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五年十月,李如梅带领三千骑兵抵达汉城,随即和茅国器率领三千骑兵向星州的谷城发起猛攻,镇守谷城的是小早川隆景的养子小早川秀包和筑紫广门。在明军连续数日火炮的猛烈攻击下,谷城摇摇欲坠,当天夜里小早川秀包和筑紫广门打开南门悄悄溜走,半路上突然遇到小早川秀秋派出的山口正弘、南部无右卫门率领的两千援军,小早川秀包大喜,随即联合援军对城外的李如梅大营进行攻击,李如梅没有料到日军会在夜晚攻击,明军大败,阵亡数百人,李如梅带着人马向北撤去。此刻,日军已经无法固守谷城,小早川秀包便退往原先镇守的倭城——竹岛城。
同月,参将彭友德率领明军五千,朝将金一友率兵三千向毛利秀元镇守的青州发动猛攻,八千明朝联军将青州城团团围住,青州城内三千日军展开殊死抵抗,毛利秀元组织日军数次突围都被明军挡了回来,经过两昼夜激战,眼看就要破城,第三日凌晨浅野幸长、太田一吉带领二千兵马从蔚山赶到,毛利秀元随即带兵从南门突围,在日军援军的接应下,毛利秀元突围成功,两股日军随即赶往蔚山,彭友德指挥大军在后追杀,日军无心恋战,夺路而逃,彭友德将战死日军首级割下,共得首级一千零八十。
汉城东郊曹公公住邸内,柳成龙和李德馨来见曹公公。
“这场战争真有意思,从南原开始,从稷山结束,前后不到一个月。两次战争,倭寇都是稍遇挫折即退,第一次是平壤战役,第二次是稷山战役,看来平秀吉之流只是跳梁者也,非大将之才。”曹公公说。
“那公公认为倭寇此次后撤的原因是什么?”柳成龙问。
“装备和战斗力的问题,此次稷山之战已经看出来了,只要我军人数稍多,倭寇就难以取胜,再说了,小倭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不撤,难道还让我们请他喝稀饭啊,听人说,日本国王禁止使用车轮,国内人皆是步行、骑马或乘轿,所以他们不知大炮为何物,真是可笑啊。不过倭寇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未来我军打攻坚战未免很辛苦。”曹公公说。
“既然如此,那为何平秀吉还要出兵?”柳成龙问。
“无非是面子,听人说,现在倭国西部的老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不过,从小西行长打下南原就南撤,我感觉此次倭寇是想在南部两道固守,没有北侵的意图,也许他们就是想固守而已,站稳脚跟,然后再图之,果真如此,平秀吉还算是有眼光。”曹公公说。
“公公真是目光如炬呀!”柳成龙说。
“此次倭寇据点都在南部沿海,李舜臣水师又不是其对手,倭寇的补给却也不像上次战争那么紧张,看来他们真是作长久打算了。”柳成龙接着说。
“年底各路大军一到,大明水师再将倭寇退路切断,我看他们怎么固守?”曹公公道。
“大明真是多才俊啊!如此实乃我国之幸事。”柳成龙说。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平倭之决心。”曹公公说。
“看来公公已经在为战争结束作准备了。”柳成龙说。
“我能有什么准备,我已经十年没回国了,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也该回去了,估计不超过今年年底吧。”曹公公说。
“公公回去后,必定荣升啊。”柳成龙说。
“柳大人你错了,咱家回去后,一定是去南京,十年前咱家就要去南京,是我自己要求来这里,十年光阴总算做了一些事情。咱家是南直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怀念家乡的山水,家乡的雨丝,现在好了,咱家要回去了。”曹公公说。
