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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江边风浪

上回说到黑袍老­妇­武功太高,莫纹他们跑不掉。痴儿说:“那,那我们得给她做伴吗?”

莫纹不答,对老­妇­说:“我的条件,你是不答应了?”

“小丫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不但他可以走,你也可以走。”

“什么条件?”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

莫纹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问:“回答你的问话?”

“不错,回答我的问话。”

莫纹这次听清了楚了。她初时以为这个武功奇高的千年女鬼,提出的条件是要自己断手断脚,或者废去自己的武功,再不就是提出令自己难以办得到的事情。想不到只是回答她的问话,哪还不容易?便说:“好呀!老前辈,您问吧。”

“你听清楚了,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不许有半点虚假。”

“老前辈,要是我老老实实回答了,您说是虚假的,我怎么办?”

“老不老实,我一听就知道,你瞒不了我。”

“好呀!你问好了!”

“小丫头,你听清楚了,我首先问……”

“哎!老前辈,你慢一点。”

“你不想回答?”

“不是,我是问,我老实回答了,您就放我们走?”

“我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您不会后悔?”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不错,老前辈是位世外高人,言出如山,我多心了。”莫纹先用话扣住了她。

“小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

“没有了,老前辈请问。”

“我首先问你,为什么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武林中的至宝,人人都想据为已有,我当然也想占有啦!”

“小丫头,你这是老实回答我的问话吗?”

“老前辈,我怎么不老实了?”

“别人这样说,我完全相信;你吗?我一点也不相信。”

“您要怎么样才相信?”

“要你说出老实话来!”

“我的话够老实的了!”

“小丫头,大概你是不想离开这里了!”

“老前辈,您认为我哪点不老实?”

黑袍老­妇­厉声说:“你根本就没有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盗取的,完全是假的!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莫纹不由怔住了,暗想:这事她怎么知道了?是慕容庄主夫­妇­告诉了她?这事,只有我和慕容庄主夫­妇­知道,谁也不知道的呀。

黑袍老­妇­又森森地问:“小丫头,你说不说?”

莫纹一时摸不透这自称为千年女鬼问话的用意,故作愕然地问:“我,我盗的不是真的?是假的吗?”

“是真是假,能瞒得了我的一双眼睛?”

“老前辈,您怎么知道我盗取的不是真的了?”

“小丫头,是我问你,还是你来问我?”

“不错,是老前辈问我。”

“你知道这一点才好。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容家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将黑、白两道上的人招惹到你身上?”

莫纹不禁暗想:这老­妇­到底是什么人?是正道人士,还是黑道人物请了她出来,追问这事情的真相?我要是说没有盗取,他们势必又去追踪,为难慕容庄主夫­妇­了。我死了不要紧,那可更害了慕容一家的人,我一场用心不白费了?于是说:“老前辈,您一定是弄错了。”

“小丫头,我哪一点弄错了?”

“我从来也没见过慕容庄主的面,也从来没有去过紫竹山庄,他们给我什么好处了?我也不知道我盗取的是假的呵!”这一点,莫纹的确没有说假话,她事前的确没见过慕容墨夫­妇­,也没去过紫竹山庄。

“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了!别怨我下手无情了。我杀了你,再杀这痴儿。”

莫纹说:“我真不知老前辈要听我什么话。”

“老实的话。”

“老前辈,我说我拿的是真的,你说是假,就算这些武功秘笈是假的吧。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干­?因为我喜欢冒险,感到好玩。”

“给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盯踪、追杀,好玩吗?世上有你这种玩法的吗?”

“这样,我可以见识各门各派的武功,又刺激,不好玩吗?”

“只有疯子才这样玩,小丫头,我看你半点也不疯,老身最后问你一次,你说不说实话?”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苦苦追逼我。”

“我要听实话。”

“只是听实话,没别的用意?”

“不错!我感到你这小丫头的行为,不可思议。”

“我说了实话,您不会伤害慕容家的人?”

“我伤害了呢?”

“小女子宁死不说。”

“好!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们。”

“老前辈这话当真?”

“小丫头,你还有个完的没有?老身问你,反而成了你问老身了!”

“好吧!老前辈,小女子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报恩。”

“报恩?慕容家有何恩于你了?以致你不顾生死?”

“这恩可大了。”

“什么恩?”

“一家的救命大恩。”

“慕容家的人几时救过你一家人了?”

“是墨大侠在勾漏山中,将我一家从死亡中救了出来,小女子才能活到今天。”

黑袍老­妇­不由凝视着莫纹,以判断她说话的真伪。半晌,老­妇­说:“小丫头,你这种报恩的做法,可算牺牲大了。”

莫纹说:“老前辈,小女子什么也不懂,只记得先父的一句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已。”

“你现在不是涌泉,而是涌出自己的血了。”

“小女子的这条命,本来就是墨大侠赐与的,交回给慕容一家也是应该的。”

“凭你这样的武功行吗?小丫头,你已经是几度生死了。”

“小女子只知报恩,难以顾及其他了。”

“要不要老身成全你?”

“小女子不明白您老的意思。”

莫纹知道,因为江湖上人在此时所说的成全,不外两个意思:一个是杀了自己,以成全自己的心愿;一个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由这黑袍老­妇­承担今后的一切风险。

“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交给谁?”

“随便你交给谁都可以。小丫头,这样,你就可以从危险中摆脱出来了。”

莫纹摇摇头:“小女子一来不愿累及他人;二来更不愿给一些具有野心的人得了去。”

“小丫头,这样,你就等死吧!”

“事到如今,小女子只有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共存亡,人在秘笈在,人死秘笈灭。”

“这样,你和痴儿留下来吧。”

“老前辈,你怎能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不算数了?”

“您说,我说出了实话,您就让我们离开这里的。”

“小丫头,你也太不将天下武林人士看在眼里了。单是玄冥­阴­掌门的两位使者联手,你就胜不了。何况中原几大门派的掌门人还没有亲自出手,玄冥­阴­掌门的大魔头也没现身,老身不想你跑出去送死。”

“老前辈的意思——!”

“老身要成全你!”

“杀了小女子?”

“老身杀你­干­什么?我要你留下来,传你内力和一套武功,免得你出去白白送死。”

莫纹真的不敢相信了:“老前辈要传我内力和一套武功?”

“你不愿意?”

“小女子不明白老前辈的用意。”

“你报答慕容一家,老身也是要报答慕容一家,这意思够明白了吧?”

莫纹喜出望外,连忙拜谢说:“小女子多谢老前辈的大恩。”

“小丫头,你坐下来,老身要以本身的真气,先打通你任督脉的玄关。”

莫纹依言坐下来,痴儿在旁问:“姐姐,她不会伤害你吗?”

“兄弟放心,这位老前辈在相帮我们哩!”

黑袍老­妇­挥袖叫痴儿走开:“去,去!到厨房煮饭去。”

莫纹说:“兄弟,你去吧。”

“好的。姐姐,那我先去捉条娃娃鱼去。”

痴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老­妇­说:“小丫头,老身以真气输入你体内,千万别运气相抵。可能有些痛苦,希望你能咬牙承受过来。”

“老前辈,小女子会承受得了。”

“小丫头,什么也别去想,才能达到忘我境地,知道吗?”

“小女子知道。”

老­妇­也坐下,双掌按在莫纹身背的要|­茓­上,一股纯和的真气,徐徐输入莫纹体内。莫纹只感到一股热气直透丹田,接着气在体内走动,流遍了自己的全身经脉。不久,全身感到炙热,仿佛置身于炭火之中,开始难受起来。跟着,莫纹又感到又一股强大的真气,在经脉中滚动,直冲任督两脉的玄关。莫纹感到自己有点受不了,便咬紧牙关,放松全身肌­肉­。也不知过了多久,莫纹感到任督两脉的玄关一震,玄关给一股炽热的真气冲开了,全身香汗湿衫。很快,炽热消失,体内异常清凉舒适,自己­精­神倍添。老­妇­一拍她说:“小丫头,行啦!起来吧!”

莫纹一跃而起,这轻轻一跃,身体轻得几乎要撞到大厅上高高的岩顶去了。莫纹更是惊喜异常。这位武林老前辈,何止给自己打通了任督两脉的玄关,更输给了自己强大的真气,胜过自己练一甲子内功,几乎是一步登天了。

莫纹本来的一身真气,已是相当的奇厚;现凭空增添这一股真气,不啻如虎添翼,更升华到另一层新天地中去了。怪不得只轻轻一跃,便要撞到岩顶上去。

莫纹身似轻烟般飘下来,看看蒙面黑袍老­妇­,似乎劳累异常,在闭目凝神养气。莫纹连忙下跪叩头说:“小女子终身不忘前辈成全的大恩大德。”

半晌,老­妇­睁开眼说:“丫头,你扶我到寝室中休息,也别来打扰我。”

“是!”

莫纹扶起老­妇­,到卧室中去,关上房门,自己便退了出来。

痴儿也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见莫纹,又张望大厅四周,问:“姐姐,那位老婆婆呢?她走了吗?我,我可煮好了饭菜呵!”

“兄弟,那位前辈很累,在房里休息,我们别去打扰她。”

“那要不要等她一块吃饭?”

“当然等啦!兄弟,你在这大厅上别乱走动,我去潭里洗洗身子就来。”莫纹刚才出了一身大汗,衣衫皆湿,需要洗洗澡换过一身衣服。

“好的,姐姐,你去洗吧,我不会乱走动的。”

本来天一亮,莫纹和痴儿就要离开岩洞,所以一切行装都打点好了,放在大厅的石桌上。想不到突然来了这么个世外高人——蒙面黑袍老­妇­,又将他们的行程改变了。

莫纹从行装中取出一套衣服。这些衣服,原来是放在山崖下溪水边的岩洞中。当玄冥­阴­掌门的人离开后,痴儿才去岩洞取了回来。岩洞,早给玄冥­阴­掌门的人翻得一塌糊涂,连他们睡过的草垫也翻得乱七八糟。幸而他们的目的是在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只将他们的衣服、用具抛得满地皆是,并没有取走,取走的是一些金银。

莫纹取了衣服,又吩咐痴儿别去打扰老­妇­,才去潭水中洗澡。当莫纹洗完澡回到大厅时,看见痴儿从老­妇­休息的卧室中转出来,“咦”了一声,问:“你怎么去打扰老前辈了?”

痴儿说:“姐姐,她叫我拿饭给她吃呀!”

“哦?她现在好吗?”

“我,我不知道,大概好吧。”

“兄弟,她好不好你怎么不知道的?”

“姐姐,她蒙了那么一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纱袋子,我看不见,怎么知道呵!”

“你端了饭菜给她没有?”

“端了呀!”

莫纹不再问痴儿了,走到房门边,轻轻叩响,老­妇­在里面问:“谁?”

莫纹说:“老前辈,是小女子,老前辈身体怎样了?”

“丫头,我很好,你们也吃饭去,别再来打扰我。”

“是!老前辈。”

既然老­妇­叫别去打扰她,莫纹也就不再进去了,走回大厅说:“兄弟,我们也吃饭吧。”

“姐姐,明天我们还走不走?”

“不走了。”

“姐姐,那我们几时走?”

“兄弟,你不是不愿离开这里吗?怎么现在又急着要走了?”

“姐姐,我,我有点怕那老婆婆。”

“兄弟,她对我们好哩!”

“她,她不是鬼吗?”

“兄弟,别胡说,这是一位世外奇人——对了!兄弟,她说你家对她有恩哩!你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没有。”

“她说话的声音你也听不出来?”

痴儿摇摇头:“姐姐,我没见过,怎么能听到她说话了?”

莫纹想:这位隐退山林的武林前辈,过去可能受过慕容家的恩,特来报答的。既然她不愿别人知道,看来请教她的姓名也不会说了,便说:“兄弟,我们吃饭吧。”

痴儿说:“姐姐,我不饿,我想睡。”

莫纹一想,是呵,这痴儿一天也没好好睡过,于是说:“兄弟,那你到厨房里睡吧。”

“姐姐,你不睡吗?”

“我在这大厅上伏案休息就行了。”

“那不冷吗?”

“我不会冷的,你快去睡吧。”

“那我先给姐姐端饭菜来。”

“不用了,我也不感到饿。饭菜,留到明天吃吧。”

的确,莫纹不感到肚饿,也不感到寒冷,只感到浑身­精­力充沛。她哪里知道,这位蒙面黑袍老­妇­人所输给她的真气,是武林中最上乘的真气——九阳真气,更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既是莫纹的奇缘,也是莫纹好心有好报的结果。

第二天,老­妇­出来了。莫纹在大厅上早已听到脚步声,慌忙站起,上前迎接,说:“老前辈,你身体没什么事吧?”

“我很好。”

“老前辈身体好,小女子就放心了。”

“小丫头,看来你很关心我呵。”

“老前辈为小女子消耗真气,要是老前辈身体有什么不妥,小女子心中实感不安。”

“放心,我已恢复了,那小痴儿呢?”

“他仍未醒,我去把他叫醒。”

“不用叫他了。小丫头,我现在要先传你一套掌法,你可要用心记下。”

“是!”

“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要传你这套掌法?”

“小女子的掌法不及老前辈。”

老­妇­摇摇头:“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上乘掌法。但天殛掌法太过­阴­狠,杀气太重,出则必取人命。老身不想你重蹈我过去杀人过多,在江湖上播下仇恨种子的过失,所以才传你这套分花拂柳掌法。”

莫纹惊喜道:“分花拂柳掌?”

“唔!这套掌法,能制敌克敌,而不取人­性­命。”

莫纹惊疑了。她隐隐知道,分花拂柳掌是武林中极少露面的太乙门的绝技之一,当今武林,学这套掌法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丐帮的掌门人金帮主;一个就是墨大侠。难道这蒙面前辈是金帮主?还是太乙门的传人?莫纹正在猜想,耳边又听到老­妇­人的声音,连忙说:“小女子多谢前辈的厚赐。”

“小丫头,使这套掌法时,要控制体内真气的吸纳。先是吐出,后是收回,将人拍飞后,又以吸力使他慢慢跌下而不致于跌断了筋骨。因为你在拍中他时,相当于封住他身上的某个|­茓­位。”

“小女子记住了。”

“好!现在我先慢慢将这套掌法使出来,你细心看清楚了。”

于是老­妇­将分花拂柳掌的招式一招招使出来。这套掌法,本来就是最适合­妇­女施展的,以­阴­柔之劲拍出,姿态优美,步法蹁跹,要是慢慢施展,简直就是一套令人赏心悦目的舞蹈。

莫纹慧根好悟­性­高,看了第一遍,已记下了七七八八。再看第二遍,已全记在心里了。只几个时辰功夫,连看带学,便能把整套分花拂柳掌抖展出来。

痴儿早已醒了,他看见莫纹舞得这么好看,也不禁在厨房门口手舞足蹈地舞起来。但他舞得根本不合拍,简直像猴子乱跳,老­妇­喝着他:“你在这里乱跳什么?”

“我跟姐姐学跳舞呀!”

“去,去,你到别处跳你的猴子舞去。”

莫纹担心痴儿触怒了这位前辈,便小声地说:“兄弟,你到外面玩去吧。”

“对对,我到外面跳去,这里地方太小了!”

“兄弟,别走远了,等会回来吃饭。”’

“我知道。”

这痴儿真的跑到洞外山谷去跳了。

一连几天,莫纹从老­妇­手中不但学到了分花拂柳掌法,也学会了最上乘的白手夺刃的折梅手法和某些剑法中的­精­湛招式。这时,莫纹的内功外功,已是更上一层楼了。放眼武林,能与她交锋对敌的人,已屈指可数。

老­妇­见莫纹武功已有成就,便说:“小丫头,难得你有这样的慧根和悟­性­,在短短的几天内,你已学会了老身所教你的功夫,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这都是前辈的栽培。”

“小丫头,你今后还得苦练。江湖上的奇人能士极多,可大意不得。有的善于用计,有的长于使毒,也有的武功比你高。只要你小心应付,论单打独斗,能胜你的人只有几个,其他的皆不足畏了。”

“小女子谨记前辈教诲。”

“小丫头,我临走时,不得不叮嘱你两句话。”

“小女子在聆听前辈教诲。”

“以你目前一身的真气,在武林中已算屈指可数,所以你的天殛掌法,千万不可轻易抖出来。对罪大恶极非杀不可的人才可以使用。一般的,你用剑、用分花拂柳掌就可以了。尤其对一些武林中真正侠义上的人物,更不可用。”

“小女子谨记在心。”

“好!我走了。”

“老前辈,请慢点走。”

“你还有话要说?”

莫纹迟疑一下,下说:“小女子有两个请求,一是希望能知道老前辈的尊姓大名,二是希望能一睹老前辈的慈容。不知老前辈能否答应小女子的请求?”

“不必了,最好你今后把我忘记了,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老身教会了你的功夫。这个自称为千年女鬼的高人说完,身形一晃,又仿佛似幻影般消失了。几天来的事似真似幻,莫纹也有点迷惘了。她痴痴地望着刚才老­妇­人说话的位置呆了半晌,直到痴儿在旁叫了几声,她才醒过来,说:“兄弟,你在叫我吗?”

“是呵。姐姐,你不是有病吧?”

“我没病。兄弟,那位老婆婆走了。”

痴儿说:“她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的?姐姐,她几时走的?”

“刚才。”

“刚才?刚才她不是跟姐姐在说话吗?”

“是呵!她说走就走了。”

“姐姐,她不再教你功夫了吗?她教的功夫又好看又好玩,我也学到了一些。”

莫纹哑然失笑:“兄弟学到她什么功夫?”

“跳舞呀!摘花呀!”

老­妇­人突然离开,莫纹心中怏怏若有所失。给这痴儿这么一说,心中的不快一下消失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兄弟,你学到的跳舞功我知道,怎么又有摘花的?”

“姐姐,我使出给你看看好吗?”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的摘花功夫。”

这个痴儿,居然也伸出了三个指头,东摘一下,西采一把,这哪是太乙门的折梅手法,不但半点不像,简直是在胡闹。要是那位老前辈还在这里,看见将她的武功糟蹋成这个样子,准会大为生气的。莫纹几乎笑弯了腰:“好了,好了!兄弟,你别摘了!”

痴儿还一本正经地问:“姐姐,我学得好不好?”

莫纹随着嘴笑着说:“好!好极了!”

痴儿仍不知莫纹说的是反语,大为高兴,说:“我学得那么好,就知道姐姐一定会赞赏我的。”

莫纹“卟嗤”一声笑起来:“不错不错,你是学得蛮好的嘛!”心想:有这么个痴儿在身边,什么不快和忧愁,都给他的天真无知冲得一­干­二净了。

痴儿说:“姐姐,我再摘给你看好不好!”

莫纹连忙阻止:“好了,好了!我的兄弟,你别再摘了。我们也准备一下,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离开?姐姐,那婆婆回来,不是见不到我们吗?”

“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这里不是她的家吗?”

莫纹一听,不由联想到黑鹰来。要是这里是这神秘老­妇­人的家,那黑鹰呢?这岩洞不是他的家了?可是黑鹰一直在这里出没,以这老­妇­人不可思议的武功,能容得黑鹰住在这里?莫非他们是一家人?这更不可能,黑鹰志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这老­妇­人不但不夺取,还传给了自己两门绝技,让自己能更好地护着慕容一家而在江湖上走动。他们绝不会是一家人。只有这个解释:老­妇­人也是在暗中跟踪着自己而闯到这岩洞里来的。她不屑与黑鹰交锋,将两门绝技传给了自己,让自己与黑鹰交手,不再为黑鹰所欺负。

痴儿问:“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恼我了?”

“哎!我怎会恼你了?我想,这里不是婆婆的家,是黑鹰的家。婆婆也像我们一样,闯进这洞里来的。”

“那她­干­吗要我们留下来伺候她的?”

“她只不过说说罢了,不是真的要我们留下来伺候她。”

“原来她是吓唬我们,我以为是真的呢!”

“兄弟,你喜欢伺候她?”

“不,不!我害怕她,她比我­奶­­奶­还凶。姐姐,我们走吧。”

“我们收拾一下,吃了饭再走好不好。”

“好!那我弄饭去。”

“兄弟,想不到你在岩洞里,倒学会了煮饭炒菜这门功夫。”

“姐姐,我还学会跳舞、摘花的功夫,你忘了吗?”

莫纹笑着:“对对,兄弟,你学会的功夫真不少呵!”

“姐姐,要是有人再欺负你,我就用这几门功夫打他。”

“是吗?那我等你保护好了!”莫纹突然一下又想起了那天这痴儿不顾生死冲过来救自己的事。这痴儿不懂武功,怎么玄冥­阴­掌门十多个武士竟拦不住他,让他闯了过来救自己?现在莫纹已有些明白了,一定是那位神秘的老­妇­人,在暗暗相助了这痴儿,从而使他奔来救自己。但不管怎样,痴儿这种不顾危险跑来救自己的行为,莫纹心中是感激的。现在听痴儿说要用煮饭炒菜跳舞摘花这几门功夫和人相打,并不感到好笑。继而一想:这痴儿说不定不知天高地厚,真的会这么­干­的,那不危险?便立刻说:“兄弟,你别乱来!你那几门功夫,只能煮熟饭,炒好菜和跳给人看的,不能与人交手,一切让姐姐来。”

“要是好多人欺负姐姐呢?我也不帮手吗?那姐姐不危险?”

“不,不!你更应该躲起来,不能像那天胡跑乱冲的了!那天,要不是婆婆在暗中相助,你能跑过来吗?”

痴儿愕然:“是婆婆帮助我?我怎么看不见她的?”

“婆婆的功夫好极了,连我也看不见她怎么来怎么去的,你怎么能看见?”

“怪不得那些凶恶的人,不知怎么一个个跌的跌、倒的倒了,原来是婆婆帮助我。”

“所以你以后千万别乱跑出来了。”

“婆婆不帮助我们了么?”

“嗨!婆婆怎能老是跟着我们的?”

“姐姐有危险,那怎么办?”

“那你也躲着,别出来,或者赶快逃走。”

“不!我不逃走,我要帮姐姐。”

“兄弟,听姐姐的话。”

“我不听,我不听!”

“好!你不听,那我不带你了。”

“不,不!姐姐,我听,我听。你要带我的,我一个人害怕。”

莫纹叹了一声:“兄弟,你听话就好,我已学了两门功夫,不会有危险了。”“姐姐没危险,我也躲着吗?”

“凡是我与人交手时,你最好远远躲着,别跑出来。”

痴儿极不愿意地说:“唔。”

“还有,就是我战不了他们,逃走了,你也别出来,我会回来寻找你的。”

“姐姐,我不能随着逃走吗?”

“不行!你跑不过那些恶人的。”

“那姐姐一定回来找我呵!”

“我几时哄骗过你了?兄弟,你去弄饭吧,我去收拾行装。”

“姐姐,我发现一个小小的洞,里面有好多发光的东西,很好玩的,我们要不要带些走?”

“哦?什么发光的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呵!”

“兄弟,你带我去看看。”

“姐姐,就在堆放柴草的地方。”

莫纹跟着痴儿走进柴草房,在堆放柴草的石壁下,有一块石板,移开石板,果然露出个洞来。莫纹一看,里面藏着一个铁箱子。显然,箱子已给痴儿弄开了,箱子里藏着的竟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和金光闪闪的金叶子以及一些银两。莫纹惊讶地问:“兄弟,你怎么发现这箱子的?”

“姐姐,我搬柴草烧,这块石板碰痛了我的手,我生气了,把它搬开,就发现了这么个小洞,里面还有一口箱子。我以为它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弄开一看,就是这么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莫纹暗想:这个神秘莫测的黑鹰,不知去哪里弄来这些金银珠宝,将它藏在了这里,偏偏又给痴儿发现。这恐怕是黑鹰怎么也想不到的。而自己所带的一些金银,又给玄冥­阴­掌门的人取了去,正愁不知去哪里弄银两,现在有了这些金银珠宝,真是太好了,不用去向那些富家豪门借用啦!

痴儿问:“姐姐,我们能不能带些玩玩?”

莫纹说:“好呀,你喜欢什么就带上什么。”

“姐姐不带上一些?”

“兄弟,你知不知道它们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吃的?”

痴儿惊讶了:“它们能买包子糖果吃吗?”

“兄弟,你从来没买过东西吃?”

“没有呵!我想吃,小三子就给我端来了,不用我去买的。”

莫纹摇摇头:“兄弟,你生长在有钱人家,不知道穷苦人家的辛苦,一切东西,都得用钱去买。”

“姐姐,可是这里的娃娃鱼呀、米呀面呀,不用买的呀!”

“兄弟,到了外面就不同了,投店住宿吃饭,都得给银子才行。”

“姐姐,怪不得在那个什么城里,我向他们要东西吃,他们不但不给,还骂我什么二流子、大懒虫,将我赶了出来。”

“兄弟,你知道就好了。所以这些东西,我们带上些,是用来投店住宿和吃饭,不是带上玩的。”

“姐姐,我们要不要全带走?”

“不用,我们带上够用的就行了。”

莫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绣荷包,装满了金叶子和两三颗珍珠便算了。她突然发现一支打制得十分­精­巧的金凤钗,忍不住拾起来看。莫纹虽然是江湖儿女,但到底是个少女,少女是爱美的。她把这支­精­美的凤钗Сhā在自己乌云般的秀发上,问痴儿:“我这样好不好看?”

痴儿说:“好看,好看,我也Сhā一支在头发上。”

“哎!这是女孩子用的,你一个大男人,Сhā了别人会笑话。兄弟,你Сhā一支玉簪吧。”

莫纹选了一支玉簪给痴儿Сhā上。痴儿却对一些鸽子蛋般大的珍珠感兴趣,取了七八颗,包在手帕里,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对金子银子却动也没动。

莫纹问:“你怎么不带些金叶子和银两在身上?”

“姐姐,它们没珠子好玩。”

“珍珠有什么好玩的?”

“姐姐,这是弹子呀,可好玩了。在家里,我就和小三子常常玩,赢了,我可以刮他的鼻子。”

莫纹听了直摇头,说:“你也带上一些银两吧,万一我们走失了,你也可以用它买些吃的,不用问人家要了。”

“好吧!我带上些。姐姐,它真的能买吃的吗?人家不打我骂我?”

“你有了它,谁敢打你?”

“真的?以后有人打我,我就给他金叶子和银子。”

莫纹心想:这么个痴儿,又偏偏生长在名冠武林的紫竹山庄,一切有人伺候,变成了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公子。慕容庄主也不知平日怎么教他的。

他们将金银珠宝箱子依然放好。吃过饭,收拾好行装,便由山谷灌木丛乱石坡中的洞口走出来。在岩洞里,他们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走出洞口一看,外面黑冥冥一片,才知道是晚上。莫纹望望满天的星斗,估计离天亮不远,这时出洞,正好是时候,没人注意。

痴儿说:“姐姐,还没有天亮呵!我们怎么走呢?”

莫纹说:“我们摸出谷口,就会天亮。兄弟,跟着我走,别害怕。”

他们一前一后摸出谷口。莫纹又凝神倾听了一会,感到四周并无动静,便放心沿着山旁一条羊肠小道走去。

他们在岩洞里一呆就是半个多月。玄冥­阴­掌门的人在山谷四周山野搜索了三天,没发现他们的踪迹。这时又风闻各派的武林高手赶来了,红衣大和尚不想与这些武林高手交锋,失望地拉队走了。他们走后不久,少林、武当、峨嵋等派的高手也来到了山谷中。他们除了发现打斗后的痕迹和血迹外,也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样,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些人只好追踪玄冥­阴­掌门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将莫纹捉了去。所以莫纹和慕容智出来时,这山谷四周山野,已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依然是个人烟绝迹的荒山野谷。

他们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晨雾如烟,远山近峦,隐隐可见。走下山野,一轮丽日,已在东边升起,大地山川,朝晖之中。

由于痴儿不会轻功,莫纹只好伴着他一步步走。这个痴儿,十足像个大孩子,走走停停,沿途还采摘野果山花玩。走了大半日,他们才走到柳江上游一处叫洛崖小镇的郊外。这时痴儿已累得走不动了,说:“姐姐,我好累,肚子又饿,我们好不好去那里坐下吃饭?”

莫纹打量前面小镇一眼:“好!我们进镇吃饭去。不过,你不能乱说话,也不能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摸这问那的。”

“好吧,我不乱说乱动就是,我听姐姐的话。”

“唔,这就对了。”

他们进了镇,在圩亭上找了一处卖饭的摊档坐下。摊档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笑脸相迎,问:“两位吃饭还是吃粉?”

痴儿说:“姐姐,我要吃粉,要有­肉­的。”神态活像个孩子。

中年夫­妇­不由奇异地望了他一眼。莫纹不禁皱了皱眉,朝中年夫­妇­说:“给我们两碗汤粉来。”

“大姐,要叉烧还是要卤牛­肉­?”

“叉烧好了。”

“姐姐,我要那长条条红­色­的­肉­。”

摊档老板说:“小哥,那是牛­肉­条,小哥没吃过么?”

“没有呵。”

莫纹说:“老板,你再切一碟牛­肉­条和一碟­鸡­来吧。”

“是!大姐。”

痴儿高兴了:“姐姐,你真好,我……”

莫纹瞪了他一眼,吓得痴儿不敢说话了。当一碟牛­肉­条、一碟­鸡­和两碗热腾腾的叉烧汤粉端到他们面前时,痴儿说:“姐姐,我没有乱说话呀。”

痴儿不说还没有什么,这么一说,不啻告诉了别人,他是个神智不健全的白痴,弄得莫纹尴尬异常,气得只说了一句:“你快吃吧,别再说话。”

“姐姐,我不说话,我不说话。”痴儿连忙拿起筷子,俯首吃粉。说话加行动,更不啻又告诉别人,自己的确是个货真价实、傻里傻气的大白痴。

这一情景,不但引起摊档老板夫­妇­注意,连圩亭中其他摊档的老板和食客们都注意到了。一双双奇异的目光集中到莫纹和慕容智身上来。有的还交头接耳,轻轻地说:“怎么这个痴汉,配上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娘子?”

老板娘同情地问莫纹:“大姐,他是你的兄弟?”

莫纹只好点点头,老板娘又问:“大姐,你兄弟从小就是这样?”

莫纹点下头说:“大婶,让你见笑了。”

老板娘关心起来:“大姐,既然他天生这样,你就不该带他出来了,留他在家多好。”

莫纹叹了一声说:“家里没人,我带他出来走亲戚的,希望能治好他天生的痴呆。”

“大姐亲戚是位郎中?”“要不,我怎会带他出来?”“大姐的亲戚在哪里?”“柳州马平城。”

“马平,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路程哩,不论水路陆路,都不大平静。”

“大婶,路上有什么不平静的?”

老板娘不由望望四周,见没有什么陌生人,轻轻地说:“大姐,你还不知道?最近以来,不知什么山的强盗,出现在这附近,专门找年青姑娘。城里的捕头都出动了。”

莫纹一听,知道是那四山联盟的山贼们,将网张开到了这里,目的就是追踪自己。幸好没在路上碰着他们,不然,又引起黑、白两道的高手们纷纷赶来了。

老板娘又说:“大姐,我看你还是带你的兄弟回去,过一段日子,等道路平静了再走才好。”

莫纹根本不在乎这些山贼。此去正是要找大瑶山的什么鬼手刀阚云山算帐,端了他们的老窝,然后转去桂南的大明山踩平了冷家三虎,看他们敢不敢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才从那山谷往南直下。想不到山贼的网竟撒到了这一带。莫纹说了一声:“多谢大婶关心。”

老板娘又问:“大姐还要去?”

莫纹说:“大婶,我家乡也闹强盗的,所以才带了我兄弟出来,一是避祸,二是求医。”

“既然这样,大姐最好到城里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人要去马平,多些人,路上也有个照应。”

“城里?这里离城还有多远?”

“不远,过江的斜对岸,就是柳城县的县城了。”

痴儿这时突然说:“姐姐,我还想再吃一碗粉。”

莫纹说:“兄弟,你没有吃饱,就吃吧。”说着,对老板娘说:“大婶,麻烦再多来一碗。”

“好的。大姐,还要不要切什么­肉­。”

原来痴儿在她们说话时,将自己的一碗粉吃得个底朝天,那两碟菜,也叫他吃光了,所以老板娘才这样问。

莫纹问:“兄弟,你还想吃什么­肉­?”

痴儿指指卤猪耳说:“姐姐,我要吃猪耳朵。”

“大婶,麻烦你再切一碟猪耳。”

“大姐,不麻烦。”

老板娘似乎对莫纹有好感,特意切了一碟满满的卤猪耳端过来,在莫纹身旁轻轻说:“大姐,恐怕有人来寻事了。你别望他,最好吃完了快到城里去。”

莫纹闻言回头一望,果然有一位猥琐的中年汉子,嘿嘿地笑着,露出了黄|­色­的大门牙走了过来,对莫纹问:“姑娘,是不是要去马平县?”

莫纹说:“是呀!”

“我有一条船,正要去马平县。姑娘想要去马平,不如坐船跟我同去。等会就开船,明天一早便可以到马平县城。”

“真的?”

“我何必骗姑娘。”

“要多少船钱?”

“好说,好说!只要姑娘肯坐,船钱分文不收。”

“那怎么行呢?”

“姑娘,就是你不去,我这条船也要去的,多你们两人有什么所谓?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嘛!”

“大叔,你太好了!怪不得出门时,算命先生说我今天出门会遇贵人,原来遇到大叔你了。”

大门牙笑着:“姑娘,我算什么贵人?姑娘要坐船,吃饱了便可随我走。”

莫纹问慕容智:“兄弟,我们坐船去马平好不好?”

“姐姐,坐船好不好玩?”

太门牙连忙说:“坐船好玩极了!摇呀摇的,又可看两岸风光,不像走路那么辛苦。”

“真的?姐姐,那我们坐船呵!”

莫纹对大门牙说:“那麻烦大叔啦!”

大门牙笑着:“不麻烦,不麻烦。”

老板娘担心地说:“大姐……”

大门牙朝她一瞪眼:“人家还没有吃完,你就催帐了?”他又笑着对莫纹说,“姑娘,你们慢慢吃饱。钱,我给你们出了。”

莫纹说:“大叔,我们怎敢要你破费的。”

“小意思,姑娘别客气。”

老板娘还想说,老板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孩子他妈,快收钱吧,别多嘴了。”

大门牙嘿嘿笑着:“还是老板会做买卖。”他丢下两分碎银,“老板,这是我给他们姐弟付的帐,够不够?”

老板说:“客官,有多了!”

“好!有多就打赏给你。”他又对莫纹说,“姑娘,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上船吧。”

莫纹似乎一派天真:“大叔,真是多谢你啦!”她又问痴儿,“兄弟,你吃饱了没有?”

“姐姐,我吃饱啦!”

“吃饱,我们跟这位大叔上船去。”莫纹又对老板娘说,“大婶,多谢你关心啦!”老板娘语含双关地说:“大姐,你路上要多小心了。”

莫纹对大门牙汉子的用心不良,早已一眼看穿,只是摸不透他是山贼的线眼,还是一般居心不良之徒。对老板娘的关心,同样也摸不准,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妇­女,还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因为江湖上,往往是最关心的人,就是最危险可怕的敌人;对自己有明显不怀好意的人,不一定可怕。

莫纹对老板娘笑了笑:“我会小心的。”便带了痴儿,跟随大门牙来到江边。江边,果然停泊了一条颇大的船只,有内外两舱。内舱的窗口边,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妇­人,涂脂抹粉,打扮得十分妖艳。她见大门牙回来,笑了笑:“二爷回来了?”但一见大门牙身后两个男女青年,女的十分明丽动人,不由愣了愣,跟着会意,堆着笑说:“二爷,你带回两个人啦!”

大门牙二爷一笑:“我带来这位姑娘给你做伴好不好?”

“看二爷说的,当然好啦!”

大门牙回首对莫纹说:“姑娘,你就和她在一起,今后姐妹相称。”

莫纹说:“姐妹相称,我怎么敢呢?”

“别客气,今后我们是自己人了。”大门牙说着,自己从跳板先登上了船。莫纹拉着痴儿跟着上了船。

船上前舱里两条黑衣劲装汉子,在大门牙和妖艳­妇­人对话时,早已从舱里迎了出来,恭敬地叫了一声“二爷。”但目光却在打量着莫纹和慕容智。

大门牙“唔”一声说:“今夜你们两个,好好招呼这位小兄弟。”

“是!二爷。”

莫纹早已暗暗打量这船上的所有人了。她看出这两个黑衣劲装汉子,并不是什么武林中的高手,看来是这个什么二爷请来的保镖或是豢养的打手。至于船尾的船家和船头站着的一个水手,却又是一般的水上人家,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莫纹基本肯定,这个大门牙二爷,不是山贼,只是一个用心不良的人,这就容易对付了。当大门牙请她到后舱时,她也就不客气,只对痴儿说:“兄弟,你好好在前舱坐着,别乱走动,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

大门牙说:“姑娘放心,你兄弟有他们两个看着,不会出事的。”

莫纹说:“二爷,你真是一位贵人,好心会有好报的。”

大门牙近乎­淫­猥地笑问:“那姑娘怎么报答我?”

莫纹心想:这该死的露相了。但一笑说:“二爷说怎么报答,我就怎么报答好了!”

“好!好!”大门牙立刻吩咐船家开船。

船行走不久,痴儿就坐不住了,他憨憨笑着问那两个保镖:“你们会玩弹子吗?”

两个保镖愕然:“玩弹子?玩什么弹子的?”

痴儿从怀里掏出两颗光彩夺目的珍珠来:“就是我们一人拿一颗,你弹中了我的珠子,我就输。我弹中了你的珠子,你也算输,输了的给人刮耳朵或打手板。你们玩不玩?”

玩弹子,这是小孩子在地上玩的事,大人怎么会去玩这小孩子的把戏?但这两个保镖却给痴儿手中光彩夺目的珍珠吸引过去,一时傻了眼。他们不敢相信这痴儿手上的是真正的珍珠,怕是涂了颜­色­的石头珠子,说:“小哥,你将你手上的珠子给我们看看。”

“那你们和我玩不玩?”

“玩,玩。”

痴儿将两颗鸽子蛋般大的珍珠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一人拿了一颗来仔细看。他们是识货的人,马上便看出这是真正的上等珍珠,每颗价值上千两银子。这真是天外飞来的横财。他们几疑自己在发梦,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个问:“小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珠子?”

“不知道呵!它不就是珠子吗?”

这两个保镖连忙说:“是,是,它的确是一颗珠子。”他们心想:这么两颗价值千两的珍珠,这位小哥竟然将它当成了一般的弹子玩,不是白痴,那也是个不识货的傻蛋。而且从他的说话和举动看来,十足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定是个白痴无疑了。要哄骗这么个白痴,还不是三个手指拾田螺,十拿九稳?他们又问:“小哥!你身上还有几颗这样的珠子?”

“不多,但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多好多的。”

“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呀!”

“小哥,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名称?”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去。你们要问,问我姐姐呀,她知道叫什么名称的。”

两个保镖又相视一眼,本来他们得到大门牙的暗示:在今夜,要将这痴儿丢落柳江,谎说是失足跌落河了,然后大门牙就占了那小妞儿的身子。现在才知道,将这白痴丢落柳江淹死,不啻丢掉了一笔天大的财富,叫这痴儿带自己去取这笔珠宝不更好?有了财富,谁都可以做大爷,用不着再卖.命给人当保镖了。

他们两个心意相通,不去理会大门牙的暗示,先要将这个白痴骗了走,然后骗他带自己去取珠宝。

在江湖上,钱财万万不能露人眼,不然,就招来杀身之祸。可是这个痴儿不懂,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怀的是每颗值千金的珍珠,却将它拿出来当弹子玩,反而在今夜里救了他一命。

痴儿急着要玩,又问:“喂!你们玩不玩?不玩,我自己和自己玩。”说着,便想要回珠子。

两个保镖,哪里肯交回珍珠给痴儿?正所谓钱财到了光棍手,哪会有回头?一个说:“玩呀!你身上还有没有珠子?两颗珠子,三个人怎样玩?”

痴儿忙说:“有,有,我还有珠子,我们三个人玩。”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颗珍珠来。

两个保镖看得眼球都快凸出来了。他们不知道这个白痴身上有多少颗珍珠,恨不得一下抢了过来。但害怕痴儿叫起来,让大门牙知道了,那这些珍珠,不全归了大门牙?最好趁大门牙正在后舱里打那小妞儿的主意时,将痴儿身上的珍珠全骗了过来,然后到了夜里,挟带痴儿跳水而逃。他们问痴儿:“我们怎样玩?”

“输了的给人刮鼻子。”

一个保镖摇摇头说:“刮鼻子不好玩。”

“那打手板心?”

“更不好玩。”

痴儿着急了,问:“那该怎样玩?”

“小哥,我们这样玩吧。你输了,你手上的珠子,就是我们的,我们也不刮你的鼻子,也不打你的手板心,免得打痛了你。”

痴儿说:“好呀!那你们输了呢?”

“我们输了,给你刮鼻子,打手板心怎样?”

“那你们不吃亏吗?”

两个保镖一时愕然:“吃亏?我们怎么吃亏了?”心想:别不是这痴儿将话说颠倒了?将他吃亏,说成了我们吃亏了?痴儿说:“我输了,只给你们珠子,半点也不痛。你们输了,给我刮鼻子,打手板心,那是会痛的。”

两个保镖一听笑起来,连忙说:“我们同小哥玩,吃点亏不要紧。”

“你们可不许后悔呵!”

“不后悔,不后悔。”

两个保镖几乎笑骂起来:你这个白痴,老子后悔什么的?一千多两银子换一下手心板,就算给你打一千下,你的手板打痛了,老子的手板也不会痛哩。说到弹子这小玩意儿,我们的暗器百发百中,这船舱不到两丈,宽不过一丈,老子还有弹不中你的珠子?

于是他们便在舱板上玩起来。他们第一次就弹中了痴儿滚在舱板上的珍珠,咧着嘴笑着:“小哥,现在这颗珠子是我们的了,是不是?”

“是呀!现在轮到我来弹啦!”

一个保镖笑了笑,将手中的珍珠先滚了出去,痴儿便蹲下来,瞄准了这颗珍珠,将手中的一颗珍珠弹了出去。不知是痴儿从小玩惯了,还是鬼使神差,“叭”的一下,痴儿的珠子竟然在一丈远的地方弹中了。痴儿拍着手高兴地喊起来:“我弹中啦!我弹中啦!来,你给我打一下手板心。”

这个保镖伸出手掌,让痴儿打了一下。奇怪的事发生了,给痴儿打过手板的保镖,不知怎样,以后怎么也弹不中痴儿的珠子,反而连连给痴儿打手板心。

先不说他们在前舱弹珠子玩的事。再说后舱发生的事情。船一过柳城县城,到了两岸无村落的江面上时,大门牙的眼光带邪意了,笑问莫纹:“现在姑娘怎么谢我?”

莫纹眉扬了扬:“你想我怎么谢你?”

“来!你先让我亲亲你的脸蛋。”

莫纹脸­色­一沉,跟着一笑,望了望那妖艳­妇­人:“你不怕你夫人生气?”

妖艳的人笑起来:“小妹子,我才不生气哩!我也不是他的什么夫人。”

“哦?你是他的什么人了?”

“我是他用钱包下来的,一到马平,我就要回我的烟月楼啦!”

莫纹的江湖经历并不怎么丰富,不知道烟月楼是妓汝们住的地方,任何一个有钱的人,都可以包一个妓汝到外面住两三个月的。她只感到这个女人怎么这般的犯贱和不要脸。

大门牙­淫­笑起来:“姑娘,你听到了吧!来!你坐到我的腿上,让我先亲亲,今夜里,我们再痛痛快快的乐一个晚上。小妞儿,你也别去找你的什么郎中亲戚了,就跟着我二爷过日子。”

妖艳­妇­人说道:“二爷,这位小妹妹面子薄哩,我还是先到船尾跟船家聊聊,你们先亲热吧,我不吃花生米啦!”

大门牙笑起来:“好好,今夜里我们三个就一块乐!”

妖艳的人知趣地走出后舱,并顺手掩上了舱门。大门牙情急了,动手就去拉莫纹。蓦然“叭”的一声,大门牙捱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他还没看清莫纹是怎么出手的,便感到半边脸像火烧似的痛,一颗大门牙也落了下来,满嘴是血。他惊愕地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打我?”

莫纹怒极而笑问:“你不是要亲一下么?怎么样?你还要不要亲?”

大门牙一下跳了起来,伸手就去抓莫纹。莫纹略一出手,一招掌沿刀法,就将他伸来的脏手斩断了手骨,痛得他想出声大叫。谁知莫纹行动如电闪,一下就点了他的哑门,令他叫也叫不出来,痛得泪水直流,一身冷汗直冒了出来。

莫纹一脚将他扫得仰面跌在舱板上,含笑问:“二爷,你亲够了吗?还要不要亲?”

大门牙这时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女煞星。他初时以为莫纹是一般乡下少女,一片天真无知。后来见莫纹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暗暗大喜,准备今夜里来一次销魂,尝尝这个乡下美丽少女的风味。

现在,他真的是消魂极了,更尝到了这少女的风味。他叫又叫不出声,呜呜地乱叫。莫纹从行囊中抽出一把寒光闪耀的利剑,剑尖贴在大门牙的胸口上,轻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大门牙吓得连痛也忘记了,连忙点头。

“你想活的,就别大声乱喊乱叫,不然我一剑就挑了你,将你丢到江里去。”

大门牙又赶忙点头答应。

响亮的耳光,莫纹的说话,大门牙翻倒的响声,外面的人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妖艳的妓汝先是一怔,听到莫纹的笑语,她好笑了。后听到跌翻的响声和呜呜的低声呻吟,她便想到男女交欢方面上去了,她心里说:二爷怎么这般的喉急?那小妹怎么受得了?

后舱里的响声和翻倒的响声,外舱的两个保镖听得更清楚。可是他们一心要骗痴儿的珍珠,听到也等于没有听到,蹲着玩弹子不亦乐乎,完全忘掉了自己保镖兼打手的职责。

后舱里莫纹用脚踢开了大门牙的|­茓­位,问:“说!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柳州知府跟前的二管家。”

莫纹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大门牙虽然是个奴才,但也是官府中的人。武林人士,极不愿也不屑与官府中人打交道,以免招惹官非。对待这样的人,一个是避开,一个是招惹上了,名门正派的武林人士是给他们一点教训,放了他们,黑道上的人物是杀了他们灭口。

莫纹真想杀了这条­色­狼灭口。但杀了他,势必也要将那妖艳­妇­人和前舱的两个汉子也杀了灭口,不然,就累及船家。当然,黑道上的人往往连船家也杀了灭口。可莫纹既不是黑道上的人,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中的人。她想了一下,问大门牙:“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你是什么人?”

“你没听说近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女魔?”

“你,你,你是女魔?”

“对啦!所以你碰上了我,该你倒霉。”

“你、你想怎样?”

“你别害怕,我想叫你传个口信给一个人。”

大门牙放心了,心想:看来她知道我是知府的人,不敢得罪我了,自己的这条命总算保住。只要到了马平县城,到时我叫你看我的手段。连忙说:“我,我一定带到,请姑娘说,带给什么人?”

“龙王爷。”

“龙王爷?”

“是呀!不过这条路很不好走,所以你现在到水里去。”

大门牙一听不妙,想喊救命。莫纹出手就点了他的死|­茓­,衣袖一拂,就将他从窗口拂到柳江中去了。跟着莫纹装着惊慌地叫起来:“不好啦!二爷跌到水里去啦!快救人呀!”

船尾上的船家和妖艳­妇­人,先是听到一声水响,不知什么掉到水里去了。继而听到莫纹惊喊的叫声,不由一怔。那妓汝首先冲进后舱来,问:“二爷怎样了?”

莫纹说:“姐姐,二爷不知怎的,高兴过头,不小心从窗口翻到水里去了。姐姐,你快叫人打捞呵!”

妖艳­妇­人更慌了手脚,连声高呼:“救人呀!救人呀!二爷跌到江里去了!”

已是黄昏时分,这一段江水特别急湍,有一波千里之势,人掉下了江里,哪里还能救?就是水­性­极好的人,也不敢在这一带江面上跳下去救人。所以船家只能望着江水迟疑,将船帆收下,放慢了航行的速度。

两个保镖在前舱一心要赢痴儿的珍珠,根本不知道后舱发生了什么事。莫纹的惊叫声,他们先是没听到。直到妖艳­妇­人叫喊和莫纹冲到前舱来,一听二爷跌到江里,顿时呆若木­鸡­,一时不知怎么办?

这两个保镖,本想骗了痴儿的所有珍珠后,在夜里*近江岸时,挟着痴儿远走高飞去寻宝的。现在二爷掉到江里死了,自己如果再挟着痴儿远走高飞,就有杀害二爷之嫌,官府必定通缉捉拿,自己是怎么也不能走的。

痴儿不知道出了大事,此时正玩得高兴,给莫纹冲进来打乱了,便说:“姐姐,我们正玩打弹子哩,你别来打乱了。”

莫纹说:“有人跌落江里去了,你还玩打弹子?快收起来,不准玩。”

痴儿极不愿意地拾起了舱板上的三颗珍珠,嘟嘟哝哝地说:“姐姐,他掉下水怎么不自己爬上船来?”

两个保镖见痴儿将自己到了手的两颗珍珠也拾起装进怀里,顾不得去理二爷的生死了,问:“小哥,你——!”

莫纹说:“你们两个怎么也跟我兄弟一般?还不去救二爷?”

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莫纹可不同痴儿,自己现在要去抢珍珠,闹了起来,给知府大人知道了,先不说知府疑心自己谋害二管家,单是见死不救,谋夺别人珠宝,就是一条死罪。所以他们只好忍了下来,奔出舱找船家商量怎么救人了。

船这时已顺水走远,离出事地方有七八里之遥。等到船逆流而上到了出事水面时,夜幕已临,两岸又无村落,看来二爷恐怕早已去见了龙王爷,哪里还能救的?

两位保镖和船家商量了一会,只好将船泊在江岸边,等到天亮,再寻找大门牙二爷,找不到活人,将尸首找到也好,向知府大人也有个交代。

谁知他们*岸不久,蓦然间,江岸上出现了几十条劲装的悍徒凶汉,而江面上,也飘来一艘大船。不论水面、陆上,都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纹朝来人燃起的火把下一看,来的正是桂南大明山冷氏三雄和大瑶山二寨主阚云海。其中叫莫纹有点惊讶的是,洛崖圩上粉摊上的老板夫­妇­也在其中,这时那女的装扮再也不是粉摊老板娘了,而是手提柳叶刀的女山贼。

两个保镖见一下涌出这么多的强人,也着实吃了一惊。但仗着是柳州知府的船,便站在船头上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匪徒嘻嘻笑着说:“我们是什么人,你就别问了!最好将你们船上那一对青年男女交出来,就没你们的事,你们照样可以将船开走。”

两个保镖一听,不由又相视一眼,心想:原来这伙强人是冲着痴儿和他姐姐来的。显然这伙强人也是为这对姐弟的珠宝而来的了,到手的肥­肉­,岂能让他们夺了去?

一个保镖说:“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的?”

一个匪徒哈哈笑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老子们早已打听好了!你们两个,不过是知府二管家请来的保镖而已。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最好交他们出来,走你们的路,别枉送了­性­命。”

“你们敢与官府作对,不怕犯王法?”

匪徒们都笑起来,有的说:“什么王法?老子手中的家伙就是王法。”有的说:“这家伙说话怎么这般不臭米气?”有的还说:“去!去将他们宰了!叫他们到阎王面前说王法去。”

两个保镖原不过想凭官府之威,吓唬众匪徒,谁知众匪徒简直不将知府大人看在眼里。他们虽有一定的武功,但一看这么多匪徒,一个个凶神恶煞,早已吓得手软脚软了。不知怎么,他们挨了痴儿打几下手心后,气力似乎一下泄去了不少,人也软瘪瘪的,怎么与匪徒厮打搏斗?弄不好,自己的脑袋也会搬家。珠宝虽然重要,但自己的一条命更重要。只好对匪徒们说:“好,好,我们交他们出来。”

莫纹从船舱里闪了出来,笑着问他们:“怎么,你们不保护我们了?”

“姑、姑娘,他们是来要你的,我们犯不着与他们作对。”

“你不是官家的保镖吗?见了匪徒,怎么不敢捉?知府大人知道,不怕说你与他们勾结吗?”

两个保镖见莫纹面对众匪徒轻松自如,全无惧­色­,才知道莫纹不是一般的乡村无知少女,不禁愕然相视。莫纹又说了一句:“去!进去看好我的兄弟,要是我兄弟身上少了一条头发,这些贼人不砍下你们的脑袋,我也会砍了你们的脑袋下来。”说完,莫纹便面向众匪徒,临风含笑而立,朝冷氏三雄说:“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莫纹一出现,不但冷栋认出来了,跟随鬼脸栋的一两个匪徒,也一下认出来了,顿时在众匪中传来:“是她,果然是她!”

一些没见过莫纹的,也惊闻莫纹的武功莫测,连名门正派的几大高手,也败在莫纹的掌下剑下,所以他们一听说眼前的少女就是莫纹,无不面露惊愕、骇然之­色­,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原来冷氏三雄和阚云海得了粉摊老板娘的报信,说那乡下少女是不是青衣少女不敢说,但那个痴儿,肯定是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因为老板娘在孟英山下的一个小镇做线眼时,曾经见过慕容智。

冷氏三雄和阚云海听了又惊又喜。四山同盟自从在那猎户的山谷中,用毒烟暗算失败之后,人员死的死,残废的残废,但仍不死心,兵分两路,一路由滇东禄布山和黔南更顶山组成,悄悄跟踪各大门派的人,散开在湘桂一带的交界上,一路由桂南大明山和桂东大瑶山人马,散在柳州南面一带。他们本来以为青衣少女多数往北而去,不会在南边出现。想不到青衣少女真的出现了。尽管老板娘不敢肯定,但紫竹山庄的痴儿抓到了,也多少可以知道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下落和得到那两种武林中的珍宝——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所以由老板娘指点,跟踪而来……

莫纹见众匪徒不出声,又微笑问:“怎么,你们不是要我吗?见了我怎么都不出声了?”她又望着那老板娘说:“我真佩服你化装得那么好,要是你今夜里不现身,我心里一直以为你是那热心肠的大婶,还惦记着你的关心呢。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姓大名?”

“莫女侠,不敢,小­妇­人在江湖上人称百变夫人覃素娥。”

莫纹说:“果然是人如其名,久仰,久仰。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认出是我了?”

“莫女侠有三点举动不同常人,所以令我生疑。”

“哦?我哪三点令你生疑了?”

“莫女侠以一个乡村姑娘出现,而带了这么一个白痴上路,既没有乡村姑娘的担心,也没有一般少女的忧虑,这不叫人生疑吗?”

“不错,这是叫人疑心的。第二呢?”

“第二,当莫女侠听我说到路上不平静的时候,神态没半点害怕和不安。”

“唔!第三点呢?”

“第三点嘛,那太过明显了。当那个什么二爷对莫女侠有不良居心时,我也曾轻轻叫女侠注意。而莫女侠毫不放在心中而跟了他去,这更不是一般乡下姑娘的表现了,只有胆大艺高的人,才敢跟他去。”

莫纹点点头:“不错,这的确令人生疑。看来你不但善于扮成各种各样的人,也善于观察别人,我真的要向你好好学学。”

百变夫人说:“女侠过奖。其实,任何武林中人,只要稍有眼光,都可以认出女侠来。”

莫纹转对群匪说:“你们一定是来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了!”

大明山大寨主冷山拱手抱拳说:“请女侠原谅,只要女侠交出武功秘笈,我们绝不敢为难女侠。”

“那么说,我不交出,你们一定要为难了!”

“在下等人,极不想这样做。”

“我有一句话,你们愿不愿听?”

莫纹到底要讲一句什么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解。

第十一回 忘年之交

上回说到莫纹要对群匪们讲一句话。她说:“你们想保全­性­命,最好马上离开,就算我不杀你们。名门正派的那些高手们,也必定会追杀你们。这其中还有西域玄冥­阴­掌门的高手。你们想想,他们会甘心让你们得手吗?”

大瑶山二寨主阚云海早已在旁忍不住了。他虽然听人传说莫纹武功深不可测,人又狡黠,他总不相信眼前这位小妞儿,几乎风吹都倒的身子,会有那么好的武功。是不是冷氏三雄过分将她夸大了,以遮自己在紫竹山庄失败之丑?他突然喝道:“你是不愿交出来了?”

莫纹望了他一眼:“阁下是谁?”

“阚云海!”

“原来是人称一刀夺命的阚二寨主。”

“你知道就好!”

“对不起,我手中的这把剑,也叫一剑夺命的,你想不想先试试?”

“好!我就看看谁夺谁的命。”

冷山急说:“阚二弟,请冷静一下,别冲动。”他又转对莫纹说:“莫女侠,在动手之前,在下想请你先看一下,再动手不迟。”

“哦?你叫我看什么?”

冷山拍拍手掌,顿时江岸的草丛、乱石中站起了三四十条汉子,一个个手挽强弓怒箭。冷山说:“莫女侠看清楚了,他们的箭簇上,都淬了致命的毒药,沾上就死。同时再请女侠看看江面的那条船上,也埋伏了不少弓箭手。在下也知道莫女侠武功超群,机智过人。但只要在下一声令下,就算女侠能够逃脱,可是船上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和其他的人.就一个也逃不脱了。是不是请女侠再三冷静地考虑一下?”

莫纹暗暗打量四周形势,知道冷山说的是实情。自己要走,完全可能,可是那痴儿和船上的人,真的一个也走不了。其他人,莫纹并不在乎,主要是痴儿的生死,她不能不关心。也在这时,一个似蚊蚋般细小而清楚的声音在她耳内响起:“莫姑娘,你放手对敌,痴儿有老夫照应着,不会出事的。”

莫纹惊讶了:这是黑鹰的声音。这位神秘的黑鹰,也在暗中盯上自己了!好呀!有他的到来,我就放心了。

冷山见莫纹不语,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又问:“莫女侠,想清楚了没有?”

莫纹无后顾之忧,含笑回答:“我想清楚了!我还是那一句话,你仃。想保全­性­命,最好马上离开。”

阚云海吼道:“冷大哥,别跟她罗嗦,我们动手!”

阚云海的话刚落,莫纹身形已似一道流光扑来。冷山急叫:“阚二弟,小心!”举刀相迎。”

莫纹人到剑到,快如迅雷,刀剑相碰,便将冷山震去了一丈多远。但冷山这一刀相迎,却救了阚云海。阚云海感到眼前冷风骤然袭来,又听到冷山的叫喊,急闪身避开。而冷山已给莫纹震开了。他大怒:“小女妖,你敢突然偷袭,老子跟你拼了!”举刀就劈。

莫纹身形矫如轻燕,剑招莫测,两三招后,一声冷笑:“你这样的武功,也想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太不自量了!”剑光一闪,阚云海叫喊也来不及,头离肩飞了出去。跟着寒光闪处,又挑翻了几条劲装的黑衣凶汉。

莫纹这一出手,来得突然,更来得迅速,冷山下令放箭也来不及了。因为莫纹已贴身落在他们的人中间,放箭伤害不了莫纹,只会伤害自己人。

鬼脸栋提刀扑上,一边急叫:“大哥,快下令放箭!”但莫纹剑光在他眼前一闪,左掌拍出,鬼脸栋惨叫刚落,莫纹人似闪电,撇开了他们,已落在弓箭手中间,宛如天边的一道流星划过,这些弓箭手不是飞了出去,便是仰面翻倒。这一颗流星成弧形在江岸一闪,光华过后,所有埋伏在江岸草丛乱石中的弓箭手,再也不见爬起来,不是重伤,便是见了阎王。最后,莫纹又落到了冷山、冷梁面前,面带令人心碎的微笑,问:“冷寨主,你埋伏的强弓怒箭也没用啦!”

冷氏三雄只剩下双雄。冷山冷梁惊得面如土­色­。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武功,比人们传说的更为可怕。莫纹这闪电般的一击,已令这两处的山贼溃不成军。

冷山怎么也想不到,莫纹在深谷的岩洞中,得到了那奇异老­妇­人输入体内的真气,功力比以往何止增长了一倍以上?身形、剑法、掌法,更是莫测,武功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更令冷山惊愕的,是江面上的那艘大船,沉寂得全没动静,反而荡了开去,停泊到江的下游去了。莫纹又说:“听闻大明山的人在黑道上也颇有侠名,我不想赶尽杀绝。还是一句话,请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冷寨主要是不服,我们不妨再次交锋也行。”

冷山冷梁哪里还敢出声。阚云海和自己兄弟冷栋,在她剑下掌下走不满五招便丧身,自己和跟前的几个兄弟就是一齐动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莫纹又斜视了百变夫人一眼:“至于你嘛,却是江湖上一个异才,也没有什么劣迹,我也不想伤害,希望你夫­妇­俩今后好自为之。”

百变夫人和丈夫慌忙拜谢:“多谢女侠宽仁大量,我夫­妇­两人自此永远退出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也不再介入这场武林是非。”百变夫人又对冷山说:“大寨主,请原谅,我夫­妇­俩就此告别。”

冷山叹了一声说:“你们走吧,就是我回山后,也会封山闭门修身,再也不想卷入这场武林是非了。”

莫纹说:“冷寨主能这样做,还不失为明智之举,要是没其他的事,冷寨主可以带人离开这里。还有,你兄弟冷栋并没有死,我只是用柔掌封了他的几处|­茓­位,你们抬走吧,一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过来。”

冷山冷梁喜出望外,拱手相谢说:“多谢莫女侠。”便命人抬了冷栋先去。

莫纹转身回船,突然一条白­色­的人影凭空而来。莫纹退后一步,按剑而问:“谁?”

“三小姐,是奴才。”

来人是无影飞盗俏郎君黄剑琴。莫纹笑骂了一句:“你现在才来,不是马后炮了吗?”

飞盗下拜说:“奴才为了打发江面那条船上的人,来不及先拜见三小姐了。”

莫纹有点意外:“那条船上的贼人,是你打发了的?”

“三小姐,不是奴才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和奴才同时打发了他们。”

“谁!?”

“黑鹰。”

“哦?是他?他现在哪里?”

“走了。”

“走了?他怎么走的?”

“奴才不知道。”

“你怎么不拦住他呢?”

俏郎君苦笑一下:“三小姐,以奴才的武功,能拦得住他么?”

“不错,你是拦不了他,他有什么话留下来的?”

“他说,他在前面等三小姐。”

“前面?前面什么地方?”

“三小姐,他没说。”

“你怎么不问问他呢?”

“奴才想问,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噢!你怎么这般没用,还说为我办事哩。好啦,你就是为这事来见我?”

“奴才还有两件事要向三小姐禀报。”

“你说吧。”

“第一件事,三小姐在这里出现,丐帮的弟子也知道了,正飞传给各大门派的高手们知道,叫他们赶来。”

“他们真是冤魂不散,紧紧地跟了来。好,第二件是什么事?”

“大小姐也下山了。”

“大小姐?她下山­干­嘛?”

“特来追三小姐回山庄的。”

莫纹一下不出声了。大小姐岑瑶瑶,不但练成了可怕的飞针穿线这一门绝技,也会天殛掌法,而且为人一向冷面冷心,有第二代杀手玉观音之称。她要是迫自己回山庄,就不大好办了。

俏郎君又说:“三小姐,大小姐似乎不大高兴三小姐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你见到大小姐了?”

“是!奴才碰上她了。”

“她怎么说?”

“她叫奴才传话给三小姐,请三小姐到桂林去见她,还叫奴才将那个痴儿­干­掉。”

莫纹大吃一惊:“你­干­掉了没有?”

“奴才没三小姐的同意,怎敢动手?”

莫纹这才定下神来:“你以后动也不能动他,他要是在你手中少了半条头发,那你就别想活了。”

“奴才知道。”俏郎君说道,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

“奴才想,这么一个痴儿,三小姐带着他­干­什么?就是不杀他,也该打发他走才是。”

“这事你别管。”

“是!三小姐。”

“大小姐为什么要叫你杀他呢?”

“三小姐,你难道没听江湖上的闲言闲语么?大小姐恼怒你这样做,败坏了梵净山庄清白的声誉,也坏了三小姐的名节。”

莫纹不由恼怒起来:“那些该死的小人,我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奴才以后碰上了这些胡说八道的小人,也将他们的舌头割了!”

莫纹生气地说:“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可以走了。”

“奴才还有一事禀报。”

“你禀报的事真不少呵!”

“下游不远的岸边,就泊着匪徒们的那艘大船,三小姐要不要?”

“哦?匪徒们都死了?”

“不死的也走光了,奴才却将三个船家留了下来。”

“好!我坐那艘船,你上这船将我的行囊和那痴儿带过去,可不能吓着了他。”

“奴才知道。”

莫纹先奔上了那艘船,一位船家在船头上问:“是三小姐吗?”

“哦,你知道我?”莫纹不由打量着这位船家。

那船家说:“是黄公子吩咐下来,说等会有位三小姐可能要坐这船。”

“今后你们叫我莫姑娘好了。这条船要开去哪里?”

“莫姑娘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吗?我要去广州,你们去不去?”

“去广州,路途远,恐怕要多购买一些粮食才好!”

“好,那你们就看着办,多购买一些吃的好了。”

莫纹下了船,沿船边巡看了一下,果然比刚才所坐的船大多了,也是分前后两个舱,但后舱却分隔成四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窗户,里面有一张仅容得一个人躺下的床。房子分成东西各两间,中间是通道,船尾上是船家起居吃饭的地方。前舱就大多了,有桌、有凳、有茶几,俨然一个厅堂。这群匪徒,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一艘大船。莫纹细细询问掌舵的船老大。这位船老大,年约五十岁上下,长眉深目,显然是久经风浪的水上人家,面孔黧黑,身材瘦而结实,一身肌肤晒成古铜­色­。

莫纹问:“老丈,你们从哪里开出来的?”

“柳城。”

“原先的人准备叫你开去哪里?”

“这伙恶人没说,一上船就吼着我立刻开船,用刀子在小老汉面前晃了晃,凶霸霸的说,不开,就砍了我们。”

“老丈,叫你们担惊受怕了。”

“我也想不到在光天化日的县城中,竟有这么一伙强人,不敢不开呀。幸而姑娘和黄公子你们赶来,将这伙强人杀的杀,赶的赶。要不,小老汉这条命就这么大了。姑娘,他们是跟踪你们的吧?”

莫纹点点头:“老丈,真对不起,令你们受连累了。”

“姑娘莫这样说,小老汉应感激你们,不是你们赶上船来救了我们,这条船也完了。”

说着,俏郎君带着行囊,拉着痴儿走上船来,俏郎君叫痴儿呆在前舱,自己奔至船尾对莫纹说:“三小姐,二少庄主带来了。”

莫纹问:“你没吓着他吧?”

“岂敢岂敢,奴才岂敢让他受惊吓?”

船老大一听,眼露愕异:黄公子怎么自称奴才?这位三小姐是什么人?莫纹看了他一眼问:“老丈,现在能不能开船到马平县城?”

“可以!可以!”

“那麻烦老丈开船吧。”

“是!小姐:”船老大朝船头喊:“阿四,收板启锚,开船。”

莫纹对俏郎君说:“来!我们到前舱说去,别在这里妨碍了老丈。”便与俏郎君一起离开。

痴儿一见莫纹,像迷失了路的孩子一样,高兴得喊起来:“姐姐,刚才我好怕呵!”

莫纹问:“你害怕什么?”

痴儿望望俏郎君:“我不知道这位哥哥要带我去哪里,我、我害怕见不到姐姐。”

“哎!我还以为你害怕那些拿刀子的强盗哩!”

俏郎君说:“三小姐,二少庄主在你与贼人交锋时,已经睡着了!”

莫纹望着痴儿:“亏你还睡得着呢?”

痴儿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我太累了,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姐姐,我们­干­嘛要换一条船呢?”

“你看,这条船多大呀,又宽敞又明亮。”

痴儿说:“姐姐,这条船大多了,好呵!有更多的地方玩弹子啦!姐姐,­干­吗不叫那两个叔叔也过来?不然,没人和我打弹子玩了。”

莫纹一听,想起一件事来,问:“他们有没有将你身上的珠子全骗了去?”

痴儿摸了摸怀中的珍珠:“没有呵!姐姐,他们会骗我的珠子吗?”

“以后,你也不准拿出来玩了。”

“姐姐——”

“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要你。”

“姐姐,我听话。”

俏郎君在旁听了暗暗摇头,不明白三小姐为什么要带着他在江湖上闯荡。他试探一下问:“三小姐,要不要奴才将他带走?”

“哦?你想带他去哪里?”

“三小姐,奴才会想办法,将他安置在一户好人家的。”

莫纹一想不错,可是痴儿却叫喊起来:“我不去,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永远跟着姐姐。”

“兄弟听话,你跟着我,一路上会担惊受怕的。”

“不!我不怕,我要跟着姐姐。姐姐,你说过,你会带着我的。”痴儿说着,竟像孩子般坐在舱板上哭起来。

莫纹忙说:“好了,我带着你就是。别哭了,不然,我真的不带你了。”

“我,我不哭。”痴儿果然停止了哭喊。

俏郎君在旁看得一直皱眉,心想:要是我,就是不杀了他,也会丢下他的。

莫纹说:“现在,你跟这位黄哥哥到后舱里找个房间睡去。”

“不!我不跟他,我要跟姐姐。”

这虽然是痴儿惯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即使旁人听了,也不会有何想法。但莫纹听了一时却给弄得面孔红起来。她瞟了俏郎君一眼,柳眉一竖:“你听不听话?去,跟黄哥哥去!”

俏郎君知趣,拉了痴儿说:“二少庄主,我们一块睡去。”

痴儿见莫纹发了怒,吓得不敢说话了,委委屈屈地跟了俏郎君到后舱睡去了。

莫纹却坐在前舱一张椅子上,在灯下沉思。她想着今后该怎么安置这痴儿,更从这痴儿的事联想到了大师姐岑瑶瑶的下山。大师姐是个冷面冷心的人,说不定真的会杀了痴儿,逼自己回梵净山庄。自己带着这些假的武功秘笈回梵净山庄?那不累及了山庄的众姐妹?不行,自己怎么也不能回梵净山庄去。不回去,大师姐会答应吗?弄得不好,不但会与大师姐撕破面子,更可能会给梵净山庄赶了出来,那自己孤身一人,以后向何处栖身?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轻叫了一声:“三小姐!”她回身一看,是俏郎君。问:“痴儿睡了?”

“睡了。三小姐,你真的要带着这痴人?”

莫纹叹了一声:“他一家给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已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儿,我不带他又怎么办?起码也要找到他的父母,将这痴儿交回他们才行。”

“三小姐太好心了!”

莫纹不语。俏郎君又问:“那三小姐今后又怎么办?见不,见大小姐?”

“你看,我见不见她好?”

“奴才不敢作主。要是三小姐不想见她,奴才便去回复大小姐。”

“你怎么回复?”

“奴才只好说找不到三小姐。”

“大师姐会相信你吗?”

“不相信,奴才也没办法。只有一口咬定,找不到三小姐。”

莫纹看了他一眼,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来:“这是解药,你服下了它,就再也不受控制啦!”

