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暗黑社会 > 第二集 愧疚咒事件

第二集 愧疚咒事件

第一章

放下手中的公文,赵文智往后一靠,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回事情大条了!数百种危机处理方法在他脑海里不住的盘旋,但似乎都没有一样可以行的通…透过隔间板往外看,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忽然间他瞄到一个人静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赵文智的心头浮出一个恶毒的想法。

“经理,你找我?”那男子走进赵文智的办公区,语带疑惑的问他。

赵文智转过身来,把刚才的公文丢到桌上,严厉的问著:“陈良邦,这是总经理的回函,你看著办。”

陈良邦颤抖的拿起公文,翻到总经理的批示:“为何帐目与工程部所呈报有极大差异?速查明详细数字!”

赵文智看了看陈良邦:“阿邦,帐目是你拟出来的,差了这三百多万…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陈良邦马上著急的回他:“经理,这…这款项是你去和对方谈的…我只负责将数目依程序填写办理啊…”

“你胡扯!所有的钱不是先由你签核过,再从你这儿支付的吗?你现在跟我说你完全不知情?”赵文智一拍桌,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回头看。

陈良邦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更是又惊又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语:“经 …经理…我…这都是…你…你叫我…”

看到那种孬样,赵文智更是一把无名火起,把公文往他头上一丢,破口大骂:“好啦!现在公司亏损了三百多万!三百多万呀,你回去想想该怎么办好了!”

“经理…我…”陈良邦脑袋里一片空白。

“还站在这儿­干­嘛?滚!”

怀著满腹的委屈,陈良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自己的电脑发呆,到了下午,陈良邦起身上厕所时,在洗手间遇上了正在抽烟的赵文智和其他两个同事,他怨恨的瞪了赵文智一眼,正准备闪过他上厕所时,赵文智伸手拦住了他:

“喂,阿邦,还在为上午的事不高兴哪!”

陈良邦静静不回答,专心上厕所。赵文智拍了拍他,在他身边小声的说:“阿邦,我知道这事委屈你了,不过,这可是由你经手办的,现在事情『ㄅㄧㄚㄎㄤ』了,总要有人出来挡吧?”

别了一早上的气,不等赵文智说完,陈良邦马上大声的顶回他:“经理,要有人来担责任,可也不是由我来吧?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你去谈的,我只是负责将案子的经过和数据付诸于文字而已 …我怀疑是你自己在金额上动手脚,现在只想找个替死鬼顶罪而已。”

“你这可是指控我监守自盗……嗯!”赵文智反问他。

“哼!难道不是吗?你自己心里有数!”陈良邦把裤子穿好,头也不回的离开,赵文智在后头冷冷的补上一句:“我看…是你故意陷害我,让我在总经理面前失宠吧?你『哈』经理这位置很久了,对不对?”

“你…你说…说什么?”陈良邦抓住赵文智的衣领:“我『哈』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你再说一遍!”其他同事见情况不对,连忙把手上的烟丢掉,过来劝架:“阿邦,你这是­干­什么?先别动气,有事到总经理那儿说去!”陈良邦气红了眼,直抓住赵文智的领口:“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这有这么多同事,你给我说清楚!这帐…这帐是你自己交给我的!你自己A钱,竟然叫我出来顶罪!”

赵文智冷冷的笑了一声:“A钱!是谁A的还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最近手头上宽裕了不少?还买了辆新车…嗯?”

“碰!”的一声,陈良邦一拳打到赵文智的左颊!众人见情况不对,纷纷过来拉劝,陈良邦怒不可遏,根本没有人劝的动,他对著赵文智拳打脚踢,直到众人把他强力拉开,他才气喘嘘嘘的歇手。

“陈良邦,你这是­干­什么?赵经理质问你帐目的问题,难道不行吗?你不服气,就可以动手打人吗?”总经理把两人叫进办公室,看著赵文智伤痕累累、衣衫不整,对著还在怒气难消的陈良邦又再厉声斥责:“你看!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干­什么?你混流氓?混黑社会啊?”

“总经理…你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别不分青红皂白就先骂人!”陈良邦理直气壮的反驳:“是他先诬赖我,说我侵占公款…又说我…”“好了!不管谁对谁错,谁先动手谁就不对!赵经理,你先回家静养,至于你…”总经理指著陈良邦,:“你给我回家反省,这个礼拜我不想再看见你!”

拎著公事包,陈良邦沮丧的步出办公室。今天这件事情,没有一个同事来慰问他,反倒是平常人缘颇好的赵文智,女同事们纷纷跑去关心,当他悄悄的离开时,还听见有人在后面讥讽:“哼!A了钱还打人!真是做贼的喊捉贼哪!”

“怎么办?我明明没做错事啊?怎么会这个样子?”陈良邦十分不服气,但人情冷暖让他感慨万千。到了晚上八点,他在戏院面口等女友宋芳琦。两人约定七点半碰头,宋芳琦快九点半才到,几乎迟到了两个小时,他一脸不耐烦的抱怨:“喂,怎么搞的嘛?现在才来!电影都开演了呢!”

“不好意思啦,我有事…在忙嘛!”嘴巴上说不好意思,但是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歉意,宋芳琦看了看表:“刚开演嘛…前面一点点没看到没关系嘛…”

“不行!看电影当然就要从头看到尾!哪有中途开始看呢?而且,你怎么迟到了两个小时,而且连电话也不打?我打电话你也没有关机…”陈良邦不爽的说。

“哦,那是…是手机刚好没电了…,对!手机没电了啦!”宋芳琦难掩心情的尴尬,随便找个理由搪塞,看到她这种漫不在乎的模样,陈良邦愈听愈气,脸一拉就说:“算了,不看了!不想看了!今天我多倒霉啊,在公司被经理骂,和女友约会又被放鸽子…”

听他不停的唠叨抱怨,宋芳琦也有气:“谁放你鸽子啊?只不过…只不过迟到两…两小时嘛… 哦!我知道了!你今天在公司受委屈,现在就拿我来出气,对不对!”顾不得在大马路上,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句的吵了起来,吵到后来,宋芳琦忍不住脱口而出:

“哼!女孩子迟到…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嘛!不想等,不想等就算了啊!我也不想每次都被你念东念西的!那…那我们分手算了!”

话一说完,留下满脸震惊困窘的陈良邦,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隔天,陈良邦请了一天的假,他躺在家里,哪儿都不想去。

工作不顺遂,人际关系又处不好;没想到女友也和他闹别扭,昨晚和宋芳琦吵完后,他马上转身就走,边骑车还边­干­讦:“我又没说错!凶个屁啊?”

这就是他的个­性­,只要他定下的原则,就绝不容许任何人逾矩。他睁著眼,就这样躺在床上直到日上三竿,这样混一天也不是办法,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到附近的网咖,连上了BBS站后,就没天没地的聊了起来。

“夏绿蒂”是他最近交上的网友,像陈良邦这种“严以律人”的个­性­,从小到大没什么知心朋友,满肚子的委屈和心事无人可诉,最近在网路上,认识了这个“夏绿蒂”,陈良邦和夏绿蒂几乎是臭气相投,夏绿蒂不但支持陈良邦的所有想法,有时往往更远胜于他。夏绿蒂认为,社会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坏事和恶行,往往是因为法律没有办法能保障好人,甚至她也不赞成罪犯有任何权利可以谈论个人人权。

…咦,你现在人不在公司?

“你怎么知道?”陈良邦好奇的回讯。

…简单,我看到你的IP位置和平常不同。

“对啊,我人在网咖,今天请假。”

…怎么了呢?你一向都是以公司为重,就连感冒重病也不轻易请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不是我那个赵经理!!! ”陈良邦特别以三个“惊叹号”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便把赵文智大玩两面游戏,欺上瞒下,又把他扯下当替死鬼的事又再加油添醋的写一遍,顺便也将宋芳琦迟到还恼羞成怒的事一并告诉夏绿蒂,夏绿蒂看完陈良邦昨天的事后,沉默了半天。

“怎么了呢?你好像没什么反应?”陈良邦担心的问。

…不是没反应,是生气到全身发抖!怎么有这么恶劣的上司呢?我觉得这事你一定要和你的长官说清楚,工作可以不做,但是人格不容许被诬蔑!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我怕…没人支持我!”陈良邦回讯写著。

…怕什么!我支持你!这个社会像你我这么有正义感的人太少了,也因此让这些『妖孽』横行造次…我想,你们的总经理应该是明事理的人,你应该把事情说出来,大不了不­干­就是了。

“可是…”陈良邦想想,又打上一行字:“我很怕真的没了这份工作…现在景气这么差,找工作很难耶…”

…难不成,你要让别人误会你一辈子,一看到你,就在你背后说閒话,说你个­性­乖僻又黑公司钱?是我我可不想当一辈子的『乌龟』!就算硬待在这公司里,难道会有出息,会委以重任吗?

