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再说一次:那天陈良邦在你面前做了什么事?”一听见这个消息,我兴奋的就连声音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记得那天是…下班时候吧,我们几个人下了班想到pub去轻松一下…”赵文智有条不紊的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全盘说出,最后还补上一句:“我认为…他应该是在我的身上下了什么咒语…”
“你方不方便把衬衫脱掉?”“现在?”他讶异的问:“对!这很重要,能不能请你…其实,我也怀疑他在你身上下了什么魔咒。”我忙不迭的要求赵文智将他的上衣脱掉,他一面脱,一面说:“吴先生您知道吗…那位日本法师也和我说过相同的话哩…他说,在我的胸前,也画有和死者一样的图案…”
“死者?”我紧张的问:“那个死者?”
“就是记者会那天,突然在西门町冲上马路自杀的那位计程车司机啊。”
我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这么说来,安倍法师也知悉计程车司机被人下魔咒的事了:“他说你身上…也被种下相同的咒符吗?”
“嗯…”赵文智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啦…我是不太信。”
我随手拿了纸笔,大概描绘了“隐藏”在他胸口上的“图腾”。赵文智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好奇的任由我在他身上比来比去,我随口问他:“那…安倍法师还没有没说什么…例如被下了咒后会有什么影响?或者是会出现什么症状?”
“他没说耶…”赵文智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在此之后,我的运势是比较背了一些。”
没死就已经很万幸了!我还不敢告诉他,从宋芳琦开始,罗杰。翁、赖秀芬、计程车司机和速食店女经理,没有一个人逃过这个魔咒的。一想到这儿,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赵文智至今还没事?不过别人无恙,总不能问他为什么还“没死”吧?于是我又再问:
“那…这个陈良邦,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赵文智偏头想了想:“不知道…没连络。不过,我们人事部应该有他的资料,可以调看看。”
搜集好了资料,告别了赵文智,我将他身上画下来的“符咒”传真给了石景城。请他顺便查查有没有相关的纪录。
晚上约八点多,我尚在公司里赶稿,石景城给我一个电话,还是一样冷冷的,不过我知道,他的声音中带著相当的喜悦:“无厘头,有消息了。快点到台北地方法院襄阅检察官室,等你过来。”
二十分钟后,我到了检察官室,李秉强、李英才、归灵竞、石景城,以及这回侦办这几件自杀案件,才刚上任检察官没多久的游逸正都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我。在下午的时候,游逸正才听完李秉强的说词,半信半疑的接下这个案件。
还有一位,是许久未见的检察官黄欣桦。她听说我们大伙今天要过来,特别留下来关心这个案情。
见到我来了,石景城便拿出一本八开大小,约四、五百页的“世界各国符咒大全搜密”,摊在桌上,众人在石景城的翻阅下,终于在靠近书的最后章节:“失传已久之咒法”中,找到了符合我自赵文智身上,所描绘下来的“愧疚咒”:
“你们看!这个就是符合无厘头所画的——『愧疚咒』…”他一面拿出传真稿,一面比对著上头的记载:“这个咒法相传是源起于纪元前四世纪,古印度孔雀王朝中一位阿育王的法师,利用此咒,来严惩当时的不法之徒…施法者在作法的同时,一面要画下咒法,还得搭配口头咒语方能有效,不过早已失传,因此只剩咒符图案,而无咒语。”
众人仔细看了一下施法者的条件,上头清楚写著:“施法者需为公正不阿、心存正义之术士… …被惩戒下咒之对象,如为作奸犯科、伤天害理者,该咒语方会产生强大效力……”
“难怪,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李秉强对游逸正解释:“宋芳琦因为害赵文智吊销驾照,所以自杀;罗杰。翁因为害宋芳琦勒颈自尽,所以自杀;赖秀芬因为在节目上逼罗杰。翁自杀,所以跳楼…”游逸正则指著计程车司机女乘客的笔录:“而司机则是因为在开车时不慎撞倒女骑士,害她受伤,心生愧疚所以才…”
“没错!”石景城、归霖竞和我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我可以接受他们自杀的『原因』…”游逸正不住的跺来跺去:“但是要我相信,他们是因为被人『下咒』才死,这我就没办法了,还有一点: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遭人下咒而死,是哪个人和他们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致他们于死地?”
此时黄欣桦继续转述著书上的文句:“你们听听,书上写著:施此咒者,如果犯上施咒者之错误时,则该咒会加倍反噬在施咒者身上!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黄检察官?”李秉强不耐的说。
黄欣桦仓惶的抬头看著我们:“而且…中了此咒之人…无解!”
