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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暮之听着慕容释的话。愣住了,半晌,轻喃道:“为什么呀……”慕容释脸色铁青,握着男人的手逐渐放开,缓缓道:“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朕喜欢你,爱你,所以不想你死,你明白了吗!”
男人猛的后退,警惕的看着慕容释,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脸色越来越沉,摇着头,萧暮之缓缓道:“喜欢?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喜欢上一个时刻堤防着我,时刻算计我的人,皇上……你真傻。”
慕容释浑身一僵,傻么?
嘴角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朕确实傻的无药可救,明明知道不能在一起,还在奢望什么?明明知道这样是错误的。却还是自我麻痹。明明……应该杀了眼前的男人,却、却根本下不了手。
慕容释狠狠捏着手,骨骼咯咯作响,男人的话真的很残忍,但也提醒了他。
自己是皇帝,不能……不能在这样放任下去了。
缓缓闭上眼,慕容释声音有些压抑,低沉而沙哑:“其实……有很多人可以给他过血,你不需要这样。”
男人正要说什么,妙毒医仙已经淡淡道:“只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才可以。”萧暮之于是笑了,低声道:“所以,皇上,我必须要死,你可以永远的放心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慕容释浑身发寒,他猛的睁开眼,眼中竟似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朦胧。
慕容释看着男人仿佛放下一切的神情,忽然想就那么冲上去告诉他:你死了朕不会放心,朕的心会跟着你一起死去的,你明不明白?
但帝王却无法说出口,因为……那些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就如男人说的,他不会喜欢上自己,这一切的情感也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颓然的后退一步,慕容释坐到了椅上,低垂的头无力的抬起,恍恍惚惚的看了眼手捧着烛火的男人,忽然笑了,声音越来越大。他猛的一拍桌子,道:“好!你要救他,朕……成全你。”
萧暮之手中的烛火一颤,他不是瞎子,他不是看不见帝王眼中湿润的东西,只是事到如今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皇上,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臣真的想在你身边一辈子,为你出生入死,保卫河山,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萧暮之笑了笑,忽然缓缓走到桌边,到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慕容释身前。
帝王喉头艰难的滑动几下,才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接过酒杯,开口,缓缓道:“你要跟朕喝酒?”
萧暮之看着慕容释,点头,轻喃道:“你我也该做个了解了。”说完,低头看着酒杯中的人影。低吟道:“百年转首过,他生君可知?愿结肝胆行,同饮一壶清。”说完,猛的仰头喝尽。
慕容释来不及回味男人的话,愣愣的抬起酒杯送如口中,清冷的酒仿佛将心都冻结了,然后又变作一把火,仿佛将一切烧毁。
酒杯锵然落地,慕容释起身,转身出了大门。
门被打开,射入夕阳的余晖,淡淡的余晖中飘进一阵大雪寒风,帝王赤金色的龙袍翻飞而起,如墨的青丝在风雪中飘荡,随着门被关闭,门外的人也从视线里消失,萧暮之转头看着怔怔站着的南郭宏,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意,轻声道:“南先生,雪海……以后就拜托你了。”
南郭宏张了张唇,半晌,才艰难的开口,看着皇帝离去的大门,道:“他是真的爱你。”萧暮之一怔,缓缓道:“他很可怜。”
妙毒医仙忽然道:“他哪里可怜?”
萧暮之沉默的不再言语,妙毒医仙冷笑一声,道:“他活该,自作自受,他有爱人的机会。可惜,为了皇位,他把一切都放弃了,如今,你还可怜他?”
看着萧暮之的模样,妙毒医仙忽然觉得火大,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的小师妹也是这样看着皇帝,无怨无悔,只说了一句:“承凛其实很可怜。”可恶,到底哪里可怜,连爱人的勇气都没有他到底哪里可怜。
师妹,我难道不可怜么?
你知不知道我爱了你多久?
我爱了你……一辈子。
萧暮之话语一窒,半晌,轻声道:“你动手吧,救他。”
妙毒医仙瞪着萧暮之,半晌,无奈的点头。
两张软塌并排放着,上面分别躺了两个人。
在两人的中间,连接着一条极其细的金属管,两头分别连接着两人手腕的血脉。
白发男子的另一只手低垂着,被割开了一道伤口,绿色恶臭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来。在两人中间坐着一个老妪打扮的少女。手中捏着一条极其细的红线,红线缠绕在金属管正中,在少女内力的催动下散发这黄橙橙的光晕。
萧暮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血和生机正顺着那条金属管道流进白发男子的体内,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于是用手努力的握住了白发男子的手,十指相扣,想握的更紧却没有力气。
男人转头,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白发男子,漆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仿佛想将男子的身影牢牢的印在心中。
雪海,等你醒过来大哥或许已经不在了。
但你一定不要伤心。你要记着,你的身体里流动着我的血,我会一直陪着你,提供你生命的能量。
你活着,我就还活着。
身体似乎越来越冷,渐渐的巨大的疲惫感袭来,男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他努力支撑着,不愿那么早闭上眼,他还想……在多看一会儿。
其实他也很怕,他知道自己会死,这一刻,他惧怕传说中阴森的黄泉路,他更怕会见到死去的亲人和兄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亲人给予的厚望,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的兄弟们,我没有照顾好你们遗留的家人。
雪海……我好怕。
我一定要好好记住你的样子,这样,只要黄泉路上想着你,我就不会孤单了。但男人的眼睛终究一点点阖上,抓着白发男子的手渐渐无力的松开。
太清殿外,帝王赤金色的龙袍被风雪覆盖,他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外面,他知道,房里的男人正在逐渐死亡,他紧握着石栏的手在发抖,他的心如同风雪中的雏燕,害怕的厉害。
宁公公陪着帝王站在风雪中,看着慕容释茫然的双眼和不断发抖的身体,眼中忍不住露出惊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