看到这段话,陈良邦就像被人狠狠从背后往头上打一棍一样!是啊!难道我就得这样忍气吞声,让赵混蛋就这么嚣张的趁心如意?让别人永远误会我、指责我一辈子?仔细一想,他更认定夏绿蒂的坚持是正确的,陈良邦点点头,再回了讯: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想想该怎么把赵混蛋这家伙的恶形恶状全部曝露在阳光底下!不过…我那女友该怎么办呢?”

…嗯…我不知道。

“有话直说,夏绿蒂,你是我最相信的朋友。”

…坦白说,我觉得她好像有其他男朋友。

陈良邦吓了一跳,宋芳琦也就不过迟到而已,应该不会这么夸张吧?不过接下来夏绿蒂的说法就更让陈良邦震惊不已。

…迟到两小时,电话又不开机;从昨晚到现在又没有任何消息,我想,她可能交了其他男朋友,才会这么不在乎你。你说呢?如果你交了其他女孩子,会不会也有相同的做法?

对呵!我怎么没想到?难道她真的交其他男朋友了?陈良邦的心起了动摇,在和夏绿蒂深谈后,他决定今晚要跟踪宋芳琦!

……“她今天上的是晚班…”确定好宋芳琦今晚的行程后,陈良邦特别穿上不会引人注意的黑衣黑裤,骑上了小50就往她上班的地方出发。

宋芳琦在一间高级餐厅当领班,位于民权东路和敦化北路交接口附近的一栋大楼楼上,那是属于外国游客聚会的地点,价位颇高,还附有酒吧服务。陈良邦看准了大概时间,便独自躲在一角,假装在等人,一双眼睛像在搜寻猎物一般,暗暗的在人群中观察。

一辆BMW急驶而来,他灵敏的睁大眼睛,他知道,那辆车是宋芳琦上司经理的爱驹。车子普停,就看见一双修长漂亮的美腿从跑车里跨出,接著这双玉腿的主人宋芳琦笑脸盈盈的出现。她穿著迷你裙,上身是无袖套头毛衣,丰满摩登的造型打扮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陈良邦从认识她到现在,就从没见过宋芳琦在他面前出现这么幸福迷人的模样。他不由得一股妒意在心头熊熊燃烧。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梳著油头的高挺男子从车子里出来,他就是宋芳琦的经理罗杰。翁。陈良邦紧握著双拳,愤怒的看著两人亲密的紧搂走在一起,罗杰·翁的手虽然放在宋芳琦的腰际,但不时的往臀部上游移滑动,宋芳琦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将双手更紧抱著男方,一面露出喜孜孜的笑容,一面害羞的向罗杰·翁咬耳朵,那种亲密的感觉,任何人看了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情侣。

两个人你搂著我、我靠著你的进了电梯,进到了餐厅。剩下在后方约五十公尺监视的陈良邦,他气的全身发抖,冷汗不时的从额头上涔涔冒出,直到眼睛被汗的咸湿刺激、蒙敝,这才将头撇到一旁,一面揉擦著双眼,一面用力拭去不知是因眼前令他难堪的景象、还是被汗水钻进所反­射­出来的汹涌泪水……

不死心的他,不甘愿的他,不敢承认的他,不愿面对事实的他,深吸了几口气,决定先在附近的麦当劳坐一下,再等等看,看看宋芳琦下班后的动向,再决定他与宋之间的感情要如何走下去。

握著手中的汉堡,陈良邦颤抖著,几乎难以下咽。他想到这六年来,他和宋芳琦从大学时期就在一起,那时的他是辩论社的一员,口气犀利、攻击力强,往往在辩论时毫不留给对手情面,甚至自己的组员在出现懦弱或辞穷时他都会不假辞­色­的破口大骂,而学妹宋芳琦的出现,竟然让这个火爆浪子,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两人的交往,初时众人并不看好。宋芳琦长的漂亮、人又活泼,在班上、在社团都有不少男孩追求。但她就是独偏在辩论会时辩才无碍,私下又酷又静的陈良邦。说到外貌,陈良邦长的还算不错,斯文的外表,配上一副帅气的金边眼镜…除了他是一个社交白痴之外。几乎所有的同学、社友都以为他不近女­色­,还有人在私下传陈良邦是个同­性­恋。直到他真的和宋芳琦两人在校园出双入对,众人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店店吃三碗公”。

不过,两人的感情并不顺遂,陈良邦并不因为交了个女友而开窍。他的个­性­依旧古板僵化,脾气还是火爆耿直,看到不顺眼的事还是会跳出来痛批指正,宋芳琦就曾多次因为在排队买票时,陈良邦看不惯黄牛Сhā队大打出手而挥泪离去;也曾因为陈良邦当街指责他人乱丢烟蒂而沮丧不已。她不只一次与陈良邦沟通、协调、吵架、对骂,陈良邦还是我行我素:“如果我不做,这社会会乱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由你来做?我是说,正义感不一定要当著对方的面表现出来,对方当然会因为你让他下不了台而恼羞成怒!”宋芳琦没好气的说。

陈良邦义正辞严的反驳:“这是什么话?他们做错事,就该知道自己因此而蒙羞,别人指正出来,只是告诉他我不齿与这种人在同一个社会,吸同一种空气!”

他们分手三次,三次都是宋芳琦回来找陈良邦。陈良邦也不知道为什么宋芳琦还会回来找他,两个人就在这种分分合合的情况下渡过这六年。一向自奉甚俭惯了的陈良邦,在社会上工作这几年,发觉自己久而久之也愈来愈依赖宋芳琦,而且该是成家的时候了,与宋芳琦商谈了几次,她都想尽办法顾左右而言他,愈是这样,陈良邦就愈离不开宋芳琦。

回想到种种他与宋芳琦的点点滴滴,冰凉的汉堡就愈难入口,他擦了擦眼泪,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近十二点了,再过两个小时,宋芳琦就会下班,下了班后呢…他不敢再往下想。

两点十五分,陈良邦看见宋芳琦与罗杰·翁步出大楼,两人依然亲密相搂的走著,上了车,两人往市民大道的方向驶去,陈良邦也连忙发动机车,尾随在后。

到了市民大道与延吉街口,两人停好了车,就到旁边一间涮涮锅吃起了火锅。或许时间已晚,店里并没有什么人,两个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好不愉快,就在两人忘情的亲吻时,宋芳琦看到了在罗杰·翁身后的一名男子,吓的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原…原来你每次迟到,每次不开手机,每次找理由不和我结婚,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吗?”陈良邦气愤的说。

宋芳琦花容失­色­,语带结巴的说:“不…不是你…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到了这个样子,你还想骗我!是不是要等到你们两个狗男女开了房间,这才算数 !”陈良邦愤怒的吼骂著。

“喂!谁是狗男女?男未婚,女未嫁,谁说我没有权利追她?”听到陈良邦出言污辱,罗杰· 翁也不甘示弱的回骂著:“哼,自己没本事,就别挡住其他人的路!”

陈良邦冷冷的瞪著他:“你是谁?我和我女朋友说话,畜生不要Сhā嘴!滚!”

“我­操­!”罗杰·翁一拳挥出,正好打到陈良邦的鼻梁:“谁是畜生?你给恁爸说清楚!哇­操­!”说完,另一拳急出,又再打到才刚回神过来的陈良邦,这两拳,把陈良邦的牙齿都给打落了一颗!

陈良邦倒坐在地上,嘴角流著血,看著眼前的两个人,正准备站起来拼命,宋芳琦却说话了:

“你知道吗?我忍你忍了六年了。这六年,你给我屈辱、伤害、痛苦、难堪…今天,今天我全部还给你了!当我欣赏你、狂爱你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不行了,我没办法再爱你了!”

说完,把一千元丢到桌上,拉著罗杰·翁就往前走,走了几步,宋芳琦又再走了回来,朝著才刚站起来的陈良邦,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想再和混蛋在一起了,你这个伪君子!”

