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的西北是华夏云岭山脉的一个分支,那高高低低的山峦自西沿绵延至此,逐渐化为一座座似连非连的小山,断断续续地延伸开来,直至平京城的东首,而岷山便是其中的一座。
与岷山相隔一个山涧的,便是此处最大最高的一座山,名为望山,据传说,每到清明前后,登上此山最高的山峰,大声呼喊逝者的名字,便可于天际看见他们微笑着朝自己挥手作别。因此,每年来此山登高望远者不计其数,因而得名。此山绵延数里,东接恒河,西连云岭,山高林密,山势险要,遍布溶洞、悬崖。时有野兽出没,平日里,除了个把猎人,甚少有人来此。
这一日傍晚,慕容怀和陈文良一前一后走在崖边狭窄的山道上,如履平地,头上危岩倒悬,脚下是万丈深渊,虽说秋日已至,但这山林之中的云雾丝毫未见减少的迹象,依旧在山间飘浮涌动,如变幻不定的海洋。沿着山道走至尽头,是一处断崖,断崖上有个数十丈见方的大平台,几棵大树将根牢牢地扎进了山石的缝隙里,巨大的树冠有力地向四周撑了开来,却是粗枝多而细枝少,因而,并不见得有多茂密。一座两间进出的小屋就建在两棵最大的树中间,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慕容怀笑了笑,转身走到崖边,只见青禾正坐在一块临空凸起的山石上,看着脚下翻涌的云海发呆。那位良叔见状想唤她,却被慕容怀阻止了。
慕容怀缓缓走到青禾身边,与她并肩而坐。青禾瞥了他一眼,仍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云海。她的眼圈有些微红,眉宇间满是忧伤。
慕容怀叹了口气,伸手捋了捋她腮边的乱发,道:“还在生大哥的气么?”
青禾摇了摇头,咬着唇不支声,眼睛里却不争气地浮起了雾气。
“大哥其实也恨不得立刻就手刃仇人,夺回我们应有的一切。”慕容怀的声音低沉、暗哑,“可是你那么贸然行事,虽说有助于复仇大计的推动,却很冒险。大哥……不想看到你出事。”
青禾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蜷起了身子,抱住了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哽咽着说:“大哥,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我想爹娘,想二哥,可是……我却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慕容怀拥着她,轻道:“傻瓜,你那时才一岁,怎会记得!”
青禾转过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哇”地哭了起来。慕容怀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发泄。青禾哭够了,依在他怀里,轻声问道:“大哥,林申鹤……他是我们的仇人吗?”
慕容怀沉吟片刻,道:“即便当年他未曾参与,但也应该是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