!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老石的事儿。”
“就是。别办了,我改主意了。”广胜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如水的车流。
“呵呵,胜哥看来你是真被酒‘药’断脑血管了,”健平大声说,“前天你不是说了嘛,老石的事情就算完啦!”
这话我说过吗?广胜记不起来了……这阵子脑子可能真出毛病了。
广胜讪讪地摇了摇头:“那前几天你说要去办谁?”
“孙刚!你忘了吗?”
“哦……”广胜想起来了,这事儿商量好几天了呢,“操,那就办呗。记着,砸东西,别动人。”
推门,出去。弹簧门啪地弹回来拍在广胜的ρi股上,广胜踉踉跄跄地拐上了写字楼旁边的十字路口。
站在街口,广胜猛地把手机向天上抛去。手机簌簌地转着圈,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慢慢坠落。广胜嗷嗷叫着来接手机,一下子没接住“啪”地摔在地下,广胜傻笑着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摆弄着让它转了几圈,然后拣起来在胸前爱惜地擦着干净。街上的几个行人驻足看他,广胜连忙板起脸退到人行道上。装好手机,转身走时,不小心撞在了一个电话厅的帽檐上,鼻子阵阵发涩,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疼起来。没来由地,广胜就有点绝望的感觉,看着油亮的十字路,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从哪里走下去……一个带着一筐羊肉片的骑车人从身边刷地掠过……往后我就吃不起涮羊肉了,带着这个念头,广胜走到一个摊位上买了几个包子。
广胜似乎是在闭着眼睛走路,一辆车从身边超过,车里有个人探出头来大吼大叫,好象问他是不是活腻了,想早点死。
晃晃悠悠地走到阿菊美发厅的时候,广胜看见阿德正在发动摩托车——嗡嗡。
看着这辆锈迹斑斑的摩托车,广胜咧嘴笑了……这辆摩托车属于一个叫郭风的人。
去年,老七神秘兮兮地给广胜打电话,工贸公司一个叫郭风的小流氓,经常在孙明下班的时候去骚扰她。据说,郭风在一次酒后还扬言说,广胜的马子怎么了?在爱情这个问题上讲究的是竞争,胜者为王。当时,广胜正跟健平和朱胜利在酒店里喝酒,一听这话,当场就开着朱胜利的破夏利拉着老七去了工贸公司,恰好郭风扶着这辆摩托车的车把,在门口轰轰地踩油门。老七一指:就是这小子。朱胜利刷地擦着郭风的肩膀把车停下了,郭风一闪身,刚骂了一声娘,就被一阵暴雨般的棍棒砸昏在地。老七推着郭风的摩托车,健平拖着死狗一样的郭风,进了临近的一家餐馆。郭风昏昏沉沉地问广胜,大哥为什么打我?朱胜利说,你把大哥刚买的车给撞坏啦。郭风捂着流血的脑袋先招呼上酒,然后说我给大哥修。广胜说,你修不起的,我那是德国夏利,中国没有件配,你把摩托车借我骑两天这事儿就算完了。郭风急于脱身,立马交了钥匙。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郭风知道对面坐的人是广胜,当场明白了,什么话也没说,硬塞健平手里几百块钱,给胜哥买烟抽。车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