闹钟响了,时针指的是七点半。陈良邦一手覆著额头,整夜未阖眼的他不想起床,一想到五个小时前,宋芳琦与罗杰。翁带给他的屈辱、难堪和苦痛,他的心就如刀割针刺般的痛楚。他想吐,却只能吐出酸臭苦腥的胃酸,紧绞著他的肝肠,扭曲著他的舌蕾…又是一阵呕心反胃,他挣扎的从床上狼狈的滚落,还没爬到厕所,秽物便从喉头冲出,喷到整个地板都是绿黄|­色­的液体。

“不行…我不能这个样子!女朋友跑了,工作不能不再努力!”吐完东西后,脑袋也清醒了过来。陈良邦匆匆的洗了个澡,把自己梳理整齐,还特别挑了套“亚曼尼”的银灰西装,一边打扮,一边开始盘算:今天一定要到总经理前说个清楚,赵文智在这个采购案里是如何翻云覆雨,如何从中敛财,如何中饱私囊,如何栽赃嫁祸。想了一套说词,陈良邦又再度恢复以往荣获“大专最佳辩士”的豪情壮志,提著公事包就出门了。

进了办公室后,他马上进到座位,打开电脑,正准备将所有相关文件全部列印出来时,赫然发现:所有他存在公司公共硬碟上的资料竟然尽数不见!他反覆查看,当真一个档案也荡然无存!用力摇了摇头,他又马上回到自己的电脑硬碟…没有!一样也没有!

他抬起头,不自觉的往赵文智的办公区看去,正好,赵文智也往他这儿看,他先是一个微笑,再来耸耸肩,最后把头往后一抬,把右手食指伸出,轻轻的往自己的咽喉一划…

紧握著双拳,陈良邦心头一凉,知道自己在这次的公司斗争中的确是输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输了!他牙一咬:就算没有公文、档案可以做辅证,自己也要放手一搏,直接向总经理报告,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带,就往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进来!”

“总经理…我…我有件要向你报告…”陈良邦清了清乾涩的喉咙,正准备要侃侃而谈之刻,总经理从桌上一堆文件中,丢出一个公文:“我也有事找你…这公文你看一下,是不是你撰写的?”

陈良邦低头,拿起来翻阅,刹时间,整个人像被雷从头顶重击一般震惊欲裂,这份公文,是半年前赵文智叫他撰写的,大意是说,这份采购案是由他做为厂商的窗口,所有帐款、细节都由他经手,而他也在这份企划案里提到自己大概的流程计画,他还记得,这份公文他交给赵文智后,赵文智把它束之高阁,后来所有的谈判接洽都由他与赵文智两人分头进行,而这次的“出包”就是赵文智所接洽的大厂商所拿的回扣出了问题,造成帐目的差错,而这些都仅是陈良邦的猜测,却没想到,赵文智先一步来个“恶人先告状”,还把这份早已遗忘多时的公文祭出,这让陈良邦更加百口莫辩、欲言辞穷了。

“嗯…阿邦,您怎么说呐?”总经理的视线离开了电脑萤幕,把头转向跼踀不安的陈良邦:“这份公文,可是您亲手打的,上面还有您的签名…”总经理一边说著,口气愈加嘲讽:“您上回说,赵经理翻云覆雨,在其中做手脚…我怎么看到所有的证据、资料都是您在处理、经手这次的采购… 『弊』案哪…啊?”

“总经理…我…我真的…”陈良邦脑袋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好喃喃的说:“总经理,我知道,我说什么您都不相信我…要证明我的清白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厂商和赵经理来对质,这样,你就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折了!”

“厂商吗?好啊?”总经理按了电话的扩音钮:“赵经理,麻烦请您进来一下!顺便,把昨天那份协议书也拿进来。”

…协议书!陈良邦心里闪过一阵不祥,就看赵文智恭敬的进了办公室,然后把一份手写的协议书放在桌上,然后对著陈良邦难过的说:“阿邦,对不起,事情弄成这样,我也保不了你了!你… 自己看著办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良邦颤抖的拿起那张纸,从头到尾看完一遍,那纸的内容大意写著:这件模组的采购案,是由陈良邦与富×塑胶有限公司做接洽、报价与采买,一切行为皆由富×塑胶之业务襄理庄××与陈良邦所进行,如有任何法律纠纷,概由两人负全部责任…

“富×塑胶有限公司…总经理…黄友雄上…这…这是怎么…回事!哦!我知道了…!”陈良邦转向赵文智:“是你…是你在我不在的这一天动了手脚!就是你!”赵文智无辜的摇摇头:“这时候你还要强辩,我想…我也无话可说了。总经理,请您定夺吧。”

总经理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和善:“陈良邦,你在这公司三、四年,我也是看著你成长的,这回,还好有你赵经理帮你善后,把这帐目欠缺的款项补齐…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也不打算因为这件事就把你开除…”

陈良邦语气坚定的说:“不管您信不信,这回我是被陷害了。没关系。我辞职就是了!”话说完,他对著赵文智,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会,有,报,应,的,记住这句话!”

第二章

办公桌上的东西也不收了,陈良邦把领带一扯,松开了喉咙上的紧箍,他仰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步出了这个让他伤心透顶的办公室,拖著沉重的脚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为了结婚,他已经在中和捷运站附近买了间三十坪大小的新房、和一辆1800cc的新车,这些已经让他每个月四万多的薪水捉襟见肘了,现在又没了工作,他更不知该怎么办。

漫无目的、魂不附体的在街上拖曳著,脑海里只是不住的反思:为什么自己会接连出事?为什么女友会背离而去?为什么赵文智要恶意陷害?想著想著,一阵呼喊打杀、枪声大作的吵嘈声从旁边扑面而来。他错愕的转头一看,原来路边的网咖里正杀声四起、好不热闹。沮丧到无以复加的陈良邦,此时最需要的是友人的安慰,于是他找了个位子坐下,再度连上了BBS站。

“嗨,夏绿蒂…”

…你现在又不在公司,让我想想,你该不会…『革命』失败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

…上班期间不在公司,那当然就没在工作罗?现在是下午,这表示上午你进了公司,进了公司后,下午却不在公司,而在网咖…这表示你需要找个人谈谈。为什么要找人谈谈?因为今天一定遇上了不如意的事。

“…夏缘蒂,你真的好厉害,没错,我今天被我那卑鄙、恶劣、可恨、下流的主管彻头彻尾的给踹进十八层地狱里…我真的好恨!好气!”

…嗯…想必是被恶人先告状了。唉,忘了跟你说,你那主管既然那么卑劣,想必在必要防范措施上一定也设想周到,也难怪你会抗辩不成。那…你女友那边呢?应该还好吧?

陈良邦彷佛被铁锤重敲胸部一样,一阵莫名的心悸抽痛差点让他整个人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他用力的咳嗽,彷佛先将积压在自己胸口的闷气咳出后,定了定心神,他才再度回讯:

“嗯…我想,是没什么希望了。”

…咦?为什么?别告诉我,我这乌鸦嘴又猜对了?

看著萤幕的陈良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晃了晃稍微清醒的脑袋,又打了几个字:

“哈…看起来,当局者迷、局外者清这句话可真是有道理。没错,我的女友的确交了个新男朋友…”

接著他把那天晚上跟踪宋芳琦和罗杰·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夏绿蒂”,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他们被我『抓­奸­』后,竟然还联手把我捶一顿!”写到这儿,那颗被打到下巴而脱落的臼齿竟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是啊…唉,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再诚实、不再守信、不再负责、不再诚心?为什么所有人都以自我为中心,以牺牲别人为目的?

陈良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著双手不住颤抖,他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他也不停的在思索,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想了半天,擦了擦微微润湿的双眼,他又继续回讯:

“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概这年头,人心变了,什么也都变了。”

回了讯后,“夏绿蒂”沉默了好一阵子,这让陈良邦十分紧张,深怕“夏绿蒂”也离他而去,就在他暗自猜疑时,“夏绿蒂”又回讯了。

…阿邦,你信不信报应说…?

“哈哈哈,你是在笑我吗?我不信哪…怎么了?”

…没关系,日文…强不强?

“嗯…还可以,怎么?”

…你知不知道日本这几年流行“黑魔术”?听说都是些综合东洋、西方、中国、印度等古老国家所传出来的简易巫术,有些可以帮助人,使他更容易成功;有些则可以让人在爱情路上顺遂…而有些有点复仇意味的巫术,它上头也有。很多上班族,或者是女学生都很喜欢摘录一些下来试试。让自己的生活更充实。据我所知…挺有用的。

“是吗?这…这有什么关系啊?”