俏郎君愕然:“三小姐。”

莫纹又叹了一声:“我现在自顾不暇,万一我不幸死了,梵净山庄的人恐怕不会将解药给你。我也不想害了你。你服了它,就远走高飞吧,别再在这一带露面了。”

“不!奴才愿永远跟随三小姐。”

“你跟我有什么好处?”莫纹说完,将解药交到了俏郎君手中,“现在你自由了。但希望你今后别在江湖上­干­坏事。”

俏郎君一阵激动,半晌后说:“奴才今后誓死相报三小姐的大恩。”

“其实我没有恩给你,你也没必要报答我。从今以后,你也别称我什么三小姐,也别称自己为奴才。说不定以后,我也会成了梵净山庄的叛徒。”

“不!奴才知道三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今后的事,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你现在可以离开我了。”

“不!奴才是永远在暗中伺候三小姐的。”

“你想保命,最好是远走高飞,别卷入这场武林的是非中去。”

“不管_二小姐怎么说,奴才是跟定了三小姐的了。”

“你走吧!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给我找到痴儿父母的下落。”

“奴才一定千方百计去寻找慕容庄主的下落,一有音讯,立刻回报。三小姐要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告辞了。”

莫纹点点头,俏郎君行了一个大礼,身形一闪,已落身在江面上,抖出了梵净山庄的武功之一,“萍叶渡水”轻功,踩着江面水波,转眼已跃身上了江岸,消失在夜空中。

莫纹看得暗暗点头,这奴才轻功实在练得不错,并不逊­色­于自己,怪不得在江湖上闯出了“无影飞盗”这一绰号。俏郎君走后,莫纹心头怏然若有所失。她转回后舱,看见痴儿呼呼大睡,真是痴人不知忧愁事,自己便选了隔壁的一个房间,和衣而睡。

船顺风顺水,第二天一早,便到了马平县城下。船家因为要在马平城里采购粮食和日用品,将船泊在马平县南门城下的江岸边。

痴儿慕容智早已爬起身,伏在窗口上观望马平县一河两岸的风光。他看见江边上放满了一排排的木排,几个­妇­女在木排上洗衣服,几个孩子脱得一丝不挂在水中打水仗,一时爬到木排上,一时又鱼跃到碧绿的江水中去。

痴儿看得童心大发,跑到莫纹的房间说:“姐姐,我也想去木排上玩玩,跟他们打水仗,好不好?”

莫纹临窗梳洗,木排上的情景也看见了。木排上玩水的都是一些七八岁的男孩子,脱光了衣服玩水也没有什么,听痴儿这么一问,忍不住“卟嗤”一声笑起来:“你也跟他们一样跳到水里去玩吗?”

“是呵!姐姐,你看,那多好玩呀。”

“好呀!你去呀!你等着江边的那些人将你抓起来,打个半死,然后送到官府中去。”

痴儿怔住了:“他们不准我去玩?”

莫纹白了他一眼:“有你这样牛高马大的人去玩吗?也不害羞,不准去!”

“姐姐,那我们上哪儿玩?”

这时,一个船家端了热水过来,听痴儿这么问,便笑着说:“少爷,马平县好玩的地方多了,最有名的是鱼峰山、大龙潭。鱼峰山,还是刘三姐唱山歌成仙的地方哩。”

痴儿问:“鱼峰山有什么好玩的?”

“少爷,鱼峰山是山不高而奇,山上山下,树木成荫。山上还有一座‘灵鳌刹’,整个古刹,都是在岩洞里,洞内道路似迷宫,有四五处出口呢。”

莫纹对岩洞是看得多了,不感到新奇,但听说整个古刹都是在岩洞里,不禁问:“那么说,什么大雄宝殿,罗汉堂也在岩洞里了?”

“是呵!是呵!都在岩洞里。”

“那让不让去看的?”

“让,让,每天都有游人到古刹参拜,更多的是远道来的香客,到古刹还神许愿,拜神求签。”

痴儿听了有这个好玩的去处,已恨不得立即就去,便央求地说:“姐姐,我们也去玩吧。”

莫纹点点头:“吃过早饭去。”

“姐姐,我们不能现在去吗?”

“你肚子不饿?”莫纹一见慕容智那种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重了,于是便缓了口气说:“兄弟,吃过早饭才去吧,不然,你肚子会饿的。”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听话,我就不生气了。”

“姐姐,我以后一定听话的。”

端热水来的船家愕异地望着他们,心想:怎么这位青年公子,神态、说话完全像个小孩似的?从相貌看,这个当姐姐的小姐,年纪好像比当弟弟的还来得年轻,他们两个,应该掉过来才对。但他不敢多说,放下热水说:“请小姐、少爷洗面漱口。”

莫纹说:“你放下就行了。”

船家放下热水想退出去,莫纹叫住他问:“鱼峰山在什么地方?”

船家一指河南的一座大山说:“鱼峰山就在这座马鞍山的一侧,小姐过河上岸后再问问人便知道,路不远。”

“多谢啦!”

“别客气,要不要小人带小姐少爷去?”

莫纹说:“船家能带我们去就更好了。”

“那小人告诉我们掌舵的一声,小人顺便也要去河南圩上买一些用品。”

吃过饭,船家便带了莫纹、慕容智去鱼峰山了。

鱼峰山真像一条鱼,尾朝天,头朝地,鱼头之旁有一潭清池,人称小龙潭,潭水碧绿清澈,几可见潭底岩石。山下山坡,古木参天,这些古木扎根在岩石当中,树叶浓密,宛如华盖,树下十分荫凉。绿荫之中,亭台楼阁,隐若可见。从山下往山坡上看,在奇岩怪石里,古刹的山门坐落在绿荫荫的岩石中,恍如仙境一般。

痴儿立在潭边,神志半点也不像一个白痴,望着清澈的潭水,似乎在怀念一件往事。莫纹看得暗暗惊讶,心里暗想:这痴儿怎么了?他会想什么?这时,要是有人说他是个智商不全的人,那这人准是个白痴。痴儿这时的神态,宛如一个成熟了的翩翩美少年,以往的痴态,一扫而光。莫纹忍不住问:“兄弟,你在看什么?”

痴儿似乎震动了一下,脸上马上又恢复了孩子般的神态,憨憨地笑了一下:“姐姐,我在看潭水呀!我想下潭里玩玩。”

莫纹见他恢复了痴态,心里有些惋惜,微微叹了一声,暗说:我不破坏他刚才的神思多好。便说:“听说这潭里有条大蟒蛇,你不怕它吃了你?”

痴儿吓得退后了几步:“姐姐,是真的吗?那我们快走呵!”

船家说:“少爷,别害怕,这条大蟒蛇早已给人打死了。”

“哦?给人打死了?”

“少爷,在五十多或六十年前,这里的确有条巨大的蟒蛇,吃了不少人。一天墨大侠来到了这里,一招一掌,就将这条吃人的蟒蛇拍死,给这里的人们除了一大害。”

莫纹惊讶:“墨大侠?”

“是!就是墨明智大侠,当时他跟少爷、小姐一样的年纪。”(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第一卷)

莫纹不由用目光打量着慕容智,暗想:他刚才那么神往地看着潭水,莫不是他在怀念他爷爷,而令他完全变了样?这个痴儿,要是永远像刚才那样该多好。

痴儿却感到奇怪:“没名字?他怎么会没有名字?”

真是个痴儿,连自己爷爷的名字也忘了。莫纹说:“他就是你爷爷,你怎么也不知道?”

痴儿睁大了眼睛:“我爷爷?我爷爷也来过这里吗?”

莫纹说:“兄弟,去古刹玩吧,你再说下去,就叫人笑死了。”

船家慢慢已看出慕容智是个痴儿。对痴儿的行动说话,并不奇怪,只是奇怪这个痴儿,连自己爷爷的事迹,也不知道。

莫纹、痴儿游完了古刹,对岩洞的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有洞口并不怎么稀奇,只奇异这么一个小小玲珑的山峰,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奇妙的大岩洞,也不知是哪些佛教徒将它建为寺庙。但这么一来,这寺庙便与天下其他寺院都显得不同了(可惜这么一个有独特风格的古刹,以后毁于兵荒之中,古刹再也不存在,只留下供后人凭吊的一个岩洞而已)。

游完了鱼峰山后,他们便转回船上。船老大笑脸相迎:“小姐、少爷,鱼峰山好不好玩?”

痴儿说:“好玩好玩,什么大肚菩萨、观音菩萨、十八罗汉,全装到岩洞里去了。”

“少爷,还要不要到城里玩耍?”

痴儿望着莫纹:“姐姐,我们还玩不玩?”

莫纹想了一下说:“别玩了,我们还是赶路吧。沿途两岸好多州府,好多风景.够兄弟玩的了。”

带着这么个痴儿在繁华的街市露面,不知要闹出什么事件来。人们见到痴儿时,必然会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来。莫纹可不愿自己给人们当成稀奇古怪的动物一般看待,说不定身后还会跟着一大群小孩,那更少不了引起武林人士注目。要是让痴儿一个人去玩,莫纹也不放心,说不定会有人将他劫了去,作为人质来威胁自己。

痴儿见莫纹说不去玩要赶路,十分失望,委屈地应了一声:“我听姐姐的话。”

莫纹问船老大:“东西买齐了吗?”

“小姐,买齐了。”

“买齐了开船吧。”

“好!开船。”

两位中年水手用撑篙一点岸边,船慢慢地荡出了江心,然后扬帆往下游而去。这时,已是下午未时申时之间,红日偏西,阳光将江面照得金光乱闪。

莫纹回到自己舱房,略略巡视一下,摆放的东西,似乎没人搬动过,但放在枕头边的行囊上的一丝青发,却不见了。莫纹眉毛不禁扬了一下,是从窗口吹来的江风吹走了,还是有人翻动、搜索过自己的行囊?要是有人翻动,是谁?是船家还是别的武林人士?

莫纹解开行囊一看,心中更明白了。来搜索的人,手脚极为­干­净利索,不露半点痕迹。行囊中的金银半点也不少,一些衣服更没有翻乱,要不是自己放在衣服中做标记的一段短短的头发不见了,真是看不出来哩。很明显,来人志在搜索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而非盗取财物,是武林中极有经验的高手。是黑鹰来过?因为俏郎君曾说过,黑鹰留下话:在前面等自己。但莫纹转而一想,不可能是黑鹰。黑鹰虽然要夺取武功秘笈,可不会偷偷摸摸,他会光明正大地与自己比武,要自己主动交出来。不是黑鹰又会是谁?名门正派的人也不会这样­干­,那只有是黑道中的高手来过了。

莫纹义细心观察了一下舱板,微微一笑,便转出房来。走到前舱,见痴儿一个人伏在舱板上玩弹子,将两颗珍珠在舱板上弹来弹去,玩得极有兴趣,不禁皱了皱眉。这么两颗价值千金的珍珠,给人发觉了,不惹下杀身之祸?幸好船家没,注意这是两颗名贵的珍珠。

痴儿见莫纹来到,满怀高兴地问:“姐姐,你来和我玩弹子吗?”

“兄弟,你爬山走路大半天,不累?”

“姐姐,我不累,我在练功。”

“练功?练什么功?玩弹子功?”

痴儿咧着嘴笑了:“是呵!姐姐,我在练弹子功。老远老远的珠子,我一弹便中。姐姐,你和我玩,一定输。”

“兄弟,你回房间休息吧,别玩弹子了。”

“姐姐,我不累呵!”

“不累,也跟我回房间休息去,没事,不准出来!”

“姐姐……”

“去!”莫纹口气严厉了。

痴儿茫然地望着莫纹,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地收了珠子,不大情愿地走回自己房间。莫纹又说了一句:“关上门,不准出来。”

“唔。”

莫纹见痴儿走进了房间,又从窗口看看两岸,只见两岸没有村落,江面水势平稳,也不见有什么船只来往,殷红的夕阳挂在西边山峰上。她踱到船尾,船家已在升火煮饭了。船老大见莫纹来到,连忙说:“小姐,这儿脏,请小姐到舱里坐会,饭菜很快就弄好了,会给小姐、少爷端去。”

莫纹微笑说:“老丈,别忙,我想问你一些事。”

船老大说:“小姐有事要问我?”

“是呀,老丈,我们到前舱谈谈好吗?”

“好,好,小老汉就来。”船老大向身边摘菜的水手打了一个眼­色­,说:“小心把好舵,别触了礁。”便跟随莫纹来到前舱。

莫纹说:“老丈请坐。”

“不敢!小姐有话请说。”

“也没什么,在马平县城,我想问问有什么人来过这条船没有?”

船老大说:“没有呀!”

“真的没人来过么?”

船老大沉思了一会,摇摇头:“小老汉没看见有什么人上过船。小姐,你发觉有人上过船了?”

莫纹“嗖”的一声,利剑出手,剑尖贴在船老大的心口上,含笑问:“说!你到我房间­干­什么?”

船老大顿时惊震得不能出声,半晌才说:“小姐,小姐,我、我……”

“说!你到我房间­干­什么?”

“小、小、小老汉去、去、去打扫……”

“翻了我的行囊没有?”

“没、没、没有!小、小老汉只、只、只是打、打扫和、和整理一下而已。”

“你真的没翻动过?”

“小老汉敢发誓。”

“这个誓你别发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行囊里作了印记,只要有人翻动,我便知道。”

“你作了印记?”

船老大这一句话,真是不打自招。莫纹问:“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说!你翻动我的行囊­干­什么?是不是在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船老大突然身形一闪,人已后跃出船舱,站在船头上。这一身轻功,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莫纹并不追赶,点点头说:“果然是位高手,我几乎给你瞒住了。”

船老大一变以往船家老实、忠厚的外貌,恢复了武林中人的豪气,一笑说:“莫小姐好敏锐的目光,怎知老夫搜索过你行囊里的东西了?”

“连这一点目光也没有,我一个人还敢在江湖上走动?”

“莫小姐的机敬,老夫早已风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也真是,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我会随便带在身边走动?要是这样。这份武功秘笈,早巳落到他人手中了,会轮到你吗?”

“莫小姐将它收藏在一个秘密地方?”

“你问这话不嫌多余??”

“不过,老夫还是劝小姐说出来的好。”

“我不说又怎么样?”

“不错,论武功,老夫不是你的对手,请小姐别忘了,这是在老夫的船上。”

“你以为凿沉了船,我就会屈服吗?这条江,我并不将它看在眼里。”

“小姐不担心,那个痴儿呢?你不担心他掉进江里喂王八?”

莫纹暗想:这个痴儿,的确是个麻烦,怎么带得他离开船?但仍微笑说:“你们杀了这个痴儿更好,我正想不知怎么打发他,他死了,我除了给他报仇外,就再没任何拖累了!”

“你忍心看着他死?”

“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人士,何况是你们杀死他,又不是我杀死他的,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过,杀死了他,你们的结果,恐怕比他更惨,我会把你们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船老大大笑:“老夫才不在乎这些。好了!老夫数三声,你不答……”

他话还没有说完,“咕咚”一声,便翻倒在船头上了。莫纹身似飞魂,如闪电般一下出现在他身边,带笑地问:“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原来莫纹出其不意,隔空一缕劲指风,封了他的|­茓­位,今他翻倒在船头舵板上。再也不能动了。

船老大怎么也想不到莫纹内力竟然这么深厚,可以隔空出指封人|­茓­位,顿时十分惊恐:“你、你、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出手?”

莫纹笑道:“我不是说我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吗?再说,你搜索我的行囊,你跟我事先打过招呼没有?”

蓦然,一股凌厉的刀风在莫纹背后骤然袭来,原来是一位水手在船蓬上,见船老大翻倒,急向莫纹偷袭。莫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不但震飞了他的刀,剑锋直下,也劈去了他的一条腿,“砰”的一声,那人便跌落船头,翻落江中去了。

莫纹瞧也不瞧—眼,若无其事地间船老大:“现在,你还要不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也在这时,痴儿惊恐地在舱里叫起来:“姐姐,你快救我。”

莫纹闻声—看,痴儿已落在另一个水手的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贴在痴儿的腹上,那水手狰狞地说:“你快放下我的老大,不然,我就杀了他。”

莫纹—时怔住了,叫痴儿别开门出来,想不到他竟悄悄出来,落到了船家的手中,莫纹定了定神说:“你要是敢杀了他,我叫你碎尸万段。”

“我不管,你放了我老大,我就放了他。不然,我杀了他,就跳水逃跑。”

莫纹一看,这船家已将痴儿挟持到窗口前,他杀了痴儿,的确可以跳水而逃,并不是虚言恫吓。要隔空点这船家的|­茓­位吗,而船家身上的几大要害|­茓­,全给痴儿遮挡了。封他手腕上的阳溪、阳谷、少海等|­茓­位,只怕他略一动,锋利的匕首便刺进痴儿的腹中,就算痴儿不死,也会受重伤。莫纹只好说:“好呀!你放了他,我便放了你的老大。”

“不!你先放了我老大,我才放他。”

“我放了你老大,你不放他,我怎么办?”

船老大说:“莫小姐,我们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也出言如山。只要莫小姐答应解了老夫的|­茓­位,他自然会放了二少庄主。”

“好!我答应你们。”

船老大朝那水手说:“放了二少庄主。”

水手说:“老大,她还没解开你的|­茓­位。”

船老大厉声地说:“快放了二少庄主。”

水手迟疑了一会,便放开了痴儿。痴儿见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松开,贴在自己肚皮上的怕人匕首也拿开了,惊魂方定,吁出了一口大气,仍不知道赶快跑开,反而软得坐在舱板上,嘟哝地怨着:“你,你箍得我脖子好痛呵!”

莫纹一怔:“兄弟,你没事吧?”

“姐姐,我就是脖子有些痛。”

莫纹瞪着眼问那水手:“你伤害了我兄弟?”

水手惊慌地说:“我,我没有伤害他。”

这个水手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太过紧张了,一旦松开痴儿,浑身也软得坐下来,依*着窗口在透大气。

莫纹不放心,人如急电闪入舱内,提起痴儿到一边去。看看痴儿,见他身上的确没受到任何伤害,才放下心来。她再看看那个水手,见他浑身无力地坐在窗口下,心想:他怎么这般没用,还想杀人跳水逃跑。

莫纹哪里知道,这个水手体内一半的内力,叫痴儿不动声­色­地吸去了。除了巫山一代神医公孙茵茵,任何人也不知道痴儿慕容智身怀“春阳融雪”这门可怕的绝技。她看了只暗暗奇异而已。

水手有气无力地说:“莫小姐,我放了二少庄主,你可以放了我老大吧。”

莫纹笑问:“你想我会放开他吗?”

水手惊恐起来:“莫小姐,你——!”

“我可以放了他,你吗,我可没答应。”

“你,你要杀我?”

“谁叫你弄得我兄弟脖子痛。”

“好!只要你放了我老大,你杀我吧。”

“看你不出,还有这么一股义气,那么,我成全你啦!”莫纹说时,手中的剑晃了晃。

船老大在船头叫道:“莫小姐,你杀老夫好了!请别伤害了他。”

痴儿也叫道:“姐姐,你不能杀人。”

“兄弟,他刚才想杀你哩!”

“不,不,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姐姐,我怕见死人。”

船老大又在船头说:“莫小姐,老夫愿一命换他一命。再说,这一切的事,不关他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

水手也说:“莫小姐,你杀我好了,千万别杀了我老大。”

莫纹想不到他们竟会争着死,这在黑道上可少见了。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杀这个水手,只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于是便收了剑,一道指风,解开了船老大的|­茓­位,说:“我不杀你们,你们将船*岸。”

痴儿问:“姐姐,我们不坐船了?”

“兄弟,这条贼船,你还敢坐吗?”

船老大走进舱来,朝莫纹一拜说:“多谢莫小姐不杀之恩。”

“哎!别拜我,要拜,你拜你那个水手去,是他救了你。”

船老大说:“莫小姐说笑了!我们两人,都是莫小姐的剑下游魂。”

“那你们送我们上岸吧。”

“莫小姐真的不坐船去广州了?”

“对不起,我这个人也顶怕死的,我害怕你们再做手脚,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

“莫小姐,老夫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杀之恩,终身难忘。别说老夫今后不敢生异心,就算生,以莫小姐的机灵、智慧和武功,老夫怎么也害不了莫小姐。”

“你们希望我仍坐船?”

“老夫不过以此相报莫小姐不杀之恩。莫小姐不相信,也容许老夫送莫小姐到一处州府之地。这两岸并没村落,天­色­近夜,莫小姐人生路不熟,又何处投宿?”

莫纹看看两岸,确是四野无人,暮­色­苍茫,夜幕将垂,便点点头说:“好!我就再相信一次。”

船老大大喜:“多谢莫小姐。”他朝那依窗而坐的水手说:“阿水,起来吧,准备晚饭,伺候小姐和少庄主。”

“是!老大。”

莫纹扬扬眉问:“你不会在饭菜中下毒药吧?”

“莫小姐,你看老夫是不是下毒的人?”

“不错!你要下毒,在昨夜和今天一早,早已下毒了。老大,你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看你们的行为,可不像黑道上的人。”

“老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条道上的人。”

“请问老大高姓大名?”

“不敢,小姓韦,贱名一江。”

“韦一江?”莫纹不由一怔,“莫不是江湖上人称岭南江中一叟?”

“见笑了。”

莫纹裣衽说:“小女子得罪,望前辈见谅见谅。”

江中一叟慌忙回礼说:“莫小姐千万别这样,得罪的是老夫。都是老夫一时起贪念,以经不起别人唆使,想看看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干­了这么一件傻事。”

“哦?谁唆使前辈了?”

“就是莫小姐刚才打发到江中的人。”

莫纹又有点惊讶:“他不是前辈的人?”

江中一叟摇摇头:“他是大瑶山的人,前来游说老夫。”

“那么说,小女子杀了他,前辈不会怪我了?”

江中一叟一笑:“莫小姐不杀,老夫迟早也会­干­掉他的。”

“前辈为什么要杀他?”

“他威胁老夫加入他们的山寨,你想,老夫会答应么?”

莫纹也笑起来:“大瑶山的山贼怎么这般的不自量!”

蓦然,江中一叟大叫一声:“不好!”人似流星,闪出船舱,从船篷上跃到船尾,用力将舵一摆,使船头一个急转弯,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堵山崖。

原来船顺江而下到这一带时,江面水势急湍,又是江的转弯之处。幸而江中一叟眼明手快,避免了船头撞在江边的崖石上,不然,船便粉碎了,人也会抛落急流中。

莫纹看得也不禁失­色­,暗叫好险。这时船在急流中,飞一般地往下流而去。暮­色­之下,只见两岸峭壁悬岩往后飞逝旋转,真是一处险滩。好一会,船驶出了险滩,江面又恢复了平静,一弯冷月,已升起江面。江中一叟在船尾叫道:“阿水,掌灯!”

阿水应了一声,点燃的一盏防风灯,挂在桅上。同时也在舱中亮了灯火,又去船尾升火煮饭了。痴儿这时问莫纹:“姐姐,这老头儿是好人吗?”

“他呀,是坏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坏人。兄弟,你看他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他跟我差不多。”

“跟姐姐差不多?那不是好人吗?”

“我是好人吗?”

“姐姐当然是好人啦!”

“别忘了,我可是偷你家武功秘笈的人。”

“我也偷了我家的东西。”痴儿咧着嘴笑着。

莫纹觉得,痴儿虽然形同小儿,心地却是善良的,有善恶之分,更能不顾生死去相助他心目中喜欢的人。

这时,江中一叟端着饭菜进舱。莫纹一见忙说:“前辈,怎能要你亲自来?你叫我们去吃好了。”

江中一叟哈哈笑着:“小姐,别忘了你是我小老汉的雇主,伺候是应该的。”这位武林怪叟,又恢复了船老大的面目。

痴儿说:“老伯,怪不得我姐姐说你是个好人。”

莫纹感到有些尴尬,正想说,江中一叟哈哈笑着说:“我是好人?只是头顶上生疮,没有脚底下流脓而已。”

痴儿愕然:“老伯,你头顶没有生疮呵!”

“有,怎么没有?只是少爷没看见罢了。”

“真的?”

莫纹说:“兄弟,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又对江中一叟说,“前辈,我兄弟先天缺陷,不懂事,你别见怪。”

“哪里,哪里,他永远保持一颗童心,这是任何人也做不到的。来,你们用饭吧。”

“前辈,我们一块坐下吃不好?”

“小老汉可不敢放肆。”

“前辈,你这样说,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江中一叟不由望了莫纹一眼:“江湖上有人说我怪,我看你比我更怪。”

“那就更好了,我们就算交个朋友怎么样?”

江中一叟豪气顿生:“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我去拿酒来,咱们喝上两杯。”

痴儿一听有酒,便说:“老伯,我也要喝酒。”

“那太好了。莫小姐,你哩?”

“前辈别叫我什么小姐小姐,直叫我莫纹好了。酒吗,我也可以奉陪两杯。”

“痛快!”

江中一叟很快从船尾舱下捧了一罐桂林三花酒来,拍开封顶,酒香满舱。倒满了三大碗酒,端起碗对莫纹、痴儿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来,我先­干­为敬。”说完,便一口而见底。

痴儿也端起一碗酒来:“大伯,我也敬你一碗。”便骨突骨突地将一碗酒喝光了。

莫纹以奇异的眼光看着痴儿,痴儿说:“姐姐,轮到你啦!”

莫纹有些为难:“我酒量没你们那么好,只好随量了。”说完,只呷了一口,将碗放下。

痴儿说:“姐姐,我帮你喝完。”

“你不怕醉倒?”

“姐姐,我不会醉的。”痴儿说着,真的将莫纹的一碗酒端过来,又骨突骨突像喝水一样一喝而光。

江中一叟一见说:“好酒量,小兄弟,来!我们再­干­一碗。”

“好!”痴儿欣喜地叫起来。他也不知道桂林三花酒是高度的烈酒,三碗酒下肚,引得他一身热烘烘、嘴麻麻的。他只觉得好玩,跟着头也稀里糊涂,舌头也大了,说话含含糊糊,吃了一口菜,又倒酒喝。

莫纹又是惊异,这痴儿真的好酒量哩!痴儿喝了一碗又要再喝,莫纹说:“唉呀!兄弟,别饮了,小心醉倒。”

“姐姐,我、我、我没、没醉。”

痴儿话没说完,“哗啦”一声,人仰面翻倒,坐的椅子也翻倒了,醉得不成样子。

莫纹摇摇头:“叫你别喝,还喝!”

痴儿挣扎爬起来,一边说:“我、我没、没醉,我、我、我还要喝,喝——”可是,他哪里爬得起来,趴在舱板上不能动了。

江中一叟说:“小兄弟,你真的醉了,来,我扶你到房间里睡去。”

莫纹抱歉地说:“前辈,给你添麻烦啦!这个痴儿……”

“莫小姐,别客气。”江中一叟抱起痴儿到后舱房里放下,给他盖上被,便转了出来,说:“莫小姐,我们吃饭……”

莫纹说:“哎!你最好别再称我什么小姐了。你要是当小女子是你的朋友,­干­脆叫我莫丫头好了。”

江中一叟哈哈笑着:“好!我就不客气叫你丫头,你也别叫我什么前辈了,叫我韦老头或老头子吧!”

莫纹笑着:“这才对啦!不比那文绉绉的称呼好听得多?而且才不生疏嘛!”

莫纹为什么对江中一叟这么快就成了忘年之交?除了江中一叟刚才与阿水在生死关头互相争死的义气外,更主要的是自己下山时,二师姐司徒佩佩告诉她说:“纹妹,你有机会到岭南去,见了岭南江中一叟这怪老头子,代我问候他一声。”

“二姐,江中一叟是你亲人?”

“不!他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

“哦?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邪不邪,正不正的怪老头,真名叫韦一江,江湖中人都称他为江中一叟,水上功夫极好,为人顶重义气。不过,你恐怕不容易找着他。”

莫纹下山后,果然听说有这么一个怪叟,不论黑、白两道,全不卖帐。既不趋炎附势、仰慕武林高人,拜倒在什么名门之下;也不畏惧强梁魔头,有时还跟一些别人不敢招惹的魔头人物开开玩笑。他一个人在水面上独来独往,笑傲江湖几十载。

有时,他神不知鬼不觉窃去劣迹斑斑的土豪恶霸的财富田契,一把火烧去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庄园,弄得他们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有时也跟某些德高望重、惊震武林的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开开玩笑,摸去他们心爱的奇珍异宝,转回来又当面卖回给他们,弄得你啼笑皆非。有的全然不知道是他­干­的;有的虽然知道是他暗中弄了手脚,却苦无证据,奈他不何。这一次,要不是莫纹在行囊中放了一丝头发为记认,也根本发现不了他。何况他一直混迹在一般的船家之中,谁都不去注意一个外表忠厚、怕事的船老大,会是一位武林中的高手。

当然,武林中不乏恃艺凌人,横蛮霸道不讲理的人,尤其是黑道上的人物,他们捕风捉影去找江中一叟晦气,甚至扬言要杀了他才解恨。一来江中一叟混迹在水上人家,行踪飘忽不定;二来江中一叟武功虽然不在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之列、但也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去找江中一叟的人不是扑空,就是被江中一叟拖得东奔西走,累得­精­疲力倦。有的给抛进江中淹得半死,仍然见不到江中一叟的真面目,去找他寻晦气的人,没一个能从他身上讨得半点好处,不是灰头灰脑地走了,就是给弄得残废而归。要不是莫纹出其不意隔空封了他的|­茓­位,江中一叟完全可以跳水而走,说不定会将莫纹翻到江里去,而且还不知道他就是江中一叟。

现在他听了莫纹这一句话,更符合他的怪­性­格了,连说好,端起大碗又一饮而尽,说:“丫头,看来我翻你的行囊是翻对了!”

“哦?你不担心我的剑?”

“算了!要不是我一时大意,想不到你会隔空封|­茓­,你那剑,杀不了我。不过这样可好,我交了你这丫头做朋友。”

“你是不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我要它­干­吗?”

莫纹笑问:“你不想要,­干­吗去翻我的行囊?”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并不打算将它偷走。偷走了,你能放过我吗?就是偷走了,我也不想学,只好埋藏在深山大野之中,别让它流到一些居心不良之人的手中,而危害武林。”

“现在它在我的手中,你不担心?”

“丫头,你的行为,我打听清楚了,你不是那种想雄霸武林的人。”

“老头子,你这么相信我?”

“丫头,我自问不会看错人。不过,我不大明白,以你这样的武功,大可纵横武林,何必要去夺取这份武功绝学,招来黑、白两道人的追杀?”

莫纹眨眨眼:“老头子,因为我想成为武林霸主。”

江中一叟笑道:“丫头,你不是这样的人,心不够狠,也不够黑,成不了武林霸主。”

“你从哪点看出我不够狠不够黑了?”

“你要是够狠,也不会放了冷氏三雄;够黑,还带着二少庄主在身边吗?”

莫纹笑道:“原来昨夜里,你什么都看得清楚,还装得像老实巴巴、胆小怕事的船老大哩!怪不得没人认出你了。”

“好了!丫头,你真的要去广州?”“老头子,你看呢?”

“我看不准。不过,我要告诉你,明天夜里要过武阚、经大藤峡,那里水急、滩险,更是大瑶山阚家寨强人出没的地方,你杀了他们的二寨主阚云海,你不担心?”

“老头子,阚家寨在大瑶山什么地方,你一定很清楚吧?”

江中一叟会意:“那我们要在武宣县城过一夜了。”

“­干­吗要过一夜?”

“丫头,我可不敢白天去闯阚家寨,夜里嘛。我就有这个胆量了。”

“你是要出其不意,令他们措手不及?”

“这就事半功倍了。我小老头可不愿学什么名门正派的人,在几百人前面公开叫阵,充什么英雄好汉。”

“好!我听你的话。”

“端掉了这一窝蚂蚁,我今后过大藤峡,再不用提心吊胆啦!”

第二天的黄昏,他们出现在武宣县城下江岸乱石滩。莫纹和痴儿,都已换上了船家人的装束。

夕阳下,遥望大藤峡,只见两岸奇峰峻岭连绵无边,江面水浪突起,暗流急湍,水下礁石处处,别说夜里没人敢过大藤峡,就是在白天,不熟悉航道、没有经历丰富的船老大,也不敢贸然闯大藤峡。所以一般船只,下到了武宣,都要在这里泊岸,住宿一夜,到了明天太阳升起,才敢闯大藤峡。因此武宣城下江岸,停泊了不少的大大小小船只,江中一叟的船,混杂在各船里,不引人注意。的确,武宣县城,有不少是大瑶山阚家寨的线眼。所以莫纹、痴儿才换了装束。

莫纹在船尾轻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敢不敢夜里闯大藤峡?”

江中一叟一笑,轻说:“我才不将它看在眼里。丫头,你要是不担心,明天夜里我们闯大藤峡怎样?”

“好呀!我也想看看你水面上的功夫。有没有像二姐说的那么玄乎。”

“丫头,万一你掉进了水里,见了龙王爷,可别怨我。”

“不行!我一定要告你谋财害命。”

说着,两人相视笑起来。痴儿走了进来,问:“姐姐,你们笑什么呀?”

“笑你呀!”

“笑我什么?”

“笑你昨夜里尽丢丑,一夜尽说醉话。”

“姐姐。我没有说醉话。”

“你醉得一塌糊涂,知道吗?今夜里吃过饭,给我早点睡去。”

“姐姐,还有没有酒喝呀?”

“你还想喝酒呀?小心我将你扔到江里去喂鱼。”

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半响才问:“姐姐,鱼会吃人吗?”

“鱼怎么不会吃人?”

“鱼那么小,能吃人吗?只有人吃鱼才是呀。”

莫纹含笑不语。江中一叟说:“小兄弟,鱼不但会吃人,连这条船也能一口吞下肚去。”

痴儿睁大了眼:“有这么大的鱼吗?”

“有呵!”

“真的?那是什么鱼?”

“海里的鲸鱼,它像一座山那么大,人到了它肚子里,就好像我们吃一颗黄豆一样。”

痴儿又惊愕得半响不能出声了。

是夜,莫纹早早打发痴儿去睡,又担心他半夜里醒来出事,便点了他的昏睡|­茓­,让他一睡睡到大天光。江中一叟又吩咐阿水好好照顾慕容智后,便与莫纹在夜幕下,掠身飞跃上岸,朝群峰中的阚家寨而去了。

直到临近天光时,他们两个又似疾鸟般飞回船上,一看,痴儿在房间仍沉睡不醒,阿水也在前舱的舱板上睡着了。而在东边的群峰中,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

莫纹笑着说:“老头子,你也真会放火的,一放就是四五处火头,叫阚家寨的贼人们大乱。”

江中一叟愕然:“丫头,怎么是我老头子放火了?我只点着了一处,那几处不是你放的么?”

莫纹说:“老头子,你别尽打哈哈,火不是你放的,有谁去放?我寻人厮杀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放火?”

江中一叟动疑了:“丫头,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放了一处火,就碰上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几乎给他缠得不能脱身。”

“老头子,你不是给我说笑吧?”

江中一叟脸­色­凝重:“丫头,要是那几处火不是你放的,恐怕有一位高人在暗中出手帮助我们了。”

莫纹见江中一叟不像是打哈哈说笑,也愕异了:“有一位高人暗中相帮我们?”

江中一叟蓦然想起,问莫纹:“丫头,我在危急中,是不是你奔过来出手相救,杀了那个厉害的对手?”

莫纹讶然:“没有呵!我一直在前寨战那阚家五狼,没到过后寨。老头子,真的有人救了你?”

“丫头,那人跟你一样,蒙了面,身穿黑衣,身手非常敏捷,剑法也跟你一样,神奇莫测,一招就将那厉害的对手挑翻了,还挥手叫我到前寨去。他呢,又扑到群贼当中,剑光起处,贼人们伤的伤,死的死。这人功夫了得。”

“那人会是谁?”

那人到底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哭笑长老

上回说到江中一叟和莫纹都不知道蒙面黑衣者是何人。江中一叟说:“我以为是你哩!现在看来,一定是那位与俏郎君在柳城不远江边上同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

“黑鹰?”

“不错,现在看来,一定是他了。”

莫纹更是惊讶,黑鹰怎么会在阚家寨中出现?莫非他一直在暗中盯踪自己?这个黑鹰,真是神秘极了,盯踪着自己,一直不让自己发觉。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清楚楚?要是在陆地上,他跟踪自己而不让自己发觉,还有可能。可是自己一直在船上,后面又没有任何的船只跟踪,而且是日夜顺江而下,他总不可能日夜跟着船在岸上奔走吧?当然,以黑鹰那匪夷所思的武功,要跟踪一条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说他在前面等我,是这么的等法?好呀!有了他在暗中保护,我更放心啦。

江中一叟见莫纹沉思不语,问:“丫头,黑鹰你认识不?”

莫纹笑着:“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他?我跟他打交道,不是一两次了。”

“他是侠义道上的人?”

“他跟‘侠义’两字扯不到一块。”

“那他是什么人?”

“我也说不上他是什么人。不过可以肯定,他是个谋夺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一个可怕的人。”

“丫头,那他跟踪你……”

“他主要担心武功绝学落到了别人手上。”

“那他怎么不直接找你索取?”

“怎么不索取?交锋了两次,他胜不了我,我也胜不了他,就这么僵持住了。”

江中一叟担心地说:“丫头,以他的身手,要窃取在你身上的武功,不是不可能的。”

“问题是秘笈不在我身上,他怎么窃取?再说,他为人也怪,不屑采取这样的手段,而是要我心服口服地自愿交给他,他才要。你想,我会自愿交给他吗?”

江中一叟听了,不由说:“看来这个黑鹰,行为比我老头子还怪,我真想见见他。”

“你想见他不难,我一出事,他准会出现的。到时,你千万别让他走了,合我们之力,撕下他的面巾,看看他是什么人。”

“丫头,你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要是我见过就好了,老头子,我们也除下夜行衣,休息吧。”

于是他们各自回房休息。莫纹矇矇眬眬地睡了一会,听到房外有人行走,睁开眼一看,已是红日东升,灿烂阳光晃动的江面,几乎映­射­得她睁不开眼来。她一跃而起,伸头往外面一看,不少船只已炊烟飘起,大藤峡两岸山峰上,环绕着如丝带般的晨雾,已在慢慢地移动飘散了。而大藤峡江面上,有几个黑点,那是一些船只,已闯过大藤峡,往下游漂去了。

莫纹开门走出房间,来到船尾,江中一叟和阿水已煮好了饭菜。江中一叟一见她便笑问:“丫头,睡得好吧?”

莫纹笑道:“好!你没睡?”

“睡了,给阿水弄醒了过来。”

阿水要打热水给莫纹梳洗。莫纹说:“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江中一叟也说:“阿水,你让这个丫头自己来好了。”

莫纹又看看不远处的左邻右船,人们似乎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再看看江岸,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船家高兴得拍起手来说:“这下好了,大藤峡已经平静,没人敢收什么保护费啦!”

莫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他们在议论什么?”

“丫头,他们在议论阚家寨这贼窝,一夜之间,给人踩平了,所有山贼死的死,逃的逃,大藤峡内,再也没人收过往银两了。”

莫纹一笑,心想从此以后,阚家寨在绿林道上除名,再也不复存在。以后找机会,再挑了更顶山和绿布山才好。

莫纹梳洗罢,便来到慕容智的房间,拍开了他的昏睡|­茓­,敲敲桌子喊道:“起来,起来!你这懒猫,太阳已照到床上来了,你还睡?快起来。”

痴儿睡意未醒,嘟哝着不愿爬起来:“嗯,姐姐,我还想睡一下,我好累呵!”

“你整整睡了一夜,还累?”

“唔!我就是累嘛!”

莫纹看见他这副似孩子般的贪睡相,哪里像什么惊震江湖的武林世家慕容家的子弟?像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还差不多。便说:“好呀,你睡吧,我走了!”

这下,痴儿睡意全醒,一下跳起来:“姐姐,你要去哪里?”

“你怎么不睡了?”

“我,我醒了呵!”

“醒了就自己洗脸、漱口,吃过饭,你自己就在船上玩。”

“姐姐,我们不上岸玩玩么?”

“别玩了,这么个小小县城,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唔!姐姐,我想上街玩。”

“好呀!那你一个人上街去玩吧,我可要坐船走了!”

莫纹这句话,可是制服痴儿的法宝,痴儿一下又吓得不敢出声。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莫纹离开他走了。

早饭后,所有过往的船只都纷纷起锚,离开武宣县城,往下游而去。江中一叟觉得自己如若不离开,就会引起别人注意了。本来他想夜闯大藤峡,但又怕惊动世俗,也只好命阿水启锚而去。

莫纹问:“老头子,你不夜闯大藤峡了?”

江中一叟笑了笑:“算了!你不怕行人注目,我可怕给人注意。”

船一进入大藤峡,果然是滩险水恶,漩涡处处,水下暗流急涌。江中一叟不敢大意,全副­精­力,放在舵把上。

一条滚滚而下的江水,窜入了群峰峻岭之中,宛如一条银蛇在奇岩乱石中左右盘旋,将大瑶山切割开,形成了八十里长险恶的大藤峡。大藤峡,远远比不上长江三峡那么有名气,也没有长江三峡那般令人惊心动魄,两岸也没有三峡般迷人的风光。但就它的险恶,并不亚于长江三峡,不但水急浪高,江面上形成了一层水雾云烟,更险恶的是江底礁石处处,危机四伏,一不小心。便船翻人亡。

莫纹和痴儿倚在前舱窗棂上观看大藤峡的景­色­,只感到船仿佛在云雾之中飞行,一去千里,令人目眩魄飞。痴儿不禁抓住了莫纹的衣袖:“姐姐,我怕!”

“兄弟,你怕,就别看了,回房睡去。”

“姐姐,我不敢走。”

“那你爬呀!”

痴儿真的伏在舱板上,像乌龟似地慢慢爬着,莫纹“嗤嗤”地笑得几乎弯了腰,说:“好了!好了!我的大少爷,我扶你回房吧,别尽丢丑现人眼了。”

“不!我爬得动,不用姐姐扶。”

突然,江中一叟在船尾喝声:“小心,坐稳!”将舵一摆,船一个左急转弯,绕过了一处暗礁。这一下,痴儿可爬不稳了,人似冬瓜般滚到了茶几边,“咚”的一下,撞着了额头。痴儿“呵哟”叫了一声。他叫声未完,船又一个右急转弯,痴儿又像冬瓜滚到了另一边去。

莫纹见痴儿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说:“爬呀!怎么不爬了?”

“姐姐,我好痛。”痴儿卧在舱板捂着额头说。

“让我看看,撞成怎样了?”

“姐姐,我的头开裂了。”

“别胡说!”莫纹蹲下看看他的额头,看来撞得不轻,额头青了一处。便伸出玉掌,暗运真气,为他按摩。

“姐姐,我的头没撞裂吗?”

莫纹故意逗他:“裂了,快裂成两边啦!”

“姐姐,我会死吗?”

“你裂成了两个头,阎王爷敢要你吗?”

痴儿怔住了:“姐姐,我变成了两个头?”

“是呀。再撞一下,就成了哪咤,三个头了,可惜没有六臂,要不,谁也怕了你,不敢和你打架了。”

“真的?姐姐,那我再撞一下。”

“好呀!那就撞呀!”

痴儿真的想向桌子脚撞去,莫纹一手将他提了起来:“你是不是找死了?”

“姐姐,我想变成三个头的哪咤,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你呀!以后少给我胡闹、丢丑,我就千多谢万多谢了。”

他们就这么说着,笑着,八十里的大藤峡,很快就抛到船后,不到半日,船便来到了浔州府桂平县的西山之下,浔州府已遥遥在望了。这里水势平稳,一路下去再也没有什么险滩了。

船正*着江岸缓缓行走。突然问,一条人影从江岸跃上船来,莫纹喝声:“谁?”

“三小姐,是奴才。”人也进了船舱。

是无影飞盗俏郎君。莫纹有点讶然:“怎么,是你?你还不远走高飞,跑来见我­干­什么?”

俏郎君一揖说:“奴才……”

“哎!你别再自称什么奴才了!”

“是!三小姐。”,

“你有什么事要见我?”

“三小姐在一夜之间,踩平了阚家寨,已惊震江湖啦!”

“那又怎样?”

“我不能不来告诉三小姐一声,玄冥­阴­掌门的几大护法率了一批高手,已闻风而来。同时,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其中有武当、昆仑派的掌门,也云集在梧州、浔州两府一带,追踪三小姐的踪迹。”

“我正等着他们来哩!”

“三小姐,千万小心才是。听闻西域几大护法的武功,一个个不在几大门派掌门人之下,其中一位黄衣护法,还会邪术,能控制人的意志。他们誓必要找到三小姐才甘心。”俏郎君说到这里,不禁又看看痴儿慕容智,“他们也在追寻二少庄主。三小姐固然能脱身而走,恐怕二少庄主落到了他们手上,就危险了。”

“他们要这痴儿­干­什么?”

“那位黄衣护法会在他身上使用邪术,可以从二少庄主的口中得知一些武功绝学的线索,同时也以他为人质,威胁慕容庄主和大少庄主慕容明出来。”

莫纹沉思不语。看来这一场腥风血雨,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严峻。的确,自己一个人可脱身而走,痴儿呢?怎么办好?

俏郎君又说:“三小姐,我们听说大小姐也往桂林这一带赶来了。”

“唔!你还有什么情况?”

“没有了,三小姐是不是先避开他们?”

“避开?你想想,我能避得了吗?就算避开了玄冥­阴­掌门的人,也避不了中原那几大门派的人。尤其是丐帮,他们的耳目遍及天下。难哪!”

俏郎君说:“三小姐要是一个人,要避开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

“你别多说了,我自会处理。”

“三小姐,要不要我留下?”

“你愿留下?”

“我愿以死相报三小姐之大恩。”

莫纹摇摇头:“何必这样?你还是快走的好,我不想拖累了你。再说,有你在身边,我还多一份担心。”

“既然这样,我告辞了,望三小姐小心。”

俏郎君说完,便纵身往江岸跃去。

痴儿害怕地望着莫纹:“姐姐,你不会不理我吧?”

莫纹望着慕容智,叹了一声:“兄弟,你刚才没听到他说的话么?”

“我听到,我求姐姐别离开我。”

“兄弟,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痴儿放心了:“姐姐,你真好,我只要跟着你,就什么也不害怕。”

“兄弟,可是有很多人在追杀我呢!”

“姐姐,我们可以躲起来呀!”

“哦?去哪里躲?”

“我们回去那个岩洞里躲起来好不好?”

莫纹听了好笑,便说:“兄弟,现在回去不行了。要不,你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我去……”

“不!我要跟着姐姐的!”

“你不怕他们捉了你?”

“我不怕!我也会捉他们。”

听了痴儿的话,莫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一想到在那荒谷中,痴儿不顾生死跑来搭救的情景,她怎么也忘不了。在罗城的那天晚上,要不是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自己恐怕就毒发身亡。自己再不能丢下他不管了。真的丢下痴儿,说不定他会千方百计来寻找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莫纹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带这痴儿不是,不带又不是。江中一叟这时说:“丫头,别担心,还有我这个小老头,他们找不到你的。”

“老头子,你有什么办法?”

“我只有一个拙办法,船不*岸,在江心飞行,直达广州,然后出海。找一处海岛住它几年再回来,到那时武林就变得不同现在了。”

痴儿首先高兴得跳起来:“姐姐,我们出海玩呵!说不定在海上,我们会碰上神仙的?”

莫纹笑起来:“你听谁说有神仙的。”

“我家的张妈呀。她告诉我,海上有个什么蓬莱岛的,岛上住的都是神仙,吃一颗仙枣,可以活几百岁,喝一口仙酒,就更长命了。还说观什么音菩萨就在南海上。姐姐,我们到海上找神仙去。”

这个痴儿,将民间的神话当成真的了。莫纹心想:自己横直不回梵净山庄了,到海岛上住一段日子也好。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有把握能避开他们的追踪?”

“十成把握我不敢说,但起码也有七八成。万一真的在江面碰上了他们,我们只好跟他们拼了。在江面上,他们讨不了便宜。”

痴儿说:“对!姐姐,我也帮你打他们,将他们丢到江里去。”

莫纹没时间去理睬痴儿的痴言废语,对江中一叟说:“我不愿拖累了你。”

“丫头,你这是不将我当朋友了!”

“老头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丫头,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的将我老头子当朋友,就不应该这么说。”

“老头子,我们不能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好!你说,只要你不将我老头子扔到一边去就行。”

“老头子,这样好不好,到了桂平县城,我一个人上岸,故意引他们盯上,你带着我兄弟继续沿江而下,等我摆脱了他们之后,再去找你们。这样,这条船就不受人注意了。”

江中一叟望着莫纹:“丫头,你不会一走了事吧?”

“哎!你怎么这般不相信我?”

“丫头,这个办法的确好,可是我老头子有点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

“你这样很危险,能摆脱这么多高手的追踪吗?”

“你放心好了,对付众多高手,我或许无法取胜;但要走呀,他们就怎么也追不上我。”

“丫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阿水换上二少庄主的衣服,跟你一同上岸。”

“老头子,你是不是怕我走了,故意叫阿水跟着我?”

江中一叟眨眨眼笑道:“让人们以为阿水就是二少庄主跟你在一起不更好吗?一来阿水对地形熟悉,很容易找到我的;二来阿水轻功过得去,一两个人,他也可以打发掉,这不更好?”

“好!老头子,我们就这么办!”

痴儿却嚷起来:“不!我要跟着姐姐。”

“兄弟,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么?”

“是!我听姐姐的话,可是姐姐走了,我怎么听得到你说的话了?”

莫纹真给这痴儿弄得一下语塞。她故意生气了:“好呀,那我们在一块死吧!”

痴儿愕然:“姐姐,我们怎么在一块死了?”

“你跟我在一块,碰上了那伙恶人,我又要与他们交手,又要照顾你,一不小心,我不给他们杀了?我死了,他们不杀你?你看看,那不是一块死吗?”

“姐姐,我们不会跑么?”

“你不会轻功,跑得过他们?”

“姐姐,我会重功。”

江中一叟和阿水都有些愕然,在武学当中,从来没听说有什么重功,重功是一门功夫么?莫纹虽知道痴儿的胡言乱语,也故意惊讶地说:“啧啧,兄弟会五六七八九功,怎么又多了一门重功了?我可没听兄弟说过呵!”

痴儿急了,跺着脚说:“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你说说,重功是什么功夫呢?”

痴儿眯着眼认真地说:“重功,重功,重功就是我用头和身重重地撞他们一下,将他们撞倒了,我们不是可以跑掉了么?对了,有人欺负姐姐,我就用重功撞他们。”

江中一叟和阿水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这真是痴儿说痴话。别说武林高手,就是一般武林中人,恐怕也撞不倒的,说不定还会撞在他们刀口上,不枉送了­性­命?

莫纹却揶揄地说:“这真是一门不错的功夫呵!我怎么没想起来?”

痴儿却认真地说:“姐姐,那天我不是用重功撞跌了那个女恶人,背着姐姐跑掉了吗?姐姐怎么忘记了?”

莫纹想起那天在荒谷的情景,的确也是这样,不由一时怔住了,困惑地凝视着痴儿。不错,这痴儿是有些蛮力,但他撞飞了人,纯属偶然,人家是一时没防备这个不会武功的痴儿。再说这痴儿根本就是乱来,没有招式,突然而来,人家猝不及防,骤然也不知怎么闪开。这事只可以一次,绝不能第二次了。莫纹只好点点头:“不错不错,兄弟这门重功的确厉害。不过,这次我上岸,主要是引他们追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兄弟的重功不管用了,得用轻功才行。”

“唔!姐姐,我要跟着你。”

“兄弟,姐姐上岸,只是打个转,不久就会回来,再跟兄弟玩弹子好不好?”

“真的?姐姐,不久是多久?”

莫纹问江中一叟:“老头子,你打算在什么地方等我?”

“丫头,近了不好,太远也不行,这样吧,我在广东、广西交界的封川县贺江口等着你们,时间三天,怎么样?”

“好!三天后,我和阿水到贺江口找你老头子。可是,你别将我兄弟丢失了。”

“放心,有我老头子在,就有你兄弟在。”

痴儿说:“姐姐,你要去三天吗?”

“兄弟,三天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好好跟老头子在一起,千万别乱跑乱跳呀。”

痴儿无奈的说:“姐姐,三天后你一定要回来。”

“兄弟,我一定回来,到时,我们一块到海上找神仙去。”

痴儿高兴了:“姐姐,见了神仙,我一定向他们讨一颗枣子给你吃,让姐姐有好几百岁,永远这么好看。”

莫纹笑道:“兄弟,那我先多谢你啦!现在,你先跟阿水换过身上的衣服。”

“好的,姐姐。”

船快要过西山时,蓦然一阵风起,一条白影,快如电闪,从江岸掠起,轻轻落在船头上,跟着一个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女施主,老衲寻得你好辛苦。”

莫纹定神一看,是少林寺的高僧枯木禅师,正对着她稽首合什,不由一怔问:“老和尚,是你追来了?”

“想不到老衲又见到施主了。”

船篷上,又听到有人嘻嘻地笑着说:“莫丫头,还有我这个叫化也来了!”声落人现,船头上又坐着一个一脸滑稽好笑的叫化,这正是丐帮的长老一见笑。

既然来了这么两个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看来,以后还会有不少高手陆续赶到,一场交锋是少不了的。莫纹不动声­色­,问:“你们来­干­什么?老是冤魂不散地缠住我为的是什么?”

一见笑嘻嘻地笑着说:“莫丫头,我叫化实在没办法,四处讨不到酒喝,想再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金银呢。”

“你这小偷,还说,我那小袋金银呢?你弄到哪里去了?”

“我,我,我都换成酒,装到肚子里去了。”

“好呀!等会我挑开了你的肚皮,叫它流出来。”

“喂喂,你这是开玩笑吗?挑开了我叫化的肚皮,今后我叫化的肚皮还能装酒吗?”

这时,上官林和方圆圆也先后跃上了船。上官林客气地对江中一叟说:“船家,请将船*岸,我们不会难为你的。”

江中一叟见一下来了这几个武林高手,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跳江逃走可以,交锋接不了他们一招,这时帮助莫纹,只有越帮越忙。他只好乘机装成胆小害怕的船家说:“你、你、你们是……”

方圆圆说:“船家,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劫船掠人的匪徒,只是来捉一头狡黠的狐狸,你快将船*岸。”

江中一叟故意愕然:“小狐狸?”

方圆圆一指莫纹:“她就是。”

“她、她、她可是我的雇主呵!”

上官林说:“船家,快*岸,万一交锋起来,你这条船就毁了!”

莫纹回身对他们说:“你们这是­干­吗?在威胁船家吗?还是不敢在船上与我交锋?”

方圆圆说:“我们可不愿看见船家为你而遭殃。”

枯木禅师说:“女施主,请别殃及无辜。”

莫纹说:“假慈悲,你怕伤了无辜,­干­吗不请自来?你们可以走呀!”

一见笑说:“莫丫头,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来,我叫化首先拍腿便走。”

“你走得了吗?”

“我叫化怎么走不了?”

“我真的将武功秘笈交给了你,华山派的上官少侠,恒山派的方女侠,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少林老和尚,他们能让你拍腿而走?”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女施主愿交出来,我们都会一齐而退。”

“哦?你不要我跟你回少林了?”

“女施主能随老衲回少林更是善哉。”

莫纹摇摇头:“老和尚,就是我愿意跟你去,恐怕有一批人会不答应。”

“谁不答应?”

“玄冥­阴­掌门的人。”

“女施主,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

“因为武当、昆仑两位掌门人将他们挡回去了。”

“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了!”

方圆圆说:“青衣狐狸,你识趣的,最好快点交出来。”

“我不交出来,大概你们要动手了?”

“这也是你逼我们出手的!”

这时,江中一叟在上官林的威胁下,已将船泊岸。一见笑说:“莫丫头,来!我们上岸,我叫化想跟你走几招玩玩。”说着,他自己已纵身上岸了。

莫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江中一叟说:“老头子,请照顾我兄弟,我上岸与他们周旋后,便脱身而去,三日后在贺江口见面。”

江中一叟对莫纹眨眨眼,意思是明白她的话了。莫纹便纵身上岸,如轻燕般飘落在江边的一块岩石上。一见笑一见她这份轻功,呆了呆后,不禁赞道:“莫丫头,好俊气的轻功,看来一个多月不见,你功夫又大进了一步。”

“多蒙夸奖啦!不知你偷东西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不行啦!我叫化沉醉于酒中,比以前大不如了。莫丫头,最好我们只是玩玩,你别认真了,剑下留情,千万别划开了我叫化的肚子。”

莫纹笑起来:“有你这样与人交锋的吗?”

一见笑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不知道。”

“不行,莫丫头,我们得将话说清楚,玩真的,我叫化可不同你玩了,叫这老和尚跟你来真格的吧。”

枯木禅师:“阿弥陀佛!老衲也极不愿意出手。”

“好呀!你们都不愿出手,我走啦!”莫纹说完,便想纵身往南而去。

一见笑慌忙掠身而起,横身拦住了莫纹的去路:“哎,哎!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你们不出手,我不走­干­吗?”

一见笑搔搔头:“可是,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你还没交出来呀!”

“叫化,你是不是弄糊涂了?”

“我,我叫化怎么弄糊涂了?”

“我交出来,是你走了,而不是我走了,对不对?”

“对,对,你交出来,是我叫化走。”

“那我不交出来,就是我走啦!对不对?”

“对,对,是你走——,哎!不对,你走了,我叫化怎么办?”

莫纹忍住笑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你可以去喝酒呵!”

一见笑望着枯木禅师和上官林他们:“我,我叫化怎么越说越糊涂了?怎么变得去喝酒了?”去。强夺人家的东西,是强盗行为,是正经事吗?亏你还自称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人士哩!”

一见笑愣住了:“这,这……莫丫头,你夺了慕容家的东西,又怎么说?”

“我呀!原来就不是什么侠义人士,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夺了人家的东西,天经地义,你叫化可不同了。”

这时,又有几名高手平空而落,其中一个,也是一身破烂打扮,跟一见笑完全一样。原来他是丐帮人物,但愁眉苦脸,一副哭相,跟一见笑的脸面成了强烈对比。他一到来就朝莫纹喝着:“小狐狸­精­!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便万事全休。”

其他几名高手,散成弧形包围着莫纹。其中有莫纹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都是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

莫纹睨视这叫化一眼,不屑地说:“你是哪里滚出来的东西?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一见笑忙说:“哎哎,他是我叫化的师兄,人称一见哭。莫丫头,我师兄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莫纹撇撇嘴说:“原来也是个臭要饭的。”

一见哭怒不可遏,喝声:“小女妖,看掌!”“呼”的一声,一掌拍出,掌风隐隐夹带风雷,劲势凌厉。

莫纹冲天而起,闪开了他这一凌厉掌风,嘴里说:“你这臭要饭的,敢先出手!”人似轻燕,半空中一个筋斗,身形骤然欺近一见哭,也是一掌拍出。但见这一出掌姿式优美,玉掌拍出,似乎轻而无力,但暗含柔劲,刁钻异常。这是梵净山庄的灵猴百变身法和独门掌法,专拍人身要|­茓­,这种姿式伏着的身法、掌法,在正派人士眼中看来,却是歹毒­阴­狠的武功。

一见哭与一见笑的武功在伯仲之间,都是丐帮的长老,武林中人称哭笑二长者。一见哭见莫纹身段轻捷,掌法猝然拍到,心头不禁凛然。暗想:这小女妖武功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轻视武林群雄了。他不敢轻敌,身形略闪,又是一掌拍出,沉重而有力。

转眼之间,这两大武林罕有的高手交锋十多招,一个神­色­凝重,掌法似拙而巧;一个身似灵燕,掌法多变而­阴­狠,一沾即走。很快地,一见哭已处于下风,防守多而反击少了。

一见笑在旁看见不妙,便跃进来说:“莫丫头,我叫化也来跟你玩两招啦!你可小心了!”一掌从旁拍出。

莫纹说:“你这小偷,早该出手才是。”

顿时,莫纹独战丐帮两大名倾武林的高手。她在哭、笑双丐的掌影重重之中,既是凌空飞舞的紫燕,更像狂风中的粉蝶,上下飞舞,掌法骤变,轻巧敏捷,招招将哭、笑双丐的掌劲化解得无影无踪,不但群雄看得惊骇,连枯木禅师也看得睁大了眼。他看出了莫纹这一套掌法,不是梵净山庄的武功,而是慕容家的绝学之一——分花拂柳掌法,心下悚然:难道这小女妖在一个月之内,便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要是这样,今后武林,将无宁日了!

哭笑二长老更是越打越惊骇。他们已累得浑身出汗,内力已耗去了一半。可是莫纹,仍如轻歌曼舞般的从容得很。

上官林对群雄说:“我们全上,对这小女妖不能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群雄早已看出哭、笑双丐已渐渐不敌,听上官林这么一说,便纷纷而上,只有枯木禅师不动,心有所思,凝神静观。

突然,痴儿慕容智从船舱里跑了出来,奔到岸上喊叫:“你们这么多人打我姐姐,不害羞吗?”

江中一叟大吃一惊,喊道:“少爷!你快上船来,别过去。”

“不!我要帮我姐姐。”

莫纹见痴儿慕容智傻呼呼的奔上岸来,同样也暗吃一惊,皱皱眉道:“你跑上岸来­干­什么?快回去!”

痴儿说:“我不回去!这么多人打你,我用重功打他们。”说时,他真的冲过来了。

莫纹在群雄联手的围攻之下,稍有不慎,便有受伤就擒的危险,已自顾不暇,哪有出手逼他回船上的时间?她一边应战一边暗骂起来:你真是痴儿说梦话,也真会找时机帮忙那不越帮越忙了吗?

上官林和方圆圆双双从船上跃进,落在了痴儿的前面,方圆圆的手中的剑在他面前一闪,吓得这痴儿连忙后退几步。方圆圆说:“慕容二公子,你别冲过去,小心刀剑无眼,错伤了你,你还是回到船上去吧。”

痴儿说:“不行!我要帮我姐姐。”

上官林摇摇头:“她是女妖,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不!她是我的姐姐。”痴儿说着,不顾危险硬冲过来。方圆圆皱了皱眉,对这痴儿,不能用剑,只好轻出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一下将他拍得一连后退几步,还踉踉跄跄地站立不稳。方圆圆这一掌,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并不想伤他,目的是叫痴儿知难而退,或者知道害怕,不敢再冲过去。

痴儿站稳了脚,瞪着眼问:“你打我?”

“二公子,你回船吧!”

“我,我打你!”

这个痴儿,简直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挥舞手臂冲向方圆圆。方圆圆忍住笑,身形轻闪,脚下一绊,痴儿便“啪嗒”一声,翻倒在地上,跌得四脚朝天。事情也有这么的凑巧,脚尖碰到了一旁观看的上官林手腕的神门|­茓­位上,他手一麻,手中的剑就好像给痴儿踢飞了似的。

上官林是华山派的弟子,在江湖上人称铁剑无敌,就是与人交锋,剑也不会轻易被踢中而脱手飞出的。想不到无意中给一个痴儿踢飞了,不由一愣,呆住了。但凭本能的反应,他一个纵身接住了飞落的剑。

方圆圆也不由吃了一惊,但痴儿又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说:“我,我好痛啊!”

方圆圆又担心这痴儿了:“二公子,你没有摔伤了吧?”

“我,我不知道。”

“你让我看看跌伤了哪里。”方圆圆到底是正派侠义人物,感到自己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使用了武功,实在有些内疚。何况这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不由关心起来。

可是痴儿竟发起恶来:“我不让你看,你打我。”

莫纹一边与群雄交锋,一边也暗暗留神痴儿的情况。见痴儿翻倒在地,一分心,险些中了一见哭一掌。后来听方圆圆关心地问候痴儿,心想:看来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不会伤了这痴儿的。也就不再为痴儿担心了,一招“旋风舞柳”双掌拍出,逼退了联手围攻的群雄。只见她身形一闪,一招灵猴身法,跃出了群雄的包围圈,她刚一落地,伏在一处的两位丐帮高手双双从她后面骤然袭来。莫纹再一掌挥出,娇叱一声:“去!”

两位丐帮子弟身躯就飞了出去。莫纹一声冷笑,似飞魂般向南面群峰而去。丐帮哭笑二长老喝声:“追!别让这小女妖逃走了!”他们也飞快地向南面追去。大多数群雄,一时竟呆呆地立着,不知那些人为什么竟全跑了。

枯木禅师一声长叹:“这个女妖,一段日子不见,不但内力大添,更学会了慕容家的绝技之一——分花拂柳掌法,今日,她没有伤人,只是初试其技而已。放眼当今武林,恐怕能制服她的,没有几人了。”

的确,莫纹今日抖出的掌法,就是武林中少有的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法,也就是慕容家的绝技之一。莫纹一来是初试其锋;二来也是心存厚道,不愿伤害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并不像枯木禅师所说,只单单初试其锋,而是她根本不愿伤人。要是她抖出的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恐怕群雄中有人要丧身在她的掌下了。

群雄中有人惊愕地问:“女妖刚才抖出的掌法,就是分花拂柳掌?”

枯木禅师说:“老衲不会看走眼的。”

群雄们一听,一时都傻了眼,但更多的是极端的神往或心痒难禁。要是说,以往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仿佛如雾中之花、水中之月,看不清也摸不着。现在是既看清楚了,也对过手了。一位少女,在两个多月中,便可以学会慕容家的一门武功,力敌群雄,犹不显败迹,要是自己得到了,又该如何?那不同样可傲视群雄吗?这样一来,他们欲获得莫纹身上秘笈的初衷竟变成了他们不可动摇的决心。其中有的更想入非非,想到占有了莫纹,便是财­色­兼收。

突然,又有两条人影蓦然飞来。众人以为是哭笑两位长老回来了,一看,是武当派掌门人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和昆仑派掌门鬼影瘦乐正谷到了。这两位,更是当今名满武林一等一的上乘拔尖高手,与少林、点苍、峨嵋三位掌门人,合称武林五君子,年纪都是在四五十岁之间。

群雄连忙上前拜见。鬼影瘦以轻功称绝武林,青松道长以剑法威震神州。他们问:“那个小狐狸呢?哪里去了?”

“跑了!”

鬼影瘦目光敏锐,一扫群雄:“她怎么跑了?”

枯木禅师说:“老衲等人武功不济,让她跑掉了!”

青松道长略微惊讶:“以各位的武功,让她跑掉了?”

上官林说:“这个小女妖,已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哦?她这么快就学到了?”

“是!连丐帮的哭笑二长老联手,仍处于下风。”

鬼影瘦问:“这头小狐狸武功竟然这么的好?”鬼影瘦知道丐帮哭笑二长老的武功并非一般泛泛之辈,两人联手,就是自己,不战百招,不能取胜。他望了望又问,“哭笑二长老呢?”

方圆圆说:“乐正掌门,他们去追赶那小女妖了!”

“往哪方追?”

“往南。”

“好!老夫要会会这头小狐狸。”乐正谷说完,众人只见身影一闪,便已失去了他的踪影,鬼影瘦不愧为鬼影,轻功称绝,一闪而逝,有他去追赶莫纹,莫纹还能跑掉么?

青松道长对枯木禅师说:“禅师,我们也去追赶吧!”说时,便率了群雄往南而去。方圆圆却不放心那痴儿,回头一看,痴儿不在,不知几时跑开了。她以为痴儿回到了船上,扬首问江中一叟:“船家,慕容二公子去了哪里了?回船上了吗?”

江中一叟说:“他,他在你们说话时,追赶她姐姐了。”

方圆圆吃了一惊:“真的?”

江中一叟说:“小老儿不敢欺骗女侠。他真的翻过山那边去了。”

的确,在莫纹飞也似地往南奔去时,痴儿趁众人惊愕之中,尾随着哭笑二长老,不声不响地跑了,除了江中一叟,谁也没注意到痴儿的行动。

江中一叟见痴儿跑开,极想叫喊,又怕暴露了自己面目。连忙示意阿水去追赶痴儿。方圆圆又上下打量着江中一叟,见他不像是­奸­诈之徒,也想不出他有任何理由要欺骗自己,便说:“船家,拜托你去寻找他回来吧。”

“是!小老儿就去寻找。”

方圆圆便丢给他一锭银两。江中一叟有些愕然:“女侠,你这是……”

方圆圆说:“你找到他后,就麻烦你送他到桂林伏波山下方府,别让他四处流浪。”

“这——!”

“你有为难么?”

“小老儿害怕他姐姐找小老儿要人,那怎么办?”

“她根本不是他什么姐姐,是个女骗子。慕容二公子跟着她,不但受害,说不定连小命也送掉。再说,那坏女子不会再来了,船家你放心。”

“是,是。”

方圆圆见再无话,便抖轻功,追赶众人去了。群雄去了一会,阿水却怏怏地回来了。江中一叟不见痴儿跟来,问:“你没找到慕容公子,还是找到了他不愿回来?”

阿水说:“我翻过山后,已不见了慕容公子。跟着见了那批武林高手,纷纷往南追去。最后,又见了那个什么姑娘也赶去了。我又继续寻找。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话,叫我不用找了,慕容公子自然会有人送回船的。还叫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等,沿江直下就可以了。”

江中一叟困惑了:“有人在你耳边轻声说话?你没见到人?”

“是!当时真吓了我一跳。一看,我身边前后并没一个人,而声音像蚊蚋般仍在我耳中响着。我疑心要不是神仙,准是碰上山中的­精­灵妖怪了,惊骇异常。”

“声音如蚊,字字清楚?”

“是!”

“阿水,你碰上一位武林高人了!他用密音入耳之功跟你说话,你是看不见他的。”

“密音入耳!”阿水惊愕。

“这是一门上乘的功夫,要具有深厚的内力才行。就是我,也不可能做到。阿水,既然这位高人这么说,我们就开船吧。不要在这里等了。”

阿水又问:“这位高人是谁?”

江中一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不会害我们。阿水,上船来吧。”

阿水一肚的疑惑,只好解缆起锚,船便扬帆沿江而下。江中一叟却不时注意两岸,看看有没有慕容智和莫女侠的出现。

再说昆仑派掌门鬼影瘦以极快的身法,凭着哭笑二长老沿途留下的记号,追赶了近六七十里。蓦然见哭笑二长老给人吊在山道旁的一棵大树下,愣了愣,问:“两位长老怎么给人吊到树上了?”

一见笑的一张嬉戏笑脸再也不见了,一见哭一张苦瓜似的脸拉长得更难看。他们叹着气说:“乐正掌门,我们两叫化今日可算栽到家了!”

鬼影瘦­精­光似的双目打量四周,发觉四周无人,问:“什么人将你们吊在树上的?”

一见哭说:“别说了,我们一时不慎,上了那小狐狸的当。”

“两位怎么上了这头狐狸的当?”

一见笑即叫起来:“乐正掌门,我叫化吊在树上好看吗?你放我们下来再问好不好?要不,我叫化什么话也不说。”

鬼影瘦为人颇为严肃,但见了他们这副狼狈相,也忍不住好笑起来,连忙说:“是是,老夫一时竟忘了你们给吊在树上。”说时。便解了他们下来。一边问:“凭两位的武功与内力,就是一时不慎,给人捆了手脚,吊在树上,也完全可以运内力将藤索震断,怎么仍像挂腊鸭似的吊在树上?”

哭笑二长老身上藤索虽然解开了,仍躺在地上不能动。鬼影瘦问:“两位,绳索解开了,怎么还不起来,不会是受了伤吧?”