虽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但在西门町钱柜KTV前面,还是聚集不少嘻嘻哈哈的男女,陈良邦一个人喝著咖啡,坐在街灯旁的花圃上,看著眼前的人来人往,开始思考今后的去向。
当他不经意的向四周观望的同时,他注意到有个女孩子,也坐在隔壁的花圃上,她的眼神直盯著钱柜的大门口,脸上满满的全是恨意。在她的手上,紧握著一本杂志,陈良邦发现:她的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岁出头,就在陈良邦好奇看著她时,这女孩子也发现了一旁望著她的陈良邦。
在那一刹那,陈良邦发现,她的脸上,有著尚未抹乾的泪痕。
两人只是对望了一眼,那女孩子又将脸转回钱柜的大门口,深怕漏掉任何一个进出的人。看情形,她应该是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在等人吗?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呢?”陈良邦走过去,好心的问。
那女孩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叔叔,我是来报仇,不是要来援茭的,别烦我。”
“报仇!”陈良邦吓了一跳:“报什么仇?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女孩子见他态度真诚,也放下了戒心,还没开口,泪水就已湿润了眼眶:“我的妹妹…我的妹妹被他害死了…”她拿起手中早已捏皱的杂志,指著上头的照片:“这个…这个就是我妹妹…”
陈良邦低头一看,那是一本坊间极为八卦的杂志,上头的新闻大概是说,现今摇头族以KTV为据点,毒虫(即毒贩)大量吸收时下年轻女孩做为“伴唱辣妹”,当前往KTV唱歌的客人需要时,就会打电话给毒虫,而毒虫就安排这些年轻女孩到包厢里伴舞陪唱,如果客人有特别的“需要”,像性服务或瑶头丸,这些女孩子就直接在包厢里交易。
“我妹妹…国中才刚毕业,就被这个,这个阿K(手指著杂志照片上某人)给骗来做他手底下的美眉,结果,吸毒过量…就这么七孔流血,死在舞厅里!”
“岂有此理!这真是太可恶了!”陈良邦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大骂著。
“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阿K…直到我妹妹的同学拿这份杂志给我看,说我妹妹和阿K都上了杂志,我就猜想:如果我要堵他替我妹妹报仇…”那女孩握著杂志的双手捏的更紧了:“就必须到这间KTV来等他!”
“你放心好了!”陈良邦倏地站了起来:“这个仇!我来帮你报!只要你告诉我,哪个人是阿K?”
“你要帮我报仇?”女孩子睁著尚未擦乾的双眼,透露出些许的困惑:“你要怎么帮我报仇?拿刀砍他?用枪打他?还是…?”
陈良邦气定神閒地看著她:“相信我。我有办法可以整治他。”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那女孩又开始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我只想要他死!我要他死在我面前,我要他在死前为了这所有一切愧疚惭愧到死!”
陈良邦点点头:“这倒没问题!请相信我!”
望著眼前这位外表平庸,态度却坚定非常的男子,女孩子感激的问:“为什么要帮我?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我们待会再谈!”陈良邦指著正从KTV大门口出来的一群人:“中间那个穿著白T恤、牛仔 裤的人…是不是阿K?”
那女孩仔细看了看他,再对对杂志上的照片,失声尖叫了出来:“对!对!就是他!”
话还没说完,女孩子一个箭步,冲到正和一群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男人面前,大声的问著:“你们…你们谁是阿K?”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那个白T恤,染著金色乱发的男人才冷冷的说:“我是阿K,你是哪位啊?”
那女孩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杂志在他面前晃著:“好!阿K,我问你:小昭你认识吗?”
“小昭?谁是小昭?”经旁人的提醒,阿K才大梦初醒般:“喔…前几天嗑药挂在舞厅的那个小女生哪?了了了…你倒底是谁啊?”
“我是她姐姐!我问你…”那女孩指著杂志上阿K和小昭的偷Pāi照:“我妹妹的药,是不是你卖给她的?是不是你叫我妹妹去帮你贩毒?”
阿K眯著眼看了看照片,只是皱眉转头告诉身后的跟班:“怎么会被人偷Pāi到呢?看情形要换方式了…顺便找人把这记者打一顿!”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妹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自己要吸毒和我有什么关系?”阿K一面推著那女孩,一面往前迅速离去,就在拦计程车时,陈良邦挡在他面前:“难道她妹妹的死,对你来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关、我、屁、事?”阿K用力把陈良邦推开:“她活该!拿我的药自己偷吃!她偷吃我的货我还没找她要钱人就挂了!操!”回过头来看著那女孩:“好啊…你妹死了,欠我的钱怎么办?乾脆,你来替你妹还债算了!卖个几次就能捞个十几万喔…呵呵呵。”
“你!”陈良邦气的整个脑袋空白一片,只是下意识的开始念起咒来:“我的主上啊…请您… 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我无上的权仗…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咦…?”
就在他急促的施法时,他突然察觉身旁的那个女孩竟然也和他念著一样的咒语,比画著一样的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