…我给你一个网址,再给你个日翻中的网站,把网址打进去就可以线上翻译了。这个日文网站挺有意思的…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有事,先闪了。886

“哦…886 ”

写到这儿,陈良邦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转了转已经僵硬的脖子,这什么意思?黑魔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夏绿蒂”所传来的网址,只见眼前光亮一片,重重的敲击著他的视网膜神经…

当陈良邦意识清醒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一个人正在街上胡乱骑著车,脑海里空白一片,完全不记得刚才所发生的事。眼前一亮,只见红灯一闪,紧急按煞车停下来,就在思索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儿的时候,一辆全白的宾士C240 由后方急驶而来,刚好停到他的右边。

一股恼人的烟味,从驾驶座里袅袅飘出,他皱著眉侧头一看,一个妆扮入时,五官端正的熟悉脸孔正在大口大口的喷著烟。他记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彷佛在何处见过。还在苦思之际,这女子也正好发现他在瞄她,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叭的一声,就把手上的烟蒂往窗外一弹。

不偏不倚的,烟蒂正好飞进陈良邦的“亚曼尼”外套里,陈良邦连忙七手八脚的把烟蒂拨出,但还是在西装和衬衫上烧了个洞!陈良邦怒火中烧,一句叽哩咕噜的话就从嘴里破口而出,接著伸出右手食指,直指向对方,迅速的在空中画了几道…

面对著七、八同事的举杯欢呼,赵文智一直高兴不起来。一想起刚刚在下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他的心里就有块疙瘩始终难以释怀。

在这场人事斗争里,赵文智把自己team里的“­肉­中刺、眼中钉”——陈良邦给拔除掉。并且藉此更加赢得总经理的认同和赏识。当天晚上,他便召集自己组里的心腹众人一起到餐厅庆祝。就在大家兴高采烈的从公司大门走出去的同时,赵文智的双腿就像被黏上快乾胶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在街道的另一头,有一个人缓缓走来。他的纯丝领蔕扯下,他的衬衫领口敞开,他的双眼黝黑的像个不可见底的深洞,他的面颊青紫的像片轻雷乍响的天空。那人双手垂下,微微外张,手掌向前,五指不断的弹动,就像在演奏一首刚强激动的乐曲。而他的嘴…更是不住的咬著难以分辨的话语。

当他把头微微抬起的同时,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他的靠近。紊乱的头发,依然不能掩藏他满脸的恨意和杀气。就在大家和他目光接触的时候,似乎都感觉到死亡的靠近,彷佛一生都即将在这一刹那中结束那般痛苦和不舍。

“阿…阿邦…你…你怎么…怎么来了…?”赵文智看到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有点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太清楚。

陈良邦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只是静静的走过他的身边,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迅速刺穿了赵文智的嗅觉细胞,接著赵文智就听到一段话,一段让他心惊胆跳、椎心刺骨的话:

“我的主上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我无上的权仗…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

赵文智瞪大双眼,看著陈良邦慢慢的离开众人,缓缓的走向街道转角消失,这时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走近赵文智身旁,开始细声的讨论著:“喂,经理,他不是阿邦吗?”“对啊?怎么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好像变成神经病耶…”“离职的打击对他来说可能太大了吧!”

赵文智实在不太确定,陈良邦刚刚喃喃自语的…内容,究竟是不是针对他个人,在众人的促拥下,他们还是到餐厅吃饭庆祝,当红酒打开的时候,赵文智摇了摇手:“不行。现在台北市抓的这么严,不能喝酒!”

“经理,来啦,喝一点没关系啦!”

一方面没心情,一方面也不敢冒险,赵文智佯笑的说:“不行啦,下次再陪大家喝,今天,真的不行!小姐!麻烦请你给我一杯无酒­精­的『麦泰』好了!”

前来服务的小姐脸­色­看起来像是刚看完鬼片般的心神未定,但是也露出职业­性­的甜甜笑容:“好的,先生,没问题。无酒­精­的是吗?”

“无酒­精­的『麦泰』,谢谢!”

庆祝到十一点多,众人才醉醺醺的热闹离去,赵文智一个人走在凛冽飒飒的街上,心头还是不断惦记下午陈良邦骇人的模样,甩甩头,把车窗摇下,希望能藉这凉风吹去不安的­阴­影。开没多久,就遇上警察临检。

“先生,你有没有喝酒?”警察小心的问。

“没有,我没有。”赵文智一面回答,一面私下庆幸还好刚刚自己没有贪杯。

“那么…先生,您愿意接受测试吗?”

赵文智下了车,对著测试器轻轻的吹了口气,就见看了指数的员警面­色­凝重,他站起身来,招了招身后的主管来看指数结果,主管点了点头,员警就对赵文智说:

“先生,不好意思,测试结果,您的酒­精­浓度过量,可不可以给我们看一下您的行照、驾照?”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根本没有喝酒!”赵文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衰事发生在他身上?

员警拿著测试器所退出的测试结果单给赵文智看:“先生您看,这是您的测试结果…您看:驾驶人吐气所含酒­精­成分超过每公升零点五五毫克以上,相当于血液中酒­精­浓度为百分之零点一一者,就算『酒醉驾驶』…您的确超过了标准…”

没来由被人栽赃,赵文智一肚子无名火起,大喊:“我不信!”一把推开了警员,抢过测试单,右手一捏就丢在地上:“你们这个什么烂测试器?我明明就没喝酒,为什么你们硬要拗我有喝?”员警见情况不对,以为又是酒醉不服取缔,连忙上前用手格开规劝:“这位先生,如果您真的有意见,可以再测试一遍啊…你这个样子,我可要判你妨碍公务喔!”

说时迟、那时快,赵文智双手一拉一扯,刚好把那员警推倒在地上,在没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头就著地,当场血流如注,其他警察见状一涌而上,把赵文智制服在地,其中一名警察更大声的喊著: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判你酒醉驾车,而且妨碍公务、造成执勤人员受伤,依法要吊销你的汽车驾照三年!”

赵文智被吊销驾照的事传遍整个公司,至少有七个以上的人可以做证:赵文智那晚的的确确的没有喝酒,不过,警方只相信数据,数据上标明著赵文智的酒­精­浓度超过标准,再加上他拒绝再测,又推倒执勤员警…除了婉惜外,不少人私下都在传:会不会是那天下午陈良邦的意外出现,造成赵文智一整晚心神不宁,所以才会大动肝火,出手伤人?

不过推测归推测,赵文智坐在办公室里,整天心头郁闷,愈想肚里愈­干­:“怎么会搞成这样呢?驾照被吊销,以后要出差、要开车,没驾照怎么办?”赵文智不甘心,在下班后,伙同当晚几个同事,拿著罚单就冲到那晚吃饭的餐厅去兴师问罪。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叫酒喝,为什么酒­精­浓度会超过标准?一定是那天我喝的饮料出现问题!”他怒气冲冲把餐厅经理叫来,对著经理破口大骂!“你看!这是警方的检测单!他们说机器上测出我有喝酒,现在连驾照都被吊销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经理面对著咄咄逼人的赵文智,一方面猛打圆场,一方面也好言相劝:“先生,您先别生气,这一定是一场误会…您再回想看看,那天你们在这儿结束后,是不是还有到其他地方『续摊』?”

“续你个大头鬼!那天在这儿用完餐后,我们所有人都回家了,你看,罚单上记载的时间写著几点?十一点四十六分!你再看看你们发票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五!短短的二十分钟,我去哪儿『续摊』?”赵文智拍著桌子咆哮,其他人也在一旁大声附和。

“会不会…会不会你一结束就跑去便利超商…喝啤酒解渴?”餐厅经理陪笑的假设。

“从你们餐厅一出来,我就上建国高架桥,下来后,左转在基隆路就被拦下来…怎么买酒喝?你不要再推卸责任了,一定是那天我叫的那杯『麦泰』有问题!我再三交代:要『无酒­精­』的『麦泰』,为什么会送来含有­鸡­尾酒的『麦泰』?”赵文智愈说愈不高兴,两眼血红、双拳紧握的站了起来。

经理眼见情况难以收拾,为了平息众怒,他不得已只好召唤当天那位服务人员:“KITTY,麻烦你来一下。”

不一会,KITTY站在众人面前,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时,赵文智已经瞄到她胸前的名牌,大声的质问著:

“宋…宋芳琦小姐是吧?还记得我吗?”