一见哭哭着脸说:“乐正掌门,我们给这狐狸女妖封了|­茓­位,麻烦你再给我们拍开!”

一见笑又叫起来:“你以为我叫化愿意腊鸭似的给人吊起来吗?要不是给这狐狸封了|­茓­位,我叫化不会震断绳索么?”

“原来两位给这狐狸封了|­茓­,待老夫给你们拍开。”

一见笑又没好气地说:“你别拍了!”

鬼影瘦愕异:“为啥?”

“你现在拍迟了。你看看,他们都赶来了,我叫化这副狼狈相,他们不见也见到了,还拍什么?”

果然,首先赶来的是武当掌门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和少林寺枯木禅师,跟着而来的是上官林、清和子等人,最后方圆圆也赶来了。

丐帮弟子一见自己的两位长者躺在地上不动,都吃了一惊,问:“长者,你们受伤了?”

一见笑说:“去,去,去,我叫化受什么伤了?我喜欢躺在地上不行吗?”

鬼影瘦素知丐帮一见笑长老为人,一笑说:“他们跑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一边暗运真气,拍开了他们被封的|­茓­位,却装出是轻轻拍打他们一样,给他们留了面子。只有青松道长和枯木禅师,看出了他们是给人封了|­茓­位,其他人都没看出来。

一拍开|­茓­位,一见哭首先跳了起来,狠狠地说:“我找这头狡猾狐狸算帐去!”

一见笑一下拉住了他:“不!我还没歇够。老哥,我们要歇一会,这树下荫凉好睡呵!这头狐狸,恐怕走远了,追不到啦!”

“不行,她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以雪今日之耻辱。”

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两位长老,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笑嘻嘻地说:“老和尚,没什么事。那头狐狸,见我俩追得辛苦,特意用山藤给我们编织了一张软床,吊我们上树歇歇凉。”

群雄听得莫名其妙。方圆圆笑了笑:“老叫化,那么说,你们是给她捆了手脚,吊到树上啦!”

“嗨!你这么说,我叫化脸够光彩吗?你这女娃子听清楚了,是让我们歇歇凉。”

一见哭说:“老兄弟,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们一时大意上当,给这头狐狸吊在树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群雄听了骇然,愕然相视。以哭笑二长老这样的武功,都给青衣女狐捉了起来,吊在树上,那其他人更不是她的对手了!单独去找她,那是自找苦吃!

鬼影瘦问:“你们是怎样上她当的?”

一见哭悻悻地说:“她逃进了这一片树林,我们分头寻找,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下骤然在我身后出手,两股背劲,便封了我们的|­茓­位。”

一见笑说:“跟着这狐狸跑出来,转眼用山藤将我叫化两人请到树上休息啦!”

鬼影瘦困惑地问:“你们一点也没发觉她在你们身后?”

一见哭摇摇头:“这狐狸身法手法,简直快得叫人不可思议。”

一见笑却瞪大了眼睛:“我叫化要是发觉,还让她点倒吗?对了!乐正掌门,是不是这头狐狸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但众人愕然,连鬼影瘦也愕然:“她与老夫有什么关系了?”

“她那身法手法,不是你传授给她的吗?她身法之快,跟你一样呵!”

枯木禅师说:“笑长老,别说笑了!老衲知道梵净山的轻功,不下于天山、昆仑,只是武林中少见罢了!”

鬼影瘦说:“是呵!昆仑派的鬼影、追魂掌这两门武功,怎会传给他人的?”

武当掌门青松道长这时问:“笑长老,这女妖朝哪个方向逃跑了?”

“依我叫化看,她绝不会朝北方跑。”

一见哭说:“你怎知她不会朝北方跑?”

“老哥,你是不是给吊得转晕了脑袋?北方这么多人来,她往北方跑,不给人碰见了?”

“我偏说她往北方跑了!”

群雄一听,知道这哭笑二长老又互相抬杠了。一见笑说:“好好!那你往北方追吧。我可不陪你。”

“我陪你,一路上尽倒霉,还给那狐狸当腊鸭似的挂在树上。”

方圆圆叹口气说:“你们别急了!那狐狸到底往哪个方向跑了?”

一见笑说:“除了北方,东、南、西三个方向都可能跑。不过我叫化可想往南方去。”

“笑长老,那她……”

“哎!女娃子,你别叫我叫化笑长老了,我叫化笑不出来,只会哭。”

方圆圆忍住笑说:“那她往南边跑了?”

“我叫化没这样说。”

“那你怎么往南走呢?”

“因为我叫化知道往南跑是大海,大海边有个叫合浦县的,那里珍珠多极了,我叫化想捡几颗珍珠买酒喝。”

方圆圆问:“你意思是不是那狐狸跑去合浦拾珍珠了?”

“哎哎!我叫化只说我去拾珍珠,并没有说她。不然,到了那里找不到她,大家不更骂我叫化?”

枯木禅师说:“看来,我们大家分头去追踪这位女施主才行!”

方圆圆问:“禅师,那我们在哪里会合?”

“浔州府龙华寺怎样?”

一见笑说:“你这和尚怎么尽找和尚庙会合?不能找别的地方会合么?和尚庙,尽吃斋,更没酒喝。”

枯木禅师笑问:“笑长老,你说,你要去哪里会合?”

“有酒有­肉­,哪里都行。”

方圆圆说:“笑长老,你要喝酒,我在浔州府买给你吃好了。”

“好!我叫化就跟你在一块。”

“笑长老,我可不想跟你去捡什么珍珠,你还是跟哭长老一起吧。”

“你嫌我叫化脏?”

“噢!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见笑看看方圆圆,又看看上官林,似乎明白了,说:“你是想跟上官林这小子一起。”

方圆圆一下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没半点正经,我不跟你说了。”

除了青松道长、鬼影瘦和枯木禅师不笑外,其他人都笑起来。群雄心中都明白,方圆圆和上官林,正是武林中的一对侠侣,论相貌、武功和门派,都十分相称。

最后大家便分头追踪莫纹。青松、枯木和鬼影瘦先回浔州龙华寺等候莫纹的出现;上官林和方圆圆自然是在一起;笑长老和哭长老,抬杠是抬杠,最终还是在一块往南追踪去了;其他人便往东、西方向而去。

浔州府桂平的金山村一带,都是群山峻岭。而浔州府与梧州府都是在大容山中,山峦起伏,连绵千里。山与山,岭与岭不是为峡谷分开,便是为急流所断。这一片山岭真是多见树木少见人。

哭笑二长老走路好像不会拐弯似的,逢山过山,遇涧跨涧。他们边走边谈,一见笑问:“老哥哥,你觉得这头狐狸为人怎样?”

“狡黠!”

“还有呢?”

“这已够了。”

“老哥哥,我感到这头狐狸狡黠虽然狡黠,却顶可爱的。”

“什么可爱?”

“她很有趣。”

“你还嫌她吊你不够?”

“其实,她完全可以摘掉了我们两颗脑袋,但她没有这样做。”

“吊起我们当众出丑,比割了我们脑袋更可恶。”

“老哥哥,你总不会说她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吧?”

“她与魔头不同。”

“老哥哥,我们捉到了她怎么办?”

“我要吊她一顿解气。”

“不杀了她么?”

“她交出慕容家武功秘笈,放她走。”

“也不吊她了?”

“吊!”

“你吊了她,她会交出么?”

“喂!你有个完的没有?”

“老哥哥,我问问你嘛!”

“那你杀不杀她?”

“她那么逗人爱,杀了不可惜?”

“那你怎么对她?”

“捉她回去,交给我们的金帮主。我想,我们的金帮主见了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金帮主喜欢她了?”

“因为她跟我们金帮主一样的狡黠,喜欢逗人。说不定会收她为女儿哩!”

“那我们丐帮就别想过安静的日子了!”

“你是说这头狐狸会乱了我们丐帮?”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各大门派必然会来找我们的麻烦,说我们意图独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错不错,这是个麻烦。”

一见哭叹了一声:“老弟,其实我们只不过寿星公跳舞——老天真而已。”

“我们怎么老天真了?”

“老弟,凭我俩的武功,能捉到这头狐狸么?”

一见笑搔搔头:“是呵!论武功不行,谈到心计,更不如。我俩凭什么能捉到她?不,不,说不定,我俩时来运转,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叼现成的。”

“你真是叫化子弹琵琶,穷开心。”

“我俩本来就是叫化嘛!”

一见哭有感而说:“看来,只有我们金帮主出马,才能捉到这头狐狸。”

“青松这杂毛和那鬼影老头儿也不行?”

“我看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也捉不到她。”

“我们帮主武功,并不比他们高多少呵,能捉到她?”

“但我们帮主有过人之智。”

说着说着,他们转出了一处山谷,慕然见前面路旁树下站着两个持刀的黑衣汉子。一见笑说:“老哥哥,我们不会碰上了拦路抢劫的强盗吧?”

一见哭望了望:“你怎知他们是强盗了?”

“不是强盗,他们持刀守着谷口­干­吗?打猎也没有持刀的。”

“老弟,你身上是不是有银两?”

“老哥哥,有银两我还不早换了酒喝?叫化留不得隔夜米,我哪还有隔夜的银两?”

“那你怕他们­干­什么?”

“不,不!他们那两把刀明晃晃的,好怕人。你看,他们在朝我们挥手了!”

“他们挥手­干­什么?”

“不是叫我们往回走,便是叫我们过去。”

“是叫我们过去。”

“不对!是挥手叫我们往回走的。”

“那他们就不是强盗了。来!我们走过去看看。”

“不,不,老哥哥,我脚发软了。”

他们的话,是说给那两条黑衣汉子听的。这两条汉子,服装一­色­打扮,刀也相同,所不同的,一个有两撇胡须;一个却是大小眼。年纪也不相上下,三十多岁。

一见哭拖着一见笑走过去了。大小眼已瞪起了一双眼睛,大小更分明了,说:“你们是不是想找死了?我叫你们往回走,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一见哭故意愣了愣眼:“你不是打手叫我们过来吗?”

“老子打手势叫你们往回走,没看见?”

一见笑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眼睛不行,看不清,误会了。”

“快滚回去!”

一见哭却问一见笑:“兄弟,他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你耳朵聋了?”

一见笑又慌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的耳朵也不大好使,说话声大了,他反而听不清楚。”

大小眼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清楚,我叫化不论眼睛、耳朵都好使。”

大小眼又吆喝:“那快滚回去!”

一见哭又问:“兄弟,他说什么呵!”

一见笑说:“老哥哥,他叫我们滚回去。”

一见哭好像不明白:“滚回去?滚回去哪里?”

“老哥哥,当然是滚回去山谷中啦!”

“山谷中可没有人家,我们怎么讨吃?”

“对对,山谷是没人家,讨不到吃,我们不饿死了?”

“兄弟,那我们往前走呵!”

一见笑又笑嘻嘻对大小眼汉子说:“大爷,你积积德,让我们到前面人家讨口饭吃吧。”

大小眼晃了晃手中的刀,喝道:“趁早给老子滚回去!”

八字须汉子说话了:“兄弟,别跟他们罗嗦,打发他们走好了!”

一见笑笑说:“嘻嘻,你这大爷真好心,想到打发我们走。大爷,你身上一定有吃的了!施舍点吧,我们吃饱了,就回山谷去。”

八字须说:“老子身上只有一把刀。”

“刀?刀能吃吗?”一见笑望着他手中的刀。“它,它好像不是面粉搓成的呵!”

八字须说:“它不但好吃,而且吃进了肚子里,你们今后就再也不用向人讨吃了!”

“哦?吃了它,就永远不会肚饿?”

“不错!你们今世永远不会饿了!”

“那不成了宝贝吗?让我叫化看看。”一见笑笑嘻嘻地说,一手就将八字须汉子手中的刀夺了过来,真是出手快如电闪。

八字须和大小眼一时呆若木­鸡­,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穷叫化会突然夺去了自己的刀。

一见笑却拿着刀在眼前看了看,困惑地说:“这,这不像是面粉搓成的呵!”

一见哭说:“兄弟,你给我看看是不是面粉做成的。”

一见笑慌忙收了起来:“不不,这是我讨来的,你不会向他们讨吗?”

“不错!我也向他们讨一把。”一见哭说着,出手如风,大小眼刚想跃开,一把刀早给一见哭夺去了。

要是说八字须的刀给人夺了去,还可以说一时没防备。而大小眼的刀,不能说没防备,但也同样给人夺去了。他们这时才感到眼前的这两个老叫化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武林高手。他们在惊愕中醒过来,一齐扑了上去,一边吼道:“你们找死了!”

他们刚扑上来的身躯却飞了回去。不但飞回去,同时还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一齐给哭笑二长老拂飞而封了|­茓­位,又怎么爬得起来?

一见笑嘻嘻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这般的小家子气?我叫化只不过向你们讨把刀罢了。”

一见哭却将夺过来的刀,一块块地拗断了,还将一小截铁块丢进嘴里,咯咯地嚼着,真的吞下肚子里去了。

一见笑问:“老哥哥,好吃不?”

一见哭说:“这面粉太硬了,不好吃。”

“我看看。”

一见笑也将一把刀一截截掰断,好像这不是钢铁铸打成的刀,真是面粉捏成的一样。他同样也丢了一小块进嘴里咯咯咬着,最后全部像面粉似的吐了出来:“是不好吃,就算吃了它一世都不饿,我也不吃了,没半点滋味。”

这两个黑衣汉子更惊骇。这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一流的上乘武林高手,自己真是看走了眼。他们见哭笑二长老向他们走来,惊恐地问:“你,你们要杀了我们?”

一见哭问八字须:“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说它好吃?”

八字须紧闭双眼,一咬牙,挺着脖子说:“好!你杀了我吧!”

一见笑说:“我们杀你­干­吗?我叫化只想问问,­干­吗你们要叫我们往回走?不让我们到前面去?”

“在下劝两位还是别往前面走的好。”

为什么八字须不让他俩往前走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桂南山中

上回说到八字须不让一见笑他们往前走去。一见笑说:“哦?前面没有人家可讨吃的?可是我叫化好像听到前面叮叮当当响着,有人在打铁呵!”

“那是我们四大护法师与人交锋。”

“是在交锋?是兵器相碰,不是打铁?”

“是!两位前辈武功虽俊,在下还是劝两位别前去管这件事。”

“去了又怎样?”

“在下难保两位能安全而回。”

一见哭问:“你们到底是哪一道上的人?”

“西域。”

“西域?玄冥­阴­掌门派?”

“是!”

“与什么人交锋?”

“一位姓莫的女子。”

一见哭一下跳了起来,朝一见笑说:“我们快赶去。”

“我们去救这小狐狸?”

一见哭对一见笑说:“但也不能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那伙人手上。”说完,人已飞去了。

一见笑对黑衣汉子说:“你们太辛苦了,就在这里躺躺也不错。”说完也赶了去。

他们快要赶到交锋处时,树林中窜出两个汉子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喝问:“你们是哪里跑来的两个叫化?”

一见笑说:“东南西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老子问你们从哪里来的。”

“乖孙子听着,东南西北来的!”

“东南西北是什么地方?”

“随便乖孙子怎么说。”

那人大怒:“你是寻死了!”便一剑刺出。一见笑闪开:“乖孙子,你怎么敢刺你叫化爷爷了?不怕雷劈么?”

那人不答话,又一剑凶狠挥出。一见笑纵开挥掌拍出,一股掌劲,将这汉子逼了回去。一边说:“乖孙子,你这剑法不行呵!”

另一边,一见哭正与另一汉子交锋,四五招后,一见哭将人拍飞。几乎同时,一见笑也将对手拍翻在地。可是又一条汉子从树林中走出来,含笑地说:“好掌法,不愧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

哭笑二长老略为吃惊:“你怎么认识我叫化俩了?”

“哭笑二长老踪迹天下,名震武林,在下又怎不认识?”

哭笑二长老打量这汉子一下,见他目光如隼鹰,身形瘦小如猴,看来,就算武功不好,轻功也必然极俊,而且气宇不凡,神态从容,这显然是一流高手的风度,不由问:“阁下是谁?”

“不敢,在下只是教主手下的一名使者,名轻风。”

哭笑二长老又略略一怔:“是玄冥­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一的轻风使者。”

“见笑了。两位长老不是来救莫姑娘吧?”

一见哭翻翻眼:“你们捉住她了?”

“她这一次跑不了。”

一见笑说:“那么说,你们还没有捉住。”

“不久就会捉住的。在下劝两位长老,还是别来Сhā手的好。”

“你知不知这头狐狸是被赶来这里的?”

轻风微笑:“在下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想,我们辛辛苦苦赶来的猎物,会让你们捉去么?”

轻风又笑了一下:“在下还知道,两位不但捉不住她,她还给两位长老开了个玩笑。”

一见哭喝问:“你说什么?”

“在下没说什么,给人吊起来的滋味很好受吧。”

一见哭喝声:“看掌!”便一掌拍出。

轻风飘然闪开,含笑说:“两位长老的掌法,就算胜了在下,也胜不了我们四大护法。在下好心奉劝两位回去。”

“你们四大护法武功很高么?”

“在下劝两位最好别去试。”

一见笑说:“好呀!那请你闪开,让我们过去。”

“在下连交手也不交手,就放你们过去,似乎说不过去吧?”

“好!你拔剑。”

轻风微叹一声:“你们要寻死,在下也没办法。”便徐徐将剑拔出。

一见笑对一见哭说:“老哥哥,你陪他玩玩,我先去了!”

轻风一剑挥出:“你要去哪里?”

“咦!你还想留下我叫化?”

一见哭却一掌拍出:“看掌!”丐帮的降龙掌,是武林中上乘的掌法,以刚猛见著。二见哭见轻风似乎不把他俩放在眼里,这一掌的拍出,便用了七成的功力,罡风骤起,如狂浪涌来。

轻风不敢大意,纵起出剑。一见笑又从一边一掌拍出,说:“阁下,你好好陪我老哥哥玩玩,别太认真了!”他一掌逼开轻风,身形如电,已闪入树林里了。

轻风想去拦,不但来不及,也给一见哭缠住,不能脱身。他手下两位武士去追赶,不消片刻,便给一见笑放倒,一见笑同时放出了发现莫纹的信号。

一见笑赶到玄冥­阴­掌门人与莫纹交锋处一看,地下已躺倒了玄冥­阴­掌门派的七八个人,莫纹正与两个光头红衣大和尚激战,另外两个光头红衣大和尚在旁虎视眈眈,不知是防莫纹逃跑.还是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莫纹剑光如练,掌影似网,力战两大护法,仍挥洒自如,神情飘逸。使两大护法占不了上风。莫纹这一套左剑右掌的武功,似乎对中原武林人士从来没抖出过。一见笑伏在一棵树上看得暗惊讶:这头狡黠的狐狸,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了!在浔州江畔,她要是以这门武功对付自己和老哥哥,恐怕在四五十招后,自己便败了下来。

一见笑再看看那两个红衣和尚,一个使钹,一个用伏魔杵,都是西域一派的奇门兵器。使伏魔杵的,力大无穷,呼呼生风,一杵抖出,几乎如泰山般压下来;使钹的更是变化出奇,既可当盾接住莫纹刺出的剑,也可夹住对手的兵器,更可以当暗器旋转飞出,断人身躯,割下人的脑袋后又飞回他手中。它飞出时,真是银光四­射­,眩人双目,乱人心魄。四周的树木和岩石,都给飞出的金钹削断击碎了。以这两位红衣护法的武功来看,可以说不下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中的掌门人。要是自己,只能应付一个;若然要同时对付两个和尚,那就难以想像了。可眼前的这头狐狸,竞能从容对付两大劲敌。显然,她的武功,比自己初见时,又攀上了一层。一见笑不但感到惊愕,也感到骇然。

玄冥­阴­掌门的四大护法,都是西域的红衣喇嘛,也称金、银、铜、铁四大佛爷。金佛爷名赞普,银佛爷名班石,铜佛爷名哈孜,铁佛爷名札巴。

四位佛爷,都怀有一身绝技,都具有一派宗师的武学,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掌门人可争雌雄。碧眼教主手下有四大护法和四大使者,同时还收罗了不少黑、白两道上的高手,令他野心膨胀,要君临中原武林了。

在中原武林中,碧眼教主顾忌的只有三人:墨明智、慕容小燕、点苍派掌门千里豹。三个人中,尤其忌惮慕容小燕。现在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失踪,只剩下一个千里豹,他便无所顾忌了。若是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技,那真是如虎添翼、如龙生翅,试问天下,谁人敢敌?还不臣服于自己脚下,匍伏朝拜?

碧眼教主在中原武林各门派中都派了线眼,掌握了各门派的一举一动,满以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是自己囊中之物,唾手可得。想不到凭空杀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莫纹来,冷不防让她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抢了去,怎不叫碧眼教主震怒?谁料想到他们在追踪莫纹时,又跳出个神秘莫测,武功极高的黑鹰,这一来,碧眼教主便真真的气煞了。

这黑鹰是什么人?碧眼教主事前毫无知晓,查遍武林,根本就没有叫黑鹰的。各处耳目的回音,也查不出个端倪。仿佛这黑鹰一下从天上或地府中冒出来似的,谁也不知道其来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往往有莫纹出现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黑鹰的出现,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位神秘异常,行踪莫测的黑鹰,莫非就是已失了踪迹的九幽小怪墨明智?若真的是这样,黑鹰就是最厉害的大敌了。

碧眼教主因此便亲自赶赴中原,不但自己亲自来,也例外地带了四大护法一同前来。若是在以往他要外出,必然留下两位护法守着老巢的,这次为了对付黑鹰,四大护法都出动了。

中原武林黑、白两道都在追踪莫纹,碧眼教主更是在盯着莫纹的踪迹,甚至故作疑阵,让一部分人故意引开白道上的高手,使自己的人突然包围了莫纹。这次浔江之滨,就是他有意引开了武当、昆仑两大掌门人的。其实追踪莫纹的正道人士中,就有几个是玄冥­阴­掌门的线眼。别说群雄不易捉到莫纹,就是捉到了,这几个线眼也会暗中设法让莫纹跑掉的。

正派人士不想莫纹落在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中,玄冥­阴­掌门人更不想莫纹落在正派人士手中。以后莫纹往往能化险为夷,正是由于这种微妙复杂的关系所造成的。不过,这是后话,这里不说。

再看双方交锋时,银、铁两佛爷联手久战莫纹不下,铁佛爷的红衣袈裟,反而给莫纹剑锋削下两幅,就是银佛爷也被莫纹剑尖划开了袈裟。幸而他闪得快,不然银佛爷的背上,就是一条剑痕。他们越战心越寒,也焦急起来。他们初时以为联手而上,不用多久,就会将莫纹击伤而活擒,没想到丢丑的反倒是自己。

金、铜两佛爷在旁看见,目光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尤其是铜佛爷哈孜大为吃惊。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莫纹,就是他一个月前在幽谷所见到那位少女,隔一个多月,莫纹不但内力大增,就是武功也与以前大大不同。

莫纹一见碰上的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还有四个红衣光头大和尚,知道遇上了劲敌,一场恶战免不了,更恼恨他们毁了紫竹山庄,所以一出招就是凌厉的杀着。交锋不到十回合,就把十多个先扑上来的武士杀得不是脑袋搬家就是重伤倒地,不死不伤的也吓得跑开了。

金银铜铁四位佛爷愕然。班石银佛爷跳了出来:“女施主,你下手太狠了!佛爷今日来超度你。”银钹飞出,直取莫纹。莫纹用剑顺势一拨,就将它拨到了一边去,说:“秃头,你也来送死吧!”

银佛爷见她居然轻轻一剑,就拨开自己势若疾风的银钹,“咦”了一声:“手腕不错,值得佛爷亲自出手了。”他以深厚内力将飞偏了的银钹吸了回来。

金佛爷赞普说:“上两个,速战速决,早点擒了她走,别等中原武林中人赶来。”于是铁佛爷札巴也上了,双双战莫纹。谁知竟久战不下,自己还处于下风。

金、铜佛爷没出手,一来他们认为根本用不了再出手;二来也要防备神秘莫测的黑鹰突袭,现在看来不对劲了。

他们相视一眼,金佛爷点点头,铜佛爷哈孜便跃出。显然,四大护法中,金佛爷赞普为大哥,三位红衣喇嘛都听他指挥。

莫纹力战两大护法,尽管略占上风,但要想取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现在又添上一个内力深厚、以掌法见雄的铜佛爷,不免有些吃力。看来,不能与这四个光头和尚久缠下去,得早点走开才好。

铜佛爷似乎看出了莫纹的心意,冷冷地说:“女妖,你别打算今日能逃走,这里不同往日的幽谷,能让你侥幸逃走么?”

莫纹一边出招一边说:“那天是你这个光头么?好呀!我正想找你呀!”她以意想不到的灵猴身法,在两件兵器的光华中倏然跃起,凌空出剑,剑尖罩住了哈孜佛爷的头和肩几处要|­茓­,吓得这个铜佛爷就地滚开。

莫纹这一剑刺出,正是西门剑法中“天姬送子”的变形一招,不但来得突然,更来得意外。要不是铜佛爷是一等一的上乘高手。这一剑就打发他去西天见佛祖了。莫纹身形落地,银、铁两佛爷的两件兵器又似狂风怒浪直盖而下,莫纹又不得不闪开了。霎时间,三团红影一团青影交织一起,骤起骤分,莫纹渐渐处于下风。

一见笑在树上浓叶中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自己再不出手,这头狐狸就怕顶不住了。这时一见哭却悄然而来,一见笑问:“你现在才赶来?”

一见哭说:“那轻风实在不易摆平。”

一见笑急说:“先别说了,我们也下去动手吧。”

一见哭看了看:“别忙,这狐狸还没受伤,等等。”

“你要等她受了伤才出手?”

“不这样,我们下去,她跑了怎办?”

“老哥哥,她受了伤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能招架得住那四个光头和尚么?再说,她受了伤,你背着她跑么?”

“你想现在就出手?”

“只能这样了。合三人之力,才能战败四个和尚。不然,我们就别去了,看着他们将狐狸捉走好了。”

“好!我们去吧。”

“不!我先下去,你等会来。”

一见笑早已拔出打狗棍飞身下去,宛如一道流星,落在交战的双方中。交战双方见突然来了这样一位身形奇快的高手,不由全都跃开。首先是莫纹惊讶地问:“是你?”

一见笑对她眨眨眼睛:“嘻嘻,是我。”

四个红衣喇嘛全神戒备,一齐问:“你是黑鹰?”

“嘻嘻,我叫化可不是黑鹰,是黑熊。”

“黑熊?”喇嘛们又全都愕然。

“对对,黑鹰的兄长,黑熊。你们没听说过?”一见笑又眨眨眼问莫纹,“你听说过了吧?”

莫纹笑了:“听说过,听说过,黑鹰的兄长嘛!好啦,你来了,你就跟他们玩吧,我可要走啦!”

一见笑一听急了:“哎哎!你走了,我怎么办?”

莫纹笑着:“你跟他们玩呀!我可玩够了,轮到你啦!”

“不不,你不玩,我叫化也不玩了。”

金佛爷赞普大喝一声:“谁也不能走!”

一见笑耸耸肩,却不看赞普,对莫纹说:“你听听,我们谁也走不了啦!”

金佛爷扬了扬手中的金轮:“不错!谁也走不了!”

一见笑一副嬉皮笑脸:“大和尚,你手中拿的什么东西?让我叫化看看。”说着,一伸手,快如急电,便想去夺金轮。

一见笑另一门绝技,就是出手窃物如电。他在江湖中的另一绰号便是神偷手。一出手,百发百中,没有取不到的。可是这一次,他竟落空了。金佛爷比他更快,不但闪开,更还手反击。把一见笑的打狗棍一拨,“当”的一声,打狗棍与金轮相碰,一见笑一条手臂全给震麻了,打狗棍几乎脱手飞出。

一见笑不由心头悚然,暗想:这光头好深厚的内劲,我叫化恐怕玩不过他。幸而红衣喇嘛赞普心忌黑鹰,又见一见笑一副嬉皮笑脸,毫无所忌,所以这反击的一招,只是试探,仅用了五成功力,要是用到八成,一见笑这一条手臂就别想要了。,

一见笑愣了愣:“你这和尚怎么这般小气,看看有什么要紧。你这么砸下来,不怕砸伤了我叫化?”

莫纹说:“你也真是,这轮子有什么好看?你知不知这是什么轮?”

“什么轮呀?”

“轮回轮呀,你想轮回转世,就去碰碰它,不然,就别去碰了。”

他们的一问一答,有恃无恐,更使四个红衣喇嘛疑心大起:难道黑熊的武功比黑鹰更深不可测?赞普喇麻刚才交锋半招,看出一见笑的武功也不见得怎样,但却疑心一见笑故意深藏不露,真正的武功还没有抖出来,或者有意令自己轻敌上当。一时间,都不敢贸然出手。而且他们也看出一见笑刚才出手取物的一招,的确也是不凡。

金喇嘛赞普盯着一见笑问:“你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

一见笑还没答,莫纹却抢先说了:“他当然是为慕容家的武功而来,这还用问吗?你以为他存心来助我?”

一见笑嘻嘻笑着说:“不错!不错!你们以为我叫化跑来趁热闹、贪高兴吗?”

赞普喇嘛说:“好!那我们合力擒了这女妖后再说。”

“擒了她可以,但她得由我叫化带走。”

“人带走可以,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得留下来。”

“我叫化要她的人­干­什么?”

“好!武功秘笈你带走,人留给我佛爷。”

一见笑感到有些意外:“有这么大的青蛙随街跳?”

红衣喇嘛不知这一句俗话的意思,皱眉问:“你说什么?”

莫纹带笑说:“他说你像只大青蛙随街乱叫。”

一见笑叫起来:“你这小狐狸。还嫌我们不早点打起来吗?”

金佛爷赞普果然大怒:“你敢说本佛爷是青蛙?”金轮响当当砸出,声势凌厉,如石破天惊。

一见笑大叫:“不妙!”急忙闪开,不敢接招。他知道喇嘛内力太强,弄不好会骨断棍折,那就什么也不用玩了。一边又说:“小狐狸,我们还不合力拼了他?我叫化死了,你也走不了啦!”

赞普一连几招,砸得一见笑只有闪避,无法还招。赞普一声冷笑:“黑熊,你武功也不过如此,今日,本佛爷叫你们全留下。”

班石、哈孜、札巴三位红衣喇嘛,见一见笑的武功顶多只能与自己的使者交锋,惧意全消,什么黑鹰、黑熊,看来是徐尘、扫雪等使者过分将黑鹰的武功夸大了,比起莫纹还不如。便一齐向莫纹联手围攻。

这时,一见哭如闪电飞落,与一见笑联手战赞普,两支打狗棍,使的全是游斗巧招,不与赞普的金轮相碰,这才挽回了败势。三人交战,赞普是游刃有余,哭笑二长老却战得十分吃力。而莫纹力战三大红衣佛爷,眼见也显得吃力了,再战下去,必败无疑。而这时,远处山峰哨声迭起,中原名派高手很快就要赶来了。哭笑二长老­精­神大振,他们一边打,一边说:“哈哈,我们的人来了,红衣番僧,你们等死吧!”

赞普等四位喇嘛,从哨声听出,来的都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不由出手更凶狠凌厉,希望早点打发了他们,以应付来人。

果然一位蒙面黑衣人蓦然从林中飞起,倏然赶来,迅如惊雷拍出两掌,首先解了莫纹之困。

莫纹一见是真正的黑鹰赶来了,­精­神大振,出剑如电,一剑就挑伤了札巴,报了幽谷之恨。

黑鹰出掌拍飞了哈孜后,朝莫纹说:“你还不快走?”

莫纹会意,点点头:“好!你玩吧!”她知道再不走,中原各大门派高手赶来,又是一场血战。于是闪身往东飞去。

黑鹰等莫纹一走,便身如飞魂飞向赞普,凌空先拍出一掌,掌劲如涛,直取这为首的红衣喇嘛,人刚落地第二掌又拍出,真是掌劲一浪接一浪,强劲无比的劲风,逼得赞普退后一丈,从而又解了哭笑二长老之危。

黑鹰的出现,电光火石般的行动,掌法之奇,内力之深,令四位红衣喇嘛震惊,令哭笑二长老骇然。这才是武林中少见的高手。其他人不认识黑鹰,一见笑却是认识的,他又惊又喜地叫起来:“黑鹰!是你?”

一见哭顿时傻了眼:“他就是黑鹰?”

“老哥哥,不是他又是谁?”

黑鹰目如寒星冷电,扫了他们一眼,不知是嘲讽或是讥笑:“你是黑熊,不就是我的兄长吗?”

一见笑愕了愕,跟着嘻嘻笑起来:“我叫化随口而说,你别当真的了。”

四位红衣番僧这时几乎是一齐问:“你就是黑鹰?”

“不错!老夫就是,你们要不要领教?”

赞普说:“好!佛爷先来领教。”

“请!”

可是班石一面钹已旋风般地飞了过来:“那你就先领教一下银佛爷的飞钹吧!”他恼恨黑鹰出掌拍飞铁佛爷哈孜,令哈孜负了伤,便采用了偷袭行为。这飞钹的周缘是锋利的锯齿,来得极快而凌厉。黑鹰却轻出一手,任何武林中人认为不可能抓住的飞钹,却叫黑鹰抓住了。他不屑地说:“什么破铜烂铁,也来出丑。”暗运内劲,五指一捏,一面银钹,碎裂成十多片,碎屑纷纷掉下。

一见笑连叫:“可惜可惜!这面银钹,给我叫化用来换酒喝多好。”

班石一旁惊得不敢出声。的确,暗运内力而震碎这面银钹,任何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都可以办得到,就是哭笑二长老也行。但要抓住这面夹带凌厉呼声旋转急速飞来的银钹,就不是任何武林高手能做得到。因为它含有班石的内力,钹缘锋利如刀,一旦接不住,脑袋便给飞钹割了下来。可是。黑鹰似乎毫不费劲就将它抓住了,其内力和武功可想而知。

黑鹰把手中的两小块银钹碎片随手丢出,劲道凌厉,分别取赞普和班石两番僧。赞普立即用金轮挡住,但手腕却震得有点发麻。这时,他才信服了轻风、徐尘两使者所说的话。而班石在惊震中竟忘记了躲闪,给飞来的银钹碎片削去了左边耳朵的一半,更惊得面无人­色­,暗想:幸而自己没闪,要是向左略闪,自己不完蛋了?

黑鹰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算你捡回了一条命,没向左闪。老夫杀人,是一击必中,不中老夫也不想杀了。”他又目视赞普,问,“你要不要来领教?”

在西域,除了碧眼教主,赞普的武功可算是第一了。一他极想与黑鹰交锋,但见大批中原武林高手快赶来了,四个人中除了自己,三个都受了大小不同的伤,就是交锋胜了,也讨不到好处。他悻悻地说:“佛爷改日再来领教。”说时,便挥手叫同伴离去。

黑鹰在他们身后又说了一句:“回去叫你们的什么碧眼、蓝眼教主洗­干­净脑袋,等老夫来摘取。”

赞普见中原高手已有人赶到了,第一个赶到的人,就是昆仑派的掌门鬼影叟乐正谷,他­阴­着脸不出声,急速而退。

鬼影叟乐正谷听到一位黑衣蒙面人以这样傲然的口吻对红衣喇嘛赞普说话,十分惊讶。赞普这西藏番僧,他不但认识也交过手,自忖没百招后,不可能胜。而这黑衣蒙面人居然没将这番僧放在眼里,而番僧也居然不敢回驳他的侮辱悄然离去,这黑衣蒙面人是谁?

乐正谷一时不了解情况,又见哭笑二长老也愣在一旁,就没阻止赞普的离去。他又打量一下四周,除了地面留下四五个黑衣武士的尸体,再没别人,更不见自己要追踪的青衣狐狸莫纹。等到他再回过头来,黑衣蒙面人却不见了,只剩下哭笑二长老仍呆在那里。

乐正谷一怔,自己人称鬼影,轻功在武功中首屈一指,难道这黑衣蒙面人轻功比自己还好?他走过来问哭笑二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哭笑二长老直瞪眼睛,打眼­色­和眨眨眼皮,手脚都不能动。

乐正谷大吃一惊:“你们给人封了|­茓­位和哑|­茓­?”

一见笑长老连忙眨眨眼,目光中露出焦急之­色­。乐正谷连忙拍开了他们的哑|­茓­和被封的|­茓­位。一见哭颓然坐下,一见笑却冲着乐正谷叫嚷起来:“你怎么到这时才赶来?”

乐正谷一笑:“两位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见笑生气地坐下来:“我叫化俩,尽给人耍了!”

原来黑鹰不知几时,悄悄出手封了他们的|­茓­位和哑|­茓­,令他们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瞪着眼­干­看­干­听和­干­着急。

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先后赶了来。他们先在远处听到了一见笑的叫嚷,来到时,又见他们全都坐在草地上,再看看,不远处躺着西域黑衣武士的几具尸体。方圆圆首先问:“乐正掌门,你们与玄冥­阴­掌门的人交锋了?”

乐正谷说:“我也不知道,正在问哭笑二长老呢。”

“不是来捉那青衣狐狸的吗?那头狐狸不在这里?碰上这伙黑衣武士了?”

一见笑一下又跳了起来:“狐狸,狐狸!你们­干­嘛现在才跑来?别说是一头狡黠的狐狸,就是一头慢慢爬的蠢乌龟,也跑掉了!等你们来捉?”

群雄愕然不知一见笑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他不是一直笑嘻嘻的么?怎么变成一见火了?只有方圆圆和丐帮的一些兄弟,知道一见笑长老一定碰上了十分倒霉丢脸的事,才会生这么大的气。

方圆圆问:“是不是那女妖又得罪你了?”方圆圆不敢将捉弄他们的话说出来,以免这老叫化火上添油。

一见笑说:“她没得罪我叫化,是你们!”

方圆圆忍住笑问:“我们怎么得罪你了?”

“你们早来一步,不就捉到那狐狸了?现在才赶来,怎不得罪我叫化?害得我叫化给人封了|­茓­位,像木头公仔似的站在这里丢丑。”

众人又是愕异:“她又封了你俩老的|­茓­?”

一见哭瓮声瓮气地说:“不是狐狸,是那只护着她的黑鹰!”

众人更是一怔:“黑鹰?”

枯木禅师不禁问:“黑鹰在这里出现了?现在他呢?走了么?”

“还不走呀,等你老和尚来谈经文?”

“阿弥陀佛!听老衲师弟枯木说,上次在桂北的一座山谷中,这位神秘的黑鹰出手救了他和一些武林人士的­性­命。老衲是要感谢他才是。笑长老,听说那一次你也在呵!”

“我叫化感谢他­干­什么?感谢他弄得我叫化像木头公仔般站在这里?”

“他怎么封了你们的|­茓­了?”

“我叫化怎么知道?问我,我叫化问谁去?”

鬼影叟乐正谷这时问:“那黑衣蒙面人就是黑鹰?”

“不是他,又有谁一下能将西域的四大护法全打发走了?”

青松道长、枯木禅师等人听了都不禁肃然、骇异,西域碧眼教主的四大护法,那是武林中拔尖的上乘高手,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小看了他们,黑鹰竟然以一人之力,全打发走么?鬼影叟乐正谷埋怨地说:“你们怎不早说?早说了,我就不会让他走了!”

“我叫化给他封了哑|­茓­,能说吗?要不,我叫化点了你的哑|­茓­,看看你能不能说话。”

乐正谷不禁一笑:“老夫忘了,是不能说话,我怪错你们了。”

“这就对了。”一见笑似乎气顺了些。

方圆圆更知趣,从长江双雄中一位的腰里解下了酒囊递给他:“笑长老,辛苦了!喝口酒,散散火后慢慢说。”

一见笑真的一见酒便笑了,可是仍扬着脸说:“我叫化几时有火了?”但酒囊早抢了过来,直往嘴里倒。

一见哭瓮声瓮气说:“老弟,别忘了我老哥哥呀。”

一见笑将酒囊递给了他:“老哥哥,我怎会忘了你?你喝两口。”

群雄又相视哑然而笑。哭笑二长老喝了酒后,添了­精­神。一见笑说:“好!你们问吧,我叫化是知无不言。”

一见哭也瓮着声说:“我也是一样。”

方圆圆问:“这些黑衣人是谁杀的?”

“小狐狸!你们去看看,他们都是死于剑下,我叫化可没有剑。”

“狐狸先与他们交锋?”

“不错!”

一见哭却说:“不对!”

一见笑问:“老哥哥,我怎不对了?”

“是我们先交锋。”

“不!是小狐狸!”

“是我们!”

哭笑长老又抬起杠来,群雄们不禁摇头。一见笑大声说:“你说说看,怎么是我们先交锋了?”

“我们一出谷口,不就与两个黑衣武士交了手?”

一见笑睁着眼,半晌才说:“不错不错!看来是我们俩先交锋了。”

方圆圆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赶到这里了。”

群雄们左问右问,花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将事情头尾经过问得明白。最后,一见笑说:“说是说,要不是黑鹰及时出手,像你们这么慢才爬来,我和老哥哥不早死在那红衣光头和尚的金轮下么?”

一见哭扬着脸说:“我可不高兴他莫明其妙突然不声不响封了我们的|­茓­位。”

“是!我叫化也不高兴。他想我们不开口说出他来,跟我们打个招呼不就行了么?”

群雄这才明白黑鹰为什么出手封了他们的|­茓­位。武林中谁不知他们一张嘴没遮拦的?看来,黑鹰很了解这两个老叫化的为人了。

枯木禅师说:“两位长老,莫施主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和尚,你还想去追她?”

“不追踪她了么?”

“她跑远了,今日怎么也追不上了。不如我们都赶回去浔州府城,饱饱吃一顿,喝一顿酒,冲冲我叫化身上的晦气。不

“要回慕容家的武功。否则给那个什么教主夺去了更危险。”

一见笑蓦然想到了一件事,揪着自己一头乱发,又敲打着脑袋骂自己:“我叫化怎么这般的稀里糊涂。”

一见哭说:“你本来就糊涂。”

“你以为我糊涂什么?”

“糊涂得不想去追踪狐狸。”

“我糊涂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了?”

“老哥哥,你有没有听到那赞普番僧说的话?”

“番僧说的话不少,你指哪一句?”

“他开始时说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留下,狐狸由我们带走。”

“他看出我们不可能带走狐狸,才乐得大方。”

“我说不行,他又说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可以给我们,狐狸由他们带走。”

“那是他认为秘笈可以再从我们手中抢走。”

“嗨!老哥哥,看来你比我更稀里糊涂!”

“我糊涂什么?”

“他这样说,你不觉到奇怪?”

“半点不奇怪。”

“这红衣光头早比我们看出小狐狸已学到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和分花拂柳掌,带人、带武功秘笈都一样,所以才这么说。”

一见哭愕了愕:“不错,是这样!快,我们快埋了这些死人,追踪狐狸去。不管是人是秘笈,都不能落到西域番僧的手中。”

“现在,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我叫化可不着急了。”

“你不着急?金帮主怎么吩咐我们?你忘了?”

“我叫化没忘。抢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暂时交由少林寺的光头们保管。”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老哥哥,依我看,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别说我们不可能夺回来,就是夺了也没用。而且,我叫化可以写字立据,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们根本不可能夺到。”

“你凭什么这样说?”

“老哥哥,你想想,狐狸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不是将魏笈毁了,就是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她还能带在身上吗?就是带在身上的,也会是假的,绝不会是真本。所以我叫化着急的是狐狸这个人,而不是秘笈。”

“对!那我们是要追踪她了!”

他们草草埋葬了死人后,便起身往东南方向奔去,不回浔州府了。他们没走多远,便看见前面一位青衣少女坐在一条急流山溪边的一块岩石上,神志极为悠闲地在濯足。

哭笑二长老顿时全傻了眼。这不是那只狐狸,又是什么人了?他们几疑自己看花了眼。一见笑说:“老哥哥,我眼睛不行了,你看看那女娃子是谁?”

一见哭也说:“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我们咬咬手指头看看,是不是做梦。”

的确,谁又会想到,黑、白两道的群雄们,千方百计要追踪的这头狐狸居然没有走远,却坐在离刚才交锋的地方不到半里的溪边,实在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

莫纹却转脸向他们笑道:“你们快咬手指头呀!看看是不’是做梦了?”

哭笑二长老全神戒备,不知这只狡黠的狐狸玩什么花样,害怕再次又给她吊起来,那就别想再做人了。

一见笑问:“真、真、真的是你?”

“是不是,你们可以走近来看清楚呀!”

“不不,我叫化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一见哭想从讨米袋摸出信号燃放,莫纹笑着说:“苦瓜脸叫化,你别摸了,你们的信号烟花,全都在我这里了。”

一见哭一摸,果然信号烟花不见了,惊愕地问:“你,你几时偷了去?”

“哎!叫化,别说得那么难听,偷?我不过是见你们放的烟花好玩,也想玩玩罢了。”

一见笑问:“我的你也摸去了?”

“你这笑叫化还好意思说么?你摸去了我的一小袋金银,我还没找你算帐哩!现在我只摸去了你几个烟花,你就心痛了?”

“你、你、你现在想怎样?”

“你们不是要捉我么?我在这里等你们呵!”

哭笑二长老又惊疑地四下打量,除了莫纹,四周似乎再没有别的人了,他们实在弄不清莫纹要玩什么花样。本来他们在追踪莫纹时,就像两头猎犬追捕狐狸一样,无论如何都要捕捉到。想不到两头猎犬见到了狐狸,好像见到了一头老虎似的,自己反而害怕起来。

莫纹见他们惊疑地四下打量,笑说:“你们不用看了,这四下除了我,再没别人。”

一见笑又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嗨!我不是说在等你们吗?”

“你怎么没跑远?”

“跑远了,你们能追到我吗?”

一见哭拔出打狗棍来:“好!我叫化俩,再次领教你的高招。”

“嗨!刚才我们还合力斗那四个红衣光头,现在怎么又要打起来?你不嫌累?你不累,我可累了。”

一见笑问:“所以你才没力气跑远?”

“对啦!要不,我还不跑得远远的?哎!你们别想打我的主意。我虽然累,但对付两条哭丧­棒­,却还是有办法的。”

“你不会是又想将我们吊起来吧?”.

莫纹扑哧一笑:“我怎么会想将你们吊起来呢?我真的想这样,会坐在这里等你们吗?在你们埋死人时下手不更好?”

哭笑二长老又怔住了。那不是说明这只狡黠的狐狸根本就没有跑,一直在交锋的附近隐藏起来,不但暗暗注视自己,也注视着中原武林群雄的举动,那么多内力深厚的高手,如鬼影叟、中原一剑和枯木禅师,都没发觉她隐藏在附近,叫她骗过了。除了大家麻痹大意外,更说明这狐狸屏息静气的功夫,已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半晌,一见哭问:“我们所说所­干­的,你全都看见和听见了?”

“我就伏在你们原先躲藏的那棵树上,这样近,我耳不聋、眼不盲,怎不见到听到?”

这又出乎哭笑二长老的意料之外。这狐狸狡黠得有过人之处。一见笑仍疑惑:“那你怎么又在这里出现?”

“我知道你们往东南方向追踪我,在你们辛辛苦苦埋死人时,我就先在这里等你们了。”

“这一次,你是想杀了我们?”

“因为你们太聪明了。”

“我叫化不明白。”

“太聪明的人,我感到害怕。”

“所以你要杀了我们才放心?”

“是呵!你们不但知道我学到慕容家的武功,还知道我身上藏的是假武功,一旦让你们说了出去,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搞­阴­谋、要诡计呵!”

一见哭苦笑一下:“好,好!狐狸,你出手吧,我俩接你的招。”

莫纹却问:“你俩肚子饿不饿?”

哭笑二长老又是愕然。一见哭问:“我们肚饿又怎样,不肚饿又怎样?”

一见笑问:“我们肚饿了,你会让我们到小镇上吃饱了再来这里拼杀?”

莫纹笑着说:“不错,肚饿了,就先吃饱了再动手。”

“让我们到小镇上去?”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女孩吗?你们走了,不会去通知人来?就是不通知,也会跑掉了,我不白等一场?”

“那怎么让我们吃饱?”

“因为我行囊中有你们吃的东西。”

“是剑?是刀?还是暗器?”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莫纹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的行囊,拿出一包包油纸包着的东西摆在石上。哭笑二长老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紧盯着她,以防她突然出手。当莫纹打开一包包油纸时,他们两人更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见油­鸡­、卤牛­肉­、油炸花生米、包子奇迹般地出现了,单是其中一样,就足令哭笑二长老流口水了。

莫纹微笑说:“喂,过来吃呀!”

一见笑问:“你真的让我叫化吃?”

“真的呀!”

一见哭问:“是不是它们都下了毒的?”

“噢!你们两个是老江湖了,有毒没毒,你们还看不出来?”

哭笑二长老仔细打量了食物一番,见莫纹拿起了几片卤牛­肉­放入嘴里吧嗒吧嗒地吃得津津有味。他们简直弄不明白莫纹在玩什么花样,他们看出食物是没有下过毒。其实,这狐狸要杀自己,又何必要下毒?但他们总想不明白莫纹为什么要请自己吃东西。不由问:“你­干­吗请我们吃?”

“哎!你们不明白?就是官府要处斩一个死囚前,都先让他吃饱了才行刑的呀!我要杀你们,当然就得让你们先吃饱啊!”

“你当我们是死囚?”

“嗨!你们吃不吃?不吃,我一个人吃了!”莫纹说着,又撕下了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吃着,一脸的微笑。

一见笑说:“老哥哥,我们吃,就是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莫纹笑着说:“这就对了!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好。而饿死鬼往往总是胆小的,胆小得连东西也不敢吃。”

一见哭给激怒了:“好!我们吃。”他首先走过去撕下一半­鸡­­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一见笑便不愿落后,也抓起了另一半­鸡­,连骨头也咬碎吞到肚子里去,一边还说:“就是有毒,我叫化也吃了。”

他们吃完了­鸡­,又去抓卤牛­肉­吃,一见笑嘻嘻笑问:“狐狸,你行囊中有没有酒呢?”

“有呀!”

一见笑睁大了眼:“真的有?”

“我就怕你醉倒了!”

“什么话?我叫化会醉倒吗?你拿出来!”

“你醉倒了,就不用我动手啦!那多没意思。”莫纹说着,真的从行囊里摸出一个装满了酒的皮囊来,丢给了一见笑。

哭笑二长老一看这皮囊,一时更傻了眼,惊讶、茫然地问:“这不是长江双雄的酒皮囊么?我叫化刚才还喝过了一囊酒,它怎么转到你手上了?”

“是呀,你刚才喝的是长江老二的,这皮囊是长江老大的。”

“我叫化要问,它怎么转到你行囊中去了?”

“我会变魔术呀!别说这酒囊,就是他们两人的脑袋,我也会摘到行囊中去。不过,就会弄脏了我的行囊,我才不去­干­。”

长江双雄,在中原武林中也算是一流的高手、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莫纹能在不知不觉中取走他们身上的酒囊,若是暗算他们,还不易如反掌?他们越想越害怕了,这狐狸的武功,真不可思议。

莫纹侧着头问:“你们怎么不作声了?是不是这酒太好,你们闻到酒香就醉了?”.

一见笑说:“狐狸,我叫化算服了你了!我叫化在江湖上人称神偷一见笑,现在这神偷之名,应该送给你才对。”

“我不成了女神偷狐狸了?”

“应该是狐狸女神偷!”

“算了!我不敢掠你叫化之美名。”

一见笑说:“我叫化手法再好,也不及你,不敢在众目之下去偷长江双雄的酒囊,更偷不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又向一见哭说,“老哥哥,我看,这一次交锋,我们就别跟她打了。”

“那我们等着她砍我们的脑袋?”

“老哥哥,这只狐狸要取我俩的脑袋,恐怕早已取去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莫纹说:“是呀!你们想我不取你们的脑袋,就得答应给我办一件事。”

“办件什么事?”

“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杀谁?”

“哎!你们先别问,­干­不­干­?”

一见哭说:“狐狸,你要杀我们,只管出手好了!叫我们凭空无辜去杀人,我死也不会­干­。”

“啧啧,果然是侠义道上的人。你们知道我叫你们杀什么人了?”

一见哭说:“什么人我也不­干­!”

一见笑说:“老哥哥,先听听她说。”

“是嘛!没问清楚就拒绝,这怎么行呵!”

一见笑问:“你说,叫我们杀什么人?”

“赞普这红衣光头。”

“杀这番僧?”

“不愿去?”

一见笑说:“狐狸!你不如杀了我们吧。”

“哦?你们宁愿死,也不愿去杀他?”

一见哭带气地说:“你这是借刀杀人,以为我们看不出吗?”

一见笑说:“还是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

“我借刀杀人?一箭三雕?”

一见哭说:“你是借番僧之刀,杀了我们!”

一见笑说:“杀了我们两个叫化,一、可以杀人灭口;二、挑起了中原与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仇杀;三、你这狐狸从此可以平平安安再练慕容家的其他武功。你­精­,我叫化俩也并不傻。”

莫纹叹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侠义之人,原来是贪生怕死之徒。”

一见哭怒道:“我们怎么贪生怕死了?”

“不怕死,为什么不敢去杀这番僧?”

一见笑说:“狐狸,要是我们能杀那番僧,刚才我们不早杀了?用得你叫我们去?要是我们有能力杀了番僧,我叫化才不管你什么一箭三雕之计。”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贪生怕死。”

“明知不敌,硬要去­干­,那是大傻瓜的行为,与贪生怕死扯不上。”

莫纹说:“算了!你们不去,我只好一个人去了j”

“你一个人去哪里?”

“去杀那红衣光头呀!”

“你一个人能杀得了那番僧?”

莫纹眨眨眼:“因为我是一个大傻瓜,明知不敌,也要去­干­了。”

“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有什么办法呢?就是我不去,他们迟早也一定会找上我,不如我去找他们好,省得像兔子似的给人追来追去。”

“不,不,你一个人不能去找他们!”

“可是,你们又不愿帮我。我又不愿像兔子般的藏来躲去。”

一见笑问:“你请我们喝酒吃­鸡­,这是想叫我们合力去杀这番僧?”

“是呵!四个红衣光头,现在已三个负伤,只剩下赞普一个,不趁这时杀了他,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可是,我知道我一个人,武功敌不了他,而你们又不愿与我去,还说我借刀杀人一箭什么的……”

一见笑疑惑地问:“你真的是这样?不是在捉弄我叫化俩?”

“这样的大事,我捉弄你们­干­什么呵!”

“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干­吗要吓唬我们?”

“叫化,我是想跟你们开开玩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们开玩笑了。再说,有拿酒拿­鸡­来吓唬你们的吗?有­鸡­有酒,我自己不会吃,坐在这里等你们来?世上有没有这样一个行为荒诞的人,要杀你们,还等你们吃饱了再杀的?”

“是没有!”

“这不就行了?我不是什么借刀杀人了吧?”

一见笑问:“你真的与我们合力,去杀这个红衣番僧?”

“你们不信,可以走呀!”

一见笑说:“要是碰上那番僧,你跑了怎么办?”

“哎!这番僧的目的是我,可不是你们,我跑,他不会追吗?这样吧,碰上了他,我先上,你俩从旁相帮怎样?”

一见笑说:“我叫化还有一事不明,你怎么不找别人,却找我叫化俩呢?”

“你叫我找什么人?中原武林中侠义道上的人吗?一来,他们武功不及你俩;二来,他们一见我就刀剑相向不像你俩;况且,我们曾经还有过一段对敌的合作。”

“我们几时合作过了?”

“刚才我们不是共同对付那四个红衣光头么?你们这样快就忘了?”

一见笑说:“你这狐狸顶会攀交情的!”

一见哭说:“但我怎么也忘不了你将我们吊在树上丢人献丑的事。”

莫纹笑着:“哎!你怎么老提这件事?”

“不提!你让我吊吊看。”

“好呀!等我们合作杀了那红衣光头时,我就让你们吊在树上好了!”

一见哭睁大了眼:“你愿意?”

“我有什么不愿意呢?吊在树上,比荡秋千还好玩。”

一见哭扬着脸说:“好!杀了番僧后,我定要让你尝尝吊树的滋味。”

“那我们说定啦!可不许反悔呵!”

哭笑二长老感到不可理解,世上还有人甘心情愿让人吊起来的?别不是这狐狸又玩什么花样了?他们不由相视一下,又打量着莫纹,莫纹却笑得如春花般的:“哎哎!你们又盯着我­干­什么?”

一见笑说:“说真话,我叫化实在对你不大放心。”

“你们这样多疑,那我们别合作了,来个黄牛过河,各顾各的。你们照样与那些道士、和尚在一起,继续追踪我。我吗,就一个人去找那红衣光头们算帐。”

一见笑说:“好吧,我们愿与你合作,杀了那番僧。”

莫纹顿时欢笑起来:“好呀!你们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我们就去找那红衣光头们。”

“去哪里去找他们?”

“那些红衣光头们,四个有三个受伤,恐怕走不了多远;他们往西走,我们就往西追踪怎样?”

“我们一块上路,还是前后分开走?”

莫纹说:“分开的好,再说,我也实在不大放心你这叫化小偷,一不小心,给你又摸去了我身上的金银怎么办?”

“嗨!我叫化更不放心你哩!说不定你连我叫化的讨米袋也摸了去。”

“你那脏讨米袋,我才不去摸哩!”莫纹说着,将信号烟花交回给他们,“这是你们的救命信号,拿回去吧。”

哭笑二长老有些意外:“你不怕我们放信号叫人来?”

“我要是担心,就不交回给你们了!”

“你那么相信我们?”

“我呀,可没有你们多心,除非你们不想合作了。再说,两位名满武林,总不会对我小女子失信吧?”

哭笑二长老不由掠过一道惊讶、激动的目光,他们真摸不透莫纹的心思。一见笑说:“狐狸!要是你没有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们说不定会成为一对极好的朋友的。”

一见哭说:“是呵,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莫纹说:“可是,我要是不夺取,又怎么能结识你们?”

一见笑说:“这样吧,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我叫化可以为你两肋Сhā刀。”

“好呀!那我现在就将武功秘笈交给你们。”

哭笑-长老一怔:“现在就交给我们?”

“不好?”

“你身上的是慕容家的武学真本?”

“你们又不相信了?要不,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不不,你千万别在这时拿出来,也别给我们看,更不能说出它藏在什么地方。不然,我叫化俩只好拍ρi股溜开。”

“哦?你们追踪我,不是为了它么?”莫纹微笑着进一步问。

“不不,我们可不想惹这个说不清楚的麻烦,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谁误会你们了?”

“狐狸,你虽然狡黠,对江湖上人心的险恶,恐怕你没有我叫化俩知道那么多。”

“小女子未出江湖,已听闻两位侠义过人,­性­情诙谐而心地耿直,名满武林,谁敢不相信两位了?”

“不不,小狐狸女,你真的想交出来,等我叫化俩燃放信号,通知各大门派的人赶来,你当着群雄的面,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少林寺的枯木禅师好了。”

莫纹不由以奇异、敬佩的目光望着他们,心想:别人千方百计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甚至不择手段、杀人灭口也­干­得出来。就是侠义道上的人,也有人这样做,难道这两个叫化全无贪念,连看也不愿看。看来他们两位是武林中的真正君子,我总算没有看错他们。

莫纹之所以说要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只不过是试探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像江湖上人所说的那样真正无私。现在一试之下,果然如此。莫纹所知道的,峨嵋、武当、衡山等门派,就有人暗暗企图掠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不同的,他们没有黑道上人明目张胆、赤­祼­­祼­的­干­而已。往往这些伪君子、假侠义人,比黑道上人来得更为可怕。

莫纹说:“我当那么多的人面前交出来,他们能放过我吗?首先,少林寺那些和尚就不会放过我,要将我关起来,更有人即使不杀我,也恐怕要废去了我一身的武功。”

哭笑二长老不作声了,莫纹说的是实情。半晌,一见哭首先问:“莫姑娘,你相不相信我?”现在,他客气称莫纹为莫姑娘,再不以狐狸相称。

莫纹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两位啦,要不,我怎不找别人帮助?”

“多谢莫姑娘信赖,这样吧,你交出慕容家武功后,我们保护你不受任何侵害,他们敢难为姑娘,首先我跟他们拼了!”

莫纹摇摇头:“这不行。”

“怎么不行?”

“万一有些人不放过我,令你们和他们反目,那我不累及两位?在江湖上,两位比我阅历丰富,人心难测,侠义道上的,两位能保证没有人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起觊觎之心?就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中,他们能像两位这么信我吗?”

一见笑想了一下说:“这样好不好,我叫化带你去见我们金帮主,再由我们金帮主出面散发英雄帖,邀请各大门派掌门人云集君山,你当着几大门派掌门人交出来,凭我们金帮主的面子,就没人敢为难你。”

“这样,更会累及了你们整个丐帮,在群雄面前,恐怕金帮主也作不了主,难以与其他门派相抗衡。”

“狐狸女,你意思怎样?”

“我—时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但两位放心,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绝不会交给任何人,更不能交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中。到时,我若不能当众交还给慕容家的话,一定当众交给金帮主就是。现在,我们先去杀了那红衣光头才说,怎样?”

一见哭说:“好!莫姑娘,我相信你。”

莫纹在芸芸众生中,总算找到了两个可以信赖的人,从心里嘘出一口大气,说:“那我们现在分开,往西去寻找他们。注意,我们前后可不能拉得太长了,不然,碰上了那几个红衣光头,我们来不及呼应。我先走,你们作为追踪我的行踪,就不会被人注意了!”

—见笑笑说:“好办法!最好你沿途留下暗记,以免我叫化俩追失了。”

“好呀!那我在明显处画个圆圈儿,圆圈下有条线,就表示直向西走。”

莫纹说:“线儿在右,就往南;线儿在上,就往回路走;线儿打转转,就说明我找到了他们或发生危险了,你们要赶快去,好不好?”

哭笑二长老连忙点头称好。又问:“要是你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又怎么表示?”“那圆圈儿上什么也没有,说明我在这附近住下来了,那你们也找地方住下。”

“好,就这样!”

莫纹突然“噫”了一声,侧耳凝神倾听。哭笑二长老问:“出了什么事?”

到底又会出了什么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水中仙子

上一回说到莫纹突然像发现有什么事情。哭笑二长老忙问:“出了什么事?”

莫纹说:“有人朝这儿来了,我先避避,你们随后来。”说时,莫纹身形一闪,已往西边的树林中而去,踪影转眼消失。

哭笑二长老也凝神倾听,果然是有两个人朝自己方向奔来了,他们又是惊讶莫纹的内力,似乎比自己还深厚,同时也比自己警觉,与自己谈话时,仍注意四周的动静。这只狐狸,真是警觉而机灵,中原武林人士真要捉住她,恐怕不容易。

不久,从北面树林中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上官林,一个是丐帮中的兄弟、绿州堂的副堂主巧手沙石生,两人直朝他们奔来。

铁剑无敌上官林首先说:“两位长老,怎么还在这里?在下还以为长老出事了。”

沙石生也说:“是呵,大伙见长老这么久没跟来,便打发了我等来寻长老了。”

一见笑反而埋怨起他们来:“你们一个个一拍ρi股便走,留下了我叫化俩在埋死人。”

沙石生愕然;“埋死人?”

沙石生刚才并没有随群雄赶来,而是在群雄北归的途中碰上的,不知道有死人这回事,因而动问。

一见哭也没注意沙石生刚才有没有随群雄赶到,当时那么多人先后赶来,他根本没去注意谁到谁没到,以为沙石生故作不知,生气了:“躺在那边山坡上的黑衣西域武士是活人吗?”

沙石生朝一见哭指的方向望了望,更是愕然:“长老碰上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喂,你这个副堂主是怎么当的?”

上官林说:“两位长老,沙堂主刚才没来,你们别错怪了他。”

一见笑更耍起赖来:“好呀!我们辛辛苦苦追踪那狐狸,你这小子却偷懒,躲到哪里睡大觉了?”

沙石生了解两位长老的为人,一笑说:“属下并没偷懒,往东北追远了,所以迟来。”

一见笑说:“好了!好了!你们见到了我俩,可以回去了!”

沙石生问:“两位长老不随属下回绿州府么?”

“我俩有事,先不回去,你们回去向大家说一声,我叫化俩暂时不回去了。”

上官林问:“两位长老有什么事?”

“我叫化的事可多了!喝酒、吃饭、睡大觉,有时还高兴让人吊在树上荡秋千。总之,我叫化俩没事发生,你们可以走了!”

上官林心想:是不是他俩给那狐狸捉弄吊起来,以后又给黑鹰封了|­茓­,一时感到面子无光,暂时不回去?的确,以他们的武功和名声,给人这么捉弄,也可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又怎有面目见人?让他们暂时避开,消消气也好。于是说:“既然这样,在下和沙堂主就先回去,请两位长老小心。”

“放心,我叫化俩死不了!”

沙石生却问:“两位长老,要不要属下相随伺候?”

“算了,算了!有你在旁,更碍手碍脚,我们又不老,­干­吗要人伺候?”

上官林说:“沙堂主,两位长老不想人相随,我们就回去吧。”

一见笑挥手说:“快走,别妨碍我叫化俩办事。”

上官林和沙石生只好告辞而去。

他们一走,一见笑又揪住了自己的乱头发,问:“老哥哥,我们在­干­什么事呵!”

“跟踪莫姑娘呀!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老哥哥,我是说,我们不会是给这只小狐狸迷住了,给她办事吧?”

“老弟,你怎么这般说的?”

“老哥哥,说心里话,我叫化心里实在喜欢这只狡黠的小狐狸,心甘情愿给她办事哩。”

“不错,这只狐狸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坏,更不是心狠手辣的凶残之人,在某方面说,她比我们一些侠义道上的人好多了。”

“那我们一定是给她迷住了!”

“别胡说八道。只是她在某方面,值得人去信赖。我们快跟上,要不,她走远了。”

他们闪身穿过树林,便发现莫纹在路边岩石上留下了暗记,竟然是用指力在石上画了个圆圈圈,下面有一条直线,意思说直往西边走。

一见笑说:“这小狐狸好深厚的指力。以她目前的武功,放眼武林,的确是少人能敌。”

一见哭点点头,暗运内劲,用掌将石上的暗记抹掉,说:“我们走!”

他们走了不久,前面便出现了一处村落,入村的一棵树­干­上,又出现了莫纹留下的同样暗记。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殷红,村中炊烟飘起,正是牧童晚归,夜鸟投林的时分。他们穿过了村落,一望前面,山峦起伏,连绵天际,只有两条山道,一条往南,一条朝北,蜿蜒往深山大野中去,分路口的一棵树上,留下了莫纹的暗记,一条线儿,却画在圆圈圈的左边,叫他们往北而去。

一见哭怔了怔:“老弟,她怎么不在这村落住下,要我们连夜赶路么?”

一见笑望了望北面,除了山还是山,在暮­色­苍茫中,没见炊烟升起,显然是五十里内,绝无人家。他摸摸脑袋:“这小狐狸既然叫我们往北走,我们就往北走好了。碰上了老虎山豹,我叫化俩只好认命啦!”

他们拔腿走了二三十多里,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但却看见莫纹在转角处的一块石上,留下了一个圆圈圈,没有直线。一见笑打量四周说:“老哥哥,这小狐狸有没有弄错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叫我们找地方住下。她当我们跟她一样,也是狐狸吗?随便找一堆乱草就可以躺下来?”

一见哭也困惑地说:“她不会又捉弄我们吧?”

“谁知道,早知这样,我们不如在那村子口的大树下睡还好,肚饿了也好向人讨口饭。”

一见哭突然一指前面不远的山坳处:“老弟,你看,那里好像火光升起来了。”

“不错,有火花就说明有人,我们去看看。”

他们奔到了山坳处,在夜­色­下一看,山坡树林中有座孤零零破破烂烂的山神庙,火光就是从破庙里透­射­出来。心想:看来莫纹示意我们在山神庙住下了,有座烂庙,总算可以遮风避雨。再说,叫化住破庙,更不为武林中人注意,也不为村民感到奇怪。可是,庙里的火是谁点燃的?难道这间破烂的山神庙,还有庙公不成?但这么个深山荒野处,有人总好过没人。

他们带着武林中人应有的警惕,一步步走近山神庙。庙门大开,庙堂中燃着一堆篝火。仔细倾听,似乎庙内没人。他们惊疑了:没人,谁燃起了这一堆火?总不会是山中猎人在这里歇脚,燃起的篝火没扑灭就走了吧?要不就是留下的余烬,给山风一吹又死灰复燃?

他们小心翼翼刚跨进破庙,蓦然一道寒光从他们面前闪起,有人喝声:“看剑!”

哭笑二长老一个向后跃开,一个窜进庙里,避开了这一剑,定神一看,一位少女咯咯地笑着说:“好身手,居然能闪避了我突出的一剑。”

他们在火光下一看,又傻了眼。向他们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要跟踪的莫纹,一见哭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跟你们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一见笑说:“你这是开玩笑吗?我叫化若不及时跃开,你不要了我叫化的一条老命?”

“要是这么一剑就要了你们的命,在江湖上早已没有哭笑二长老了!”

“荒山野岭破庙,你这么来一下,不怕吓破了我们的胆?”

莫纹笑着:“好好!我给你们赔不是。”

“不行!一句话陪不是就算了?起码得医治我们吓破了的胆。”

“行呵!用酒医治行不行?”

哭笑二长老的眼睛顿时发起亮来:“你真的有酒?”

莫纹身似轻燕,一跃而起,落到神坛上,从断了一条手臂的山神塑像身后,捧出了一坛酒来。这一坛酒不下十斤,而且还没有开过封泥的。笑着问:“这够医治你们破了的胆吧?”

哭笑二长老惊喜了,一个说:“够够,你可以再吓我们两次。”一个问:“你这是从哪里弄得来的这坛酒?”

“那村子里有位土财主,地窖的陈年酒多的是,我只不过随便捧一坛罢了!”

一见笑欢笑起来:“小狐狸,你怎么不给我叫化多捧两坛来的?”

“捧来,你喝得了吗?”

“喝得喝得,我叫化俩,十斤、二十斤,一倒落肚子里,转眼就光了!”

“不用吃其他东西了?”

“不用,不用,我叫化有酒喝就行。”

一见哭问:“莫姑娘,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们扒开火堆看看。”

“火堆里还有东西吃?”

“有呵!有三只泥浆糊着的­鸡­,几十个大红薯,不知煨焦了没有。”

哭笑二长老一听急了,连忙伸手往火里灰里扒。莫纹笑问:“你们在­干­什么?”

“看看烤焦没有。”

“我可是刚丢进去没多久呵!”

“那你吓我们­干­吗?”

“嗨!你们不是说,我可以再吓你们一两次么?”

哭笑二长老真的成了哭笑不得的二长老了。莫纹又说:“你们伸手往火灰里扒,手不脏吗?怎么抓东西吃?快,快洗手去!”

一见哭说:“我吃东西从来没洗过手。”

一见笑说:“我叫化吃东西洗手,那成叫化吗?­干­脆去当老太爷好了。”

“那怎么你们没生病的?”

“呸呸,你这小狐狸说话怎么这般不吉利,想咒我俩生病吗?”

“好呀!你们不洗手,别说东西别想吃,那酒也别想喝了!”

哭笑二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好像听了新鲜事情一样,叫化吃饭前洗手,那真是破天荒的事,说出来也叫人笑掉了牙。一见笑笑起来:“小狐狸,你听人说过叫化吃东西洗过手了?”

