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红楼。
和别处风流地不同,作为业内翘楚,软红楼自持身价,挂牌的姑娘们卖艺不卖身,预约见客,见的也都是帝京内鲜衣怒马的富贵人;推开大门,倒是没有别处青楼的喧嚣俗艳,什么楼上姑娘楼下恩客相望调情啊、姑娘们为争风头全身披挂金玉之类。每位姑娘均单独见客,甚至连客人来走都有刻意安排,为的是帝京聚集了显要权贵之人,在朝中勾心斗角已经精疲力尽,无谓到这种放松身心的处所还狭路相逢——装潢精美的大堂内,往往只见几个随侍丫头偶或走动。
所以,相比于家中,霓裳却是更喜爱这里,每当回到自己的专属小屋,总觉得身心沉静下来,自在悠然。
“霓裳姑娘,回来得这么早?”金娘敲门,手中端着精致的点心,笑吟吟地说。
“是,多谢姐姐费心安排。”霓裳收起刚才的调皮,中规中矩地答。金娘以一个弱女子之资能一手创办软红楼,多少是个有见识、有胆识的主,但霓裳也不想和自己的官方形象相去太远,吓坏好人。
两年前,她进得软红楼,未己,便赢得大声名,自从朝中的大人为她、为软红楼慷慨题词之后,想要一亲芳泽的王孙贵族趋之若鹜,霓裳便青云直上,成了软红楼赖以傲视同行的头牌花魁,不过,这花魁却是编外的。
只因霓裳当初跟软红楼签约时,明确了自己的条件,和其他姑娘完全寄居于此、遵从软红楼各项规矩不同,她要求完全的独立,也就是说,她不受这里考勤所限,可以自由出入;要接待的客人也是在一叠名册中随心圈选,甚至连见客的地点都可以不在楼内……
饶是成熟老练的金娘,当初听到这样的条件时,亦是张大了嘴巴,久久未能合上。
一般的姑娘,所关注的无非是见客门槛、抽成分佣、衣着食宿,或者赎身代价。没想到,那个尚未脱一脸稚气的女子却语出惊人。
金娘暗忖:这哪里是来青楼卖笑?这分明是住店的云游客!
当时勉强让她一试,没想不到半年,霓裳这个名字,就红透了半边天。
金娘看着眼前的女子,谁说骄矜和纯真、美艳和清新不能同时存在一个女子身上呢?不过幸好,这样的尤物只出现在她的店内。
“姐姐?”见她一直呆呆的样子,正喝茶水的霓裳不禁提醒。
“哦。”金娘这才收回无边的思绪,想起自己的来意,“霓裳姑娘这次赴会可真是成绩喜人哪!这才多久,等着要见你的名册就写不下了,我又重开了一本。”
霓裳不禁笑。从她执行完任务回到这儿,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所谓的名声哪会传得这么快?无非是从前累积下来的人气罢了。她知道金娘故意夸大其词,是为了引自己说一点赴会的细节——面对如此神秘的花魁,没有哪个老鸨不好奇,不希望挖点独家秘籍,广而教之,让本店其他姑娘也瞬间变成千娇百媚的狐狸精,再创佳绩吧?
见她只是沉默的微笑,金娘知道此次试探又失败,也不再纠结,“我知道姑娘是最讨厌那些男人不请自来、喧哗扰攘的,所以把他们都赶了走,只是有一位,实在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