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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白狼宝藏 > 第4章 王缶(1)

第4章 王缶(1)

“狄官,都安排了。车已经套好,等在后院,今晚就能出城。”谢有财满脸春风,仿佛刚领了赏似的。狄靖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里的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干­土匪?

“套的是谁家的车?这几年人心变了,你不要碰上黑筋。”“黑筋”指的是告密者。即使是上山当土匪,王春发依然不改平时的谨慎作风。

“大哥放心。套的是万大粪的车子。十二年前俺随宋老年破宝丰的时候,就是他在城里‘采盘子’。攒着这个小辫子,咱们要割他都不必自己动手,他绝对没有当黑筋的胆子。”谢有财成竹在胸。

“万大粪?让俺们搭粪车?”丑娃脸­色­一变。

“丑娃。”狄靖尘喝了一声,丑娃老老实实地闭了嘴。狄靖尘太了解官兵的习­性­了。劫了法场,又砍掉一个省里来的中校,县城一定四门戒严,见车先砍三刀。只有粪行的车是每天都要出入的,味道又大。藏在粪车里混出城,虽然委屈,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狄官,轮子一发,咱们就动身吧。”狄靖尘注意到满口黑话的王春发依然称他狄官,他还稍感安慰。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狄靖尘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对王春发哼了一声,表示同意。至于本地土匪为什么称太阳为“轮子”,狄靖尘一直想不透。

“狄官,有人来了。”丑娃说道。晨雾中隐约可以见到几个摇晃不定的黑影,狄靖尘心里一紧,距离卯时开城门还有两刻钟。在全城戒严的夜里,大街上只会有巡街的兵丁。这几个黑影十有八九来者不善。他的手马上摸上刀柄。雾里的黑影越来越清晰,狄靖尘辨清了有三个人,但是佝偻的身形并不像是他手下的巡兵。突然,空气中传来熟悉的檀木香,狄靖尘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小贵子,你藏在城洞里­干­什么事哩?”虽然已经离家六年,但熟悉的巢湖口音让狄靖尘马上认出来人:“香五爷!萧九爷!”

六年不见,香五爷的头发全白了。他爱怜地捏着狄靖尘的脸颊,心疼万分:“看看,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狄靖尘鼻子一酸:“香五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几年我们安徽的几个大帅剿匪有方,地方安靖。虽然抽的税比前清皇上重不少,不过乡下的日子过得也快要跟前清时候差不多了。今年我们庐州府南三县的茶收成太好,行商开的价钱低,还有几万斤堆在散兵镇上的货栈里。我跟你萧九爷在银屏山种了十亩地的茶,看这样子茶都要烂了,不是个事。几个种茶的老乡委托我们几个一起北上,到南阳府看看有什么销路。听讲你在宝丰,顺便绕道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你被绑起来要砍头,幸好有这个大哥搭救你。”

香五爷对丑娃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丑娃扭捏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几年人们遇到他,不是求饶就是喊杀,一时间要他礼尚往来,还真不知从何着手。

狄靖尘仔细地看着面前的老人。香五爷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但是红光满面,似乎有喜事。也许是为了行路方便,香五爷收起他的乡绅派头,穿着一身不显眼的青布衣裳,戴上遮住半边脸的斗笠,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贩。他穿着裤脚肥厚的棉裤,左脚系着棉鞋,一般人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他有一条木头假腿。不过踩在青石地上的铎铎声响却泄露了裤管里的秘密。

“小贵子,听讲你在宝丰当官了,怎么混成这个样子?”香五爷将一卷纸递给狄靖尘,这显然是张刚贴上墙的布告,纸边的浆糊仍然带着黏­性­。狄靖尘展开布告匆匆看了一遍,气得眼冒金星:“为布告事。顷奉督理河南军务善后事宜胡令内开:为令饬事,现据宝丰巡队左队队官报称,兹有前宝丰县巡缉营副领官狄靖尘结连贼寇,私放杆匪憨丑娃;本月八日,复伙同棚长王春发,巡兵李得禄,谢有财等三名戕害视察大员周喜奎,逆迹昭著,罪无可绾。狄靖尘着递去官职勋章,王春发、李保禄、谢有财着开去军职,与憨丑娃等着各县巡警军队一体严加缉拿。有捕得狄靖尘者,赏洋一万元;有捕得王春发等人者,每人赏洋一千元。一经拿获,着就地正法,毋庸送省究办。仰各县军警民团一体严缉,务获惩办,以昭纲纪,而示炯戒。奉此,除遵令一体缉拿外,另行悬赏,凡军民人等能将上项悍匪捕拿者,除前赏项外,生死不计,每人另赏洋两千元,决不食言。凡有窝藏情实者,不分军民,一律就地正法,毋庸查实。除通令本县各区团总与巡营外,合行布告,全县军民其各凛遵,此布。护理宝丰县知事,巡缉六营副领官吴……”

