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深觉寒意的风吹动着脚边瑟瑟的草丛,几朵花儿无精打采地弯着头,花月倩步履沉重地踏在小路上,裙幅疲倦地拖曳着。金枝玉叶出身的绝色佳人,如今落得孤苦零丁,无依无靠。她头上围着面巾,惟恐花容月貌引来祸端。虽是如此,美妙的身影仍是娉娉婷婷,绰约凄艳。她已经迷失了方向,望着无际的荒野,觉得自己如落絮浮于流水,只随命运漂零。她停足仰望夜空,星光烁烁,泪光点点。她想到了父母:父亲虽然暴躁,但却像大山一般让她感觉倚靠得安全;母亲虽然柔弱,但偎在她的怀里,她也感觉世上无事可怕。悖她的心意的,她的眼前浮现出了飞天涯的身影,明亮而无畏的眼睛,坚强有力的身躯,仿佛一道屏障,一直为她挡住风风雨雨。突然飞天涯前面挡上了英无敌蛮横的脸,她立刻惊惶失措,匆忙绻下身子,缩在一棵小花旁边,在冷风里瑟瑟颤抖。
一声轻薄的笑声响在身后,她回头一看,一个面黄肌瘦、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正叉着腰立在身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起身慌张逃跑,那人撒腿即追。花月倩的轻功虽是姿态美若莲花漂水,却不够快捷,冷汗自额上淋漓,不成声调地喊着:“救命啊!”
那男子深觉有趣地不紧不慢追上她,纵身一跃,挡在她的面前,阴阳怪气地说:“我真是有艳福,这阵子被群蜘蛛精缠得晦气,反倒在野外也能捡到花采。”他说着阴阳怪气地干笑了几声,“把面巾拿下来让我看看。”
花月倩正惊得一颗心要蹦出嘴来,突然腥气弥漫,她眼前落下个女子,衣服毫不讲究,披头散发,她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天剖腹吃心的蜘蛛精增增,心里不知是福是祸,大气不敢出,额上冷汗涔涔。
增增:“花蜂子,知道蜘蛛洞追杀,还敢继续采花?”
“我花蜂子一生采花无数,就算今天死,也值了。”
增增冷笑一声道:“我今天就替那些被你害了的女子,杀你这个采花贼。”
说间发丝直竖,铺成一排抓向花蜂子,若古琴摆起,随风“叮”然有声,乌黑坚韧,使花月倩几乎想弹奏一曲。花蜂子身子半倾躲过,拔出两把刀子,挥得“嗖嗖”有声。奇$%^書*(网!&*$收集整理增增一绺黑发卷过,他拿刀子削下,不料发丝居然削割不断,就势一卷,把刀子顷刻带离他手。花蜂子连忙转身逃跑,增增一扬颈项,口中白丝吐出,晶莹如霜丝连绵,软软缠住花蜂子向后一拉,头上乌发顷刻抓下,增增冷厉地喊道:“千丝穿心!”
却见花蜂子被千万条乌发穿梭盘绕,仿佛滕缠老树,霎时万籁俱寂。冷风轻起,若湖水荡起涟漪,缠丝悄然逝去,花蜂子身上滴血不染,他呆立一刻,重重向后倒去,气绝身亡。
增增转身看着浑身颤抖的花月倩,说:“姑娘别怕,你安全了。”
话毕欲走,花月倩慌忙喊道:“女侠留步!”
人已拜倒在地。增增回头看着她:“看你形单影只,是否没有栖身之所?”
“是的。”
“如果不嫌蜘蛛洞龌龊,就随我来吧。”
“我现在已经花落泥淖,嫌弃什么龌龊,只求女侠不嫌弃我。”
增增听言,伸臂挟起她来,飞身而走。她轻功之妙,使花月倩如在云间,耳边只是风声呼啸,这一刻似飘飘飞仙,忘记了世间万千烦恼。
一对长发飘舞的女子,背后映着幽蓝天幕,悬一钩弯月,闪满天星星,宛如画间精灵。清香阵阵,树树梅花在夜间点点如雪,增增带花月倩幽幽飘落,立入梅花丛中,面前一石横卧,洁白平滑,上面刻着:梅坪山。心力交瘁的花月倩只觉宛如置身仙界,几乎疑心是一美梦。增增道:“跟我来。”花月倩连忙应声,踏着白石铺成的小路,转眼来到一个洞口,洞上爬满碧绿的藤萝蔓子,垂着丛丛簇簇的紫色花串,花叶丛中,隐约看见三个大字:蜘蛛洞。洞口两个女子站立把守,增增道:“我的人。”即带花月倩进去,无人追问。洞内石子铺路,一路灯盏摇曳,潮湿阴暗,霉腥扑鼻。再入里面,却是间间小室,各有精巧的门或关或开。增增一路进入里面大殿,殿内烛光耀耀,几个女子或坐或卧,各有婢女侍立两边。
增增:“我回来了。”
一个大约五十年纪的女子道:“十妹带来的是什么人?”
增增:“回大姐,是个无家可归的女子。”她转身对花月倩道,“我们蜘蛛洞一共十位娘娘,你要称大娘、二娘……这么依次排来。来见过九位娘娘。”增增引着她一一给众人施礼。
蜘蛛大娘:“十妹打算把这丫头怎么安排?”
“就先当我的贴身婢女吧。”增增回头问花月倩,“你可愿意?”
花月倩连忙跪地道:“谢谢十娘不嫌弃我。”
蜘蛛大娘:“也好,你年轻气盛,整日出行在外,有个人伏侍好些。不过,你要查好她的出身,不要轻信于人。”
增增应诺,然后半躺到第十把交椅上,瞑目休息。花月倩侍立一旁。
次日,花月倩解了盘桓髻,将乌黑的青丝长长披下,身上穿上宽大的蜘蛛洞服,跟随增增左右,就此成了蜘蛛洞人。这般生活,脱离尘俗,深隐于洞,倒也适合花月倩,她懂得医术,渐渐为蜘蛛洞人喜爱,觉得仿佛脱胎换骨,一切记忆恍如隔世。
飞天涯一时失意出走,风餐露宿,借酒浇愁,却始终难以摆脱为国效忠的梦想,因此他不想在江湖上有何瓜葛,屏息凝气走江湖,自然更是无聊。气头一过,想来想去,觉得当时出走实在冲动,但要回去,也觉情面难堪,不由进退两难。
这夜朗月当空,他在草原上徘徊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花月倩门前,不料吃惊的是,半夜时分,花月倩的院门却从外面紧锁。他连忙纵身入院,却见房门虚掩,推门而入,见萧寒坐在桌边,不由惊道:“萧将军,花小姐她莫非搬家了?”
萧寒忙站起身,深深一揖。一向为人冷落的飞天涯,受这么重的礼,感动万分,连忙还礼。二人落坐。萧寒亲自沏茶招待,飞天涯感激得泪花隐隐。
萧寒:“飞壮士为人英雄气概,却为何因小事而走?”
