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是第二日清晨回来的,其时天还未亮,又不算清晨,人声鸟语,尽数还沉在梦中,他轻手轻脚进了屋,朱鹮果然还睡着,只是卧室门大开。
他脱了鞋赤足走入里间,朱鹮仰面躺着,脸色睡得煞是好看,白里透着一团粉,只是神情有些不适,藏在稀疏留海下的长眉微微蹙着,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萧翎在他床旁枕边的位置蹲下,想了想,便明白了。
他嘴角一扯,挽出一个坏笑,然后轻轻盈盈的开始吹起口哨,哨声由细渐强,又逐渐拔高,吹得朱鹮梦中也难耐的抖着身子,眉头皱得越发苦大仇深。
不出一分钟,比闹铃还管用,朱鹮腾的坐起,狠狠瞪了萧翎一眼,向厕所狂奔。
萧翎昨晚没在家,他哪敢上厕所?
萧翎笑着跟到马桶边,眼睛一瞟一瞟的:“不是给你换镜子了吗,怎么还怕?”
朱鹮专心撒尿,根本不理他。
“哎,老憋尿对身体不好。”萧翎忍不住说。
朱鹮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心中却想,谁让你整夜不在家,谁知道去哪耍了。
萧翎耸耸鼻子,似笑非笑道:“哎,你还是处 男吧?”
朱鹮的脸唰的红了,背过一点身,挡住对方的视线,整理裤子。
萧翎心中了然。
“哎,你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后者投来一个极轻蔑的看流氓的眼神,萧翎不以为意,得意的说:“因为你撒尿没什么味啊。”
朱鹮轻哼一声,按下冲水键。
“哎,我也要尿呢,”萧翎拦住他的手,拉开裤链,“水费现在多贵啊,能省就省点呗。”
朱鹮不理他,才五点半,他也睡不着了,索性开始洗漱。
萧翎在旁边好整以暇的抖着腿。
朱鹮白他一眼:“晃来晃去的很好看么!赶紧收回去。”
萧翎咦了一声:“我晃我的,你脸红什么?”
朱鹮垂下眼睑,专心盯着水池里聚集起来的白沫。
萧翎又心痒痒想再捉弄他一下,于是慢腾腾搭上对方的肩头:“哎,我说……”
“什么?”
“你的颜色和形状都很不错呦~~”
“咳咳……咳!”一口牙膏沫子差点咽进去。
不到七点,朱鹮就摔门上班去了,萧翎还在后面嬉皮笑脸的:“游乐场那么早开门啊?比百货公司还早!”
房间里静下来,萧翎躺在他的行军床上认真反思,刚才似乎过分了呢,酒是引色媒,当真不假!
他这副口才若用在勾女上,未婚妻都该一打了,可他和女人相处觉得头痛,她们自私,而且爱使小性,总要你哄她。萧翎曾经交往过一个女生,那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事了,起初相处时,女生说就爱他这才华和张开嘴能喷死蟑螂的口才,那时他还不出名,只潜伏在网络背后做一个透明的小写手,不到半年,女友就厌了,成天在他耳边暗示,说看谁谁谁的男友,工作半年连车都买了,你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有出息。不断暗示他应该放弃写作,找个稳定工作什么的。
当年所爱慕的优点,如今都成了厌弃的内容,才华?才华也得有人欣赏啊!口才?你以为你是说相声的?
几乎没经过什么争吵,萧翎也无意挽回,一段爱情就这样消弭于寂静里。
萧大胆的小说里,没有爱情,或者说,没有正经的爱情,一切都是暧昧的,朦胧,引人遐思的,那种情愫只是恐怖氛围里的一点作料,他笔下的主人公,往往尚未谈及爱,便撒手人寰了。
有读者猜测,萧大胆本人是个悲观主义者,萧翎对此置之一笑,他倒真不觉得自己悲观。
生命中没有爱情又如何?他的脑子那么忙,哪有余力卿卿我我?
光是确立主题,铺陈思路,把情节一环一环的扣起来就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时间——编故事这种事真的会上瘾的,脑子永远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