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走之前躺在第三个山谷顶后面二排的人当中，抬头看了看必须去的低地。身旁二排的人脸都贴地，表情无动于衷，用­阴­郁好奇的目光瞪着他。他只觉得自己眯起眼睛，张开鼻翼，绷紧下巴。他在二排面前树立了一个英俊士兵的形象，而注视他的二排战士并不喜欢他。前线上一个卫生员在帮一名胖士兵回来，胖子小腿被­射­穿，呻吟声清晰可闻。多尔既感到有趣又很鄙视；胖子为什么不能闭嘴？那种病态的兴奋感再次揪住他的心，揪住他的肚子，他感到胯部刺痛发痒，心脏砰砰直跳，横膈膜几乎瘫痪，呼吸越来越缓，几乎气若游丝，­精­神都有些不济，好像注意力集中后出神了。这时他爬起来就跑，跟刚才往回跑一样，弯着腰，半速前进，整个人暴露在战场上。子弹落在左右，溅起团团尘土。他沿之字形跑。十秒钟之后，他又来到他的小弹坑里，刚趴下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奎因，只想放声大笑。他就知道自己能活着回来。一阵机枪子弹­射­在他的弹坑沿上，发出呜呜声，溅了他一身的土。

不过回到弹坑只是个开头。他还得找到卡尔恩。奎因趴在坑里，闷声闷气地说卡尔恩在右边某个地方；至少进攻前奎因见他在那儿。多尔翻滚过去向右边喊话，本应肯定在那儿的人并不回答。多尔吓坏了，喊话时感到嗓子眼堵得慌。他试着吞咽几次，可还是堵得慌。他临出发在第三个山谷后面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他不得不沿着一溜坑跑去寻找卡尔恩。

那好，让他们见鬼去吧。他要­干­出个样儿来。他要圆满完成任务，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到时瞧瞧戴尔那小子能­干­什么。他是唐?多尔。谁都别想杀死他。狗杂种们。他又一次感到对他呼吸产生影响的寂静，这种寂静好像弥漫世间万物。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感到胯下一阵激动。他小时候在圣诞节这种场合就这么激动。等他回去吧，看看他们和大ρi股虫斯坦是什么表情。

其实，斯坦把往一排派通信员的事几乎忘得一­干­二净。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新的压力让他无暇顾及别的事。查理?戴尔带着关于三排的好消息回来。斯坦就决定不叫凯克回来，而是决定去找他。他在第三个山谷和二排的人呆一起，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发起攻击并进行观察。为此，他命令乔治?班德、斯托姆上士以及炊事班沿隐蔽路线与三排会合。如果斯坦策划的进攻成功实施，班德就担任攻打右侧山梁的指挥。班德见人流血就怪笑，不断提供好的建议，对伤员还抱有冷静的兴趣。斯坦的神经越来越受不了。这正好把班德支走，同时也能派上用场。然后他给营长塔尔中校拨了个电话。

让斯坦神经紧张的事越来越多。首先，他永远拿不准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确，能否用别的方法以更小的代价做得更好。他对现在要发起的进攻就抱有这种疑虑。除此之外，他自己也紧张害怕，这消耗了他越来越多的­精­力。空中的危险像出故障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他任何时候站起来都有可能中弹。他任何时候挪几步迫击炮弹就有可能从天而降。把这些恐惧埋在心底，不让下属发现，这更累人。还有就是两壶水已经喝光一壶，另外一壶也喝了三分之一，却丝毫没缓解他的饥渴。除了这些事让他疲惫不堪外，还有一个现象越发引起他的注意，那就是惰­性­。如果他明确告诉手下做什么，手下就会照办。否则他们就脸贴地躺着，看着他发呆。只有少数积极分子，如戴尔和多尔。用积极描述美国内战可能很恰当；要不就是激|情澎湃。但很明显惰­性­是这场战争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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