飞天涯惭愧地说:“萧将军原谅在下义气用事。”
“飞壮士留下,举荐之事,萧某自当尽力。只求飞壮士要有耐心。”
“经过这次,飞某不会再如此冒然行事了。”
“花小姐在壮士出走后也离开此地了。”
飞天涯吃了一惊。
萧寒:“壮士不必担心,萧某朋友较多,听得她在蜘蛛洞跟随蜘蛛十娘增增,现状平安。”
飞天涯叹气:“事到如今,都怪我鲁莽出走。”
“大丈夫不看昨日,只看今朝。飞壮士只要规劝,蜘蛛洞肯定不会强留花小姐,只是花小姐自愿离洞才好。”
“将军今夜怎会在此?”
“萧某知壮士心中挂念花小姐,所以夜夜居于小姐空院等待将军。”
飞天涯感激道:“知我者,将军也。”他站起身,“如若将军不嫌飞某草莽,飞某愿与将军结拜,生死不弃!”
萧寒亦感动立起,二人燃香跪拜,结为金兰,飞天涯年长为兄,萧寒为弟。
飞天涯就此留下,回到自己住处。
清晨,萧寒即起身去见太子。太子殿外,铁刚、王波侍立,脸上留着青红指痕,可见又挨过耳光。萧寒一揖,两个侍将连忙还礼。
铁刚:“将军终于来了!殿下这些天谁也不见,一味狂暴。”
“未曾见过铁师爷?”
“谁也未见。”
萧寒点头,步入殿内。
英无敌躺在椅子里,见他走入,立刻狂怒地喊声:“谁叫你进来的?”
扬手一杯热茶甩过,“砰”地摔在萧寒健壮的胸膛上,萧寒忍着烫痛,走到他面前,揖道:“殿下,花小姐的行踪,在下已经打听到。”
英无敌狂怒的脸立刻神色缓解,瞪大一对黑色吊眼:“在哪?”
“在蜘蛛洞。”
英无敌拍案而起:“给我铲平蜘蛛洞,抓她回来!”
“殿下,蜘蛛洞武功高强,不是黑星门、白星门就能铲平的。并且我们起兵在即,结下江湖恩怨实在不够明智。”
听得萧寒所说不无道理,英无敌焦躁地坐在椅上:“那要怎么把花月倩找回来?”
“飞天涯可以把花小姐请回……”
话音刚落,“劈”地挨了重重一记耳光,英无敌暴跳道:“闭嘴!”
萧寒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花小姐为了飞天涯,应该可以跟随殿下。”
英无敌犹豫:“这话怎么讲?”
萧寒:“飞天涯请回花小姐,殿下才有方法接近她求得芳心,所以请殿下起用飞天涯把他留住。”
英无敌沉吟道:“就任命他为将军吧。”
气氛松弛下来,萧寒为他取杯呈茶,趁机道:“殿下,在下有事相求。”
“什么事?”英无敌坐下,呷一口茶。
“在下希望殿下能给我和纯儿赐婚。”
英无敌脸一沉:“她杀了青妮、红妮,你居然敢说娶她!黑星门暗杀她时,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萧寒:“殿下怒她,其实只为她放走花月倩的这个心结,如今此结已有解法,殿下就不念及小时候的情义,非要置她于死地?”
幼时相处的情形浮上眼前,英无敌深深叹了口气,道:“就饶她吧。”他抬目疑惑地望着萧寒,“你什么时候喜欢小师妹的?”
萧寒面色飞红:“实在不瞒师兄,我和师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英无敌不由“嘿嘿”而笑不停,道:“纯儿确实有办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事已至此,还是越快越好。”
“我明天召见群臣,商量国事,任命飞天涯为将军,顺便为你赐婚,你择个最近的好日子就成亲吧。”
萧寒深揖谢过,太子仍就留他叙聊半日,一起用了午餐,萧寒方才离去,英无敌歇睡午觉。
晚饭后,萧寒亲自去飞天涯住处,告知喜讯,飞天涯一时热泪盈眶、踌躇满志。两人漫步院中,看荒草满院杂长,萧寒道:“飞兄院内实在荒凉。”
飞天涯叹道:“现在院子没人来往,我也懒的收拾。”
“飞兄既然梦想成真,是否万事已都释怀?”
飞天涯低头沉吟:“不怕贤弟笑话,飞某实在自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兄长如此重情重义,更为小弟敬重。”萧寒慷慨道,“蜘蛛洞在梅坪山上,我近日带飞兄前去把嫂嫂请回如何?”
飞天涯感激不尽。二人畅谈国事家事,投缘之至,真如人曰:千金易买,知己难求,都相见恨晚,一番肝胆之照情态。皓月当空,天幕阔展,飒飒风中两个英俊男儿潇洒挺立,雄伟如高山傲世。
铁野、甘化生听到太子召见,都喜出望外。太子盛怒数日,如今群臣终于在太子殿内得到一聚。太子端坐殿中兽皮椅上,面南背北,铁刚、王波椅前侍候。萧寒、飞天涯早已立在殿内,见诸将到来,二人一一施礼。群臣殿下两列立好。英无敌道:“我身体不爽,所以耽误了一些时日。今天,趁大家聚齐,我先宣布两件喜事。”他微笑,“任命飞天涯为将军。”
飞天涯上前谢恩。甘化生、铁野都甚为喜悦。
英无敌:“还有一件事,就是我的师弟萧寒、师妹甘雪甜两小无猜,如今两情相悦,我就在此给他们赐婚,叫他们择日结为连理吧。”
铁野面露惊异,但事已至此,无法多言。立在殿下的武文超宛如受了晴天霹雳,他觉得身子有些摇晃,但大殿之内,又不能稍动声色。萧寒和甘化生谢恩。甘化生惊喜,道:“萧将军可愿意?”
萧寒对他深揖道:“谢师叔为萧某教出如此贤慧的妻子。”
甘化生听得“贤慧”二字,心中暗觉羞愧。他沉思皱眉道:“可是这孩子近几日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戚婆还颇为担心。”
萧寒:“师叔放心,师妹安然无恙。”
甘化生放心而笑。众人开始讨论国事,商量起兵事宜。
正文 二十一章 多情侠追回多情女
二十一章多情侠追回多情女
甘雪甜随英涛住在深林一座简陋茅屋。英涛平日无话,只是习武练功。甘雪甜的乐趣便是捉鸟逐飞。若在往日,这番生活倒也无拘无束,像风一样自由,但是现在,甘雪甜不管在做什么,都觉得心里有一根丝线悠悠牵连。她的眼前,总会突然浮现出萧寒的容颜,或戏谑、或冷漠、或亲切,那般清晰,让她心里凄凄落落,人即无精打采。英涛正在练功时,突然见甘雪甜低沉地走过来,仿佛脚上拖着重石一般,面色黯淡,便站住脚问道:“小姐是否病了?”
这一问甘雪甜立刻哭泣。英涛手足无措,连连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甘雪甜拿衣袖拭着泪水,说:“也许萧寒不会来找我了。”
英涛听了一笑,拍着胸脯道:“这个我敢保证,绝对不会。”
甘雪甜含泪抬眸间,突然破啼为笑,笑容灿烂若带露朝花。英涛回头,却见萧寒正背着双手,悠然踱过来,黑发与白衣随风飘动,那股潇洒劲儿,连飘游的云朵都难比及。最让英涛奇怪的是,萧寒目视甘雪甜,绽出一个他自从跟随他便未曾见过的那般灿烂的笑容,他这才发现,萧寒那两排结实闪亮的牙齿是这般整齐。甘雪甜风一般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哭泣,萧寒拥抱她道:“不要哭,回去你便是我的婆娘了。”
“真的吗?”甘雪甜惊喜地抬眸望着他。
萧寒拥着她往林外走,一边说:“真的,老婆。”
甘雪甜粲然一笑,娇媚地挽住他的胳臂,幸福地叫了声:“郎君!”
