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冀州城内比往日多出了几分热闹,街上行人急促奔走,脸上带着淡淡的希冀,其中又有三分膜拜。
人的名,树的影,五台山清远禅师即将在冀州开坛讲经的事情一经人口,转展相传,城中早已是满城风雨,说是风雨并不恰当,只是城中一夜之间,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乞丐残疾都有人看照,连往日欺行霸市的几个闲汉,也双手合十,自称礼佛之人,这冀州,仿佛变成了佛国。[]
但有一个地方是例外,那便是墨云轩的起居后院,安毅被指令不许出去,丫鬟小梅看着他,安老爷与安夫人早早就去城东之外祈福去了,清远禅师不是普通人,在他们眼中就是菩萨再世,有缘一面,听闻半句佛家真言,死后可免地狱之苦,大家都这么传,也都这么信,安员外此去,为的却是安毅。
往日皆会来寻找安毅的玩伴也不见了踪影,扉门之外静悄悄,连个路人行走的声音都没有,安毅眼睛贴在门缝之中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终于泄气地用小脚一踢门槛,没想到力气用的太大,被硬木一反弹,跌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疼叫起来。
在院墙一侧侍弄着花草的小梅连忙跑了过来,看到安毅的苦楚模样,是又气又笑,小梅将他抱了起来,再给他揉了揉小脚。
“我的少爷啊,你能不能安稳点,我都还没给花浇完水呢,老爷夫人他们一会听完经就回来了,你呀,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平常安逸老是小花姐、小花姐那样地叫她,亲切地很,小梅待他,也更像是自己的弟弟,再过完这年,她就到了待嫁闺中的年纪,也就不能再在安府做工了。
小梅的怀中软软的,一有股女儿香钻进了安毅的鼻孔,安毅猛然打了个呵欠,鼻孔痒痒,便用小手去扣,再转过头去吸嗅这香味的来源,一直没找到,疑惑中正要抬头问问小梅姐姐,忽地发现自己直往地面跌去,砰地摔倒在地上,往日待他就像亲姐姐一样的小梅已经转头快步往那花圃那边走去了,侧脸上像是映了红霞。
安毅挣扎着爬了起来,揉揉ρi股,这一下摔地可不轻,他决定等他老爹回来之后要他老爹去买带这种香味的书,那样,他估摸着能读下去。
安毅忽地回味起小梅话中说是他爹娘都去听经去了,现在家里家外这么安静,是不是他们都去了?安毅心中一下就像有十七八只猫在饶他,再也安静不下来了,眼睛开始骨碌碌转。
“哎哟,我肚子疼,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安毅开始抱着肚子,坐在地上开始哀嚎起来。
小梅往这边看了一眼,便笑着扭过头去,这个少爷啊,人小鬼大,这种小把戏已经不是第一出了,还指望她相信他?
但不久之后,她发现不对劲了,安毅开始在地上打滚,身体蜷缩成了一直虾米,哭着说疼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小毅、小毅你怎么了?哪里疼?”
“肚子,肚子疼,疼”,安毅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着,额头之上豆大的冷汗还直流。
“我抱你去请大夫,坚持下”,小梅还未将安毅抱起,便被安毅挣脱下去,继续在地上打滚,手臂还开始抽搐,吐字也不清晰。
小梅一下就慌了神,高声呼喊着来人,可是周围哪里有人?因为清远禅师讲经的关系,整个墨云轩也关门歇业了。
“我去回春堂请大夫,你坚持住啊,小毅!”
小梅连忙用钥匙打开铁锁,跑出去的瞬间,还看了安毅一眼,安毅扑在地上,对她挤出一张丑陋的笑脸。
啪啪啪,小梅的声音跑远了,安毅一骨碌爬了起来,双手拍打掉脸上的灰尘,没想到却越拍越脏,索性也再去拍了,跑出了扉门,往城东方向跑去,他早晨在院子里的时候,听到很多人都往哪个方向走去。
安毅稚嫩的小手掌心通红通红,八个指甲印深深地嵌入进去,他为了装的够像,也算是吃了苦头,头上两个鬏都散了,头发蓬松盖在头上,脸上灰黑,衣衫不整,就一小乞丐,就算是阿东他们,一眼看见,怕也是难以辨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