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两点,萧翎驱车前往被戏称为“果园”的地方,也是朱鹮的工作单位。
“果园”是本市最大的游乐场,各种游乐设施齐全,并逐年翻新,近一两年来竟有趋势成为本市又一著名旅游景点。
路上有些拥堵,初夏阳光热烈,即使开着冷气,身在车里被阳光直射着,也有身处蒸笼的错觉,萧翎耐着性子一点点跟着车流向前磨蹭。
其实朱鹮的住处离“果园”不远,但萧翎是一早先回家取了资料过来的,一来一回就耽误了整个中午的时间,路程也因此漫长。
但他丝毫不觉得烦躁,因为前一天他又睡在朱鹮屋里了,而且睡得很好。
他打开交通频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跟着音乐节奏轻轻敲打起来。
这种占了便宜的得意劲和恋爱中的感觉很像,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递进而喜悦,并开始期待下一次的接触,只不过,萧翎肖想的对象是男人。
愉快归愉快,但朱鹮的迟钝着实令他无奈。
后来夜深了,萧翎看他打了几个哈欠,知道他困了,想识趣些道声晚安然后各回各屋,可又舍不得佳人在抱的柔软触感,正激烈的矛盾着,朱鹮却又央他再讲几个故事,这下正中萧翎下怀,他便摘了几个短小精悍的来讲,听得朱鹮眼眶湿湿的,不知是困的还是怕的,只小鸭子似的在他怀里越缩越小,脸却扬的高高的,尽力和困倦做斗争,还等着听下一个故事。
萧翎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忽然有种想亲吻的冲动。
但他不确定假如他这样做了,对方会不会愤怒,甚至鸡飞蛋打,从此和他保持距离或干脆驱逐出境。
他一面暗地里盘算着一面轻轻垂下脸。
有试探的意思,也有不可控制的鬼祟原因,总之,他的头越垂越低,直到嘴唇快贴上对方的太阳|茓,他甚至能嗅到那湿黑发丝上淡淡的水汽……朱鹮都没有躲避,仍然保持着仰起脸的状态。
萧翎心花怒放,一个个怪癖念头烟花般蹿上来。
亲,还是不亲?
意识中的烟花爆开又消弭,萧翎也没得出正确的答案。
正在亲与不亲之间摇摆不定时,下巴被触碰了。
朱鹮轻轻托住他的下巴,制止住他继续下沉的动作。
萧翎心中的花火一瞬间全败了。
下一秒朱鹮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你也困了吧?都打盹了。”说完,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睫毛挂着几滴水,“我也困了,睡吧。”说完,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就是这样的一夜。
萧翎躺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他在心里反复品味方才的暧昧,那触手可及的皮肤温度,并不禁推测朱鹮到底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
竟然用打哈欠拒绝他的接触!
他看看旁边呼吸平缓的人形起伏,相当不忿。
他坐起来,轻轻掀开被子,跨过对方身体,绕到床的另一侧。
朱鹮的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还有一部分陷在枕头里,不过这不要紧。
萧翎屏住气,缓缓伸出手,在距离对方皮肤一厘米左右位置时停住,将几根凌乱的头发拨开,露出那白皙的半个额头。
他的食指落在朱鹮眉尖尽头的太阳|茓上。
听说抚摸额头并不是检测是否发烧的最好方法,其实人体面部温度变化最敏感的地方是太阳|茓。
萧翎记不清在哪本书中看过,恋人间试探发烧的方法是用嘴唇贴上对方的太阳|茓,很灵的。
他早已不记得故事情节,却一直记得当时自己对那亲密方法的向往的心情。
指尖下的肌肤温热,他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又慢慢向下滑,滑过朱鹮的脸颊,一直到嘴角,萧翎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真的,除了太阳|茓,其他地方都是凉的,好像他这个人一样,浑身下上都冷冰冰的,最温暖的地方只有一个指尖大小。
他到底也没有吻下去,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再说,谁知道这人,是真迟钝,还是装的呢?
想到昨晚明明害怕却一再隐忍着并要求增加“难度”的朱鹮,萧翎又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是把谈论怪谈当作了耐力测试吗?
可惜,这种可爱行为的初衷却是为了提高胆量将来好保护老婆!
想到这里,萧翎再一次为自己叫屈。
一声短促的车鸣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辆白色面包,夹在左转和直行线中笨拙的移动着,可能是走错了路,现在想并入直行道,但是前面几辆车都商量好了似的对它视若无睹,衔接紧密的跟上,停顿,不给他一点Сhā可供 入的余地,面包ρi股又挡了一部分左转线,几辆被堵住的准备左转的车也不耐的按起喇叭,憨厚的面包司机大叔急出满脑门的汗,到了萧翎这里,他踩下刹车,给那师傅让出空间。
对方才慌慌张张的转进来,还不忘向他挥手致谢,萧翎笑着点点头。
瞧瞧,他是这么一个善良又有为的青年,朱鹮凭什么装傻!
想到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萧翎更是委屈,难道在那只笨鸟心中,自己就是八卦镜一般的存在吗?
陷在车海与醋海中的萧翎已经完全忘记,把自己置于这个境地的始作俑者,完全就是他自己。
到达目的地时已过三点。
萧翎将车停好,缓缓步入园中。
和上次截然不同,那一次很烦躁,两个女人不停的叽叽喳喳,什么弱智项目都要玩一遍,另外两个男人——古虫和文屿,跟屁虫似的唯唯诺诺,还帮她们买零食,真丢爷们的脸。
而这一次,想着自己走的道路就是每天朱鹮上班的必经之路,心中竟倍感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