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她还是很感动,因为两人素昧平生,他却如此照顾她,让她享受到长久以来未曾感受过的人间温晚。
“谢谢。”她低下头,双眼不住地发热。
“客气什么?又不是不够吃。若只有一只鸡,我肯定跟你抢,可现在食物这么多,我难道能一个人把这些全部吃完?那不撑死才怪。”
他虽然那么说,但她认为,眼下就算只剩下一碗粥,他也不是独食的那种人,一定会分一半给她。
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她开始相信他的为人绝对正气,当然,嘴巴也绝对够贱。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覆脸的白布,正准备一尝许久未曾品味的美食,突然,他伸手朝她脸上一扯,那条白布重了碎屑、如白蝶在半空中纷飞。
“吃东西就好好吃,搞这么麻烦……呃,你……”他的手指着她的鼻子,突然不说话了。
她难堪地扔下鸡腿,举袖掩住脸面。也许她曾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但现在,哪怕她瞎了,也知道自己变成怎样一副鬼样子。
她不是没能力治好自己,那本手札上有各种止血生肌的秘方,甚至让人陈年旧疤全消也不是问题,但她始终无法面对自己,尤其那些企图侵犯她的匪徒说,谁让她长得一副勾人样,是她自己不好,引起他们的邪念,要怨就怨她,别怪他们性致盎然……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红颜祸水”,那不仅给别人带来麻烦,于给更是无穷无尽的灾祸。
所以她更不想治疗脸上的伤了,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让人瞧见她这副鬼样子啊!至少……她不希望在他眼中看到嫌弃。
忽地,他爆出一阵大笑。“你……哈哈哈……”他居然笑抽了气,却还不停止,依旧不停地笑,笑到频频跺脚,只差没在地上滚两圈。
她气得眼眶都蒙上水雾了。这个人怎如此没良心?她的毁容是一件值得如此开心的事吗?
他笑了好久好久,才喘息地指着她说:“老天,亏你还是个大夫……哈哈哈……你居然能把自己闷到起汗疹……救命喔!笑死我了,都不知道你这大夫学的是哪门子医术,大热天的你……哈哈哈……你是存心惹我发笑的吗……不过你的目的达成了……唉哟,笑到我肚子好痛……”
闻言,她本来即将滴落脸颊的泪珠瞬间消失了。他……他笑的不是她脸上的疤,而是那些汗疹?
这怎么可能?汗疹再明显也比不过她脸上那两道深刻入骨的伤疤吧?他居然只注意到汗疹?这家伙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忍不住好奇,十指张开五缝,偷瞧他的样子,是真的在笑她脸上的汗疹,还是故意骗她?
她看见他笑得流泪,再用指腹擦去,微带喘息地说道:“拜托,你是大夫耶!难道不明白怎么起疹子?你就算不想见人,那编顶草帽戴着也好,干么拿布包得……像颗会走路的粽子。”
“你──”什么叫做会走路的粽子?她气得忘记遮脸,拿手指着他,却因太过恼怒,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你真的不懂如何通风透气?”
“那种事谁会不懂?”
“既然懂,干么把自己包得闷不透气,连疹子都冒出来了,你──呃,莫非你真正不会的是……编草帽?”
她僵住了。编草帽这活儿她确实没学过。
“天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居然养出你这样半点活儿也不会的千金大小姐?”他抚额叹息。
“我……我干么学那个?”她以前光学理帐和管家就忙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学编草帽?
“因为那个很好玩,况且很实用──算了!”话到一半,他摆摆手。“先吃东西,等填导肚子后,我编一顶给你看,你就知道你错过了多么有趣的东西。”
她怀遗地看着他,才不相信编草帽能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在他的逗弄、挑衅和一点点鼓励之下,她倒是暂时忘记了脸上的伤,愿意真正面对他,和他一起吃东西。
她不知道,在他不羁的笑容下,怜惜正迅速地累积。
他心疼她,暗暗发誓,要是让他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一定要对方付出十足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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