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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汽车在下午二时回到叶宅,雷萨正坐在­阴­影处休息。叶星首先冲下车,依她的直率,一夜一天已是最大的极限,她再也忍耐不住了。

每个人都清楚昨夜发生的事情的意义,但谁也不开口,卡费杰沉默,格力亚兄弟沉默,卡米拉沉默,叶沙更是沉默,回避有什么用?事实俱在,是不可能被一笔带过,烟消云散的。缪臻尤其平静,再回到大厅时,除了脸­色­变得惨白之外,那无波动的情绪是怪异的,仿若局外人,静观事态结局。

她为什么不问原因?叶沙当众吻她的原因?她虽说不上脾气火爆,却也自尊倔强得不容侵犯。她是个倔强的女孩。

“你不高兴?”叶星冲过去,格开叶沙,拉住缪臻问。

缪臻不挣扎,静静地任由她握着,垂着头。

“我要回房。”她似乎整个封闭自己,形同陌路。

“叶沙当众吻你,是因为——”叶星急嚷,缪臻的脸在瞬间冻结起来,惨白得透明。

“叶星,闭嘴!”叶沙怒喝,阻止妹妹的解释,况且,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

他的高傲不容许他说出爱的话,也不愿用生命来绑住她的人。他会强迫她留下,却不会强迫她爱他。他说过,他要得到的是她的全身心,全部!他的爱,要让她自己慢慢发觉,一点一滴地溶化她的保护层。

“你……你会死的。”顽固不化。叶星气得冲出大门,在­阴­影处看似休息的雷萨却箭一般地追了出去。

叶沙舒了口气,他相信雷萨。

死!缪臻眼中闪动复杂情绪,他羞辱她,她一定要他偿还。

“给我承诺,你不会再逃跑。”叶沙拨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圈她入怀,那温柔在以前曾让她困惑。那让她有所期盼的宠溺,在此时变成了虚假。她深刻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是个工具。他不怕会伤到谁,他要的只是达到目的。

“对你,我还有用?”她问。不是已利用完了吗?德拉被气白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既然他已达到目的,为什么还要留她下来?

“有,很重要。”她的­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光泽。叶沙不能自控地想再次吻住她,“只要你答应留下,我给你自由。”

“自由?”缪臻嘲讽地笑,“在叶宅内的自由?在你注视下的自由?侍奉你的自由?成为你奴隶的自由?”

“你要吵架?”叶沙绷紧脸部线条,眼中又喷出怒火。她又惹火了他,她该怕的呀,可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缪臻别开脸,不怕死地再撩拨他。她是怎么啦?惹怒他又能证明什么呢?

“何需吵?你可以用一贯的暴力让我屈服。这是你的行为方式。”无意外地,手臂立刻遭到钳制,可怕的力量足以逼出她的眼泪,可她是坚强惯了的。

“不哭吗?”叶沙狠狠地摇她,哪怕逼出她一点点情绪也能让他安心。她的秀发散落于额前遮住脸颊,苍白柔弱的外表包裹着倔强的心。总觉得她是奇异的,她不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富豪千金,仿佛是从小便被父母遗弃了的,所以,习惯独立,习惯不依靠任何人。所以,她也不需要他。

“让你看我笑话吗?”她就是要违背他的意思,以维护仅剩的尊严。

她的话说到极点,­性­子也耍到极点,叶沙更是忍耐到极点。在怒火爆发前他推开她,因为不想伤她,也因为她的恨他承受不起。

他的力道过猛,缪臻踉跄一下,跌坐在地,叶沙想去扶,却被她倔强的背影硬逼回了身形。

“不知好歹的女人。若你愿用一扇门圈出你的天地,好!我就给你所要的,一辈子当我的牵线娃娃。”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惟我独尊,傲视万物,也傲视她。他的话哽住她的气息,痛得她眼前一片空白。

“不要违背他。”立于她身边的孪生兄弟之一开口。连他也可以教训她了吗?她真是低贱到底了。

格力伯想再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他不善言词,这女孩实在够难缠。

叶沙吻她,宣誓娶她为妻。这个消息在一夜间已传遍全族。虽然他不甚明白族长的真正用意,但深刻明白一点:他多了一个尊重、效忠、保护的对象——前提是,她必须爱叶沙。叶沙将生命托付,若她对叶沙不利,他会第一个铲除她。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他与格力亚便以保护叶沙为己任,以他为中心、神以及天地。

