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弩，密密麻麻，劈风破空而至。利刃刺入人体的声响很是细微，但细微积多了便清晰可闻了。

这不是一场厮杀，而是一场屠杀。

在如雨的弩箭下，人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只片刻间便灰飞烟灭。

看着眼前的情形，沐晓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血流成河。

在楚亦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楚亦銮仰天长笑，径自挥剑而上，根本不去看抑或是不敢看，身后那些人中有多少选择了放弃，又有多少依旧跟随。事到如今，博是死不博亦是亡。只一怔之后，他身后的士兵便随即冲了上去其中一队人夹住了他，扶起了怀抱婴孩的林沐馨，道：“属下等护着三皇子杀出去！”

只是重重包围之下，出去已是虚妄。一批又一批下属死在了弩箭之下，鲜血染红了殿前的汉白玉台阶，顺着石阶流淌而下，在广场上汇聚、漫延，浓烈的血腥充斥在空气中，熏得沐晓几欲作呕，她头晕目眩，只希望自己能昏过去，不用再这么直接，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生命不断的消失，不用亲眼见证这场血腥的厮杀。可是，此时此刻她虽然为眩晕包围，但头脑却在这血腥中愈加的清晰，即便是闭上眼，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兵卒们­肉­躯倒地，生命消亡。

逃生无望，楚亦銮嘶吼一声，如同一头困兽，率领剩下的兵卒直扑昂首立在殿前的楚亦寰。

楚亦寰眼眸深沉如海，无丝毫微澜，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楚亦銮的剑锋已近在咫尺，他依旧没有挪动丝毫，脸身形都未曾虚晃一下。

“嗖、嗖、嗖——”，又是一阵箭雨，跟随在楚亦銮身边最后几个兵卒颓然倒地，一支弩箭­射­入了他的小腿，一个趔趄，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一顿。就这一短暂的停顿，龙将军那锋利的剑刃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剑背一摁，强自支撑的楚亦銮“扑通”跪倒在地。

“你败了。”楚亦寰淡然道。

楚亦銮双目赤红，心有不甘地看着他，忽然一阵狂笑，尖锐、刺耳，几近癫狂，就在沐晓觉得他是不是怒极攻心，神识错乱时，他蓦地收声，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朕说过，只要你回头是岸，便既往不咎。不然，你的妻儿不会今日还活在这世上。”

“哼！”楚亦銮满目的不甘皆化作嘲讽，“是吗？你留下他们呣子不过是以此为诱，引我入瓮而已。若非你在宫外派人一路追杀，我儿又怎会再出现于宫中。楚亦寰，你弑父害兄，谋朝篡位，会有报应的你！唔——”一支弩箭，深深地扎入他的前胸，他定定地看着楚亦寰，眼中的神采渐渐的涣散、暗淡，终于颓然倒地，双目犹自不甘地瞪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