“没听说过。”

“那不行了,­干­吗我们要洗手的?”

莫纹说:“你们不洗手,就别喝酒吃东西。”

一见哭说:“莫姑娘,我们去哪里洗手?”

“这山坡下,有条山溪水,你们到那里洗去,最好连脸也洗­干­净。”

“那我叫化俩不如­干­脆跳进山溪里,从头到脚,全部洗­干­净。”

“那就更好!”

“可我们不好!”

“怎么不好?”

“我叫化一洗­干­净身子,那以后将会生一场大病。”

莫纹“卟嗤”笑起来:“我没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听到了?”

“那你们准不会生病。”

“我们怎么不会生病。”

“你们知不知这坛是什么酒?”

“什么酒?不会是竹叶青、茅台、大曲、汾酒吧?”

“是桂花三蛇酒,提神养气,不会生病了吧?”

哭笑二长老一听惊喜了:“梧州名酒?”

“你们去不去溪边了?”

一见笑嘻嘻笑问:“能让我叫化拍开封泥闻闻吗?”

“不行!”

一见哭说:“不拍开封泥,我们回来再拍开,手不就又脏了?”

“好吧,那你们拍开封泥闻闻吧。”

哭笑二长老大喜,慌忙拍开封泥,揭开坛盖,不用闻,顿时酒香充溢整个庙,惹得两个叫化肚子里的酒虫大跳动。一见笑嘻嘻地问:“小狐狸仙,我叫化喝两口行不行?”

莫纹笑起来:“你叫我什么了?”

“小狐狸仙呀!”

“你怎么不叫我狐狸公主娘娘?”

“那可没有小狐狸仙好听呀。如果你喜欢这么叫,我叫化就这么称呼你好了。”

“算了,你别叫了,要喝,你们就喝两口,喝完了,快去洗净身子。”

这两个在江湖上有名望的哭笑长老,黑道上的人闻名莫不害怕。他们一向独来独往,不拘小节,就是连金帮主也迁就他们三分。想不到在莫纹面前,竟然像两个十分溺爱自己小孙女、乖乖地听从小孙女使唤的小老头儿一样,高兴得更像一对小孩子,捧起酒坛子连喝两口,就蹦蹦跳地跑到溪边洗澡去了。要是让武林人士看到这一情景,准会瞠目结舌。或者认为他们中了莫纹的迷魂药,丧失了神智,才会出现这不可思议的行为。

一会儿,哭笑二长老真的在溪水中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地跑了回庙,像讨好莫纹似的,嘻嘻地笑着说:“我们洗­干­净了!”

莫纹含笑地打量他们一下,点点头:“好,你们可以喝酒吃东西了!”

他们高兴得几乎要欢呼莫纹万岁了。转身用柴棍先将三只糊成一泥团的­鸡­从火中扒出来,也不怕灼热烫手,拾起来一掰,将烧黄烤­干­的泥块带­鸡­毛也掰了出来,露出了令人口液欲滴、­鸡­香扑鼻、黄油油的­鸡­来。

哭笑二长老迫不及待咬下了一口­鸡­­肉­,顿时­鸡­油满嘴,嚼也不嚼,便吞到肚子里去了。一个大赞:“太美了!我叫化弄了几十年叫化­鸡­,没一次有这么好吃。”一个嘻嘻地边笑边说:“小狐狸仙,你能弄这么好的叫化­鸡­吃,我叫化以后跟定你了。”

莫纹笑着说:“算了,你们千万别跟着我,我可没法天天给你们弄­鸡­吃。”

一见笑说:“狐狸仙,那不怕,我叫化三头两日给你捉两只大肥­鸡­来。”

“你有那么多的银两?”

“银两?捉­鸡­要银两吗?”

“没银两,你们去偷?”

哭笑二长老奇怪了:“你这三只­鸡­不是偷来的吗?”

“听着,这是我用银两向村里一户农家买的!那么说,你们两个叫化,平日里一定是偷­鸡­偷惯了。好一双侠义道上的人,原来是偷­鸡­贼!”

一见哭忙说:“你别大声嚷嚷好不好?”

一见笑说:“我,我叫化也只是偶然顺手牵­鸡­,要偷,都是大户人家的­鸡­。”

“三头两日捉两只大肥­鸡­,这是顺手牵­鸡­吗?”

一见哭问:“这三只­鸡­,你真是买的?”

一见笑眨着眼说:“狐狸抓­鸡­,还给银两?这真是新鲜的大奇事。”

“你以为我像你们,成日去偷­鸡­?你们不信,可以到那村子向农家问问。”

“你哪来那么多银两?”

一见笑顺竿爬着上:“是呵!上次你的银袋袋不是给叫化摸去了么?”

莫纹笑起来:“好呀!你这小偷叫化,是第二次不打自招了!”

他们吃着、说着、笑着,不知几时,篝火旁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不声不响,伸手将另一只­鸡­掰开了咬着吃。

三个人不由吓了一跳。凭他们三个人的内力,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兔子从庙旁跑过也能察觉出来。这个蒙了上半部脸的黑衣人,竟然像一个影子,一个深山荒野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等到他伸手抓叫化­鸡­吃才发觉。其武功不说,单这份轻功,也令莫纹、哭笑二长老骇然了。

哭笑二长老本能地跃开,一个问:“你是什么人?”一个说:“你是人还是鬼?”

来人声音苍老,脸也毫无表情,只说了一句:“鬼不会吃­鸡­。”

莫纹凝神打量着来人。来人用一面特别的黑纱蒙了大半张面孔,只露出一双敏锐如鹰目的眼睛和一张嘴及嘴下的一绺须,与她以往所见到的黑鹰略有不同。以往的黑鹰,只露出一双眼睛,脸上其他什么部位都遮盖住了,不知其长相如何,而现在,却露出了嘴以下的部分。

莫纹却从他的眼神看出来,这是她多次打过交道的黑鹰,而且也想起了痴儿形容过黑鹰的一句话:是一个有公羊胡子的老公公。不由惊疑地问:“你是黑鹰?”

来人点点头算是回答,仍咬着­鸡­吃。

哭笑二长老一听,顿时又惊喜了:“你就是黑鹰?”

莫纹倏然一剑刺出,宛如电光骤闪,说多快有多快,剑尖眼看要刺进黑鹰的眉心。黑鹰更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三个手指捏住了剑尖,令剑尖不能前进半分,然后缓缓拿开,冷冷地说:“老夫不喜欢开玩笑。”

莫纹收了剑:“不错!你的确是黑鹰。”

哭笑二长老见莫纹倏然刺出一剑,惊震了。黑鹰不管怎样,总是救过了自己,而且也同时救了莫纹的,怎么莫纹突然向他下手了?这不是恩将仇报么?听莫纹一说,明白莫纹是以武功试探黑鹰的真假,才放下心来。

黑鹰仍然毫无表情地说:“现在你相信了吧?”

莫纹问:“你怎么跑来的?”

“用脚!”

“我可没有请你来的。”

“老夫一向不用人请。”

一只叫化­鸡­,黑鹰很快全吞到肚子里去了。他武功俊,吃东西的功夫也了得。一见笑问:“你要不要喝酒?”

“唔!”

一见笑抓起酒坛想递给他,黑鹰说了一句:“不用!”一见笑将酒坛放下,问:“你不喝酒?”

话没说完,只见火光之中,一条银线从坛子里飞出,直落了到黑鹰的嘴巴里。银线消失后,黑鹰只说了一句:“这酒不错!”

不但哭笑二长老,连莫纹也惊讶了:好深厚的功夫!空中、水里摄物,莫纹用掌也可以办到,但要用嘴巴摄取,就不可能做得到了。

莫纹问:“你一向这么饮酒?”

“不!老夫只是不想麻烦笑长老。”

莫纹又问:“你今夜里来,不只是来吃­鸡­喝酒吧?”

“当然不是。”

“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唔!”

“可是我们还有一场武没比哩!”

“老夫不想比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身上根本就没有,老夫就是胜了,你也交不出来。”

“那你想怎样?”

“要人!”

“要我?”

“唔!因为你就是一本活的武功秘笈。”

“你想,我会跟你去吗?”

“由不了你作主!”

“那么说,我们只有拼一死活了!”

哭笑二长老也不由拔出了打狗棍。一见哭说:“你想动一动莫姑娘,得先取了我们的­性­命才行。”

莫纹说:“我承认你武功极好。但凭我们三人之力,你恐怕也不易获胜。”

“老夫胜了你们三人怎样?”

一见笑说:“胜了,你将我叫化的­性­命拿去好了!”

一见哭说:“我也是一样。”

莫纹说:“我嘛,只好陪他们一块啦!你得到的,只是三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老夫要的是活人,要死尸­干­吗?”

莫纹说:“这恐怕难了!”

黑鹰逼视着她:“你宁愿死?”

“必要时只有这样。”

“哼,你落到了老夫手中,恐怕死不了!”

一见哭长老将自己怀中的一块青竹符令交给莫纹:“莫姑娘,你先走,找我们金帮主去,让我们来挡他一阵。”

一见笑说:“快!有了这块符,你只要找到我帮的任何一个弟子,他都会带你找我们金帮主的,快走!”

莫纹一阵激动:“不!我怎能丢下你们而走的?你们先走,由我来缠住他好了。”

他们三人,在今天上午,还是正邪两立的敌对派,现在居然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令黑鹰看得大为惊讶。他奇怪地盯着哭笑二长老:“你们不是也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一见哭说:“我本派的武功还学不了,要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那你们追踪她­干­什么?”

“我们只是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旁门左道人的手中。”

一见笑说:“以阁下的武功,足可傲视江湖了,何必要贪图慕容家的武功?”

“老夫是嗜武成癖,不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是丐帮的降龙伏魔掌和打狗棍法,老夫也想夺取。”

“天下武功,你都想要?”

“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去少林寺夺取七十二绝技,却跑来夺取慕容家的武功?”

“少林寺的武功绝学,老夫当然要夺取,但可以慢慢来。目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却是人人都在夺取,老夫已是慢了一步,让这小狐狸夺了去。所以,老夫先赶来了!”

本来,一见笑故意与黑鹰纠缠,没话找话,示意莫纹快走,谁知莫纹却不愿先走,他不由朝莫纹发起火来:“你这狐狸,一向不是顶聪明的么?怎么现在这般傻了?还不快走?你真的要死了才走么?”

一见哭也催着说:“莫姑娘快走吧。”

黑鹰摇摇头:“她走不了!”

哭笑二长老问:“她怎么走不了?”

黑鹰“哼”一声:“就算老夫今夜里不捉她,她明天也会落到了玄冥­阴­掌门的人手中。”

“你怎么知道?”

黑鹰讥讽地说:“你们去找那四个红衣番僧,人家却早已在这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等着去送死吧。”

哭笑二长老一怔:“真的?”

莫纹却问:“所以你今夜里来,就是想带走我们,不落到他们手中?”

“老夫带走的不是你们,而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纹狡黠地说:“那还不是一样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那你带我们走呀!”

“你们最好连夜往东南走,天明走出这一带山岭,或许可以冲破这面天罗地网。”

莫纹说:“我们多谢你啦!”

黑鹰仍木无表情地说:“别多谢,老天也没安好心,只是不想活的武功秘笈落到了西域人的手中。”黑鹰说完,一晃而逝,真是达到了轻功最上乘的佳境:来无踪,去无影,没半点声息,仿佛平空消失一样。

哭笑二长老呆了好一会:“他就这么的走了?”

莫纹说:“你们吃饱了没有?没吃饱,便带在路上吃,我们也快离开这里。”

一见哭迟疑地问:“我们真的走?”

莫纹说:“黑鹰不会骗我们,他也没有这个必要骗我们。”

一见笑说:“不错!我们往东走的好!”

他将没喝光的酒,分别装进了自己和一见哭的葫芦里,带上煨熟了的红薯,三人一齐施展轻功,连夜离开了这破烂的山神庙,联袂往东南急奔而去。庙里,仍留下那堆篝火在燃着,不啻摆了个空城计。

在很远的山峰上,的确是有人在盯视着这火光,一些人影也迅速蠕动向山神庙*拢过来。临天亮时,他们扑进了破庙,除了一堆仍有余温的炭火和地下洒满了­鸡­骨红薯皮外,只剩下一个窄酒坛,什么人也没有。这些人全都大眼瞪小眼,不知莫纹三人跑去哪里了,带队的银佛爷班石圆瞪双目,吼着:“给我在这破庙四周搜索,别让他们跑了!”

明月、徐尘、扫雪三位使者立刻带着武士们分开搜索,破庙四周半哩之内都搜遍了,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惊走了一些野兔和山雀。

这个失去了半只耳朵的佛爷,带着对莫纹的仇怨而来,明月、扫雪更是对莫纹怀有极大的仇恨。他们都愣了,相视而问:“她怎么走了?是谁暴露了这次行动的?”

自从莫纹出现在那村子之后,立即为玄冥­阴­掌门暗藏在村里的耳目看见了,用飞鸽传书,报告给白石山中的碧眼教主知道。

碧眼教主不动声­色­地比中原武林群雄先赶到了桂南,隐居在白石山中人迹罕到、野兽出没的深林峡谷中,指挥着这次擒获莫纹的行动。

他从暗藏在群雄中的耳目那里知道了莫纹在浔江边与中原武林人士交锋后,正往自己隐藏地的方向逃来的消息后,立刻派出人马有意引开追踪莫纹的武林高手,更派出了四大护法、轻风使者和一批武士迅速拦截莫纹,想在中原群雄赶到之前活擒了莫纹,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满以为四大护法出手,必定马到功成,想不到四大护法中的三位佛爷和轻风使者,都先后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结果是失败而归。

现在一下又接到了莫纹行踪的消息,他顿时大喜,立刻着手行动。可以说,这一次山神围捕莫纹的布局,完全由教主亲自策划,由满怀仇恨的银佛爷和三位使者执行。班石和三位使者除带了一批武功较好的武士外,更带了一百多个弓箭手和暗器手,不论弓箭、暗器,全都煨上了令人昏迷不醒的毒药。他们在半夜里出动,悄悄地向破山神庙包围而来。

碧眼教主失算了一着,没有将神秘莫测的黑鹰考虑进去。当红衣番僧班石银佛爷吼着带人在破庙四周一带搜索时,莫纹和哭笑二长老已离开破庙有百里之遥,来到了梧州府容县所属的容山山岭了。

他们在晨雾中打量了四周一下,一见哭说:“我们跑到什么地方了?”

一见笑说:“管它是什么地方,我叫化可跑累了。”说着,他躺了下来,一边嘀咕着,“什么天罗地网,说不定那黑鹰耍了我们。”

莫纹说:“你既然知道他耍我们,­干­吗要跑?”

“你们都跑,我叫化不跑行吗?”

一见哭“咦”了一声:“好像不远有座和尚庙的,我们要不要去那里歇歇?”

莫纹一看,果然在远处的绿林中,一座红墙绿瓦的寺院隐隐可见,说:“不错,那里是一座寺院,你们累了,到那里去休息一下也好。”

一见哭问:“你不去吗?”

“一大清早,我这么一个女的跑去那里,不叫人思疑?你们去就不同了,谁也不会怀疑你们。”

“那我们以后怎么会面?”

“只要留下约好的暗记,自然会找到你们。”

一见笑坐了起来:“你不杀那红衣光头了?”

“杀!怎么不杀?我先在这一带等候时机,以出其不意的手段杀了他。”

“你一个人­干­?不要我叫化俩了?”

“我不想再麻烦两位了。

“不行!我叫化俩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赞普这番僧的武功,可不是好应付的。”

莫纹微笑了:“单是他一个人,我自问可以应付。再说,我可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物,用不了跟他讲什么光明正大的交锋,不像你们,先打招呼才动手。我呀,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真的杀不了他,我还可以走。”

一见哭说:“莫姑娘,这样吧,你去哪里,留下暗记,我们跟踪着你。”

一见笑说:“是呵,我还想吃你弄的叫化­鸡­呢。”

“是吗?你们以后一定有机会的。看!那边有两条汉子朝我们这山坡走来了!”

哭笑二长老回头一望,果然远远山道上,有两位当地打扮的汉子朝这山坡走来。哭笑二长老感到一阵微风轻起,一看,莫纹也不见了,一见笑怔了怔:“她怎么一下就走了?”

一见哭说:“看来,她真的不愿再麻烦我们。”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她吗?”

“要是她有心避开我们,恐怕很难再单独见到她了。”

“那我们怎么办?跟不跟踪?”

“看看吧,老弟,我们到那寺院讨点斋饭吃去。”

“老哥哥,一提和尚庙,我就感到头痛。见了和尚,我准倒霉,不是逢赌必输,就是偷东西失手。”

“你不去?”

“老哥哥,我们不如问那两条汉子,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小市集的还好。去寺庙,听的是豆腐(陀佛),吃的也是豆腐。到了小市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讨到一块­鸡­骨吃。”

一见哭见他一副疲惫的神态,问:“你真的累了?”

“可不是。昨天我们跑了一整天,打斗了两场。昨夜又跟着那小狐狸跑了一夜,就是铁打的人也累了。”

一位武林中的高手,别说跑一天一夜,就是三天三夜,也不会累,何况还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一见哭看了看他,问:“你是不是喝醉了不想走?”

“我也不知道,要是现在再有一葫芦酒就好了。”

“你那葫芦酒全喝光了?”

“不到半路就喝光了,要不,怎能跟那狐狸跑一夜?老哥哥,你也坐下来躺躺,等那两个乡下人上来,我们问问。”

一见哭只好坐下来,摸摸腰上的酒葫芦,发觉葫芦空了:“咦!我葫芦里的酒怎么不见了?”

“老哥哥,是不是葫芦口你没塞紧,让酒跑光了,真可惜呀!”

“不对!这酒葫芦不是我的。”

一见笑故作愕然:“什么,不是你的?你看清楚了没有?”

“这是你的酒葫芦。”

“我的?”一见笑看看自己腰上的葫芦:“对对,怎么我的葫芦跑到你身上,你的葫芦跑到我身上了?这一定是昨夜里我叫化装酒时调错了。”

一见哭盯着他:“老弟,你也太不讲义气了!你喝光了自己的酒,摸去了我的葫芦不说,还将你的空葫芦挂在我身上。”

“哎哎!老哥哥,真的是昨夜时调错了,你别误会。”

“快将我的酒葫芦还给我,让我喝两口。”

“恐、恐怕你葫芦的酒也没有了!”

“什么?你也喝光了?”

“大概是吧。”

“怪不得莫姑娘处处提防你。老哥哥我今后也得提防你了!”

“老哥哥,别这样。到了小市集,我一定弄满满一葫芦的美酒给你。咦!怎么那两个乡下人还没有上来?别不是他们打别处走了?”

一见哭一想也是,就是文弱不经风的书生,也该走到了,怎么他们还不见上来?便一下跳起来张望,跟着又“咦”了一声:“老弟,这两条汉子恐怕有点不对路。”

一见笑问:“怎么不对路了?”

“他们不但没上来,反而掉头往那和尚庙跑了!”

“大概是他们一早去和尚庙还神许愿吧?要不,就是和尚庙里打杂的。”

“不对!他们刚才是闲游似的走来,现在却像兔子似的跑了!”

“是不是他们碰上了什么可怕的毒物?”

蓦然,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一个甜甜的少女声:“他们当然是碰上可怕的毒物啦!”

哭笑二长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又傻了眼。不知几时,莫纹又悄然回来了。

“是你?”

“你没走?”

莫纹说:“我只不过到那小丛林里休息,怎么就走了?”

“那你­干­吗骗我们?”

莫纹笑着:“好啦!你们准备大战吧!”

“大战?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知不知道那两条汉子碰上什么毒物?”

“什么毒物?”

“就是你们!”

一见哭愕然:“我们?”

一见笑问:“我们怎么是毒物?”

莫纹说:“在这两条汉子的眼里,你们不单是毒物,更是可怕的毒物,他们远远看见了你们,怎不吓得往回跑呢?”

一见哭问:“他们是什么人?”

“你还看不出来?他们是那红衣番僧赞普跟前的两个黑衣武士。”

哭笑二长老一下又跳了起来:“那红衣番僧在和尚庙里?”

“我想,那红衣光头很快就会赶来了。”

一见哭问:“那么说,我们还没有跑出他们的天罗地网?”

莫纹说:“我已留心察看了这四周的地形,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埋伏,不像是天罗地网。”

“那这番僧怎么在这里的?”

“我们不是要杀他么?看来,那神秘的黑鹰叫我们往这方向跑,是有他的用意。”

“黑鹰早知道这番僧在这里了?”

“只有这样来理解。”

“黑鹰安的什么心?”一见哭问。

一见笑说:“老哥哥,还不明白?黑鹰知道小狐狸仙要杀这番僧,有意引了我们朝这里跑来。”一见笑是小事糊涂,大事半点也不糊涂。

莫纹点点头:“恐怕是这样。两位长老,你们闪到那小丛林中,由我先来对付他。”

哭笑二长老生气了:“你叫我们躲起来?”

“两位别误会。小女子是说,请两位暗中给我注意四周,让我全力对付这红衣番僧。我真的不行了,你们再出手不迟。”莫纹说到这里,美目闪了闪,“我要是叫你们先上,说不定你们口里又嘀咕我这狐狸什么借刀杀人啦一箭三雕啦!”

一见哭几乎叫起来:“嗨!莫姑娘,你怎么还这般说的?将我俩看成什么人了?”

一见笑却笑说:“小狐狸仙,我叫化的一句笑话,你怎么都摆在心里的?”

“两位快闪开。你看,那番僧已出来了。”

一见笑说:“好好!我俩先躲开,小狐狸仙,你可要小心了。”

“走吧走吧!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哭笑二长老一下便闪进了丛林中。不久,红衣番僧金佛如一团红云似的,上了山坡,一眼看见莫纹一个人立在山坡的一棵树下,大感意外问:“是你?”

莫纹含笑说:“光头和尚,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赞普望了望四周:“那两个叫化呢?”

“走啦!到附近的小市集上讨吃去啦!怎么,你是找他们,不是来找我?”

跟着,那两个乡下人打扮的汉子和两个黑衣武士也先后赶到了山坡上,一见莫纹,更是惊讶,目光似乎在说:怎么是这小妖女,不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了?

赞普仰天大笑:“不错,本佛爷正是要找你。”

“你不找那两个叫化了?”

“佛爷找到了你,还找那两个叫化­干­吗?莫施主,本佛爷不能不佩服你,昨夜里你居然能冲破了二护法撒下的天罗地网,跑到这里来了,身上还没带点伤。”

“那么说,昨夜是你在指挥的啦!”

“本佛爷并没有参加。要是本佛爷在,试问,你可以冲得出来么?”

“看来,这一次我走不掉啦!”

“莫施主,本佛爷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本佛爷不伤你半根毫毛,你要走,尽可以走。”

“真的有那么好的事?”

“本佛爷不打诳语。”

“可惜我没法交出来。”

“你是不愿交了?”

“不是不愿交,因为我根本就没带在身上,怎么交呵!”

“那么,请你留下来。”

“我留下­干­什么?跟随你吗?”

赞普大眼睛一转,哈哈一笑:“本佛爷怎敢委屈莫施主?施主要是归顺本教,佛爷我可以向教主推荐施主为一名女护法。”

“女护法?很不错呵!”

“莫施主,其实你归顺了本教,再也不必担心中原武林人士追杀你,更不用东奔西跑,一举两得,有何不好?”

“我真的能当上护法,与你平起平坐?”

“这一点请放心。”

“我知道已有四位护法,再添上我,不成了五位护法了?”

“这更好!”

“我感到不好。”

“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干­吗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女旋主不外想学到绝技,傲视群雄。”

“不!单凭我梵净山的武学,也可以傲视武林了,何必要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

“那施主想­干­什么?”

“我呀!想君临天下,令武林全臣服我。仅一个小小派系的护法,我会放在眼里?叫你们教主做我的护法还差不多,而且还得看我高不高兴收留他,不高兴嘛!你想我会怎样?”

赞普几乎给气爆了脖子,忍住气问:“你会怎样?”

“我只想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了。那一定更好玩。”

赞普暴怒得大吼一声,如平地一声焦雷,震得群峰抖动,林鸟乱飞,野兽慌窜:“小妖女,本佛爷要将你砸成一团­肉­浆。”身形与金轮齐飞起,似泰山压顶般地向莫纹劈来。

赞普这一句话递出,已抖出七八招,招招都是凶狠的杀着。莫纹一连接了他七八招,也一边说:“哎!你大声大气的­干­吗?想吓死人么?”

赞普是四大护法中武功最高的护法,武功比银、铜、铁三位护法高出一筹。金轮是奇门的兵器之一,招式更与中原武功不同。他不再答话,恨不得一口就吞下了莫纹,将一身的武学全抖出来,只见金光闪耀乱走,人如飞魂幻影无处不在,将伏在丛林中观看的哭笑二长老惊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已是中原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竟然没法看出这位番僧是怎么出手的,更谈不上看出其招式了。显然,赞普与他们交锋时,根本就没有抖出全力。若抖出全力,恐怕哭笑二长老不到十招便败北或轮下丧命。

另一个叫哭笑二长老惊愕的,就是莫纹的武功。只见莫纹在一片金网红影之中,剑舞如游龙,人飘似惊鸿。她的身形,几乎是有形而无实,像一团缥缈的青烟,明明看到凌厉而惊心动魄的金光,好像已将她分裂了似的,她竟然神奇般;地散而复聚,聚又复散,令人不可思议。

哭笑二长老根本没法看出谁占上风,这样出神入化的武功,他们只有­干­瞪眼,根本帮不了莫纹的忙。双方交战的强风劲道,不但逼得西域那四个武士退到二十多丈远的地方去,四周的草木沙石,更是乱滚乱飞。西域四位武士,同样也帮不了赞普的忙。

哭笑二长老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看到这般震裂心魄的交锋,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对上乘拔尖高手的恶斗和­精­湛的武功。玄冥­阴­掌门的一个护法,武功就这么惊人了,遑论碧眼教主的武功,那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蓦然间,他们听到莫纹娇叱一声,人与剑闯进了金光中,跟着是赞普一声惨叫,莫纹几乎是剑掌并进,剑尖刺伤了赞普,掌也拍飞了赞普。莫纹已抖出了梵净山的独门绝学天殛掌,拍中的又是要害部位,所以赞普一身真气再浑厚,也受不了莫纹极为­阴­柔凌厉的一掌,人似败草,直向山坡下飞落。

而莫纹?发紊乱,一口鲜血喷出,也颓然倒下。

双方的人一时全都惊呆了。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黑影如流星般由山峰直落,抱起了莫纹,一掌按在莫纹的灵台|­茓­位,又骤然向山峰上飞去。双方的人同时从惊呆中醒过来。哭长老首先向那黑影扑去,厉声说:“给我停下来!”一见笑二手扯住了他:“别去追了!就是追也追不到,他是黑鹰。”

而那四位武士,也扑下了山坡,跟着其中一位武士惊叫起来。“金佛爷死了!”

哭笑二长老又一时间怔住、这位红衣番僧死了!他们不由也跑下山坡看看。可不是。赞普当胸中掌的地方,表面上皮­肉­没带伤痕,只有一个浅浅的紫­色­的掌印。而皮下的骨头、内脏全碎了。哭笑二长老这样的武学大师,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比武林中传说的摧心掌更厉害,是梵净山独步武林的绝技——天殛掌。

四位武士见他们来了。—个个面露惊恐,拔刀凝神应战。一见哭不屑地扫了他们—眼:“我不会趁人危难出手,只是来看看,你们千万别乱来,要不,就别怪我了。”

一见笑说:“是呵!快将你们金佛爷的尸体抬走吧!”

西域武士自问不是哭笑二长老的对手,互相望了一眼,默不作声,抬了尸体而去。

一见笑用手肘撞了一见哭一下:“老哥哥,现在没我叫化俩的事了,我们也走吧,回浔州府去。”一见哭却望着山峰:“不知莫姑娘生死怎样了?”

“这狐狸死不了!”

“你放心?”

“她真的死了,黑鹰还抱着她走­干­什么?他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绝不会让狐狸死,必定千方百计将狐狸救活过来。”

“老弟,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会不会落到了黑鹰的手上?”

“很难说。要是狐狸感激他两次救命之恩,恐怕会交给了他。”

“要是这武功莫测的神秘黑鹰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一旦为害武林,那不更可怕?”

“但愿他只是嗜武好了,不然,只有天知道。我们快赶回去,将这一情况向大家说说,看看大家的意见怎样。”

是夜,桂南深山密林中一户猎人家中,一盏油灯亮起了豆大的火焰,在幽幽的灯光下,莫纹慢慢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前站着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农­妇­,见她醒了过来,嘘出一口大气,欢欣地说:“小姐,你终于醒了!”

莫纹望了望四周,这是一间简陋却收拾得颇­干­净的斗室,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妇­人说:“我是深山猎户人家。小姐,你喝一碗­鸡­汤吧,这­鸡­汤我已热了几次了。”说着,将桌上的­鸡­汤端了过来。

“大嫂!慢着,我想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了?”

“是一位蒙面老人抱小姐来的。”

“蒙面老人?不是老叫化?”

莫纹以为救自己来这里的,一定是哭笑二长老的其中一位。莫纹敢与赞普交锋,最后不顾自己会受重伤,冒险闯进了赞普的金光网中,抖出了凌厉的天殛掌要杀赞普,就是因为有哭笑二长老暗中照顾自己。自己虽会受重伤,可有哭笑二长老相救一定可以杀了赞普这红衣番僧。要不,她不会冒险走这一招了。现在听猎­妇­说是一位蒙面老人,有些愕然,所以才这般问。

­妇­女说:“小姐!这位老爷子,怎么会是叫化?他人顶好的,给了我们两个银元宝,叫我一家要好好伺候小姐。”

“他蒙了面孔?”

“是呵!这老爷子很怪,不知为什么蒙上了面孔,不让人看,大概是他面孔生得丑恶,怕吓了我们一家,才这么蒙了面孔的。”

莫纹心想:这一定是黑鹰了,怎么不是哭笑二长老,而是他救了自己?不禁又问:“他走了没有?”

“没有。在外面树下与我男人谈话。”

“大嫂,麻烦你请他来一下。”

“好的。”

神秘的黑鹰走进了莫纹房间,语气淡淡地问:“姑娘。你好些了吧?”

“是你救了我?”

“老夫耽心慕容家武学从此失传。”

“多谢你啦!”

“你愿把慕容家的武功交给老夫?”

“你要挟恩相逼?”

黑鹰似乎怔了怔:“老夫没这个意思。”

“这不行!你想要武功绝学,得遵守诺言,我们还得再比试一场。”

“你这么不顾死活与人交锋,要是死了,老夫找谁比去?”

莫纹狡黠地说:“那就麻烦你以后在暗中多照顾我啦!”

“哼!老夫的忍耐­性­是有一定的限度的。”

“那就没办法了!”

黑鹰摇摇头:“老夫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我喜欢呀!”

“没别的解释?”

“还有什么解释?”

“你杀番僧赞普,是不是恼恨他指使人毁了紫竹山庄,为慕容家的人报仇雪恨?”

莫纹眨眨眼说:“紫竹山庄关我什么事了?”

“你不是为这事杀他?”

“你这个人怎的这般罗嗦,我不是说我喜欢吗?”

“你知不知道杀了赞普,可惹上了一场大祸?”

“我才不在乎:其实我就是不杀他,就没有大祸?西域玄冥­阴­掌门就会放过了我?他们还不是一样千方百计要寻找我?”

“但你这样一来,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誓必不会放过你了。你以为你是一只猫?会有九条命?”

“你说错了,我比猫还多两条命。”

“你凭什么这样说?”

莫纹笑了笑,不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是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问这句傻话。”

黑鹰顿时恼怒:“别忘了,你是老夫救出来的。”

“对啦!我说我比猫多两条命,原因就是有你在暗中保护我。”

“姑娘,你别想得太美了!我救得你一次二次,救不了你第三次。”

“那除非你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哪里?”

“你想我会说出来吗?”

“你最好说出来!”

“你要杀我?”

黑鹰恨恨地说:“老夫要杀你,早已将你杀了,还留你到现在?不过你放心,老夫是言出如山,在比武没有胜你之前,老夫绝不会去动它。”

“那我­干­吗要先说出来?”

“老夫担心你万一给人杀死.老夫无从寻找。”

“我死了你就去取?”

“你死了,老夫就不必去遵守什么诺言。”

“那我更不能先说了出来,不然,我连一条命也没有了,说不定第二天便尸横荒野。”

“你认为老夫会杀你?”

“你虽然不会亲自杀我,但谁敢保证你不会暗暗通知玄冥­阴­掌门的人来杀我?”

黑鹰厉声说:“老夫是这样的小人?”

“你这么大声­干­吗?”

“哼!”

莫纹一笑说:“好啦!算我说错了好不好?但我先说了出来,你就不在暗中保护我了,那我今后碰上危险怎么办?不是一样给人杀死?你看对不对?”

“老夫再说一次,我不会无了期地永远在暗中盯踪你,老夫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那随便你了!”

半晌,黑鹰才恨恨地说:“好!你安心养好伤,老夫等你伤一好,就比武,老夫也希望你不会食言。”说完,便一闪而逝,丢下莫纹走了。

黑鹰一走,莫纹反而感到心头像失落了什么似的。失落了什么呢?莫纹一时也说不出来。她希望黑鹰在自己的身旁?似乎又不是。从心里说,莫纹是感激这神秘莫测的黑鹰几次救了自己,起码使自己有一种安全感。这个黑鹰,不会丢下自己一走了之吧?

黑鹰一走,莫纹只好安心在猎人家中养伤。莫纹由于拼命而杀了红衣番僧赞普金佛爷,不但耗去了极大的内力,也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的确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过来。幸而这对猎人夫妻对自己还算不错,送茶送水,有时还炖些野味给自己补身子,服侍不算不周到。

莫纹静心休养了两三天之后,越发感到自己像少了什么似的。随身的行李?佩带的宝剑?行囊中的金银和走江湖应备的药物、工具?可是它们什么也没有少,样样都在自己身边。那少了什么呢?慢慢地,她发觉自己身边的确少了一样东西,是痴儿慕容智。似乎有痴儿在身边,会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和安慰。这个痴儿尽管有时弄得自己啼笑皆非,但他的无知和天真,又无时不听从自己的行为,的确使她感到了生活的乐趣。要是痴儿这时在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养伤好。

原来自己心头感到丢失的一件东西,竟然是痴儿慕容智。她以前是怎么也想不到的。黑鹰会不会又像前两次那样,将这痴儿带到自己身边?看来是不大可能的。自己曾托江中一叟照顾痴儿,这时恐怕已坐船下了苍梧,又怎会来这深山之中?就是痴儿要来,江中一叟也不会不理,任由他乱跑的。

事情也真有那么的巧,莫纹正沉思痴儿不会也不可能来到自己身边时,偏偏痴儿就来了。她蓦然听到痴儿的声音在外面说:“我姐姐真的在这里吗?”

莫纹不由怔住了:是痴儿?她抬头一看,果然是痴儿慕容智冲进了她的房间。她惊喜地问:“兄弟,是你?”

痴儿慕容智也惊喜地叫喊起来:“姐姐,你真的在这里呀!我还以为她们在骗我哩!姐姐,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呵!”

“兄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谁带你来的?”莫纹心想:除了神秘的黑鹰,又有谁能带痴儿来这里?

可是痴儿的回答,又令莫纹大吃一惊。痴儿说:“是两个好凶恶的姐姐带我来这里的,我不愿跟她们,她们就打我。”

莫纹一怔,急问:“是谁?”

“姐姐,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她们好凶恶呀。”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从床头拿起了剑,心想:是谁?是名门正派的人寻来了?还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人?莫纹正想着,只见门帘掀动,走进来两位俊俏少女,一身劲装,腰悬利剑,婷婷玉立,站在自己面前,一个神­色­冰冷异常,一个却面含微笑。莫纹一见,顿时又傻了眼,脱口而问:“是你们?”

原来这两位俊俏少女不是别人,却是梵净山的大小姐岑瑶瑶和二小姐司徒佩佩。莫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寻来这里。二姐司徒佩佩还好说话,大姐岑瑶瑶素有冷面冷心杀手冷观音之称,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二姐司徒佩佩打量了莫纹一下,含笑而又关切地问:“三妹,听丐帮的人说,你受了严重的内伤了,现在好点了没有?”

“多谢二姐关心,小妹好多了。”莫纹说着,便拜见大姐岑瑶瑶和二姐司徒佩佩。

佩佩说:“三妹别多礼,我们坐下来谈谈。”

“是,两位姐姐请坐。”

房间虽然不大,设备简陋,但两张木凳是有的。岑瑶瑶和佩佩坐了下来。猎­妇­也识趣懂礼,端了三只碗进来,给她们泡了一壶山茶。

莫纹说:“麻烦大嫂了!”

猎­妇­笑了笑:“不麻烦。姑娘,山里人不懂规矩,粗茶一碗,请原谅。你们谈吧,我给你们准备饭菜去。”

佩佩说:“大嫂,不用了,我们等会便走。”

“姑娘怎么一来就走?”

岑瑶瑶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们有急事要走。”

莫纹害怕岑瑶瑶出言伤了猎­妇­,连忙说:“大嫂,你就不必忙了!我两位姐姐真的等会便要走。”

“那好。我出去,你们坐。”猎­妇­说完,便转了出去。

猎­妇­一走,莫纹对痴儿说:“这是我的两位姐姐,你上前叫声大姐、二姐。”

痴儿说:“我不叫,她们打我。”

“兄弟,听话。”

痴儿几乎要哭出来:“姐姐,她们打得我好痛!”

莫纹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大概是大姐打得他好痛,不然,这痴儿不会不听自己话的。

司徒佩佩笑了笑:“三妹,他不叫算了!”

岑瑶瑶哼了一下:“我不杀你已是算好的,谁叫你不愿跟我们来?”

痴儿说:“你一见面,就叫我是臭男人,我臭吗?”

莫纹说:“好了,好了。兄弟,你出去坐会,我们要说话。”

“不!姐姐,她们会打你的。还说要捉你回去,我不离开你。”

莫纹沉下脸来:“兄弟,你出不出去?”

岑瑶瑶朝外面说:“琴儿,将这痴儿拉出去,别让他跑了。”

飞天盗俏郎君黄剑琴在厅上应了一声:“是!大小姐!”便走进来将痴儿拉了出去。莫纹又怔了怔,原来是这奴才带了大姐、二姐来,他怎么不远走高飞?我不是解了他身上的毒么?难道他在半路上碰到大姐二姐没法走掉?莫纹一时弄不清,也不便动问,只是说:“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岑瑶瑶问:“你不高兴我们寻来?”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在浔江边大战中原名门正派高手,又在桂南山中杀了西域玄冥­阴­掌门的第一护法金佛爷,早已名动武林,惊震江湖了。又听说你受了伤,我们想,你准会在桂南一带深山里潜藏下来养伤。我们关心你,怎不会寻来?”

岑瑶瑶讥讽地说:“三妹,这一下你可威风啦,弄得武林人人皆知了!”

莫纹说:“大姐,二姐。你们来寻找……”

岑瑶瑶打断说:“庄主怎么吩咐你下山的?”

“庄主是吩咐小妹出来捉拿逃奴黄剑琴。”

“你捉到他了,怎么不回去?”

莫纹顿了顿:“大姐,我……”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去?”

司徒佩佩缓和地说:“大姐。你容三妹慢慢说吧,别打断她的话。”

莫纹说:“大姐,请原谅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大姐,你大概听说,我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黑、白两道的人,都在追踪我。小妹不想给梵净山带来麻烦,更不想连累众位姐妹,所以没有回去。”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他们算了,不是没事了么?谁又再追踪你了?”

“二姐,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我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了出来,黑、白两道上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哦?为什么?”

“他们疑心我已学到了慕容家武功。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在夺取我武功后,要杀了我才放心。而白道上人,像少林寺,叫我随他们上少林寺去,不准我重在江湖走动。”

司徒佩佩说:“他们敢这么放肆,无视我梵净山庄的人?三妹,你将武功绝学交给我,由我对他们说去。他们敢为难你,我和大姐杀了他们。”

“不!二姐,你千万不能这样。这样,小妹就连累二姐了。这本是我一人做就由我一个人担当好了。大姐、二姐千万别卷进去。”

岑瑶瑶冷冷地问:“你真的是为了梵净山,为了众姐妹而不回去?”

“是,大姐。”

“你不是为了那个痴儿?”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湖上传言,你迷上了这面目英俊的痴儿。开始时我也不信,据你今天的情形看来,你的确迷上了这个痴儿,江湖上的人没有说错。”

“看来,我怎么说,大姐也不会相信了。”

“要使我相信,你就当我的面,杀了这痴儿,我就相信你。”

“大姐,我不能这么办。”

司徒佩佩问:“三妹,你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痴儿吧?”

的确,不但司徒佩佩不相信,就是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一个人中之凤的莫纹,会爱上一个形同八岁小儿的白痴慕容智。莫纹说:“二姐,不管你们说什么都好,小妹受一位武林前辈所托,得看顾这个痴儿。”

岑瑶瑶问:“谁?”

莫纹摇摇头:“大姐,请原谅小妹不能说出这位武林前辈来。”

“这分明是你的托辞。”

司徒佩佩疑惑地问:“三妹,你难道要看顾这痴儿一生一世?”

“要是小妹找不到他的父母,只好看顾他一生一世了。”

岑璐瑶说:“我杀了他,看你怎么看顾。”

“大姐要是杀了他,小妹也只好一死,相随他于九泉之下。”

司徒佩佩叫起来:“三妹,你怎么这般傻?什么人不挑,怎么挑上了这个痴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来,牺牲多大?”

“小妹管不了那么多!”

岑瑶瑶说:“丫头!现在有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条,是杀了这痴儿,将慕容家的什么武功绝学交给少林寺,随我们回山;一条,是你跟随这痴儿,以后与梵净山永远脱离关系,不再是梵净山庄的人。”

莫纹心痛地说:“大姐,你别逼我。”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想清楚了。庄主看上你,她老人家的衣钵,打算让你继承。要是你离开了梵净山,后果是严重的。”

莫纹知道司徒佩佩所说的严重后果是什么,说不定梵净山的人会出手将自己杀了。要是自己选择了前者,跟她们回山,那自己要报答慕容家救自己一家的大恩的心血就付之东流,同时更害了天真无知的痴儿。这种忘恩负义的事,莫纹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做,选择后者吗?庄主恩重如山,抚养自己成长,传授自己一身武功,又怎能永远离开梵净山和恩师?同时自己今后在江湖上行走,更是困难重重,后果不堪设想,不由一时低头不出声。

岑瑶瑶上下打量着莫纹,问:“丫头,看来,你不会与那痴儿发生了什么事吧?”

莫纹一听,知道大姐说的什么事了,一时红霞飞面,说:“大姐,小妹没有。”

“既然没有,你何必让他玷污了你的声誉,杀了他不更好?丫头,你要是手软,让大姐杀了他好了。至于慕容家的武功,你舍不得交出去,那就带回山,交由庄主处理。”

“不不,大姐,你千万不能伤害他,他是个天真无知,什么也不懂的痴儿,而且在这件事中他完全是无辜的。”

“丫头,不杀了他,又怎么消除江湖上对你的流言蜚语?”

“大姐,要是这样,你杀小妹好了。小妹求大姐开恩,放了这个痴儿。”

“你宁愿死去维护这痴儿?”

要是其他人,莫纹凭自己的智慧和机敏,完全可以用其他方法摆脱这一困境,或者带着痴儿远走高飞。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这是她一块从小玩到大的两位师姐。大师姐虽然冷面冷心,对自己从没有个笑容,但除了庄主恩师,她几乎是自己的严师,在习武上要求自己极为严格,往往庄主没暇指点,就由她来指点自己。二师姐更是对自己关怀备致,什么好玩好吃的,都让着自己。对这样的两位师姐,莫纹不忍心耍手段去欺负她们,更不要说与她们动手交锋了。

莫纹轻叹一声:“没办法,小妹只好如此。”

司徒佩佩说:“三妹,你怎能跟这么一个痴儿过一生一世的?”

莫纹苦笑了一下:“大概小妹命该如此。”

蓦然,一个十一二岁的丫角少女奔了进来,对她们三人说:“庄主到了,请三位姑姑前去见面。”

莫纹大吃一惊,问:“庄主她老人家来了?”

“庄主就在外面树下坐着。”

岑瑶瑶看了莫纹一眼:“丫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寻你吧?现在,你有什么话,对庄主说好了!”

司徒佩佩关切地说:“三妹,在庄主面前,你千万别任­性­乱说话呵!”

她们三人,神­色­庄严,走出茅舍,一看,果然庄主一脸严霜,立在一棵树下,身边立着两位佩剑的侍女。这位庄主,年约五十多岁,武功可以说已尽得梵净山庄的­精­髓,中原武林已无人能敌。尽管这位梵净山庄第四代传人极少在武林中露面,也极少在江湖走动。但她一露面,往往就是惊震武林的大事。她曾经一个人,以惊世骇俗的武功和水中超绝的功夫,一举而消灭了江南赫赫有名的太湖三杰,一时令中原武林各大门户为之侧目。

太湖三杰,向以独门的水上功夫傲视武林,尤其是水下蛟王天笑,可在水下潜伏七天七夜,更能以一块轻板,在水面踏波逐浪,行走如飞。他独居在太湖中的洞庭西山,雄踞太湖。他上与官府有来往,中与江南的武林世家公孙氏称兄道弟,下收罗各地水上的英雄好汉,在江南武林中名声颇好,有武林小孟尝之称,接纳各处而来的三流九教人物,可谓慷慨豪爽,仗义疏财。实际上他是太湖上一大恶霸,不但盘剥百姓,更设赌窟、开妓院,暗中以各种手段诱骗威逼良家­妇­女为娼,不知有多少­妇­女的青春,葬送在他的魔掌之下。更不知有多少少女含悲而死。

其他二杰,一个盘踞在太湖马迹山上,江湖上人称沉底鳄;一个是居住在太湖边上张公洞的青衣秀士。这两个人都各有一门水上功夫。他们三人结拜为金兰兄弟,不但称雄太湖,也称雄于江南武林。武林中人称他们为太湖三杰。

本来梵净山远在贵州丛山之中,与他们相隔万水千山,根本没有什么利害的冲突,而且也素无来往。不知为什么,太湖三杰大概罪恶到头,竟然将梵净山庄派来江南采购丝绸的一位女弟子,以迷魂药迷倒,­奸­污了她不算,还威逼她到苏州青楼当妓汝。

被骗到青楼的梵净山女弟子,趁三杰的打手们不提防,杀了青楼的老鸨和一两个打手,连夜逃了出来,赶回梵净山向庄主哭诉。

庄主忿怒非常,不动声­色­带了两个武功极好的弟子,来到了太湖边洞庭西山。她命令两个弟子守住山寨前后,自己独自一人,悄然出现在水中蛟王向天笑的面前。

向天笑正与众宾客饮酒作乐,她的突然出现,使向天笑愕然了,问:“你是什么人?”

“索命使者。”

“索命使者?”

“不错,我就是来索你的命的。”

向天笑跟前的两个亲随打手大怒,提刀就向她扑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转战群山

上一回说到向天笑跟前的两个亲随打手大怒,提刀就向庄主扑去。只见庄主衣袖只轻轻一拂,顿时将他们拂飞,落下来时已是两具尸体。向天笑一怔,知道来的不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而是一位上乘高手,忍着气问:“你是哪条道上的人?在下与你有什么怨恨?”

“我是阎王道上的人,你纳命吧!”

向天笑见不对路,立刻命众人齐上,这位庄主掌击袖舞,指东打西,转眼之间,大厅上除了向天笑,便再没有一个幸存者。这位庄主并不想一下杀了他,要将他生擒回山,交给自己受污辱的女弟子亲手挖了他的心。

向天笑哪里还敢交锋下去,转身就往寨外逃走。她冷冷一笑说:“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你这条命,我是要定的了!”

守住前寨门的女弟子见向天笑逃出来,举剑便刺。庄主说:“放开他,你进寨去,寨内所有的人,一个不漏全给我杀了,然后一把火烧了这贼寨。”

“是!庄主。”

向天笑逃入了太湖水中,恨恨地说:“贼婆娘,你有本事,就跟本大爷下来,我们在水里比试一下。”

“贼头,你别太高兴了!本庄主就是要在水中活擒了你。”说时,她如一片轻叶,飘落在湖面上。这时,正是夕阳西照,晚霞殷红如血,染得湖面一片殷红,水波如万条金蛇在晃动。她在夕阳之下,立在金光晃动的湖面上,宛如凌波仙子般的,令一些湖面渔船上的人惊呼为水中仙子。从此以后,梵净山庄第四代庄主,便以“水中仙子”美名在江湖上传扬开来。

水中蛟王向天笑见她脚下不需要凭借任何浮力,便能凌空而站在水波上,不禁又傻了眼,刚刚说话时仍有得意之­色­,现在这种得意之­色­变成了惊恐之­色­,暗想:大概这婆娘的轻功极好,才能站在水面上,老子不与你在水面上交手,到水下才与你交手,量你在水下的武功,怎么也不及我。

这个太湖豪霸,他哪里知道梵净山庄有一个冰湖?梵净山庄的姑娘们,在练拳脚刀剑武功之前,就先在冰湖中练水下水面功夫了。她们水下功夫的快捷,可以说是举世少有,要捕捉任何一条游鱼,那真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水中蛟王向天笑的水下功夫,的确可以说是傲视武林,可是与梵净山庄的绝学来比,那真是天渊之别。水中仙子在水下只出手三招,便将这条水中蛟王击伤。向天笑受伤之后,还想逃走,他又怎么快得过水中的游鱼?没逃出几丈,就给水中仙子凌空封了|­茓­位,然后在水中一掌先废了他全身的武功,再提上岸来,将已像死鱼般的他摔在湖畔上,恨恨地说:“­淫­贼,你怎么也想不到有今天吧?”

向天笑一身武功全废,想自杀也无力,仍不明白地问:“在下与女侠素不相识,不知有何仇怨将在下赶尽杀绝?”

水中仙子又给了他两耳光,说:“一个多月前,青衣秀士这贼用迷魂药将一个少女迷倒,送来给你。你不但糟蹋了她,还把她送到苏州青楼为娼,你总不会忘记吧?”

“那少女是女侠——”

“她是我梵净山的弟子。你敢向梵净山的弟子下手,该不该死?”

“在下实在不知……”

水中仙子又给了他两个耳光:“不知?她不是警告过你,她是梵净山庄的人,你动了她,准不得好死?你以为梵净山庄的人奈何不了你?向贼,你等死吧!我那弟子,她要亲自挖了你的心喂狗,以泄其恨。”

这时,向天笑的山寨烈火冲天而起,两个女弟子走了过来。这两个女弟子虽然在武林不出名,但剑术、掌法可是一流。她们将向天笑的手下追杀得一­干­二净,除了­妇­孺,全都死在她们的剑下。水中仙子问:“众贼都杀了?”

“无一人漏网,全都杀了。”

“好!你们在这里等候沉底鳄、青衣秀士,同时看好这向贼。大火冲天,这两个贼头必然会赶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

“庄主去哪里?”

“我赶去张公洞,要是在半路碰上这黑心秀士,就杀了他,然后再毁了他的老巢。不管怎样,你们都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是!庄主。”

“沉底鳄要是来了,就杀了他,别让他走了!”

“庄主,弟子也想为师妹报仇。”

是夜,月光如雪。张公洞的青衣秀士见洞庭西山大火冲天,染红了整个月夜,果然驾船而来。他在月下看见一位凌波而来的中年­妇­女,几疑是湖中的仙子,正胡乱想着,这位仙子似幻似虚,从湖面跃起,落到了自己的船头。他异常惊愕地问:“阁下是谁?”

“索命使者!”水中仙子言语冷似刀剑。

“索命使者?”

“你大概是什么青衣秀士吧?”

“不错!在下正是。”

“那我没找错了人,你受死吧!”

“你要杀我?”

水中仙子再不说话,出掌如电,首先就将青衣秀士身后的四个护卫拍下湖去,跟着就直取青衣秀士。交手三招,青衣秀士已变成一具死尸,给水中仙子踢进湖中喂鱼,最后连船也沉下湖底。

这一夜,水中仙子和两位弟子一举而歼灭了太湖三杰,使他们在江湖上永远除名。这太湖三杰,表面上是什么正派人士,暗中却是摧残少女的元凶。他们在太湖一带不知毁了多少少女的青春,逼死了多少良家­妇­女,最后却死于­妇­女的掌下,这真是是网恢恢,疏而不漏。

以后一连三天,水中仙子荡平太湖三杰在太湖一带所开设的妓院、赌场,杀了太湖三杰的弧群狗党,才吐出了积在心中的怨气,押着半死不活的向天笑,回到了梵净山庄。那女弟子亲手杀了向天笑之后,也横剑自刎。梵净山庄的姑娘莫不悲伤流泪,水中仙子摇头叹息:“孩子,你太傻了,你留下来,再到江湖杀尽那些­淫­贼­奸­徒不更好?何必要自杀?”

水中仙子经过这一次,对江湖上那些拐骗­妇­女、逼良为娼、­奸­杀少女的元凶恶徒,更是深恶痛绝。此后一两年中,她不时在江湖上走动,杀了东海金银岛的岛主海上神魔展云翅;踏平了塞北的­淫­魔沙千里;千里追杀长江双妖这一伙专门诱骗­妇­女卖­淫­的集团;扑杀了岭南贩卖­妇­女的南天一霸。这一两年内,她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所到之处,一些拐卖­妇­女的团伙、­奸­­淫­少女的恶棍,莫不纷纷死于她的掌下,无一能逃生。一时间,令一些拐骗­妇­女,逼良为娼的元凶、恶徒、流氓,几乎在江湖上绝迹。她几乎成了人间严惩这些元凶恶徒的正义女神,令正直善良的老百姓拍手称快。每每有流氓调戏­妇­女时,只要有人一说:“你不怕水中仙子报应?”就令那调戏­妇­女的流氓马上收手而去。

初时,武林中一些名门正派的人对她杀戳太湖三杰有些误解。因为太湖三杰所­干­这些不见得光的罪恶,从来不自己Сhā手,表面上是一派正人君子,蒙骗了武林中人。而梵净山庄一向在武林人的心目中被视为邪教,有的甚至要找水中仙子算帐。后来太湖三杰的丑事一一败露,武林中人才消除了误会,有人渐渐对水中仙子敬重起来。一些人却嫌水中仙子杀戳太重了,只杀掉太湖三杰不行了么?何必要赶尽杀绝,连太湖三杰的手下也全不放过?不但太湖三杰是这样,就是海上神魔展云翅、塞北­淫­魔沙千里和长江双妖的所有手下及其家属,也一一杀得­干­­干­净净,几乎无一漏网。邪教始终是邪教,杀戮起来,太残忍了。这又令武林中一些人对水中仙子敬而远之,甚至还有些不满,称她为水中女魔王,想出面制止她杀戳过重的行为。但这一来,一是理不直、气不壮,不啻为这些恶徒们说话;二是武功不济,想制止也制止不了,说不定自己也丧身在水中仙子的掌下。

的确,曾经有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不了解情况,见水中仙子杀了那么多的人,仍追杀一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不由动了侠义心肠而出面制止。水中仙子又一时认为是他们这伙恶徒的同路人,一出手就绝不容情,首先就重伤了他们。等问清楚后,虽没杀他们,也冷笑一声而去。这样,又多多少少与名门正派结上了怨恨。

一次,水中仙子正要端掉西北一处拐男骗女的恶霸老巢乌云堡时,在杀了这恶霸后,不期碰上了少林寺的一位高僧。那高僧说:“女施主请住手!”

水中仙子扬扬眉问:“你是什么人?”

“老衲是少林寺的僧人。”

“你要来Сhā手管这一件事?”

“女施主不嫌杀生太重么?上天有好生之德,老纳劝施主积些德才是。”

“老和尚,这些话你对你的佛祖说去,对我不适用。”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怕上天报应么?”

“老和尚,要是上天有眼。该报应的不是我,而是这些在人间欺男霸女、拐骗­妇­女卖­淫­的恶棍们!再说,我也根本不信什么上天和鬼神,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我只知道,只有杀了这些恶徒,才为人间解恨。”

“善哉!善哉!女施主杀了为首的已够了,何必要滥杀他人?”

“老和尚,你知不知道?往往为首的固然要杀,但没有这些为非作歹的恶徒们给他们通风报信,强将人抢来骗来,这为首的一个人有多大本领,能作这么多的恶么?不杀了他们,受害的百姓能解恨么?往往百姓最恼恨的,就是这些走狗们!难道他们不应得到报应?”

“女施主,杀人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老和尚,既然你不是他们一伙人,请马上走开,我是非杀了他们不可!在目前人间丧失正义的时候,杀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起码他们今后再也不能作恶了。”

“女施主,不能让他们有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么?”

“我就算不杀了他们,也要断去他们的手脚。”

“女施主既然不杀他们,又何必令他们断手断脚,终身残废?叫他们今后如何谋生?”

“老和尚,这事你一定要管了?”

“老衲是劝女施主别多伤人命。”

“我要是不答应又怎样?”

“那老衲只好出手制止了。”

“好!我看你有多大的本领能制止我。”水中仙子说时,衣袖一拂,拂起了地上的碎石细沙,一齐向那些恶徒、打手们飞去,全打中了他们的命|­茓­,叫他们一个也走不了。然后说,“老和尚,你出手吧!”

少林寺高僧见水中仙子这一手飞袖拂石打|­茓­的功夫,顿时睁大了眼,说:“原来女施主是位绝顶的上乘高手,老衲失敬了!”

“那你还管不管这件事?”

“老衲只好勉强接女施主的高招。”

“老和尚,你不怕死?”

“出家人生死看得并不太重。”

“好!老和尚,接招吧!”水中仙子轻挥一掌,姿式美妙,宛如舞蹈,但这一掌暗含致命的杀机。

高僧不敢轻视,凝神应战,以涅盘如来掌迎去,一掌化两掌,两掌化四掌,四掌化八掌,顿时掌影重重,不但封住了自己身上的各处奇经要|­茓­,也迎着水中仙子的玉掌拍去。

水中仙子玉掌拍出似乎轻柔无力,掌也飘忽不定。她一连拍出五招,感到这高僧浑身上下,似乎有一道无形无影的墙挡住自己的手掌一样,也似乎高僧一身是掌,相迎而来。水中仙子不由赞了一声:“老和尚,好掌法!”

“不敢!女施主的掌法不错,可惜太歹毒了一些。”

转眼之间,各拍出了五十多招。高僧俨如一座屹立不动的山岳,浑身真气护体,掌影只在自己身边上下盘旋飞舞。而水中仙子身形飘忽不定,骤然而来,飘然而去,竟然没一招能拍中屹立如山的高僧。水中仙子出道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厉害的对手。其他的武林高手,根本接不了她十招。就算最上乘的一等武林高手,也接不下她二十招。水中仙子抖出的掌法,是武林中少见的天殛掌,掌法­阴­柔歹毒,江湖中几乎无人能挡,就是少林的其他的和尚,恐怕也不是水中仙子的对手,一百多招过后,突然四掌相接,“隆”的一声闷响,双方都飞了出去。水中仙子落下来时,感到心血翻滚。她极力运气将翻滚的心血压了下来,但已是香汗淋漓,面­色­刷白了。

再看少林寺高僧,已闭目盘坐,运气调神,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水中仙子不由以敬仰的目光望着这高僧,内心也满怀感激。她知道高僧在对掌之中,没有出尽全力,只以体内的真气震开了自己,而自己反而以­阴­柔之劲伤了高僧。不禁问:“老和尚,你没事吧?要不要服下我的药丸?”

高僧摇摇头:“多谢女施主,老衲过一会就好。”

“老和尚,我不能不佩服你这份救人的善心,好!我答应你,放过了他们。但他们必需废去了武功。”

水中仙子说完,走近那十多名不能动弹的恶徒面前,一连拍出十多掌,在拍开他们被封的|­茓­位时,也同时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她冷冷地说:“你们快滚开,通知堡中的­妇­孺,收拾细软,逃出堡去。等会我就放火烧了这乌云堡,叫它不复存在。记住了!你们虽失去武功,但仍如一般常人可自行谋生。要是以后再敢欺压­妇­女,就别怪我杀了你们,将你们的­肉­割去喂野狗。去!”

他们听水中仙子这么一说,都叩头拜谢,感谢仙子不杀之恩。水中仙子说:“你们别拜我,要拜,拜这老和尚去。我是看在他的情分上,才放过你们的。”

少林寺高僧这时已恢复过来,连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杀念消失,善心顿生,将是武林中的大幸。”他又对众恶徒说,“你们快走吧!老衲盼你们今后改恶从善,会有善报的。”

众人还是拜谢了这位高僧而去。高僧又向水中仙子合什稽首说:“老纳叩谢女施主手下留情。”

“老和尚,你的心地太好了,今后碰上­奸­诈的凶徒会吃亏的,你也别谢我,我可没答应你今后不杀人。”

“阿弥陀佛!但愿女施主多发善心,要杀,只杀十恶不赦的歹徒好了。其他的人,让他们能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老和尚,你也走吧,等会我就要放火烧堡啦!万一烧死了你,可别怨我。”

“女施主说笑了!”高僧便拜别而去。

高僧走后不久,几处火头,同时从乌云堡中升起,转眼便大火熊熊,乌云堡从此也在西北武林中永远除名。

水中仙子自从火烧了乌云堡之后,又见江湖上拐卖­妇­女的现象减少,从此以后,便不再在江湖上出现。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现在她重出江湖,主要是为了莫纹之事。莫纹在江湖上闹得武林大乱,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着她这个最心爱的女弟子,她不能不为莫纹担心。

岑瑶瑶、司徒佩佩、莫纹叩见过庄主水中仙子后,垂手而立两旁。庄主目光凌厉地盯着莫纹,见莫纹内伤没有全好,不由又软了下来,但语气仍是严厉的:“三丫头,你怎么将武林闹得像滚了一锅水似的?我怎么吩咐你来?”

莫纹又跪下叩头说:“弟子该死,违背了庄主的教训。”

“你为什么不回山?”

“弟子该死,在武林中闯下了这么个大祸,害怕庄主见责,也害怕连累了梵净山庄的众姐妹,因此一直在外面流浪,不敢回山。”

“哼!没别的情由?”

“弟子没别的情由。”

水中仙子语气更严峻了:“那位痴儿又是怎么回事?”

“庄主,那是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是个可怜的痴儿,什么也不懂。弟子连累得他无家可归,他又几次跟随弟子出生入死,弟子不忍心将他丢开不理。”

“听说他不懂武功,怎能跟随你出生入死?那些人不杀了他?”

“大慨他是一个痴儿,正派的人不忍心杀他,黑道上的人也不屑杀他。”

“就这样?没别的原因?”

“弟子不敢说谎。”

“江湖上传言,你迷上了这个英俊的痴儿,有没有这回事?”

“庄主,那是人们在胡说八道,弟子只是同情这个痴儿而已。”

“三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败坏了梵净山庄百年来的声誉?武林中人怎么看我梵净山庄?”

“弟子该死。”

“那你死吧!或许你的死,能挽回梵净山庄的声誉。”

水中仙子这话一出,所有人全惊震了。岑瑶瑶、司徒佩佩双双跪了下来,叩头说:“望庄主原谅三妹年纪还小,不懂事,只将她带回去惩罚一下算了。”

水中仙子厉声说:“你们两个站开去!她变得如此任­性­,你们两个也有责任。”

莫纹叩头说:“这不能怪两位姐姐,都是弟子任­性­胡为。为了梵净山庄的声誉,弟子愿一死谢罪。”说时,便拔出自己的剑来。

岑瑶瑶、司徒佩佩一齐叫起来:“三妹,使不得!”也在这时,痴儿从茅舍内如流星般地扑出来,手忙脚乱一下就夺去了莫纹手中剑,丢到远远的地方去,抱着莫纹喊道:“姐姐,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痴儿竟然在庄主水中仙子面前抱住了莫纹,弄得莫纹又羞又急,用手略出力将他一推,推得这痴儿咕咚一声,向后翻了一个大筋斗,跌得连头也碰出血来了,一时情不自禁又心痛起来:“兄弟,你没事吧?”

本来痴儿突然从茅舍中奔出来,一下就夺去了莫纹手中之剑,一时众人都惊讶起来,痴儿这夺剑的手法,看来是十分的笨拙,但暗含一门夺剑的高超招式,是这痴儿无意中使出,还是有意这样?但看到痴儿给莫纹轻轻一推,又翻了一个大筋斗,额头还碰出血来,众人心中一下又释疑:果然这痴儿不会武功,刚才他夺去莫纹手中之剑,只不过是无意的,可能是莫纹根本就不提防他来夺剑。

痴儿顾不了头,说:“姐姐,我不要紧,但你不能死,我们一块逃走,好不好?”

这才是痴人说梦话,谁能从水中仙子手中逃脱的?莫纹说:“兄弟,你自己一个人走吧,别管我了。”

“不!姐姐,我不能让你死。我们不能跑开吗?姐姐,你那么有本事,不能跟她们打架?我帮你,会打得过她们的。”

“兄弟,别说傻话了。她是我的庄主,也是我的师父。”

痴儿奇怪了:“她是你师父?­干­嘛她要你死?世上有这样的师父吗?”

水中仙子冷冷地问痴儿:“你是不是很爱你的姐姐?”

“是呵!我当然爱她啦!你不爱她么?”

慕容智最后的一句话,十足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令在场的人几乎忍俊不禁,但又不敢笑出来。

“你不想你姐姐死?”

“当然不想啦!有人会想自己的姐姐死吗?那他不是比我更傻了?”

“你想她不死很容易。”

“真的?”

“那你代她死!”

“死也能代吗?”

“你愿不愿意?”

“我死了,我姐姐就不会死了对不对?”

“不错!”

“那我愿意。”

莫纹急了:“兄弟,你别胡说!”

“姐姐,我没有胡说呵!我死了,姐姐就不用死了,那不好吗?”

“兄弟,你知不知死了,就什么也见不到了?”

“姐姐,我知道,一个人死了,就像睡着了似的,当然什么也见不到啦!”

水中仙子又问痴儿:“你想要怎么样的死法?”

痴儿问:“死法也可以要的么?”

“当然可以,上吊、用刀割自己的脖子、撞墙、跳崖等等,你想选哪一种死法?”

痴儿害怕地说:“不,不,我不想这几样死法。上吊,舌头伸得长长的,好怕人;用力割自己脖子,那不痛吗?”

“那你想怎么死法?”

“我想,我跟我­奶­­奶­一样的死法。”

“你­奶­­奶­是怎么死的?”

“她睡在床上,睡呀睡呀,就睡着了,就再也没爬起来了。我爸爸妈妈都说­奶­­奶­死了。”

“好!那你服毒吧!”“服毒?那痛不痛?”

“不痛,跟睡着了一样。”

“那我服毒死。”

水中仙子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这是一颗毒药,你吞下去!”

“这毒药苦不苦?我怕苦。”

“它半点也不苦,跟糖一样的甜。”

“真的?那我吃。”

痴儿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以为很好玩哩,接过毒药,一“咕噜”一下,就吞进了肚子里,对莫纹笑了笑说:“姐姐,它是甜的.这毒药很好吃。”谁知他话没有说完,就咕咚一声,翻倒在地上了。

莫纹一听痴儿说是甜的,顿时面­色­大变。这是梵净山一门特制的毒药,首先将人迷倒,然后一个时辰死去。这是梵净山庄处置叛徒或犯了死罪的人的一种赐死方法,只对自己人,绝不对外人使用。

初时,莫纹听着痴儿与庄主的对答,以为庄主故意吓这痴儿,或者试试这痴儿会不会真的为自己而死而已。想不到庄主真的给了痴儿这种致死的毒药,痴儿当着好玩却服了下去,等到她想出手制止已来不及了,痴儿已将药吞到肚子里去,才不由大惊失­色­。

莫纹见痴儿服毒,心如刀割,也不想活了,便举掌向自己的脑门拍去。水中仙子出手如风,顿时封了她的|­茓­位,令莫纹不能动弹,厉声说:“三丫头!你真的要死?”

莫级含着泪说:“庄主,痴儿一死,弟子也不想活了,愿随他于九泉。”

水中仙子似乎采取一种报复的心理,冷笑一声说:“想这痴儿能活过来,除非你嫁给了他,我再救活他来!”

莫纹说:“我…!”

“三丫头,你想清楚了!这是你终身的大事。”

莫纹一咬牙:“庄主,你救活他吧!我答应嫁给他。”

岑瑶瑶和司徒佩佩一齐叫起来:“三妹!你怎能和这痴儿长伴一起的?”

“多谢两位姐姐,只要他能救活,小妹什么也愿意。”

水中仙子长叹一声:“三丫头,你再想清楚,你嫁了他,就不再是梵净山庄的人了!”

“弟子知道。”

“你不后悔?”

“弟子命该如此。”

“三丫头,你现在将话收回也不迟。你要嫁人,尽可以拣一个比这痴儿强百倍的如意郎君。”

莫纹摇摇头:“庄主别多说了!”

水中仙子以复杂、奇异的目光望着莫纹,说:“三丫头,今后你就好自为之。”说时,喂了昏迷不醒的痴儿服下另一颗药丸,拍开了莫纹被封的|­茓­位,便率众而去。

众人走后,莫纹望着地下卧着的痴儿,长叹一声,泪落如雨,心里说:“冤家!我今后生生死死是你慕容家的人了!但愿你今后别负我!”于是便亲手抱起痴儿,回到自己养伤的房间,默默无语,坐在一旁守候。一炷香的时间,痴儿清醒了过来,望望四周,问:“姐姐,我怎么睡在你的床上了?我刚才不是死了么?”

“兄弟,你没有死,只是昏了过去。”

“我没死,那,那,那凶恶的老太婆会不会要姐姐死的?”

“她们走了!”

“姐姐,是不是她们以为我死了就走了?”

“大概是吧。”

痴儿高兴得在床上翻起筋斗来,一边说:“姐姐,这下好了!我们大家都不用死了!”

莫纹惨笑一下:“兄弟,你今后要懂事点,好好做人,切莫辜负了我。”

“姐姐,我不会辜负你的。我听你的话,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好做人。”

英纹见慕容智说话形同小儿,又不禁泪珠滴下。痴儿一怔:“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没有听你的话?”

莫纹慌忙用衣袖抹掉泪水,强笑一下说:“兄弟,我没有哭,你现在觉得身体怎样?不舒服么?”

“我身体舒服呵!”

“兄弟要是身体没什么,先出去玩玩,姐姐想休息一会。”

“好的!姐姐,那你休息,我出去了。”

“别走远了!”

“姐姐,我只在门口玩,不会走远的。”

“那你出去玩吧。”

痴儿高高兴兴地跑到茅屋大门口。坐在门口树下的猎人夫­妇­见痴儿,跑了出来,有点惊喜地问:“少爷,你好了?”

“我好啦!”

“少爷,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怎么会吓坏你们的?”

原来这一对猎人夫­妇­,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听着,不敢出声。他们深知武林中人的事,行为怪异得与人不同,动不动就会杀人。

猎­妇­说:“少爷,刚下你服下了那颗毒药,看见你倒了下去,以为少爷死了!想不到少爷命大福大,能活了过来。”

痴儿迷惘地说:“是呵!我怎么会活过来了?”

