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告诉你我的姓名住址,也不问你的。你把东西拿走,我回北京,咱俩从此一刀两断,这才是保护这些东西的上上之策,别的,啥也别想,没指望。你就等着天下太平吧,我是等不着啦!”
“那好吧,”吴森茂有些伤感,“大哥,你等着,我回家一趟,去去就来。”
吴森茂离开“叽嘹”,上大路,雇马车,直奔顺城街。来到门口,他本想叫马车等着,又觉不妥,就把马车打发了。他进得家来,二话不说,就叫李爱媛找他的衣服,不管新旧,单、夹、棉各一套,要上下里外俱全。他自己则炕上地下四处敛钱,能收罗到的,全拿上。谁问什么,就是一句话:“回头再说。”李爱媛收拾好东西,吴森茂看也没看,拎起包袱就走,出门叫车,二番来到“叽嘹”的住处。
“叽嘹”早已把画用被单包好,等着他了。吴森茂一进屋,“叽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怎么来的。当吴森茂说明,他是车去车来,每次雇的都是新车,拉他来的车被他打发走了,回去重雇。“叽嘹”这才长出一口气说:“我就担心这个,怕你为了省时间,让同一辆车跑来回。”
“我是打算这么的来着,后来觉得不好,就改了主意。”吴森茂说。
“行,有心计!”“叽嘹”说,“怨我,走时,忘了提醒你。”
“咱不说这个了,”吴森茂说,“大哥,这是几件旧衣服,你换上;这是点钱,不多。”
“哪要得了这许多!”“叽嘹”提着衣服包,掂着钱说。
“不多,看路上有耽搁。”吴森茂说。
“衣服,我拿着,”“叽嘹”说,“不能叫你再拎回去。钱,不行,这也太多啦,恐怕百十块都不止!我只要盘缠。”
“不行,多少你都得拿着。”吴森茂说,“就算路上不耽搁,回去你也得重新安家,用得着。”
“这你都为我想着?”“叽嘹”十分感动,说着就要矮身下拜。
吴森茂赶紧双手相搀,连说:“别介,别介,我可承受不起。”吴森茂笑着说,“咱爷俩别在这没完没了地客气啦,办正事要紧!您收拾东西,我走人。”
“叽嘹”说:“钱,我收下,大恩不言谢。落难之人,得遇知己,我……”
“叽嘹”语声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大爷,别这样,赶紧收拾东西,尽快上路,兵荒马乱的,早点到家,比什么都重要。”
“是这话,”“叽嘹”抹一把脸说,“我有什么可收拾的,算完房钱就走。倒是你,还不快走!”
“我走,那我就祝您一路平安,咱们再……”吴森茂刚想说“再见”、“后会有期”之类告别的话,不想,“叽嘹”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声色俱厉地吼道:“没有‘再’,你走吧!”
吴森茂有些恋恋不舍,“叽嘹”几乎是把他和东西一起推出了门外,然后“咣当”一声,关上屋门……吴森茂出来,缓步向大路走去,他几次回头,透过泪水,向后看。
那扇门,始终紧关着……
吴森茂回得家来,扛着东西,直奔楼上。他想把东西藏在箱子里,不想,哪个箱子也装不进去。有几个长画轴,比大号衣箱还长出半尺。无奈,吴森茂只得暂时把它们塞在鞋料堆的后边。事不宜迟,吴森茂下楼,谁也没理,马不停蹄,直奔木匠铺,订做特大号樟木箱,要求结实、漂亮。
这回再回到家里,吴森茂可就软喽,腰酸腿疼不说,这个饿呀,恨不得一口气吃下一头猪!直到一碗粥、俩大馒头下肚,这才顾上说话。李爱媛和李志忠早已急得不行,俩人只见他早晨吃了饭出门,中午回来找衣服拿钱,饭也不吃,又走;下午快两点了,他二番回来,上楼放下一捆东西,返身又出去了;这阵才回来,快四点啦!
“我说,伙计,你这是干啥呢?”李爱媛见吴森茂不再头不抬眼不睁地狼吞虎咽,知道他已经缓过劲来,这才问,“来回三趟,饭不吃,话不说,脚不沾地,看把你忙的!”
“可说呢!”坐在椅子上的李志忠也数落他,“饭也不吃,身子要紧!溜溜儿一天,水米没沾牙,这怎么行!”
“好了,我知错,别说了。”吴森茂说,“我问你们,孩子在哪?”
“大的还没放学,”李爱媛说,“俩小的在后边,你问这干嘛?”
“这就好,”吴森茂说,“他姥爷,您坐过来。”
李志忠把椅子挪到炕边,吴森茂小声对家里这两个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