“好你个吴龙彪,竟然混上了县官,还要下如此毒手。”狄靖尘咆哮起来。要是普通土匪,赏项有个大洋五十元已经算是高价了。为了抓他,省里竟然开出一万元的天价,全省通缉,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狄官,这上头说些什么?”王春发着急地询问。这些老兵战技虽佳,但是十有八九不识一个大字。

狄靖尘将布告念了一遍,大伙听到赏项如此之高,个个脸­色­大变。只有憨丑娃兴奋得很:“俺可真是蹚出名堂来了,这十字头上一口气就加了一撇。”

憨丑娃原本也是被官府出榜通缉的土匪,不过赏额只有大洋十元,在土匪中只能算二三流的角­色­。在土匪里,赏额上百叫作“十字发白”,发了白才算得上是有身价的土匪。若是十字加一撇,赏额上了千元,则是匪中头目,黑话所谓“驾杆”者才能得到的待遇。像狄靖尘这种“田里开花”,一颗脑袋价格破万的,必然是惊动全国的巨匪。

看狄靖尘灰着脸,丑娃还不忘安慰一句:“大哥,老白狼当年下均州,三省联剿,赏号不过八千大洋。前两年老洋人破阜阳,赏号才刚一万。大哥还没开张,赏号就比老白狼多了两千,追平老洋人,也算祖上积德了。”

狄靖尘一面咒骂,一面将事情原委对香五爷详细讲述一遍。香五爷皱紧眉头:“这告示上讲‘就地正法,毋庸送省究办’,就是督军要灭口啊。”

“你再看宝丰县的另文。”香五爷看得很仔细,“这上头又讲,‘凡有窝藏情实者,不分军民,一律就地正法’,而且还是‘毋庸查实’。只要听讲哪一家藏了你们,官兵就能任意剿杀,根本不用查实。这样一来的话,不仅没人敢收留你们,这一路上你们连口水都没得喝。有好多年没看到这么狠的通缉了。你打算怎么办哩?”

众人面面相觑。一万大洋,普通人赚十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脑袋上挂了这么高的赏额,他们不管到哪里都是枪口前的兔子。不仅狄靖尘没了主意,连一向冷静的王春发也双眼发直,额角在寒风中冒冷汗。

香五爷微微一笑:“不管你们要怎么走,首先要出宝丰城,而且绝不能相信那个万大粪能老老实实帮你们。你们几个的头加起来,就是三万三千块现大洋,他拉一百年的大粪也拉不出这么多银子。”

“这么高的赏额,任谁都会出卖咱们,咱们这下可真的无路可走了。”王春发终于回过神来,他叹了一口气,“只有Сhā了翅膀,才能飞得出去。”

“不要长什么翅膀,我们钻地。”看着众人惊讶的神情,香五爷微微一笑,“你们都没听过老白狼的地道?”

“当然听说过。”谢有财抢着回答,“传说老白狼拉杆起事的时候,在城墙下挖了一条地道,打算让弟兄们混进城里。不过老白狼改了主意,说是兔子不食窝边草,才决定带着弟兄去破禹县。那条地道就没有人再提了。”

“这只是个传说,有没有这条地道,没人说得准。”李得禄语带不耐,“挖这条地道的时候,老白狼还只是秦椒红手下一个小杆首,所以在杆里能知道这条地道的,都是老白狼刚出来拉杆时候的铁杆弟兄。后来入杆的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就是俺们巡缉六营的魏管带,也未必知道这回事,现在说这个顶个球用?”

“当然顶用。不顶用讲它­干­什么?”顶着众人惊异的眼光,香五爷踱到城墙边上一口枯井前,向井里一探,“金来,你摸出来没有?”

香五爷话声刚落,井里传出黄金来熟悉的粗犷嗓音:“五爷,摸到了,就是这里。”

狄靖尘注意到萧老九腋下夹着一条麻绳,绳子的另一头垂进井里。只见绳子一紧,井里传出几声鞋踩砖壁的声响,黄金来从井里冒出头来:“小贵子,听讲你做上官哩,也不到家里显摆显摆。”

狄靖尘面上挂着笑容,但心里却起了疑。黄金来体胖人重,可是他从井底爬上来只用了几秒钟的工夫。一个乡下年近半百的老头,哪来如此矫捷的身手。再说,香五爷又是如何知道如此机密的地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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