宋芳琦看著一旁的罗杰。翁经理一副龟缩的模样,不知怎么著,忽然回想起陈良邦以前在路旁和他人脸红脖子粗的争执,只因为她被路人狠狠的撞到肩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面对现实的说:“是,先生,我记得您。您前天才来我们这儿消费、用餐。”

赵文智将桌上的罚单一把抓起,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单子在宋芳琦前来回的摇晃:“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点了什么饮料…嗯?”

“很抱歉,这位先生。我每天的客人很多,我不太记得您那天点了些什么东西了…”“是这样吗?”赵文智看著宋芳琦理直气壮的神­色­,更加恼怒:“我,那,天,点了…很『特别』的饮料… 你再想想看…嗯!”

宋芳琦皱著眉,眼睛往上看了看,过了半晌,她才拍手大叫:“我…我想起来了!你那天…那天那一票点的是…红酒!”“什么红酒!”赵文智看著罗杰·翁一旁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加愤怒:“我点的是『麦泰』…不含『酒­精­』的『水果麦泰』!!!”

“是…是麦泰…我…我想起来了!那…现在怎么回事?那杯麦泰有问题吗?”宋芳琦好奇的问。

“碰”的一声,赵文智把罚单拍打在桌上:“这就是问题!那天我明明没喝酒,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回家的时候,会被警察临检说我酒­精­浓度不合格!”

“这位先生…”宋芳琦看到赵文智一脸凶神恶煞,也不甘示弱:“你叫的是『水果麦泰』,但你朋友叫的是红酒啊…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其间喝了两杯?”

“就是没有!”赵文智的脸猛往前伸,差点碰到宋方琦的鼻子:“我就是怕临检,所以才叫了杯『水果麦泰』!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同事:“这些人都可以做证,说我这个…这个没有喝酒!”

“好!就算他们证明你没有喝酒吧!这位先生,您现在打算怎么样?”宋芳琦没好气的问。

“我想怎么样?”赵文智把双手往胸前一Сhā:“因为你们的疏失,让我『不知不觉』的喝了含酒­精­的饮料,害我在警察临检时酒­精­浓度不合格,居然因此而被吊销驾照…”他完全不提当时打伤警察的过错,抬头看了看罗杰·翁和宋芳琦,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向法院按铃申告:向你们餐厅索赔五十万元!”

宋芳琦已经不记得自己坐在椅子上多久了,她只是楞楞的发著呆,两眼无神的望著窗外­阴­晴不定的天­色­。

“怎么会这样?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她不停的在心里追问著自己。

“对了…就是那天…对!是同一天…”有如电光火石一般,她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宋芳琦的手心冒出一粒粒的冷汗,整个人像触电般开始不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那天下午,打扮整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宋芳琦,听到熟悉的“叭!叭!”两声喇叭响,就知道是罗杰·翁来接她了,她开心的冲到楼下,穿著亮眼衬衫、配上暗蓝丝巾的罗杰。翁轻轻的挥了挥手,帅气的打了招呼,两个人上了车,“轰”的一声扬长而去。

遇上了红灯,车子瞬间遏然停下,完美展现出车子绝佳的­性­能。两个人在车中有说有笑,好不亲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挡风玻璃前,他敲了敲窗,示意散发传单,罗杰·翁随手按下车窗,看也没看伸手就拿,刚好号帜由红转绿,油门一踩,车子马上起步往前冲。宋芳琦顺手接过来,低头一看,随口念著;

“每坪只要十八万元起…创意四房三厅还附百万名家设计装璜、附车位…喂,你看,永和的房子愈来愈便宜了耶,这上面还说什么『坏运灾厄将近,报应大祸临头』,什么『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在说什么啊我…”

念著念著,宋芳琦忍不住脸­色­大变,语调也逐渐不自然,在一旁开车的罗杰·翁原先并不经意的边开边听著,一听到接下来的那几句话,眉头一皱,不禁侧头看了看宋芳琦…

刚刚还笑颜逐开、喜上眉梢的宋芳琦,这时竟然眼露惊恐、全身颤抖,一面看著罗杰·翁,一面低头看著手中房屋仲介的DM,嘴中还不断的念念有辞:

“『我的主人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们的身上吧(我为什么会念这一段…) …请您赐与…赐与无上的权仗…(我怎么…怎么没办法停下来呢…)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我的天哪…我…我倒底…在­干­嘛…)”

听到这里,罗杰·翁再也忍不住了,迅速伸手将她手上的DM抢下来看,上面明明清楚的写著:“双和名宅配置优质建材设备,邻近台大、公馆,交通、就学、购物方便,是让您全家大小安居乐业的好所在…”

看著看著,罗杰·翁也不知不觉的念了上面几句话:“…高级建材、名家设计,中庭花园…每坪十…我…我的主人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们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无上的权仗…,让那些自私自利、牺牲他人的劣等人种在这世上消失吧…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

罗杰·翁抬起头来,看著宋芳琦,宋芳琦也急忙错愕的遮住嘴,不安的看著他,她的脸上全是惊慌和恐惧。罗杰·翁从她的眼中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神情也一定是这样骇怕、忐忑、担忧和疑惑。两个心中都有相同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念出这样的一段话,又为什么,无法控制自己不说出来?”

他马上下了决定,匆匆的把DM揉成一团,把它迅速丢到窗外,两人一直到上班前,谁也没开口说话,十分钟前的好心情,却因为刚才发生的怪事一扫而空。

……回想到这儿,宋芳琦赫然想起自己当天正是这么­精­神不宁、心不在焉,会不会因此而让自己在点餐时造成错误…?她不敢想。

赵文智怒气冲冲的把事闹大后,隔天果然到按铃申告,要求该餐厅依民法赔偿五十万元。对餐厅经理罗杰·翁来说,这责任自当该由他和宋芳琦负责。就从那天起,罗杰。翁开始对宋芳琦不理不睬,在工作上也刻意刁难,往往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这让宋芳琦更加心痛难过。毕竟在这个时候,正需要一个肩膀依靠,却没想到罗杰·翁的态度竟然狠心无情,这使得宋芳琦也只能眼泪往肚里吞。

这个情况维持了一个星期,有一天两人间的冷战终于爆发出来,罗杰·翁指责宋芳琦没有把进货做个完整的报告,以至于餐厅里的存货多到无处可放。而宋芳琦则辩称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工作范围内,两人就在柜台前大吵大闹了起来。

“你还在推卸责任!这根本就是你的过错。你看吧,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做错事,先不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错,反而先想办法把事情推的一乾二净,好像就和自己无关一样。上一次也是!明明别人点水果饮料,你呢?你下单给吧台含酒­精­的饮料,结果现在我们要赔偿他五十万元!谁来赔?你吗?”

一听到罗杰·翁把话题扯到这儿来,宋芳琦也不甘示弱:“谁能证明他那天没有另外喝酒?谁能保证他那天点的满桌的红酒没有沾一滴?你是个经理,只知道畏缩胆怯的把事情怪到我的头上来,连争也不敢和别人争一句…你还算是个经理…你…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住口!”罗杰·翁整个人恼羞成怒起来:“看吧!现在你又把自己的过错往别人身上推!做了错事,还口口声声的叫别人来帮你擦ρi股!当初我为什么会录取你?竟然让我们餐厅蒙受这么大的损失!”

“你…你竟然说这种话…为了你我和我男友分手,为了你我还拿掉了小孩,我…”眼见宋芳琦接下来还要再说出更不堪入耳的内幕,罗杰·翁情急之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当场把宋芳琦打到眼冒金星、颓然倒地!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给我滚!从今以后,别再我面前出现!”