“他在吗?”缪臻突然站起来,拍拍灰尘。

“在!”她回心转意了吗?“在办公室收拾文件,半小时后他要出发去美国,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半个小时,只有半个小时吗?她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在二楼梯口,叶沙办公室门边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军用刀,一边是锯齿,一边是刀锋,森冷地闪动着寒光。经过时,她取下,藏于身后。

叶沙果真在办公室,背对着门弯着身子,并没有发觉她的进入,他的整个身体不设防地完全暴露。刀是极锐利的,用手轻抚刀锋,鲜血渗出,若用这把刀捅入他的身体——他死,她的下场会比囚禁悲惨百倍。似乎,现在逃与不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尊严和被他伤害到的心。

缪臻闭上眼睛,咬住嘴­唇­,用力朝他挥下。可为什么,心会痛呢?要杀他,仿佛自己也被划上了一刀。

“当”,一秒之间,叶沙敏锐转身,打中她的腕骨,刀子应声飞出,没入墙壁,与此同时,她被那力道甩出,跌入沙发,刀子还在震动,叶沙已扯住她的头发,那痛险些让她昏厥,迷糊间,见到他脸上的震惊表情。

“你——你要我死?”叶沙难以成言。正要一拳挥出,却未料是她,缪臻——已能掌控他命运的女人,竟要杀他。

格力伯冲进来,见到这一幕,脸­色­变得肃杀。

“族长!”只要叶沙下令,他会立刻动手。

“出去。”叶沙嘶声地吼。格力伯为难,缪臻没真的伤到叶沙,但是——

“出去!”族长真的快气疯了。

“是!”格力伯弯腰退出,他有保护叶沙的职责,但更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不要。”缪臻伸手求助。求助?格力伯的表情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但她宁可死,也不要面对叶沙的粗暴狂怒。刚才挥刀时,理智离她远去,顾不得后果,一心只想修补自尊,而现在,真正面对他时,她发觉自己怕得发抖。

叶沙捉回她的手,也掐住她的脸颊逼她抬头。他将她圈在怀中,让她挣扎不得,逃脱不得。

“你不明白自身处境吗?为什么不怜惜自己?”

“我太明白自身处境了,就因为要怜惜自己,你才得死!”在他的强悍气息下,缪臻终于瘫软了,挣扎不了,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恨——”

叶沙封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说出会让他发狂的任何一个字。心中在叹息啊!要拿她怎么办?渴望而遥不可及,近在身边却似乎飘忽在远方。他看得到她,触碰得到她,而不属于他,恨他?!“这一辈子,我都不允许你恨我。”离开她的­唇­,贪婪地看被他折磨得嫣红的­唇­瓣,他对她说,“我不允许!”

然后,放开她,大步踏了出去,两分钟后,草坪上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旋转,最后,轰鸣声逐渐远去。

他走了——

缪臻从未觉得如此空虚过。他吻过的­唇­是痛的,整个人像是被燃烧着,可是,他的离开抽空了所有的温暖,她一下子变冷了,无意识地呆呆地蜷缩于沙发中。

他还要她留下吗?似乎不可能。没有一个男人会留下一个危险的、随时会要自己命的女人在身边,何况他是族长,富可敌国,命更是重要。应该是这样,所以他在走之前没有留下还要囚禁她之类的话,那么,他是愿意放开她了?可为什么?心是痛的,像被握紧了绞在一起,痛得无法去想。

“跟我来。”一袭红­色­纱袍,卡米拉像幽魂,飘忽来去。她要带她去哪里?缪臻跟她走入一条长长的秘道,像密室之类的机关。到尽头,她打开门,一阵风吹进来,扬起红­色­的薄纱,飘飘若仙。叶沙爱她,是吗?当然,若她是叶沙,也会爱上一个乖巧顺从的女孩,是她穿Сhā其中当了第三者,虽无意,却也伤了卡米拉。此刻,她倒真想一睹隐藏着的动人容颜。“你的容颜只有我能看”,好熟悉的话,卡米拉的容颜是属于叶沙的。

踏出门槛,是一望无垠广袤的,只有在叶宅的三楼才能欣赏的黄金沙漠,回头,叶宅已变成小小的一幢,原来,这条通道在地下,尽头便已超出叶家的圈地范围,那么她——

缪臻吃惊地看她,卡米拉则扔下一包东西,用手指向太阳落下的方向。

“走吧,穿越沙漠,到有河有港口的地方,你便可以回到香港,”她说,红­色­的薄纱仍在飘动,“包里有食物与钱,足够你徒步旅行。”

“为什么你要帮我?”缪臻犹豫着。心中一直有着要逃的念头,可一旦成了事实,她却不知所措了。

“我没有理由帮你,事实上我讨厌你,你夺走了叶沙,你让我没有立足之地。只有你离开,叶沙才能回到我的身边。”卡米拉冷漠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想回香港吗?今天是最好的机会。要走趁现在。”

“我——”要解释吗?

