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不动,往门口瞅了两眼说:“我想跟他谈谈。”
“跟谁,那个精神病?你没事吧。”路平凉觉得宋念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路平凉,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你自己,外面那么多人你看不到吗?是,我们从这儿逃出去没有问题,可是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警察从市里赶到这儿起码要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两个小时里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我想要救那些人。”
“你想要救那些人?宋念,少发挥你的圣母情怀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你昨天晚上因为一个误会吓成那样的表现,我没有理由相信你可以做到。”
宋念沉默了一阵,语气中稍微带了点妥协:“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齐漾一样,都是学心理的,况且,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路平凉射过来一道阴狠的目光,“宋念,你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也不行!”
“那个爷爷,你还记得吗,悬崖连环杀人案中那个叫付江的死者的父亲,他在外面nAd3(算我求你了,让我去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死了,少一个讨厌你的人,难道不好吗?”
“不好,”路平凉说,“我从蓝海大厦把你救上来的那一天起,你的命就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了。”
宋念仍然是不放弃,僵持不下,路平凉终于松了口:“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慢慢踱步至门口,男人立刻举起炸弹:“蹲下,蹲下!”
宋念举起手来:“别冲动,我们是……院长派来的人。”
“让院长来,让他亲自来!”男人尖叫道,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枪来朝天打了几发,“啊!”“啊!”顿时楼道里的人又都开始惊慌起来。
“安静,都安静!院长马上来,我们只是想跟你谈谈。”宋念的眼神和男人的眼神相触碰,男人举枪的手慢慢垂下来,眉头紧皱,片刻之后说:“你过来,就你一个人!”
“不行,两个人。”路平凉挡在宋念身前说。没有阳光的楼道里,路平凉高大的身影再一次遮住了宋念瘦弱的身躯,对峙中,仿佛黑暗里生出的两朵曼陀罗,同生同恶,一株护着另一株。也是在这个时候,宋念第一次生出了放弃复仇的念头,可惜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了短暂的一刹那。
梵典《僧只律》中说,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我们在渺若微尘的时间中来回变换着信念,就像溺水的鱼令人感到发颤的可笑。
“只能她一个人来,不要跟我讨价还价!”男人抱紧了手中的黑包袱,眼睛红红的。
“好,好!”宋念答应,回头跟路平凉说:“你在门口等,没关系的,相信我。”
在路平凉的注视下,宋念跟着男人走进了一间病房,男人坐在病床上,不像刚才那般凶残,反而显得有些拘束。
路平凉在蹲下的人里面找到一个医生:“快疏散人群。”
“不行啊,”那医生说,“我们医院的大门是那种拉环的,已经被歹徒锁上了,一开一合会发出巨大的声响,惹恼了他我们都得死!”路平凉听闻暗骂了一句,只能寄希望于苏杨他们了。
路平凉站在病房门口的墙角侧耳去听,屋子里没什么大的动静。
“你怎么了?”宋念问。
男人不回答她,宋念接着说:“我觉得你好像很怕我,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这么多人?”
“不,不是的,不是怕。”男人的手揉搓着上衣的下摆。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戴着鸭舌帽,微微低下的头颅能够露出脖颈优美的弧线,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
“那是什么?”
“不是怕,是同性相斥,因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宋念耸耸肩,坐在了对面的病床上,“我从来不会认为有谁跟自己是一样的,即便我们是同样的性格或者有同样的经历,即便是同卵双生的两个人也不能说是一样的。我们是一样的人,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直觉,敏感,常年观察人和事积累的经验。”
“你是什么人?”宋念提高了警惕心,男人摊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我叫尚方,是一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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