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次招人恨的事,就是明明约得挺好却莫名其妙的被放了鸽子。而最招人恨的,莫过于放就放吧,还要到点儿的前一秒才通知你被放鸽子了,连一点另作安排的机会都不给。
能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的,舍小四其谁?特别是在这个关乎我后半辈子安生与否的夜晚,她竟然能在开场声音响起的同时才打电话告诉我说来不了了。我握着电话心里那个恨啊,恨我为什么不是贞子,不然我就可以从电话里钻出去掐死她。
齐达却浑然不觉我的哀伤,甚至于将他难以克制的喜悦全盘放到了脸上。“把手机调静音嘿,这是我们对高水平艺术家的尊重。”真难想象这么成熟稳重有人性的话竟是从这么一张嬉皮笑脸的脸上蹦出来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都来了,那也不能浪费了这几百一张一般人还抢不到门票。好吧,要死要活也听完了这场相声先。
三个小时之后,我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情,变成了焦躁。并不是台上那位说得不好,而且我压根就没听见去他在说什么。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前面那两位体型如山且整场左右开工四处翻零食的大哥,和身后那位台上一有动静她就爆笑如雷的大姐。我在前面那俩全身上下哪儿来那么多零食以及后面那位到底在笑什么的迷思中,将那张价值三百八的门票听去了三百五的时间。
最后的三十块钱是返场。前面那俩终于把零食吃完了,后面那位大姐也终于笑得没力了,我也没精神再坚持下去了。扯了扯齐达的袖子,低声说了句:“走吧。一会儿散场人多不好打车。”
齐达显然意犹未尽。但我去意坚决,他也就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跟我退了出来。其实我是不愿意扫他雅兴的,不过心里烦得很。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就打算今晚就这么着了,齐达兴致高,我实在不想没来由的说起这些坏了气氛。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在我还没来得伸手打车赶紧结束这一晚上的纠结时,齐达忽然就凑过来拽住了我的手臂:“走啊,陪我吃点宵夜去。”
我慌忙挥开他手往旁边一闪,跟他保持了半米的距离。以前没着没落的时候,偶尔被他勾肩搭背一下我也就忍了,当同是孤家寡人的兄弟姐妹间互相关爱感受人间温情呗。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我是有主的人了,肩不能随便搭,宵夜更不能随便吃。
“你干嘛啊?”齐达挑着眼睛看着我。“我身上又没长刺儿。”
我斜眼盯着路上的车,准备来一辆我就跳上去。“那什么,都快十一点了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我明天还有事。”
“央晓,我搞这两张票我容易吗我。”齐达的脸上颇有些委屈,“你就当感谢一些我辛勤找票呗,来之前我可就吃了一个汉堡。”说着又要上来拽我手。
我还在坚持:“十一点了还吃什么东西?回家吧回家吧。”该死的平时满大街的出租车这会儿都死哪儿去了一辆不来。
齐达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吃个宵夜还扭扭捏捏的,我一会亲自打车送你回去还不成吗?”
我终于放弃了就等不来的出租,转而看向齐达的眼睛。那眼里还带着刚才被相声逗乐的笑,满是轻松。我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说:“齐达,跟你说个事。”
他眼睛盯着马路,手还抓着我的胳膊,边拦车边心不在焉的说:“什么事,说吧。”
我咽了三口唾沫,终于挤出了那句:“我谈恋爱了。”
举在空中拦车的那只手瞬间就僵住,连带着还抓着我胳膊的那只,忽然的用力掐得我生疼。我咬牙忍住没叫出声,这是业障,得消。
齐达的脸好半天才转回我的方向。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像刚从梦里醒过来,又像正要准备去睡觉,反正就是怎得一个懵字了得。“央晓你得妄想症了吧!”他硬生生说了这么一句,却着实没什么底气。
我心里难受得很,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可恶,立马来一出租车撞我身上都不给人民群众解气。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祸害,今天终于见识到了,因为就这样了我还能张着嘴接着说下去:“诶,我说真的。”
齐达眼睛里唯一的一点亮光好像陡然灭了下去。他看着地面,好半天才低低的问了句:“谁啊,我认识吗?”
我看着那晃晃悠悠姗姗来迟的出租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
“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齐达像魔障了一般的低声念叨,“你不是,不是还没放下那个……”他忽然顿住,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该不会,该不会……”
我心里动弹了两下,点了点头:“恩,我又碰上他了。”
齐达沉默着,抓着我的手终于松了开去。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死死的盯着他的双腿,生怕他下一秒就忽然发足狂奔出去拦车。但还好,他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低声问:“什么时候碰上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