“你反悔了,不愿走 ?”卡米拉厉声问。

缪臻摇摇头,抱起包裹不言不语,金­色­的沙丘上印下了一串孤寂的脚印。

只需一晚,风沙填没她的足迹,没有人会发现她去了何方。

为什么要帮她?她太纯真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没帮她的理由。也不为自己,叶沙从未爱过她,她也不奢望从他身上得到任何温存与幸福。叶沙宣誓娶缪臻,新娘突然失踪,更会令叶沙陷入危险境地。那她到底为了谁?卡米拉倏地跪在地上,泪沿着脸颊滑落,刚滴入沙中,便被灼热蒸发殆尽。

这场­阴­谋中,最大的获利者是卡费希,缪臻出走,无论是死是活,叶沙都已背叛了家族,卡费希不仅能夺回继承权,更能打垮叶沙。当他如愿以偿时,又会将她置于怎样的破败境地?她曾是那么地爱他啊!被他疼过,宠幸过,以为能追随他一辈子,伴他左右,未料,他却将她送给别人,像商品、像礼物。更以她家人的­性­命要挟,她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恨他吗?在爱中繁衍出的恨意也是软弱的,何况,无足轻重如她,恨也毫无意义,伤不了谁,反而折磨了自己。

不明白呵,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只是有一件事,她是清晰的,缪臻踏进了变幻莫测的沙漠,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她必定死在沙漠中。

卡费希终于可以笑了!

清晨,天蒙蒙亮,雷萨在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中惊醒。他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来者明显在朝他这边奔来,虽然距离还远,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起床整装完毕,时钟指向六点十五分。

他向来没有锁门的习惯。一方面,像他这种在死亡边缘上打滚的人,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警觉心;另一方面,对他而言,门只是一项装饰品,它挡不住任何真心地闯入的人。尤其是叶星,她想进来的话,十扇门也挡不住她。也只有叶星,才有随时闯入他卧室的嗜好,原因只为——她想看看他是否每次都不脱衣服睡觉——他总能在她闯入的前一刻察觉,以最佳“状态”迎接,这一点让她极不服气。

脚步越来越近,很轻,很急,门被撞开时,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她在喘息,果然是叶星。

这次,恐怕她又要失望了。不过……嗯……眼前的景致反倒有点让他占便宜的味道——那件裙式睡袍刚好遮住臀部,露出两条修长且结实的腿,而宽松的领口因为跑动的关系,滑到了肩胛处,那雪白的肩颈在晨光中令人惊叹。雷萨忍不住眯起眼睛,阳光般的笑容变得既­色­又危险。

他轻咳一声,努力维持正人君子的模样。

“你这个样子闯进男人的房间,是很不礼貌的。”也很危险。

不过,叶星才不管那么多,她冲进去,捉住他的衣领,狠狠地摇晃,她大叫:“缪臻……缪臻不见了。”

五分钟后,一场小型会议在大厅里展开。

焦急的叶星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人;住在宅外,被火速召回的格力伯则站在角落的­阴­影处,表情怪异,沉默不语;就连平素笑容灿如阳光、仿佛什么事也难不倒的雷萨,此刻也皱着眉。

叶沙才走了一个晚上,就出了这种纰漏,还是刚在全族人面前宣誓过之后。怎么向叶沙交代是一个问题,他们这三个人连一个女孩都看守不住,才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呢。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雷萨沉着脸。先撇开缪臻目前的身份不说,就一个陌生的女孩独自在苏丹的街道上晃悠也是很危险的,更何况,她冠上了叶沙的姓,是被叶沙圈住了的女子,这会让不利于叶沙的反对分子伺机而动。那么,不见了是漫不经心地散心去了亦或预谋好的又一次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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