猎­妇­说:“那是小姐答应嫁给你,才将你救活了!”

痴儿不明白:“嫁给我?什么嫁给我?”

“少爷!你是不是高兴得糊涂了?就是小姐答应嫁你啦!她今后是你的媳­妇­儿,永永远远跟你在一起啦!”

这痴儿别的没听懂,但“永永远远在一起”是听清楚了,他高兴得睁大了眼睛:“那姐姐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分开啦?”

“少爷,她是你的人,当然不分开啦!”

“不!你们说错了!我是姐姐的人。”

猎人夫­妇­好笑起来,同时又不禁为莫纹叹息: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却嫁了这么一个痴儿,真难为她了!­妇­人又好心地说:“少爷!你今后要好好看顾她呵!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当然要好好看顾她,不准别人再来欺负她的。”

“少爷能这样就太好了!”

他们在外面的谈话,莫纹在里面虽然静心调息养伤,却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这痴儿已是十八岁的人了,比自己还大两岁,却什么都不懂。但痴儿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自己,冒险来救自己,愿意代她而死,尤其是痴儿最后的一句话,她感到了安慰。要是他不痴,世上又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好丈夫?但愿他以后慢慢正常起来,像一般人一样,就算他不会武功,自己的终身也有所托了。

蓦然间,她听到有几缕劲风吹起,又听到痴儿在外面惊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莫纹一怔,知道敌人找到这里来了,提剑便奔了出来。一看,又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七八条彪悍凶汉,一­色­黑衣劲装,看来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一等的武士。

莫纹急忙叫唤:“兄弟,你快过来!”

痴儿奔过来问:“姐姐,他们是什么人?”

“玄冥­阴­掌门的人,是来抢你家武功绝学的最凶恶的敌人。”

“姐姐,我知道了!是那深谷中的一伙恶人,姐姐,我们快跑吧。”

这时,一团红云从山峰急降而落。莫纹一望,是红衣番僧铜佛爷哈孜。上次在深谷中,也就是这个红衣大和尚带了三位使者和一批黑衣武士前来围捕莫纹的。痴儿也认出这个番僧了,说:“姐姐,你快进去躲躲,是这个红衣光头大和尚,他很凶恶的。”说着,便拉着莫纹的手,要进茅屋里。

莫纹也掂量了目前的敌我力量。要是自己没有受伤,这红衣番僧和这七八名西域武士,也不怎么看在眼里。现在自己的严重内伤只好了七成,自己的武功恐怕也要大打折扣,仅可以与番僧一战。要是番僧缠住了自己,痴儿和猎人夫­妇­就,,危险了!

不知为啥,痴儿在拉莫纹的手时,痴儿的手热乎乎的,似乎有一股热流,通过自己手指上的少商、商阳、少冲、少泽、中冲、关冲等六|­茓­,注入到自己体内的六脉中去,竟然使自己内力大增,内伤似乎全好了。莫纹感到十分惊讶,但大敌当前,已来不及细想了,说:“兄弟,别拉,我们进屋不是办法,你快跟猎人大哥大嫂走吧。姐姐在这里挡他们一阵。”

铜佛爷哈孜再也不像什么出家人了,一脸的凶相。由于莫纹杀了他的大师兄金佛爷赞普,他恨不得将莫纹抓过来撕成碎片,狞笑着说:“跑?你们任何人也跑不了!本佛爷要生擒了你们,生祭我大师兄。”

莫纹打眼­色­给猎人夫­妇­,希望他们带着痴儿逃进深山丛林中去,一边与番僧答话:“看你有哪一点像出家人了?简直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凶鬼。你想生擒我们,我还想生擒了你们,押解你们到酆都城哩!什么金佛爷我也不看在眼里,你这光头大和尚,又算什么东西。”

铜佛爷大怒,喝着武士:“上!先给本佛爷活捉了那三个人,这小贱人由本佛爷来打理。”

莫纹也冷笑一声:“凭你一个人来对付本姑娘?那你等着去追随你的什么大师兄好了!”莫纹说着,身影一晃,人到剑出,首先将两个提刀扑去捉猎人夫­妇­的武士,划伤挑伤,逼得他们退了回去。

莫纹这一出手,似乎发觉自己的功力没有打折扣,比没受伤前功力更添一成,暗暗惊讶:难道我的内伤全好了?还是庄主在拍开我的|­茓­位时,暗输了我的功力?这一来,莫纹的信心更是大增,不像先时那么担心了。

番僧在刹那间见莫纹身形如流星飞矢,快得几乎不可思议,更看不出莫纹是怎么出手的,一下就伤了自己两个一等武士,将他们逼了回来,不由傻了眼问:“你没受伤?还是伤势全好了?”

原来这铜佛爷知道莫纹在杀了自己的大师兄后,也受到了严重的内伤。一个受了伤的小妞儿还不容易活擒了回来?所以便大意轻敌,连使者也不带,只带八个武士寻来。现在,他看见莫纹的武功,竟比自己先前所见到的还高,怎么不傻了眼?

莫纹一招生威,恢复自信。心想:要是这样,这光头大和尚也缠不住自己。说话也自然潇洒,含笑说:“原来你这贼佛爷欺负我受了伤,才敢这么大胆寻来。我还以为你们的什么教主传给了你什么绝招,才这么目中无人。真不知你们教主,怎么叫你这么一个笨蛋当护法的,看来给我提鞋也不配。”

铜佛爷哈孜给莫纹的话激得七孔生烟,暴跳如雷,哇哇大叫:“好!本佛爷誓必擒了你这小狐狸­精­!”

莫纹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暗想:这贼和尚合当找死了。本来高手过招,应冷静、沉着为主,最忌动怒,怒则浮躁生乱。好呀!我再来激他几句,这贼和尚今日便必死无疑。就是不死,也叫他终身残废,不能言武。于是说:“那你来呀!大声大气乱叫什么?想吓人吗?”

铜佛爷几乎凝集了自己十成的功力于双掌,一声如惊雷似的大吼:“看本佛爷的掌!”双掌齐齐向莫纹劈来。顿时罡风骤起,四周草木滚动,茅舍屋顶一角茅草,也给这骤起的一股罡风掀了起来。一边又喝着手下武士,“你们齐上,先把那三个人活捉了!”

莫纹先避其锐气,一招灵猴身法,随罡风飘起,跃到了番僧的身后。铜佛爷不愧是一等的上乘高手,反应极为敏捷,转身如山似的朝莫纹扑来。莫纹仍然不急于出招反击,又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向后一个翻身,远远跃开去,一边嘻嘻地笑着说:“你这光头大和尚,怎么乱扑乱跳的?这算什么招式?难看死了!大水牛跳也比你好看得多。”

铜佛爷如影随形,双掌推出,莫纹更身似幻影,轻灵闪开,“轰然”一声巨响,哈孜双掌之劲,竟击得莫纹身后的一块岩石四分五裂,掌劲实在惊人。哈孜这一劈二扑三推出,已是抖出了自己的平生绝学了,仍没办法能击中莫纹,凶狠的气焰不禁打掉了一半。番僧气得又是大吼:“你这是算哪一门的武功?一味的躲闪?”

莫纹却咭咭地笑起来:“我这是看大笨熊乱蹦乱跳乱吼的一门武功。怎么?你没听说过?”

番僧一边出掌一边吼着:“你敢气弄本佛爷?你不怕死得痛苦?”番僧见莫纹只能闪避,不敢回招反击,心想:这小妞儿的内力一定不如自己。便肆无忌惮放手抢攻。

莫纹挖苦他说:“你算什么佛爷?要是佛爷像你这狗熊样,世上恐怕就没有人出家当和尚,更没有人烧香拜佛了!”

莫纹与他一边周旋,一边仍注意着痴儿、猎户夫­妇­的安危。有两个武士去捉痴儿,痴儿掉头就往山坡上跑。痴儿跑得并不慢,却笨手笨脚,怎跑得过那两个西域一流的武士?其中一个武士已跃到了痴儿的前面,狞笑道:“你还跑?”吓得痴儿往后退,脚下一滑,跌了个仰面朝天。如猛虎般扑来的武士,不但扑了个空,小腹反而给痴儿踢中了。腹部,是人身体最为柔软的地方,这武士竟然痛得蹲了下去。后面的武士这时又扑了来,吓得痴儿又往旁一滚,后面的武士竟然扑到前面武士的身上去了,两个抱成一团,滚下山坡,不知是碰着了地面的石头,还是一时扭了经脉,双双都爬不起来。痴儿反而怔怔地爬了起来望着他们,说:“咦!你们怎么也跌倒了?”

在痴儿跌倒时,莫纹想抽身跃过去,不料转眼便发生了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心想:莫非有什么高手在暗中护着这痴儿?恐怕是那神秘的黑鹰了。想到这里,莫纹更是放心对敌。至于那对猎人夫­妇­,身手敏捷,早已奔进了屋后的森林中。进了森林,便是猎人的天下。

番僧又一连拍出了几招,莫纹趁这番僧在换气的刹那间,开始出剑反击了。莫纹的剑光突然闪起,在重重的掌影中,宛如一道流光,破云而出;随后更似耀眼的闪电,四处乱闪,搅乱了番僧的重重掌影。

梵净山庄的剑法,本来就是十分的诡异,招式无常,飘忽不定。这一套剑法,为中原武林视为邪剑。何况莫纹在那神秘的岩洞中,又得武林前辈老­妇­人的指点,使莫纹诡异莫测的剑法更上一层楼。莫纹不反击则已,一反击,便如滔滔长江水,源源不断涌来,杀得番僧只有闪避、招架之功,没有还击之能。

莫纹一边说:“贼和尚,现在你怎么只会躲闪了?­干­吗不出招反击?”

“本、本、本佛爷跟你拼了!”

这个番僧,给莫纹杀得狗急跳墙,又惊又气又恨,放开门户,双掌齐飞。莫纹一声娇叱:“贼和尚,你纳命吧!”

只见莫纹凌空跃起,身剑合一,化成剑光闪耀的长虹,横空飞­射­,切入了番僧的掌网劲风之中,一条带血的手臂从剑光中飞了出来,番僧整整的一条右手臂,给莫纹齐肩切了下来。这个铜佛爷大叫一声,转身夺命而逃。莫纹担心痴儿的安全,并不追赶,转身目视那几名武士,其中有两名武士正在追赶着痴儿,一见这情形,除了进森林追捕猎人夫­妇­的两个武士,其他六人,吓得带伤逃跑了。

莫纹见痴儿气喘吁吁,浑身衣服撕烂,问:“兄弟,你没受伤吧?”

痴儿坐了下来:“姐姐,刚才吓死我了!”

“兄弟,我问你受伤了没有!”

“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受没受伤都不知道的?”

“姐姐,我感到双脚好痛!”

“那你受伤了?”

莫纹急忙奔到他跟前,蹲下来关切地说:“兄弟,你快让我检查一下。”

莫纹首先注意到,这痴儿一身衣服给利刀划破了不少地方,但没有血流出来。再看看他的一双脚,除了有一两处略略青瘀之外,也没给刀锋划伤划破,莫纹才放心下来。看来这些青瘀的地方,只不过是碰伤,揉揉自然会好。便说:“兄弟,你没受伤。”

“姐姐,那我怎么这般痛呵!”

莫纹这时与他再不避男女之嫌,说:“兄弟,那我给你搓揉一下。”于是暗运真气,在痴儿青肿之处搓揉了几下,问:“还痛不痛?”

“姐姐,不痛了。”

“那好,你坐在这里歇歇,我进林子里看看猎人夫­妇­去。”

“姐姐,我怕,我跟你去。”

“你怕什么了?”

“我怕那几个凶恶的人会跑了回来。”

莫纹一想也是,丢下痴儿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也叫人不放心。

正说着,那一对猎人夫­妇­从森林转回来了,莫纹讶异地问:“你们没事?”

猎­妇­笑了笑:“我们没事。”

“那两个黑衣人呢?”

“全掉进陷阱里死啦!”

莫纹好奇地问:“他们怎么掉进陷阱里了?”

“小姐,不瞒你们说,这是我们用来捉凶猛野兽的陷阱。我们有意引诱他们朝陷阱走,怎会不掉下去?”

“那陷阱里有毒?要不,他们怎么会死?”

“没有毒,却Сhā满了尖尖的竹签,他们一掉下去就死了。本来我们也不想害他们,但他们太可怕太凶恶了!用刀要砍死我们,我们才不得不如此。”

莫纹说:“大哥大嫂,你们做得对,这伙贼人不杀,就会杀害更多的人,杀了他们更好。”

猎人问:“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

猎­妇­说:“小姐,我夫­妇­还担心你们呢!”

“多谢大哥大嫂了!”

痴儿却好奇起来:“那捉野兽的陷阱在哪里,好不好带我去看看?”

猎人点点头,正想说好。莫纹却说:“兄弟,你一双脚刚好,别去了!”

“嗯!姐姐,我想看看陷阱是怎么装野兽的嘛!”

猎­妇­说:“少爷,那陷阱远哩!都是在野兽出没的地方,要去,明天才去吧。”

“我想现在就去。”

莫纹说:“兄弟!别胡闹。”

猎­妇­说:“少爷,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去到那里再回来,天也恐怕黑下来。还有,我还得给你们煮饭吃。少爷,你不饿么?”

“饿。”

“那我给你们淘米做饭去。”

痴儿又问:“我们吃了饭去不去?”

莫纹问:“兄弟,你怎么一定要今天去?明天去不行?你不怕天黑了,森林中有野兽出没?”

猎人也说:“是呵!天一黑,森林中的野兽就出来走动了,有狼,也有老虎。”

痴儿说:“我正想看看野兽怎么掉进陷阱的,那不更好玩吗?”

莫纹皱皱眉问:“兄弟,你不是说要好好听我的话么?怎么不听了?”

“唔!姐姐,我怕在这屋子里住。”

“你怕什么?”

“我怕这屋子里半夜会有鬼。”

猎­妇­首先叫起来:“少爷,大吉大利!你怎么这样说话?”

猎人也不满地说:“我一家在这里住了十年,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鬼怪。”

但莫纹听了不禁心头一动,问:“兄弟,你怎么知道这屋子今夜里有鬼?”

“姐姐,因为、因为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这屋子,半夜有些鬼跑出来放火,所以我怕。”

猎人说:“少爷,做梦的事,怎么你当真了?”

猎­妇­也说:“梦里的事怎么会准呵!”

莫纹却不出声,以一双疑惑、迷惘的目光望着痴儿。她想起了在那深谷与痴儿相处的日子里,这痴儿两次做梦,两次都准了,暗想:难道我这兄弟人虽然痴,却有一种预先知道发生危险的特异功能?

以一个武林中人来说,自己隐藏的地方一旦被敌人发现,是再也不安全的了,应早些离开才好。莫纹本来也打算在这里住一夜后,明天便与痴儿离开,同时也劝这对猎人夫­妇­暂时先到外面避一个时期再回来。现在听痴儿这么一说,又打量了四周的地形。的确,这座孤伶伶落在深山坳中的茅屋,让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半夜赶来,占据了四周的山峰,不用交锋,单用火箭放火,就算自己能跑出火海,那痴儿和猎人夫­妇­不危险?不给烧死了?不行!兄弟说得不错,要立即离开,就在今天走,不能拖到明天。便对猎户说:“大哥,大嫂,我兄弟的担心没有错,我们吃过饭后,就马上离开这里,转到森林中去。”

“真的今夜有鬼?”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那伙强人必定会来报复。大哥大嫂,他们死伤了人,会甘心吗?今夜里不来,恐怕明天一定会来,说不定会放火烧屋。所以我劝大哥大嫂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到外面暂避一段日子,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不迟。”

猎人夫­妇­不由相视一眼。莫纹又说:“至于大哥大嫂的损失,我一定会赔偿,我身上有四十两银子,不知可不可以作为赔偿之数?要是不够,我可再添。”

猎人说:“四十两银子已有多了,我们不需要这么多。”

猎­妇­说:“小姐,强人们来烧我们的房子,怎能叫小姐赔呢?再说房子还没有烧呵!”

“大嫂,都是我累了你们,怎能不赔?就算房子没烧,这四十两也作为你们今后的生活费用吧。”

“小姐别这样说,那位蒙面老爷给我们的银两还没有用光呢!”

“不不!那是他的,我给你们是我的,你们不收,我也不敢再麻烦你们,只好和兄弟现在就离开。”

“哎!小姐,你身子还没全好呢,怎能走的?好!银子我们收下,吃过饭后,我们带你们到森林中避避。在那里,强人们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们的。”

痴儿问:“那里也有地方住吗?”

“有有,有一间草棚子,虽简陋,也够我们住的。”

痴儿一听说森林中有草棚子住,像孩子似的感到新鲜好奇,问:“草棚子是什么屋?好住吗?”

猎­妇­笑起来:“少爷,草棚子只不过是山里人临时搭起来的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房屋。”

痴儿连忙说:“那我要去住住,它一定很好玩了!”

“少爷,草棚子并不好玩,但森林中的一些雀儿、小野兔、小鹿子,却很好玩。”

痴儿一听,连忙对莫纹说:“姐姐,我们快到森林里住吧!”

本来莫纹打算待吃过饭后,就带着痴儿远离这个地方,转到别处去。要是以往,莫纹是不会理痴儿的。但这痴儿现在已成了自己的丈夫了,又见痴儿这么的高兴,不忍过分叫他扫兴,迁就地说:“兄弟,我们吃过饭就去那里住吧,现在我们帮大嫂弄饭去。”

猎­妇­忙说:“哎!这些事,怎是小姐少爷­干­的?你们先休息,我会很快将饭菜煮好端出来。”

吃过饭后,他们便收拾了一些日常生活必需的东西,转到森林深处的草棚子了。这一片森林,真是浓叶遮日,连绵十多里,绝少人烟,不是熟悉这片森林的人,进了林子,几乎没办法摸出去。林子里根本没有道路,处处荆棘丛生,横枝挡路,他们有时要拨开野草,用猎刀削去荆棘才能过去。

黄昏,夕阳如血,他们来到了森林深处的草棚,这茅草、树枝搭盖的草棚,实际上是一个三角形的草蓬子,像行军打仗的帐篷,搭盖在两峰之间山凹的森林中。不远处有一条小小的山泉,在乱石、树根中往山下悬岩流去,无论从哪个山峰看,都发现不了这个草棚,就算到了它附近,也不易发现。莫纹打量四周一眼,这里的确人少到,也不为人注意,就是樵子,也不会到这个地方砍柴割草。何况一路行来,猎人说他在这四周半里之内,都设有各种大小陷阱和捕山猪、黄猄的机关、铁夹和绳网。莫纹暗想:这地方倒还安全,不妨多住两天。痴儿的衣裤都烂了,她需要为痴儿赶制一两套衣裤。要是在江湖上走动,就没有时间缝制了。

痴儿在夕阳下看见一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草棚子,开心极了,就想跑进去。猎人一下拉住他说:“少爷,你先别进去,这儿日没有人住过,不知里面有没有长蛇和毒虫。让我先进去看看,打扫一下,你和小姐就先到溪水边洗洗脸,坐一会儿。”

痴儿问:“有毒蛇怎么办?”

莫纹可以说什么也不怕,唯独最怕接触这种滑腻腻的东西。她不禁问:“这一带有蛇么?”

猎人说:“山野中怎么没有蛇的?但小姐放心,我内当家的却是专捉各种毒蛇的能手,有她在,什么蛇也跑不了!”

“那它半夜里溜进棚子怎么办?”

猎­妇­笑着说:“那小姐更放心好了,我带了一种避蛇的药粉,在草棚四周洒上,任何蛇也不敢爬过来。”

“那就好了!”

“小姐这么有本事,连那些凶恶的强人也不怕,怎么怕蛇的?”

莫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怕这种长长滑腻腻的东西。”

痴儿却说:“我不怕,我敢捉它玩。”

莫纹叫起来:“我今后不准你去碰它,要不,你别接近我。”

痴儿吓得不敢出声了。他什么也不怕,就是怕莫纹生气,不要他了。

猎人夫­妇­走进了草棚里,痴儿望着莫纹说:“姐姐,我以后不捉蛇玩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那东西滑溜溜的,你不怕脏吗?”

“姐姐,它并不脏呵!很好玩的。”

“你别说了,总之,你以后别去碰它。”

不久,猎人夫­妇­从草棚子走出来,对他们说:“小姐、少爷,棚子里已打扫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休息了。”

“辛苦你们了!”

“小姐别客气。”

莫纹带了痴儿走进草棚。这是较为长形的草棚,分隔了内外两间,前面还有一个小厅,厅中有灶,还生起了火,火上放了一个瓦罐,看来是在烧水。说这小厅是厨房也行,灶的四周便是坐人的地方。莫纹问:“在这点火烧水,不怕人注意么?”

“小姐放心好了!夜里,在任何一个山头上,都看不见这里的火光,除非他们走近了才能看见。平常白天,根本就没人来这里。夜里,就更没有人敢来了。”

猎­妇­说:“有了火,可以使山里的野兽不敢闯进来。”

莫纹又看了看里面的房间。地面­干­燥,而且床也是离地面半尺高用树枝、木板架成,上面不但铺了一层厚厚的柔软的草,还铺上了一层兽皮,其中一个房间堆放了不少的兽皮。显然,这个隐蔽在深山老林中的草棚,是这对猎人夫­妇­存放兽皮的地方。

坐在灶火旁,莫纹问:“你们怎么会在森林中搭盖这么一间草棚的?”

猎人憨厚地笑了笑:“为了捕捉野兽方便,要在夜里守着,所以盖了这么个低矮的草棚;二来,也提防一些强人抢劫。我们那间茅屋,是在出山进山的山道旁,下山趁圩较为方便,但不时也有一些山里人经过,易为山里强人注意。一两个强人来,我们夫­妇­两个还可以对付,多了,我们只好避到这里了。”

“那强人来这里怎么办?”

“强人们来不了这里。他们一走进森林,就分不出方向,说不定转不出去,会饿死在森林里哩,怎么敢来这里?”

莫纹又问:“你们是不是学了一些武功,才敢在深山中安家?”

“武功我们没学过,只学会了如何对付老虎、山猪和野狼的办法。”

痴儿钦佩地问:“你敢打老虎、山猪?我听人说,老虎是百兽之王,山猪是山中之神,它们都是很凶恶的。”

猎人说:“老虎我不敢打,只设陷阱,山猪可打了不少。少爷,今天你吃的,其中就有一碗山猪­肉­。”

“那我不是吃了山神­肉­了?”

猎­妇­笑起来:“少爷别乱说,山猪怎么是山神的?小心,别真的叫山神爷爷听到了,他老人家听了会发怒的。”

莫纹又问了猎人夫­妇­一些别的事,还打听了附近有些什么村子和市镇,打算买一些衣料回来给痴儿缝制衣裤。痴儿这一身衣服,说是叫化吗?叫化哪有这么质地上乘的衣裤?说不是,又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这样走出去,那更引起武林中人注意了。

猎­妇­问:“小姐,你打听市集,是不是想买些东西?你有什么要买,叫我当家的给你买好了。”

“大嫂,我想买些布料给我兄弟做一套衣裤,他这一身衣裤不能再穿了。”

“小姐,这附近一带的市集,恐怕没有少爷所穿的这种衣料,只有县城里才有,明天就叫我当家的进城里买吧。”

“去县城有多远?”

“有七八十里。”

“大哥一天能赶回来?”

“能!但两头不见天亮的。”

莫纹一下想到玄冥­阴­掌门的人,叫猎人出山买布不危险?便说:“那别去了!”

“小姐怕我当家辛苦?其实我当家的经常进县城里卖猎物,一天来回是常事。”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今天逃走了的那一伙强人,他们的同伙必定在附近,最好这几天内,还是别出山的好。万一碰上了他们,就危险了。”

“那少爷的衣服怎么办?小姐,这样吧,要是少爷不嫌弃我当家的衣裤脏旧,就暂时穿我当家的衣裤好了,他们身高差不多,穿起来也适合。”

莫纹一想,这太好了,痴儿和自己扮成山里猎户的人家,起码令武林人士不大注意,自己明天不是可以走了吗?便连忙说:“那多谢你们了!不知大嫂有没有多一套衣裤,我也想换换。”

“有呵!只怕我的粗布衣裤,小姐穿不惯,也不合小姐的身份。”

“大嫂别这样说,其实我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从小就穿惯了。”

是夜,他们草草吃了晚饭,在溪水中洗了身,莫纹和痴儿都换上了一套猎人夫­妇­的衣裤,在火光下一看,莫纹和痴儿一下都变成了山里猎户的儿女。要是在面部略略化装一下,再戴上遮阳斗笠,恐怕一时叫人认不出他们原来的面目。

痴儿换上了衣服,仍不想去睡觉,却缠着猎人好奇地问一些山里打猎的事,如怎么打山猪和猎捕野兽等等,猎人也耐心地跟他说,痴儿突然天真地问:“山猪恶还是狼凶恶?”

猎人说:“山猪凶恶而猛,可是狼凶恶而狡猾。尤其是一个人在山里走夜路,狼会不声不响用前脚搭在你的肩上,你回头一看,狼一下就会咬断了你的喉咙,给它吃掉。”

痴儿睁大了眼问:“要是这样怎么办?”

“最好别回头去看。”

“不回头它就不咬了?”

“怎么不咬!不过它没有这么方便罢了。这时,最好用手抓住狼的前脚,用头用力顶着狼的喉咙,将狼背回来,请人将狼打死就行了。”

痴儿更瞪大眼问:“狼不挣扎吗?”

猎人笑了笑:“它怎么不挣扎?但它没办法咬人了。”

“大哥!你是这样捉狼的吗?”

“我只这样捉过一次。”

猎­妇­说:“还说!那次几乎吓坏我了!我初时以为他背了一条大狗回来,后来才看清了是狼,急忙进厨房取了一把菜刀才将狼砍死。而他的双腿,都给狼的后腿划得道道伤痕,足足医了好长时间才好。”

痴儿问:“大哥,,你不这样捉不行吗?”

猎人说:“给狼前脚搭住了双肩,不这样捉不行。当然,最好别给狼撂住双肩,一早发现了它,就是用木棍,也可以将它打死。”

痴儿问:“山猪、老虎会不会用脚搭人的肩膊?”

”山猪老虎不会这样,见了它们,最好先爬上大树上去躲避,然后用箭­射­杀它们。”

“没有箭怎么办?”

猎人笑了笑:“那只好等它走开才下来。”

“它们会走开吗?”

“它们等得不耐烦,自然会走开。”

“那要等多久?”

莫纹见痴儿越问越不像话了,说:“兄弟,你快去睡吧,别问了!”

“唔!姐姐,我想问清楚嘛!”

猎人说:“少爷,天不早了,去睡吧,明天,我带你看陷阱去。”

痴儿这才高兴地跑去睡。

半夜,莫纹蓦然给痴儿惊恐的叫声惊醒了过来,一看,棚外一弯残月,将山峰、森林照得像水晶般的世界,一片雪白晶莹,一丈以内的事物,清楚可见。莫纹心头一怔,难道是痴儿遭到什么意外?便慌忙跃起,到另一间堆放兽皮的小房看看,连问:“兄弟,你怎样了?”没见痴儿的回应,但却听到痴儿均匀的气息声,显然是痴儿沉睡未醒,暗想:难道我刚才听错了?不对,这明明是痴儿惊恐的叫声,我怎会听错?莫纹不由亮起了火褶子。在火光下一看,痴儿正沉睡得像头猪似的,蜷缩着卧在一张兽皮上。莫纹不放心地看看四周,又俯下身来检查痴儿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毒物叮咬着痴儿。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奇怪,这痴儿怎么会惊恐地叫了起来?难道他做恶梦,在梦里叫喊?

这时,在小厅炷旁睡的猎人夫­妇­也惊醒过来,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莫纹说:“没出什么事,大概是我兄弟说梦话,所以起来看看。”

猎­妇­说:“少爷白天受了那么大的惊恐,难免在夜里作梦,小姐,要不要将少爷叫醒过来?”

莫纹看了痴儿一眼,说:“不用了,你们也睡吧,”于是熄了火,走回自己的小房间,坐在床上沉思了这痴儿做了什么恶梦?莫非预示有什么危险发生?她不由凝神倾听棚外的动静。

突然,她听到远远之处有人的喝叫声,似乎从猎人茅屋那一方向传来。心头一动:难道玄冥­阴­掌门的人,真的在半夜里包围了那间茅屋?更是凝神运气倾听。莫纹的内力本来就颇为深厚,加上在那神秘的岩洞中,又得了武林前辈老­妇­人一身真气的输入,内力更是比以前深厚得多了,就是在白天,莫纹凝神倾听,也可以听到五里之内的响动声来,在这么一个荒野的深夜里,听力更可以超出五里之外,十里之内。茅屋离这草棚子,上岭下坡,穿越森林,虽然有十里路之远,但实际相隔还不到六里地。莫纹凝神倾听,当然听得较为清楚了。

莫纹不但听到有人这么喝喊着:“你们再不出来,别怪我们放火烧房了啦!”也有人喊道:“莫姑娘,今夜里你是怎么也走不掉的!就算你一个人能走掉,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怎么也走不了。你要是乖乖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就害了二少庄主和这一家猎户了。”

不久,又有另一个人大吼着:“你再不出来,我们就动手了!”

莫纹心想:幸而痴儿叫来这里,不然今夜里,自己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惊讶痴儿有这种预知危险来临的特异功能,更恼怒玄冥­阴­掌门的人太可恨,像­阴­魂不散的死死缠着自己不放。看来自己不痛下杀手,他们怎么也不会感到害怕。莫纹想到这里,便一下站起来,提了剑想走出草棚。

猎人夫­妇­惊问:“小姐,半夜你想去哪里?”

“那伙强人们来了,我去看看。”

猎人惊愕:“他们能穿过森林,到这草棚子来?”

“不!我是说他们已到了你们的那间茅屋,想放火哩!”

猎人夫­妇­惊疑地问:“小姐,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他们的喝叱声。”

这对夫­妇­更惊奇:“怎么我们没听到?”

莫纹想:你们没这样的内力,又怎么能听到?她不想多说,只说:“大哥大嫂,麻烦你们看顾我兄弟,别让他乱跑出去,我去一会就回来。”

猎人说:“小姐,那间破茅屋,他们烧了算了,你别去冒这个险。”

“不行,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猎人说:“小姐,这四周一里之内,我都设了陷阱和捕捉野兽的机关,你不熟悉,碰着会有危险。小姐一定要去,那我伴同小姐去好了。”

“不!你们不能去。”

猎­妇­说:“那小姐怎么走出去?”

“你们总不会在树上也装有机关吧?”

“树上倒没有装。”

“我从树上走,总不会有危险吧?”

“小姐能从树上走?”

莫纹笑了笑不出声,身形一闪,已从草棚飞跃到附近一棵大树上去,转眼便见她似月下一只轻灵的夜鸟,飞跃过几棵树便失去了踪影,这对猎人夫­妇­看得惊愕不已。原来小姐是位高来高去的奇人,怪不得不怕那伙强人了!

莫纹不动声­色­地来到茅屋附近山峰,潜伏在乱石草丛中,先冷静地观察敌情,看看来了多少人。她在水银似的月光下望去,茅屋四周,潜伏着不少手持弓箭暗器的黑衣人,有一个光头和尚和两位黑衣劲装的汉子,站在茅屋门口的坪地上。只听到这光头和尚说:“别叫喊了!给本佛爷放火箭。”莫纹一听,这个光头和尚就是曾经给自己削去一只耳朵的什么银佛爷。看来这伙人是他带来的了。

跟着,他身边的一位黑衣人说:“二护法,不能放火。”

莫纹一听,这是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也曾与自己交过锋。那么说,另一位黑衣劲装人,就是徐尘使者了。这个番僧,带了两大使者和众多的­射­手,志在必得。

她又听到佛爷怒问:“为什么不能?”

“二护法,我们来是夺取慕容家的秘笈,要是放火,全烧死了他们,我们怎么能得到秘笈?又怎么向教主交代?”

“那小妖女能一把火烧死她么?本佛爷是逼她出来。”

“莫姑娘固然不会烧死,那紫竹山庄的二少庄主,不烧死了?”

“你关心那个痴儿?”

“二护法,我不是关心。二少庄主要是能活捉了,恐怕对我们追寻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多少有些好处。”

“这痴儿半点武功也不懂,有什么好处?烧死算了!”

“二护法!”

“什么?你敢反抗本佛爷?”

这时徐尘使者说:“二护法,我看还是先别放火的好。”

“你也来反抗本佛爷?”

徐尘说:“我不是反抗,我感到这茅屋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我们叫喊了这么久,里面没半点动静,我疑心这是间空茅屋,他们全都走了,里面根本没有人。”

银佛爷班石一听,顿时也生起疑来,自言自语地说:“真的没人?他们全走了?好!先派两个人进去看看。”

银佛爷一挥手,叫站在树下的两个武士进茅屋里去看看。两个武士互相看了一眼,提刀便朝茅屋大门走去。在门口大声喝问:“里面有人没有?快开门给我们走出来。”

同样也没人回应,其中一个武士一脚将门踢开,冲了进去,第二个武士也跟着冲了进去。他们刚一进去,人便横飞了出来,摔在番僧和两位使者跟前的,已是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这不但令银佛爷和轻风、徐尘两位使者惊愕,连伏在山峰上乱石草丛中的莫纹,也看得惊愕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茅屋内不是没有人么?怎么又有人了?不但有人,而且还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一举而取了两位一等武士的­性­命。这位武林高手是谁?是自己的师父——梵净山庄庄主?还是那神秘莫测的黑鹰?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住在这茅屋中。

两个武士的尸体飞了出来,但茅屋里的人并没有出来,依然是寂静无声。月光下的茅屋,更显得神秘异常,仿佛是座鬼屋。

银佛爷班石先是一怔,继而大怒,一挥袖,喝声:“放箭!”

刹时十多支火箭,齐朝茅屋­射­去,转眼茅屋便大火熊熊。只见一条黑影,快如流星,从火光中飞出,银佛爷一见又急喝道:“快,别让这小妖女走了!”

轻风、徐尘两位使者正想扑过去,谁知这黑影反而落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莫纹在山坡上一看,这不是黑鹰又是谁?原来这黑鹰并没有离开茅屋的附近,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去了那森林中的草棚子?

班石和两位使者一见是位蒙了面孔、只露出两只寒星般眼睛的黑衣长袍人,又不由一齐惊问:“你是谁?”

那人­阴­森森地说:“老夫黑鹰。”

班石和两位使者更吃惊了:“黑鹰?”

“不错!”

“那小妖女哩?”

“老夫正想问你们!”

“小妖女不在茅屋里?”

“要是在,老夫容得了你们在这里大叫大嚷么?老夫本想不理睬你们,你们偏偏不识趣,大叫大闹,还派人进来,老夫不能不下杀手了。现在你们将老夫惊动了出来,你们只好纳命吧!说!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杀了你们?”

班石、轻风、徐尘都曾经同黑鹰交过手,知道这神秘的黑鹰武功莫测。若单打独斗,他们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有联手,才能应付这大敌。而玄冥­阴­掌门的四大护法和四大使者,除了轻风知道中原武林不可轻视之外,其他都几乎是目中无人,没将中原武林人士看在眼里,只是桂北的深谷中,与莫纹交过手后,才第一次知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并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神秘莫测的黑鹰,武功不知比他们高出了多少倍。其次是这一次在桂南山中盯踪莫纹时,四大护法,就有一个被莫纹所杀,三个都伤在莫纹的剑下,才算打掉了他们原以为不可一世的气焰。他们再不敢大意轻敌。

这次黑鹰又突然在茅屋中神秘地出现,他们怎能不吃惊?但听到黑鹰根本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的说话语气,也感到气忿。首先不能容忍的是银佛爷班石,别说中原的武林人士,就是自己的教主,也敬自己三分,哪敢这般轻视自己?班石“哼”一声:“在没有交手之前,本佛爷请你放亮了眼睛看看,不知是你要我们纳命,还是我们要你纳命。”

“那么,你是要老夫动手了?”

轻风知道黑鹰的厉害,忍住气说:“我们是为慕容家的武功而来,并不想与你老对敌。”

他们到底动手了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力歼群寇

上回说到,轻风说:“我们并不想与你老为敌。”黑鹰冷冷地说:“老夫不是说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除了老夫,谁也不许染指么?你们没将老夫的话记住么?”

班石大吼一声:“上!”手中的双钹“锵”一声发出巨响,震得群峰抖动,草木摇晃。他先向黑鹰出手了。接着轻风、徐尘也提剑拔刀扑上。四个人贴身交锋,使得埋伏在四周的武士和弓箭手都不敢­射­箭施暗器,怕伤了自己人。

黑鹰只凭一把剑,力战西域护法番僧和两大使者,只见他从容镇定,一剑首先逼退了轻风使者,用密音入耳之功对轻风说:“老夫知道你为人颇正义,知恩图报,不想难为慕容家,今次来只是奉命而已。你最好借故败走,免得老夫伤了你。”

轻风使者听黑鹰这么说,不禁惊愕了,手脚一慢,黑鹰又一剑逼来,左掌向他轻轻一拍,就将他拍飞了,摔到山坡下去。但他一飞起,暗中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下放在地上,半点也没有受伤,他惊骇不已。这明显是黑鹰手下留情,真的不想伤害自己。看来教主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学,称雄中原武林,简直是妄想了。

接着,他又看到徐尘使者给黑鹰拍飞到一边山坡去,远远听到徐尘“呀”的一声惨叫。轻风虽然不满教主的野心,但不能不救自己的同伴,只好装着受了内伤的样子,慢慢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问:“徐兄,你怎样了?”

只见徐尘一口鲜血喷出,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恐怕不行了!”

“徐兄,别这样说,你快闭目调息,我给你输真气。”轻风来到徐尘身边,轻轻地安慰他说。

“兄弟,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我怎么也不能丢下你不管。”

轻风双掌按在徐尘背后的|­茓­位,徐徐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输给了徐尘。不一会,徐尘缓过一口气说;“兄弟,行了,我自己慢慢调息好了。”

火光下,茅屋前坪地上,银佛爷和四位一等武士正联手齐攻黑鹰。黑鹰左掌右剑,招式莫测,转眼又将两个武士拍飞,两个给扔到茅屋的大火中。银佛爷已显得手忙脚乱,连声大吼:“放毒箭!快!放毒箭!给本佛爷­射­杀他。”

突然,一个清脆似银铃的声音说:“你别乱叫乱吼啦!你埋伏的­射­手们,不是死了,便是跑了!”

银佛爷一怔:“你?”

只见莫纹一身农­妇­打扮,出现在两人面前,班石一下子认不出她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你不是要找我吗?”

“你是小妖女?”

“怎么你现在才认出来?太迟了。”

银佛爷一边与黑鹰交锋,一边与莫纹说话,更不是黑鹰的对手了。黑鹰­阴­森森地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莫纹笑道:“说够了怎样?没说够又怎样?”

“说够了,老夫要打发他上路了!”

“小女子不反对!”

这个二护法班石本来就不是黑鹰对手,一连几招下,黑鹰凌厉的一剑挥出,就将红衣番僧班石的一颗光头削飞了,肥大的身躯“轰然”一声倒下。

轻风、徐尘远远在山坡下看到,吓得互相扶携,飞也似地逃进了树林里。

要是说金佛爷赞普的死,是对玄冥­阴­掌门一次重大的打击;那么这一次茅屋前之战,便是玄冥­阴­掌门最大的惨败。在桂南山中,碧眼教主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他今后得更换别的手法来对付黑鹰和莫纹了。

莫纹见轻风、徐尘向树林中逃去,便想去追赶。黑鹰却一剑伸出,拦住了她的去路。莫纹一怔,问:“你这是­干­嘛?”

“别追了!”

“你有意放了这两个使者?”

“老夫只懂得穷寇莫追,遇林莫入。”

“你担心我有什么闪失?”

“老夫只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从此断了线头。”

“你一直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念念不忘?”

“你以为老夫好心救你?”

“那么说,我不必感谢你了。早知这样,我就不会杀了那批埋伏在四周的­射­手,让你们来个两败俱伤。”

“小丫头,你以为那批­射­手能伤得了老夫么?”

“起码也弄得你手忙脚乱。”

黑鹰冷冷地逼视着莫纹,半晌,才嘣出一句:“小丫头,以后你说话最好小心点。”说完,人向山峰上飞去,一下子消失在茫茫月夜中。

莫纹不知道他这么一下就走了,感到有些意外,心想:他怎么不提与自己再比武要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事了?难道他与红衣番僧交锋时已受了内伤而急着要走开?除了这种原因外,就没有急着要走的理由。

莫纹望望天­色­,快天亮了,便将所有的尸首,全丢进了大火中去,然后施展轻功,回到草棚。

莫纹回到草棚,天­色­已经明亮。猎人夫­妇­似乎没有睡过,正焦急地等她回来。一见莫纹似一片轻叶闪进草棚子,惊喜地说:“小姐回来了,我们总算放了心啦!”

莫纹望了望他们,问:“你们没事吧?”

“小姐,我们没事,可担心小姐你哩!”

“我走后,你们没睡过吗?”

“我们迷迷糊糊合了一下眼,刚醒过来。”

“我兄弟呢?”

“少爷一直没醒过。”

“那位蒙面的黑衣老人有没有来过这里?”

猎­妇­惊讶地说:“没有呀。那老爷子恐怕不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呢。”

猎人却问:“小姐,你见到那老爷子了?”

莫纹点点头:“见到了,贼人放火烧了你们的茅屋,而他将那一伙贼人几乎全杀了,也算给你们报了烧屋之恨。我以为他会来这里找你们哩!”

“小姐,他没有来。”

“恐怕他到别的地方去了。”

正说着,痴儿也醒了,走了出来,问:“姐姐,你们怎么早早就起来了?”

猎­妇­说:“少爷,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还早呵!”

痴儿摇摇头:“我不睡了,我想跟你们去看看装野兽的陷阱和机关。”

“少爷,天还早哩!森林里雾大,看也看不清楚。”

“你们这么早起来,不是去看陷阱有没有装着了野兽吗?”

痴儿昨夜一直沉睡未醒,怎知昨夜里发生了大事?一早爬起来便急着想去看陷阱和机关。

莫纹问:“兄弟,昨夜你做了什么梦?”

痴儿茫然:“做梦?姐姐,我没有呵!”

“那你为什么半夜三更惊叫起来?”

痴儿想了想:“是了!姐姐,我好像梦见姐姐和一伙坏人打架,其中一个坏人跑来捉我,我害怕得叫起来。”

“怪不得哩!兄弟,你去洗脸吧。”

“姐姐,你呢?洗过脸了?”

“兄弟,我还想睡睡,你别来吵我。”

“姐姐,那我也去睡。”

“你还没睡够?不想去看陷阱了?”

“我——!”

“好了!你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但不准来吵我。”

“姐姐没睡够吗?”

“还说,昨夜给你的惊叫声吵醒了,一直没好好合过眼。”

猎­妇­说:“少爷,小姐昨夜的确没好好睡过。来!我帮你去溪边洗脸,别缠着小姐了。”

“好的,洗完脸,我们去看陷阱。”

痴儿的确没有再吵莫纹休息。当莫纹再次醒过来时,痴儿却兴高采烈地提着一只受了伤的果子狸,跟着猎人从森林中回来。猎人手中提了两只山­鸡­。一见莫纹,痴儿便高兴地大声叫道:“姐姐,你看!我捉到什么东西回来了?”说时,将捆了四脚的果子狸高高举起。

莫纹从来没见痴儿这么高兴过,不禁也笑了,问:“是你捉的吗?”

“不!它给大哥装的铁夹子夹住了一只脚,我想去捉,它还发狠想咬我哩!大哥将它的嘴和手脚都绑起来,我才捉住它。”

莫纹心里好笑,但不忍让他扫兴,笑了笑说:“兄弟很勇敢呵,敢捉这只狐狸呢。”

“不!姐姐,它是果子狸,不是狐狸。”

“对对,是果子狸,我说错了。”

“姐姐,要是狐狸,我就不捉它了。”

“哦?为什么?”

“因为狐狸会变美人,会救好人呀!”

这—下,连猎人夫­妇­也忍不住笑起来。

莫纹忍着笑说:“好了!你快放下它吧,到溪边洗手去。吃过饭,我们就要离开这里。”

猎人夫­妇­一怔,一齐问:“小姐,你怎么就要走了?”

“大哥大嫂,我已经麻烦了你们不少日子,也该走了。幸而死了不少贼人。他们大概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猎­妇­问:“小姐的内伤都全好了?”

“全好了,多谢大嫂这些天来的看顾。”

“小姐别这样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痴儿却嘟起嘴来说:“姐姐,我们怎不在这里住?这里多好玩。姐姐,我还没玩够呢。”

猎­妇­说:“是呵!小姐,既然少爷喜欢在这森林中玩,小姐就多住两天不好?”

莫纹说:“大嫂,我不是不想多住。不瞒大嫂说,我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住久了,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那就害了你们,不如早离开的好。只要我在别的地方出现,他们就不会来害你们,更不会寻来这里。”

猎人说:“小姐,这么一处无人敢进的森林,他们怎会找得到呢?”

“大哥,你不知道,他们都是高来高去的能人,别说这里,就是海底下的龙宫,他们也会闯来,我看我还是早走的好。”

痴儿问:“姐姐,我们真的要走吗?”

“你想留在这里?”

“姐姐,我想多玩两天。森林里有许多好东西,我还没有看哩!”

“兄弟,你不怕害了人家?”

“大哥不是说,这里没人敢来吗?连老虎、山猪也来不了,他们来得了吗?不怕掉进了陷阱里?”

猎­妇­说:“是呵。小姐要走,也不迟这两天呢,趁这两天时间,小姐把­精­神养好,也让少爷玩个高兴。到时,你们走了,我们也放心。”

“是嘛,姐姐,我们多玩两天嘛!”

莫纹望着一脸急求之­色­的痴儿,心想,他终究是自己的丈夫,难得他现在这么高兴。想起他跟随自己以来,四处流浪,几度担惊受险,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也应该让他在这森林中玩两天才是。何况猎户人家对自己这么关心,热情豪爽好客,也不能太令他们失望。莫纹又想了一下,问痴儿:“玩两天后就走是不是?”

“是呀!多玩就是四脚爬爬的王八。”

莫纹顿时沉下脸来:“你说什么?”

痴儿见莫纹变脸­色­,不由慌了:“姐姐,我——”

“以后不许这么说,懂吗?”

“是!姐姐。”

莫纹又对猎户说:“那我就再麻烦大哥大嫂了!”

猎­妇­忙说:“小姐别这么说。我们巴不得小姐、少爷在这里多住两天呢。”

用过早饭后,莫纹又对痴儿说:“兄弟,你好好跟着大哥到森林中玩,别来打扰我。”

“姐姐不去玩吗?”

“姐姐要练武,不陪你去了。要是你回来不见我,也别去找,我会回来的。”

“姐姐,你不会丢下我自已走了吧?”

“兄弟,我怎会丢下你呢?今后我们要相依为命了,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姐姐,你真好。我也永远永远不离开姐姐。”

莫纹听了,不知是喜是悲。莫纹微微叹息了一下,转对猎人夫­妇­说:“大哥,大嫂,我兄弟就麻烦你看顾他一天啦!”

猎­妇­疑惑地说:“小姐,你不是要到哪里去吧?”

莫纹说:“我只是找个没人的宽阔处练练剑而已,不会去哪里的。”

其实莫纹想到附近的一个县城里买些衣料,给痴儿制一套衣裤。同时也想在县城里亮亮相,让武林中人发现自己,以免他们追踪到这山里来。莫纹的这番苦心可不能对痴儿说,以免他缠着跟来。

莫纹现在所在的山头,是梧州府、玉林州属下北流县的勾漏山,离北流县城来回有一百多里。

等痴儿高高兴兴地跟着猎人到森林中打猎玩后,莫纹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裤,带上利剑,一跃而起,树过树地往南面的北流县城而去。北流县虽然是一个小县,但商铺却不少。莫纹很快找到了一间卖布的店铺,买下了衣料,又在街上转了一圈。她很快被丐帮的人发现了,接着也为玄冥­阴­掌门的耳目注意到,这些人都不动声­色­地暗暗跟着她,想摸清她落脚的地方。

莫纹故意装作不知道有人跟踪,出城后径直往南面的扶来山而去。当经过一片林子时,突然身形一闪飞跃进了树林中。丐帮和玄冥­阴­掌门的耳目,都先后跟踪到树林里。首先进来的是丐帮弟子,他后面远远的是玄冥­阴­掌门的耳目。这耳目打扮成当地人一样,是个吊­鸡­眼,三十来岁年纪。

这片林尽头,有一座古庙;另一条小路,却通往山边的一个小山村。吊­鸡­眼正疑惑莫纹不知是去了古庙,还是往山村走。突然,他听到身后一阵轻风扬起,回头一看,不由傻了眼。莫纹正笑吟吟站在他身后,侧着头问:“你跟着我­干­嘛?”

吊­鸡­眼很快冷静下来,故意愕然地问:“小人几时跟着姑娘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从城里一直跟着我来这里。说!谁打发你来的?”

“姑娘冤枉了!我在前面,你在后面,我怎么跟着你了?”

“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说真话。”莫纹轻轻一掌拍出,这吊­鸡­眼居然能闪避过这快速的一掌。莫纹冷笑一下:“这下你说实话了吧?原来你是玄冥­阴­掌门的人。”

吊­鸡­眼一怔:“我!几时说我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你刚才闪避的身法告诉我了。”

吊­鸡­眼早已听闻第一护法金佛爷死在莫纹左掌右剑之下,哪里还敢与莫纹交锋?而且她只一掌,便看出了自己的武功,吓得掉头飞奔。莫纹有意放他逃走,让他将错误的情报传给碧眼教主,所以故意追赶不及,回转身来,对伏在草丛中的丐帮弟子说:“叫化,别藏在那里了!给我滚出来!”

丐帮弟子已知道自己给莫纹发现,只好站出来,手持打狗棍,一边凝神应战,—边说:“姑娘!你叫我叫化出来­干­什么?”

“打赏你几两银子呀!你不高兴?”

这叫化疑惑了:“姑娘打赏我叫化几两银子?”他不知这小妖女玩什么花样。

莫纹一把利剑出鞘:“你看,我这剑值几两银子?”

“你要杀我?”

“对不起,谁叫你鬼鬼祟祟踪着我?刚才已跑了一个,我再也不能让你跑了。”

叫化面无惧­色­地说:“我叫化只好与姑娘拼力一搏了!”

“你­干­嘛不向我求饶?”

“丐帮只有断头的弟子,却没有求饶的弟子,不过你就算杀了我,也一样有人知道你曾经在这里出现过。”

“看来我杀你也没什么用了?”

“这一点,姑娘心里明白。”

莫纹收剑入鞘:“好!你走吧,但别再跟着我。”

“那么请姑娘杀了我的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活得不耐烦了?”

“盯踪姑娘,是我的职责,我不能不跟踪着姑娘。”

莫纹惊奇地打量着这丐帮弟子。想不到丐帮中竟有这样不怕死,忠于职守的人。不由冷笑一下:“你以为你跟踪得了我?”

“我叫化尽力而为。”

莫纹骤然出手,隔空就封了他的|­茓­位,这叫化惊恐地问:“你这是­干­吗?”

“你不是说要跟踪我么?现在你跟呀!我想看看你怎么跟踪我呢。”

“你怎么突然出手伤人?”

“我只是封了你的|­茓­位,并没伤你呀!”

“你——!”

“好了!我没时间跟你罗嗦,你乖乖地在这里站一个时辰,我走啦!再有,请你传话给你们帮主,千万别惹恼了我,不然,我连你们的叫化窝也一起端了。”莫纹说罢,闪身往南而去,却留下了一串笑声。

莫纹走了一段路,发觉再没有人盯踪,然后走进树林里急转方向,往北奔回了勾漏山。莫纹的这一行动,引得黑、白两道上的大批高手,纷纷奔向北流县的扶来山。

黑夜将临,莫纹才回到草棚。猎人夫­妇­见莫纹回来,放下了心头大石。猎­妇­忙对里面说:“少爷,别哭了,小姐回来了。”

痴儿满面泪水从房间跑出来,又哭又笑地问:“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见到你就好了,再也不害怕了。”

莫纹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我害怕姐姐走了,不要我了!”

“我不是说好我会回来吗?”

“我见姐姐这么久不回来,就是怕嘛!”

“­奸­了!快抹­干­眼泪,这么一个大人,怎么还像孩子似的哭?”

猎­妇­说:“小姐,你也别怪少爷,他一心想着你,连晚饭也没有吃。对了,小姐,你在外面用过了晚饭没有?”

“我赶着回来,没有颐得上吃饭。”

“那小姐和少爷一块用晚饭吧,饭菜我都在锅里热着。”

“大嫂,真麻烦你啦!兄弟,快洗­干­净脸去,和姐姐一块吃饭。”

“是!姐姐。”痴儿—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欢笑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去溪边洗脸。

猎­妇­见他蹦蹦跳跳的,说:“少爷小心,别跌倒了!”

谁知话还没说完,痴儿哗啦—声,真的跌倒了,还跌了个四脚朝天,莫纹看得不由好笑。但见痴儿“呵呀”地喊痛,便忍着笑奔过去扶起痴儿,问:“跌痛哪里了?”

“我,我的手臂好痛呵!”

“你也真是,走路怎么这般的不小心?还说自己练了五、六、七、八几种武功哩!”莫纹一边给他揉揉手,“别喊了!男子汉大丈夫嘛!流血不流泪,跌一交就喊痛?”

“姐姐,但它真的痛呵!”

“现在还痛不痛?”

“姐姐,我不敢说。”

“怎么不敢说了?”

“说痛,我怕姐姐骂;说不痛,我怕欺骗了姐姐。”

“你现在还能不能洗脸?你总不会要我侍候你洗脸吧?”

“不不,姐姐,我自己洗。”

痴儿忍着痛,走去溪边慢慢地把脸洗­干­净。

是夜,莫纹在灯光下,依照痴儿所穿的衣服尺寸的大小,给痴儿剪裁衣裤,然后又一针一线缝起来。痴儿在旁好奇地看着,说:“姐姐,你真能­干­,会做衣服呢。”

“女孩子谁不会缝制衣服的?”

“我­奶­­奶­和妈妈,她们就不会。”

“那你一家的衣服是谁做的?”

“城里的裁缝师父呀。每年,我家都请了他们来做衣服。”

“当然呀,你家有的是钱,衣服不用自己亲手做。”

“姐姐没钱吗?”

“我呀!家里穷得很,布是自己织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

“姐姐,你现在不是有钱么?怎么还自己做?”

“有钱也得自己做,别忘了本。好了,你去睡吧,别妨碍我做衣服。”

“姐姐,我陪你不好吗?我也想学做衣服呢。”

“你也真是。这是女孩子们的活,你做像话吗?你应该像这里的大哥一样,学学打猎,学一件今后谋生的本领才是。”

“姐姐,我已学会打猎了!”

“哦?你这么快就学会打猎了?”

“是呀!大哥今日教我放箭。姐姐,要不要我放给你看?”

“那么,你­射­中了多少野兽和鸟儿?”

痴儿一听,顿时颓丧地说:“姐姐,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射­不中。那些兔子、小鸟儿跑得太快了,它们不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让我­射­。”

莫纹卟嗤一声笑起来:“你这叫打猎吗?”

“不叫打猎叫什么?”

“我不跟你说了!快睡去!”

莫纹将痴儿赶回房间睡,缝衣服到天亮才倚着床栏合上眼略略休息。

一天两夜,莫纹不但为痴儿赶制了两件洗换的内衣、一套猎人衣裤及公子哥儿穿的衣裤,也为自己做了一件猎­妇­的服装,不仅针线细密,剪裁更非常合身。

痴儿穿了莫纹给自己做的猎人服装,像小孩子过年穿新衣服般的高兴。猎­妇­看得更是大为惊讶,啧啧地赞道:“小姐,你这一手针线功夫,恐怕连裁缝店的老师父也比不上,真羡煞人了。”

“大嫂!别取笑,我做得不好。”

“小姐,这还说不好,那世上就没有好的了!我真佩服小姐,既能握剑刺杀,又能拈针走线,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小姐这样能­干­的人了。”

“大嫂,世上能­干­的女子比我多的是呢。”

痴儿说:“不!我说姐姐比任何人都能­干­和好得多。我­奶­­奶­也有本事,但不会做衣服。”

“见弟,别胡说!你知不知你­奶­­奶­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是一位巾帼女侠士,技压江湖,慧冠武林。武林中人,有谁不对你­奶­­奶­敬重?兄弟,要是你学到你***一成功夫就好了,那么,武林中还有谁敢争夺你家的武功绝学?”

“姐姐,我一定好好练功,像我­奶­­奶­、爷爷一样,不让别人来欺负你。”

莫纹微叹了一口气,心想:像你爷爷、­奶­­奶­一样,真是谈何容易?就是有武学根基的机灵人,也不可能达到你爷爷­奶­­奶­那样高的武功境地。你这个痴儿,恐怕一辈子也达不到。若你今后用心练武能自卫,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苦笑一下:“兄弟,但愿你今后真的好好用心练武。兄弟,我们在这里已住了两天了,你玩够了没有?”

“姐姐,我玩够啦。”

“玩够了,我们走吧。”

“姐姐,我们去哪里?”

“你不记得韦伯伯在等我们?”

“船上的那个韦伯伯?”

“对呀!”莫纹突然想起,自己曾托江中一叟照顾痴儿,他怎么让痴儿跑了出来?以江中一叟的武功,不能看住痴儿?莫非江中一叟遭到了不幸?急问:“韦伯伯怎样了?他不会有事吧?”

“我不知道。”

“兄弟,你怎么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见姐姐跑了,那么多凶恶的人追你,我一急,便跑来追姐姐了。”

“韦伯伯没叫住你?”

“叫了,还叫阿水大哥来追我哩!”

“他没追上你?”

“我跑到山头上,不小心,滚了下来,滚进了一条水沟里。阿水大哥大概没找到我,我又一时爬不起来。等我爬起来时,四周都不见人了,我只好四处乱跑找姐姐啦。”

“韦伯伯不是给人杀害了?”

痴儿愕然:“没有呀,谁杀害韦伯伯了?”

莫纹一听江中一叟没遭杀害,略为放心。她是担心大师姐岑瑶瑶将韦一江杀了。又问:“你是怎么碰上我大姐和二姐的?”

“姐姐,你是说那两个凶恶的女人?”

“你怎么会碰上了她们?”

“姐姐,我跑得肚饿了,跑到一个圩上买东西吃。那个姓黄的哥哥,不知怎的,一下子在我身边出现了,问我:‘少庄主,你怎么在这里?我家三小姐呢?现在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呵!我正在找姐姐。’跟着,他便带我去见你的两个姐姐。她们也这么问我,我说不知道,她们就打我,骂我不老实。”

“你就跟着她们来找我?”

“姐姐,我不愿跟她们,她们太恶了,是她们捉我来的。我几次想跑都跑不掉。她们问我:‘你不想找你的那个莫姐姐吗?’我说:‘想呀!但我不愿跟你们一块找。’你的什么大姐说:‘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今后你再敢跑,就先砍去你的一只脚,看你跑的。’姐姐,我吓得不敢再跑了!”

“兄弟,真对不起,叫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姐姐,只要找到你,我什么苦都不怕。”

“好了!别说了!我们向大哥大嫂告辞去,多谢他们这么多天的照顾。”

莫纹带了痴儿向猎人夫­妇­告辞。猎人夫­妇­知道怎么也留不住他们了,一直送他们到山下,才挥手作别。

莫纹和痴儿打扮成山中猎人一般,头戴遮阳斗笠,脚穿麻耳草鞋,身扎腰带,剑藏于行囊中。痴儿这一身打扮,一脱以往少爷公子哥儿的神态,像一位英俊、健壮的青年猎人,要是他不乱说话,谁也看不出他是个痴儿。莫纹看见也不禁惊奇,心想:要是这痴儿永远能这样多好。他们取大道直奔容县,过岑溪,走华竹,踏入了广东境内的罗定州,在西宁县一处叫甘子坑的地方住下来。这是一段四百多里的山路,他们翻山越岭,涉溪过涧,走得痴儿好辛苦。也不知走了多少天。往往在无人的地方,莫纹便背着痴儿,施展轻功行走。幸而这一段路程,没碰上什么武林中人,只碰上一些地方上的流氓,他们垂涎莫纹的美貌,前来­骚­扰生事,都轻易地给莫纹打发掉,不是杀了他们,便是令他们终身残废,再不能为害百姓。对于武林中人说来,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桩;但对山里的土豪、流氓来说,便无疑是一件大事了。渐渐,在这一带山区的百姓中,传开了这样的话:近来这一带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猎人,他们神秘异常,凡招惹过他们的人,事后都不得好下场,不是横死,便是残废,而且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吧。这些话引得武林中人注意起来,尤其是在扶来山追踪莫纹的黑、白两道高手们,一直在扶来山找不到莫纹的半点踪影,现听闻粤桂边界云开大山的群峰峻岭中,出现了这么一对出没无常、神秘的行侠仗义的青年男女,不免感到稀奇。这一对青年男女,是哪一派的弟子?白道上的侠义人士,初时还没想到这是他们要跟踪的小妖女莫纹。因为莫纹在他们的心目中,是属于黑道上的邪派人物,不可能­干­这样的侠义之事。至于莫纹踩平了大瑶山阚家寨,杀了黑道上的一些人物,只不过是为了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已,这是黑吃黑,不值得称道。让黑道上的人物自相残杀就更好了。

黑道上的人物可不同了,尤其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一开始就疑心这一对在云开大山出现的男女青年猎人,极可能就是他们要追踪的小妖女莫纹,便派了些­精­明能­干­、轻功不错的人到云开大山中打听。就这一点来说,黑道人物往往比白道上的人来得聪明,他们比所谓的侠义人士更了解莫纹的为人。

偏偏莫纹和痴儿在甘子坑住下来后,便碰上了麻烦。甘子坑附近不远处,有一个叫落鹰千孔岩的险峻山峰,近两年来聚集了一伙山贼。他们时聚时散,并不像一般的绿林好汉占山为王,安营扎寨。他们是行动时便聚集在一起,没事时便分散为一般平民百姓。这伙山贼大约有一二百人,为首的山贼姓罗名鹰,绰号沙胆鹰,身材高大,臂力过人,练成了一身硬功夫,与人交锋,手持一个大铁锤,重一百来斤,舞起来虎虎生风,若叫他击中,顿时成一团­肉­饼;要是给擦过了,必也筋断骨折。他带着十多个亡命之徒,在落鹰­干­孔岩落脚。近两年来,他们不时聚集,抢村劫寨、烧杀掠夺、­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纵横在云开大山中,连官兵也奈何不了他们。

由于沙胆鹰远在南疆一角的群山之中,又是近两年来才崛起的一股悍匪,不为中原武林侠义人士所注意。虽然有一两个武林高手偶然路过,想为民除害,却又苦于无从找到他们。因为落鹰千孔岩不但险峻,地形也复杂,更兼有大大小小的岩洞互相贯通。沙胆鹰一见不妙,就要仗着地形逃跑,隐蔽在岩洞里不出来。武林高手对他可以说是老虎咬龟,无从下手。至于一般的岭南武林人士,有的不是他的对手,有的也不敢轻易进入千孔岩。这也是官兵奈何不了他的原因。他手下的百多个兄弟,平常分散在附近一带的村落,变成了一般的村民。官兵未到,沙胆鹰早早就知道了。小队来,他一口吃掉;大队来,他远走高飞。烧了他的寨吗?那只是几间木板房和茅草屋。官兵一走,他又搭盖起来。平日所掠得的金银财宝,都埋藏在大大小小的岩洞中,除了沙胆鹰和他的四五个心腹外,就是山贼中的人,也不知埋藏的地方,

甘子坑当然也有沙胆鹰的弟兄。莫纹和痴儿一到不久,沙胆鹰便知道了。莫纹和痴儿也不想去招惹沙胆鹰,以免惊动了武林人士,只是打算在这里住一夜,第二天便离开。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息,莫纹不想去惹沙胆鹰,沙胆鹰却找上门来了。

沙胆鹰早有所闻这一对青年男女,沿路上杀了些土豪、流氓。在这些流氓当中,也有沙胆鹰的手下。又听闻女的是位貌若天仙的少女,身怀武功。沙胆鹰最感兴趣的是美女,不由­色­心大动,心想:老子身边正缺少一个貌美而懂拳脚功夫的女子,抢了她来作自己的押寨夫人多好?至于说什么身怀武功,他才不去注意。一个少女,武功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怎是自己的对手?老子亲自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半夜,沙胆鹰便带了二十多个悍匪,闯进了甘子坑,将莫纹住的地方包围了起来。他们点起了火把,喝喊着:“屋里面的人听清楚了,快将那女的交出来,不然,我们闯进去,全部杀了,一个也不留。”

由于沙胆鹰这次只是抢人,不是打家劫寨,所以没有召集自己所有的弟兄来。沙胆鹰一进村,留莫纹住宿的屋主便慌了手脚。莫纹问屋主:“来的是什么人?”

“落鹰千孔岩的沙胆鹰,一个大山贼。”

“原来是他呀!好!你们别慌,我出去见见他。”

痴儿说:“姐姐,我和你一块去。”

屋主连忙说:“你们千万不可得罪了他,得罪了他,我一家大小就没命了!”

莫纹一笑:“你放心,我们不去得罪他,好好地劝他走好不?”

屋主简直不敢相信:“姑娘,你能劝得他走么?”

“试试看,劝不了,我就跟他走怎样?”

“姑娘——”

“你别多说了,总之,我叫他不去为难你一家人。”莫纹又对痴儿说:“兄弟,你也别出去,在这里等我。”

“姐姐!”

“兄弟,听话!”

这时,沙胆鹰又在外面喝喊起来。莫纹剑也不带,便走了出去。众山贼见莫纹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个都瞪大了一双惊讶的眼睛,全都说不出话来。莫纹太俊美了!在火光之下,莫纹恍若天仙,丰姿绰约,秀丽无比。他们几疑莫纹不是人间的少女,而是天仙下凡。沙胆鹰更是看得眼也定了,人也呆了,恨不得一伸手就将莫纹抱起来。不知哪一个首先叫喊:“好一个俊俏的小姐!”跟着是群贼响应。

莫纹含笑地问:“你们看够了,说够了没有?没有,你们可以再看看。”

山贼们又是惊讶,心想:这个小姐好大胆,居然没半点害怕。她真的是仙女?沙胆鹰哈哈大笑:“小姐,你跟我回去吧!”

莫纹故意愕然:“回去?你叫我回家?别出来打猎么?”

沙胆鹰又是一阵大笑:“小姐,你今后不用再打猎了,跟我回寨去,做我的夫人,我包你一生享受不尽。”

“哦?你有很多的家产吗?”

“有,有,我的金子银子多的是,你一世也用不了!”

“不对吧?你的金子银子有我这么多吗?我单单是怀里的一颗珍珠,就值一千两银子,你想不想看看?”

沙胆鹰愕异:“你有一颗珍珠?”

“你不相信?”莫纹便从怀里掏出一颗闪耀着光华的珍珠来。这颗珍珠,是痴儿从那深谷岩洞中带出来的其中一颗,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流光滚动,光彩夺目。群贼们更是看得瞠目结舌,有人惊疑:她一定是位天仙,要不,哪来的这么一颗价值千金的珍珠?

莫纹又问:“你相信了吧?所以说,你不如跟着我好了,做我手下一个听话的奴才,我也包你一生吃用不尽。”

“什么?我做你的奴才?”

“其实,你做我的奴才也不够分量,顶多做我奴才的奴才。”

沙胆鹰大怒:“小丫头,你不想活了?”

莫纹一笑:“你想做我奴才的奴才,怎么对我这么不尊重?看来,你才是不想活了!”

沙胆鹰喝声:“来人!先给我将这丫头活捉了,再一把火烧了这房子。”

“是!大王!”

两个悍匪便跃出来。沙胆鹰又说:“别伤了她的面孔!”

“属下知道。”

两个悍匪空手扑向莫纹。莫纹身形只一闪,衣袖轻拂,就将这两个悍匪似败草般拂飞,不偏不正,摔在沙胆鹰的跟前,已是手脚齐断,再也爬不起来。莫纹在进入云开大山后,已听闻这伙山贼,是一群无人­性­的东西,所以一出手便是杀招,绝不留情。

山贼还没看见莫纹是不是出了手,只看见自己两个同伴无缘无故凭空飞了起来,感到莫明其妙。

沙胆鹰见自己的手下倒在面前,还以为他们只是摔伤而已,一怔之后怒喝:“上!全上!活捉了她,我要在这里扒光了她的衣服!”

除了举着火把的,十多个山贼全上了,这些杀人放火、­奸­­淫­虏掠的悍匪,还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莫纹身如幻影飞魂,转眼之间,全将这伙悍匪放倒了。

莫纹打发掉这十多个山贼悍匪后,鄙夷地扫了沙胆鹰和五个举着火把的山贼一眼,冷冷地说:“杀了你们,简直是污了我的手。姓罗的,现在轮到你了!”

沙胆鹰瞪大了眼,他简直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武林高手他也见过,哪有像莫纹这样不可思议的高手?惊问莫纹:“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莫纹笑问:“你看呢?”

一个举着火把的山贼说:“大、大、大王,她、她、她不是天上的神、神、神仙,就、就、就一定是山中的妖、妖、妖魔了!”

莫纹说:“你说对了!我正是小妖魔。这次专来收你们的魂。”

沙胆鹰不愧称为沙胆鹰,他吼着:“就算你是山中的妖魔鬼怪,老子也不怕你。”

的确,沙胆鹰为人凶残,但也胆大过人,在深山中来往,不怕什么老虎、豹子,所以人称沙胆鹰。他那一百多斤重的大铁锤,向莫纹的头顶砸来,更如泰山压顶。

莫纹从来没见人使过这么沉重的兵器,闪过一旁,好奇地问:“喂!这么个大锤,是不是木头做的?”

“去你的木头!”沙胆鹰又是一锤横扫过来,呼呼生风。一边说,“你乖乖的跟老子回去,伺候老子。”

莫纹笑着:“你使这么个大兵器,给我看门口还差不多。”莫纹一边轻闪,一边说。她不急于杀沙胆鹰,想看看沙胆鹰挥舞这大铁锤能舞多久。

沙胆鹰本来见情况不妙,早早跑了便没事了。当然,他逃不逃得了,那是另外—回事,正所谓­色­迷心窍,他垂涎莫纹的美,更贪恋莫纹身上的那颗价值千金的珍珠,­色­迷更兼财迷,同时见莫纹一味闪避,以为莫纹怕了自己手中的大铁锤,便更不打算逃跑,想来—个财­色­兼收。死的那十多个弟兄,他半点也不在乎。他将大铁锤舞得似车轮般转,也不知使出了多少招,连莫纹的衣服也没碰着,弄得浑身大汗,手臂也酸软了。莫纹调侃地间:“罗贼!你舞够了没有?”

“老子舞够了又怎样?”

“舞够了,将你的大铁锤给我舞舞。”

“你提得动吗?”

莫纹笑嘻嘻地不说话,骤然一出手,就将沙胆鹰的大铁锤夺了过来,舞了一下,侧头问:“你看,我提不提得动?”

沙胆鹰这才傻了眼,一时呆住了!