萧寒:“婆娘,在这里多陪你会儿,回去你就得去甘府居住等待成亲。”
甘雪甜不情愿地把头拱到他肩膀上:“我好想你呀!明天再回去行不行啊?”
“即将成亲,你住在萧府不妥。”
“那还有几天成亲啊?”
“三天。”
“啊!那么多日子!”
萧寒嘴角漾出戏谑的笑意:“想不到最后娶泼妇的是我。”
甘雪甜顿脚,惊起几只小鸟,“扑楞楞”地从眼前飞过。萧寒背着手,甘雪甜抱着他的臂膀,悠然林间,说笑声和着婉转鸟鸣,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傍晚时分,萧寒、甘雪甜双双立在甘府门口,二人相视而笑,满面甜蜜。仆人听得敲门出来,喜道:“大小姐回来了?”甘雪甜“格勒”笑一声,拉着萧寒进门。甘化生正帮着戚婆认针,听到门声,二人一齐抬头。戚婆生气地说:“你这个野丫头,还知道回来呀?”
甘雪甜跑过去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甘化生起身招呼萧寒。丫鬟呈上茶来,四人围桌而坐,几支红烛的火焰跳跃在烛台上,屋内明亮温暖。戚婆笑眯眯地看着萧寒说:“你小时候戚婆真是没白疼了你,萧寒,原来你就是我们家的女婿呀。我家纯儿,终于嫁出去了,这真得谢谢你呀!你是自己愿意的吗?还是纯儿逼你的……”
甘雪甜一听,立刻不满地撅起嘴,打断戚婆的话:“你说的什么话呀,戚婆?”
萧寒:“纯儿美貌聪慧,娶她为妻,实在是萧某梦寐以求的事。”
甘雪甜作抹发状拿手遮住脸,偷偷冲他扮个鬼脸,萧寒不动声色。
甘化生:“这得感谢太子殿下玉成此事。”
甘雪甜不屑地一撇嘴:“一个暴君。”
甘化生惊呆地盯着女儿,好像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紧接拍案而起:“孽女,你说什么大不敬的话语?”
甘雪甜惊奇地看着他:“啊,不是吧?翻脸了!”
“殿下乃龙种,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说的?”
甘雪甜不以为然地吹出一口气来,说:“龙种?那他爹怎么会被人杀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甘化生怒不可遏,浑身发抖:“孽女!孽女!”他转对萧寒,“我不同意你们的亲事!这种孽女嫁给你,只会害你误入歧途,自古君子娶淑女为妻,这种恶女,只能配给山头霸王!”
甘雪甜气歪了鼻子:“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
“我这种父亲算是有眼无珠,应该生下你来就把你摔死!”
“你把我娘害死还不够,还要摔死我!”
“你娘是你克死的!你这个扫把!”
甘雪甜把茶杯“砰”地砸到地上去,甘化生一耳光甩过来。萧寒匆忙拉着甘雪甜旋身躲过,迅速拱手道:“师叔,我们告辞了。”话毕,仓皇拖着气急败坏的甘雪甜逃离甘府。
两人漫步小路,披着满天的繁星。萧寒叹口气:
“你现在甘府回不去了。”
甘雪甜一晃脑袋:“那就住你那儿。”
“成亲的时候,总不能师叔不出面。再说,从萧府抬到萧府,你怎么坐轿子?”
“过几天他就消气了,总不能嫁女儿了,还不顾面子,成亲前我回家好了。”
“不要与人提起太子之事,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呀,不是觉得他是我爹嘛,谁料到会这样子。以后我不再对他说什么了。他心里根本除了君王就没有别的。”
萧寒不语,两人各怀心事,缓缓拖着影子前行。
第二天,萧寒吃完早饭就离家来找飞天涯,两人前往梅坪山寻找花月倩。蜘蛛洞把守女子进去传话后,又出来回道:“蜘蛛十娘已经带随身婢女出门多日,两位请改日再来吧。”
飞天涯顿觉茫然,萧寒安慰道:“飞兄莫急,萧某的朋友一定会寻到花小姐的踪迹。”
飞天涯无奈,只得怏怏而归。
花月倩跟随增增在江湖上除暴安良,也成了蜘蛛十娘身后的名人,增增亦因随行婢女的天姿国色,成为人们更加神传的佳话。
摆脱掉主子纠缠的雷电,四处寻访花月倩,沿着一路探听的痕迹,也行到西方。旅途困乏,他寻个酒家进去,要点酒菜充饥。却听临座几人大谈蜘蛛十娘的侠义之事,本未在意,突听一人道:“十娘身后的婢女我有幸见过一次,真是倾国倾城啊!有人传说她是玉面小将的后人花月倩花小姐。”
雷电立刻眼前一亮,侧耳细听。又一人道:“玉面小将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
“就在被斩时,一朵乌云卷走了花月倩,只因为她天姿国色,上天保佑,被蜘蛛十娘救走,于是跟随十娘行侠仗义。”
雷电走上前揖道:“请问您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蜘蛛十娘?”
这人觉得自己言语有人感兴趣,立刻眉飞色舞:“就在石坪山,有人抢我的包袱,多亏十娘搭救。”
雷电谢过,匆匆背起包裹,赶往石坪山。
石坪山的荒僻小路上,三个行人背负行囊赶路。躲在树后的雷电刚要跃出,却见人影一闪,两个蒙面的彪形大汉挡在路中央,一个手握钢刀,一个赤手空拳,杀气腾腾。行人见状不妙,撒腿就跑,一边高喊“救命”。风声骤起,一时飞沙走石,腥气弥漫,两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腾空而降。即使装束粗俗,但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如星似水的双眸,都使花月倩难藏丽质,雷电因重见故人而惊喜哽咽。增增冷笑道:“这世上盗贼实在猖狂,明明知道我十娘今日徘徊在此,还敢前来。”
那两个汉子揭下面巾,竟是萧寒和飞天涯,花月倩大吃一惊,顷刻泪盈双眸。萧、飞对增增揖礼。飞天涯道:“在下抱歉打扰十娘了,我来找花月倩,她是飞某的未婚妻子。”
增增回身对花月倩道:“你是去是留?”
花月倩沉吟不语,泪光闪闪,增增道:“你心中尚有挂牵,我就不留你了。”
话毕欲走。突听箫声悠扬,一股乐声杀气滚滚袭来,花月倩为杀气所击,“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增增连忙发丝覆其双耳。飞天涯和雷电见状同时飞身扑到花月倩面前,二人对视一怔。雷电暗算摩龙天时,认得飞天涯模样,飞天涯却不认识雷电。箫声停息,一瞬间万籁俱寂,悠悠风起,四个婢女抬着轿子飘飘落下,轿帘打开,一袭紫衣的魔血公主镇静地说:“蜘蛛十娘,找寻你很久了。”
增增一笑:“公主找我,蜘蛛洞下一帖子即可,何必如此费力?”
