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伊贺地方,上野村
这时正是寒冬,孤寂冰冻的山地上,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踩着脚下的冰层嘎嘎作响,飞舞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脸和肩膀上,很快就被汗水化去。近乎三十里的路程已经让这三个小孩达到体力极限,但他们却绝不敢停留下来——忍者(当时习惯把忍者称为乱波,江护时代才开始叫做忍者)的生存之道,正如这附近险恶的山势一般,如果停止下来,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前方渐渐清晰,望着雪地上Сhā着的那根竹制的长矛,跑在最后的那名小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庆幸的神色,今天自己终于可以吃上饭了!
在这群小孩的体力训练中,能在规定时间内把三十里外的兵器带回来,就有饭吃,反之就只有饿着肚子,这就是千贺家的训练法则,和所有其他的忍者家族的做法一样,简单严酷而有效——在伊贺这片贫瘠的山地上,弱者是没有生存余地的。
当千贺清司喘息着踏过坑洼不平的山地,准备伸手拔起雪地上的竹矛时,边上一个人影忽然冲了过来,重重地把他撞开,千贺清司踉踉跄跄地倒坐在地上,充满恐惧地望着站在自身前的家伙,这是他的哥哥千贺右卫门,也是他们三兄妹中最大的一个,他最强壮,也最凶狠,他们的父亲早就已经把他视为千贺家忍术的继承者。
只见千贺右卫门鄙夷地望着坐在地上的千贺清司,说道:“你这废物又是最后一个,根本不配吃千贺家的食物!”
说着他拿起雪地上的那根竹矛,同时还挥舞了一下右手的竹刀,大声说道:“这是属于我的!懂吗?下次不要再让我自己过来拿!”
在千贺家的规矩中,一把兵器就代表着一份食物,虽然那只是让人觉得微不足道的三个饭团和一个山芋,但却是这些孩子一天的食物。严酷的忍者训练*力消耗巨大,往往让这些孩子觉得很饥饿,所以千贺右卫门便经常用这种方法抢夺千贺清司的食物,而他们的父亲千贺忍对这种情况却视若无睹,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在他看来,弱者本来就应该挨饿,连自己的食物都不能保护的人,还能指望他以后侍卫家主吗?
望着千贺右卫门远去的得意背影,千贺清司拼命咬住牙,勉强控制住眼眶中的泪水,擦了擦落在脸上的雪花,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时边上忽然递过来一支短短的竹剑,千贺清司泪眼模糊地望去,却正是他的姐姐初音。初音的脸颊已经冻得发青,瘦小的身体在单薄的衣服下索索发抖,作为一个女孩,她在千贺家的地位是最低的,甚至连懦弱的千贺清司都比不上,不过初音却总是有办法能保护好自己,这或许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吧。
千贺清司颤抖着接过竹剑,他知道,这也是他们姐弟俩今天一天的食物,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说道:“初音姐姐。。。你自己也会饿的!”
初音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山上就会有吃的东西。。。你脚是不是扭到了?”
说着她扶着千贺清司一瘸一拐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当他们搀扶着回到上野村外的千贺家时,忽然发现熟悉的庭院外面站着五六个身着黑衣的陌生人,虽然初音仅仅只有八岁,而千贺清司只有七岁,但两年来的训练却已经让他们能从服饰上分辨出这些人都是服部家的忍者,而他们身上穿着的也是只有在侍奉上级时才会衣着的礼服,难道今天会有什么大人物来自己家吗?
两人刚刚跨进家门,只见院子中间的大青石上已经铺着一层狼皮,上面坐着一名大约三十多岁的褐衣男子,正在面无表情地对他们的父亲千贺忍说话:“千贺,今年秋天伊贺地方的收成很不好,又被敌国烧掉了友乡村一带的良田,伊贺挺不到明年的春天,不可能养得起没用的人,惣国一揆的十二家家主有决议(惣国一揆是控制伊贺地方类似于决议团的组织,由伊贺地方最后实力的十二家组成),定于明天春天的忍者选拔现在就开始。”
千贺忍俯身说道:“晴川大人,选拔规矩还是和往年一样吗?”
被称为晴川大人的褐衣男子皱了皱眉,说道:“刚才已经说过,伊贺现在养不起没用的人,惣国一揆的家主们决定,所有忍者家都只能选出一名新忍者,听懂了没有?”
伏在地上的千贺忍浑身一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作为忍者的后代,无论男女从出生那时候起,就只有两条路选择,一条是成为忍者,另一条就是死亡。
院子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千贺忍才鼓足勇气说道:“大人,千贺家是服部氏最优秀的忍者。。。你看是否能。。。”
褐衣男子打断了他,冷冷地说道:“这也是家主的命令。”
千贺忍立刻俯首说道:“是,明白了。”
这时褐衣男子仔细地打量着跪伏在千贺忍身边的千贺右卫门,毫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问道:“这是你的长子?”
千贺忍立刻回答道:“是的,大人,在上野村同样年龄的侍忍者中,他是最强的。”
褐衣男子点头说道:“好,很好,那么就让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最强。。。现在就开始吧!”这时,他脸上满意的神色消失不见,只剩下对鲜血和死亡的期待。
“当啷”几声,三把兵器被扔到这三个“侍忍者”面前,分别是一把短刀,一支短矛和一柄剑,这已经不是他们刚才用的竹制的家伙,兵器锋刃上闪着的寒光告诉这些小孩,这绝对是可以杀人的——杀任何人,甚至是他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