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弈不由得略略怔了一下,看着她干净纯粹的笑容,带着些青涩娇羞。他忽然想起那日她一壶酒洒得自己满身湿,心底不禁微妙地一动。
这小姑娘,时而激烈,时而静好,却又这般浑然天成,没半点矫饰。他看着她,浅浅勾起唇角。无须怀疑,假以时日她必将成为他棋盘上最耀眼的一枚子。
静姝留白弈一同用膳。他笑着推辞了出来,打算回书斋去。
昨夜,潜山中的山匪入了凤阳城,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盐商大户卢云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便是让白弈看来,那卢云也是死有余辜。卢商把持盐市,坐地起价,压榨百姓,他早有所察觉,只是碍于卢商乃江浙大户,总揽盐市,既是皇商,又与江湖上的盐运帮派有往来。轻易不敢妄动。他本已在紧密谋划之中,培植其他几家盐商,先待削弱卢家势力,谋定而后动。不料,半路上忽然杀出这么一件乱子来。
那潜山匪首,却也是他家旧识——靖国殷公之后,前绥远将军殷孝殷忠行。
那是天朝昏昧下,无数阴云中,惨烈至极的冤屈。
走兽未尽,良弓已碎。莫须有的拥兵谋逆之罪,终成殷氏满门忠烈的催命铡。
十年含冤流亡,九年前落草潜山,这才有了殷孝与白弈六年对峙相争。
遥想当年,西突厥犯边,凉州告急,殷忠行一骑当千万里救父,七出七进杀得围城敌军狼藉惨败,千军万马中一刀剁了西突厥元帅脑袋,戳在天朝大旗上,白浆迸裂红血飞溅,唬破了多少胡兵的胆。
殷孝,是白弈多年来一心想要收服的虎将。但无论他怎样恩威并施,殷孝偏是不降。
“吾本匪类,死不招安!”如此虎吼,声威赫赫。非但如此,今时今日,殷孝竟带领山匪入城杀了人,嚣张地悬首示众。
即便杀的是个该杀之人,也是法不能容。否则旁人纷纷效尤,但凡有了仇怨或是看人不爽便拿来杀了,岂不天下大乱?
想起殷孝,白弈唯有暗自苦笑,虽爱其才,却也着实恨之麻烦。今日一整天,他都忙于安抚卢商,巩固城防,避免私怨械斗,又要部署官盐,随时防着盐市异变,便是此刻还得赶着连夜谋定方略,明早拿去与刘祁勋等诸将商议了,给殷孝点教训,即便拿之不下,也不能再由他这样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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