魔血公主:“我摩研香一向喜欢自行其是,不愿遵循约定。”
增增:“当日战斗,你我都有孕在身,今日你我对垒,我已康健,是否有欺凌你体弱之嫌?”
魔血公主冷笑道:“废话少说。”
话毕持箫飞身出轿,紫色衣袂翩翩飞舞,一掌劈向增增天灵,掌气毒雾四散。雷电慌忙运气罩住花月倩,使她免受毒侵。增增发丝前倾,摆作一排,若古琴竖起,屏住毒雾,冷笑道:“魔血教果然是毒教,这种下流手段你用来不惭愧吗?”
摩研香:“我从来不管那么多的礼数讲究,打就是打,有什么惭愧可言?”
她说着双腿盘旋,脚踏发丝,双手握箫,再劈增增天灵。眼见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且即为人母,一点慈爱之心没有,出招如此狠辣,众人不由瞠目。增增显然顾虑她有孕在身,诚心相让,不吐银丝,只用发丝招架。摩研香却毫不顾虑,毒、气交加,招招致命,她脚尖滑行,持箫直攻增增心口,增增发丝齐摆来挡,岂料此招为虚,人已宛转持箫横扫膝下,增增发丝立刻转竖,若琴弦一排来阻。摩研香灵机一动,纤指以琴法飞速弹过发丝,音气滚滚,自发丝弹来,恰好全部击到增增前胸,增增立即被击退滑行数十步,仰头当空喷出一口鲜血。摩研香腾身而起,双脚列连环式,对准增增胸口而下。此时却见人影一晃,增增已被萧寒救至一旁。萧寒向摩研香揖道:“蜘蛛十娘有心相让,公主何必咄咄逼人?”
摩研香面无表情地答道:“摩研香只管杀人偿命,不管相让与否。她杀我教中人,就该抵命才是。你若执意要管,那就废话少说,动手吧。”
“萧某不愿欺凌孕妇。”
摩研香轻蔑地“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显然在凝聚进攻的毒气。
突然,丁香花气弥漫,盖过了蜘蛛精的腥气,一时芬芳四溢。顷刻,天上紫色丁香花瓣扬扬洒洒,一张编结满丁香花的藤椅自空中徐徐降落。椅上一个紫袍年轻男子,斜靠着椅背,懒洋洋地看着摩研香。摩研香面露惊惶,道:“尊驾可是丁香谷主?”
男子挥挥手道:“姑娘认错了,我父亲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会轻易出谷呢?我是丁香大公子。”
雷电已经满面愤怒,挺身立在他的面前:“丁香公子,我正找你,请问我师父与你何干,你为何下了毒手?”
“娃娃,你师何人?”丁香公子傲慢地问。
“舞针龙翁。”
“算他倒霉,那日我追魔血教人赶上雪山。他目无尊长,对我不恭不敬,我本想教训他一下,岂料他枯骨一副,死了。”
众人见他年纪轻轻,说话一副卖老之相,都觉古怪。
增增道:“他已经七十多岁了。”
众人惊愕。
萧寒:“江湖传言,丁香武功可以长生不老,今日萧某有福亲眼所见了。”
雷电道:“我师父死,是因为我不知情突然出现,他为挡住我才被你毒气所伤。我走遍天涯海角,寻你不见,今日你居然自行出现!”
丁香公子不以为然地眯着眼睛:“我今天没空理舞针龙翁的娃娃,魔血公主,教主既然喝了我干儿子的血,那么他就得偿命,所以今天借你一用,引你父亲来见我。”
增增道:“丁香公子,你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乘人之危算什么本领?公主已经有孕在身,你挟持她,不怕为江湖人耻笑?”
丁香公子“哈哈”一笑:“丁香谷从来不管江湖闲言。”
说着,手轻轻一扬,一条若隐若现的银条飞出,绞缠向摩研香,萧寒、飞天涯、雷电一起上前阻拦,萧寒道:“飞兄带花小姐先走!”
飞天涯见花月倩受伤,便回身挟她飞离。增增一把将摩研香推上轿子:“公主快走!”
婢女起轿而飞,增增尾随相护。摩研香面无表情地对增增道:“你我的恩怨就此结了。”
增增:“你先保全两条命才好,快走!”
一行人瞬间四散,只剩山路上萧寒、雷电与丁香公子纠缠,风声卷起的丁香花瓣时起时伏,萦绕在三人身边,缥缥缈缈,如梦如幻。
正文 二十二章 忠义侠以情动怨女
二十二章忠义侠以情动怨女
雷电与萧寒并肩作战片刻,二人即达到和谐,或同进同退,或上下分攻,或左右齐围。雷电用钢鞭与丁香公子的银条软软相缠,萧寒则取皮带作为武器。丁香公子傲慢地身体不离藤椅,只凭银条上下翻飞,舞出一道水帘,把萧、雷屏于身外。萧寒见状,道:“我上你下。”
雷电心里明白,攻上难度更大,生死攸关时刻,得到萧寒这般关照,感激不尽。萧寒身子一晃,身法变化,顺水帘蛇般游上,雷电则蛇般盘下,两人摇头摆尾,宛如两条巨蟒,攀援到水帘上下,避其锋,顺其气,安然无恙。雷电惊呼:“你是师兄!”
萧寒:“小师弟,先替师父报仇,万事以后再提!”
二人盘帘探头,伸臂同啄。丁香公子慌忙闪身躲避,水帘即散,二人绞缠近身,他惊出一身冷汗,“噌”地一跃离椅,狼狈之相露出,大失傲慢之态。萧寒、雷电同时银针飞射,钢鞭皮带伴着银针同时飞舞,一并卷向丁香公子,丁香公子袍袖宽展,铁钉万千齐下,人翩然一翻,与萧寒擦身而过,落座藤椅。雷电游过攀住椅脚,萧寒再挥银针,丁香公子身体一旋,额上已是冷汗淋漓,他施钉抵挡萧寒银针时,却见雷电飞身而起,若黑鹰盘旋,身上如雪花闪闪,层层银针喷涌,汇成一条银溪,雷电踏溪而过。丁香公子惊叹声:“舞龙追魂!”
溪流当胸穿过,万股血流从他身体喷涌而出,他呆坐一瞬,倒在藤椅上气绝。
萧寒立即拿皮带挥劈地下,以气流掘坑,雷电挥鞭相助。二人将丁香公子掩埋,清理掉所有痕迹,方才立地叙话。雷电拜地道:“萧寒师兄,师父常提起你,说你聪慧过人。”
萧寒扶他起身,目中闪有泪光:“我近几年忙于政事,未曾去看师父,想不到他老人家居然与世长辞。”
雷电流泪道:“师父本可与丁香公子战为平手,只可惜我不知深浅,鲁莽出去,师父为我挡了一掌,才中他的毒气而亡。”
“小师弟名叫雷电?”
“是。”
“上次看望师父,你虽不在,但师父曾跟我提过你的名字。师父一生只有我们两个徒儿,他如今辞世,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雷电流泪应声:“是,师兄。”
“今天丁香公子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丁香谷不是寻常帮派。”
“这个小弟知道,以前我曾替竹宫二王子做过杀手,知道万事不露的江湖常识。”
萧寒一怔:“竹宫二王子豢养杀手?”
“欲杀太子,以求自立。”
萧寒摇头轻蔑地笑道:“天下尚未坐稳,就要自相残杀。”
“师兄如今为英氏效力?”