“公公所说未免有些伤感,成就君王天下事,战争结束后,我也许也要走了。”柳成龙说。
曹公公看着柳成龙笑了笑。
“柳大人可不能糊涂,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块皮,该争还是要争。”曹公公说。
“听说现在是田义在司礼监,公公跟他熟不熟?”柳成龙问。
“他?我不了解。”曹公公说。
“听人说,田公公为人谨慎,办事禀公。”柳成龙说。
曹公公“哼”了一声,忍了半天终于说道:“田义整天瞎搞,让皇上开矿收税,然后他向全国各地派出太监肆意搜刮,弄得全国乌烟瘴气,据说他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
“哦!原来如此。”柳成龙说。
“此次倭寇在南部两道的杀戮比上次战争更甚,百姓又该受苦了。”柳成龙悲切道。
“听说倭寇把杀死百姓的鼻子都割了下来,用盐腌好,运回国内向平秀吉报功。”曹公公说。
“是的。”柳成龙说。
“如此杀良冒功,实乃懦夫行为。”曹公公说道。
“此次倭寇南撤,肆意烧杀掳掠,南部两道义军又起,我想让李元吉前往南方领导义军,他想让白诚随随其前往。”柳成龙说道。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不然又让李山海他们控制各地义军,让白诚随随其前往,这没问题,我正想派人南下。”曹公公说。
柳成龙和李德馨告辞出去后,两人向山下走去。
“曹公公人不错,可惜时运不济。”柳成龙说。
“什么人不错?大贪官。以前跟着张鲸胡作非为,肆意贪墨。张鲸被罢后,本来让其去南京,后来他送钱给张诚,才让他去辽东当镇守太监,可他又跟辽东巡抚不和,被赶到这里来的,来朝鲜后,他经常问殿下要银子,连个由头都不给。”李德馨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柳成龙问。
“我听辽东抚镇林世禄说的。”李德馨说。
两日后,李元吉和白诚随带着二百骑兵向庆尚道奔去。
“现今加藤清正正撤往庆州,我们就赶往那里吧。”李元吉说。
李元吉和白诚随从尚州穿出向义城挺进,走到义绝岭的时候,听见岭下杀声震天。白诚随一看,只见岭下朝鲜老百姓正跟倭寇拼杀在一起,李元吉和白诚随带着骑兵迅速冲下去,岭下的几十个倭寇猝不及防,全部被砍死。
李元吉下马上前问道:“你们是哪里的?怎么跟倭寇在这里打起来了?”
一个老者说:“我们是附近几个村庄的,倭寇扫荡之前,我们就跑了出来,把妇女和小孩安置在西边的峡谷里,我们正准备南下寻找义军,却碰到了这伙倭寇。”
“南边的义军首领叫什么?”李元吉问。
“好像叫卞论,在义城以南活动,已经聚集了上千人马。”老者说。
“先把妇女和孩子安顿好,我们再去寻找。”李元吉说。
众人向西走去,走了大概五里路,山谷里的风吹过来,风里带着一丝血腥,众人感觉不好,纷纷向前跑去,只见前方一片惨景,妇女和孩子都被杀死,遍地是鲜血,村民们“嗷嗷”大哭,白诚随怒不可遏,拔起刀来大喊大叫。
“还有一部分女人被掳去了。”村民们说。
“先把他们埋葬,然后再救出其他被抓的女人。”李元吉说。
众人挖了一个大坑,把尸首埋好,然后李元吉带领众人下跪叩首。随后,众人沿着日本人留下的脚印寻去,傍晚来到日本人的宿营地,只见有一百多个日本人搭了五、六个帐篷,被掳去的十几个朝鲜女人被捆在那里,日本人在那里烧火做饭。
入夜后,日本人睡去,李元吉观察了一下,每个营帐外有两个士兵在站岗。等到后半夜,站岗的士兵也摇摇欲坠的时候,李元吉、白诚随带着十几个精壮士兵摸了进去,李元吉逐一解决了站岗的士兵,然后将被缚的妇女放了出来。接着李元吉带着二百名朝鲜兵和一百多个村民扑向正在宿营的日本兵,战斗很快结束,留下了一地日本兵尸首。