宋芳琦摸著红肿的脸颊,噙著眼泪,扶著桌脚,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一语不发,恶狠狠的盯著眼前怒火中烧的罗杰·翁,斩钉截铁的说:“好!我总算认清你这个人了!我走!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宋芳琦狼狈的走出了餐厅,在场所有的员工和宾客都呆立当场,眼睁睁的看著眼前的闹剧发生,当罗杰·翁走进经理室后,其他的员工马上议论纷纷,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看到听到的八卦再炒一次冷饭。

回到家后,宋芳琦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只是反覆的回想她与罗杰·翁交往的过程,甚至为了他拿掉一个小孩,却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让他翻脸不认人,还在众人面前重掴她耳光!心中的痛苦、气闷、酸楚、愤怒无以复加,又想不出什么方法能报复这个负心汉。

呆坐了许久,打开电视,第四台的灵异节目正好在报导一则多年前的社会新闻,故事中的女主角因为遭人轮暴,又得不到男友的谅解,最后竟然上吊自杀。而自杀后,一连串灵异的怪事让她的亲友再度抽丝剥茧,所有真相终于水落石出的故事。

而死者在自杀时,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死者的一身红­色­打扮。从头发、眼影、口红、指甲油,到衣服、内衣都是鲜红­色­!新闻中也采访到当时前往摄影的报社记者,他表示当他抵达命案现场,拿起相机要对尚挂在空中的死者拍照时,突然一阵凉风,死者缓缓的转了身,背对著记者。

摄影记者不以为意,绕了个圈,跑到死者的面前,想再拍照时,死者又滴溜溜的转了身,背对著他。

试了一两次,这悬挂在空中的尸首,就是不让他拍正面!这记者心里也毛了,猜想这该不会是死者不希望让他拍到死后的模样吧?但大白天的,日正当中,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怪事才对。记者不信邪,又再绕到前面照相,这回,他从相机观景窗中,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第三章

观景窗中,那具垂挂在空中的女尸,她的头发微微地遮掩住额头,双眼紧闭,就在那记者掌握机会按下快门前,他似乎看见那女尸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他马上机警的把镜头瞄准她的眼睛,忽然间,那女尸的眼皮猛一弹开,她那充满血丝的眼球,从往上翻白眼,竟然慢慢的移向记者蹲立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记者头皮一凉,椎心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钻进他全身的毛细孔里!他心中暗自嘀咕:“阿弥陀佛!不会这么邪门吧!”连忙移动位置,试图从侧边来捕捉镜头。

却没想到,那两颗眼球居然也随著他的位置而跟著移动!他往右动,眼睛往左动;他往左闪,眼球也跟著往右转…那双直盯著他的眼睛,让这记者持著相机的双手,也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呼吸也随之不正常的急促……

“真的有这么邪门吗?”宋芳琦一边看著这则新闻,一面暗自盘算著,不知怎么著,心头忽然有股声音,不住的在催促著她:

“试试看嘛…试试看嘛…搞不好你可以因此报复到『他』喔…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想什么?”她马上用力的甩著脑袋,想把这寻死的恐怖念头用力甩出去,但当她再看回电视的时候,她的心中又逐渐兴起这个想法,而且,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清楚!

当宋芳琦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化妆镜前开始描鲜红的眼影,她发现在镜子面前的人,面颊红润,就连手指甲也早已涂上豔红的指甲油,她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衣服,也竟然全都是红­色­!

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她继续往前走,她轻轻拿起床上摆的皮带,慢慢穿过头发,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极力想挣扎,却只能微微的抬起放在皮带上的几根指头,像是无言的抗议;而那条重金购买的流行金属皮带,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缓缓的往内缩小,愈缠愈紧,愈绕愈让她喘不过气来!

人在危急的时候,求生的力量就会猛然自体内产生!宋芳琦眼睛一亮,明白自己绝难逃脱这次劫难,她一侧头,看见床旁的手机,鼓尽全身的力量,一个翻身将它碰倒在床旁,她勉力的想要拿到身边,却只能让伸出去的手指微微打颤,刚好点在手机的“重拨”按键上!

就在这个时候,罗杰·翁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哼,总算打电话过来了!”罗杰·翁不停的看著手表,不耐烦的在餐厅里踱来踱去。早在一个小时前,宋芳琦就该来上班了。电话铃响,让罗杰·翁一股火气不由得从肚子冒起。

“喂!赶快来上班!要请假要辞职都要给我一个交代!”罗杰·翁拿著手机破口大骂。

“呵…呵…我…我…救…我…”从话筒中传来宋芳琦十分微弱的求救声。

“什么?说话,你说话啊?听不见哪!搞什么嘛!”

“我…呃…我…喔…救…我…救…救…我…”宋芳琦急的眼泪直流,无奈何她的喉咙只能发出些呵呵的声响,无法让自己最后的求救如愿的传达出去。

“你说什么?没事发出那什么怪声?少罗嗦!快滚过来!”罗杰·翁不耐烦的对著话筒吼了几句,叭的一下关上电话。

随著皮带愈来愈紧缚,空气也愈来愈吸不进来了,脉博也缓缓的停止跳动,宋芳琦睁大眼睛直盯著天花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双十年华,竟然会终结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里。

有人说,人在死前,一生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像跑马灯一样的从眼前晃过。宋芳琦的脑海里也出现从小到大令她印象深刻的画面,国小毕业、国中拿县长奖、高中参加仪队、大学进入辩论社、认识陈良邦…

“对了!是他,那个人!就是他!”宋芳琦脑子里突然一阵清醒,有如回光返照一般,她突然想起来那天散发传单的那个人背影,好像就是陈良邦……

她再也没办法证实这件事了。

宋芳琦自杀身亡的消息,还是等到餐厅员工拿了报纸后,放在他前面,罗杰·翁才获知这个恶耗。

他拿著报纸,久久不能自己。他实在不敢相信,两三天前还在他面前活泼乱跳、相互对骂的宋芳琦,现在已是一缕芳魂。这叫他情何以堪?

报纸上的标题写著:惊见女子一身红衣勒颈自杀疑似怀冤抱屈现场并无他杀嫌疑……警方已锁定特定人士进行调查当中…

就在罗杰·翁陷入一片深痛悔恨中时,突然有人大喊:“经理!有人找你!”

罗杰·翁头一抬,几名刑警马上凑到他面前,其中一人迅速递上名片,上面写著:“中山分局刑事组组长李英才”

“您好,您是翁先生吗?”李英才礼貌的问。

罗杰·翁满脸狐疑,过了半晌才呐呐的问:“我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李英才推了张椅子,坐在罗杰·翁的面前:“宋芳琦小姐…是您公司的员工,您认识吧?”

看著李英才锐利又具穿透­性­的眼神,罗杰。翁不禁垂下头来,闪避他那对慑人的眼光:“对… 我认识,她的事…我也刚从报纸上知道…”

“知道就好办了!事实上,从昨天案发后到现在,我们一直尝试要和您联络,不过您的手机都没有开…”

“和我联络?为什么?”罗杰·翁随即低头拿出手机:“咦?怎么会突然没电了呢?”

他的一举一动,李英才全部看在眼里,他往后招了招手,另一名­干­员就冲上前去,拿出一个用塑胶袋包装好的手机,在罗杰·翁眼前晃了晃:“我想…这手机你应该知道是谁的吧?”

罗杰·翁看了之后,痛苦的用两手掌撑著太阳|­茓­:“这是…这是KITTY…嗯,宋芳琦的手机…”

李英才点了点头,那个­干­员马上再接著追问:“翁先生,我想请问你,你和宋芳琦小姐除了是员工与上级之间的同事关系外…私下还有其他什么交集呢?”

“交集!”罗杰·翁把头一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和宋芳琦小姐是男女朋友吧?而你们最近是不是也发生些许的争执?”那­干­员缉而不舍的追问著。

罗杰·翁惊怒交加,咻的一声站了起来:“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们警方是不是怀疑我——她是我害死的?”

那­干­员还想再说什么,李英才马上将手制止他:“归霖竞!翁先生并不是嫌犯!你的语气要多注意点!”向归霖竞打了个眼­色­,接著调头和气的说:“翁先生,别误会。我们只是从宋小姐手机最后通话对象发现:她最后接触的人是您,再加上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您与宋小姐的关系匪浅…”

见到罗杰·翁脸­色­逐渐和缓,李英才再把椅子拉近:“因此我们想和您聊聊,可不可以告诉我,宋小姐最后一通电话和您聊了些什么?”

罗杰·翁坐回椅子,神­色­痿靡的回应著:“嗯…坦白说,我也为这件事困扰著…她最后一通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著呻吟著…慢著,你们说KITTY死亡的时间是?”

“大概是晚上七点多…怎么了?”李英才好奇的问。

“这就对了!”罗杰。翁拍手大叫:“没错!前天她的确有拨电话过来,而且什么也没说…我记得那时间就是晚上七点多…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没来上班,还拨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来…?”

李英才一面示意归霖竞把细节部份记下,一面继续追问著:“这么说来,她确实是在死亡前有和你通电话…这样假设好了,她那时可能已经濒临死亡,想打电话向你求救,不过因为体力不够、呼吸困难,以至于无法顺利呼救,造成无可弥补的遗憾…对吧?”