“是。人在政事中,万事不由己。铁野是我名义上的师父,对我百般虐待,我还得尊他为师。我们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奇+書*網我却不能明言自己是舞针徒儿。”
“师兄放心,你我的关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萧寒爱怜地拍着雷电的肩膀,问:“小师弟,你来可是为了花小姐?”
“是,她救过我,我自愿做她的奴仆。”
“自古红颜祸水,要避事非,师弟还是远离桃花。”
“为了她,我万死不辞!”
萧寒见他固执,不再规劝,沉吟道:“花小姐已与飞将军两情相悦,师弟还是住在我的府邸,不要扰了他们才好。”
雷电黯然,点头答应。
飞天涯抱着受伤的花月倩,一路狂奔,赶到太子行宫附近的花月倩住处。花月倩一见这令自己恐惧和心碎的地方,立刻浑身颤抖,流泪道:“不!天涯,我不住在这儿,去你那儿!”
飞天涯连忙答应,抱她来到自己府邸。府内没有仆人丫鬟,飞天涯亲自照料。花月倩伤势不重,她起身倚在床头,如云的青丝散乱披下,显得人分外苍白。飞天涯喂她喝下杯水,见她双目垂泪,便握住她的双手,却觉手冷如冰,微微颤抖,不由歉疚地说:“对不起,月倩,我不该不辞而别。”
“天涯,”花月倩哽咽道,“我配不上你了……”
飞天涯惊异地道:“你这是什么话?”
“因为,”花月倩顺下眼去,不敢看他,“因为,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
“住口!”飞天涯生气地打断她,他明亮而无畏的双眸逼视着她,“不要辱骂自己。”
花月倩哽咽一口泪水,横下心道:“我已失身于人。”
飞天涯长叹一声,起身立在窗前,一时房内寂静,只听到二人微微的呼吸声。飞天涯低沉的声音响起:“听到你在蜘蛛洞,我早就料到了这个后果。蜘蛛洞的练功方式之邪,江湖人都闻之悚然,你去又怎能逃过此劫。”他叹口气,“我只求你身上未怀了他人骨肉,以免踏上蜘蛛精的不归之路。”
花月倩黯然看着他:“即使不怀骨肉,也是残花之身,我如今是配不上将军了。”
飞天涯愤怒地回过身来望着她:“你有心羞辱我是吗?我飞某一介草莽,而你是金枝玉叶,我每每都自惭于你的爱慕。以后再休提这等胡话!”他坐到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字字清晰地说,“不管你花月倩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爱你到你老得不再美貌,到你皱纹满面、两鬓如霜!”
花月倩哭泣着伏进他的怀中,却觉怀抱宽阔而温暖,抵挡住了外界所有的侵袭,使她如受惊的小鼠找到了栖身之所,幸福而满足。
萧寒将雷电安顿在铁强、英涛房间旁边,吩咐两个侍将替他准备一切后,进屋跟甘雪甜说几句话,即刻去太子行宫。
英无敌人在寝宫,萧寒敲门,一声低沉的“进来”,他踏进去。见英无敌正半倚在椅子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独自喝着闷酒。他示意萧寒坐下,自己伏在桌子上说:“你知道花月倩的出身了吧?”
萧寒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继而答道:“知道。”
“你是来告诉我这个的吧?”
“是。”
英无敌醉意朦胧地举起酒杯端详着:“她父亲杀了我的父母,可是我就是不恨她,你说该怎么办?”
“大丈夫应该潇洒人世,不该因俗人的眼光改变自己的心意。况且殿下仇人并非花小姐,她父亲也已得到报应,被摩氏所除,殿下还有什么理由处罚她呢?”
英无敌立刻双眸雪亮:“师弟,你一语解开我的心结。”他放下酒杯,“知我者,唯师弟也!”
他为萧寒斟一杯酒,萧寒慌忙起身揖谢。二人共饮聊叙良久。
萧寒回府后,到房间看望甘雪甜,道:“我日日繁忙,没时间陪你。”
甘雪甜一撇嘴道:“我想出去玩。”
“我不是说过?成亲之后,再四处走动。如今亲事即近,你出入萧府,被人遇见不雅。”
甘雪甜怏怏不再作声。萧寒安慰她几句体己话,便再出门,邀着雷电去飞天涯府。
飞天涯和花月倩在院内摆一小桌,坐着饮茶。飞天涯因被太子起用而踌躇满志,滔滔不绝地谈着自己为国效忠的理想。花月倩静静倾听,越听越是惆怅。这时院门打开,萧寒和雷电进来。飞天涯起身迎接,三人见礼。花月倩上前道个万福,雷电揖道:“小姐,我终于找到您了!”
花月倩莞尔一笑,说:“雷电,难为你还牵挂着我。”
飞天涯不悦。萧寒连忙道:“飞兄,这是小弟的挚友雷电,曾经被花小姐救过性命。”
飞天涯神色方才释然,萧寒转对雷电道:
“这是我义兄飞天涯将军。你以后称兄长便好。”
雷电再次对飞天涯行个揖礼。萧寒提议道:“今天难得英雄齐聚,我们三人不如畅饮畅谈,一醉方休!”
飞天涯:“好!可惜飞某此处简陋,没有厨子……”
萧寒:“我府邸也未曾招过厨子,”他低声道,“况且有我老婆碍手碍脚。我们不如出去找个酒家,开怀畅饮,无拘无束!”
飞天涯立刻赞成。雷电走到花月倩面前道:“小姐,我出门饮酒,很快回来。现在我住在萧兄府邸,你有事只管召唤我就行。”
花月倩点头,送三人走出门去。掩闭院门,但觉荒草寂寂,百无聊赖,她回身坐在桌边,看着满院瑟瑟杂草,黯然神伤。这个袅袅婷婷的绝美人儿,青丝挽作盘桓髻,髻边只Сhā一朵红色绢花,柳眉低滑,眼神惆怅,亭亭玉颈围了粉色披帛,白色衫子,大红半臂,粉红裙幅拖曳在地,衣袂随风悠悠飘动,楚楚动人,宛然一幅佳人图。
花月倩沉思半天不动,然后长长叹一口气,抬眸一扫,不由惊得跳了起来。她的对面几步远处,正立着她的噩梦:那个生得黑牛般的太子殿下。英无敌本是赏着这幅佳人图赏得呆了,岂料突然花月倩受惊,毁乱此图,不由惋惜地摇了摇头。花月倩后退道:“殿下,如今天涯已为英氏效力,求您就大慈大悲,放过小女子吧。”
英无敌:“飞天涯的生死在我手中,我不想重复以前的话。进房间来。”
花月倩听得此话,只得低眉顺眼,跟进房去。
萧府的甘雪甜实在耐不住寂寞,穿套仆人衣服,偷偷溜出。她藏头缩脚、鬼头鬼脑地来到飞天涯院门前,推门不开,拍门半天,没有人开,便纵身上墙。突听身后一个行人喊道:“有贼!抓贼啊!”
立即又有数声应和起来。她大惊失色,连忙往房内跑,房门也被关紧,不由心急,破窗而入。见花月倩泡在澡缸里,闭目沉睡,水上漂满馨香红花。她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跳进缸里。花月倩被惊醒,因有上次经验,这次没有害怕,只是一脸苦相,嗫嚅道:“你……怎么还泡这水?”
