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是个女子,依稀间能辨识出她秀美的容貌,她飘过茅屋的门槛,似乎是因为安逸伤痛中入了神,神识内敛,更没有丝毫气息外露,女子没有发现安逸的存在,再往里进,刚刚朝着厅堂隔壁另侧探入半个头,震惊之下忽地张大了嘴巴,似要发出惊吼,却终究没有声音传出,因为她此时已不再是人。
安逸若有所觉,抬头瞬间,一道青光几近没入地底,只剩一抹青尾,眨眼之间也不见了。[]
那是什么?安逸瞬息出现在青光消失地方,神识下扫,良久,起身,皱紧眉根,摇了摇头,安氏祖屋之下,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重新走入第二进厅堂,青烟源头的那点点火星,犹如一双双厉眼,在拷问着安逸的内心,安逸一爪抓起了自己的灵牌,血爪间飙出一把烈火,瞬间将灵牌烧成了灰烬,随着青烟,散入空气之中,安逸顿然跪倒在地,给祖辈、爹娘、含烟、开阳、安刘氏一一拜了下去,不祈求他们的原谅,只期望他们在也许存在的远离于此的世界之中,有一个平安的一生。
安逸张开血口轻一吐气,一串血珠跌落在沐含烟灵牌后面,颗颗血亮,在安逸体内温养之时,红藤散发开的茎芽早已瞑化于珍珠之中了,她是安逸心中永远无法补偿的亏欠。
顺着青烟,从天井口升入空中,安逸深深凝望向曾经生活过的茅屋,雕楼难以阻挡他的目光,摸去眼角的最后的湿润,长吸一口气,夜幕四合,掩埋了安逸心头所有的伤痛与思念,血星璨亮,溅落浩荡心头的最后一盏明灯。
安逸走了,没人知道他来过,他甚至于爹娘墓前都尚未过去祭拜,这个不孝的子孙,云山脚下世代相传下将永久延续他的骂名,直到随着时间的推衍,风尘让人忘记了安溪村曾今还出过一个名叫安逸的秀才。
很久之后,安氏祖屋中青光再次隐秘地一闪,从地底飘出一婀娜的女子身影来,这次她出现在二进厅堂之内,女子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周围的动静,在三间厅堂之中急速闪动,似已确认并无威胁存在,才再次返回,朝着列着的排位虔诚地拜下去,忽地,女子眼角似乎扫到了什么,几乎要完全拜下的身影猛地一呆,直愣愣僵立在那,灵台之上灵牌少了一个,当然就是安逸一把火毁去的自身牌位。
女子唇口开合,似喃喃自语,越发变得颤抖起来,双手激动得抚向原本摆放着安逸灵牌的空处,“啊”一声大叫,秀美的容貌变得凶煞起来,一把拽来旁边“沐含烟”的灵牌,神情变得肃穆坚毅,双脸因痛苦而扭曲着,一咬牙,伸手抹平了牌位上的字迹,女子的声影急速地稀薄下来,再用手指在抹平的牌位上镂刻上原本安逸灵牌上的字样,当最后一个“位”字镂刻出来之后,女子声影已经极度稀薄了,坚持着最后一股力量,女子将灵牌放回安逸牌位位置,脸上的凶煞与扭曲俱去,露出绝美的微笑来,再一看空当当的旁边牌位之处,神情不自觉地暗淡下来,有伤悲却无后悔,似信手挪开了透明的琉璃,血珠进入了她的视线,那颗颗血亮如红心一般,女子伸出双手,似想摸一下,珍珠红芒射出寸余,抵挡住了女子的双手,这串珍珠有避邪之效,女子身影乃鬼魂,难以靠近。
女子再也坚持不住,薄如不存的最后一分虚影直往下缩去,一品直径两寸的圆润青玉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收纳了女子声影,青玉两面皆有字,一面为“道无量”三个古篆,另一面为“佛无极”三个古梵,正是当初安逸在九宫山青龙峰寒潭之中发现的那方青玉,青玉剖开坚硬地底,钻了进去,地表复平,没有丝毫痕迹。
坛中青烟分出几分往安逸灵牌中汇聚过去,民间有个传说,人死之后,汇聚起足够的香火,就能得以重生,以一方神灵存于世间。
厅堂中发生的一切,安逸全然不知,他现在正飞往十万大山,轩辕星上的修道界不知遭受了何等洗劫,阴月宗是否还存在,安逸心中很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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