李元吉带着众人转悠了一天,终于找到一个隐秘的山谷,李元吉将解救出来的妇女和一些体质衰弱的村民安置在这里,众人又伐木盖了几间房子,又把日军的粮食拉了过来,一切准备妥当后,李元吉带着其他人往南而去。
一路上都是凋敝的景象,被焚烧的村庄,被杀的人,被丢弃的物资。
李元吉一行快接近永川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庄,只见有数百名日军在村庄内,这些日本兵将大人、老人、小孩聚集在一起准备杀害。
“怎么办?”白诚随问。
“这些倭寇装备比我们好,人数比我们多,不能硬来,我带五十人向南跑将他们引开,然后你去救人。”李元吉说。
“那你怎么办?”白诚随问。
“倭寇没马,追不上我们。”李元吉说。
“那好吧。”白诚随说。
白诚随领着一部分人绕道来到村子后面。
此时倭寇将村里的人一字排开,一名倭寇走到一位村民面前,举起刀正准备砍下去。李元吉弯弓搭箭,一箭射去,那箭从举刀倭寇的后脖进去,喉咙出来,倭寇一松手,刀跌落在地,随即扑通栽倒在地。
倭寇顿时哗然,纷纷向后看去。李元吉指挥着五十名朝鲜士兵用火铳和弓箭向倭寇射击,顿时放倒十几名倭寇,然后李元吉吹了一声口哨,众人调转马头向南就跑,几百名倭寇在后紧紧追赶,倭寇一轮铁炮打过去,七八名朝鲜士兵从马上跌落在地。
眼看追不上了,倭寇开始返回村庄,却发现村民都不见了,倭寇开始在周围细细搜索。白诚随带着众人一直向东跑,地势越来越高,倭寇已经发现白诚随等人的踪迹,在后面紧紧追赶。
白诚随带着人一直往山上奔去,山路越来越陡,也越来越窄,朝鲜军士把老人和妇孺放在马上往山上跑,快到山顶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座寺庙,匾额上书“普济寺”三个字。白诚随领着众人往里冲,此时,庙里走出一个老僧人。
老僧人双手合什道:“施主,贫僧都已知晓。”
白诚随将村民们安置在寺院,这时候从寺院里冲出来二百多个僧人。老僧人指挥众僧将砍倒的大树横在山路上,并搬来很多石头堆在那里,准备打一场阻击战。
数百名日军沿着山路向寺庙奔来,僧人们举起石头向下砸去,朝鲜士兵用弓箭和火铳向下射击,在日军铁炮射击下,不断有僧人被打死。此时已到傍晚,天上乌云渐起,山中刮起一阵阵凉风,稍顷,大雨如注,日军停止了进攻。僧人们将战死僧人和朝鲜士兵的尸体搬了进来,众人都退到了庙内,然后将庙门堵上。这座庙很大,三进三出,两边还有厢房,老僧人将村民们安置在后堂,然后让僧人煮饭给大家吃,同时安排其他僧人做好巡哨工作。
白诚随和老僧人来到中间僧堂。
“大师法号?”白诚随问。
“贫僧往生,前些年组织过僧兵抗击倭寇,一直在普济寺住持。”往生说。
“后山有路吗?”白诚随问。
“后山路陡峭,可以下去,但下去后就到了庆州地界,庆州目前集结了大批倭寇,危险更大。”往生说。
“那如今之计?”白诚随问。
“我已经放出信鸽给义军首领卞论。”往生说。
“如此甚好。”白诚随说。
夜里,白诚随来到大门外,透过门缝向外张望,门外是冷风冷雨,山路下静悄悄。后半夜,白诚随突然被喊杀声惊醒,他提着刀出去一看,只见倭寇已经从四周的围墙上翻了进来,僧人和朝鲜士兵们正跟倭寇搏斗。外面倭寇正在撞门,雨仍在下,双方在黑夜里激烈的拚杀,打了一阵,倭寇没占到便宜,便撤退回去。
第二天清晨,天已放晴,倭寇在铁炮的掩护下开始向寺庙攻击,众人都躲在寺庙内用火铳和弓箭还击,倭寇已经来到庙门口,一部分倭寇在砸门,还有倭寇向墙上爬。墙内站着一排僧人拿着棍子,一旦有倭寇翻上墙,僧人们便用棍子打下去,眼看庙门快被攻破,山下传来呐喊声,只见一支队伍冲上山来,日军队伍顿时大乱,攻打寺庙的日军开始漫山遍野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