“我就喜欢泡这水!”
门外人声鼎沸,显然有人进了院子,花月倩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甘雪甜:“我见门关着,就跳墙进来,不巧被个走路的看见了,就喊捉贼呢。”
花月倩忙对着院子喊道:“没有贼人,小女子正在沐浴,各位还是请回吧!”
众人半信半疑,但听了这话也不好破门而入,迟疑着退出院去。
花月倩:“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
“是呀。我是来看你的,姐姐!”
“你,不要泡这水……”
“小气!”
“呃……”
花月倩望着她,无法应答。两人泡在澡缸里,一个为难无措,一个舒服惬意,红树花的馨香带着潮气缭绕,沁浸进她们的五脏六腑。
深夜,酩酊大醉的飞天涯才由雷电扶着送回家,花月倩出来迎接。
雷电道:“小姐不必担心,因我们三人投缘,飞兄贪杯了,扶他休息就好。”
他把飞天涯扶到床上躺下,花月倩对雷电道:“辛苦你了。”
这时床上的飞天涯坐起身来,口齿不清地指着花月倩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雷贤弟眉来眼去!”说完又躺到床上。
花月倩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雷电揖道:“小姐,在下不便多扰了。以后如果有事,小姐尽管召唤,平时雷电就不来了。”
花月倩点头,雷电告辞而去,为避嫌疑,花月倩也没相送。
萧寒夜深回府,甘雪甜自然不悦,又闻他浑身酒气,不由生气地道:“我就最讨厌喝醉的男人了!”
萧寒泡茶自饮,平静地问:“见过醉了的男人?”
“当然啦,我爹跟人一起喝酒就总是醉,然后就乱说话,乱发脾气,烦死我了!醉酒的人就跟个傻子似的!”
“你夫君不会。你嫁我嫁对了,我千杯不醉。”
甘雪甜不由“噗”地笑了:“真的假的呀?”
“我虽日日饮酒,但不会醉,醉酒误事,大凡明智之人,都知道远避其害。”
甘雪甜撇了撇嘴,走到桌前,为他斟茶倒水。
正文 二十三章 痴女子大婚遭横祸
二十三章痴女子大婚遭横祸
萧寒于婚期前一天,送甘雪甜回甘府,并带仆人送上妆礼。甘化生自觉那日在女婿面前失态,以礼相待。
次日一早,萧、甘两府仆人丫鬟一起张罗。甘雪甜由一群丫鬟伺候着,对镜梳妆,青丝全部散开挽髻,髻上不作妆饰,只等行前戴上凤凰花钗。施粉涂脂,描眉画眼。着钗钿礼衣,一色的青绿罗缎底子,上面走暗蓝花纹,红色刺金“喜”字滚领口袖边,大红绶带,层层披戴。戚婆在一边连连嘱咐:“一定要端庄,新娘子千万不可以乱说话,头也不要乱晃动。”
甘雪甜轻声应着。披上梦寐以求的嫁衣,甜蜜和幸福的感觉满溢心间。礼衣红绿交映,光艳逼人,衬得她若春花初绽,千娇百媚。
妆扮停当,已时近黄昏。迎亲的吹打声渐近。院门顷刻大开,新郎带着迎亲队伍簇拥着花轿进来。甘雪甜隔窗窥望,却见她的夫君头带官帽,身着耀目红袍,骑匹高大、骏伟、披红戴绿的白马,满面喜悦地朝室内张望着喊:“快出来!”众人一起高呼,甘府喜气沸腾。戚婆将缕金面巾盖到甘雪甜头上,高兴地说:“去吧!”甘雪甜被丫鬟搀出,踏着门阶上的红毯坐进轿子,却听背后骑马的新郎清晰而洪亮地说了声:“老婆,爱你!”
一向矜持的萧寒说出此话,让甘雪甜受宠若惊,心里漾满了甜蜜。众人拥起轿子,吹吹打打,从甘府向萧府行去。
吹打声中,萧寒突然警惕地听到了杂音,但迎亲途中,不便乱动声色。蓦然,一群人当路出现,武文超抱着双臂立在前面,与萧寒对视瞬间,喊道:“抢新娘!”迅速攻向轿子。成亲之日,本来抢新娘也是一风俗,如若抢去,新娘便归他人所有,但朋友也有借此虚张声势、热闹气氛的。萧寒心里明白,武文超这一抢绝非凑个热闹。因迎亲路途不远,所以宾客都在萧府,迎亲队伍不会武功,有幸萧寒的两个侍将跟随左右,同萧寒并肩应付武文超这队抢亲人马。甘雪甜掀起盖头,偷偷窥看外面,知道有人抢亲,心里焦急,但成亲当日,新娘下轿是大避忌,因此她只好耐下性子。抢亲队中几个婢女飞速跃过争斗之人,抬轿即走,甘雪甜手无寸铁,身子不能出轿,急得汗水涔涔。萧寒被武文超所缠,见花轿被抢一急,身形一变,虚晃一下,倏地滑着武文超身影穿出,直追轿子。婢女见状腾空而起。轿帘蓦然掀起,一个婢女一掌击进,甘雪甜正愁没有机会出手,立刻闪身一晃,一爪抓过,来人以掌相对,五指抓入掌上黑膏,却觉凉爽如冰。婢女撤身轿外,冷笑道:“我已经用掌气把魔血教的魔噬蛊推入你体内,两个时辰以后,毒入内脏,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甘雪甜大惊:“武文超为什么要害我?”
婢女笑道:“我不是武文超的人,我只是渔翁得利而已。”她侧目见萧寒愈追愈近,便道,“废话不提了。你现在启程去魔血教要解药还来得及,如果稍作迟延,就算是再强的轻功也难送你到达。”
“你到底想干什么?”
婢女阴阴地道:“两个时辰,刚好是去往魔血教的时间。你要拜堂就不要性命,要性命,你今天就拜不了堂。”
话毕,一群婢女扔了轿子,顾自奔去。萧寒双手接轿,盘旋落地,问甘雪甜:“纯儿,你没事吧?”
甘雪甜:“我没事。”
话音刚落,却觉自手臂开始酸麻,慢慢扩散。
这时,众人听到打斗赶过,武文超腾身跃出圈子,笑着拱手道:“在下只是凑个热闹。”
萧寒拱手还礼,不作计较。
轿子进了萧府,红毯曳地,甘雪甜由丫鬟搀下,缓缓前行,她觉得头重脚轻,双腿开始微微颤抖。拜堂声音高起,一派沸腾气象。
“一拜天地!”二人行大礼,
“二拜高堂!”二人向铁野、甘化生拜倒。
“夫妻对拜!”甘雪甜浑身打着冷颤,看见萧寒对自己一揖几乎到地。
“送入洞房!”
丫鬟搀着她送入房间,夫妻叠襟坐于床上,夫红妇绿,洋溢着华贵气息。丫鬟呈上交盏酒。二人交盏时,萧寒惊疑地看见甘雪甜手臂急剧颤抖。众人撒入屋内花生枣栗,关门退出。房外筵席,一片热闹。
萧寒握住甘雪甜的手,却觉手冷如冰,颤抖不停,急忙掀开她的盖头,一直压制着自己的甘雪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紧接连吐几口,花容惨淡,倒在萧寒怀里。萧寒大惊:“这是怎么了?”