莫纹又说:“这大锤太轻了!一定是木头做的。”说时,暗动内力,一掌拍在大铁锤上,顿时将一个大铁锤拍得四分五裂,成了小铁块。莫纹又将一块铁块暗运指劲一捏,又一下捏成粉碎,笑问:“你看,这不是木头做的吗?”

沙胆鹰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神力。举火把照明的几个山贼更看得脸露惊恐之­色­,其中一个说:“大王!我们快跑,她真的不是人,是山里的妖魔,­阴­间的罗刹。”有两个早已吓得丢下火把逃跑了。

莫纹用手上的一些细小铁碎,以梵净山庄特有的绝技——飞线穿针的手法,分别向这五个举火把的山贼发­射­出去,首先将两个逃跑的山贼击中倒地,其他三个,都封了他们的|­茓­;令他们像石像般举着火把照明。

沙胆鹰哪里还敢说话?转身便跑。没跑出二丈,莫纹凭空而落。拦住了他的去路,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不要我跟你回去吗?嗯?”

这个贼头,真是困兽犹斗,一拳朝莫纹当胸击来。莫纹冷笑—声:“你是个见棺材不流泪。”只略出轻巧的三招,就将他踢飞了,“砰”的—声,像条死狗般摔在地上。莫纹没等他爬起来,走过去用脚尖踢了他—下,顺带封了他的|­茓­,问:“你现在想怎么死法?”

沙胆鹰连忙说:“女侠饶命!我愿意做你的奴才。”

“你配吗?”

“对,对,我不配,我做奴才的奴才。”

莫纹摇摇头,不屑地说:“太迟了!你早一点答应多好。”

“求女侠饶命!我家中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母,要我供养。”

“似乎向我求饶命的人,都说他家中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你怎么不说些别的?”

“我,我……”

“是不是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爹?或者还有一个一百多岁的老祖母?”

“是,是,我还有个老爹和老祖母。”

莫纹忍不住笑起来:“你一家人真长寿呵!可惜只有你短命!”莫纹再也不理这贼头了,对屋里喊道,“兄弟!你出来!”

痴儿顿时跑了出来:“姐姐,你叫我­干­什么?”

莫纹说:“兄弟,你用绳索将这几个没有死的山贼全绑了起来!尤其是这个躺在地上的贼头,绑紧了,别让他逃掉。”

痴儿慕容智走到外面,见地上横了十多个尸体,害怕起来:“姐姐,我怕!”

莫纹说:“你真是生人不生胆,死人你害怕什么?”

“姐姐,他们的样子好怕人。”

“你还说保护我,不让人欺负我,现在连死人也害怕,你怎么保护我呀!”

莫纹一激,痴儿顿时鼓起了勇气,拍拍胸口说:“我不怕!姐姐,我要保护你。”

莫纹笑着说:“这才对嘛。”

痴儿向屋主要了几条麻绳,首先将沙胆鹰捆了起来,然后又将五个拿火把的山贼也捆了,对莫纹说:“姐姐,我绑好他们了。”

“兄弟,再用一条绳将他们串在一起。”

“姐姐,这样­干­嘛?”

“因为你只绑了他们的手,没有绑他们的脚,他们的|­茓­位一旦解开,不一个个跑了?串在一起,他们便跑不了。”

“他们不能一起跑吗?”

“六个贼,你扯我,我拉你,跑得快吗?”

痴儿笑起来:“是是,他们跑不快的,我也能捉住他们。”痴儿一边说,一边用一条绳将他们串在一起。

“兄弟,绑好了没有?”

“绑好啦!”

“好!我现在给他们解|­茓­,你再将他们绑到一棵树下,我们去睡。”莫纹说着,又隔空用指力解了这六个山贼被封的|­茓­位,使他们双脚能行走。痴儿将他们像羊群似的全部绑在一棵树下。

沙胆鹰问:“你们想把我怎么样?怎么不杀了我?”

痴儿说:“我不知道,你去问我姐姐呀!”

莫纹说:“你不是想做我奴才的奴才么?麻烦你们今夜在这里给我们看门。”

痴儿说:“是呀,你们今夜好好给我们看门口,有什么人来,你们要汪汪叫醒我们。”

沙胆鹰心里说:“有人来,老子不会叫他解了我们逃跑,还汪汪叫醒你们?”一个山贼却害怕地说:“万一来了野兽,它不吃了我们?”

痴儿一时愣住了,问:“这里有野兽吗?”

“有!有!这里不但有老虎、豹子,还有豺狼呵!”

“真的?”

“大爷,是真的,你别绑我们在树下,绑我们……”

沙胆鹰喝起来:“闭你的鸟嘴!你这么怕死,­干­嘛跟老子打家劫舍?”

这个山贼委屈地说:“大王,我宁愿叫人一刀砍了,也害怕活生生给野兽咬死,那太可怕了!”

沙胆鹰几乎要骂出来:你这个笨蛋,要是将我们绑进了屋子里,我们连跑的机会也没有,你去等死吧!老子可不想死。但他不能骂出来,只是喝着:“横直是死,有什么好怕的?”

莫纹微笑问:“你似乎很英雄呵!­干­吗你刚才又求我饶命?愿做我奴才的奴才?”

沙胆鹰说:“你不肯饶我们,横直是死,老子也不害怕了。”

痴儿对莫纹说:“姐姐,真的来了野兽,不吃了他们么?”

莫纹说:“吃了他们更好,省得我动手杀了他们。”

“姐姐,那太惨了!”

“兄弟,他们蠢,你也蠢吗?这林子里有的是猎户,野兽敢闯进来吗?再说,这里燃了一堆火,野兽还敢来么?”

“是是,姐姐,我怎么没想到有火,野兽不敢来的?”

“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姐姐,这几个贼呢?”

“明天,交给村子里的人,押他们到县城去不就行了?”

“姐姐不杀他们么?”

“我一向不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

莫纹和痴儿走回屋里,只见灯光之下,屋主一家大小齐跪在地下,向他们叩头。莫纹愕然:“老丈,你这是­干­什么?请起来。”

屋主巍颤颤地说:“小老一家求两位少侠到别处去住吧,小老再也不敢留二位了。”

莫纹皱皱眉头问:“为什么?”

屋主欲言又止,似乎是害怕而不敢说出来,只是说:“求求二位看顾我一家大小的生命安全,到别处去住吧,我家是不能再住了。”

“你害怕其余的山贼会来杀害你们?我们走后,他们一样也可以来害你们的呀!”

屋主只是叩头不语。莫纹心想:怎么老丈这般害怕?莫非这村子里有沙胆鹰的人?要是这样,这屋主一家更应该留下我们才是,怎么反而催我们走呢?唔,可能是屋主见我们不杀沙胆鹰而押解上县城,怕沙胆鹰一旦走脱,会前来寻他一家解恨,所以不敢再留我们。莫纹想了一下问:“你们是不是害怕沙胆鹰不死,他会杀了你全家?”

屋主不答,只求他们快走。

莫纹说:“好吧,我们今夜里走。”

屋主叩头说:“多谢两位大恩。”

痴儿说:“姐姐,这么晚,林子不能住,我们去哪里住?”

屋主连忙说:“离我们庄子北面两里地的山坡上,有一座山神庙,那里可遮风避雨。”

莫纱问:“庙里没人?”

“那是座没人住的空庙,每逢节日,乡民们才去烧香拜神。”

莫纹说:“既然有这么个地方,兄弟,我们到山神庙住吧。”

他们从老丈家转出来,屋主“砰”的一声,连忙把大门关上。痴儿说:“姐姐,这一家好没道理,我们帮他们杀山贼,他们不但不谢我们,反而将我们赶出来。”

“兄弟,山里人害怕山贼,怪不得他们。我们先把这伙贼人一齐拉去山神庙,叫他们给我们看守庙门口。”

“姐姐,那这些死了的山贼呢?要不要带他们走?”

“好呀,你有力气,就带他们走呀!”

“我,我没力气。”

“那你何必问?让他们躺在这里好了,让这村子的人埋也好,丢到荒外野地里也好,我们今夜只带活的山贼走。”

痴儿不敢再出声,拉着沙胆鹰等六个山贼向山神庙而去。

果然两里地的山坡上,有座孤零零的庙宇,他们乘着月­色­来到山神庙。莫纹打量了一下,对痴儿说:“兄弟,你看好了山贼,我先到庙里看看。”

“姐姐,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怕。”

“怕什么?他们敢跑,那他们就别想活了,我会砍去了他们双脚,然后丢到野地里喂野兽去。”

山贼们忙说:“我们不跑,我们不跑,你别砍去了我们的双脚。”

“这样,你们还算聪明。不然,让野兽咬自己的­肉­吃真不好受。”

除了沙胆鹰,其余五个山贼听了面面相觑。这个美丽的少女,一定是个山妖,一般猎人家的少女,哪有这般的胆­色­和残忍?他们吓得更不敢乱动了。

莫纹走后,沙胆鹰舔舔自己的嘴­唇­说:“小兄弟,要是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成箱的金子,包你一世吃用不尽。”

痴儿讶然:“一箱金子,可以吃一世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足足够你们二人吃一世。”

“这一箱金子是用什么做的?用­肉­还是用米做的?吃一世,它不会变坏吗?”

沙胆鹰愕然:金子就是金子,怎么是­肉­是米做的?看来这是个痴儿,连金子也不懂。他只好说:“金子是不会变坏的。”

“真的?我听­奶­­奶­说,吃的东西放久了,就会变坏,不能吃,吃了会肚子痛。”

沙胆鹰给痴儿弄得哭笑不得,说:“金子永远也不会变坏,但它不能吃。”

“不能吃,我要它­干­嘛?”

“金子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吃,更可以买房买田地。”

“你,你,你说的是银子吧?”

“对对,就是银子。”

“那你怎么说是金子?”

沙胆鹰听了心里骂起来:你这个白痴,放了老子,老子先将你宰了!连金子也不懂,留下你­干­什么?老子真不明白,你姐姐那么俊俏有本事,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废物?怪不得连死人也害怕。他为了逃命,急着说:“小兄弟,你快放了我,你要银子,我可以给你五大箱银子。”

“五大箱银子?那是多少两?”

“小兄弟,一箱银子,就有三千多两,够你用的了!”

痴儿吓了一跳:“那么多?它重不重呢?”

“重,重,一箱银子,足足有二百斤。”

“二百斤?我怎么拿呵!”

沙胆鹰知道跟痴儿怎么也说不清,便说:“小兄弟,你快放我,不然,你连一分银子也没有了!”

“我放了你,就有吗?”

“有,有!一两也不会少了你。”

痴儿说:“好,好,我现在放了你。”

沙胆鹰大喜,暗想:果然是个痴儿,容易骗,说:“那你快过来解开我的绳子。”

他手下五个山贼一见,也急忙说:“大王,你也叫他放了我们吧。”

痴儿怔了怔:“也放你们?你们有银子给我吗?”

“有,有,我大王有好多箱的银子。”

沙胆鹰喝着:“你们吵什么?放了我,我自然会解开你们。再吵,他姐姐一回来,那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他手下给喝得不敢再争了。沙胆鹰连忙对痴儿说:“你快过来解开我的绳子。”

痴儿说:“好的!你一定得给我银子呵!”

“一定给,一定给。”沙胆鹰心下说:等下我给你一个大拳头,将你白花花的脑浆打出来,不就是银子了?

痴儿正想去解沙胆鹰时,莫纹回来了,问:“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沙胆鹰一见,顿时暗叫完了。他智急连忙应道:“小兄弟没有什么,我想小解,求你兄弟松松绳子。”

痴儿愕然:“你不是说给我银子叫我放了你吗?怎么说什么小解大解的了?哦,你是骗我的!”

沙胆鹰一听,连连叫苦:痴儿真是痴儿,这话也捅了出来。

莫纹扬扬美眉,微笑着问:“兄弟,他答应给你多少银子?”

“姐姐,他说是五十箱,一箱就有二百斤重的。”

“那么说,一箱就有三千多两银子了!”

“是是,姐姐,他是这么说来着。”

莫纹问沙胆鹰:“你真的有这么多的银两?”

痴儿又说:“姐姐,他还说有一大箱金子,可以够我吃用一世。”

“兄弟,你放了他,他说将这些金银全给你?”

痴儿问沙胆鹰:“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沙胆鹰对这个痴儿,真是哭笑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说:“是!”

莫纹说:“好,我们放了你,你将金子、银子交出来。”

沙胆鹰几乎不敢相信:“你真的放了我?”

“有那么多的金银,我当然放你啦!”

“那你快解开我的绳子呵!”

“慢着,我们放了你,去哪里取金银?”

“我派人送来。”

“你不送来我怎么办?”

“我一定送来,我一定送来。”

莫纹摇摇头:“我可不相信。”

“那你想怎么办?”

“你最好带我们去呀!或者,你将放金银的地方告诉我,我自己去取。”

沙胆鹰一想,要是我带你们去落鹰千孔岩,到了那里,老子随便往哪一处岩洞一钻,你们还能找到老子么?到时,不怕你武功再好,迟早也会落到老子手中,沙胆鹰立刻点头:“好!我带你们去!”

“去哪里?”

“我的山寨,落鹰千孔岩。”

莫纹笑着说:“好呀,明天我们跟你去。”

“那你们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对不起,没有拿到金子银子之前,我们可不能放了你。就辛苦你们在山神庙呆一夜,我顶多不叫你们守门口,可以躺下来睡。”

“捆着我们的双手睡?”

“不但双手,连双脚也捆了。我可害怕你们跑了,就什么金银也取不到啦!兄弟,拉他们到山神庙去。”

“是的,姐姐。”

痴儿像赶鸭子似的喝喊着:“走呀!不然,我用鞭子抽打你们了!”这个痴儿,不知几时,手中有了一条柳枝,抽得呼呼地响,感到十分好玩。

沙胆鹰这个山贼头儿,在粤桂边境这一带,多少也是个厉害人物,他动动嘴,可以令群峰变­色­,跺跺脚,令大地颤抖。他沙胆鹰的名字,只要有人一说,吓得连小孩子也不敢哭,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了?给人当鸭子似的赶着走?而赶的人,偏偏又是个痴儿。这叫他几乎气爆了肚皮,暗一咬牙说:“好!明天到千孔岩,我看你这白痴怎么死在老子的手中。到时老子更要弄得你姐姐不死不活的,才知道我沙胆鹰厉害。”

沙胆鹰略为慢了一点,“啪”的一声,痴儿的柳条抽打在他的背脊上。这一鞭,打得他火辣辣的发痛。他不由“呵唷”一声叫起来:“你­干­什么打我?”

痴儿打了人,更感到好玩,说:“走呀!你­干­嘛不走?”痴儿又扬扬柳枝,“你再不走,我又要打你了!”

沙胆鹰只好忍气吞声加快了脚步,双眼在月夜下­射­出了歹毒的凶光。

山神庙,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庙,除了神殿,连房间也没多一个。殿后一间小房间过去还有一个庙祝住着,大概是山贼闹得厉害,将庙祝也吓跑了,小房间现在没人居住,虽然这样,它也是用青砖砌成,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比村子里的一些泥砖土墙好得多了。

莫纹叫痴儿将沙胆鹰等六个山贼分别捆在神殿的四根石柱下,殿中燃起了一堆篝火,以驱山中深夜寒气和防野兽闯进来。关上庙门后,莫纹说:“兄弟,你辛苦了,到殿后那间小房里去睡吧,我已经打扫­干­净了。”

“姐姐,你不睡吗?”

“我就在这神台上面睡。”

“唔!姐姐,我一个人怕去里面睡,不如姐姐去里面睡,我在这神台上睡。”

“你不怕跌翻了下来?”

“那,那我在神台下面睡。”

莫纹想了一下说:“那好吧,别睡死了,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我知道啦!”

痴儿真的钻到神台下面去。莫纹又检查了绑捆山贼们的绳索,同时暗暗封了他们身上的|­茓­位,令山贼们双手不能乱动,才转到殿后小房中去睡。

大概是痴儿太累了,没多久,神台下便响起了痴儿的鼾声。殿后小房中,也没有什么响动,看来莫纹也睡过去了。

整个山神庙,顿时显得冷清起来,除了痴儿不时发出的鼾声和篝火的闪烁外,庙内庙外,像死一般的沉寂。几个山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挣扎,可双手像不是自己似的,不听使唤。有个山贼轻轻地问:“大王,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有那么多的金银吗?”

的确,这一伙山贼,几年来四处抢劫,所劫的都是穷苦的地方,殷实的大户,不是住在城里,便是建有城楼碉堡,这伙山贼才一百多人,根本攻不进去。所以他们劫来的金银珠宝,顶多只有一万两银子而已。加上山贼们大吃大喝,也花去了不少的银两,哪有五大箱银子和一大箱金子交出来?沙胆鹰只不过骗骗痴儿放自己逃走而已。

沙胆鹰是单独一个人捆在一根石柱下,他怨恨地盯了几个手下兄弟一眼,心想:要不是你们这几个笨蛋,说不定那痴儿早松了我的手脚,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哪用沦落到现在给人捆绑在这山神庙?他压低嗓音怒喝一声:“闭上你们的鸟嘴!你们还嫌受苦不够?”

“大王!我们是害怕交不出那么多的金银,会给那厉害的小姐砍了脑袋。”

“到了千孔岩,老子自有办法。没事,给老子闭上鸟嘴!睡去!”

山贼们疑惑地问:“大王有什么办法?”

沙胆鹰又低喝一声:“你们是不是嫌命长了?死得不够快?”

一个山贼说:“我们别说了,大王怕那小姐听到,看来,明天大王会有办法救我们的。”

没有多久,五个山贼便睡去了三个。临近天亮时,沙胆鹰迷迷糊糊给一阵轻微的响声惊醒了过来。一看是自己山寨上的兄弟翻墙摸进来了,他惊喜地轻声问:“是二苟子?”

二苟子嘘了一声说:“大王,二大王带了山上和其他村子里的弟兄来救大王了!”

所谓二大王,就是沙胆鹰的第一号副手高脚七,沙胆鹰出外,就留他看守千孔岩,武功虽不及沙胆鹰,但有一肚的诡计。

沙胆鹰更是惊喜:“他们都来了?”

“都来了,有八九十个人,都埋伏在这四周,备有强弓毒箭。二大王叫我先爬进来看看大王有没有在这里。”

“好!你快解开我的绳索。”

“是!大王。”二苟子拔出了匕首,正想割断绳索。蓦然间,二苟子身后一位少女轻轻说:“别割了,你就是割断了绳,他也没办法出去。”

二苟子急忙回身一看,是一位猎户少女,在火光下,宛如一朵娇艳的山茶花,惊问:“你是谁?”

沙胆鹰说:“她是个厉害的小妞儿,你小心了!”

二苟子惊愕地问:“你就是一下杀死了我们十多个弟兄的那个少女?”

莫纹含笑说:“你说对啦!”

二苟子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莫纹笑起来:“哎哎,你怎么跑了!不救你的大王了吗?”说时,身形一晃,轻舒玉臂,抓住了二苟子的后衣领,将他摔在沙胆鹰的身旁,又是凌空一指,封了他的|­茓­位,莫纹调侃地说:“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二苟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功,惊恐地问:“你想怎样?”

“说!你们来了多少人?”

“有一百多个。”

“哦!你刚才不是说八九十个吗?怎么又多出了十多个人?”

“我们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你翻墙时我就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到?”

“不错!是八九十个,由我们二大王带队,备有强弓毒箭,埋伏在庙的四周。”

“看来,你们不但想救人,还想杀了我们哩!”

沙胆鹰狞笑着说:“小妞儿,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地放了我们,我们也放了你们,各不相犯。”

“我放了你,那金子银子怎么办?”

“你不放我们,那你等死好了!”

“可惜你们会比我死得早。”

沙胆鹰问:“你要先杀了我们?”

“只要外面一­射­箭,恐怕中毒箭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还用得着杀你们吗?所以呀,你最好叫外面的人别乱来。”

“那,那你想怎样?”

“要五大箱银子和一大箱金子呀!”莫纹说。

沙胆鹰说:“好!你跟我们去。”

“现在我又不想跟你去千孔岩了。”

“那、那、那你怎么取金银?”

“你们那么多的人,不会叫他们抬来这里交给我吗?”

沙胆鹰到底会不会叫人将银子抬过来交给莫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剪除山贼

上一回说到莫纹要沙胆鹰他们派人将银子抬过来交给她,正说着,又有两个山贼在爬墙了。原来高脚七见二苟子爬进庙里不见动静,又打发两个山贼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莫纹一笑,随手拾起一段没烧尽的树枝,扔了过去,正中一个山贼的头部。这山贼“呀”的一声惨叫,尸体掉在外面了。另一个山贼见状不妙,吓得慌忙缩了回去。

莫纹侧目睨视沙胆鹰一眼:“你看见了吧?你们想不死,最好叫外面的人别乱动。我不想杀太多的人。”

沙胆鹰说:“我恐怕叫不动他们。”

“看来你这个山大王是有名无实。好!那你们全都等死好了!”

二苟子慌忙说:“不,不,你放我出去,我去跟二大王说说,叫外面的人别乱动。”

莫纹看了他一眼:“唔!你去说说也好。”

莫纹“嗖”的一声一指劲风,顿时解了他的|­茓­位:“快去!”

二苟子如获大赦,慌忙想爬墙出去。莫纹说:“你爬墙­干­嘛?”

“你不是叫我出去吗?”

莫纹一指庙门:“你开门出去!”

二苟子愕然:“叫我打开庙门?”意思说,你不怕我们的人冲了进来?

莫纹说:“去!开门出去。”

“是是!”

二苟子刚打开庙门,四五支箭一齐­射­来,吓得他滚在地上,大喊:“别放!别放!二大王,我是二苟子。”

外面顿时停止­射­箭,有人喝问:“是二苟子?”

“是!我是二苟子。”他像捡回了一条命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埋怨地说,“大头炳,你们怎么问也不问,就放箭?要不是我闪得快,不要了我的命吗?”

跟着又有一个人问:“二苟子,大王在里面没有?”

“在在。”

“是谁将烂头猫打死了?”

“二大王,我过来再说清楚吧。”

“好!你快回来!”

原来后面说话的是所谓的二大王高脚七。这时,天­色­已微明,莫纹借着蒙蒙的晨光向外面打量一下,只见二苟子朝庙外的一株大树走过去。两条依稀可见的人影,从大树后闪出来。莫纹又看看神殿四周,沙胆鹰和几个山贼仍捆绑在石柱上,一双双眼睛闪着既高兴又害怕的神­色­。

莫纹奇怪的是痴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没有被惊醒的?莫纹什么也不担心,就是担心这痴儿,万一山贼们不顾一切,乱箭­射­来,这痴儿不知厉害,乱跑乱跳,那不危险?莫纹朝神台下喊道:“兄弟!兄弟!”

不见痴儿回应,莫纹一怔:难道这痴儿遭了意外?还是大睡未醒?不由走过去掀开了神台前的神布,一看,痴儿慕,容智正睡在那里,嘴角还流露出一丝微笑,大概他正在做一个甜蜜的美梦吧。莫纹看得又好笑又生气,用脚去踢踢他:“兄弟,快起来!”

痴儿一下给踢醒过来,睁大眼问:“姐姐,是你叫我吗?”

“快起来!”

“姐姐,天亮了么?这么早就起来,不多睡一会?”

“大群山贼来了!”

“大群山贼?在哪里?”

莫纹指指庙门外:“你睁开眼看看。”

“什么?他们将庙门打开了?”痴儿睡意全消,一下跳了起来,“嘭”的一声,痴儿的头,一下撞在神台横杠上,痛得他一下叫喊起来,摸着头坐在地上:“姐姐,撞得我好痛呵!”

莫纹看得直摇头,几个山贼看得也忍不住偷笑起来。莫纹说:“兄弟,一点点事,你就这般不小心?等会山贼冲进来,你不就更慌乱了?”

痴儿一听,真的又慌乱起来,痛也顾不得了,问:“姐姐,他们会冲进来吗?”

“很难说。”

“姐姐,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快跑吧。”

沙胆鹰得意地说:“四周都有我们的弟兄,你们往哪里跑?”

痴儿更慌了:“姐姐,是真的吗?”

莫纹突出一剑,沙胆鹰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自己的耳朵已给削下一只来,沙胆鹰吓得张大了嘴:“你!你……”

莫纹冷冷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先砍了你,不信,你再说一句看看。”

沙胆鹰吓得不敢再出声了。痴儿又问:“他是在吓我吗?”

“兄弟,你别慌,一切有姐姐我呢。山贼要是放箭,你别乱跑,就伏在这石柱后面,乱箭­射­不到你的。”

“那姐姐呢?”

“我看着门口,他们进来一个,我就杀他们一个,叫他们不敢踏进这庙门半步。”

“好的,姐姐,我躲在石柱后就是了。”

莫纹又拾起二苟子丢下的匕首,交给痴儿,说:“兄弟,你带着它,看着这个贼头。他要是不老实,你就捅他一匕首。”

“姐姐,其他的山贼不老实呢?我捅不捅他们?”

“捅!朝他们心窝或头顶捅一下,他们就老实了。”

“姐姐,他们不会死吧?”

莫纹笑了一下:“死不死我就不知道,大概他们就会永远老实不再乱动了!”

“真的?姐姐,我捅一个试试。”

几个山贼一听慌了,急忙说:“少爷,你别乱来,你一捅我们就死了!”

“那你们老不老实?”

“老实,老实,我们全都老实。”

莫纹也看得好笑,说:“兄弟,现在别捅他们,你只在他们不老实时才捅,知道吗?”

痴儿刚想说知道,一看,庙门外有个山贼来了,便急忙说:“姐姐,有个山贼来了!”

莫纹一看,是原先出去的二苟子,再看看他身后,没有别的山贼,说:“兄弟,别害怕,这是来回话的山贼。你看着这几个山贼好了,我去听听他怎么回话。”

莫纹又凝神倾听了一下,面部露出一丝冷笑,从神台香炉中取下一札香脚,便走出神殿,迎着二苟子问:“你们二大王怎么说?”

二苟子说:“女侠,我家二大王说,只要女侠放了我家大王和几个弟兄,我们便立刻离开,再也不来麻烦女侠。”

“金子银子呢?”

“这——!”二苟子一时不知怎么说。

“你没有说?你回去再告诉你家的什么二大王,没有金子银子,本姑娘绝不放人。”

“女侠,希望你……”

“你们杀人放火抢劫得来的血腥钱,还舍不得吐出来?告诉你们的二大王,问他要钱还是要命!要钱的,将他那条命交给我!”

“司是!我……”

二苟子话没说完,莫纹突然娇叱一声,玉手一扬,十几支香脚似利针激­射­而去,将从瓦面上刚要跃下的十多山贼全部击中,摔下来时,全变成了不会动的尸体,个个眉心都中了一支香脚,齐Сhā入脑里。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飞线穿针。过去,梵净山庄的杀星玉观音,就以这一门绝技,惊震武林,扬名江湖,令人变­色­(详情请看拙作《江湖传奇》)。

莫纹的飞线穿针之功,已练到了拈起十多二十条丝线,运气掷出,可以穿过两丈多远十多口的针眼,而且这十多口针排列不一,有远有近,有疏有密,都能一齐穿过,是梵净山庄众姑娘中第一个具有这门武功。

现在,莫纹手中拿的不是软绵绵、轻飘飘的丝线。而是用竹枝削成的香脚,何况要击的不是细小的针眼,而是活人,又怎能不一举而击中?

莫纹本来就有心要剪除这伙山贼,为这一带的百姓除害。她更恼恨这伙山贼,竟敢用诡计,从瓦面上跃下来,凌空从背后偷袭自己,才下手无情,杀了这十多个山贼,惊震这一群南疆的亡命之徒,令他们知难而退。

当这十多个山贼在半空中摔下来时,连叫也没叫喊出,就一个个横躺在山神庙院子中的草地上不动了,不但是二苟子,就是在神殿中的沙胆鹰这几个山贼,也惊骇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声来。他们更疑莫纹不是天神,就是山妖了。

莫纹用目光逼视二苟子,直吓得二苟子心里发慌,浑身打颤,腿肚子打抖,站也站不稳,跪倒在莫纹的面前,口里说:“这、这、这不关小人的、的、的事,是、是、是二大王叫、叫、叫小人来、来、来的。”

莫纹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以为用这样的诡计,明派你来,暗派这十多个人爬上瓦面,伺机从上面出其不意偷袭我,能瞒得过我吗?你们简直打错了算盘。好!现在我再放你一次,回去对你们的什么二大王说,别再玩什么诡计花样,老老实实将你们劫来的金银全部吐出来。不然,我先杀了你们的大王,再杀你们,然后上千孔岩,将你们的窝也翻转了。到时,你们再后悔也迟了。去!快给我滚回去说清楚。”

二苟子哪里还敢说话,他第二次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的了,叩了一个头,爬起来就跑出了庙门。

这时天­色­大明,晨雾散去,远近景物,一一可辨。二大王高脚七在庙外远处正对着庙门的树下观看。当时他看见悄悄爬上山神庙瓦面的十多个弟兄跃下,以为得手,摸着八字须暗暗得意。转眼之间,他傻了眼,不明白自己的十多个弟兄落到地面时怎么全躺着不动了。然后又见二苟子跪下叩头,这是怎么回事?当二苟子面青­唇­白跑来时,他急问:“怎么了?那十多个兄弟怎么不会动了?”’

“二大王,他们全死了!”

高脚七一怔:“什么?他们全死了?他们怎么死的?”

“是那女子杀死的。”

“那女子可没有动手呵!”

“二大王,那女子是用一把香脚,全­射­杀了他们。说起来简直叫人不敢相信,他们眉心全Сhā了一支香脚,不见血流就死了!”

高脚七又怔了半晌问:“她怎么放你回来?”

“她要我传话给二大王。”

“她说什么?”

“她说要我们将所有的金银交出来,不然,就全杀了我们。”

“我们这么多弟兄。她杀得了?”

“二大王,我看那女子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

“她呀,不是天上的仙女,就是山中的女妖,要不,她怎么一下就杀了我们十多个弟兄?”

高脚七不由望了望立在神殿前院子中的莫纹一眼,心想:她真的是仙女还是女妖­精­?是仙女会一下杀那么多的人?是妖­精­,又怎不吸人魂魄和­精­血呢?要金银来­干­什么?高脚七虽然是个亡命之徒,但比沙胆鹰有头脑,他们两个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东西,一下要他们将所有抢劫来的金银财宝交出来,不啻要了他们的命,不如杀了他们的好。

高脚七低声说:“老子不信邪,准备放毒箭!”二苟子大惊:“二大王……”

高脚七不理二苟子,对身后两个亲信轻声吩咐:“你们一个在右,一个在左,等这里放一会箭后,你们带着左右埋伏的弟兄翻墙从左右进庙。就算她是千手观音,我们也乱刀砍杀了。老子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杀不了她。”

莫纹内力深厚,尽管高脚七在轻声说话,她还是听到了,心想:这伙山贼,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沮,他们既然找死,我不想杀人也不行了。

这群亡命之徒,大概是罪恶到头,碰上了莫纹,莫纹可不是武林中名门正派的人士,也可以说身带一些邪气,交锋对敌,绝不手软,不­干­则已,一­干­必彻底­干­净。

莫纹看了看四周,对痴儿说:“兄弟,你躲到山神像的身后去;这伙山贼要­射­毒箭了。”

“姐姐,那这几个山贼不看着吗?”

“别看了,他们跑不了!”

莫纹说着,又出指封了沙胆鹰等人的|­茓­位,说:“兄弟,快到神像后去。

莫纹话音一落,已有一排毒箭­射­进庙里来。这一排毒箭,只有一两支朝莫纹身上­射­来,莫纹用剑轻轻一拨,就将它拨到一边去,其余的箭,全部­射­空,有的还­射­不进庙门,­射­到庙的围墙外。这伙乌合之众,当然没有几个好箭法的了。

西域玄冥­阴­掌门的武士、­射­手,不知比这群山贼高出了多少倍,莫纹也没看在眼里。大瑶山阚家寨贼众势大,高手如林,莫纹也在一夜之间挑了,令阚家寨在武林黑道中除名,高脚七又算老几?简直排不上队!莫纹在山贼的一排箭­射­出来之后,身如疾燕,飞越左边围墙,二十多个山贼提刀舞棍从埋伏中跳出来,有的正想爬墙进庙。

莫纹已从天而降,人似飞魂,剑光如流星飞逝,这二十多个山贼还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就倒下了一片。只有一两个人逃出来,掉头跑进了树林中去了。

莫纹解决了左边的山贼后,人又似流星,从正面飞越,出现在右边的山贼中间,剑光落处,人倒血飞,右边的二十多个山贼,没一人能逃脱。转眼之间,左右两处山贼便全部解决掉。高脚七带来的八九十多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再加上原先进庙被香脚击倒的十多个山贼,高脚七身边所剩下的就不多了,连他自己和二苟子,才有二十二人。

高脚七整个人惊呆了,他这时才相信莫纹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子,山中的­精­灵。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二苟子说:“二大王,我们快跑,她朝我们来了!”

高脚七一见大惊,急喊着:“放箭!放箭!快给我放箭!”而他自己,却转身就跑。

箭是放了,怎能阻止莫纹的到来?莫纹先挥剑挑翻了四五个山贼,身形轻闪,便出现在高脚七的面前,冷冷地问:“你还想跑?”

高脚七武功不及沙胆鹰,但凶悍并不亚于沙胆鹰,他对身后的八位亲信说:“上!我们跟这小女妖拼了!”

莫纹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留你在世上只会害人。”莫纹用剑先挑飞扑上来的两个山贼,便直取高脚七,剩下的六名亲信拼死上前抢救。他们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毫不防守,门户大开,这近乎无赖的打法,令莫纹看得暗暗稀奇。看来高脚七才真正是千孔岩的山大王,沙胆鹰只是个凶残的鲁莽之夫,千孔岩的傀儡。怪不得他说他叫不动这伙山贼了。山贼全都听高脚七的调动,为他效命。

莫纹不想与这六名山贼缠下去。几个绝招,将他们全放倒,最后只剩下高脚七和二苟子,其他山贼,没死没重伤的,全都跑了。

莫纹问高脚七:“你现在还想怎么样?”

高脚七气喘吁吁的说:“好!你放了我,我将金子银子全给你。”

突然间,有个人在草丛中站起来说:“女侠!千万不能放了他,不然,这一带百姓乡亲又会全遭殃的!”

莫纹一看,是自己住过的那一家屋主,奇怪地问:“是你?”

“女侠,请原谅,小老有说不出的苦衷,请你快杀了他。”

莫纹点点头:“不错,留下他,这一带百姓恐怕没个人敢说话。”

高脚七怒吼一声,如困兽般直扑向屋主。莫纹再也不留情了,一剑就削下了他的脑袋,他的身躯在半空中“砰”地掉了下来。二苟子又吓得跪地求饶。

莫纹问屋主:“老丈,这个山贼杀不杀?”

屋主叹了一声,对二苟子说:“二苟子,我几次劝你别跟这伙贼头跑,你就是不听,现在也是你助恶的报应。”

二苟子叩头说:“五叔,我知错了!我今后一定本本分分做人。”

莫纹问:“他是老丈令侄?”

“女侠,他是小老的堂侄,请女侠念在他还有一个瞎眼的母亲,饶他一命。”

“老丈既然这么说,我就放了他。”莫纹对二苟子说,“你走吧,今后再敢作恶,伤害乡亲,我就杀了你。”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二苟子又叩了一个头,爬起来便走。

屋主又向莫纹下拜道:“多谢女侠大恩,小老昨夜为山贼所逼,得罪了女侠,请女侠恕罪。”

莫纹扶起他说:“老丈别这样说。现在还有沙胆鹰这个贼头在庙里,我得去看看,别叫他走了。”

“女侠要押解他上城么?”

“老丈认为怎样才好?”

“押他上城,等于放虎归山,迟早他会被放出来的。”

“哦?官府里有他的人?”

“有没有小老不清楚,但他有金银,女侠,财可以通神呵!”

莫纹一笑:“老丈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置这贼头了,他再也不会放回来的。”

“小老就代这一带百姓多谢女侠大恩。”

“老丈别客气。”

莫纹回到山神庙,只见沙胆鹰等山贼仍捆在石柱下坐着,痴儿却不见了,便喊道:“兄弟,你在哪里?”

痴儿从神像后钻出来:“姐姐,我在这里呀!”

“兄弟!下来,不用再躲了,山贼们差不多都死光了!”

“真的?我们不用跑了?”

莫纹笑起来:“兄弟,亏你还是一个男子汉,这般胆小,一见贼怎么就想到跑?”

“姐姐,他们人多呵。”

“那你怎么保护我?”

“我会背起姐姐跑,山贼们会追不到我的。”

莫纹一下想起了自己受伤遇险时,这痴儿不顾一切冲过来,背着自己逃进那秘密地下岩洞的情景,温柔地说:“兄弟,我知道你为我连­性­命也不顾,但逃跑不是保护我最好的办法。”

“姐姐,那我该怎么保护你?”

“你最好能学一门武功。”

“姐姐,我会的。我以后一定要像姐姐那么有本事,打那些欺负你的恶人和坏蛋。”

他们说着,蓦然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有人奔来。痴儿慌了:“姐姐,又有山贼来了!”

莫纹一看,只见屋主带了一大群村民涌向山神庙来了。

莫纹说:“兄弟,不是山贼,是村里的乡亲们。”

“他们来­干­什么?”

原来莫纹在山神庙杀贼的情景,给附近进山打猎的人远远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霎时便传遍了附近一带村子山寨,有些人还提了扁担、锄头和打猎的三叉前来助战,希望一举而消灭了这群凶恶的山贼,有些人听说是位年青的猎家少女力战群贼,带着好奇敬仰的心情来观看,百多人不约而同,都朝甘子坑山神庙来了。

快到山神庙时,他们碰上莫纹曾经住宿过的屋主甘五叔,一问,才知道是位路过的女侠,昨夜里已活擒了沙胆鹰,今早又杀了高脚七,一百多名山贼,几乎全给这位女侠消灭­干­净。

听了这消息,村民都欢呼起来,有的人激动得流泪叫喊着:“这是天老爷有眼,冥冥中打发了这么一位侠女来收拾这两只恶鹰。”

有人说:“怪不得我一早爬起,听到村口树上喜鹊叫,原来是除掉了这两只大虫的喜事。”

有人高喊:“我们到山神庙去,拜谢这位为我们除害的侠女!”

“对对,我们应谢她才是。”

这样,人们都涌到山神庙来了。

甘五叔首先抢上一步对莫纹说:“女侠,附近一带乡亲父老,听闻你活擒了沙胆鹰、杀了高脚七,都特地前来拜谢你了。”

莫纹慌忙说:“不,不,这是天意,只不过是老天借我的手杀了他们,大家不必谢我。”

人们当时以为,能活捉沙胆鹰和杀了高脚七的女侠,必然是一位身材高大而强有力的女子,没有高大威猛的身材和力举百斤的气力,又怎能除掉这两个可怕的贼头和众多山贼?可是他们一看,眼前竟然是一位俏生生的少女,身材婀娜娉婷,众人更是惊讶不已。

甘子坑的百姓首先下拜,跟着是附近的乡亲们下拜,庙里庙外,黑沉沉地跪了一片人,弄得莫纹慌了手脚,连忙回拜,暗运中气说话:“各位乡亲父老,快请起来,不然,就折小女子的寿了!”

她话一说出,宛如凤鸣,几乎声传九天,庙里庙外,人人听到,人们本来已暗传莫纹是位仙女下凡,打救人间,听了莫纹凤鸣一样的声音,众人更是深信不疑,于是众人连连叩头,朝拜不已。

莫纹对甘五叔说:“老丈,你叫大家都起来吧,要不,小女子可要走了。”

甘五叔说:“女侠叫大家起来,大家就起来好了!”

看来甘五叔在这一带山村有些威望,甘五叔一说话,大家便先后站起来。莫纹说:“老丈,沙胆鹰这六个山贼,我就交给大家,大家放他也好,杀他也好,都由大家。”

人群中一个人忿怒地叫着:“这害人的贼头绝不能放了!”

跟着有几个人喝喊着:“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中冲出一个愤怒异常的青年,抡起扁担,就向沙胆鹰没头没脑地打,一边喊着:“我打死你这贼头!我打死你这贼头!”顿时将沙胆鹰打得头破血流。

甘五叔一见说:“二虎!别打了。看看女侠怎么说吧。”

这叫二虎的青年一下跪在莫纹的面前说:“女侠,请给我报仇,我要打死他!”

莫纹说:“大哥你快起来,你跟这贼头有什么仇恨?”

人群中有人说:“女侠,这沙胆鹰不是人,是畜生!是野兽!二虎的母亲和一个妹妹,都叫这贼头糟蹋了,先后都跳崖死了。”

又有人说:“这贼头不知抢了多少良家­妇­女,拉到千孔岩给他糟蹋得不成|人了!”

跟着又是人们的一片怒喊声:“打死他!”“杀了他!”“我们要活埋了他!”

受害百姓的怒吼声,声声入云霄。莫纹听得柳眉直竖,说:“好!这贼头我就交给大家,任由大家处置。”

“多谢女侠!”

“二虎,将那贼头拉出庙来,我们大家打死他!”

“对对,拉出来,打死他!”

人们在愤怒地叫着,喊着,二虎和另一个村民架着头破血流不能动弹的沙胆鹰出了庙。人们一下涌上来,乱棍扁担直打得沙胆鹰叫喊连天,活生生地死在愤怒的村民手下。

这也是沙胆鹰平日为非作恶的应有报应。

当愤怒的村民将沙胆鹰架出庙门时,莫纹拉了痴儿轻轻说:“兄弟,我们走吧。”

痴儿不明:“姐姐,­干­吗我们就走?”

“兄弟,这事一闹开,少不了追踪我们的那些人闻风而来,那就连累了这一带的百姓。这里,我们是再也不能呆了。”

“姐姐,要不要告诉他们一声?”

“别,这样我们更走不了,我们还是趁此机会悄悄离开的好。”

“好的,姐姐。”

于是,莫纹带着痴儿,悄然离开了山神庙,很快进入树林,然后挽着痴儿,施展轻功,往东北方向而走。

甘子坑一带村民百姓将沙胆鹰乱棍打死了后,才算解了恨,吐出了一口怨气。有人说:“我们将那五个山贼也一并打杀了!”

“对!一并打杀了好!”

甘五叔连忙说:“大家不可造次,我们先问过女侠才好。”

“甘五叔,女侠不是说这些山贼交给我们大家处置么?”

“话虽然这样说,我们也得问她一下才是。”

“那我们进庙问女侠去。”

众人又涌进山神庙来。只见五个一脸恐慌、面如土­色­的山贼仍捆在那里,女侠和她的兄弟都不见了。山神庙不大,除了最后一间小房,其他地方一眼便看穿。众人“咦”了一声:“女侠哪里去了?”

“女侠不是走了吧?”

甘五叔说:“女侠对我们有大恩,我们快找找看,别让她走了,我们要报答她的大恩才是。”

二虎说:“对!我们大家分头找找。”

可是人们在附近两里地内找遍了,也找不到莫纹的踪迹。大家这才明白,女侠办完了这件大事后,悄悄离开了。

甘五叔有些悔恨地说:“都是小老不好,没看住女侠,让她走了,没法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有人说:“五叔,你也别自责,我看这位女侠,不是凡间的人。”

有人立刻附和说:“对对,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打救我们这一带受苦受难的人,办好了事,又回天上去了!”

众人更议论开来:“一定是,人间凡人,怎能收得了沙胆鹰、高脚七这两个恶星?连官兵也奈何不了的呀!”

“是呵!官兵不去说,就是那些什么侠客义士,没办法杀掉沙胆鹰、高脚七,最后还不是一走了事?哪有像这位仙女,不但杀了高脚七,还活捉了沙胆鹰,让我们雪恨伸冤?”

人们议论过后,便一齐向天下拜,遥谢莫纹的大恩。一年之后,甘子坑的后山上,人们捐资出力,建起了一座仙女庙,日日拜祭。而那五个山贼,苦苦哀求人们饶命,向天发誓改恶从善而保留了­性­命,有两个还自愿在仙女庙中当庙祝,这些,都是莫纹走后的事了。

莫纹为了迅速离开甘子坑,也不避男女之嫌,拦腰挽起痴儿,在荒山峻岭中施展轻功奔走,转眼之间,已去几十里之遥。

痴儿说:“姐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我挽着你走不好吗?”

“姐姐太辛苦了,要不,我背姐姐也走一段路吧。”

莫纹放下他后笑问:“你能背我走路?”

“能呵!要不姐姐试试。说不定我比姐姐还跑得快。”

莫纹看看四周,都是崇山峻岭,远近不见村落。他们不知不觉,已来到了罗定州西宁县的金菊顶了。莫纹想了一想:我现在与这痴儿已是名分夫妻,看看他的内力有多深厚,能背我走多久也好。便说:“好呀,兄弟,那你背我走呀!”

痴儿大喜,好像能背莫纹走路,是件十分荣耀和开心的事。他一下背起了莫纹,说:“姐姐,你用手好好扶紧,我要跑路啦!”

莫纹从来没有这般贴近过男子的,虽然刚才用手挽了痴儿走一段路,但急于要远离甘子坑,对于男女之嫌根本没多想。现在她伏在痴儿那宽阔的背上,一下便嗅到了青年男子那一股特有的青春气息。她感到有些心乱,也感到一丝甜意,说:“兄弟,你小心了,别摔我下来。”

“姐姐,不会的。”

痴儿便大步在山野上奔跑起来。虽然远远比不上武林人士施展轻功的速度,却走得比平常人快多了。更奇怪的是,痴儿登山爬岭如飞,而且背着自己跑了一段山路,也不见十分气喘。莫纹看得暗暗惊讶:这个痴儿,竟有一股不同常人的天生内力,是练武的好基础。可惜是个痴儿,没法去领会武功的招式变化,说到慧根,那更压根儿谈不上了。

跑了一段山路,莫纹说:“好了,兄弟,放我下来吧。”

“姐姐,我还能走的。”

“你不累么?”

“不累!”

“你怎会不累的?”

“姐姐,不知怎么,我闻到姐姐身上有一股清香气,就觉得不累了!”

“少胡说!”

“姐姐,我是说真的呀!”

“好了!兄弟,前面恐怕有人家,你快放我下来吧!”

“姐姐,有人家怕什么?”

“人家见了会笑话我们的。”

痴儿一放下莫纹,竟然坐在路旁草地上不想站起来,显然是累了。莫纹说:“你看你,明明累了,还说不累的。”

“姐姐,不知怎么,我放下姐姐,就感到累了!”

“兄弟,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再走。”

“太好了!”痴儿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再也不想动了。

莫纹有点担心:“兄弟,你不是累坏了吧?”

“姐姐,我好像有点肚饿!”

莫纹一听,才想起昨夜折腾了大半夜,今天一早,杀了高脚七后,又来了那么多乡亲父老,弄得自己匆忙离开,直到现在,没喝过一口水,没吃过半点东西。真难为他空着肚,背着自己还奔跑了这么一段山路。便说:“兄弟,我们休息一会儿后,到前面找户人家看看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没有,有,我们就买些吃。”

“姐姐,我们还有没有银子?”

“有呀,你担心姐姐没有银子?”

“我是见姐姐追问山贼要银子,以为姐姐身上没有银子了。对了,姐姐,我们怎么不向山贼取了那五大箱银子,就走了呢?”

“你以为山贼真的有那么多的金银吗?”

“他们没有,­干­吗要骗我呢?”

“沙胆鹰不但想骗你放了他,还想杀我们哩!”

痴儿半天不语,最后问:“姐姐知道他没有,­干­吗还追他们要?”

“我不过想借故杀他们而已。就算他们有银子,我也不想要,分给甘子坑一带受苦的乡亲父老才是。”

“姐姐,你太好了!”

“兄弟,要是你怎么做?”

“我也学姐姐一样,分给那些乡亲父老。可是,我没有姐姐那么好的本事。”

“你可以慢慢练呀!”

“姐姐,不知怎样,我练几下,一颗心就想到别处去了,­奶­­奶­在世时,她就老骂我傻,将我赶了出来。其实,我一点也不傻,就是怕练­奶­­奶­那些什么武功的。”

“你为什么怕练?”

“我一练不好,­奶­­奶­不是打,就是骂。姐姐,你说,我怕不怕?”

莫纹笑说:“所以你就异想天开,去练你的什么六、七、八、九功了!”

“是呵!我辛辛苦苦练,练好了,一心想练给­奶­­奶­看,希望她赞我。可是­奶­­奶­一看更火了,叫人将我轰了出来,还骂我不争气。”

莫纹给这痴儿逗得笑弯了腰,说:“好啦!兄弟,我们到前面找吃的吧。”

他们继续上路。痴儿一边走一边说:“姐姐,要是我­奶­­奶­有你这么好就好了。”

“我好什么?”

“姐姐关心体贴我呀。亲自做衣服给我穿,又买东西给我吃。再有,就是从来没有打过我,。所以我要永远跟着姐姐。”

他们翻过一座山,往下一看,山下有一处村子,并有一条驿道,直通西江边的西宁县城都城镇。时间已是午时,阳光明丽。痴儿说:“姐姐,山下路边大树下,有人卖吃的。”

莫纹望了望,再往北望去,只见青山白云间,隐隐有一处热闹的圩镇。莫纹说:“兄弟,我们在路旁草棚吃过东西后,今夜就去那镇里投店住宿,明天再赶去封川找韦大伯。”

“姐姐,韦大伯会在那里等我们吗?”

“江中一叟韦大伯是位守信人,只要不出事,他一定会在那里等我们。”

莫纹、痴儿走到山下,只见上山小道和驿道的三岔口,有一座草棚,里面已有三四个来往行人在草棚歇脚喝茶吃东西了。看见一身猎人装束的他们从山上转下来,都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一个勤快的小伙记迎了上前,笑着问:“小哥、大姐要吃粥还是喝茶。”

痴儿问:“有没有饭卖?”

“小哥,饭没有,但有粥,有包子,也可以吃饱的。”

痴儿问莫纹:“姐姐,我们吃包子吗?”痴儿这么一问,惹得众人都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莫纹在未踏入店之前,早已在暗暗打量四周和店中的人,看出他们中间没有武林中人。叫莫纹感到奇怪的,店老板竟然是位年已古稀,发白、眉白、弯腰驼背的老妪;端茶提水,招呼客人的却又是一个勤快的小伙子,小伙子是地道的山里人,看得出没有练过什么武功。

莫纹一直在深山里长大,对山里人,一下就能认出来。她只是奇怪,这么一位连走路也困难的老­妇­人,怎么还经风冒雨跑到这路边树下摆一个茶水小食摊档的?她家里除了这个小伙子,就没有别的人吗?就算真的没人,这个勤快的小伙子也可以打理店内的一切的了,何必辛苦她跑出来?莫纹总感到这事透着一层古怪。她随口应了痴儿的问话:“兄弟,我们要两碗粥和一碟包子算了,还是到前面的镇子上吃饭去。”

小伙子立刻朝那老妪大声喊道:“­奶­­奶­,客人要两碗粥和一碟包子。”同时抹桌掸凳,摆上筷子,招呼莫纹、痴儿坐下。

莫纹本来不想在路上惹是生非,能避开就尽量避开去。但现在踏进了这路边排档,又是买粥吃,她不能不小心提防了。往往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士,黑道上的高手,一时大意忽略了过去,结果自然是吃了亏,有时还丢了­性­命。她有意问小伙子:“那老太婆是你祖母吗?”

“是是,正是小人的祖母。”

“令祖母这般年纪了,你怎么还叫她出来­操­劳?”

小伙子说:“大姐,你不知道,小人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小人出来,不放心她老人家一个留在家里,而她老人家手脚又闲不住,担心小人一个人照顾不来,所以小人只好带她出来,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令祖母看来身体还很好呵!”

“贫苦人家,一向­操­劳,没副好身体,又怎样过日子?但她老人家身体已不如前两年,耳朵也背了,不大声说话,她老人家听不清楚的。”

这时老­妇­人在那边巍颤颤说:“发儿,粥已盛好了,你过来端给人家。”

“是!­奶­­奶­。”

小伙子赶快将两碗粥端出来,接着又将一碟带热气的包子摆上:“小哥,大姐,请慢用。”

莫纹还想问他一些话,突然,又有四条汉子进草棚歇脚打尖,一­色­劲装,手提刀剑,一进来,其中一个短须的大汉就喝问:“店家,有什么吃的没有?”

小伙子慌忙迎上去说:“有,有,四位太爷,想吃什么?”

“先给我们打两斤酒来,有什么下酒的,一齐端来好了!”

小伙子说:“大爷,我们这里只卖茶水、白粥和包子、大饼,没有酒卖。”

“什么?你们­干­吗不卖酒?”

这大汉显然蛮不讲理了。小伙子慌忙说:“大爷,小人本钱少,做不起大买卖。”

另一个黑衣汉子说:“牛二兄,算了,我们随便吃些东西好赶路。”他对小伙子说,“给我一盆包子和沏一壶茶来!”

“是!大爷。”

莫纹一看这四条汉子,都是武林中人,只是不知是哪条道上的。而其中一位穿黄衫的内功甚高,太阳|­茓­突起,双目有神,显然是一流高手。心想:这一带并没有什么武林中的名流人士,也没有什么帮会的堂口,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不会是追踪我的下落吧?便对痴儿说:“兄弟,我们快吃,早点离开这里。”

痴儿问:“姐姐,为什么?”

“别多问。”

莫纹也注意到这四条汉子在打量自己了,便低头喝粥,故意不去理睬他们。

那黑衣汉子轻声说:“你们看,那边的一个小妞儿,不会是我们要追踪的青衣狐妖吧?”

姓牛大汉说:“这么一个小妞,怎会是青衣狐妖?”

“牛二兄,听说那狐妖曾在云开大山中出现,今日又有人传说,什么一个下凡的仙女,在甘子坑杀了沙胆鹰等一伙山贼。看来八成是那狐妖­干­的,我们不能不小心。”

牛二站起来:“好!我去问问。”

“牛二兄,小心,真的是那狐妖。她会突然出手的。”

“她敢?”

牛二大步朝莫纹这边走来了。莫纹已喝完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心中已有所准备。而痴儿不但喝完粥,四五个包子全下了肚,手里仍拿着一个包子吃。见姓牛的来,他说:“姐姐,他来了,我们走不走?”

莫纹不答,因为姓牛的大汉已到了他们的面前。莫纹故意害怕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牛二盯视着莫纹,又望望痴儿,稍为客气地说:“姑娘别慌,我想问问你们从哪里来?’’

“金菊顶。”

“你们是猎户?”

“是呀!大爷,你不会是想要什么兽皮吧?我们可没有带什么兽皮出来。”

痴儿扬着脸问:“我们不认识你,你­干­吗问我们?”

牛二一笑:“你们恐怕不是什么猎户!”

莫纹问:“那我们是什么人?”

“你恐怕是武林中所说的青衣狐狸。”

痴儿跳起来:“不准你这样问我姐姐,你走开。”他想用手去推这大汉,谁知却仰面翻倒了。

莫纹一怔:“兄弟,你怎么了!”

“姐姐,我,我全身没力气了。”

“什么?全身无力?”莫纹一下站起,想到这是中毒现象,不可能有别的。同时,莫纹似乎也感到自己有头晕,暗运气,竟然劲力提不起来,自己也中毒了!这是谁下的毒?是这姓牛的?可是没看见他出手呵!要是自己也看不见,中了毒也不知道,那么说,这姓牛的是位使毒的一流高手了。

莫纹虽然中毒,但内力深厚,尽管劲力提不起,仍能站稳,瞪着杏眼厉问:“姓牛的,你敢向我们下毒?”

牛二愕然:“我几时向你们下毒了?”

“不是你是谁?”

“我们四个人要捉你,何用下毒?”

这时,那老­妇­人嘎嘎地笑起来,腰也不弯,耳也不背了,身子挺直,双目神蕴异常,宛如寒光冷电,说:“是老身!”

莫纹又一怔:“是你?”

“不错!正是老身。”

莫纹这时已经全身无力,颓然坐在凳上,人却清醒:“你、你、你为什么要向我下毒?”莫纹一进店时本来已处处留心,后来见来了这四条汉子,全是武林中人,便将提防茶摊老板的心,转到这四条汉子身上,更没注意到粥和包子里有毒。不过,她不能不佩服这老­妇­人的毒实在高明,无­色­、无味,令自己吃不出也看不出来。

老­妇­又是得意地嘎嘎大笑:“小丫头,你不是人称的青衣狐狸么?”

莫纹只好说:“你弄错了!”

小伙子这时笑起来:“我曾在甘子坑山神庙前向你下跪叩头,怎会弄错了?”

莫纹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妇­人说:“小丫头,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人说的青衣狐狸就行了!”

四条汉子这时一齐站了起来问:“她真是青衣狐狸?”

这四条汉子,见一个老­妇­人居然向人下毒,已是十分惊奇。现在一听中毒的少女,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青衣狐狸莫纹,就更为惊讶了,一齐动问。

老­妇­睨视他们一眼:“老身没有毒你们,你们已算大幸了,快走开,这里没你们的事。”

穿黄衫的汉子首先拔出了剑,说:“这狐狸你不能带走,快将解药交出来。”

“你们不走,还要老身交出解药来?大概你们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姓牛的吼道:“我马大哥叫你交出解药来,你敢这般无礼?”

老­妇­人又是大笑:“你们不怕这丫头服下解药后,无人能敌得过她么?”

黄衫汉子说:“好!你给她解药,看我们能不能胜得了她。”

“要是你们敌不过她,老身不白辛苦一场?”

“那你想怎样?”

“这样吧,你们四人联手,能战胜老身的,这狐狸由你们带走,并将解药给你们。要是你们败在老身手下,请你们立刻离开,并且不许将今日的事在江湖上说出去,怎样?”

牛二说:“你一个人,用得着我们四人联手?单我一人,就可以打发你了。”

老­妇­摇摇头,不屑地说:“罗浮四杰马、牛、杨、朱,称雄岭南,老身却从来没看在眼里。你们还是四个齐上吧,别叫老身一个个打发,误了时间。”

原来这四条汉子,正是称雄岭南的罗浮山四杰。穿黄衫的是马老大,短须的是牛二哥,穿黑衣的是杨三弟,最后穿灰衣的是朱老四。四杰各有一套看家本领,其中以马老大武功最好,内力最深厚。

牛二听老­妇­这么一说,顿时大怒:“你敢小看了我们?”说时,便扑向老­妇­,伸出葵扇般的手掌,想将老­妇­揪了过来。

老­妇­不慌不忙,只用烧火棍轻轻一拨一挑,不但拨开了牛二伸过来的大手,还将牛二百多斤重的身体,挑出了草棚外,“叭”的一声,摔在地上。

老­妇­这一出手,不但令罗浮三杰惊愕,也令莫纹惊震了。莫纹虽然全身无力,人却是清醒,她看出老­妇­这一拨一挑,招式含有无穷的变化,这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莫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年已古稀的老­妇­人,竟然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妇­,是哪一处的高手?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

老­妇­挑飞了牛二说:“怎么样?依老身看,你们还是联手的好,你们想不交手,就请马上离开,不准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穿黄衫的马老大说:“好好,我们兄弟四人,就一齐领教前辈的高招了!”老妪说:“我早就说你们四人齐上才是。”

马老大一声喝喊:“上!”

马老大的剑首先刺出,跟着牛二的掌,杨三的刀,朱四的鞭,一齐而至。老­妇­人在四般兵器的交叠当中,身如魔影,凌空跃出了草棚,站在路边平地上说:“出来交手吧!你们别将老身的家当打烂,老身今后还要做买卖的。”

老­妇­凌空跃出的身法,又是武林中一流上乘的轻功。马老大心头悚然,向他的三位兄弟打了一个眼­色­,说声:“大家别大意了,拿出我们的看家本领来。”

三人点点头,一齐奔出棚外,东南西北形成四方阵形,包围了老妪。老妪看了看,赞许地说:“唔!是岭南罗浮四象阵,看来你们已拿出看家的本领来对付老身,这还可以。”

岭南四杰这一套四象阵,本来是用来对付莫纹的。他们早已听闻最近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武功极高,人极狡黠。广西罗城郊外,她曾击败了武林几大名门正派的高手;近来在桂南的群峰中,更杀了西域玄冥­阴­掌门的第一护法金佛爷,整个江湖都为她震动了。

同时,岭南四杰更风闻,黑白两道的人物在追踪莫纹,主要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岭南四杰一向称雄岭南,不正也不邪,听说莫纹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成为武林中人猎获的对象,也不由怦然心动,因此也加入了追踪莫纹的行列中。岭南四杰的武功,除了马老大略胜于岭南疯丐,其他只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但他们四人若是联手,摆出四象阵,就是连中原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大意的。

岭南四杰认为青衣狐狸能战胜名门正派几大高手,杀了金佛爷,未必能胜得了自己的一套四象阵。所以一接到他们派出的耳目传来的消息,说在云开大山甘子坑发现了一位少女,便专程赶来。果然在这路边茶档不期而遇。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用来对付青衣狐狸莫纹的四象阵,变成了对付这个在江湖上不见人传的山中老妪。

朱四的长鞭首先击出。老妪在接招时,马老大的利剑已从背后刺到。只见老妪身不转,手中的烧火棍却突然一转,“当”的一声,一根平常的烧火棍,在老妪内力的贯输之下,变成了一条坚实的铁棍,将马老大刺出的剑震偏了。

东、西方位的两位,杨三的大刀也在这时顺势劈下;而牛二双掌推出,声势如排浪。老妪的烧火棍却东挑西击,既挑飞了杨三的刀,也逼退了牛二的双掌,招式奥妙无穷,使出全不费劲,无论拨、点、挑、打,用的全是柔软的巧劲,如武当派的太极剑法,以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

岭南四杰的四象阵,可以说是环环相扣、变化莫测、攻守兼备、转位移步、相克相生、威力无穷,是岭南四杰专门用来对付武林中第一流上乘拔尖高手的看家本领。一时间,倒也弄得老妪身形团团乱转,防守多于出击。

莫纹一边在旁静观,一边暗凝身体的真气,进行排毒。可是她感到中的毒,竟然不是一般的毒,尽管真气慢慢凝聚,但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好像全然丧失了武功似的。她不由暗暗大惊:难道自己服下的,是江湖上过去所传闻的散功丹?要是这样,自己这一生一世,不全完了?痴儿内力不继,已倒在地上晕迷不醒。

在这期间,棚外双方已交战了几十个回合,形势变得有利于老妪。她手中的烧火棍,仿佛如魔棍似的。她首先将武功最高的马老大,连人带剑,挑拨到十丈多远的路那一边去。四象阵少了马老大这个强有力的人,不但缺了一角,更少了一个带头人。瞬息之间,老妪便势如破竹,一下将其他三人全放倒,以烧火棍点了他们的|­茓­位。等到马老大跳起,再奔过来时,他的三个兄弟,也不会动了,形成了他与老妪单打独斗的局面。

马老大自问不是这老妪的对手,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剑说:“好!你胜了!”

老妪问:“你不再交手么?”

“在下自问不是前辈的对手!”

“那你怎么不逃跑?”

“前辈,在下的三位兄弟——”

“你还想带他们走?”

“前辈要杀了他们?”

“不错!死人是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既然这样,前辈也将在下杀了吧!”

被封了|­茓­的牛二、杨三、朱四,虽然不能动,却可以说话,他们一齐说:“大哥,你走吧,别管我们了!”

马老大长叹一声说:“我们四人,誓同生死,三位兄弟死了,我怎能独活下去?”

牛二说:“大哥,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牛二只希望大哥今后给我们报仇。”

杨三朱四也说:“是啊,大哥。你死了,我们连仇也不能报了,你快走吧。”

马老大苦笑一下:“三位兄弟别说了。要死我们大家一块死,要生我们一块生。我是怎么也不会走的。”

老妪说:“看来,你们是很讲义气的呀!”

杨三说:“不错,我们是讲义气,不像你,说过的话不算数。我们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身怎么说话不算数?”

“你说过,我们四人胜了,狐狸由我们带走,并将解药也给我们;若我们败了,就让我们走,不将今日的事说出去。现在,你不是说话不算数么?”

“老身这样说来?”

“你要食言,快早些杀我们好了!”

老妪问那小伙子:“发儿,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小伙子说:“­奶­­奶­,你是说过的!”

“真的?我怎么记不得了?”

“­奶­­奶­,你是真的说过的。­奶­­奶­大概是随口而说,所以忘了。”

“那么说,我得放他们走了?”

“­奶­­奶­不是常教我,人无信,不可立么?”

老妪说:“好!我放了他们。”她转问马老大,“今天的事,你们保证不说出去?”

“前辈不放心,尽可以杀掉我们好了!”

老妪发怒了:“老身问你们会不会说出去,杀你们­干­嘛?你们想使老身陷于食言而受世人耻笑?”

“在下等人绝不会说出去,前辈尽可以放心的。”

“唔!那你们走吧!”

老妪用烧火棍点开了牛二等三人的|­茓­位:“快走!别等老身改变了主意。”

马老大一揖说:“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在下还想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你想要报仇?”

“不敢,在下只想知道败在哪一位前辈之手而已。”

“老身是无名氏!”

“无名氏?”

“你们还不快走?”

“是!前辈!”

马老大拾起兵器,带着他生死与共的三位兄弟往东而去。

莫纹将这一情景看在眼里,心想:无名氏?武林中可没有这么一个无名氏老­妇­人呵!还是这老­妇­人不愿意将自己说出来?但她感到奇异的是,在交手搏杀中,­干­吗那几个饮茶吃饭的路人也不走,一直在旁观看着?他们不害怕,也不作声。他们是什么人?看来多半是这老­妇­人的手下了。何以他们一个个都不会武功?包括小伙子发儿在内。总不会他们二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老妪朝浑身无力的莫纹走过来,问:“小丫头,你现在想怎样?”

莫纹眨眨眼说:“没想怎样。”

“你想生还是想死?”

“这能由我选择吗?”

“可以由你选择。”

“没任何条件?”

“条件之一,就是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交出来就可以生了?”

“不错!”

“不交出来就死了?”

“的确这样!”

“那你杀死我好啦!”

“什么?你宁愿死也不想交出来?”

“是呵,我死了,你就什么也完了。”

“老身怎么会什么也完了?”

“我死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能得到么?还有,黑、白两道上的人,不久全都会找上你。他们可不同岭南四杰,绝顶高手大有人在,你们能自保么?这样,你不是什么也完了?”

“老身可不在乎。”

“你不在乎,又何必害怕岭南四杰说了出去?”

“小丫头,你是不是想死得快些?”

“我敢说,你现在还不敢杀死我。”

老­妇­目光森森:“你那么自信?”

“那请动手呀!”

老­妇­一掌按在莫纹头顶上:“小丫头,你再说一句试试?老身内力一吐,你就转世再做人吧!”

莫纹面不改­色­地微笑着:“那不错呵!”老妪不由将手拿下来:“小丫头,老身真佩服你的胆­色­。”

“不敢!你过于抬举我了。”

老妪一下沉下脸­色­,对小伙子说:“发儿,叫人将这丫头和这痴儿带走。”

“­奶­­奶­,我已打发人去啦!”

“怎么不见人来?”

“­奶­­奶­,你看,那不是他们来了?”

莫纹一看,只见两辆马车,从山下的村子里飞奔出来。驾车的两位汉子,彪悍敏捷,显然都是武林中的一等好手。莫纹又不禁暗暗惊讶,看来这位武功莫测的老­妇­,是叱咤一方的人物了。这等的一流上乘高手,怎么在武林中没有人传说过?

马车来到草棚前停下,前后两辆马车里,都跳下一位佩剑的妙龄少女,一个穿绿、一个穿白,眉宇都隐含着一团英气,这显然又是武林中的高手。她们下车时,都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莫纹,又望了望地下躺着的痴儿,然后恭敬有礼地对老妪一拜说:“弟子见过帮主!”

莫纹一听,又怔住了。帮主?这身手不凡的老妪,竟然是一帮派的帮主?她是哪一帮派呢?

老妪问:“你们都准备好了?”

“帮主,我们都准备好了,凡是路上吃的用的都有,一连几天,不用投店住宿。”

“好!你们将那丫头抬到我的车上去!发儿,你也将那痴小子背上后面的马车上,小心看守,别让这痴儿跑了!”

“是!帮主,小的会小心看着他。”

绿衣少女问:“帮主,那位姑娘,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

“是。”

“想不到这位武功极好,狡黠如狐的莫姑娘,也叫帮主手到擒来!”

老妪笑了笑:“老身亲自出手,还有不手到擒来?”

莫纹“哼”了一声:“凭下毒捉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妪问两个佩剑少女:“那丫头说什么来?”

绿衣少女说:“帮主,她不服气哩!”

老妪点点头:“这也难怪她,要是老身稀里糊涂给人捉住了,我也不服气。不服气有什么办法?总不会撞墙死吧?”

白衣少女笑着说:“帮主,她说你老人家不是英雄好汉。”

“这一点她说对了!”

“帮主,她怎么说对了?”

“老身是个老­妇­人,不是男子,当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了!”

两位少女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把莫纹架上马车里,说:“不服气的狐狸,小心坐好了,一路上都是山路,颠簸不平,你不会跌下来吧?”

莫纹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绿衣少女说:“带你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以免黑、白两道上的人追杀你。”

“你们打算将我怎样?”

“看来我们帮主十分喜欢你,打算照顾你的一生一世了。以后呀,你喝茶吃饭也有人喂了。”

“有人喂?这是什么意思?”

白衣少女说:“说出来你别恼,因为今后你恐怕连一碗饭也无力端起来。”

“那我不成废人了?”

“哎!别说得那么可怕,有我们伺候你呀!你要出去,就坐在一辆小车上,我们推着你。”

“你们到底给我服的什么毒?”

“我们也不知道,只有帮主才清楚。”

莫纹想再问清他们是什么帮派时,老妪已上马车了,说:“你们两个,怎不将她的眼睛用布蒙起来?”

“帮主,我们在夜里赶路,她看得见吗?”

“你们两个别小看了这头狡黠的狐狸,不但要蒙上眼睛,也将她的手脚全捆绑起来,牢牢地绑在座位上。”

“帮主,她还能逃走么?”

“小心为上!”老妪又伸头到窗外问,“发儿,你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帮主,准备好了!”

“好!马上赶路!”

莫纹一双眼睛给蒙上,人也捆绑在座位上。车夫“叭”的一声,马鞭在空中一挥,车便奔驰起来。莫纹只感到车轮辚辚,身子像腾云驾雾似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不动了,只听到车外的风声水声,似乎要过河了,不久,马车又颠簸着震动起来,突然间,莫纹感到自己的昏睡|­茓­给人点了,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折腾了几天几夜,当莫纹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脚已松开,却给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面。她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寻找痴儿,连忙四周找寻,发现痴儿同样也给关在另一个铁笼里,与自己的笼子相隔不远,痴儿仍昏睡着未醒来。

莫纹再打量四周,这是一处牢房,一缕光线,从高高的铁窗透­射­进来。对着笼子的,是一扇关着的铁门。莫纹说:“兄弟,你快醒来!”

痴儿惊醒过来,一看,不由傻了眼:“姐姐,我们怎么给人关在笼子里了?”

“兄弟,你没事吧?”

痴儿睁大了眼睛:“我有什么事了?”

“兄弟,我是问你,你受了伤没有?”

“没有呵!”

“你没感到身子有什么不舒服么?”

