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何时,悄悄起了。
凛冽的秋风,刮动我的裙摆毛裘。也让我酸胀的眼,有些睁不开。
然后——
那个一直安睡的身影,悄悄坐起。
月光洒在他经年不变的面容上,美丽且妖娆。
“唉——”一声悠悠叹息,从他嫣红的口中吐出,飘荡在空气中,带着隐隐的痛。
我呆呆地看着,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我害怕即将到来的一切,心里却又不可抑制地渴望。那是一个未知的领域,是我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不敢细细推敲碰触的禁地。
是的,我怕,怕极了!所以,宁愿自欺欺人!
终于,他还是起身,穿好了外衣。
桌案上的油灯,已经快要熄灭。他索性,摸索出一个灯笼。惨白的纸张糊的,灯笼。
他要外出,他要去哪里?
“咿呀——”是木门开阖的声音。
我怔怔地看着他那抹纤弱清癯的身影,在夜色中飘飘浮浮。苍白的面上,因为镀上灯笼里发出的幽光,而有些晦涩怕人。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慢慢地挪动起步子……
沿路只有沙沙的风吹草声。我一边小步地跟着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湿了我身上的毛裘。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告诉那个跟随我的侍卫不许现身?现在,在这漆黑诡异的月夜,我其实怕得要死!
回去吗?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我和他,依旧可以活在为彼此编织的梦境中,相安无事!
回去吗?忆甜,就把你的爱给这样一个男子吧。你看,只要你不去想,不去追究,他就是他!再没有生离死别的机会,再不用替他担惊受怕。否则,一会儿你将面对的,也许就是你一生无法承受的痛!
人,终究还是脆弱的生物吧?
一旦知道了下一步,会给他们带来惨痛的代价。他们,是不是宁愿选择裹步不前?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未尝不是生存的手段啊!
可惜,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命运,居然……再一次选择了不成全!
我微微叹息,终于跟了上去。
好像是一间郊外的地窖,窖井被铁锁锁着。他呆呆地立在窖前,久久也不动一下。
然而我,却好像一下子被巨大的吸力吸住一般。双眼再难从地窖上移开。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他一定在这里!
我觉得我就像一支在海上漂浮的小船,顷刻间就被心底里这样的惊涛骇浪淹没。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刚强,所有刚刚还坚定不移的东西,瞬间土崩瓦解。
乔文洛,你在这里,对么?
你、在、这、里!!!!!!!!!!!
时间静止了,我的世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直到肩膀被人轻轻一推,我才蓦然回神。
“属下冒犯龙体!只是,属下刚刚一直唤陛下,陛下却并无反应。”
“……”我看着这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怔怔地。
他不敢抬头,而是一直弯着腰。
“陛下,那人已经离开多时。您还立在冷风中,不知所为何事?”
“我要进去……”我扭过头,痴痴地盯着那个大锁。
“陛下,这里面不知有何物,冒然进入恐怕……”
“请你……把它打开吧!”
“属下怎敢让陛下说‘请’字?”
一刀下去,火花四射。大锁砰然跌落。
拿过侍卫递过来的宫灯,我缓缓走到窖门前。
指尖刚一碰触到那冰凉的门柄,我就惊得一缩。
怕!怕得要死!
我怕,万一这里面的人,也是这样冰冷的温度,那我该如何?
可是怎么办?我日夜苦思的人,就在这一壁之隔距离内,我只要伸出手去,就可以触摸到他。
许是侍卫也看出了我的踌躇,他默默上前,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