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钉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清晨的天空干净的如泉水,淡淡的几片白云轻柔的似绒毛,衬得天空清澈如蓝。一片凝聚了太多露珠的叶子不堪重负的从孕育它的大树枝头上飘下来,似不甘心就此永远匍匐于泥土上,打着旋,百转千回地抗拒着即将到来的命运,但再不甘心,终究还是以一种凄婉如蝶的姿态永恒停泊在了大地的怀抱,从此只能仰望着曾经共同经大树孕育的同伴,希冀着秋天的到来,它们经秋风的洗礼后来与自己作伴,可它怎知,真到那时它早在无数次电闪雷鸣后的倾盆大雨中化为了大树的养份之一。
朱允文无限为这枚盛夏就掉落的叶子感伤,目光调到眼前一大片在清晨暮色中开放的莲花上,不够浓烈的花色虽称不上万紫千红,恰也色泽斑驳。
徐徐开放的莲花亭亭玉立,妩媚多姿的伸展着娇嫩的花瓣,清香飘逸,沁人心脾。一眼望去花色亮丽,田田相连的圆形碧叶绿油油,完全想象不出它们全是来自于湖底那一片淤泥中。也就不难想象《爱莲说》何以千古传唱了。
“制芰荷发为衣,集芙蓉以为裳。”朱允文不由自主将屈原《离骚》中的句子咏了出来。
因朗亦风说缺几味药,奉朱棣之命亲来送药的李严恰见这比湖中莲花更风姿绰约的人和他所咏的句,心中冷笑“你若有屈原的气节何以还苟活至今”,与这想法相反得是没来由刺痛的灵魂。多年有意避开,知他在冷宫,身为大内总管他不知有多少机会来,却都避过了,再见是那年年初一凌晨,寒冷的雪白天地中,开门后显现地比雪花更无色的人,他该得意、该心慰、该无憾了、该……可为什么心沉重的似要永坠深渊。
“公子早啊!李总管您也喜欢莲花。哎哟!有劳李总管,怎么能让您亲自送药来,打发人来说一声,我自己去拿就行了。”朗亦风晨练完,怀着清晨看美人的企图转悠到这湖边,见李严无声站于朱允文身后,本来对李严这个人他是能避就避,可是看李严,虽只见背脊,但他就觉得李严有推朱允文下水的可能,就算朗亦风他忍心世间少个美人,他也不忍自己成陪葬品,出声打破那湖边的宁静,硬着头皮嘻笑着现身。
朱允文安静的转身,温文尔雅的点头向他打招呼,美的朗亦风冒泡,但李严射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让他心里紧跟着一哆嗦。
“奴才给公子请安。”随后李严将手上药材尽数放入朗亦风怀中,跪倒,向朱允文行了个大礼,虽然受惯了这种大礼,朱允文还是诧然,这个从来只随朱棣出现,几年来只见永远毕恭毕敬低垂着头的李总管,今天算是没朱棣在场时第一次向他行如此礼数,不过诧异归诧异,朱允文还是落落大方的请他起来。
倒是真让这四年来在朱棣不在时随便惯了的朗亦风愣了一下,也就这么一下,那边李严已起来并告辞完毕,临走丢一句:
“公子是仁厚的人,但也莫太放纵奴才们,让他们忘了本份。”言完还特意望了抱着满怀药材如愣头儿青的朗亦风一眼,再谄媚一笑道:“公子恕罪,奴才多事了。”
望着李严逐渐远去的背影,朗亦风又打了个哆嗦,朱允文也不由抽冷子了下,他纠结于李严刚才的行为与那谄媚一笑,不知怎么他认为李严很不适合这种奴颜媚骨的样子。
朱允文从李严的背影上将目光收回时,就见朗太医跪得那叫一个中规中矩,若没抱着满怀药材或许跪得更显诚意。
朱允文再看一眼开得繁密的莲花一眼,好看的双眉一皱,舒展开来后对跪着的朗亦风道:“朗太医你也知道往日里你少了规矩,既然改过,就跪在这,将几年的份都补足了吧!”
听朱允文这么一说,朗亦风急了忙爬起来,满怀的药材也不管了,任它们与地面拥吻,摆出比刚刚李严还奴颜媚骨的样子道“公子别呀!你可怜可怜微臣这身老骨头,微臣跪死事小,没人为公子和皇上制药事大,微臣会死不瞑目。”
难得有心捉弄人却反被捉弄,还被说到这么敏感的事上面,朱允文窘红了脸,再见朗亦风明显做作的奴才相,恼羞成怒道:“朗太医既然这么忠君爱国,就一人为全宫上下配一夏天的清凉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