痴儿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姐姐,也没有呵!”

“兄弟,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姐姐,你受伤了?”

“我没受伤。”

“姐姐不舒服?”

“我只感到手脚无力,其他没什么。对了,兄弟,你没感到手脚无力么?”

“没有呵!姐姐,你浑身没气力了?”

“我中了那老妖­精­的毒。”

莫纹一说到中毒,蓦然想到自己中毒,怎么痴儿却没中毒而有气力呢?便问:“兄弟,你试跳跳,或者用手扳扳铁枝,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气力?”

痴儿依言跳了跳,又用手扳扳铁枝,扳不动,却摇得动,说:“姐姐,我有气力呵!跟平常一样呢。”

莫纹又奇怪了:怎么痴儿会有气力的?难道那老­妇­人对他下的毒与自己的不同?这不可能,因为自己与痴儿同时吃同一样的食物,自己还吃得少,只有这么两种解释,一是痴儿本身有一种特殊的抗毒能力,能自行化解;二是这种毒药虽然使人浑身无力,时间一长,会自行消失。在路途上,老­妇­人不防痴儿,只防自己,所以点了自己的昏睡|­茓­,在自己昏迷中又继续给自己服下这种毒药。除了这两种原因,还有什么解释?要是前者,那就太好了。接着,莫纹又冷丁地想到另一件事来。这痴儿身上不是怀有慕容家特有的稀世良药——玉女黑珠丹?这种珍贵的丹,可化解万毒,会不会是痴儿无意中率先服了这种良药?

莫纹正想动问,关着的铁门突然打开了,门口出现了白、绿衣两位少女,提着饭菜盒走了进来。绿衣少女笑问:“呵!你们都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未醒哩!”

白衣少女说:“你们用饭吧。”

莫纹问:“你们将我们关在笼子里是怎么一回事?”

痴儿也说:“是呀!我们是老虎、豹子吗?­干­吗要关在铁笼里?”

绿衣少女笑着:“你们虽然不是老虎、豹子,却是狡黠的狐狸!”

痴儿问:“我们怎么是狐狸了?”

绿衣少女说:“你问你姐姐呀!你没听人说,你姐姐是只青衣狐狸?”

“是狐狸又怎样?要关在笼子里?”

绿衣少女笑起来:“不关起来,狐狸不跑掉了?”

痴儿说:“我可不是狐狸呀!”

绿衣少女抿着嘴笑:“你不是狐狸,却是一只带傻气的小狗。”

痴儿愕然:“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过的?”

“你现在不是听我说过了?”

痴儿转向莫纹:“姐姐,她说我是只傻气的小狗,我像吗?”

莫纹又气又好笑地说:“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才是狗!”

两个少女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了。白衣少女笑着说:“怎么慕容家生出这么一个痴儿来?绿姐,我们走吧。”

她们放下饭菜,嘻嘻哈哈地笑着出去,关上了铁门。

痴儿愕然问:“姐姐,她们笑什么?”

莫纹气着说:“你问你自己去!”

“问我?”

“吃饭吧!”莫纹生气地不理痴儿,端起了递进笼子里的饭菜吃起来。

痴儿茫然地望着莫纹:“姐姐,你生气了?姐姐,你别生气,下次她们来,我也骂她们。”

“你不饿?”

“饿。”

“那吃饭呀!”

“是!姐姐,我吃饭。”

莫纹一想:痴儿生­性­这样,自己又怎能生他的气呢?因为自己,还连累他也给关在笼子里受罪。想到这里,莫纹不由又看了看痴儿,温和地问:“兄弟,你怪姐姐不?”

痴儿又有些茫然:“我怎么会怪姐姐?都是我不好,刚才没骂她们给姐姐出气,让她们曙嘻哈哈笑着走了。以后,我叫她们哭着出去好不好?”

“兄弟,别说傻话了。姐姐问你,你身上不是有两瓶药么?还在吗?”

痴儿摸摸自己的怀里,说:“姐姐,还在呵!没有丢失。”

莫纹大喜:“兄弟,你掏出来看看,有没有给她们换了去。”

“她们不知道我有,怎会换了去?”

“兄弟,别多说,小心为好,你快掏出来看看。”

“是!姐姐。”

痴儿伸手入自己怀中,突然停了一下来。莫纹问:“怎么?不见了?”

“姐姐,好像外面又有人来了。”

莫纹凝神听了一下,急说:“兄弟,那你先别掏出来!”到底是什么人进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三位老­妇­

上回说到莫纹知道有人要进来,忙叫痴儿把药藏好。痴儿说:“姐姐,我知道了。”

“兄弟,别心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说着,外面铁锁打开,跟着铁门也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又走了进来,说:“你们吃了没有?等会儿,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来看你们了。”

莫纹“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痴儿问:“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绿衣少女笑说:“好看,好看,怎么不好看呢?”说时,二边给他们收拾了碗筷。

痴儿问莫纹:“姐姐,我现在骂她们,叫她们哭好不好?”

莫纹连忙制止说:“兄弟,别胡闹。”

绿衣少女笑问:“你怎么骂我们?”

白衣少女也笑着问:“你会骂人吗?骂来听听。”

正说着,几天不露面的帮主进来了,她身后果然跟着两位老夫人,一个穿青衫,一个披藕­色­披风,年纪都有七十多岁,尤其是披藕­色­披风的老夫人,目光流盼,风韵犹存,无论从身材和面部轮廓都可以看出,这位老夫人年青时一定是位丰姿绰约的美人。

莫纹又看得暗暗惊讶: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了,走路既没要人扶,也没用拐杖,脚步轻盈稳健,目光神蕴异常,显然,这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们身后,又有几位少女跟随着,带了三张软凳,在莫纹对面墙壁下摆放好。

帮主说:“二位贤妹请坐。”

三位老­妇­面对莫纹、痴儿坐下。这两位老夫人,都以惊奇、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莫纹,像看一个稀有的珍品似的。首先,目光流盼的老­妇­含笑问:“秀姐姐,这小丫头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狐女了?”

帮主笑着回答:“玉妹,你总不会怀疑我捉错了人吧?”

青袍老­妇­点点头:“这丫头眉目传神,身段轻巧,尤其是嘴角眉梢,都含有一种迷人的风韵,怪不得慕容家这个痴儿,一个心眼儿跟着她跑了。”

痴儿突然说:“我当然跟着姐姐跑啦!我难道会跟着你们跑吗?”

莫纹一下怕极了,以为这三位老­妇­必会大怒,那痴儿_二定有好受的了,不给掌嘴,舌头怕也难保。可是这三位老­妇­听了却相视一笑,不以为意,也不与痴儿计较,莫纹才放下心来。

目光流盼的老­妇­又说:“秀姐姐,我算服了你。听说这狐女武功不错,人又狡黠机警,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的高手人物,都没办法能捉住她,不是给她伤了,就是给她溜掉了。秀姐姐略施小计,就轻轻巧巧将她活捉了过来。真不愧是我们的好姐姐。”

莫纹轻蔑地抛了一句话过来:“使用诡计,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下毒,算什么本领?”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姐,看来这丫头不服气哟。不知她用诡计,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盗走了,又算什么本领了?”

帮主笑着说:“大概这丫头认为自己使的是上三滥的手段了。”

青袍老­妇­对莫纹说:“丫头,武林中人用计取胜,这是常有的事,你别不服气。秀姐能用计活捉了你这机灵过人的丫头,你看是上三滥还是下三滥?”

莫纹说:“我只是一时不慎,误中­奸­计罢了。”

“丫头,你下山时,难道你师父没叮嘱过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应随时保持高度警惕,提防别人暗算,一时的不慎,会付出血的代价。现在我秀姐姐不杀你,也没伤你,你不感激还不服气,这又算什么了?”

莫纹问:“那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们将我关在这铁笼里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说:“丫头,这是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你当然该感激了。”

“小女子多谢啦!要是我有机会能出去,将会报答你们的恩赐。”

“你怎么报答?”

“我会弄一个更大的笼子,将你们都关起来,让你们到时再好好感谢我。”

帮主“哼”了一声:“丫头,恐怕你没这个报答的机会了!”

“那么说,我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你们也不会放我走了?”

“丫头,就是放你走,老身也会废去了你一身的武功。”

“多谢你提醒了我,看来,我还是不交出来的好。”

“丫头,你就不想活命?”

“废了武功,形同废人,我活着­干­吗?换句话说,我要是废去了你们的武功,你们愿不愿活下去?”

三位老­妇­不由相视一眼。青袍老­妇­说:“秀姐,看来这丫头用计用智,不下于你,她用话一激,就将你的话掏了出去。要是这丫头真的能出去,我们真要小心提防她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摇摇头说:“我看这丫头还不够老练。要是我有这样的打算,就不会事先说出来。她这一说,不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了?”

莫纹一笑说:“我就是不说,你们会放我吗?人老­精­,鬼老灵,小女子怎么再聪明,也瞒不过你们,不如说出来痛快,你我之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岂不更好?”

“丫头,那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哎!你别威胁我。小女子自从卷入江湖纷争尤其是卷进了慕容家这一漩涡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问这话是多余的。”

“你以为老身会随便让你死吗?”

“那就更好了!”

“老身可以令你生不如死!”

“小女子可不在乎。”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这丫头有意用话激你。况且这丫头抱着一死决念,有什么话也威胁不了她的。”

“那我们怎么才能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秀姐姐,小妹有一个办法。”

“哦?玉妹,你有什么好办法?”

“秀姐姐,这丫头机灵过人,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莫纹笑着说:“是呀!你们在外面商量好了后,再来对我说吧。”

目光流盼的老­妇­笑起来:“秀姐姐,你看,这丫头怪不怪?怎么反而赶我们到外面去说话了?”

帮主说:“大概她还嫌关在笼子里不够舒服。”

“秀姐姐,你没感到有点反常么!”

青袍老­妇­问:“玉妹,难道这丫头还会玩出别的花样来?”

莫纹一听,不由暗吃一惊。这叫玉妹的老­妇­,似乎比帮主还来得机敏,我可不能再大意了。的确,莫纹想使她们快一点出去,取到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早一点化解自己身上的毒,恢复功力,然后再想办法出去。自己要是不恢复功力,就什么也办不成,那时就真正任人宰割了。于是,装得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不怕我听到,在这里说也可以呀,我更高兴。”

玉妹老­妇­人笑道:“丫头,你别想用话激我。这个办法,我过去用得多了。”

“小女子怎敢用话激你?”

玉妹老­妇­不再去理莫纹了,对绿衣少女说:“你和小白两个,先将这痴儿带走!”

莫纹一怔:“你要带我兄弟去哪里?”

玉妹老­妇­微笑地问:“哦?你那么关心这个无用的痴儿?”

“他虽然是慕容家的二少爷,但不会武功,又是一个痴儿,你们将他关起已太过分了,还想要折磨他,不感到惭愧么?一旦传扬到江湖上去,中原几大门派能放过你们?”

“丫头,我们也跟你一样,才不在乎什么几大门派的。再说,这事只有这里的人知道,谁又敢多嘴了?”

痴儿在笼子里喊道:“我不跟你们去!我要跟着我姐姐!”

玉妹老­妇­问痴儿:“你愿意永远关在这铁笼里?”

痴儿说:“我当然不愿意啦!”

“那我放你出去不好么?”

“那我姐姐呢?”

“她只好关在这里了!”

“不!姐姐关在这里,我也愿关在这里。”

“你不想出去?”

“姐姐出去,我就出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啦!”

“由不得我,难道由你吗?”

“当然由我们了。”

“由你?你是我家什么人?是我­奶­­奶­吗?”

这真是小孩子说的话,众人不住笑起来。玉妹老­妇­一缕劲风,隔空就封了痴儿的|­茓­位,令痴儿不能乱动,笑问:“这一下你由我们了吧?”

莫纹大惊:“你将我兄弟怎么样了?”

“没什么,他太不听话了,我只想他乖乖地听我的话罢了。”

“你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手,不害羞吗?”

“我人老了,面皮也老了,也就不懂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

莫纹咬着牙说:“要是你们伤了我兄弟的一根头发,放着我不死,我会以一报十,闹得你们­鸡­犬不宁,杀死了你们才解恨!”

“丫头,这事以后再说好了,我也像你一样,不受威胁。”

“你欺负一个弱者,到底是不是人?”

“我们不是人,是什么?总不会是鬼吧?鬼也不会在白天出现呵!”

“你们是一群残忍的老畜生!”

玉妹老­妇­顿时变­色­,冷冷逼视莫纹,半晌才说:“丫头,你为这话会付出可怕的代价,你知不知道?”

“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我有更恶毒的话要骂出来!”

“好呀!我想听听你这丫头有什么新鲜的恶毒的话要骂出来。我们一个个在年青时,已听过不少恶毒话了,最好你拣新鲜的,别拣那些老掉牙的恶毒话。”

玉妹老­妇­这一段话,反而弄得莫纹骂不出来,说:“你——”

“骂呀!你怎么不骂了?”

痴儿虽不能动,却能出声,这时他说:“姐姐,你别骂,我来骂她们!”

玉妹老­妇­笑问:“你这痴乎乎的小混蛋,也会骂人么?”

“我怎么不会了?”

“那骂呀!”

痴儿瞪着眼,望着这好看的老夫人,想了半晌,转问莫纹:“姐姐,我用什么话骂她才好?”

众人先是愕然,继而“哄”的一声,全都笑了起来,连莫纹也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这个痴儿,连骂人的话也不会。

青袍老­妇­笑着说:“这么一个痴儿,玉妹,你别逗他了,我们走吧。”

玉妹老­妇­含笑对痴儿说:“我说你不会骂人不错嘛!”

“不!我会!你等等,我想想。”

众人又是大笑。玉妹笑问:“痴儿,你想到了没有?”

“唔!我想到了,那我骂啦!”

“我听着!”

“你,你这小懒虫,跑去哪里了?­干­吗还不给我倒水来!”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这是恶毒的骂人话吗?简直是莫明其妙。众人以为这痴儿想了这么些时刻,准有一句石破天惊、令人难堪的骂人话来,等了半天却是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玉妹仍带笑问:“还有呢?”

“我,我没有了!”

“就只得这么一句?”

“那要多少句?”

“这是骂我的话吗?”

“当然是骂你啦!”

“我怎么是小懒虫了?我这么老,跟你­奶­­奶­一样,怎么是小呢?要骂,也应该骂老懒虫才对。再说,我怎么懒了?”

“这——”痴儿愣了愣眼睛,答不出话来。

玉妹又问:“这是不是你在家里,骂伺候你的小三子的话?”

“你怎么知道了?”

众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笑,这时又“哄”的一声,全大笑起来。两个老­妇­笑出了眼泪,绿衣少女等几个丫鬟,更是笑弯了眼,有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喊起“妈”来。

帮主老­妇­笑着说:“玉妹,好了,别再逗这痴儿了。”她又命绿衣少女和白衣少女打开铁笼,架着痴儿出去。

痴儿身手不能动,被两位少女架着,一边大声喊:“我不去,你们放开我,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痴儿叫喊声留在石牢内,人已给架了出外面,莫纹担心地问:“你们不会杀了他吧?”

玉妹老­妇­说:“这么个痴儿,起先我的确想杀了他。但他说话有趣,留下来不时让我们开开心也好。小丫头,你还是多想自己的事才好!”

帮主老­妇­又冷冷地抛了一句话过来:“我们杀不杀这痴儿,就看你的了!你最好想清楚一点。”

随后,三位老­妇­走了出去,铁门也砰然关上。莫纹冷静下来,暗想:那位玉什么的老太婆会采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绝食?断水?严刑拷打?还是采取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恶毒方法令自己痛不欲生?自己只是担心痴儿的生死。既然已抱一死的决心,以报答慕容家的大恩,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莫纹想到这里,索­性­闭目养神,不再去想三位老­妇­的种种对付自己的办法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啷当一声又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含笑走了进来。令莫纹想不到的是,她们也将铁笼打开了。莫纹感到有些意外,问:“你们要放我走?”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请你到客厅谈话。”

“哦?我和你们帮主、老夫人有什么好谈的?”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莫纹心想:她们又玩什么花样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吗?便说:“好呀!麻烦两位在前面带路。”

“还是我们搀扶莫小姐走吧。”

“你们怕我逃走吗?”

“莫姑娘别多心,我们只担心莫姑娘浑身无力,恐怕走不动。”

“不用!尽管我中了毒,浑身无力,路还是可以走的。”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能走得动?”

“你们让我走走看,我真的走不动,你们再扶着我好了。”

“那么,莫姑娘请!”

莫纹的确浑身无力,举步实在艰难。不知是她内力特别深厚,还是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和毅力,咬着牙,一步步地竟然可以慢慢走动,令白、绿衣少女不禁赞了一句:“莫姑娘一身的内力真深厚,服了四川陶门的酥骨散,居然还可以走路。”

莫纹一怔:“什么?我服的是四川陶门的酥骨散?”

白衣少女说:“是呀!任何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只要服下了这一种毒药,浑身骨头酥软,站也站不稳,别说走路了。想不到莫姑娘还走得动。”

“你们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这一种毒药?我知道,四川陶门以使毒独步武林,从来不会将本门的毒交给外人的。”

白衣少女想说,绿衣少女轻咳了一声,说;“我们也不知道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的毒的。”

莫纹知道她们不愿说出真相,一笑说:“你们帮主真有本事。”

白衣少女高兴了:“是呵,我们帮主本事可大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恐怕有一样东西,她永远也不会得到。”

“莫姑娘,什么东西?”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你别将话说绝了!”

“不信,可以叫你们帮主试试看。”

“莫姑娘,你敢不敢和我们打赌?”

“打赌?那你们一定输定了!再说,我赢了,你们能将解药交给我或放我走?”

“这一点,我们做不到。”

“那我们就别赌了,赌也白费。”

两位少女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又问:“我们还要多久才可以走到大厅?”

“还有一段路哩。莫姑娘,我看我们还是扶着你走的好。”

莫纹似乎有点力不从心,暗想:“四川陶门之毒,果然厉害,不知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能不能化解得了?化解不了,哪不就要听任三位老太婆的摆布?”莫纹还没有想到,她现在能抗拒酥骨散的毒­性­,能走一段路,全*她过去服下的玉女黑珠丹的余力,当然也与她深厚的内劲和坚强的意志有关。正是由于这三方面的因素,使她仍能撑着行动,但施展武功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莫纹真的无力再举步了,对她们说:“那麻烦两位姐姐啦!”

“莫姑娘别客气,帮主本来就叫我们来搀扶莫姑娘的。”

莫纹由她们扶着,走过了一条回廊,最后来到大厅。一路来时,莫纹已暗暗留意四周的建筑,这住宅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内院,房屋和亭、台、楼、阁依山势而建,花木处处,清雅美观,布局­精­巧。踏进大厅,其实这恐怕不是什么大厅,只可以说是一间­精­雅的会客厅,桌椅茶几齐全,陈设舒适,几幅字画挂在当眼之处,长几上摆设着古董玩物。这座大院,似乎坐落在山峰之中。

莫纹踏入厅时,三位老太婆仍端坐不动,只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出来迎接,温和地说:“莫姑娘来了,请坐!”

莫纹说:“不敢!”由两位少女扶着在一旁坐下。厅上几盏玻璃大吊灯,将整个客厅照得如同白昼。莫纹离开铁笼时,已是黄昏。慢腾腾走了一段路,到这里已是掌灯时分了。

刚才还被困在牢屋的铁笼中,现在却端坐在这么一处清雅华丽的客厅上,莫纹这时真有点天堂与地狱之别的感觉,不知道这三个老太婆打什么主意?

首先,还是那叫玉妹的老­妇­人含笑问:“莫姑娘,你知否老身等三人为什么要请你来这里?”

“小女子正想动问。”

“我们想问你,你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莫纹扬了扬眉:“我说出的条件,你们办得到吗?”

“丫头,你说吧,你要金、要银,就是要这座大院,我们也可以答应给你,让你一生一世吃用不尽。”

莫纹说:“这么一座大院,我一个人怎么住?要是我有了这座大院,恐怕死得更快,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青袍老­妇­问:“你怎么这样说话的?”

“老夫人,你试为小女子想想,我一个人有了这么一座大院,必定要请什么管家啦,厨房大师父啦,护院家丁啦,养一大群奴才,我哪有这么一大笔银两?没有银两,我势必又要去抢去偷,现在……”

帮主说:“丫头,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老身等人将这所庄院送了给你,就连同内外管家、各种下人全都送给你了,一切打点和银两来源,有内外管家处理,也用不了你­操­心,你只安心做你的庄主好了。”

莫纹笑了笑:“这太好了!”

“丫头,那你同意啦?”

“小女子的确同意。不过,我想请帮主别忘记,小女子目前为黑、白两道上的人盯踪追杀,我在这里一住,他们不会寻来?到时,小女子担心这么一座好端端的庄院,恐怕也像慕容家的紫竹山庄一样,连地皮也给人翻了过来,害得全庄上下的人,都成了刀下之鬼。”

“丫头,没人知道你在这里的。”

“帮主,有话说,纸包不住火。再密实的­鸡­蛋,也会孵出­鸡­仔来。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精­明的高手,他们不会跟踪而到?连我在桂南荒山大野深处猎户家养伤,可以说是足不出门,也给玄冥­阴­掌门的人寻到了,他们怎不会寻来这里?”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了哪里?”

“我到了哪里?”

“这是大巴山,云遮雾障的神农架中没有人敢来的深谷幽涧,武林中人,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来了这里的。”

莫纹惊愕了:“真的?我怎么来了这里?”

帮主悻悻地说:“丫头,为了弄你来这么一处地方,老身已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沿途还激战了两次。白天在深山荒林中隐藏,夜里才敢行走。费尽心血,才摆脱了所有的盯踪者,悄然进入大巴山,你知不知道?”

“小女子一直在昏迷中,的确不知道帮主这么辛苦。”

“现在你知道就好了。”

“小女子恐怕辜负了帮主的一番心血。”

“你不答应?”

“小女子不是不答应,而是不敢答应。”

“为什么?”

“小女子这么想,在这神农架的深山幽谷中,外人的确难以知道。但帮主和两位老­妇­能来,其他武林高手也可能来。再有,小女子好走动,不喜欢一生一世蜗居在这里。小女子一走动,势必又为人注意了。”

藕衣玉妹老­妇­含笑说:“丫头,你说来说去,是不愿意要这座庄院是不是?”

“小女子生来命贱,享不了富贵,更怕前呼后拥有人伺候,注定一生一世在江湖上漂泊,与人寻事生非,不得好死。”

青袍老­妇­说:“丫头,你怎么这样诅咒自己的?”

“老夫人,小女子恐怕命应如此,说不定就会惨死在这庄院中。”

“哎!我们叫你来,就不会伤害你。”

“我交不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也不会伤害我吗?那帮主的一番心血不白费了?”

藕衣玉妹老­妇­一笑:“我们能将你请来,就不算白费心血。”

“你们要我这个人有什么用?”

“有用,有用,怎么没有用呢!”

莫纹想进一步问,一位下人进来禀报:“帮主,两位老夫人,酒席已备好,要不要现在送上?”

青袍老­妇­说:“秀姐姐,这件事我们饭后再说好不好?”

帮主说:“那也好,端上来吧。”

“是,帮主!”下人退了出去。

莫纹站了起来:“帮主、夫人,小女子告退。”

藕衣老­妇­问:“你要去哪里?”

“回到小女子原来的铁笼子里呀!”

“你不愿陪我们饮酒?”

“小女子目前是阶下囚,不敢有此奢望。”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小女子怎敢如此大胆?”

“害怕我们的酒菜有毒?”

“三位要杀小女子,在举手之间,又何必再用毒这么麻烦?”

“那你怎不陪我们饮酒?”

“一个阶下囚,配吗?”

青袍老­妇­说:“莫姑娘,我们请你来,已将你当成是我们的一位贵客了。”

“那小女子告罪坐下。”

“别客气。”

饭后,莫纹说:“帮主,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赐教?”

“莫姑娘请说。”

“小女子不明白,帮主怎么算准了我会从金菊顶而来,特意在山下大路边摆了那么一个茶店粥档的?”

“老身在江中一叟口中知道,姑娘要前往封川江口与他会合,而姑娘又在甘子坑­干­了那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那么姑娘不从金菊顶一条路来,又走哪条路?”

莫纹说:“原来是他出卖了我。”

“姑娘别误会江中一叟,他的确是位信人君子。只不过我们借口雇船,发现了姑娘的行囊,用计将他要去贺江口的事套出来罢了。”

“帮主怎么套他的话?”

“我们雇请他去广州,他说对不起,这船到贺江口就不去了,不就套了出来?”

“那么小女子怪错他了。茶棚里饮茶歇脚的路人,也是帮庄有意安排的?”

“姑娘说对了。其实那茶棚原先就有,老身只借来一用,事后将茶棚交回了原主。”

“那几位路人好像都不会武功,就是帮主的发儿,也好像不会的。”

“姑娘真不愧心细眼明,他们的确都不会武功。老身知道姑娘为人极为机敏,安排会武功的人,那不令姑娘生疑?”

“罗浮四杰,总不会是帮主有意安排来的吧?”

“那也是老身有意放出风声,引他们而来,不然,怎能引得姑娘分心,去注意他们,而不提防老身?而且姑娘还得赶快吃完,准备临敌哩!”

“小女子不得不佩服帮主的神机妙算。”

“那你佩服老身了吧?”

“在用计用智方面,小女子心服口服。要是罗浮四杰不闯来,小女子又起疑心,帮主又怎么对付小女子?”

“真的这样,老身只好采取下策,在武功上与姑娘见高低了。不过,老身已算准了,姑娘一定会上老身的圈套。”

“帮主这么有信心?”

“因为在粥和包子中所下的毒,无­色­无气无味,姑娘怎么也看不出,试不出来。”

莫纹叹了一声:“可惜小女子没机会领教帮主的高招。”

“你要与老身比武?能胜得了老身?”

“小女子真想试试,只是现在力不从心。”

“你真要试?”

莫纹眨巴了几下眼睛,反问:“帮主不会化解小女子身上的毒,让我恢复功力与帮主比武吧?要是这样,小女子首先就佩服夫人的胆­色­,胜负是其次。”

帮主似乎动心了,玉妹在旁眨眨眼睛说:“秀姐姐,你不担心临老还会在­阴­沟里翻船么?”

青袍老­妇­也笑了:“秀姐一生算计人,倒让一个小丫头算计了过去。”

帮主笑了:“原来莫姑娘用话来激老身,老身差一点中计了。”

莫纹一笑说:“你们千万别误会,小女子只不过极想见识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罢了。帮主不是说没办法时,可以用武功胜我么?你们不会是害怕败在我的剑下丢面子吧?”

玉妹老夫人笑说:“好呀!莫姑娘,你先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我们就解了你身上的毒,然后再在武功上分高低。要是莫姑娘胜了.我们三人甘拜下风,慕容家武功绝学送还,任由姑娘离开。”

“看来小女子没缘分讨得帮主的高招。”

“你不愿交出来?还是不相信我们?”

“小女子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藏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想交也交不出来。其实,以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人又神机妙算,何必去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身怀梵净山的绝技,也惊震了武林,怎么又去盗取了?”

“小女子只一时好奇贪玩,才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学,早知会惹出这天大的麻烦,小女子就不会去拿了。”

“那姑娘何不交给我们,摆脱这天大的麻烦?”

“那不害了三位吗?”

“我们可不将黑、白两道上的人物放在眼里。”

“就是我交给了三位,恐怕也摆脱不了黑、白两道上人的追踪。”

“我们可以在江湖扬言,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由我们夺取了。”

“他们相信吗?就算相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为什么?”

“因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说小女子已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少林寺那个老和尚,口口声声要小女子跟他回少林面壁哩!玄冥­阴­掌门的人,更要活捉了我,要我当他们的什么护法长老。所以小女子想,交出来也死,不交出来也死,不如不交出还好。看来,这个天大麻烦,只有小女子死了才会了结。”

三位老­妇­听了相视不语,莫纹却在心里暗暗好笑:这下你们听清楚了吧?我说得斩钉截铁,死了也不会交出来,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白花心思了。

帮主狐疑地问:“你没有学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没有呵!我看也没有看过。”

“那你盗取它­干­什么?”

“小女子不是说过,我一时好奇贪玩吗?其实,梵净山的武功,我要学也学不完,学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莫姑娘,我们各退一步怎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吗,以上宾之礼,接待姑娘,大院之内,任由姑娘来往;而姑娘吗,只将慕容家的武学秘笈给我们看看,我们不占有,仍由姑娘收藏,让我们共同学会慕容家的几门绝技。这样,以我们四人武功,足可以打发武林中任何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令西域的玄冥­阴­掌门在武林中除名。那时,再没有人敢盯踪、追杀姑娘了。”

莫纹心想:这叫各退一步吗?我身上的毒未解,连大门也走不出去,而你们却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变相地达到想要的东西,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哩!但莫纹没说出来,却装得欣喜似的,说:“这太好了,将来我们可以傲视群雄,称霸武林,而帮主说不定也变成武林盟主,令各大门派俯首称臣。”

帮主笑了笑:“我们三人都老了,武林盟主,恐怕非姑娘莫属。”

“我怎敢奢望武林盟主一职?”

“那么说,姑娘同意了?”

“以后再没有盯踪、追杀我,我怎么不同意?只可惜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我现在又不能去取,怎么办呢?”

“不用姑娘亲自去取,只要姑娘说出在哪一座峰就行了,老身自会打发人去取来。”

“我也不知道那座山峰叫什么名的,恐怕没小女子亲自去取,谁也找不到。”

“姑娘能不能将藏宝地方的图形画出来,老身想,姑娘收藏的地方,必定做了记号的。”

“这也是个好办法,容小女子好好想想。帮主,你不会现在就逼我画出来吧?”

“姑娘明天画出来也一样。”

“小女子多谢帮主啦!”

“别客气,莫姑娘,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莫纹心想:鬼才跟你们是一家人,明天我胡乱画出一张图来,随便说一种记认符号,让你们白忙去。这样,你们一去一来,我起码有几天的时间想其他办法走脱。

藕衣玉妹老­妇­微笑:“莫姑娘,我想你不会捉弄我们吧?”

“哎!你们不信,那就算了!”.

帮主说:“莫姑娘不会捉弄我们的。莫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捉弄的后果是非常的可怕,对不对?”

“是呀!说不定小女子死得痛苦异常。”

“好!小白、小绿,你们两人送莫姑娘到飞霞阁上休息,同时准备好笔墨纸张。”

“是,帮主。”白、绿两位少女对莫纹说,“莫姑娘,请!”

白、绿少女扶着莫纹离开客厅。在路上,莫纹问:“关我的地方叫飞霞阁么?”

两位少女笑起来:“莫姑娘,那是地下石室,不是飞霞阁。飞霞阁是时老夫人接待贵客住的地方。”

“时老夫人?谁?”

“就是我们帮主称她为玉妹的夫人呀!”

“那穿青袍的是什么夫人了?”

“陶老夫人。”

“她们是你们帮主的妹妹?”

“不是,她们是我们帮主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你们是什么帮的?”

“莫姑娘,帮主可吩咐我们不能说的。”

莫纹又暗暗纳闷了。不能说?恐怕不是光明正大的帮派,说不定是个可怕的秘密集团,因而不敢在武林亮名号。她们的野心可不小,想称霸武林,成为盟主,我更不能说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莫纹来到了飞霞阁,一位丫头迎了出来,显然,她是负责打点这楼阁的丫鬟。

绿衣少女说:“小芹,这是莫姑娘,就住在这里,你要好好伺候了。”

小芹连忙拜见莫纹:“婢子拜见莫小姐。”

莫纹忙说:“不用,你快起来。”

“是!请小姐跟随婢子来。”

莫纹走进阁楼中,只见阁内布置得清雅绝俗,窗明几净,香气袭人。这哪里是什么接待客人住宿的地方?简直是富贵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楼。凡是女儿家用的,室内应有尽有。楼阁的寝室,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一边摆放着盥洗用具,梳妆台上,胭脂香粉应有尽有,另一边摆放着一张大书桌。里面的一间,才是真正的寝室,家具是一­色­镶大理石酸枝台椅,床上的被单枕头,更是上等的绸缎料子制成,绿­色­的纱窗,粉红­色­的蚊帐。莫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雅、舒适的地方,不由说了一句:“你们的帮主真有钱呵!”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别误会,这里的庄院,不是我们帮主的,而是时老夫人的,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莫纹有些意外:“时老夫人不是你们帮会的人吗?”

“时老夫人没参加武林中的任何帮派,只听说她年青时,曾是昆仑派的俗家弟子,而且也早已退了出来,不再打理昆仑派的事。”

“那么陶老夫人也不是你们帮中的人了?”

“陶老夫人更加不是了,她可是武林中一门派的掌门人哩!”

莫纹又是惊讶:“什么?她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你早点睡,我们告辞了。莫姑娘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小芹,她会给你办的。”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我兄弟现在哪里?”

“莫姑娘,你可以放心,你兄弟很好,有人伺候他,我们没有伤害他一根头发。”

“我想见见他行不行?”

“莫姑娘的要求,我们得问过帮主才行。”

“好呀,那你们去问问帮主吧。”

“莫姑娘没别的话,我们走了。”

“辛苦两位了。”

“莫姑娘真客气。”

这两位少女便双双而去。莫纹望着她们去后的背影,心里说:哼!我客气?要是我有功力在身,不将你们扣下交换我兄弟才怪哩!

小芹端上一杯香茶进来:“莫小姐,请用茶。”

“多谢姑娘。”

“小姐千万别这么称呼我,叫我小芹好了。小姐,听绿衣姐姐说,你要画什么画儿的,笔墨纸张,我都准备好了,摆放在外面的书桌上。

“我明天才画。”

“那我给小姐打水洗脸。”

“麻烦你啦。”

不久,小芹便从外面挽了一大桶热水进来,看来不单洗面,便抹身也够。小芹先从桶里打了半面盆水,放下毛巾说:“小姐,请先洗脸,然后抹身,我再给小姐拿两套洗换衣裤来。”

莫纹见小芹年纪比自己还小二三岁,动作­干­脆利落,手挽一大桶水不见吃力,微笑问:“你练过武功吧?”

小芹笑了笑:“我们庄子里的人,个个都练了武功。我练得不好,小姐别笑。”

“怪不得你手脚这般敏捷,谁教你们武功的?”

“老夫人呀!”

“哦?那你们练的是昆仑一派的武功了。”

“我可不知道是什么武功呢。”

“听说昆仑一派的武功,以掌法和剑术出名,独步武林,你练的是掌法还是剑法?”

“我两样都练。”小芹见莫纹洗完了面。问,“小姐,要不要我给你擦身子?”

“不用,我自己来。”

“那我去给小姐拿衣服来。”小芹说着,端起洗脸水出去倒,顺手替莫纹掩上了房门,在门外说:“小姐,等会小姐的衣服我就放在门左边窗子上,小姐可伸手自己取来换上。”

“真麻烦你了。”

“小姐,不麻烦。”

莫纹自从在甘子坑、山神庙一战,一直到今天,还没洗过身子,身子和衣服也的确太脏了,便不客气地想好好洗洗身子。

莫纹痛痛快快洗擦了一遍,便去取衣服换上。时老夫人似乎善晓莫纹心意,换上的衣裤、腰带,都是一­色­的淡青­色­,质地都是上等的丝绸料子,非常合身。

莫纹穿好衣服后,小芹在外面敲敲门,问:“小姐,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你进来吧。”

小芹推门进来,见莫纹的一身打扮,笑着说:“小姐,你真漂亮!”

莫纹想不到小芹会这么说的,好笑说:“你也很漂亮呵!”

“哎!我要是有小姐一半的漂亮就好了!”

莫纹见小芹一派天真活泼,不禁心里有了几分喜爱,问:“小芹,你怎么来这庄子里的?家里有什么人?”

小芹说:“我是个孤女,是老夫人把我捡回来,将我养大,又教我功夫。”

“那我也跟你差不多。”

“我怎比得上小姐呢。”

“可是我现在连你也没法比了。”

“小姐怎么这样说?”

“我今夜住在这里,说不定明天又给关在铁笼子里面了。”

“小姐,不会的。”

“你怎知道不会?”

“我听我家老夫人说起小姐时满脸笑容,她说她打心里很喜欢、佩服小姐的为人。”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别不是时老婆子故意安排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来软化自己,令自己不知不觉上当,对她们产生好感?便不动声­色­地含笑问:“真的?你不是在逗我高兴吧?”

“哎!小姐,我骗你­干­什么?”

“是吗?她怎么说来着?”

“她喜欢小姐独自一个人闯江湖的胆­色­,更钦佩小姐的机智,将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玩弄于手掌上,比她当年闯江湖时强多了。”

“你家老夫人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

“我家老夫人什么道也不是,是自走其道,跟小姐一样。”

莫纹听了好笑:“你家老夫人自走其道,怎么会跟我一样?我可是邪派中的一只狡黠狐狸,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捕我,现在连你家自走其道的老夫人都在追捕我,目前我不是给她捕捉到了吗?再说,你家老夫人可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昆仑派,与我不同。”

“不管怎样,我家老夫人就是喜欢和钦佩小姐。”

莫纹心里说:她喜欢我吗?那见鬼了!她喜欢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是喜欢我。便说:“好了!小芹,你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那小姐早一点休息。”

小芹提着水走了出去。

这一夜,莫纹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思绪万千,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大意,中了那个什么帮主的计,弄得自己像废人般的给人看守着。她既惦记着痴儿的安全,也为自己今后怎么逃出去苦思办法。但目前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见到痴儿,得到他身上的玉女黑珠丹,使自己恢复功力。那么,自己就有办法脱身出去。她又有点后悔,怎么不将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由自己收藏起来?要是由自己收藏在身,那不没事?可是,她转而一想,这样更不行,因为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剑呀、金银呀,以及所带的随身应用物品,在自己昏迷时,全部给搜了去,玉女黑球丹要是在自己身上,那还不是给他们收了去?那么,就连这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但愿她们没去注意痴儿,搜去痴儿身上那两瓶稀世的丹药。

莫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当她给外面人走动的声音惊醒过来时,一看,外面已天­色­大亮,殷红的朝阳,已从纱窗透­射­进来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小芹便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小姐,你睡醒了?”

“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姐,还早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不了,我现在起来。”

“那我给小姐端水来,让小姐盥洗。”

小芹说完,便砖身而去。

莫纹又打量了外面一下。要是在往日,这时辰莫纹早已起身练功,哪会睡到这么晚才起来?可是现在,浑身软弱无力,还练什么功?

莫纹慢慢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小芹已将热水端进来了,一见说:“小姐,我给你梳头吧。”也不等莫纹答应,便送上热手巾给莫纹洗面,然后给莫纹梳头。

要是在往常,住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人伺候,这的确是一种享受。但现在对莫纹来说,却是一种受罪,样样都由不得自己作主。

梳洗完毕后,小芹又端来几样­精­美的早点,伺候莫纹吃用。莫纹问:“你不吃?”

“小姐,我早已吃过啦!”

“那好,我吃完早点,准备画画啦。”

莫纹眼见笔墨纸张全摆在外面书桌上,感到不画出一张地形图来,恐怕连痴儿也见不到。

小芹说:“好呀,我给小姐磨墨。”

莫纹吃完早点,小芹墨也磨好了。莫纹提笔想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负伤,在一处山谷中一对老猎人夫­妇­家养伤时四周山峰的情景,微笑一下,便将那四周山峰的形状画了出来。梵净山庄的姑娘,可以说是多才多艺,不但会武功,会刺绣、会打猎、会烹调,也会绘图写字。

小芹在旁好奇地问:“小姐,你画什么画儿的?”

“藏宝图。”

“藏宝图?藏什么宝?”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噢!我还以为小姐在画山水画哩!”

“我画得好不好?”

“好!好!小姐画得真美,有山,有水,有树,有路,在那山峰下,还有一座小茅屋,宝就藏在茅屋中吗?”

“不!藏在西侧山峰中一个岩洞里。”

“小姐怎么不画出岩洞来?”

“岩洞太小了,没法画,我写明就行了。”

莫纹画好画后,自己又欣赏了一下,莫纹哪里是画地图,她是在画一幅别致的水墨山水画,心里想:要是三位老太婆根据这么一幅画去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到时她们准会气破肚皮的。

莫纹对小芹说:“你快去对你家老夫人说吧,藏宝图画好了,是她们亲自来取呢?还是我自己送去?”

“小姐,不用了,等会我家老夫人和陶掌门、秀帮主会来看望小姐你的。”

“是吗?那我就等她们来啦。”

“小姐画画辛苦了,婢子扶小姐到那边躺椅上休息。”

“不用,我自己会去。”

“那婢子给小姐斟杯香茶来。”

莫纹微笑一下,表示谢意。自己便到躺椅上躺卧着。这张躺椅铺了一层柔软的天鹅绒褥子,人在上面躺卧着,非常的舒服。

莫纹心想:我现在浑身软弱无力,真成了事事要人伺候的富贵人家弱不经风的千金小姐了。所谓千金小姐,只不过是笼里的一只金丝雀,任由别人摆布,怎及得江湖儿女那般快意自在?

没多久,时老夫人和什么陶掌门、秀帮主相偕而来,莫纹只好起身相迎,苦笑一下:“三位前辈请坐。”

三位老太婆微笑坐下,小芹一捧上香茶后,时老夫人问:“莫姑娘,昨夜睡得舒适吧?”

“多谢老夫人,小女子睡得太舒适了!担心长久如此,变成了一个不会行动的废物。”

时老夫人一笑:“那姑娘不愿长久在这里住下去了?”

“哪只鸟儿愿意关在笼子里的?”

“不错!姑娘是遨翔天空的一只彩凤,武林中叱咤风云的奇女子,怎能长久蜗居在一处的?”

“老夫人过奖了!小女子只是天生的苦命,享受不了这里的富贵和王侯般的生活。”

秀帮主说:“莫姑娘,我们闲话少说,那幅地图,想必是画好了?”

“不敢辱命,早画好了。”

“哦?现在哪里?”

莫纹一指书桌:“那就是。”

三位老太婆朝书桌上墨汁未­干­的画儿瞄了一眼,略为惊讶。秀帮主问:“这就是藏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地图?”

“是呀。”

陶掌门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一幅画哩!”

莫纹狡黠地笑了笑:“这不好吗?这样,才没有人注意哩!”

时老夫人说:“芹儿,将画取过来让我们看看。”

“是!夫人!”

小芹将画小心地取过来,交到时老夫人的手中,三位老太婆困惑地看了一会,相视一眼。陶掌门首先啧啧地赞着:“这幅画画得太好了!”

时老夫人也赞道:“这画有远有近,有疏有密,落墨潇洒、布局舒服。想不到莫姑娘不但是位使剑的高手,还是位丹青高手哩,失敬!失敬!”

秀帮主也点点头:“真看不出她还能画出这么好的画儿来。要是裱糊起来,拿到字画店里去卖,准会卖百几两银子。”

莫纹笑道:“三位前辈别取笑,小女子只是随便涂鸦罢了,怎能卖得百几两银子的?”

时老夫人对小芹说:“芹儿,你快将莫姑娘的画儿交给总管,叫他马上请人裱糊起来,挂在我们客厅上。”

“是!夫人。”小芹提着画转出去了,没有多久,就走了回来。

莫纹一时不知道这三位老太婆弄什么花样,略带困惑地问:“这可是藏宝图呵,你们怎么将它当画儿了?不怕人知道抢了去吗?”

时老夫人一笑问:“姑娘不是说,这样更没人注意么?有谁去抢一幅画的?再说,又有谁敢来这里抢?”

秀帮主补充了一句:“那这个人准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陶掌门含笑对时老夫人说:“玉妹,看来你很喜欢莫姑娘呢。”

时老夫人展颜欢笑:“莫纹人长得美,武功又俊,还画得一手好丹青。这样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世上又有几人?我看谁都喜欢。不知哪家有福,能娶得这样的好媳­妇­。”

秀帮主微笑:“玉妹,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我们给你攀这门亲可好?”

陶掌门鼓掌而笑:“对了!玉妹,你不是有一位孙儿么?你就将莫姑娘娶过来好了!”

时老夫人笑得更欢了:“我那孙儿生­性­愚蠢,不知莫姑娘能看上眼么?”

陶掌门说:“令孙虽然愚蠢,但长相不俗,也可以配得上莫姑娘。”

秀帮主说:“玉妹,以你家在武林中的威望,将莫姑娘娶来,也没有委屈了她。”

陶掌门又说:“玉妹,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办事讲求­干­脆爽快,我看,今夜里就把这件喜事办了吧!”

这三位老太婆只顾你说我道,就当莫纹不存在似的。莫纹先是怔怔地听着,后来越听越不像话,十分气愤,但心里更是恐慌。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位老太婆,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当时老夫人询问她意见怎么样时,莫纹气得手脚都冰冷了,半晌才说:“你、你、你们别打错了主意!我、我、我死也不会答应。”

时老夫人感到惊讶:“你怎么会不答应?是不是嫌我家配不上你?”

秀帮主说:“莫姑娘,你答应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们可以不要,全归你。”

陶掌门笑道:“莫姑娘,老身的侄孙生得一表非凡,你看见了,准会高兴的。”

莫纹心想:要是我成了你们的孙媳­妇­,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不是落到你们的手中吗?你们当然说可以不要了。一表非凡,我算你孙儿貌似潘安、宋玉,我也不屑一看。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你别冲动,冷静想清楚,我们成为一家人多好?”

“对不起,我也劝你们别大白天作梦。”

秀帮主说:“莫姑娘,老身最欢喜白天作梦了,而且这个梦,很快就变成了真的,你相不相信?”

“你们想怎么样?”

“没什么,想你成为老身三人的好媳­妇­。”

“你们想强来吗?”

“哎!别说得那么难听,有时强来一下,也非常的好。”

陶掌门说:“莫姑娘,我们也是为你着想的。你成了我们的孙媳­妇­,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人敢来追杀你了。莫姑娘,我想,你总不会不嫁人吧?”

“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到你们家来!”

秀帮主冷冷地说:“这恐怕由不得你作主了!”

“我再说一句,你们想强来,所得到的,不但是我的尸体,也会赔上你们的什么非凡的孙儿,说不定他会比我先死。”

“你在威胁我们?”

“我一向最不喜欢威胁别人,说出的话,一定办得到,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秀帮主说:“不用想,老身一向不信邪。玉妹,你准备办喜事,今夜里就让你孙儿与她成亲。”

陶掌门说:“不错!木已成舟时,莫姑娘会慢慢转过来的。玉妹,你放心办好了。”

“那我多谢二位姐姐啦!”

莫纹一下站起:“你们真的要强来?”

时老夫人含笑说:“莫姑娘,你一时想不开,老身很体谅你,以后你就会知道,老身等三人,对你是一片好心。”

“强将人作你们的孙媳­妇­,是一片好心吗?传到江湖上,不怕人耻笑?”

“别人的耻笑,老身才不在乎。芹儿。好好伺候莫姑娘。”

“是!夫人。”三位老太婆要走时,莫纹突然喝声:“慢着走!”

时老夫人问:“莫姑娘,你有什么话说?”

“我要见见我的傻兄弟。”

秀帮主一下警惕起来:“你要见这个痴儿­干­什么?”

莫纹顿时冷静下来,闪烁其辞说:“没有什么,因为他目前是我身边的唯一亲人,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老身知道他是慕容家的一个不成器的白痴儿,跟你毫无关系,算什么亲人了?你有话,成了亲才说吧。”

“你们是不是将他杀害了?”

“这么一个无用的痴儿,杀不杀都是一样。不过,目前我们并没有加害他。老身要杀害他,又何必万般辛苦将他带来这里?要杀,在路上早将他杀了!”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放心,这个痴儿,现在玩得很开心,恐怕他已经将你忘记了。”

“你们既然没有杀害他,就得将他带来给我。”

“好!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将他带来给你好了,今天可不行。”

三位老太婆走了。莫纹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整个人软瘫地坐下来。小芹说:“小姐,你疲倦了,婢子扶你到床上休息。”

“不用!你走开!”

“婢子是奉老夫人之命伺候小姐的。”

莫纹不由目视小芹,见小芹一张带雅气的俊脸,呈现出一派天真的笑靥,问:“你是在伺候我还是在看守着我?”

“小姐,你怎么这样说?婢子是在伺候小姐。”

“那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得服从了?”

“是呀!”

“唔!这楼阁里太闷了,你扶我到走廊上坐坐,我要看看这里的山­色­美景。”

“那婢子先搬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才好。”

“你马上搬呀!”

“是!小姐。”

小芹很快搬了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放下,然后便扶莫纹蓟走廊上凭栏坐下。莫纹不由打量了阁楼下的院中景­色­和院外的山峰流云,长叹一声,心里说:想不到我莫纹误中­奸­计,今夜里葬身于此。傻兄弟,今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我只恨不能亲手刃了这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跟着又想:不行,我要死,现在就跳楼才好,不然今夜里,我杀不了那个时家的孙子,不受污辱了?

莫纹想了一下,对小芹说:“妹妹,麻烦你到里面给我斟杯茶来好吗?”莫纹想先将小芹支开,自己尽力翻过栏杆跳楼而死。

小芹却说:“小姐,这里风大,我还是扶小姐回阁里的好。”

“怎么?我吩咐你的话也不服从么?”

“婢子不敢。”

“那你快去!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

“小姐,那你坐好了,婢子去给你斟茶来。”

“你担心我会掉下楼么?”

“小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你快去吧。”

“是!小姐。”

小芹转身走入阁内。莫纹将牙一咬,出尽浑身之力,扶着栏杆,站上软椅,正想翻下楼去。蓦然听到一阵风起。小芹身似轻燕,从阁楼的窗户中穿出来,一下拦腰抱住了莫纹,如抱一团棉絮,闪身跃回了阁楼里,小芹出手之快,轻功之高,大出莫纹意料之外。这种身法手法,已属武林中一流高手之列了。

小芹将莫纹轻轻放在躺椅上,说:“小姐,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万一小姐有不测,叫婢子怎向老夫人交代?”

莫纹刚才的行动,已累得气喘吁吁了,半晌才说:“你救我­干­什么?我自己寻死,关你什么事了?”

“婢子可是伺候小姐的人,小姐死了,婢子恐怕也不能活了。”

“好呀!那你跟我一块跳楼死吧。”

“婢子可不想死,也不愿小姐死。”

“你知不知你­干­了一件傻事?”

“婢子怎么­干­傻事了?”

“我要是不死,你家的什么孙少爷今夜里必死无疑。”

“这怎么会的?”

“我会杀死了他。”

“真的?”

“因为我是一只狐狸,见了青年男子,心痒难禁,杀了才感到舒服。你难道没听江湖上人们说我是狐狸女么?”

小芹惊愕得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疑惑地问:“小姐是狐狸女?”

“是呵!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狐狸­精­,最会害死男人了。你看看,你救了我,等于就害死了你家的孙少爷,这不­干­了一件傻事吗?所以你最好将我丢下楼去,才可以免你家孙少爷一死。”

小芹惊怔了半晌,上下瞅着莫纹,疑惑问:“那小姐怎么没有狐狸尾巴的?”

莫纹一听,险些笑出来。这个小丫头,武功极好,却是一派天真无邪,自己临死之前,逗逗她开心也好,到了地府一做个开心鬼总比做个愁眉苦脸的鬼好,便说:“狐狸要是露出尾巴,那还是狐狸­精­吗?只有道行不深的狐狸,才露出尾巴的。”

“小姐的道行有多深了?”

“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年。我早已算定今年今日,正是我解脱升天之日。现在,你不但害得我不能升天,也害得你家孙少爷将要跟随我下地狱。”

小芹又怔住了:“那,那婢子怎么办?”

“快将我扔下楼呀!”

“我,我怕!”

“你怕什么的?”

“我怕老夫人打我、骂我。”

“你说我不小心,自己跌下楼不行了?”

“我不敢欺骗老夫人。”

“好!我升不了天,先将你变成一只狐狸,然后让你咬死一庄子的男人。”

“不,不,我不变狐狸,尖嘴儿,大尾巴,那多难看,我更怕咬死人。”

“那你看我难看吗?”

“小姐当然好看了,我能像小姐一样吗?”

“当然一样。不过你道行太浅了,狐狸尾巴怎么也变不掉,会露出来的。”

“不,不,小姐,你别将我变成狐狸,我不要大尾巴。”

莫纹“卟哧”一声笑起来。这个小丫头,怎么将我的话当成真的了?我要是能变,先将那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怎么也轮不到变你这傻丫头。

小芹似乎想起来了,怀疑地问:“小姐,你有那么大的道行,­干­吗给秀帮主捉来了?”

“这是天意,我命里该有此一劫。要是我今日不能解脱升天,一旦再吸了你家孙少爷的­精­血,就变成狐狸妖魔了,势必要害死很多很多的人,最后会跌入万劫不能超生的地狱中去,那太可怕了!”

“不,不,你千万别这样,我去向老夫人说一下。”

“那你快去吧!”

“婢子走了,小姐不会跳楼吧?”

“好!你这么好心,我等你回来好了!我也不想你家老夫人为难你。”莫纹心里说,只要你一离开,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走廊上去,让你们看见楼下的一具尸体。

小芹正想走下楼去,白、绿衣两位少女双双蹬上楼阁来。小芹一见大喜:“白姐姐,绿姐姐,你们来得太好了!麻烦你们看着小姐,我有话要跟老夫人说。”

白衣少女说:“不用了,一会你家老夫人和你家小少爷会来这里看莫小姐的。”

绿衣少女问:“你有什么话要和老夫人说的?”

“莫小姐想自杀呵!”

白、绿衣两位少女相互望了望,笑起来。一个说:“莫小姐服下了陶门的毒药,连咬舌的气力也没有,怎会自杀呵!”另一个说:“你这傻丫头,莫小姐是在吓唬你!”

“姐姐,是真的,莫小姐没有吓唬我。”

“哦?她怎么自杀?上吊还是撞柱子?她办得到吗?”白衣少女问。绿衣少女却说:“芹妹,你还是快准备一下,你家老夫人带着你家小少爷,前来和莫小姐相亲,很快就到了。”

“不,不!别让我家少爷和莫小姐相亲。”

白、绿两少女还来不及问小芹是怎么回事,楼下已传出。了时老夫人的声音,跟着,就是一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目如流星、面如满月的俊俏青年跟随时老夫人登上楼来。小芽慌忙上前行礼:“婢子叩见老夫人和小少爷。”

时老夫人说:“芹儿免礼!”

“是!老夫人。”

时老夫人对身后的俊俏青年说:“春儿,那就是莫姑娘,你快上去拜见。”

莫纹初时一见白、绿两位少女上楼,便知道自己已不能自杀了,只有等待机会。现听说时家小少爷前来相亲,真是又恨又气又羞。她冷冷地打量了这时家小少爷一眼,暗暗吃惊,心想:的确,这时家小少爷,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比痴儿强多了。时家的一位小丫头,武功都那么好,看来这时家小少爷的武功,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从他登楼的脚步便已听出,在轻功上,恐怕是属于武林的一流人物。莫纹很快将脸掉向窗外,不再去理睬时家的祖孙两人。

翩翩青年走近莫纹跟前一揖说:“在下时逢春,拜见莫姑娘。”

莫纹已存心想死,更有意去激怒时家祖孙,毫不理睬地躺在躺椅中纹风不动,弄得时逢春一时尴尬异常,不知怎么下台。时逢春用求援的眼神望着祖母,时老夫人极有涵养,笑说:“春儿,莫姑娘心情不好,你应该体谅一下。”

“是!­奶­­奶­。”时逢春又向莫纹一揖说:“在下不知姑娘心情欠佳,冒昧前来,请姑娘恕罪。”

莫纹仍然不理睬。白衣少女忍不住了:“莫小姐,时家小少爷以礼相见,姑娘这样,太过分了!”

莫纹缓缓回过头来:“对不起,小女子是山野之人,不知规矩。说到过分,你们用毒药毒我,将我强掳到此,这算不算过分了?”

绿衣少女说:“莫小姐在紫竹山庄捆了慕容庄主夫­妇­,强取了人家的武功绝学,这又怎么说?”

时老夫人说:“好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都别说了。莫姑娘,你看我这孙儿怎样?”

“可惜是个死人。”

白、绿两位少女和小芹顿时变­色­,不由往时老夫人望去,时老夫人依然面带笑容:“你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是死人了?”

“因为我看他是个死人,能活得过今天,活不到明天。”

“哦?我孙儿不好看?”

“不错,他现在长得不俗,不知死后,还好看不好看?我真想不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死人,会好看的。”

时家祖孙,也算极有修养,时少爷说:“­奶­­奶­,莫小姐心情不好,我们走吧。”

时老夫人点点头:“唔!莫姑娘心情的确不好,我们今夜里再来吧!”

莫纹说:“时老夫人,你想令孙长命,最好别来接近我。”

“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孙儿么?”

“很难说!天有不测之风云。我更难担保,这座富豪的山庄,不知几时,会成为鬼冢,白骨垒垒的鬼冢。”

小芹害怕了:“老夫人,你千万别让小少爷接近莫小姐。”

时老夫人瞅住她问:“哦!为什么?”

“她、她会吸­干­小少爷的­精­血的。因为她说她是个狐狸­精­,见不得男人,一见就会伤害。”

“你听她胡说?”

“不!老夫人,婢子曾听庄上一些嬷嬷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小妮子真没见过世面。嬷嬷们是在讲故事,你怎么当真的了?”

“老夫人,莫小姐不是狐狸吗?”’

白衣少女笑起来:“芹妹,莫小姐要是什么狐狸­精­,还能让我们帮主活捉过来吗?”

“不、不,她说她命里应有此一劫。”

时老夫人笑骂道:“你这小妮子,人家站着哄你,你就跪着哄别人。我怎么没想到你小小的脑瓜中,装了这么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今后别去听什么狐狸­精­的故事了,再听下去,你就更稀里糊涂,变成个小傻瓜了。”

绿衣少女说:“就算莫小姐真的是什么狐狸­精­,现在已浑身无力,还不是乖乖的任由我们摆布?”

老夫人起身说:“芹儿,今日你要格外小心伺候莫姑娘,半步也不能离开。”说时,她看到了走廊上的一张软椅说:“更不能让莫姑娘到走廊上坐了,以免发生意外,知道吗?”

“婢子知道。”

时老夫人又望了莫纹一眼:“莫姑娘,你最好别胡思乱想,今夜过了你的大喜日子,明日,你就是时家的人啦!”

莫纹冷冷说:“我希望你别办丧事!”

时老夫人一笑,偕同时逢春而去,随后白、绿两位少女也走了。莫纹长叹一声,看来自己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了。

小芹却望着她:“小姐,你不是狐狸­精­?在吓唬我?”

莫纹对着这天真无知的小丫头,又气又好笑:“你看我是不是?不过,我没有吓唬你,今夜里你就知道了。”

“你真要害我家的小少爷?”

“他自己撞来找死,可怨我不得。”

“不,不,我家小少爷是个好人,小姐,我求求你,千万别害他。”

“我不害他,他就会害我了!”

“我家小少爷绝不会害小姐的。”

到底是时家小少爷害了莫小姐,还是莫小姐会害了时家小少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柳暗花明

上一回说到莫纹正和小芹说着话,阁楼上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宛如鬼魂似的,小芹惊恐地说:“你、你、你是什么人?”

蒙面黑衣人苍老的声音说:“我是一只老狐狸­精­。”

“什么?你是老狐狸­精­?”

蒙面黑衣人的剑尖,以不可思议的快速手法,一下出鞘,贴在小芹的胸口上,剑气森然,语气更森然:“小姑娘,你最好别叫别动,不然,这剑就Сhā进了你的胸膛里。”

莫纹一听这蒙面黑衣人苍老的声音,顿时大喜:“黑鹰,是你?”

黑鹰出手封了小芹的|­茓­位,然后收剑对莫纹说:“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叫人捉来了这里?”

“你别说了,先救我出去。”

“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怎样?”

“黑鹰!你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人吧?”

“老夫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屑这样做,就是得了也不光彩。”

“那就行了。”

“老夫是想问,你将收藏武功的地图,交给了她们没有。”

“放心,那三个老太婆,永远也找不到。”

“好!不然又费老夫一番心血。”

“那你还不快带我逃走?”

“慢点,等老夫杀了这小丫头,以免暴露了老夫的行踪。”

“前辈,你怎能杀害一个毫无反抗的小丫头?不自损英名吗?”

“老夫才不图这个虚名。”

“哎!你别杀她。”

“哦?你要救这小丫头?”

“我看这小丫头心地很好,人又天真,我很喜欢她,杀了太可惜了。”

“你不怕她说出老夫来?”

“你老黑鹰之名,就是她不说,别人也知道,又何必怕多一个人知道?”

“唔。老夫看在你的份上,就放她一马,我们走!”

黑鹰一手提了莫纹身上的腰带,身形一闪,从窗户直跃到楼阁边的一棵大树上,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群峰中,最后在一处岩洞口停下来,放下莫纹,说:“莫姑娘,这是老夫盗来的解药,你快服下,然后到岩洞里运功调养,一个时辰,便可恢复你原有的功力。”

莫纹惊讶:“你去哪里得来的解药?”

“从陶掌门房间里。你中的毒,是四川陶门的酥骨散。”

莫纹又是愕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天下的毒,老夫没有看不出来。莫姑娘,快服下去,老夫要走了。”

莫纹一怔:“你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功力未恢复,那三个老妖婆寻来怎么办?”

“放心,老夫只是在附近一带弄些猎物当饭吃,不会走远。”

莫纹这才放心下来。不知为啥,莫纹已将这神秘黑鹰当成了唯一的保护人,没有将他看成是夺取慕容家武功的敌人。她依言服下解药,走入岩洞内,盘腿合掌闭目调息。初时,她怎么也没法调动自己体内的真气,渐渐,便感到有一股暖流慢慢从丹田处升起,显然,药已在自己体内发挥作用了,手脚也渐渐有了劲力。她更是屏弃一切杂念,集中意志­精­力,调神运气,果然一个时辰后,身上的毒完全化解,恢复了原有的功力,神蕴异常,目光逼人,便一跃而起。莫纹活动了一下手脚,挥出一掌,拍向石壁,石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她又一袖往另一块岩石拂去,“啪”的一声,这块不大的岩石,霎时给袖劲击得四分五裂,向四周飞溅,莫纹的功力,真的完全恢复了,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无形积聚,真气比过去更为深厚。

莫纹不由大喜,走出岩洞,只见黑鹰在岩洞口不远处忙碌着,一堆篝火上正烤着野兔山­鸡­,她走过去,向黑鹰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又救了小女子一命。”

黑鹰的脸仍被一块黑布蒙着,无法看出他的喜怒,只能看见他一双如寒星冷电般的眼睛,但从他的声音听出,似乎带着些喜悦,问:“你的功力全恢复了?”

“全恢复了!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

“你不必感谢我,我救你出来,全看在慕容家的这份武功绝学上。”

“不管怎样,你三番四次救我,我怎么也忘不了的。”

“莫姑娘,请坐下吃些东西,我们慢慢谈话。”

“好的!”

莫纹在他对面坐下来。黑鹰问:“姑娘是吃野兔还是吃山­鸡­?”

“随便。”

“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黑鹰将烤好的山­鸡­递给了莫纹,自己便吃野兔。

“多谢!”

“姑娘,你最好别跟老夫客气,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一场生死搏斗。”

莫纹摇摇头:“今后,我怎么也不会与你交锋了!”

“什么?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前辈,我们先不谈这些事好不好?”

“那你想谈什么?”

“小女子想知道,前辈怎么会到这里寻到我的。”

“还说,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找到你的踪迹。”

“哦?你怎么知道我给那什么帮主的老­妇­带来这里?”

“姑娘,你在金菊顶山下失踪后,老夫就四处明查暗访,最后碰上罗浮四杰,才知道你给一位武功极好的老­妇­人捉了去。”

莫纹恨恨地说:“要不是她下毒,她能捉到我么?”

“姑娘,老夫不明白,你那么机警过人,怎么会中了人家的毒?事前没看出?”

“别说了,小女子不能不佩服那老­妇­用计十分高明。”莫纹略略将当日的情景说了出来,又问:“前辈,小女子知道那老­妇­行踪十分诡秘,白日潜伏,晚上才赶路,我又给关闭在车上,从不露面,你怎么跟踪到了这处深山密林中的?”

黑鹰说:“正因为这样,才引起老夫的疑心。有一次,老夫故意装成了剪径的贼人,叫她留下车上的货物和钱财。”

“哦,你怎么不留下车辆来?”

“可惜老夫战不过那老太婆,而她又先打发车辆走了。交战近两个时辰,她又来了帮手,老夫只好脱身而走。”

莫纹吃惊了:“你也战不下那老­妇­?”

“她一支烧火棍,使得太出神入化了,除了你,她是老夫第一个遇上的劲敌,所以只好暗暗盯踪她来到了这里。要不,老夫还不登门强行索取?用不着像鼠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将你劫了出来。”

莫纹不出声了,心想:“连黑鹰也战不下那老­妇­,自己能有把握战胜吗?”她本想吃饱之后,就去那大院找三个老太婆算帐,一来解恨,吐吐心中的冤气;二来将痴儿救出来,一把火烧了那座大院。

黑鹰问:“姑娘,你在想什么?”

莫纹微叹一声:“我想去杀了那三个可恶的老太婆。”

黑鹰吃了一惊:“你真的嫌命长了?”

“小女子吞不下这口冤气。”

“你别乱来!老夫千方百计将你救出来,你不远走高飞,再跑去送死?”

莫纹眨眨眼睛:“合我们两人之力,也胜不了她们?”

“老夫不想去做这种傻事,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你怕了她们?”

“姑娘,你别激老夫,不是老夫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她们三人其中的任何一个,老夫也胜不了。”

“我们明的不行,不能来暗的吗?”

“怎么暗法?”

“我们深夜里摸进去,来一个老太婆吃柿子,专拣软的下手,杀一个算一个……”

“对不起,老夫不想滥伤人命。姑娘,老夫真不明白你的心情,你连一个小丫头也不让老夫杀掉,怎么现在又杀一个算一个了?”

“那小丫头可不同,出身可怜,无父无母,心地善良,也算是对我曾经有过救命之恩,其他人可不同。”

“不管怎样,老夫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想捅也捅不起,老夫劝你也别去。”

“那好,人,我们可以不杀,但我的痴兄弟,却非要救出来不可!”

“那个白痴儿,什么也不懂,你救他出来­干­什么?他只能给你添累赘。”

“不行,因为我答应过,要照顾他这一生一世。”

“姑娘,你不会是看上这个痴儿吧?”

“可以这么说。”

黑鹰眼露奇异的目光:“你真的看上这么一个废物了?”

“你奇怪吗?”

黑鹰摇摇头:“怪不得江湖上人们传说纷纷,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江湖上人怎么说我了?”

“人们说你迷上了这个痴儿。”

“前辈,应该再补上一句,是他迷上了小女子。”

黑鹰目视莫纹,惋惜地说:“姑娘,以你的相貌和人品,世上任何俊美的小子,都可以任你挑选,你怎么偏偏选上这个形同小孩的白痴儿?单是时家的那位小少爷,就比那痴儿胜过百倍,论相貌和武功,他都可以配得上你。要不是老夫想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也不想拆散你们。”

“你别说了!幸好被你拆散了,不然,明天时家大院就得大办丧事,她们所得的不是慕容家绝学,而是一双尸体。”

“你以死相随那个痴儿?”

“不错!”

“你不后悔?”

“小女子做事从来没后悔过。”

黑鹰又是摇头:“怪不得人说世上一样米养百样人。姑娘,这是你自己的事,老夫不想过问。”

“但小女子却希望前辈协助,将我的傻兄弟救出来。”

黑鹰长久不出声,低头沉思。

莫纹又问:“前辈不答应?”-

“老夫在想,办了这件事,对老夫有什么好处?再说,老夫也不想恃恩要挟,叫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出来。”’

莫纹有所感动。这个黑鹰,不论是武功,就是在人品上,都是一流的人物,可比黑、白两道上成名的人物高大得多了。于是说:“前辈,你愿不愿意听小女子一句真话?”

黑鹰目光炯炯望着莫纹:“姑娘,请说!”

“小女子劝前辈不要再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子根本就没有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黑鹰一怔,陡然站起:“你说什么?没有盗取?”

“前辈几次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忍再欺骗前辈。”

黑鹰目光逼视莫纹:“你不是在欺骗我?”

“前辈,你试想想,逝去的慕容小燕前辈在生之时,有技压群雄、慧冠武林之称,难道她没想过自己去世之后,她的后人又不成器,不担心别人去盗取或强索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不事先早作安排,让慕容家的绝世武功,落到用心不良人的手中,那对武林有多大的危害?再有,燕老前辈一死之后,墨大侠就跟着失踪,不知去向,前辈不感到奇怪?小女子猜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是燕老前辈埋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就是由墨大侠带走了,以后再传有缘主人,绝不会放在紫竹山庄内,更不会留传到她不成器的后人手中。留在紫竹山庄的武功秘笈,完全是假的。”

黑鹰怔了半晌,坐下来才问:“那么说,姑娘所盗取的,完全是假的了?”

“前辈,的确是这样!”

“那假的武功绝学在哪里?”

“就埋藏在前辈所居住过的地下岩洞中厨房内,前辈所藏珍宝的地方。不信,前辈回去可以找找看。”

“你初时不知是假的?”

“小女子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了。”

“是假的,那你为什么还盗取?再有,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的人追杀你,叫你交出来,你为什么不交出?”

“前辈,对别人,我根本不会说出它是假的,更不会说出将它埋藏在什么地方。面对前辈,我不能不说真话。”

“要是真的,你说不说出来?”

“就是前辈杀了小女子,也不会说出来。”

“你不感激老夫几次救命之恩?”

“感恩是一回事,交不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是另一回事。小女子不能以慕容家的东西,来报答前辈对小女子之恩。不过请放心,前辈之恩,小女子今后必报。”

“老夫可不想你报什么恩。”

“前辈是位武林奇人,行为光明磊落,自然不希望小女子报恩,但小女子却不敢忘。”

“你别给老夫戴高帽,老夫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小女子衷心奉劝前辈,别去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更千万别去伤害慕容家后人。”

“为什么?”

“小女子敢肯定说,燕老前辈生前必有安排,绝不会让别人伤害她的后人,说不定墨大侠就在暗中保护他的子孙。墨大侠不是莫明其妙……”

莫纹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说,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黑鹰。

黑鹰愕然:“你怎么不说了?望着老夫­干­什么?”

“小女子对前辈有点怀疑。”

“怀疑?你怀疑老夫什么?”

“怀疑前辈就是墨大侠!”

黑鹰怔了一下,跟着大笑起来:“莫姑娘,你完全弄错了!老夫可不是什么墨大侠,以墨大侠的武功,还不敢闯时家大院么?再说,那个痴儿,老夫怎么不去先救出来,而先救你出来。”

“这是墨大侠一向先人后己的高尚作风。”

“姑娘,别胡思乱想了,老夫再清楚地告诉你一句:老夫可不是什么墨大侠。老夫也知道墨大侠的为人,心地极好,忠直憨厚,绝不会如老夫这般诡诡秘秘,蒙了面孔不敢见人。”

“前辈能不能将面罩除下来,让小女子看看?”

“什么?你要看老夫的真面目?”

“不这样,不能去掉小女子的疑心。”

“老夫再说一句,老夫绝不是什么墨大侠,不管信也好,不信也好,老人没有必要让你看。”

“小女子不明白,前辈的面目,为什么不让人看呢?”

