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航紧跟着云堇,在湿滑的青石地砖上缓缓而行〗人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呼啸而过的只有寒冷的西北风风像刀割似的打在陆航的脸上,让他的心生疼
他高价买下那朵莲花,因为它玲珑剔透,清澈明亮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的美丽耀眼,可在他心中,她就似这朵莲花,悠远而坚韧老和尚告诉他,莲是佛家之物,而开过光的玉莲能保人平安他并不信佛,但还是买下了它,哀求堂兄以陆家的名义送给她
他并无任何非分之想,他一直知道,在她眼中,他仅仅是陆家二表哥不过他刚刚意识到,云堇说的是对的,他的行为根本是在害她他们终究只能是陌路,而他,今日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跨过圆弧形的院门,他抬起头,看到她正独自站在湖边⌒未消融的点点白雪中,她身着火红色的裘袍,背对他而立乌黑的发丝在银白的围脖上飞舞,裘袍亦在北风中摇曳,似燃烧的烈焰
“陆二哥,我就在这里等着”
云堇的声音打断了陆航的凝视他尴尬地收回目光,道了一声“有劳”,往云居雁站立的方向走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身,云居雁缓缓转身“陆公子”她向陆航行礼
陆航还了一礼,目光落在了云居雁手中的锦盒上云居雁不想让大家难堪,遂不准备捅破碧莲是陆航所送的事实她低垂眼睑,客气地说:“陆公子,我冒昧请你前来,是有一事询问‰问陆家是从何处购得这朵玉莲的”她单刀直入,因为她着急也因为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站
陆航从云堇的话中早已知道,云居雁已经猜到了礼物的来龙去脉听到她故意说成“陆家”他轻轻笑了笑±上知音难求他犹记得他们在京城的乐器铺子,第一次合奏便能配合默契他更记得她的箫声中饱含的幽怨仇恨,凄婉感伤……
“陆公子?”云居雁轻声呼唤
陆航回过神,故作平静地陈述:“据在下所知,这尊玉莲是从一游僧手中买下的♀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儿,是给大表妹添妆的”他听到她已经改称他“陆公子”了
“不知那是怎么样的一位游僧”云居雁追问
“这……”陆航抬头看着云居雁北风已经把她的小脸冻得发白他收回目光答道:“只是途径某处的一位僧人罢了大表妹,若是玉莲有不妥之处,不如由我带回泰州”虽然他消能够近距离看着她,但他还是想尽快结束这次对话因为他不想她在寒风中冻僵
云居雁伸手,欲把盒子交给陆航陆航同样伸手,想拿回盒子四手的交替中,陆航抬眼不期然对上了云居雁的眼眸他看到了她眼眶下的青影他亦看到了她眼中的急色
“大表妹,这朵玉莲……可是在下被人诓骗了?”情急之下,陆航承认了碧莲是他买的
云居雁不能告诉陆航她幻想着把某块来历不明的玉石雕成莲花,他就送来了一朵大小形状完全一样的仿佛就像他看到过她的想法一般还有那条桥玉莲的络子,就好像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
“大表妹,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过了今日,我会彻底忘记我们说过的话”陆航郑重承诺
云居雁并不是不相信陆航只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她礼貌性地笑了笑,问道:“系着莲花的络子做工甚为精细不像是方外之人随身携带不知道哪里可以购得?”
“那只是京城街边的小女童编织的小玩意,几文钱就可以购得”
陆航语气中的坦然让云居雁不由地再次抬头,却看到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续而又急忙避开她的目光云居雁心头一阵窒息
前世,许弘文也曾这般看着她,令她脸红心跳重生之后,许弘文的一切只会令她恶心,可是现在的她却从陆航眼中看到了那种热切的目光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陆航没料到云居雁会突然抬头看自己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随即他看到了她默默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他清了清喉咙掩饰尴尬,低声说:“云姑娘,这次的事,对不起”相对“陆公子”这个称呼,他应该唤她“云姑娘”的
“不是……对不起……”云居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航轻轻笑了笑,正色说:“既然东西已经在礼单上,为免以后有人问起,回泰州之后,我会悄悄命人给堇弟补一份节礼◆在堇弟那边即可”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居雁摇头,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说:“其实我想说的是,这条络子所用的金丝细线,恐怕至少值几两银子”
“几两银子?”陆航诧异,急忙打开锦盒查看在他的印象中,这些东西都是小丫鬟们无聊的时候,找没用的碎布编织而成的,换几颗糖吃罢了,怎么可能值几两银子他抬头看云居雁,见她并不似开玩笑,回忆片刻说道:“不瞒云姑娘,前些日子,我在京城的胡同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她哀求我买下,我给了她几文钱,她便把它给了我”
一个游僧,一个路边的女童,这两人几乎都是无从追查的对此云居雁更觉得奇怪若是有人在编织什么阴谋设计她,对方怎么知道陆航一定会把这两样东西送给她?若是针对陆航,这两样东西与她之间的联系又怎么说?
云居雁思索间,陆航就事论事说道:“如果这条络子值几两银子,此事果然有些蹊跷当然,也有可能这根本就是女童偷来的”
“虽然陆公子所言不无可能,但是……其实这也是我冒昧请您过来的原因÷实上,这条络子无论是颜色款式,抑或是编织方式都与我家针线房做的很像据说这种络子从材料到做工都极为复杂,一般只用作女子的陪嫁饰物,即便是拿着物件仿制,也很难做到一模一样”
陆航一听这话,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云居雁所谓的“很像”只是客套话,看她神色中的凝重,不顾一切独自一人在这里等着他,就表示他手中的络子恐怕与她的嫁妆分毫不差以后若是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那他就真正是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