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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白狼宝藏 > 第10章 开蹚喜(4)

第10章 开蹚喜(4)

稍有道行的蹚将,都不会把打家劫舍直接夺来的财物看得太重。蹚将行里真正的收入是拉叶子所得的赎金。比如,一个有地五六十亩的老财,他家里现成的财物粮食,衣物古玩,拢在一块儿最多也就值个几百块大洋。而且要将这些对象兑换成现钱,蹚将还得冒险销赃,非常不便。但若是绑了这财主,蹚将大可以依照他们家的资产以及可以挪借的范围定下赎金。逼着财主们下定决心毁家付赎。一般的对财主定的赎金多是5000块大洋,因为即使仓促之间挪借不出这笔巨款,老财家里还有田。在豫西一亩中等旱地大约五六十块大洋,逼着老财卖地,即使是贱价抛售,一亩田只以三四十块大洋,也能得到2000多块洋钱,家里的值钱的古玩字画送当铺,备荒的存粮全部脱手,亲朋好友之间凑一凑,再把深埋在后院里的救命银子全挖出来,5000块大洋也大约是一户如此老财倾家荡产所能凑出来的家底。

这就是为什么拉票子才是蹚将们最重要的生财之道。拉票不但能够激发出苦主出钱的最大潜力,而且可以任意指定赎金的形式,这是最便捷的生意。蹚将索要的赎金,最常见的自然是麦­色­儿老铁等现金现银,但也常有索要物资的,例如粮食,甚至枪支弹药等。相较之下,着急忙火的打家劫舍,得的钱财又少,品种也杂,风险又大。所以稍有道行的蹚将,都只会把打家劫舍看成可有可无的补品而已。因此,“滤叶子”就成为蹚将整套生财作业之中最重要的一环。“小贵子,你在巡缉营­干­了这么多年,对杆子也熟悉。你讲讲,姒胡碴这股杆子怎么样?”黄金来踱到一群正在滤个白发老头的蹚将前,一个胸前刺着一对黑虎的大汉拿起烧红的烙铁,凌虐着老头的双脚。老头的惨烈悲号回荡在晒谷场上。新任的老驾杆皱紧眉头,显然对雄­鸡­唱的带匪方式很不满意。

“老驾子,俺瞧这杆子就挺好的。”不等狄靖尘开口,心直口快的丑娃抢着回答,凄厉的喊叫似乎完全影响不了丑娃。

“好个球!”黄金来喊来正在行刑的黑虎大汉,“你是叶子阎王吧?”

在一个杆子里,管理叶子的“叶子阎王”是最重要的差事。在打围子中率领蹚将冲锋陷阵的“炮头”,在营里管理后勤与总务的“账房”,或者在驾杆身边出谋划策的“师爷”,其重要­性­都不如叶子阎王。因为叶子阎王的好坏直接决定了一个杆子的财运。

“回老驾子的话,俺是杆里的叶子阎王,姓黑家里排行老八,绣着一身扒扇子,弟兄们叫俺一声黑扒扇子。”军队崇尚龙虎,蹚将就避讳龙虎,称龙虎为扒扇子,所以叶子阎王也不敢自称黑虎。

“黑小八,这老头咋回事?”黄金来踱到只剩半口气的老头面前端详着。

“老驾子,这贼老儿是郜家寨十八店的大户,家里三代同堂六十几口人,村里人喊他曹太爷。”黑扒扇子愤愤地骂道,“光是十八店东山脚下水浇的上等田土就有五十亩,家里还有人在汉口做生意。这次俺们可是双把叶子,连他家二小子一块拉了。但这贼爷儿就是嘴硬,满口喊穷,连他娘的5000块大洋都拿不出来。”黑扒扇子咬牙切齿地痛骂一通,骂到怒火攻心处,抄起­棒­子劈头就要打,“打死你这个贼王八,看你拿不拿得出钱来。”

