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在这角落里就这么站下去。
无情的灰尘啊,你尽情的落吧!无论你是多少年前就沾在这窗帘上,只要你不弄出点动静扰乱我这一池春水,我今天刚换的这身衣服就随便你落了。但浑身上下那么大块面积,你哪儿不好落脚,为什么就要扎堆往我鼻子里钻呢?
正当我含情脉脉不得语之时,忽觉鼻息有异,还不等我调息抵抗,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就那么响亮亮的打了出来。在那窗帘被这气息震得一抖的同时,腕上那只手也飞快的挪了开去。
我耳朵里“嗡”一下,这不知道是今晚第几轮血气上涌,脸皮的温度就没消停过。
周慕辰淡淡的咳了两声。我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片刻之后,他首先掀开了窗帘走出去。我急忙跟上,别说,没了周慕辰的窗帘之后,除了黑暗阴森空气污浊之外就再没剩下什么了。
周慕辰径直走到门边,伸手去开门,但拧了半天也没打开。我有种很奇妙的预感,果然,他回头沉声说:“门锁住了。”
我傻眼,突然之间内心充满了一种复杂的矛盾挣扎。就算我非常想跟周慕辰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但要在这破地方关一晚上,我想我在心满意足之前,就会被窗户灌进来那初秋的凉风吹得瞑目了去。
“你不是有钥匙吗?”我也有点慌了。
“进来的时候放回原处去了。”周慕辰皱着眉在那门锁上捣腾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门是从外面锁上了。有钥匙也没用,还得找人从外面来开门。”
屋里有两扇窗户。一扇连着走廊,就是刚才手电筒照进来的那扇。我走过去推那扇窗,才发现窗户是封死的,要从这里出去只能砸玻璃。另一扇窗倒是开关自如,不过外面就是两层高的楼墙,我们要是会点什么壁虎游墙纵云梯之类的绝活,从这里出去绝对潇洒惬意得很。不过很不幸,我生来恐高,这老楼的层高又出奇的过关,一眼望下去,觉得如临深渊,别说跳了,光想一下我就膝盖发软。
我说:“那怎么办?”心里竟然忍不住泛起一丝轻微的窃喜。既然上天非要我和周慕辰共度一晚,那,那我也就从了吧。
周慕辰也不说话,直接摸出手机来,也不知道是打给谁。响了一阵之后那边显然没人接听,他收线回头,我正好抬眼,一瞬间目光竟对接在一起。
周慕辰竟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把脸挪了开去。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忽然想起刚才窗帘后面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一下也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两声,装作没事的问:“那,那现在怎么办?”
周慕辰坐回琴凳上,淡淡的说:“等一会儿吧,我已经发短信叫人来帮我开门了。”
我“哦”了一声,发现四下除了那琴凳就再没别的坐处,也只得装作自然的挪过去坐到另一侧。老屋里一时四下无声,我甚至能听得见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但这么沉默着,着实比哑了还让人难受。我深吸看了一口气,决定主动挽救这尴尬的气氛,想了想便装作随口问:“你对这里怎么这么熟啊?”
周慕辰淡淡了我一眼,说:“打听别人隐私不好。”
我胸口一闷。这人,怎么变脸比变形金刚还快,刚刚弹琴的时候谁笑得那如沐春风的来着?正要赌气再不说话,忽然又听见他低低的说:“以前我在这片住过。”
我愣愣的抬头看他,他也不看我,自顾自的往下说。要不是这屋里就我们俩,我真要怀疑他其实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那时候我外婆是这里的干部,这里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她一手一脚置办起来的。”说着他的手搭上琴盖,“这台钢琴,刚搬进来的时候很新很漂亮,后来就没人弹了,现在落灰落成这样子。”
他的语调很低,也很平静,明明是有些伤感的话,可单从他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一点伤感的味道。他好像只是在说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既没有感慨,也没有兴奋。
“那最开始的时候是谁弹呢?”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么好的琴不弹岂不是可惜了?”
周慕辰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瞬间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不该问的话,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去。果然,周慕辰冷冷的说:“央晓,你真是一点没有眼力价。”
好吧,虽然我很不情愿,但他说的是实话,我在眼力价这个问题上,我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缺陷。不过这点自知之明丝毫不影响我对他这样有分量一句评价的羞愤难当。我别过脸去,决定无论他再说什么,我也绝对不搭一句腔。谁再搭腔谁是蚂蚱!
“喂,央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蚂蚱就蚂蚱吧,更奇怪的东西我也不是没当过……
周慕辰眉角一挑,有些神秘莫测的说:“那人为什么只把门锁了,却没进来看看。”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也有点感觉起来。那巡夜的是有点怪,我们弹得那么大声,怎么着他也应该推门进来瞧瞧啊。“为什么啊?”
周慕辰低低的笑了一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我身上忽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笑什么啊?”嘴皮子都有些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