甘雪甜吃力地说:“我中了魔噬蛊。”
“什么时候?”
“抢亲的时候。”
“为什么不早说?”
萧寒抱起她来,急速往外走。
甘雪甜摇头道:“没用了。”
“不可能的!我萧某所爱的女人,不会死!”
萧寒抱着甘雪甜,不顾和众人招呼,匆匆出门,上马疾驰。
甘雪甜无力地说道:“萧寒,不管以前我做过多少荒唐的事,但我爱你是真的。我终于成了你的妻子了!”
“你不会有事!”
她强睁双眸,看着萧寒,问:“你爱过我吗?”
萧寒哽咽一下:“爱你!”
“是因为我给你吃瑃药吗?”
“不是。”
甘雪甜疑惑地:“那是从什么时候?”
“你可能不喜欢听,但确实是这样。从小时候,你尿了裤子。”
甘雪甜痛楚中不由因为这句话惨然笑了,血从她嘴中又涌出来,染湿了萧寒的前襟。
这时,身后三骑赶来,萧寒回头一看,是飞天涯、雷电和武文超。飞天涯怒斥武文超道:“你怎么对我弟妹下此毒手?”
武文超急急解释道:“我并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对甘小姐下毒?”
萧寒:“武将军,那群婢女可是武家人?”
武文超:“本来是武家的,但她们抢轿子的时候我起过疑惑,因为那种高超的武功,应该不是武家丫鬟,打斗紧张,所以我未及看清她们的脸。回去我再查个究竟。”
萧寒:“看来是被人乘机暗算。”
武文超焦急地:“甘小姐怎么样?”
萧寒哽咽一下,没有做声。四骑流星般飞行,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山野。
一股血腥的味道悠悠传来,四人已纵马驰上一座荒山,野草杂长,荆棘满地,老树枯藤,阴森幽冷。小路转弯,只见山上刻有两字:黑山。再往上走,路上时有白骨狰狞,血腥气味愈来愈浓,一座黑漆漆的大殿耸立在深林之间,近前一看,殿上刻着黑色大字:魔血殿。门卫厉声喝问:
“什么人?”
萧寒:“我妻子中了贵教的魔噬蛊,来求解药!”
门卫进殿通传。
不久,众人拥着一张兽皮椅出来,椅内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半坐半躺。椅后立着摩研香和一个年轻男子。萧寒四人连忙下马。老头无精打采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萧寒抱着甘雪甜略一揖身,道:“在下萧寒,想必您是魔血教主。”
老头:“对。”
雷电拱手:“舞针龙翁徒儿雷电参见教主。”
飞天涯拱手:“日月道长徒儿飞天涯参见教主。”
魔血教主微笑道:“舞针老头和日月老头的徒儿有事,我当然要帮忙。不过其实即使不是故人之徒,我也会给解药。因为魔血教的魔噬蛊居然有人敢擅自使用,实在可恶!”他招呼众人道,“都进来吧。”
萧寒和武文超连忙跟进去。飞天涯正欲抬步,雷电对他道:
“飞兄,情形已定,你不如回去照顾花小姐,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实在可怜。”
飞天涯:“兄弟处境危难,我怎能置身事外?我飞天涯一个义字当先!”
说毕毫不犹豫地进去,雷电不再多言。
魔血教主让萧寒把甘雪甜放到一张黑漆漆的石床上,甘雪甜已经面色青黑、不省人事。教主摇头道:“蛊毒已入内脏,我救不了。”
萧寒眼中闪出泪光,但语气冷静地问:“内人生命还有多久时限?”
教主:“因人而异,但最长不过三天。”
萧寒:“现在施用解药能不能延长时限?”
教主摇头。摩研香道:“魔噬蛊的解药本是以毒攻毒,如果毒入内脏再用解药,无疑是毒上加毒,人会暴毙。”
萧寒:“江湖之大,莫非就没人能解此毒?”
飞天涯怒道:“你们魔血教真是居心叵测,你们直接提条件吧!为什么施毒,到底怎样才肯解毒?”
摩研香旁边的青年男子拱手道:“在下副教主善德,请壮士不要误会。魔噬蛊在江湖上应该只有四人会用,那就是教主,我妻魔血公主,还有教主恩师的两个徒儿,即在下和师弟善正。”
萧寒:“听说善正已被赶出贵教。”
善德:“他偷学师父的吸血秘籍,所以被赶出本教。想必这次是他所为。”
萧寒:“如今贵教还有什么办法对内人有帮助?”
摩研香:“爹爹的凝血功可以把她变成有气死人。”
武文超双目盈泪,焦急地问:“什么是有气死人?”
教主:“封百会、天突、归来、命门、风门、魂门六大|茓道,冲气凝血使血液停流,防止毒性漫延,人虽有气息但再无知觉。”
武文超用手抹去泪水,道:“虽活犹死。”
萧寒喉结滚动一下:“人体会不会腐烂?”
摩研香:“求蜘蛛精吐丝作茧,将人尘封,不透缝隙,可保人体千年不腐。”
萧寒:“平时,”他哽了一下,“可以看她吗?”
摩研香:“不能,外气入则人体腐。”
萧寒咬咬牙,道:“就请教主将内人变成有气死人。”
魔血教主听言立刻封住甘雪甜|茓道,运气凝血。摩研香对萧寒道:“我与蜘蛛十娘增增有旧,现在差丫鬟请她来封起尊夫人,壮士意下如何?”
萧寒点头,转身不看甘雪甜,走到窗前,外面一片黑漆,他却在凝神观看。武文超走到他身边,含泪道:“萧将军,在下一时鲁莽,害甘小姐到这种地步。其实甘小姐与将军两情相悦,我本不该抢亲。”
萧寒转脸看着他道:“与将军无关,其实你关心内人不下于我。现在状况,你我兄弟别再计较从前,把内人治好就是关键。”
武文超深为他的大度感动,道:“我终于知道甘小姐为什么喜欢你了。”
两人话语投机,临窗喁喁而谈。
增增赶来,天已放亮,殿内晨光依稀。甘雪甜被凝血后,脸色苍白,神态平静,宛如睡去。萧寒和武文超静静地看着她,知道很快这张脸就会被白丝裹起,再难相见。增增见是甘雪甜,哀惋地道:“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想不到增增未曾报答,她就变成了有气死人。”
她说着吐出一排白丝,将甘雪甜托至半空,白丝飞舞若漫天飞絮,层层裹缠,渐成白茧。武文超抹去一把眼泪,见萧寒神情镇静,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茧,眼角悬着一滴似落非落的泪水。增增用白丝托着白茧轻轻放于石床。武文超道:“甘小姐,我一定抓到元凶,为你报仇!”
萧寒:“其实报仇不过是安慰死者亲友,对死者毫无意义。人若已死,万事皆空。所以当今之计,就是趁人气未绝,救她性命。”
武文超点头赞同。增增听到这话,道:“丁香谷里那群不死老人应该是无毒不解。”
萧寒双目一亮:“丁香谷!”
增增锁眉道:“但没人知道丁香谷究竟在哪?”
摩研香:“不用去丁香谷。前些时日我们既已遇见丁香大公子为他干儿子寻仇,想必丁香人都出谷来寻找传人了,因为丁香人一贯不会单独出谷。”
飞天涯疑惑地问:“丁香人都没有后人吗?”
