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钱呢?”
“住院费由我暂时垫付。”
“原来这样。”
直江叠起手中的报纸,把它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这么说,从今以后,他的住院费和一切医疗费都由你来负担喽?”
“不是我来负担,只是在他父母没寄来钱之前,暂时垫付一下。”
“他的父母不寄来钱,就由你来负担吧?”
“寄来、寄不来还无法断定。”
直江用自己的长手指摸了一下下巴。
“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为什么呢?我认为那个患者还应该住院。应该住院治疗的人,只因为没有钱这一理由,便被赶出医院是不合情理的。”
“是这么回事吗?”
“如果都让出院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偏偏那些没有必要住院的人舒舒服服地住在医院里。我对私人医院的这种做法不赞成。”小桥站在原地俯视着直江说,“您认为这种做法对吗?”
“我当然不认为是对的。但是,这不一定都是私人医院的过错。”
“可是在现实里,院长不是正在赶走患者吗?”
“这不是因为他不付钱吗?总之,如果你愿意代他付钱那就没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呢?”
“患者同医生以这样方式亲近是不可取的。”
“为什么呢?一个穷患者的医疗费由医生负担有什么不好?”
“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直江自问自答,“医生与患者之间尽
量不要形成这种关系,最好要泾渭分明。”
“这一点我知道,不过,户田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同情也好,援助也好,都要看人而定。”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认为酗酒打架的25岁青年贫困。”
“然而,实际上,他正处于因为没钱要被护士长赶出医院的处境。”
“好吧,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吧。”直江重新从茶几上拿起报纸来。小桥仿佛在半路上被直江岔开了话茬,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似的朝周围环视了一下,随即改变了主意夹起手提包说:
“再见!‘,
“你辛苦啦!”
从房间走出去的小桥后背上,散发出不甘示弱的闯劲。
刚才射满全屋的西照阳光已经消失,屋子里很快就增添了昏暗色调。高楼林立的东京都内,看不见西落的夕阳。夕阳一沉下去,就进入夜晚了。
直江又躺在沙发上看起报纸来。医师中小桥是最后一个回家的,院部里人都走光了。
直江感到有些困意,早起以后的倦怠仍旧留在身上,正当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之际,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伦子。
“您怎么连灯也不开,不嫌黑吗?”伦子捺了一下门旁的开关天棚上的荧光灯亮闪了两三下以后亮了。
直江脸上盖着报纸躺着。
“器械已经准备完毕,患者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是吗?”
直江挪开盖在脸上的报纸,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头上削荧光灯。
“您睡着了吗?”
“没有。”
“您还没吃饭吧?”
“嗯……”
“我去给您拿来?”
“暂时不要。”直江伸了伸懒腰。
“今晚的值班换了吗?”
“我同内科的河原大夫调换了。”
“我也求院部给调换一下就好啦。”
伦子盯着直江的脸,但直江不答,两眼看着天花板犹豫不定。伦子凝视了直江一会儿,便坐到沙发的一端。
“这几天您有点儿瘦了。”
“瘦了?”
“最近测体重了没有?”
“没……”
“我看肩膀一带好像变薄了。”
伦子爱怜地扫视直江全身。
“生活不检点,只能糟蹋身体。”
“今晚的值班护士是谁?”
直江慢慢坐起来,因为刚才躺了半天,后脑勺的头发压得很乱。
“是杉江小姐和中西小姐,动手术时,只我一个人做你的帮手行吗?”
“行吧。”
直江回答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敲门。伦子马上站起来,赶忙去收拾桌上的茶具、茶碗。进来的是办事员村上。
“有个叫山口的人来电话说:现在已到羽田机场,马上就到医院来。”
“知道了。”
“打扰了!”
村上朝收拾茶具的伦子那里扫了一眼,然后施了一礼退出房间。
“现在看来,如果山口7点钟到医院的话,开始做手术也得7点30分。”
“差不多。”
伦子在水龙头前涮洗茶杯。
“花城纯子小姐的男友是谁?”
“……”
“从前听说跟牧田歌手关系暖昧,连《女性周刊》都有过报道,大概是他吧?”
“不知道。”直江搔搔头发,看着昏暗的窗户。
“给这种名人做手术,您不紧张吗?”
“如果发生了差错,影响面是很大的。”
“不管她是女演员还是女歌星,身体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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