不待罗杰·翁回答,李英才站了起来:“翁先生,谢谢您的合作。我想和你们其他的员工聊聊,可以吗?”

罗杰·翁点了点头,三个人打了招呼,转身离去。就在三个人离开经理室时,李英才发现餐厅外面热闹非凡,六七架摄影小组把餐厅挤的是水泄不通。一些文字记者在看到李英才走出,马上掏出麦克风冲到他面前:

“李组长、李组长!请问一下:这名女子的自杀原因是不是和感情不睦与赔偿问题有关?”

“赔偿问题!什么赔偿问题?”李英才先机警的盖住麦克风,不解的问。

那名女记者神气的指指后面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员工:“告诉你吧,她的同事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了!”

另一名记者把李英才等人拉到一旁,将宋芳琦近日被赵文智控告索赔五十万元、以及罗杰·翁与她因此交恶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李组长,会不会因为这两件事,让宋芳琦心生寻短的念头?”

李英才点了点头:“唉,一个单身妙龄女子身著红衣红裤,还擦了红指甲死在自己的家中…根据民间的说法,要不是身怀无比的冤屈无处可诉,就是希望自己死后成为厉鬼来报复对方…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案子,坦白说,我蛮忌讳的!”

看著室外聚集的人潮,罗杰·翁知道自己出去绝对会被媒体报导,曝光他与宋芳琦的事,他连忙从后门走出,正走出大楼后方防火巷时,竟然被一位堵在后巷的记者逮个正著:“您是…您是罗杰·翁先生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罗杰·翁双手挡在前方,边躲边跑。

那记者马上追上前去,掏出名片:“翁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知道这件事其实和您是没有太大的关系,您完全是无辜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挥舞著双手,开始语无论次!

“翁先生,我们希望您能上我们节目来说个清楚,为您自己申冤!”记者追著他走,一边说,一边将名片塞进罗杰·翁的上衣口袋里:“我们会再跟您联络的!”

罗杰·翁孤寂失意的身影,慌张地消失在台北市的街头

看著怎么­操­作都没有反应的手机,罗杰·翁气的把手机往墙一扔,望著摔得稀烂的手机,心中升起一阵阵不祥的预感。

从那天开车时收到那份诡异无比、难以理解的传单后,一连串怪事就不断的发生,不但工作、爱情不顺,就连女友也都在悔恨中莫名其妙地死去…这种打击,让他紧抱著头,怎么样也想不透究竟自己招惹到什么东西。

“她在…她在最后的一分钟…还想到要打电话向我求救…她其实…她其实还是爱我的…”

一想到在最关鉴的时刻,罗杰·翁自己竟然没有帮上忙,反而让宋芳琦求助无门、含冤悲愤的死去…他不住的重重敲打著自己的脑袋,心疼的眼泪如涌泉般从眼眶里冒出来。

回到空盪盪的家里,罗杰·翁打开了电视,原本想让安静的家中有一点点人气,却没想到,所有的电子媒体好像都跟他有仇一样,没有一家媒体不报导宋芳琦惊世骇俗的自杀行径,当然,在进一步的追踪报导里,也提到了她日前在工作上所遭遇到的难关。

还有媒体访问到餐厅里的员工,而员工也将宋芳琦因为赵文智要求索赔的事,与上司吵架的来龙去脉讲的详详细细,当记者问到:宋芳琦是不是因为赵文智的行为而产生寻短的冲动,那员工还故作神秘的说:

“这是当然的罗…我看到KITTY因为这件事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偷哭哩,而且她的男友也因为这件事经常找她麻烦,和她吵架喔…”

电视公司还很好心的将这名员工脸上打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处理,但是罗杰·翁一眼就从他胸前的名牌看出来这个出卖他的“抓耙仔”是谁,愤怒到连拳头都握出一条条的青筋。

但是,转念一想,难道不是自己害死她的吗?如果,如果当时,他能多一些宽容,能多一些支持,或许,宋芳琦就不会寻短见了。

以前不是当事人,不晓得新闻媒体的厉害。直到自己成为被报导的对象,这才知道媒体真的是如影随形、无所不在。只见主播话题一转,马上又把报导方向移转到让宋芳琦这些时日痛不欲生的原因,也就是赵文智向餐厅索赔五十万元一事。

媒体更追踪、采访到了当事者赵文智,就见众多媒体群聚在赵文智的办公室楼下,而且还以SNG的方式现场直播,彷佛哪个名人又被查觉传出什么Xing爱光碟一样。赵文智在诸多媒体的“强烈要求”下,只好被迫现身。

当他一步出办公室的大门,所有的麦克风就像万箭穿心般直指他的面前,赵文智哪见过这种阵仗,原先想回头逃避、一走了之,却发现就连自己身后都已经挤满了新闻记者,连退路都没了,才一回头,一名女记者马上就大声问著:

“您知道最近有位宋芳琦小姐自杀的事吗?”

赵文智普一张嘴,所有麦克风又马上再往前硬挤了0.05公分,他僵硬著脸,巍巍颤颤的回著:“嗯…我…知道。”

“听说她自杀和你告他们餐厅有关?”另一个记者马上追问著。

赵文智一听,脸­色­大变。但毕竟自己也是经理级的人物,稍一冷静后,马上正­色­回答:“这位宋小姐的死和我有没有关,这不是我能回覆您的。不过就算她不在人世,我也一定要告他们餐厅,赔偿我的损失!”

不过,赵文智对于宋芳琦的不幸也以相当婉惜的口吻表示遗憾,他并简单的将那天晚上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并且再三强调:那是他们餐厅的过失,以至于让他三年内无法开车,赔偿五十万元仅是杯水车薪而已。

“可是听说…”一个记者侧著头,看著语气坚定的赵文智说:“听他们餐厅的员工表示,那天晚上你们聚餐时喝了不少酒…”

赵文智不是公众人物,对于媒体,完全不用客气,他瞪了那记者一眼,然后整个身体都靠了上去,反问他:

“你是男人吗?”

“嗯…?”那记者左右看了一下,其他同业脸带嘲讽的叫他快点回答问题,他楞了一下,回答:“我…我是啊…”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赵文智又问。

记者毕竟见过场面,马上大声的说:“是男人就是男人,我自己知道,别人也看的出来!你别顾左右而言它,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这就是我的回答!”赵文智看了看所有的媒体,指著那记者说:“他说他是男人,因为他自己知道,他自己肯定,旁边的人也看的出来!那天晚上,我个人确定,我同事也可以证明:我没有喝一口酒!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的脸又转向一台摄影机:“告诉那个餐厅的翁经理:没有喝酒就是没有喝酒!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他们公司赔偿我!”接著他的嘴角微微一笑,露出相当不屑的神­色­:“那位宋小姐…搞不好就是想起来那天给我的果汁其实是含酒­精­的…才觉得愧疚寻短的吧!”

罗杰·翁把手上的摇控器往墙上用力一摔,破口大骂:“­操­!这个混蛋!不给你死,我不姓翁!”他翻了翻上衣口袋,找到了那张记者塞给他的名片,拿起电话后按下号码。

“…喂,您好,我姓翁,对…就是那个翁经理,你们要我上节目?没问题,我只有一个条件…”罗杰·翁深吸一口气,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那个口口声声要我们赔他五十万元的赵文智,叫他也一起滚过来!”

媒体最擅长的,就是“兴风作浪”!一个似乎身负深冤大恨而自杀的女子,加上可能促使她寻死的两个男人,还有警方在执勤时是否有矫往过正等等…这种种令人玩味、八卦的因素,让这平时就颇让人争议的谈话­性­节目更增可看­性­。当新闻稿、预告广告等在电子、平面媒体上大肆宣传时,不少人都相约当晚要收看这节目。

有一个人,也在电视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名字是陈良邦。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一直窝在家里。自从那天自网咖离开之后,就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四处游盪,在前些日子里,他似乎做了一些事情,自己又全然没有记忆,他并没有发觉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对于自己的衣衫不整也毫不在乎。他就像只孤魂野鬼,彷佛灵魂出窍般的空洞、失忆。

直到他知道了宋芳琦的死讯,那所有失去的意识,才一点一滴,慢慢的回复到自己的身上。

这几天,他只是反覆的问著自己:究竟是谁最对不起他?是赵文智?还是宋芳琦?

对赵文智,他只是不齿这小人的行径。但对宋芳琦,他却自始至终的不谅解!六年多的感情,怎么能说散就散?而且一点迹象也没有,要不是他主动去追查,搞不好这一辈子就戴著这顶绿帽满街跑!