萧寒:“大凡江湖名人,多数功到至顶时,气、毒合体,不能再生儿育女。丁香武功的至顶是丁香谷主夫妻所创的丁香五毒缠,丁香夫妻在有三个子女后开始试练,从此再未新生儿女。他的儿女承练五毒缠,自然都无后代。想是如今年越六旬,对练功厌倦,所以出谷寻找后人。”
摩研香:“说得不错。所以我与善德夫妻二人,在生下孩儿之前,不会修习吸血妖功。”
增增:“吸血妖功残害生灵太多,公主还是不练为好。”
摩研香:“我向来不管对错,只管心情喜欢。”
增增不再多言。
萧寒小心翼翼地托起白茧,向魔血教主言谢告别,一行人离开魔血教。
正文 二十四章 新婚夜误熄长明灯
二十四章新婚夜误熄长明灯
甘化生见有变故,压制住内心的担忧,安顿众人继续用完筵席。人散去后,丫鬟仆人收拾停当。甘化生和戚婆坐在房间里等待,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烛光的燃声持续不辍,火焰映照出的影子随着烛光的摇曳在房间里摇摇晃晃。呆坐良久。戚婆立起身来,迈着蹒跚的老步,推门进入新房,看见长明灯辉煌明亮,心里安定,这时甘化生跟进来,一转身间,袍袖微风拂起,长明灯的火焰立刻在风中挣扎,戚婆忙举步上前欲拿手护火,哪来得及,那火颤了一下,无息地消失了。戚婆扶住胸口,恐惧不已。甘化生扶着她的胳臂道:“戚婆,别担心,别信民间传言。民俗虽说长明灯灭,夫妻不到头……”
“闭嘴!”戚婆愠怒,“满嘴的胡话,不吉利的东西!”
甘化生自知失言,停住说话。戚婆取来火石,将灯重新点着,却见火焰微弱不似从前,心里终是郁闷,灯前侍立良久,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愈是苍苍。
朦朦胧胧中,戚婆发觉自己伏在桌上睡着了,因心里惴惴不安,所以多梦,但梦都凄凄落落,模模糊糊,并没有清楚的记忆。她抬眸见甘化生也伏在桌上睡着,就轻轻起身,踏入新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长明灯,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屋里一片昏暗。已有晨光映进窗子,长明灯再无燃起的机会。
萧寒抱着头戴花钗、身着钗钿礼衣的甘雪甜离开,而如今抱着个大白茧回来,把甘化生和戚婆都惊得站立不稳。戚婆流泪道:“薛纯成亲的时候,长明灯也灭了。”
甘化生仿佛挨了一下重击,后退了一步,但接着镇静地说:“民俗传言,不可信,只是巧合而已。”
萧寒不与任何人搭话,独自进入新房,将白茧轻轻放在床上,坐在床边,黯然深思。飞天涯、武文超给甘化生、戚婆讲述事情原委。
雷电见飞天涯忙碌,便走出门外。已是日上三杆,阳光暖洋洋地披在身上,他急步向飞府行去,远远一个黑影一闪不见了,他心中诧异,但无心计较。拍打飞府院门,花月倩迟迟才出,妆容不整,发髻蓬松,一脸倦意。雷电不进门,揖道:“花小姐,打扰了,您还在睡觉吗?”
花月倩:“雷电,你进来吧。”
“不了,我来对花小姐说声,飞将军安然无恙,萧将军夫人昨夜出事,他在帮忙照顾家人。”
“昨天不是成亲的日子吗?出什么事了?”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详细告诉你。”雷电一揖,“我告辞了。”
这时却听飞天涯的声音响起:“雷兄弟急着走什么?”
二人看他脸色不悦,都觉手足无措。雷电对他一揖:“小弟告辞了。”
飞天涯端详花月倩妆束,脸色更是阴沉,对她道:“衣衫不整,就出来见客,还不快回房去。”
花月倩连忙回房。飞天涯对雷电道:“人道是,朋友妻,不可欺。不管从前你怎么觊觎花小姐,希望从今后你都能当她是你未来的嫂子。”
雷电低头揖道:“小弟明白了。”
他心情郁郁地告辞,飞天涯亦是郁郁地踏进院门。
英无敌连滚带爬地从飞府后窗逃出,随行的铁刚、王波紧跟身后。三人走入林间小憩,铁刚为英无敌整理衣冠。王波道:“殿下,这样报信很困难啊。要是那个雷电追来,恐怕就露馅了。”
英无敌忿忿道:“想不到我堂堂太子,龙子龙孙,找个喜欢的女人还得偷偷摸摸!”
王波:“为什么您不娶了花小姐?”
英无敌沉吟道:“恐怕群臣会反对,尤其是铁师爷,那个老儿,少惹他为妙。”
铁刚:“铁师爷管得也太多了,等殿下称王以后,就得管制住他,他简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英无敌叹口气摇摇头。三人垂头丧气地溜跶着回太子行宫。
英无敌自认是倒了霉运,一回宫就遇见铁野候在殿外。师徒二人进殿,坐在椅上,丫鬟呈上茶来,英无敌饮茶无话。铁野见他神色不悦,道:“我知道你一直嫌我管你太严。可是严师出高徒,你本是人中之龙,必定要光复英氏国家。”
英无敌不耐烦地:“我知道呀,师父。”
“身为人君,要仁、要德、要智、要信,要远小人、远声色……”
英无敌把茶杯放到桌上:“我早都知道了呀!”他一副痛苦的表情,“您为什么每次都跟我说一样的话?”他把额头顶到桌子上,“我宁可您骂我!”
“殿下怎么能让我大不敬,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师父,您还是有什么就快说吧!”
铁野捋须道:“殿下,现在万事俱备,近日即刻起兵吧!”
“啊……”
“殿下,我去找人择好良辰吉日,您登基就位,正式起兵吧!”
铁野眉飞色舞地说完,英无敌尚犹豫不决、未置可否,他就踌躇满志地告辞离去。
英无敌遣铁刚召萧寒进宫,师兄弟坐在英无敌寝宫内,萧寒默默无语。英无敌安慰道:“你别太伤心,师妹不会有事。我已经派出黑星门、白星门去江湖上四处打探丁香人的行踪。”
“谢殿下。”
“师弟,师父叫我登基起兵。我觉得你刚刚成亲,又面临不幸,接着让你前阵迎敌,是否……可是你若不随军,确也不可。”
萧寒:“内人的事,是急不来的。”他长叹口气,“……就起兵吧。”
“那将军任命上,师弟有什么想法?”
“师父想必早已安排好了,会来告诉殿下。”
英无敌有些忿忿:“我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他都一手包揽。我看他保驾是假,协天子令诸侯才是真!”
萧寒摇头道:“我想师父对殿下当是忠心耿耿。”
英无敌不屑地撇一下嘴:“登基后我要争回权利。师弟,你会帮我还是师父?”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当然忠字为先。”
“其实我知道你会帮我!他对你百般虐待,逐你乡野之心都有,要不是我刻刻保全,你又怎么会到今天。”
“萧寒至死不忘师兄恩德。”
英无敌眼含诡秘地问:“飞将军前阵迎敌,不是无暇他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