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种假手术,他若是知道了可怎么办呢?”
“知道与否,不做不知道呀。”
“不过,这么做不是愚弄患者吗?若是他问及手术怎么样可该怎么回答呢?”
“就说有个大溃疡就行了。”
直江表情依然回答后穿上白大褂。小桥见此,激起了一股新的怒火。
“做得再妙也是欺骗!”
“不管怎么说,只要是癌就得欺骗。”
“再说,还用得着剖开肚皮去欺骗吗?”
“这只是你我两人的看法不同而已。”
“等他明白过来时,他会恨你的。”
“也许恨吧。”
“他若问:动过手术一点儿也没见好转时,我们该怎么回答呢?”
“默默地听着就是了。”
“若是到最后,他追问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不会紧逼追问的。”直江低声沉着地回答。
“为什么?”
“患者临近死期时,他自己比谁都知道他不行了。”
“不过……”
“即使患者不追问,也会领悟到自己没救了。到那时他也不会发火说:我本来就没有救,明明是癌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这事不可能。被别人欺骗了,难道能缄口不语?”
“他们不愿意这样想,也不愿承认自己完了,所以,他不会来问这种可怕的事。尽管他知道医生在骗他,可他愿意走进医生的谎言中,即使我们不去花言巧语骗他,他也要来上钩。”
“……”
“我们和患者互相说谎,他在谎言中死去,这不好吗?”
一瞬间直江眼里流露出凄凉的表情,小桥看着他凹陷了的两眼,认为他也许是对的。然而又觉得即使是对的,又何必再次让谎言升级?难道这不是卑鄙?不是在亵渎人类的灵魂?
“我仍然认为不能撒这种谎。”
“小桥君!”
直江的声音在低沉中透出尖锐。
“不要耍孩子气!”
“我没有耍孩子气。我只想尽量少说谎话,诚心诚意地为患者做事……”
“你是患者的家属,还是医生?”
“当然是医生。”
“那么,就要少说一点儿家属们的话吧!”
直江瞥了小桥一眼,走出医务部。
石仓由藏的手术按照原定计划在那天下午2点进行。
一小时前被灌服喷妥撒钠片的由藏,被担架车推到手术室时,已呈半朦胧状态了。当小桥拿着全麻气管Сhā管走近他身边时,他还含混不清地说:
“大夫,求求您,我还不想死!”
小桥默默地为他诊脉。脉搏和心音都正常。
“大夫,给我好好开刀吧!把病根儿准确地切掉。”
“大爷,好好睡吧!”
伦子戴着头巾式女帽,脚穿拖鞋,拿起由藏的手腕。
“一会儿你就能睡着的,先慢慢数一、二。”
“好,我明白,拜托你们啦!”
“可以注射了吗?”
伦子问小桥医师。小桥露那在口罩上方的眼神会意地应允了。
“来吧,老大爷,数一!”
“一。”
“再数!”
“一。”
每数一次,由藏那干瘪皮肤的静脉里都输进一些黄|色麻醉液体。
“一……啊,太舒服啦!”
他打了一个大哈欠,然后发出细微的鼾声。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