男人就是这样。当和女友分手时,最痛恨的,一定是他的女友在外头脚踏两条船!

他恨!恨宋芳琦为什么背叛他,为什么在他最需要温柔、最需要包容的时候,还对他致命一击。

那股恨意不住的胸口燃烧,超越了生理上的需求,让他忘了饥饿、忘了休息,也忘了清洁。

在得知宋芳琦死前的前个晚上,陈良邦昏睡在他杂乱恶臭的床耨上,就在他迷糊弥留中,一股有如灸火烫烧般的痛辣感,竟突忽其然的缠绕在他的颈子上!

这股莫名的刺痛,让他整个人自睡梦中惊醒!他死命的触摸著脖子,彷佛这样做会让这股刺痛减轻,不过这只是途劳无功!他翻来覆去,起身跪在床上不停挣扎。乾脆,冲到厕所察看个仔细!看看这股异样的疼痛究竟是因何引起的。

从盥洗室的镜子里,陈良邦把遮住脖子的双手打开,定眼一瞧,竟然有一排奇怪的文字,在他的脖子上出现,那火红的字迹,就好像是刚烙印上去的一样,既火辣、又清楚!

他睁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著那一排文字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最后结疤,他不自觉的伸手去摸,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藉由手指的触感,还有眼球的传达,清楚无误的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稍候陈良邦才发觉,这排莫名奇妙的文字烧疤,竟然包围著整个颈部,乍看之下,好像有人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粗粗的黑线圈。

但随之而来的快感,让他整个人忍不住咆哮起来!一种愉悦、欢乐、舒服、轻松的感受从他的丹田,甚至他的尾椎深处开始迅速燃烧,侵袭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开始在地上打滚、敲捶,甚至把衣服全部撕裂,他发觉他的身体开始发亮、发烫,五分钟后,彷佛火凤凰般的重生!

现在的他,把家里整理的一尘不染,身上的衣服也换的乾乾净净,就连头发也梳的整齐油亮。只是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流行的领巾…正准备出门时,他从电视上,看到了宋芳琦的死讯。

说也奇怪,原本应该悲伤、难过的他,反而有一点点庆幸,不,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而当他看到罗杰·翁在萤幕上的那幅惨像时,他更加怒火中烧。

“就是这个王八蛋!就是他把宋芳琦害的那么惨!就是他害我没办法和宋芳琦在一起!搞了半天,也就不过这幅鸟样!”他心头不住反覆的咒骂著。

他打消了出门的念头,打了通电话,叫了份披萨,安逸的躺坐在椅子上,一边看著罗杰·翁和赵文智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争辩著,一边大口的咬著“墨西哥披萨”。当镜头转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主持人时,咦,这不就是那个在跑车上丢他烟蒂、害他身上亚曼尼的衣服烧个洞的贱人吗?他的嘴角轻轻的上扬:“唷!所有的畜生都凑到一块啦…”

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画面,因为他隐约的预感到:有一件事,将会降临在罗杰·翁的身上…

第四章

电视里的来宾们正为著谁对谁错在激烈争辩著,这次的电视叩应的特别来宾除了赵文智、罗杰 ·翁之外,还有当天开赵文智酒醉罚单的警察,那警察的头上,还有一块因受伤而贴上的透气纱布。

主持人赖秀芬在节目一开始的时候,就一股脑的倾向罗杰·翁的不是。女­性­在职场竞辞上,本来就比男­性­要来的吃亏。从小记者开始爬起的她,在早先刚跑新闻时的确受到不少委屈,再加上她明显的企图心和积极­性­,常常会换来男­性­主管、同事的冷眼与排斥。好不容易换来今天主持叩应节目的地位,赖秀芬自然十分珍惜。

但是今天讨论的主题,是一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只是因为工作的疏失,竟然会以这么激烈的手法来抗议上级的不公和软弱……她彷佛看到当年她的影子,在众男­性­的睥睨与不屑中求生存,却没像她幸运地攀上枝头,反倒撑不到光明与正义的来临!赖秀芬实在不能容忍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女­性­同胞身上,在化妆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让这个罗杰·翁在全国观众面前难堪!

她冷眼看著罗杰·翁与赵文智的­唇­枪舌战,当赵文智一再宣称自己没喝酒,却被警方检测出酒­精­浓度过高的时候,罗杰·翁一反在餐厅里求和的态度,开始反击!

“红酒一打,是你们公司叫的!喝酒的人,是你的部属!证明你没有喝酒的证人,除了你之外,就是你的员工……我想请问所有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想想:这样的『证据』来证明他没有喝酒,究竟成不成立?”

赵文智本来就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这点迟早会被人说出来。不过,没做的事就是没做,­干­嘛要承认呢?他双手一摊,斜看著罗杰·翁说:

“我没有其他人能证明我那天有没有喝酒,只有我的部属。这点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想请问所有的观众:没做就是没做,没喝就是没喝。我就是知道那天要开车,所以才没有叫酒。况且,我真的有喝酒,我­干­嘛还点一杯不含酒­精­的『水果麦泰』呢?你们觉得这点合不合理?”

“可是能证明你没喝酒的,是你的自己人!”罗杰·翁拍著桌子大骂!

“是谁重要吗?你不要转移焦点!是你逼死你自己的员工的!”赵文智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当罗杰·翁打算要抗辩的同时,赖秀芬说话了:

“…对不起!我想请问翁先生,听说这件事情你从一开始,就把责任全部推到宋小姐身上,是吧?”

罗杰·翁心头一震,刹那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喃喃的回覆:“嗯…我…我没有…”

“你是她的主管,是吧?”赖秀芬冷静的说。

“嗯…是!”

“那餐厅发生这种事,是不是主管也该负些责任?”

“嗯…对…”罗杰·翁的回答愈来愈心虚。

“你当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责任怪到宋小姐,也就是你的员工。且不问这件事她到底有没有错,你身为主管,难道不能扛些责任吗?难道不能体会员工的辛苦?难道不能容忍员工犯一点点小错吗?”赖秀芬毫不留情地追问著。

陈良邦看著罗杰。翁在赖秀芬咄咄逼人下,露出畏惧的模样,愈看愈爽,整个人从沙发上坐起来,身子微微往前倾,他这才发现,刚刚他以为这女主持人在一旁的手足无措,原来只是暗中在观察罗杰·翁的准备,看著赖秀芬把罗杰·翁逐步的逼向辞穷的死角,他忍不住口中兴奋的念著:

“整死他吧…整死他吧…整死他…给我看吧…!”

赖秀芬连珠炮的快嘴,此时根本就是火力全开:“你身为主管,难道没有一点点为员工扛责任、替员工解决问题的能耐吗?”

“员工平日信赖你、相信你、依赖你,结果一出事情,你马上就置之度外,你们餐厅都是这样训练主管的?”

“你是男人,宋小姐是弱女子,你连保护女孩子的基本礼貌都没有吗?”

“当你听闻宋小姐的死讯时,你有前往她家致意或探视吗?喔…没有!那请问,这员工在你的心目中,是奴才还是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刚来就职的?不是吧…?”

“我最后问你…”整个摄影棚因为赖秀芬一连串的质问,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只剩罗杰·翁急促而又心慌的“呵!呵!”呼吸声,透过他衣领上别的迷你麦克风,传到所有坐在电视前观众的耳中。

平时没有被人质询过的罗杰·翁,哪有可能经得起赖秀芬的责难,他,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就算想答,赖秀芬根本不给他任何回覆的机会。在斗大的强灯照­射­下,他的双拳紧握,额头冷汗直流,全身也因又怕又恨而微微颤抖,他微微的抬起了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勉强的看了看赖秀芬。

“宋小姐的死,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

刹那间,罗杰·翁的脑海里,他与宋芳琦从相识、相恋、到最后那几天的恶言相向、冷战;像一道道闪光,不停的重击他的脑下垂体,他“啊!”的一声大叫,猛地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对著被吓到花容失­色­的赖秀芬和赵文智等人说:

“我很愧疚!我真的很愧疚!你想知道的答案是这样吧?你们想得到我这样的回答吧?那这样吧…我死给你看!我死给大家看总可以吧?”

说完,罗杰·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水果刀,用力的往他左胸口不住猛刺!每拔出一次,胸口的鲜血就像血注一样,一道道地洒在赖秀芬和赵文智的脸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