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姜楚便站起身来告辞,徐若麟把他送到慕华馆外才回来。刚回到自己的卧房,他便低声说道:“影风,你刚才听到姜大人怎么说的?”
只见杨影风缓缓地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徐若麟把手中的事件簿子(锦衣卫地工作档案称之为打事件簿)递给杨影风,说道:“你看看,这位姜大人有些话可还没说出来。”
杨影风仔细地看了看,说道:“大人,据我所知,姜楚原先和刘指挥使的关系并不好,反而和南镇抚使杨决来往密切,所以这次刘指挥使一被处决,杨决掌握大权后,他便青云直上,就算是得意非常,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本簿子似乎没什么问题吧?”
徐若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道:“你再看一看。”
杨影风心头一凛,又看了片刻后,终于抬起头来惊讶地说道:“大人,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朝鲜的!”
徐若麟冷笑道:“你看出来了?我们是二十七天前离开南京,这本簿子的日期虽然是十二天前开始具结事务,但是其中的有一条案子提到朝鲜王宴会群臣赏雪赏梅,刚才尹恩姬问过馆驿中的士兵,最近的一次下雪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所以这位姜大人在我们被发配之前,就知道我们会来朝鲜,什么立刻着手具结,什么限期赴任辽东,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这时杨影风仿佛看到一面庞大的阴影正在朝自己罩下,远在刘指挥使被处死之前,自己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表面因为有军功才免于一死而被贬斥朝鲜,其实只不过是杨决背后的势力因为不好明目张胆地和徐若麟大人的家族开战,才会这么设计的,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徐若麟仿佛看出杨影风的心思,哼了一声道:“这位姜大人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离开朝鲜?为什么又要那么火速地把我们派来?”
“大人的意思是?”
“既然刚刚着手做具结是假的,那限期赴任辽东也未必是真的,我看这位姜大人的神情只是想早点脱身而已,你再仔细看看这本打事件的簿子,有许多事情都是硬凑上去的——我不信朝鲜锦衣卫居然会无聊的去管这些小事,姜楚虽然和刘指挥使不和,但却已经当了二十多年锦衣卫,他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本来的一些记录的事情被抹去,但如果锦衣卫所关注的事情太少,肯定会引起我们的怀疑,所以这些新加上的事情只是表面的东西罢了——他们肯定是在想对我们隐瞒什么。”
说到这里,徐若麟转头对杨影风问道:“假如你想让你部下去送死,你会怎么办?”
“大人!”
“回答我,你会怎么办?”徐若麟冷冷地说道。
“我会让他去执行一个非常危险而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杨影风咬了咬牙道。“可我们现在是在朝鲜。。。难道也会这样吗?如果杨决他们想让我们送死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蒙古?去播州杨应龙那里?”
“那或许只是因为蒙古、播州太明显——他们不想做成这样,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势力的制衡,而刚才的那位姜楚大人,肯定对我们隐瞒了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现在的朝鲜,可能将会是最危险的地方,危机四伏。。。”
这时,徐若麟的脑中忽然闪过那名女刺客冷漠而清秀的脸庞,虽然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他的猜想,但长久以来锦衣卫生涯的经验以及和那位名叫金永浩的使臣的接触都告诉他,现在的朝鲜,群臣倾轧党争激烈,而在朝廷之外,更是有一股汹涌而庞大的暗流,正在往朝鲜涌来。
只听杨影风低声问道:“大人,那他们到底隐瞒了些什么?我们该怎么办?”
徐若麟没有回答,但他却知道,既然杨决和他背后的势力这么安排了,就早已料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抗,更无法逃避,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面对!
徐若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那即将落下的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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