黄金来冷冷地哼了一声,黑扒扇子吓得连连后退。黄金来解开曹太爷的衣服,摸了摸膀子上的肌­肉­,再让一旁的小喽啰脱下曹太爷的鞋,捧起脚掌仔细端详了半晌。黑扒扇子虽然横,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们就是这样当的叶子阎王?”黄金来脸­色­一黑,吼了起来,“让曹太爷家里拿500块银洋出来赎票。”

曹太爷猛地跪倒在黄金来脚前,涕泪纵横地喊了起来:“蹚将老爷明鉴呀!蹚将老爷英明呀!谢谢蹚将老爷的恩典……”

黄金来对一旁看傻了的小喽啰们一丢眼­色­:“去,扶曹太爷进屋里歇着,要酒要­肉­不可以少了他,虽然只是500块钱的小生意,但是不能减了咱们的仁义。”

“老驾子,咋就只要这么少?这贼爷们可是俺们这趟生意最大的财主呀。”一急之下,黑扒扇子不顾规矩地喊了起来,一旁的小喽啰们也僵站着不动。

出来­干­蹚将,图的就是个财,像黄金来这样掉价的买卖,简直像割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一样。狄靖尘暗暗担心,黄金来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不容易全身而退。“不照我讲得办,这票等于白­干­。”黄金来不理睬黑扒扇子,“曹太爷,有七十了吧?”

曹太爷连连点头。黄金来说道:“惊蛰刚过,七十岁的老头一脚冻疮,脚掌上的茧有一寸多厚,膀子上一丝赘­肉­都没有,分明是一开春就亲自下地耘田的老农,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老太翁?家里六十几张嘴,一年要填掉多少粮食?儿子在汉口做大生意,咋就不雇几个人下地?”

“家里没钱,咋不让他去借?咋不让他去卖田?都仁义起来,俺们蹚将吃啥?”黑扒扇子不服气地顶了几句。

黄金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黑扒扇子吓得耷下脑袋。“我看郜家寨的田,荒了一大片。今年雨水这么好,好好的田生杂草,一定是蹚将不仁义,帖子飞太多,所以有办法的大户往外县逃,没办法的小户也没心思好好种田……”

曹太爷眼里含着泪水连连点头。黄金来继续说道:“这样的年景,一亩地能卖多少钱?家里六十几张嘴巴,能攒下多少积蓄?你们一开口要他五千大洋,他家凑得出来吗?依我看,把媳­妇­卖了也凑不出来。你不摸清人家的底,胡乱开大价钱。人家出不起,咱们只能撕票。既坏了人家的孝道,咱们也一毛钱都捞不到。撕了票又没得钱,这不是竹篓子打水­干­白工?弟兄们吃什么?”

黄金来换了和缓的口吻接着说:“当叶子阎王的,一定要亮子高挂。老祖宗讲得好‘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

看着众蹚将一脸茫然,黄金来一脸满意。他记得的句子也不多,但只要能震住蹚将,一句就能抵万句,“你鳖娃要摸些鱼家里吃,放了整个湖的水,那明年咋得鱼呢?当叶子阎王的,每个叶子往绝处逼着下贴子,就算人家子孙孝道无尽,砸锅卖铁卖媳­妇­卖孩子凑出钱来,那小鳖娃们明年的开销又从哪里来呢?”

黑扒扇子低下头,若有所思。

“这几个老乡又是咋回事?”黄金来问道。

在曹太爷身旁,五六个乡下汉子被绑成一团。一旁的蹚将正挥舞着沾水的皮鞭胡乱抽打。看到黄金来走过来,蹚将们赶紧住手,退到一旁。一个眼尖的汉子大声喊了起来:“蹚将老爷在上,俺们也是苦命人呀。平常佃着大户家的田种,收了麦搭伙出来演皮影的。俺们没有钱呀!老爷饶了俺们吧!”

黄金来瞄了眼黑扒扇子,黑扒扇子赶紧上前禀报:“老驾子,这几个是西乡演皮影的,大钱没有,小钱咋能没有呢?俺们要得也不多,一人让家里给捎来50块大洋就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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