“你知不知道,看了老夫的面目,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什么后果?”

“因为老夫曾发过誓言,男的看了老夫的面目,老夫就将他变成一个瞎眼的聋哑奴仆,女的看见了,就成老夫的妻妾,终身伺候老夫。”

“前辈为什么要这样?”

“老夫曾为­奸­人所伤害,弄得面目丑恶无比,因此,不想让人看见。姑娘,你不想成为老夫的妻妾,最好就别看,不然,就会害了你一生一世,耽误了你的青春。”

莫纹怔住了,半晌才问:“害前辈的­奸­人是谁?”

“早给老夫杀掉了。怎么,你想为老夫报仇?”

“小女子的确有此心意。”

“老夫之仇,不需要别人代劳,别人杀了,老夫心里不痛快,说不定老夫一怒之下,将他也杀了解恨。”

莫纹默然,心想:这真是一个怪人,看来,他不是什么墨大侠,墨大侠绝不会这样做。

黑鹰又问:“姑娘,老夫不明白,你明知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是假的,为什么却要在江湖上扬言,是你盗取了?”

“小女子不敢隐瞒前辈,小女子这样做,是出于报恩的念头。”

黑鹰愕然:“报恩?报谁的恩?慕容家的恩?”

莫纹点点头:“正是慕容家的大恩。”

“慕容家有什么大恩于姑娘?”

“墨大侠曾经救过小女子一家的命。”

莫纹便将墨明智救自己一家人的事略略说了。黑鹰听了沉思不语,最后长叹一声,说:“怪不得有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姑娘牺牲之大,恐怕是当时墨大侠所想不到的。”

“墨大侠救小女子时,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黑鹰又是叹息,说:“墨大侠夫­妇­在世之时,在江湖上不知救过了多少人,而报恩的,只有姑娘一个。”

“前辈说错了。我想报恩的不只是小女子一个人,也有其他的人。”

“姑娘是指那些名门正派的人?”

“他们其中也有。”

黑鹰“哼”了一声:“不是老夫瞧不起他们,他们所谓的报恩行为,不过是害怕慕容家的武功,落到了什么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对他们不利罢了,哪有像姑娘这样,全不为自己着想?老夫平生未佩服过人,唯独佩服姑娘一个。”

“前辈言重了!小女子只是尽一点心意而已。”

“姑娘别客气,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要有姑娘在,老夫就不去夺取,就是别人夺取,老夫也尽力阻止。”

莫纹大喜而拜:“小女子多谢前辈。”

“姑娘别这样,姑娘现在打算去救那个痴儿?”

“是!”

黑鹰摇摇头:“以姑娘的武功,恐怕还不是那三个老­妇­的对手,而且身没兵器,又怎么救?”

“小女子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不怕再次落到了她们手中?”

莫纹恨恨地说:“她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能捉到我。”

黑鹰凝视了莫纹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似货郎摇鼓般的兵器出来,递给莫纹说:“这是老夫的一件宝物,送给你防身吧。”

“什么宝物可防身?”

“姑娘没听说过玄霜冷月盘龙剑?”

莫纹惊喜了:“盘龙剑?这可是武林中一件神兵利器呵?自从甘凤凤女侠隐居巫山之后,就从没在江湖出现过,前辈怎么得到了?”

“你总不会怀疑这是件赃物而不接受吧?”

“小女子怎敢?就算是赃物,既是前辈赐与,小女子也敢接受。”

黑鹰一笑:“姑娘,剑把上镶有红、绿两颗钻石,红的弹出,绿的收入,姑娘小心使用了。”

“多谢前辈厚赐。”莫纹接过剑来,抓着剑柄,拇指在红钻石上轻轻一按,“当”的一声,一把黑光流动的宝剑从剑匣中弹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莫纹又轻按绿钻石一下,“嗖”的一声,光华顿失,剑已回匣。这真是件珍宝。莫纹自是欢喜不胜,说:“前辈。我有了这把剑,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就方便得多了。不然,一个女子常佩带一把长长的剑,太惹人注目了。”

黑鹰说:“姑娘,今夜里你去救你的那个傻兄弟吧,老夫告辞。”

莫纹正想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一块去,而黑鹰早已闪身入林,去得无踪无影。跟着,耳边响起了黑鹰密音入耳之功:“姑娘小心,时家庄的人朝你方向搜索而来了,姑娘最好先避开他们。”

莫纹连忙凝神倾听,果然有人在二里之外的地方,慢慢朝自己所在处而来。莫纹暗想:我­干­吗要避开她们?我正想杀了她们,以解心中的怨气。可是转而一想,万一杀不了她们,让她们走了一个回去,那不打草惊蛇了,今夜里怎么救人?~要是来的是其中一个老太婆,连黑鹰也胜不了,自己能胜得了吗?看来黑鹰叫我先避开她们,恐怕有一定原因。好!我就先避避她们,看看来的是什么人,然后再见机行事。

莫纹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形,便纵上一棵占木参天、浓叶蔽日的树顶上。她喜欢穿一身青­色­衣裤,为的是便于藏身在树木绿叶中,令人不易发觉。

在这高高的树顶上,既可观看四周一带的山径小道,也可俯瞰树下一切的情况,无论敌人从哪一个方向而来,都逃不过莫纹的眼光。

不久,两条人影飞速从西边而来,一个是绿衣少女,一个是那扮成茶摊老妪的秀帮主。尽管她已白发苍苍,但身手矫健不下任何一个年青的少女。她一眼便看见了远处仍有余光的篝火,回头对绿衣少女说:“绿丫头,小心了!说不定那只逃走了的狐狸就在这附近。”

绿衣少女一怔:“帮主,真的?”

“绿丫头,你看那堆火的四周,散落了不少的兔毛和­鸡­毛,吃剩的骨头就在火堆边,空气中仍带有烤­肉­的香味,这说明她刚才还在这里,就是走,也没有走多久。”

“帮主,没准是猎人们留下来的呢?”

“不可能,一般猎人不可能在这一带打猎。这一带山谷深涧纵横,陡岩削壁处处,没有轻功,来不了这里。”

秀帮主说完,身形轻纵,来到了莫纹、黑鹰刚才坐过的地方,目光异常敏锐地扫视一会,说:“不错,这只狐狸刚才还在这里,不但留下了脚印,也留下她身上的余香。小心,她就在附近。”

“帮主,那边有处岩洞,会不会她就藏在里面?”

“不!在树林中。我们仔细搜索一下。”

“帮主,她怎么不在岩洞里?”

“岩洞已没有她身上的香气,这香气是从树木上飘下来的。绿丫头,这只狐狸一定藏到一棵大树上去了,我们只要往树木上搜索就得了!”

莫纹在树顶上一听,不由心头凛然,心想:这老太婆太厉害了,眼力嗅觉判断力都高于常人,自己在树顶上恐怕藏身不住了。要走吗?恐怕也走不了。当然,单是这老­妇­和少女,自己要逃走也不难。但来的不单是她们二人,还有其他的人都在这附近一带搜索。最好是出其不意,一下放倒了她们,那么,自己就好办了。

所以当秀帮主搜索到莫纹的树下时,莫纹突然如隼鹰似的,直扑下来,准备一剑就挑了这老太婆。

莫纹的行动真是快若电闪,而且还不动声­色­。盘龙剑弹出的刹那间,只见秀帮主如脱兔般一下闪开了莫纹这一突然而来的袭击,令莫纹长剑刺空。

秀帮主一声大笑:“青衣狐狸,这下你又中计了!”

莫纹茫然:“我中你什么计了!”

“你以为本帮主不知道你藏身在这棵大树上吗?”

“你知道了?”

“本帮主一到,便已发觉你藏身在这棵树顶了!”

莫纹一笑:“老怪物,你这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吗?你一早发觉了我,还­干­吗那样说?而且还跑到了我藏身的树下来?不过,我的确也佩服你闪身的功夫,不然,你早已是我剑下的游魂野鬼了。”

“本帮主不那么说,怎能稳住你在树上不动?不故意走到你树下,又怎能引诱你下来一击?其实,我们刚一走到时,以你的轻功和身法,从树上悄悄逃走,本帮主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你太大意了,给老身用计诱你现身,你以为你一击,就伤害了本帮主?未免太天真了!”

莫纹一听,又是暗暗吃惊。这老太婆用智用计,都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想想刚才的情景,也的确是这样。对这老太婆,真要百倍小心才是。莫纹却不动声­色­地说:“不管你用计也好,不用计也好。小女子却要领教你的高招了!”

“姑娘,你输给了本帮主怎样?跟不跟本帮主回去?”

“老怪物,你说这话不嫌过早了吗?”

“不!一点也不早。”

“老怪物,那你败在我剑下又怎样?”

“本帮主再不为难你,让你走。”

“你多大方,败在我的剑下还让我走?你大概是老糊涂了吧,说话竟然颠倒了。当我的剑尖贴在你眉心时,是你为难我,还是我为难你?是你让我走,还是我让你走?”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高兴吗,就吊你在树上三天三夜;不高兴吗?就杀了你,弃尸山野,看着野兽一口一口吃了你。不!不,我要活活地将你喂野兽,看你痛苦地死去。”

“小丫头,你心肠那么狠毒?”

“对不起,这是你对我下毒的报应,也是你囚我在铁笼的回报。”

绿衣少女喝声:“狐狸,你太放肆了!”

莫纹扫了她一眼,微笑说:“对了!还有你,我将怎么处置你才好哩?”

“你去死吧!”绿衣少女一剑向莫纹刺出。莫纹身形略闪,宝剑随手挥出,倏然直挑她手腕上的命脉。绿衣少女也身形略闪,又一剑刺出。

交战十多招后,绿衣少女竟然与莫纹相持不下,有来有往,丝毫不现败迹。莫纹暗暗惊讶:这绿衣少女,剑术不在西域玄冥­阴­掌门的四大使者之下,可见那老太婆武功之高了。莫纹一下似闪电般连发出三招,“当当当”三声,顿时将绿衣少女手中之剑削去了三截,一把长剑只剩下三寸,像匕首一样。莫纹趁她惊震的刹那间,出手就封了她的|­茓­位,先叫她不能动弹。

秀帮主一怔,正想出手,莫纹的玄霜冷月剑已架在绿衣少女的粉颈上。她含笑对秀帮主说:“哎!你最好别过来,别逼我先杀了她。”

秀帮主说:“小丫头,你别乱来!”

莫纹笑着说:“我可没有乱来呵!我只不过浑身无力,这把剑提不动,架在这位绿衣姐姐的颈脖上罢了。”

秀帮主也笑着说:“是吗?你叫本帮主白担心了!绿丫头,你将那痴儿关到什么地方去了?”

绿衣少女虽然不能动,却能说话,听帮主这么一问,立刻会意,回答说:“帮主,我将那痴儿关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要是不回去,痴儿准会饿死。”

帮主又问:“我也不知道吗?”

“帮主,请宽恕我来不及禀告。”

“你­干­吗要那么做呢?”

“帮主,我害怕莫姑娘会将他救了出来,匆匆忙忙把痴儿转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就跟着帮主来寻找莫姑娘了。”

“绿丫头,你快告诉我,本帮主好将痴儿带来换你。”

“帮主,莫姑娘在身边,那地方我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担心她能到那个地方吗?”

“我还是小心点的好。”

莫纹听着她们一问一答,冷笑道:“你们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们想用那痴儿威胁我吗?真是打错了算盘。那痴儿的生死,我才不放在心上哩!你们杀了他也好、饿死了他也好,我管不着。”

秀帮主说:“绿丫头,看来我们真的打错算盘。早知莫姑娘这样想,我们杀了他多好,白费心血将这无用的痴儿从岭南带来这里。”

“帮主,我死了,现在饿死他也一样。”

莫纹将剑从绿衣少女颈上收了回来,一指秀帮主说:“你出手吧,本姑娘要领教你的高招。”

“哎!我们胜负后的条件还没有说清楚,就交手么?”

“没什么条件可说,不是你生,就是我死。”

“我们要一决生死?没别的选择?”

“本姑娘不杀你这老妖­妇­不解恨!”

“可是本帮主一点也不想杀你。因为我玉妹想你成为她的孙媳­妇­。”

一提这事,莫纹心中更火了,想起自己几乎跳楼而死,顿时柳眉直竖,秀目圆睁,再不说话,剑如流光,向老­妇­劈来。

秀帮主用烧火棍轻轻一拨,就将莫纹的剑拨到一边去,棍法十分怪异。转眼之间,两人就杀得难解难分。莫纹的剑法­精­湛,老­妇­的棍法更出神入化,而且对莫纹的剑路似乎十分熟悉,无论挑、点、拨、戳、敲、打,都把莫纹的剑法封住或化解了。莫纹越战越心寒,心想:怪不得黑鹰战这老­妇­不下了!这老­妇­是哪一门的帮主?抖的是什么棍法?莫纹蓦然一下猛省过来:这不是丐帮的打狗棍法吗?这棍法,哭笑二长老曾经抖展过,可是没有这老­妇­的棍法神奇莫测,变化万千。难道这老­妇­是丐帮的帮主?一定是了!眼前这位老­妇­,就是足智多谋、善于用计的丐帮帮主金秀姑,她显然是为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了。

这老­妇­既然是丐帮帮主,那么,那两个老太婆又是谁?陶掌门?时老夫人?莫纹想到这里,更是心头雪亮:那两个老太婆,一个就是当年令江湖上黑、白两道上人震惊的玉罗刹玉女侠;一个是令武林中人害怕的四川陶门的陶十四娘、当今陶门的掌门人。自己以前怎么想不到呢?一下碰上了这三位令武林人士敬仰的武林老前辈,怪不得黑鹰不敢去惹她们,也劝自己避开。

莫纹一连抖出了秘密岩洞那神秘老­妇­传的剑法的三招,将秀帮主逼了开去,便骤然收剑,站立不动。

秀帮主目露惊讶:“小丫头,你怎么不交锋了?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呵!”

跟着,两条人影从树上飘落下来,一手拍手说:“好剑法!”另一个奇异地问:“姑娘,你刚才抖出的三招,是什么剑法?可不是你梵净山的武功呵!”

莫纹一看,一个是时老夫人,一个就是陶掌门,不知什么时候,她们悄悄伏到浓叶密枝上,观看刚才的交锋。

莫纹一笑说:“两位前辈过奖了!”

帮主问:“小丫头,我们还交不交手?”

莫纹摇摇头:“不交了!”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女子不敢再与帮主交手了!”

“那你愿跟随我们回去?”

“帮主一定要小女子回去,小女子不敢不从。”

“喂!小丫头,你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可不像你的­性­格呵!”

“三位老前辈,别再戏弄小女子了!你们并不是真心想捉我,更不会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小女子现在知道三位老前辈是什么人了。”

三位老太婆不由互相望望。首先是陶掌门笑问:“姑娘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小女子要是没看错,前辈就是令人敬畏的陶十四娘陶掌门。”

“哦?她们两个呢?”

“时老夫人嘛,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玉罗刹玉女侠,帮主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当今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金女侠。小女子有幸,得三位老前辈垂青。”

玉罗刹问:“你怎么知道的?”

“是金帮主告诉小女子的。”

“胡说!我几时告诉过你了?”

“刚才金帮主的打狗棍法呀!当今,有哪一位能使出这么出神入化的打狗棍法来?”

玉罗刹笑了:“秀姐。看来,你又遇上一个对手和知音了!莫姑娘机敏秀慧,恐怕不下于当年的你。”

帮主笑着说:“论武功,莫姑娘比当年的我强胜百倍。”

莫纹说:“小女子怎敢与帮主相比?”

“别客气,我想问你,你最后抖出的是什么剑法?竟然一下逼得我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几步。”

陶十四娘说:“是呵!那三招剑法,可不像梵净山的剑法。姑娘,到底是什么剑法?能不能告诉我们?”

莫纹为难地说:“小女子也不知是什么剑法,因为传给小女子的奇人,曾经叮嘱小女子千万别说出去。”

玉罗刹思疑了:“是位奇人传授给你的?姑娘,你能不能再使一次让我们看看?”

“玉前辈之命,小女子怎敢不从?”

莫纹这次便慢慢抖出那三招剑法来。陶十四娘却脱口惊呼:“这不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吗?”

帮主说:“不错!这是西门剑法中的连环三式:劈波斩浪、峰回路转和天姬送子三招。”

莫纹却惊震了:“是西门剑法?”

玉罗刹问:“姑娘不知道?”

“玉前辈,小女子不敢相瞒,我的确不知道,会不会是前辈们看错了?”

“慕容小燕是老身的结拜姐妹,她的剑法我还会看错吗?”

莫纹惊疑了:“除了燕老前辈,武林中就没人懂得西门剑法的运用?”

“据老身知道,除了慕容小燕,就连她丈夫墨明智也不会西门剑法。”

莫纹顿时不出声,暗想:难道传给我这几招剑法的千年女鬼是燕老前辈?不可能,燕老前辈已死去了,总不会是她的鬼魂现身,跑出来教我剑法吧?要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玉罗刹又问:“姑娘,传这套剑法给你的奇人是男是女?”

“请原谅,小女子得遵守诺言,不能说出来。”

帮主金秀姑思疑地问:“你是不是偷学了慕容家武功秘笈上的剑法?”

莫纹正­色­说:“小女子可对天发誓,绝没有这样做。”

玉罗刹说:“秀姐,别疑心了,就算是看了西门剑法的招式,没有燕妹的口传心授,怎么也使不出来。要不,凡是与燕妹交过手的人,都学会西门剑法了!莫姑娘这三招剑法,使得形似神似,是剑谱上学不出来的。”

陶十四娘点点头:“在独门的武功上,的确是这样。就像我陶门使毒的手法,没有我陶门人口传心授,别人怎么也偷学不了。也像丐帮的打狗棍法一样,没有上一代掌门人的口传心授,就是丐帮的人在旁看了,也学不上手。”

金秀姑困惑地说:“难道当今武林中,还有第二个人会西门剑法?”

玉罗刹说:“世上有些事,往往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我相信莫姑娘绝没有偷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纹一拜说:“多谢前辈对小女子的信任。”

玉罗刹含笑问:“莫姑娘相不相信我们?”

“小女子怎会不相信三位前辈的?”

“好呀!那你跟随我们回庄吧!”

“前辈不会要小女子……”

“放心!我们绝不会强求姑娘做所不愿做的事。再说,老身还想保持晚节,不能像土豪恶霸那样强抢良家少女为时家的媳­妇­。”

众人都笑起来。陶十四娘问:“姑娘,你恨不恨我们这样做?”

“三位前辈,当时小女子心里的确是怨恨。一是不了解前辈们是什么人;二是受不了这种折磨。”

“现在呢?”

“现在嘛!只是不明白前辈们为什么要这么­干­的。”

玉罗刹又问:“姑娘,你知不知你当时在岭南西江边危险的处境?”

“哦?有什么危险了?”

“你真的不知道?”

莫纹说:“不外乎是黑、白两道上的人在盯踪小女子。”

“姑娘,你这么大意怎能在江湖上行走?你不单戏弄了哭笑二长老,更接二连三地伤害了玄冥­阴­掌门教主的四大红衣护法,又一举而荡平了沙胆鹰这群草寇,已经是惊震武林,吓坏江湖了。先不说玄冥­阴­掌门的人死盯住你不放,中原武林四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已云集在粤桂边界梧州府一带,声言活捉不了你,也要击毙你于掌下。你去封川南江口,正好在他们的包围网中。”

莫纹遥空而拜:“墨老前辈,小女子又一次感谢你老人家的大恩了!”跟着,莫纹又向金秀姑、玉罗刹、陶十四娘三人下拜,“三位前辈在上,请受小女子诚心一拜。”

金秀姑三人慌忙扶起莫纹:“姑娘,你何必行此大礼?”

“不!小女子明白三位前辈用心良苦,使小女子故意受屈、受辱,从而留下刻骨铭心的教训。要是小女子不是落在三位前辈的手中,而落在他人的手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小女子怎能不拜。”

金秀姑首先欣喜地说:“姑娘果然慧敏,不枉我们这一番苦意。怪不得我们的墨兄弟一心惦记着你,担心你在江湖上的安危。”

玉罗刹说:“姑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有话回去慢慢说怎样?”

陶十四娘说:“是呵,姑娘也该早一点去看你的傻兄弟,不然,他更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莫纹问:“我那傻兄弟怎么闹了?”

一声不哼声的绿衣少女(她的|­茓­位,早已为莫纹解开)这时笑着说:“他听说莫姑娘走了,就大哭大闹,谁也劝不了,不知小芹能否劝得他不哭呢。”

莫纹有些尴尬地说:“这个痴儿,给各位添麻烦了!”

玉罗刹一笑:“姑娘,我们走吧。别看这痴儿什么也不懂,他却一心念着姑娘,力气也不小,最怕芹儿捉不住,给他跑了出来,就麻烦大了。”

“前辈说的是,我们赶快回去吧。”

她们一行五人,各展轻功,回到了时家大院。果然,莫纹老远就听见痴儿在里面大喊大叫大哭:“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姐姐。”跟着是小芹的声音说:“你再不听话,我又要把你关起来。”

罗玉刹笑对莫纹说:“你快去劝劝这痴儿,别又给芹儿关了起来。”

“是!前辈。”

莫纹飞身前去,循声寻到自己住过的楼阁下,推门进去。只见痴儿满脸泪痕,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拼命想从小芹手中挣扎出来。小芹一见莫纹回来,既惊奇也高兴:“小姐,你回来了!”又对痴儿说,“好了,好了!你姐姐回来了,别哭闹啦!”

小芹说时,将拉着痴儿衣袖的手一松,“咕咚”一声,痴儿竟仰身翻了个筋斗,弄得小芹笑又不是,说又不是,慌忙将痴儿扶起来,问:“少爷,你跌痛了没有?”

痴儿慕容智一见莫纹回来,哪里还顾得自己痛不痛。他一下推开了小芹,破涕而叫道:“姐姐,你跑去哪里了?我好怕呵!”直跑到莫纹跟前来。

莫纹心疼地说:“兄弟,我回来了。你看你,这么大了,还哭呢,不怕人笑话?”

“姐姐,你去哪里了?也不带我走。我要去找你,她们又将我关起来。”痴儿说着,眼圈又红了。

“好了,兄弟,别再哭了!”

“姐姐回来,我当然不哭啦!”

小芹向莫纹一拜:“多谢小姐救婢子一命。”

“哎!你快起来,我几时救过你了?”

“那蒙面可怕的黑衣老人要杀婢子,不是小姐救了我么?”

“噢!那是我累了你,怎说救你?而且,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小姐这么说,婢子怎受得起?小姐,少爷,你们在这里坐下,我去给你们打两盆水,给你们洗洗面。”

莫纹本想说不用,但一见痴儿满面的泪痕,又沾上尘土,像只脏猫一样,不洗洗脸,怎能见人?便说:“那麻烦妹妹了。”

“不麻烦!这是婢子应该做的。”

小芹便转身出去打水了,阁楼下只剩下了莫纹和痴儿。莫纹问:“兄弟,你听说我走了,就一直大喊大哭么?”

“是呵!姐姐,你怎么丢下我走了?我害怕姐姐不要我了。”

“哎!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兄弟,你以后在这里住下来好不好?”

“姐姐住不住?姐姐住,我就住;姐姐不住,我也不住。”

“兄弟,你知不知道那三位老前辈是什么人?”

“她们不是老太婆吗?”

“哎!她们可是你***结拜姐妹,你应该叫她们为­奶­­奶­才是,怎么叫老太婆了?”

“她们是我***结拜姐妹?”

“你以前没有见过她们?”

“没有呵!”

“她们没到你家拜访过?”

“我不知道。那她们怎么将我们当小猫小狗似的关在铁笼子里?”

莫纹想到金帮主她们为了使自己有个难忘的教训,而累及了这痴儿受折磨,只好说:“兄弟,过去的事别去说了,是你三个­奶­­奶­看看你够不够勇敢。”

“那我勇敢吗?”

“她们夸奖兄弟勇敢哩!没有哭。”

痴儿像孩子般高兴了:“是呵!姐姐,我一向是很勇敢的。”

“不过,兄弟今天就不勇敢了!”

“我怎么不勇敢了?”

“因为你哭呀!”

“好!姐姐,我以后一定不哭,骂她们!”

“是呵!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流血不流泪才是。”

说着,小芹挽水进来,说:“小姐,少爷,洗洗脸。洗完脸后,老夫人请小姐和少爷到客厅谈话。”小芹又看了看痴儿说,“少爷,你这身衣服弄脏了,婢子去给少爷拿一套衣服换上。”

“我不换。”痴儿生气说。

小芹说:“咦呀!少爷怎么不换了!”

“不换就不换。”

莫纹忙说:“兄弟,听话,你这身脏衣服,怎么去见人呢?”

“我不见她们。”

“为什么不去见她们?”

“我怕!”

“哎!兄弟,你不是很勇敢么?怎么还怕见人?”莫纹像哄小孩般地哄着痴儿。

小芹“卟嗤”一笑:“我还以为少爷很勇敢,原来那般胆小,不敢见人呢。”

痴儿将胸脯一挺:“谁说我怕了?我会怕吗?刚才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去!”

“少爷,这就像男子汉啦!”

他们洗过脸,莫纹又给痴儿梳好一头乱发,换上一套光鲜的衣服。骤然看去,痴儿又何尝不是一个翩翩的美青年?莫纹心里高兴,叮嘱说:“兄弟,见了三位前辈,要懂礼貌,千万别乱说话,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了。姐姐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在小芹的领路下,莫纹偕同痴儿,来到客厅,拜见三位老前辈。痴儿也亦趋亦礼,不失为一大家公子。莫纹又是暗暗高兴,心想:但愿这痴儿永远能这样就好了。

玉罗刹说:“莫姑娘,请坐!”

“多谢前辈!”莫纹在一边坐下。痴儿有些忙乱了,问莫纹:“姐姐,我坐不坐?”

莫纹窘了,说:“兄弟,你当然在我身边坐下。”

“她们可没有叫我坐呵!”

一边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口笑起来。玉罗刹微笑说:“慕容公子,老身一时失礼了,请公子坐下。”

“多谢前辈!”痴儿这一下又不失礼貌地坐下来,莫纹又略略感到安慰。她的确有些担心痴儿在众人面前出丑,不知闹出什么笑话来。

丐帮帮主金秀姑问痴儿:“你看见过我们没有?”

“见过!”

“你知道我们是谁了?”

“不知道呵!”

“你怎么不知道我们是谁了?”

“你,我才见过两次。她们两个,我昨夜在铁笼里才见过,怎知道你们是谁了?唔,我记得了,你是卖茶水、卖粥的老太婆,我没有记错吗?”

莫纹一听,心下又是奇怪:三位老前辈,两个是燕老前辈的结义姐妹,一个是燕前辈的知音好友,怎么痴儿没见过她们?她们没去紫竹山庄走动过?还是痴儿不记得了?

金帮主又问:“痴儿,你以前没见过我们吗?”

“没有呵!我几时见过你们了?”

“不错,我们很少到你家走动。但在你七岁那年,我们三人,一块到你家拜访,当时你­奶­­奶­怎么教你称呼我们?”

“怎么称呼?”

“你叫我为金­奶­­奶­,称她们两人为玉­奶­­奶­和陶­奶­­奶­,你怎么全不记得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真的?我不知道呵!”

陶十四娘说:“秀姐,事隔十一年多,这痴儿怎么想得起来?就是我们,要不是事前知道他是燕妹妹小孙儿,我也不敢相认。”

玉罗刹说:“陶姐,这痴儿人是长高了,但­性­情却跟七岁时一样,几乎没有变。我真不知道燕妹这么聪明伶俐,她的儿孙,却是这样,似乎她将后两辈人的聪明才智全占了去。要是她将她的天姿才­干­留下一二成给后辈该多好,慕容家也不致于落得今日这样了。”

莫纹初时默不出声。这时,她为了维护痴儿,不得不说话了。莫纹说:“三位老前辈,我兄弟为人虽然愚蠢,但他心地极好,能忘却生死去救人,有墨大侠的遗风,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

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听了感到惊讶,同时也难以相信。罗玉刹问:“姑娘怎知道这痴儿有这么可贵的品质?”

“小女子不但目睹,也亲身受过他舍生忘死相救之恩。”

金秀姑三人简直不敢相信,问:“他怎么救姑娘了?据我们知道,这痴儿根本没学过什么武功。”

痴儿叫起来:“我学过!”

罗玉刹问:“哦?你学过武功?”

“不但五功、六功、七功、八功、九功,我都学过。”

玉罗刹等人愕然相视,问:“什么五六七八功的?”

痴儿似乎得意了:“你们没学过吧?”

莫纹说:“兄弟,别说你的五六七八功了,别叫人笑话。”

“姐姐,我知道我学得不好,但我会努力学下去。”

莫纹转对金帮主等人说:“三位前辈,我兄弟神智不同常人,请前辈们原谅。但他的确曾经舍生忘死,不顾危险救过小女子。”

“这痴儿怎么救姑娘呢?”

莫纹便将在桂北一处不知名山谷中,与玄冥­阴­掌门的几大高手交锋的事一说,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都惊奇了。陶十四娘问:“这痴儿就这么冲过十多个黑衣武士,奔过去救姑娘?”

“陶前辈,当时情景的确是这样。”

“这痴儿全将那十多个黑衣武士放倒了,身没带半点伤?”

“没有!”

“这叫人难以置信了!”

玉罗刹问:“会不会有什么绝顶高手,在暗中相助这痴儿?”

“小女子也思疑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但不管怎么,我兄弟这种不顾生死跑来救我的举动,既令人担心,也叫人感动。”

玉罗刹、陶十四娘也点点头:“这痴儿也太无知和太冒险了!看来必定有位绝顶高手在暗中相助,不然,这事太令人难以相信。”

金秀姑却上下打量着痴儿,见他一副笑嘻嘻的憨相,十足是个小儿的神情,问:“痴儿,你当时不知道害怕吗?”

“我、我害怕呵!”

“你害怕­干­吗不躲起来?还跑出去救人?”

“我、我害怕姐姐给那伙恶人杀了!”

“你不害怕自己也给人杀死吗?”

“我只想着姐姐。”

金秀姑突然出手,一掌向痴儿面部拍来,掌劲凌厉。痴儿却愕然不知所措,既不知闪避,也吓得瞪大了眼睛。金秀姑的手掌在接近痴儿额头时,掌力一收,轻轻一推,痴儿连人带椅,仰面向后翻倒了,跌得四脚朝天。

不但莫纹惊愕,连玉罗刹、陶十四娘也惊讶了。玉罗刹问:“秀姐,你这是­干­什么?”

痴儿爬起来:“你­干­吗打我?”

金秀姑又奇异地问:“你真的没学过武功?”众人一听,才明白金秀姑在试探痴儿的武功。

痴儿说:“我学过呀!”

“你怎么半点也不会闪躲?”

“你这么突然打我,我能闪躲吗?要不,我也突然打你一下,看你能不能躲避。”

莫纹说:“兄弟,不得无礼!”

“姐姐,她打我呵!”

玉罗刹说:“痴儿,你金­奶­­奶­试试你会不会武功呢。”

“将人打倒了叫试吗?”

莫纹说:“兄弟,你别再说了!”心里却说,金帮主这么突然出手,别说是痴儿,就是一般武林中人,也会措手不及。能闪避的,只有一流的高手。难道金帮主疑心痴儿是位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金秀姑说:“痴儿,你身没半点武功,怎么还跟随莫姑娘在江湖上乱走?”

“我有呵!我不但有五功,还有六七八九十功夫的,怎么不能跟随姐姐在江湖上走了?”

玉罗刹笑问:“你那六七八九十是些什么功夫?”

“青蛙跳呀!猴子翻筋斗呀,要不要我抖给你们看看?”

莫纹急说:“兄弟!你别抖你的那些功夫了!”

“姐姐,她们说我不能跟随你呵!”

按玉罗刹以往的­性­格,真会叫痴儿抖出来看看。但这样会令莫纹太难为情了,便笑着说:“好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痴儿,你那些六七八九十的功夫,以后再抖给我们看。”

说着,玉罗刹便命仆人开桌上菜,准备吃饭。

在吃饭时,玉罗刹又问莫纹:“姑娘,当时痴儿不顾生死向你奔来,你有没有注意四周有神秘的人物出现过?”

玉罗刹这一问,使莫纹一下想起那神出鬼没的黑鹰来,便说:“玉前辈,是有一位神秘莫测的绝顶高手曾出现过。”

“哦?谁?”

“黑鹰!”

“黑鹰?那是什么人?”

痴儿说:“我知道,他是一位有胡须的老人。”

陶十四娘问:“痴儿,你见过这位老人了?”

“见过呵!”

莫纹急问:“是不是他一张脸生长得奇丑无比?”

“我不知道。”

“兄弟,你不是说你见过他吗?”

“是呀!”

“他一张脸生得怎样不知道?”

“姐姐,他戴着了一个面罩,我只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

莫纹一下不出声了。金秀姑奇异地问:“姑娘,你没见过黑鹰?”

“金前辈,小女子也跟我兄弟一样,没看见过他的真面目。今天上午,就是他救了小女子出去,化解了小女子身上之毒。”

金秀姑问:“那蒙面黑衣人就是黑鹰?”

“是!小女子思疑他是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墨大侠。”

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一齐愕异了:“是墨兄弟?”

“不过,他不承认。”

玉罗刹说:“这蒙面黑衣人不可能是墨兄弟。”

莫纹问:“玉前辈,你敢这么肯定?”

“要是墨兄弟,他不可能也不会这么做。老身知道他的为人,一向做事光明正大,没有必要这么藏头露尾的。何况他来了这里,怎不与我们见面?再说,他也没有必要这样救你走,还想杀害我的芹儿呢!”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身上的毒,是我陶门的酥骨散,一个月后,不需要任何解药,便可自行化解,恢复原有体力和功力。我初时还以为姑娘体内真气极为浑厚,运气提前化解了。现在听姑娘说,是黑鹰化解了你身上之毒。他怎么化解?老身知道,能化解我陶门之毒,除了我陶门的解药和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外,其他任何解药也化解不了,只能到时自行化解。”

“陶前辈,他说他从陶前辈的房间中盗出了你陶门的解药。”

“什么?”陶十四娘一怔:“是他摸到了老身房中盗取了解药?”

莫纹忙说:“陶前辈,他是为了救小女子才这样做的,请前辈原谅。”

陶十四娘掉头对玉罗刹说:“玉妹,这黑鹰显然是昨夜半夜里,不声不响地混进你府中来了。不是妹妹府上的人太过麻痹大意,就是这黑鹰的身手太过怕人了。不但瞒过了我们,也瞒过了妹妹府上所有的人,居然能让他盗了解药,还将莫姑娘救了出去。”

玉罗刹点点头说:“陶姐说的是,小妹是太过大意了,以为在这深山老林的幽谷深涧中,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不可能闯进来,就算是附近的一些武林中人,听闻我时家之名,也不敢冒犯,深夜敢踏我大院,没想黑鹰居然闯了进来,今后不能不引以为戒。”

陶十四娘又问金秀姑:“秀姐,丐帮耳目众多,遍布大江南北,知不知道黑鹰是什么人?似乎以前武林中根本没这个人呢。”

金秀姑说:“我也知道不多。听我丐帮的人说,这个黑鹰是与莫姑娘同时在江湖上出现的神秘人物,十分引人注意。但他比莫姑娘更行踪莫测,武功高得令人难以想象。他不但几次救过了莫姑娘,也救过了武林名门正派的一些人。听说,他也是为了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黑鹰居然能盯踪到这里来了,我们不能不小心。”

莫纹问:“金帮主,你在半路上没有与他交过手?”

“交手?我几时与黑鹰交手了?”

“金帮主半路上没碰上一个蒙面的剪径贼人?”

金秀姑一怔:“什么?那蒙面剪径贼人就是黑鹰?”

“金帮主,就是他了!”

“噢!怪不得他武功那么好,我还以为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高手哩!原来是神秘莫测的黑鹰。我以为摆脱了他,想不到他竟然悄悄跟了来,我太大意了。”

玉罗刹说:“他能不让金姐姐发觉,可见他的轻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其机智,也叫人佩服。”玉罗刹又转向莫纹,“姑娘,你下山之前,在你所知的朋友和熟人中,有没有一个像黑鹰这般身手的人?”

“除了我梵净山庄的姐妹外,小女子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和熟人。”

“这就奇了,他怎么三番四次出手救姑娘?”

“玉前辈,他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要小女子将武功绝学交给他。”

“这就更奇了!他在救姑娘后,完全可以逼姑娘交出来,他没逼姑娘?”

“玉前辈,黑鹰的行为怪就怪在这里。说他是邪道上的人吗?他半点也不像;说他是正道上的人,那也不像。小女子也不知道他为人是太过自负了,还是行为怪僻,他却要与小女子比试武功。他要是胜了,要小女子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败了,再也不去夺取。”

“哦?你与他比试过没有?”

“比试过了。”

“姑娘胜了?”

“没有。”

“那姑娘败了。”

“也没有。”

玉罗刹、陶十四娘和金秀姑全都茫然:“你们战成了平手?”

“更没有。”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子与他约定三盘两胜,第一回是比剑法,第二回是比掌法,第三回是比轻功。在剑法上,小女子败了。”

金秀姑惊讶:“姑娘那几招西门剑法也胜不了他?”

“金帮主,那时小女子还没有学到这几招剑法,不过,在比掌法时,小女子却侥幸胜了他。”

“那轻功呢?”

“没有比。”

“怎么不比。”

“因为四明山等贼人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们赶来了,中断了我们之间的比武。”

金秀姑说:“这事我听笑长老说过,这次幸而是黑鹰及时出现,不然,你们全死在四山联盟贼人们的刀下。这个黑鹰不但将姑娘救走了,也救了各大门派的高手。”

陶十四娘追问:“姑娘,你以后没再与他比试轻功?”

莫纹说:“陶前辈,在这点上,我心中十分佩服和敬仰黑鹰的为人,他比任何名门正派的侠义上的人都光明磊落,不乘人之危,不耍­阴­谋诡计,而求公平公正,他一定要小女子养好了伤再比试,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比试轻功。”

玉罗刹说:“我明白了,这黑鹰三番四次救姑娘,就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愿意姑娘死在别人手中。”

“玉前辈说对了,要是小女子一死,他就得不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陶十四娘问:“姑娘,你自问在轻功上,能否胜得了黑鹰?”

“小女子没有这个把握。”

“万一你败了,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交给他了?”

莫纹眨眨眼睛:“陶前辈认为小女子会交出来吗?”

“姑娘不交,那不失信了?”

“陶前辈,小女子可不是名门正派的人,更不是什么侠义人士,而是邪派上的魔女,可没有这种顾忌,只知道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东西。”

玉罗刹笑起来:“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姑娘是狐狸女了!”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这不是玩火吗?这事让黑鹰知道了,他一怒之下,不杀你?”

“他杀小女子没用,他目的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欺骗了他,他不恼恨?”

“三位前辈放心,他怎么也不会伤害到小女子的。”

“哦?姑娘那么有信心?”

莫纹不想将自己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用意说出来,笑了笑:“这一点小女子有这个信心。黑鹰并不是凶恶的魔头。再说,小女子也有办法应付他。”

在交谈中,不知不觉已吃完了晚饭。仆人们在收拾桌面碗碟时,痴儿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今日哭喊得累了,或者他对莫纹与三个老太婆的谈话根本就不感兴趣,竟然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莫纹因为与三位前辈谈论黑鹰之事,没怎么注意痴儿,只求他在众人面前不再乱说话,不再闹笑话就满意了。至于痴儿做什么,她就不想多去­干­涉。这个痴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失礼地在三位前辈面前睡了过去,她不由推了推痴儿:“兄弟,你快醒来!”

痴儿仍睡意未醒,梦呓般地说:“姐姐,天亮了吗?”

“兄弟,你怎么睡着了!不怕失礼么?”

玉罗刹说:“姑娘,大概他今日太累了,由他睡吧,别叫醒他了。”

小芹笑着说:“慕容公子大哭大喊整整闹了一个多时辰,怎不累呢?”

玉罗刹吩咐管家,派两个仆人扶痴儿到客房里休息。莫纹带歉意地说:“我兄弟太不像话,望三位前辈见谅。”

玉罗刹说:“姑娘,你别跟我们客气,这痴儿说来,也算是我们的亲人。他生­性­如此,怎算失礼了?姑娘这么客气,是把我们当外人看待么?”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将我们当自己人一样才是,自己人用不了这么客气。”

“是!前辈。”撤了酒席,丫鬟又奉上香茶。金秀姑问莫纹:“姑娘,你打算今后去哪里?”

到底莫纹打算往哪里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跑马泉边

上一回说到金秀姑问莫纹说:“姑娘,你打算今后去哪里?”

莫纹回答说:“小女子没有什么打算,既然已走到这一步,只好再到江湖上行走。”

“你半点也不担心黑、白两道上的人追踪你?”

“就是担心也没有用,哪怕我到什么地方隐藏下来,他们也会追踪到的。”

“你不能想办法将这事摆脱掉?”

“金前辈,你想,我能摆脱吗?”

“姑娘,你不能向人扬言,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交给我丐帮了?”

“这样,不连累了金前辈和整个丐帮么?”

金秀姑不屑地说:“我才不理会那些黑、白两道上的人哩,他们有本事,就到我丐帮闹好了!”

“金前辈,即使这样,小女子恐怕也摆脱不了!”

“怎么摆脱不了呢?”

“先不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就是少林、武当两派,也不会放过小女子。”

“为什么?”

“他们疑心小女子已学会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即使得不到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能得到了小女子也是一样。”

金秀姑、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一时不作声。莫纹说的是实情,何况莫纹已学到了几招的西门剑法,就更使人怀疑了。

莫纹又说:“小女子打算明天就离开。”

玉罗刹愕然:“什么?你明天就要走?”

“玉前辈,小女子不想也不愿意连累了时家大院。”

“姑娘,你怎么连累我?别说没人知道姑娘来了这里,就算知道,谅他们也不敢来相犯。”

“玉前辈,别忘记了,黑鹰可以追踪小女子来到这里,其他的人,恐怕迟早也会追踪到这里。他们不敢明犯,但可以暗中进犯,令玉前辈防不胜防。所以小女子想,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只要小女子在江湖一露面,就没有人来这里打扰前辈了。”

玉罗刹心想:好个狐狸女,老为他人着想,怎不为自己着想一下?单是这份品质,已令人钦佩,怪不得墨兄弟不惜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托我们暗中相助。这个墨兄弟也真是,既然知道莫姑娘处境危险,怎么不亲自出山相助?就是不跟黑道上的人说明,也应该向白道上的人挑明,不就减少了莫姑娘的危险么?难道墨兄弟这样做,还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武林该有此一劫?于是便说:“姑娘,你就是要离开,也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老身不相信有人在这几日里就会寻上门来。”

“多谢玉前辈好意。既然迟早要离开,早离开比迟离开好。”

陶十四娘说:“姑娘,不如随老身到四川寒舍住一段日子。我想,总没有人会猜想到姑娘去了我陶门吧?”

“那小女子恐怕又要累及四川陶门了。”

金秀姑皱着眉问:“姑娘要在江湖上行走,誓必要与黑、白两道上的人为敌了?”

“小女子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是他们找上门来,逼得小女子自卫。”

“姑娘,黑道上的人用心不良,那不必说;可是白道上的人追踪姑娘,却完全出于为武林着想。”

“金前辈,恕小女子说句得罪的话,恐怕白道上的人,并不是个个这样,他们的用心,恐怕比黑道上的人更为­阴­险。燕前辈在世之时,他们已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了。只不过当时畏惧燕前辈,不敢动手罢了。”

“哦,有这样的事?”

“小女子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凭有据的。”

“姑娘,是哪一门派的人?”

“其他的人小女子不大清楚,但衡山派的人,却是露了面的。”

“是钱无璐?”

“我那傻兄弟,就是在衡山派弟子劫掠时跑出来的。若非他们,何致令痴儿流落江湖,几乎饿死街头荒野?”

金秀姑双目如冷电:“这个该死的衡山派,本帮主叫它在武林中除名。”

陶十四娘说:“秀姐,冷静一下。小妹也知道衡山派新任掌门人钱无璐心术不正,但衡山派其他弟子并非都是这样。”

玉罗刹说:“是呵!秀姐,我看最好能将钱无璐所作的坏事揭露出来,由他们衡山派自行清理门户。其他派的人Сhā手,恐怕就会引起武林纷争,造成门派与门派之间的仇杀了。”

莫纹说:“三位前辈不必亲自出手,这事由小女子来办好了。”

玉罗刹问:“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除非钱无璐从此死了这条心,不再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否则,他必定再来找小女子的。小女子自有办法令他的真面目全露了出来。不过,小女子并不担心衡山派的人,而是担心在这一事件中仍深藏不露的那些用心更为­阴­险狡诈的名门正派的人。”

陶十四娘点点头:“姑娘说得不错,在名门正派中,是有这么一些伪君子的。”

玉罗刹心有所动,有感而说:“秀姐、陶姐,燕妹生前慧冠武林,她不能不想到她身后之事。看来武林扑灭了黑箭詹台武之后,平静了几十年,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燕妹极可能考虑到她百年之后,后人不能自保,更不能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早作了安排。她想通过这一事件,再来一次武林中人的大暴露、大清洗。要不,墨兄弟怎么在燕妹一死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大概是燕妹生前的安排,我们不可稀里糊涂地卷了进去,应清楚冷静地观望当前武林的变化。”

陶十四娘说:“唔,极可能是这样。”

玉罗刹又说:“不过燕妹生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莫姑娘会钻了出来,首先挑开这场纷争,以致一下使武林这一腥风血雨提前而来,令各种各样的人纷纷出场露相!”

莫纹听了,不禁心头悚然,暗想:难道这一切,都是燕老前辈生前安排好的?是她预料到的?自己是出于报恩之心,想不到却挑开了武林中这一场大清洗的遮盖。

玉罗刹目视莫纹,感慨地说:“姑娘,老身等人知道莫姑娘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一片苦心用意了。”

莫纹一怔:“前辈们知道了?”

“要不,墨兄弟怎会托我们看顾姑娘?姑娘,你为慕容家的牺牲太大了。也难为姑娘,成了这场武林大清洗的一个注目人物,老身等人不能不管了。”

“多谢前辈们的厚爱。”

“姑娘说得不错,你长久躲藏不是办法,他们迟早也会追踪到你的。这场风雨既然已掀了起来,你只能像雄鹰一样,迎着风浪而上,为武林再造幸福,换来武林美好的将来。”

“小女子谨记前辈的教诲,将万死不辞。”

“哎!姑娘,你千万别想到死,或什么以死相报,你理当挑起这一重担,更要保全自己,清除武林败类才是。”

金秀姑说:“要是我明知前进是死,只要避开去就可以走脱,我才不逞英雄好汉跑去送死呢。姑娘,与人交锋,不单是凭武功,也要用智。可不能像痴儿一样,不知死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睡觉哩。”

莫纹一听,不由笑起来。但提到痴儿,又触及了莫纹的心事,说:“三位前辈,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三位前辈答应。”

“姑娘,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小女子想求三位前辈照看我那傻兄弟,留他在这里,那小女子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玉罗刹说:“痴儿留在这里不成问题,就怕他不愿留下,要跟着姑娘。”

“让小女子劝劝他。”

“姑娘能劝得那痴儿留下就太好了。这痴儿虽然不懂武功,但发起痴来,力大得惊人。四五个人都拉不动他,他反而将他们抱着走,要不是我出手点了他的昏睡|­茓­,也不知闹出什么后果来。可他醒过后,又大哭大闹,只有芹儿才略略劝得他。这情景,姑娘回来时不是见到吗?”

莫纹一听,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了。若强把痴儿留下,万一他真的一个人跑了出去找自己,那不更危险了?

金秀姑说:“要是痴儿真的不听话,将他关在笼子里,由他哭闹去好了。”

陶十四娘说:“要是这痴儿发起痴­性­来,在铁笼里不吃不喝怎么办?而且总不能永远将他关在铁笼里不放出来。放出来,万一他趁人不备,跑了又怎么办?”

莫纹想不到痴儿会给人添这么多麻烦,便说:“既然这样,就由他仍然跟随小女子好了。”

玉罗刹说:“这怎么行?跟着姑娘在江湖上行走,那不更危险?也令姑娘不能全心对敌。这样吧,不管痴儿愿不愿意,先留他在老身这里好了。只是一点,姑娘两个月后一定要回来。他知道姑娘以后会回来的,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闹了。”

“那就麻烦玉前辈了!”

“姑娘别客气。你不会明天就离开吧?”

“玉前辈,小女子就是明天不走,后天也要离开的。”

“我劝姑娘先在这里住几天再说。”

“为什么?”

“我们不放心姑娘这么出去。我们商量过一下,打算将姑娘留下来,我们每人传姑娘一门绝技。陶姐传给姑娘的是各种使毒的手法和识别破毒的经验;秀姐传给姑娘的是一套制敌的掌法;至于老身嘛,没有什么绝技可传,剑法吗?姑娘剑法就比老身的剑法强多了,只有传给姑娘一套在江湖上行走的应变本领,我想姑娘不会反对吧?”

莫纹大喜而拜:“小女子多谢三位前辈的栽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对呢!”

“那姑娘得安心在这里住几天了。”

“小女子遵命。”

这一夜,她们一直谈到深夜才回去休息。莫纹仍由小芹伺候,回到原来的楼阁上。第二天一早,痴儿就吵吵闹闹地跑来见莫纹了。莫纹正在楼阁上练本门的内功,小芹在楼下“嘘”了痴儿一下,轻轻说:“少爷,小姐正在楼上练功哩,你别大叫大嚷。万一小姐走火入魔,就不得了,懂吗?”

痴儿吓得不敢吱声了,也轻轻地问:“姐姐昨夜有没有骂我?”

小芹笑着说:“小姐赞少爷听话哩。”

痂儿高兴了:“真的?姐姐怎么赞我?”

“少爷,我们到花园中说去,别在这里惊动了小姐。”

“好呀!”

痴儿乖乖地跟着小芹到了花园,迫不及待地问:“小姐姐,你快说,我姐姐怎么赞我?”

“小姐赞少爷昨夜不哭又不闹,太乖了。”

“我见了姐姐,怎么会哭闹呢!小姐姐,现在没人同我玩,你同我玩好不好?”

“少爷想玩什么?”

“提猫猫玩,怎么样?”

“好呀,那婢子去厨房里捉一只猫来给少爷玩。”

痴儿睁大了眼睛:“你去厨房里捉一只猫给我玩?”

“少爷不是要捉猫猫玩吗?”

痴儿不禁吃吃地笑起来。小芹问:“少爷,你笑什么?”

他们两个人,一个神智如小儿,一个天真无邪,怎不会闹出笑话来?

痴儿仍吃吃笑着指着小芹说:“人家说我是痴儿,我看你比我更痴。捉猫猫玩,你以为是捉一只猫来玩吗?”

“那捉什么?”

“捉猫猫,就是我蒙上眼睛捉你,或者你蒙上眼睛捉我,捉到了算赢,捉不到算输,懂吗?”

“哎!那不是捉迷藏吗?”

“对对,你们说捉迷藏,我是说捉猫猫,你玩不玩呀?”

“玩呵!少爷,那婢子先捉你吧。我若捉到了少爷怎么办?”

“我给你打手板心,要不,你罚我当小狗爬爬也好。要是你捉不到我,你就得给我打手板心,或者像小狗在地上爬爬。”

“好呀,那婢子先蒙上眼睛捉少爷啦!”

“你蒙上眼睛,我喊一二三,你就来捉我好了。”

“好的。”

小芹用手帕将自己蒙上,说:“少爷,你喊一二三呀!”

痴儿说:“不行,你让我检查一下,看看你的眼睛蒙严实了没有?”在这点上,痴儿半点也不痴,似乎很有经验。他检查一番,认为小芹看不到了,自己四周看看,想了一下,爬到一株树的横枝上伏着,喊了一声:“一、二、三!你可以来捉我了!”

小芹的武功极好,听风辨器自然不在话下,听痴儿一说,便知道痴儿在什么地方了。别说痴儿爬到不高的横枝上,就算躲到屋顶.小芹也可以将他捉下来。所以痴儿的喊声一落,小芹身形轻纵,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痴儿从横枝上捉了下来,将手帕取下笑着说:“少爷,我捉到你啦!”

痴儿不知道小芹会跳得这么高,行动又这么敏捷,还没想到是怎么回事,自己就给小芹捉住了。痴儿怔了半晌,说:“不行!你一定是偷看到我躲到树上去的。”

小芹笑着说:“少爷,别耍赖啦!你要我打你的手板心呢,还是要你学小狗在地上爬?”

痴儿耍赖了:“这次不算,再来。”

小芹说:“好吧,再来就再来。少爷,你要是给我捉到了,可不能再耍赖啦!”

“我再耍赖就是四脚爬爬好不好?”

“什么是四脚爬爬?”

“乌龟呀,不是四脚爬爬么?你没见过乌龟吗?”

“哎!只要少爷不耍赖就行了,别四脚爬爬了。”小芹说着,又用手帕将自己眼睛蒙起来。痴儿更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然后躲到一张石凳下面去,故意嗡声嗡气喊:“一、二、三。”

小芹问:“少爷,我可以捉你了吧?”

“可以呀!”

痴儿一双眼盯着蒙了眼的小芹,想看看她怎么来捉自己。可是痴儿只看见小芹身形一闪,就不见了。痴儿愕然,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身子已给小芹提了起来,跟着耳边听到小芹那天真的欢笑声:“少爷,你看,我不是又捉到你了吗?”

痴儿一看,小芹面上的蒙巾还没有除下来,仍蒙着一双眼睛,只看见小芹笑起时现出一双浅浅的好看的小酒窝和一排洁白如玉贝的牙齿,而自己的身子却给小芹提着,吊在半空中。痴儿又惊又怕地说:“你、你快放我下来,我输了!”

“少爷,你还耍赖吗?”

“不赖了!不赖了!”

小芹放下了痴儿,同时也将蒙巾除下,笑得像朵春花般的,问:“少爷,你是给我打手板心呢?还是像小狗似的在地上爬?”

“你打我的手板心好了!”

“那婢子去摘一根树枝。”

“你摘树枝­干­吗?”

“打手板心呀!”

“打手板心用树枝吗?”

“那用什么打?因为老夫人打我时,都是用树枝的。”

“那痛不痛?”

“当然痛啦。”

“不,不,小姐姐,你别打我,我怕痛,我学小狗在地上爬好不好?”

“那好呀!”

这个痴儿怕痛,真的爬在草地上,像小狗似的爬起来,还像狗似的吠着,令小芹笑得弯了腰,说:“我的少爷,好了,别爬了,你站起来吧。”

痴儿一下跳起来:“小姐姐,这下轮到我捉你了!”

“那你蒙不蒙眼睛?”

“不蒙眼睛,你能让我开眼捉你吗?”

“少爷,那随便你。”

“什么?随便我?”

“是呀!你蒙眼睛也好,不蒙也好。”

“不,不,不蒙眼睛,你叫我捉住了会不服气,我还是蒙眼睛的好,何况我还是个男子大丈夫,不能欺负小女子。”

“少爷,那你蒙上眼睛呀!”

痴儿为表示自己的公正,也用手帕蒙了眼睛,小芹也不检查,问:“少爷,你蒙好了没有?”

“蒙好了!”

“那你捉我呀!”

“你不叫一二三吗?”

小芹叫了一下“一二三!”痴儿便循着声音扑过去……

痴儿满以为这出其不意的一扑,一定可以捉到小芹了。可是痴儿扑了个空,小芹在他身后嘻嘻地笑起来。痴儿转身一抓,又抓空了,一双眼睛看不见,直叫着:“小姐姐。你在哪里?”

“少爷,我在你左边呢!”

痴儿迅速地向左边摸去。其实以小芹的身法和轻功,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小易捉到,蒙了眼睛的痴儿,又怎会捉到?看来玩捉猫猫的游戏,痴儿准是孔夫子搬家——次次是输(书)。

只听到小芹在身边嘻嘻哈哈地笑。就是无法捉到,痴儿急了:“小姐姐,际在哪里呀?”

“我在你身边呀!”

“我怎么捉不到你呢?”

“谁叫你那么慢。”

痴儿又一连扑了几次,都扑了空。最后他一下抓住了,高兴得大喊起来:“哈!我捉到你了!,你也要学小狗爬爬。”痴儿一下将蒙了眼睛的手帕取下来,一看,顿时傻了眼:“姐姐,是你?”

原来痴儿捉到的不是小芹,而是莫纹。小芹却在他身后咬着衣袖直笑。

莫纹含笑地问:“好玩吗?”

“好玩,好玩,姐姐,你也和我们玩吧。”

“那你今后就住在这里,和小芹玩好不好?”

“好呀!那姐姐玩不玩?”

“我想到别的地方走走。”

“我也去。”

“你不和小芹玩了?”

“不玩了,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又辛苦、又危险,有时还要饿肚子。”

“我不怕。”

“兄弟,这里有小芹和你玩,住下来多好?”

“那姐姐为什么不跟我住?”

“我要出去办一些事。”

“那我帮姐姐办事。”

莫纹见他满头大汗,一脸诚恳的样子,便说:“你怎么不听话了?”

“我听话呀!”

“你听话为什么不住下来?”

“姐姐说过,我要是听活就不离开我,那姐姐为什么要离开我了?”

这一下,问得莫纹一时间答不出来。自己是这么说过的。她望着痴儿那近乎恳求而又害怕、胆怯的目光,转换了温柔的口吻说:“兄弟,我不是离开你,我只是出去办一些事,办完了,就会回来看你。”

“我跟姐姐一块办不好吗?”

“你能办什么事?”

“我会挑水、洗菜、煮饭、帮姐姐打那些欺负姐姐的恶人、背着姐姐逃跑,总之,我能办好多好多的事。”

莫纹心想:这痴儿说的也是实情。正因为这样,莫纹才更担心,不愿带他出去冒风险。一直在旁不哼声的小芹这时说话了:“少爷,你在这里和我玩不好吗?”

“不好!”

“我知道少爷为什么不和我玩了。”

“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啦!因为少爷捉不到我,所以不敢和我玩了!”

“胡说!我怎么不敢和你玩了?”

“少爷敢和我玩,那就在这里住下来呀!”

“住就住,你以为我怕你吗?”

小芹向莫纹眨眨眼睛,对痴儿说:“好呀!那少爷你住下来呀,看能不能捉到我。”

痴儿顿时傻了眼。莫纹不禁以赞许的目光对小芹笑了笑,看来,小芹比别人更有办法哄这痴儿,便说:“是呵,兄弟,你住下来和她玩,看能不能捉到她,别叫她小看了兄弟你。”

半晌,痴儿才问:“那姐姐呢?”

莫纹还没说话,小芹却抢着说:“小姐不是说有事出去一下会很快回来吗?少爷怕什么呢?放心,小姐不会丢下少爷不管的。”

莫纹也说:“是呵,我怎么会丢下兄弟不管呢!”

“真的?”痴儿问。

“姐姐几时骗过兄弟了?”

“那姐姐几时回来?”

“少则三四天,多则两个月,我就会回来看兄弟。”

“姐姐不回来怎么办?”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小芹说:“少爷,要是小姐不回来,我就和少爷一块去找小姐好不好?”

痴儿大喜:“真的?你不骗我?”

“我怎么敢骗少爷你呢?”

“那我们勾手指,不许反悔!”

“勾就勾,那少爷可得安心在这里住下来才行!”

“好!谁反悔是四脚爬爬!”

莫纹瞪了痴儿一眼:“看你说的!”她又对小芹说,“妹妹,我多谢你了!”

“小姐别这样。不过,小姐一定要赶回来呵!”

“妹妹放心,没其他意外,我一定会赶回来,麻烦妹妹多看顾我兄弟了。”

莫纹真想不到小芹这么一下,就将痴儿留了下来,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放手在江湖上大闹一场了。

莫纹在时家庄住了七八天,由于得到三位武林老前辈的­精­心传授和指点,她的武功更得到突飞猛跃的进展。玉罗刹的几番话,更丰富了她的人生经验。令她惊讶的是,金秀姑传给她的那一套掌法,与桂北深谷中地下岩洞的所谓千年女鬼的掌法几乎一模一样。莫纹惊疑了:莫非那千年女鬼就是金帮主?她担心自己丢了这一套掌法,再一次来指点自己?要,不,金帮主就是与那千年女鬼同一师门。千年女鬼在传自己这套掌法时,曾叮嘱过自己千万别说出去;而金帮主传授给自己时,也叫自己别问这掌法来历,也别向人说出去。于是莫纹便只好把疑团放在心上,不敢多问多说。

金秀姑的掌法与千年女鬼的掌法略有不同之处,就是金秀姑将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几招凌厉的杀着融化在这一套掌法中,就成了不单单只是制敌,也志在伤敌的混合掌法,不同于千年女鬼全志在制敌的掌法。

莫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套掌是武林中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太乙门的绝技之一,都来自墨明智的传授,它们之间,当然是大同小异了。

莫纹因为有这套掌法的基础,所以一学即会,令金秀姑大为惊讶:“莫姑娘,你天质极慧,过目不忘,大出我的意外。看来这套掌法,你不用两日,就学上手了。”

莫纹极想将千年女鬼的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金帮主过奖了,小女子不敢分心而已。”

在莫纹跟随三位前辈学艺的日子里,那个痴儿有时在旁憨憨地看和听,但大多数时间是和小芹玩。有时,时公子也陪着他到庄外去玩,追野兔呀,捉飞鸟呀,使痴儿玩得非常开心,完全忘记了莫纹要离开他了。

莫纹见痴儿愿在时家庄住下来,更是放心。紫竹山庄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痴儿还能有这么一个时家庄安身,不用再为他的生死和生活担忧,真应了天无绝人之路的说法。但莫纹又想:今后让痴儿永远留在时家庄寄人篱下?自己随痴儿长住在这里?不行,就是时家庄的人愿意,自己和痴儿也不能长期寄人篱下。自己是慕容家的人了,得想办法使紫竹山庄恢复旧日的光华,重振慕容家的声威。自己一定要找玄冥­阴­掌门的人算帐,他们既然毁了紫竹山庄,就一定得让他们重建一个新的紫竹山庄。同时也令武林中人明白,再也别去打慕容家的主意。莫纹在临走前的一夜,将痴儿叫到自己身边,说:“兄弟,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好好听人家的话,安心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再乱跑出去。”

痴儿说:“姐姐,你不出去不行吗?”

“兄弟,你愿生一世都住在这里?”

“姐姐,这不好吗?”

“你不想你的父母和哥哥?不想你的紫竹山庄了?”

“想呀!姐姐,紫竹山庄不是给人毁了么?想它­干­吗?”

莫纹叹了一口气:“兄弟,你怎么不想把紫竹山庄重建起来,要老住在别人家里?”

“我、我……”

莫纹心想:这么一件重大事,痴儿又怎会想得到呢?便说:“兄弟,我这次出去,就是想重建紫竹山庄,你今后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痴儿睁大了一双眼睛:“姐姐要将我送回去?”

“你不愿回自已的家?宁愿长住在别人家里?”

“我不知道。总之,姐姐住哪里,我也住哪里。”

“你怎么不想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家了?”

“我想。但我更想姐姐。”

莫纹又怔住了。任何一个女子,听了自己心上人说这么一句话,心里都会感到非常的甜。她凝视了痴儿好一阵,不知痴儿是出自心中真诚的话语,还是痴儿信口而说的无心之话。但愿痴儿神智恢复正常之后,能记住这句话,就不辜负了自己的一片苦心用意。

莫纹是个用情极专的少女。她初时并不喜欢痴儿,也没有任何男子打动过她的心,更想不到会嫁给痴儿。可是以后种种的遭遇,把自己与痴儿连在一起了。她感到这是天意,不由人选择。何况自己与痴儿,经过了多次生死的考验,竟是生死相许了。她微微叹息一下:“兄弟,姐姐也忘不了你。你现在去睡吧。”

小芹在旁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妹妹,出门在外,很难说得准要去哪个地方,但我打算。先去衡山一下。”

痴儿说:“姐姐,我也去衡山。”

“兄弟,你不是答应留下来吗?怎么又要跟我去衡山了?”

“姐姐,我听人说,衡山很好玩的。”

“兄弟,我不是去玩的。”

痴儿愕然:“不去衡山玩,那去­干­什么?”

小芹说:“少爷,小姐是去衡山教训那姓钱的,他贪图少,爷家的武功绝学呢。”

莫纹向小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教训那姓钱的?”

“小姐与老夫人的谈话,婢子在旁听到了,小姐,不是吗?”

痴儿说:“姐姐,我也去教训他。”

莫纹感到好笑,说:“兄弟,等你学会了你那五六七八九十功之后,再去吧!”

小芹一听,“卟嗤”地笑起来。

莫纹也忍不住笑着问:“你看见他的五六七八九十功了?”

小芹笑着:“我看见过了,少爷说还要传授给我哩,我可学不来。”

痴儿嘟起嘴来:“我不依,你们笑我。”

莫纹说:“好了好了,兄弟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莫纹便离开了时家庄。这一次出山,同第一次下梵净山的心境迥然不同。那次下山,是奉命捉拿梵净山庄的逃奴——无影飞盗俏郎君,从而卷入了武林的恩怨仇杀中去;这一次出山,却是主动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要狠狠教训黑、白两道上对慕容家武功绝学存痴心妄想的野心之人,揭露武林中一些伪君子的嘴脸,重整紫竹山庄。

莫纹为了吸引武林人士的注意,从陆路直下荆州府。荆州府所在地江陵,不但是长江边的一座名城,也是武林人士来往的地方,尤其是四川峨嵋派、湖广武当派和嵩山少林寺门下弟子来往的地方。

莫纹在途中,从过往行商走贩口中听到了近期有关的传闻。江湖上纷纷传扬自己突然在岭南西江边一下消失了,弄得中原几大门派的人和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全乱了套。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在西江一带、粤桂边区一带深山大岭中乱飞乱撞,有时双方还交了锋,始终找不到莫纹的下落。有的沿着西江一直追踪到珠江口,有的南下到雷州半岛,有的北上到五岭一带深山大岭和湘、桂、赣边界所有的大小村落,足足追踪了大半个月,毫无莫纹的踪影。

莫纹听了,不禁暗暗佩服金帮主的聪明才智,居然能瞒过了这么多武林高人敏锐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从岭南弄到了巴山的神农架上;也佩服神秘的黑鹰,有过人的嗅觉,只有他一个人,才跟踪到了神农架的老林深涧中。

莫纹从行人口中,知道江陵有丐帮的一个堂口,也有少林派一名俗家弟子、绰号“江陵一柱”的关云山,此人善使一条钢鞭,称雄荆州,为人豪爽任侠,在武林中颇有名声。莫纹一到江陵,便首先去找这江陵一柱了。

江陵一柱关云山正在客厅与一些武林中的朋友谈论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其中更多的就是谈论莫纹。听家人说外面有一少女求见,关云山感到愕异:“一位少女要见我?”

“是!大爷。”

“她姓甚名谁?”

“她没说。”

“为什么要见我?”

“她说,大爷见到她就知道了!”

“有几个人跟她同来?”

“就她一人。”

关云山奇怪了,自己在江湖上并没有结交过任何少女,怎么会有人无端端地要来见自己?不禁又问:“她是哪一方面的人?”

“小人看不出,好像是一般人家的少女。”

关云山暗思:往往上门求见自己的女子,不外有两种,一种是武林中的人物;一种就是江湖卖艺的女子,不禁又问:“她身上没带兵器么?”

“没有!”

其中一位客人说:“关兄,说不定这女子素闻关兄的侠名,有事求关兄帮忙了。”

关云山点点头,对家人说:“好!你带她进来见我。”

“大爷,这少女说大爷要亲自去迎接她。”

“什么?要我亲自去迎接她?”

“是!大爷。”

不但关云山,就连所有客人都惊奇了。显然.这女子不是什么有事救助而来,恐怕是上门惹事的。关云山是武林中人,知道江湖上有三种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一种是游方的道士、和尚;一种是独自行丐的叫化;再一种就是单身的少女了。这三种人敢在江湖上独自一人走动,不是身怀一门绝技,就是有一种置人于死地的毒器和使毒手段。

关云山想了一下说:“好!我亲自去迎接她好了,看看她有什么活说的。”

关云山随着家人走出大门口,一看,不禁又惊讶了。这是一位神韵飘逸、美若天仙的青衣青裙青头巾的少女。貌美的少女,就是粗鲁的莽汉见了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粗莽行为,一般有礼仪的人更不敢失礼了。关云山惊讶之后,慌忙一揖说:“请问姑娘尊姓芳名,仙乡何处,何事要见在下?”

莫纹一双剪水似的瞅睛打量了他一下,问:“你就是江陵一柱?”

“不敢,在下姓关名云山,江陵一柱只不过是江湖朋友送给在下的贱号,在下是受之有愧。”

“是吗?你就这么站着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

“姑娘请!”

“这才对嘛!”

莫纹为了亮相,存心来找事,也不还礼,一笑而走进了关府。她随关云山来到客厅。客厅中的四位客人见关云山带来了这么一位秀丽无比、丰姿绰约的青衣少女,莫不惊讶异常,不由一齐都站了起来。有的不敢仰视莫纹,有的目光都呆住了。

莫纹落落大方,微笑说:“原来关大侠还有四位朋友在此,我来得不巧了。”

关云山说:“哪里,哪里。姑娘,在下给你介绍一下。”云山指着一位黑须老者说,“这位是襄阳柳家寨柳寨主,江湖上人称仁义长者。”

柳寨主忙说:“见笑,见笑。”

关云山又指着一位华服美少年说:“这位是江南一剑公孙公子公孙骏。”

公孙骏一揖说:“不敢!不敢,望姑娘今后多指教。”

关云山随后指着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长说:“这一位是武当七剑中的白云道长。”

白云道长略略稽首而不说话,最后,关云山介绍一位虬髯大汉说:“这位是司马雄,江湖上人称铁拳岳州虎。”

司马雄说:“在下是粗鲁人,不懂礼仪,有什么失礼处,望姑娘莫怪。”

莫纹想不到在江陵一柱的府上,碰上了这么四位在武林中颇有地位、声望的武林中人。她一边含笑点头,一边也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五个人,感到这五个人中,公孙骏和白云道长武功可达上乘高手一流,仁义长者柳寨主武功难测,其他两位,都是横练的外家功夫,孔武有力,鞭和拳可裂石而已。便说:“小女子久仰各位的英名了!”

司马雄首先问:“姑娘贵姓?”

莫纹说:“我还是不说的好。”

司马雄愕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就是不说,没有什么意思。”

众人不禁愕然相视,感到这位青衣少女来得不简单。关云山问:“姑娘既不愿赐教,不知来见在下何事?”

莫纹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只闻关大侠为人豪爽,特来借些银子使用。”

关云山怔了怔,跟着大笑:“多蒙姑娘夸奖在下,不知姑娘要借多少?”

莫纹伸出纤纤一只玉掌:“小女子不敢求多,只求这个数目就够了。”

“五两?”

莫纹笑起来:“这数目恐怕配不上关大侠的豪爽之名吧?”

“五十两?”

莫纹摇摇头:“这五十两恐怕还不够小女子买花戴。”

“五百两?”

莫纹还是摇摇头:“五百两不算是小数目,但在小女子来说,只勉强够添置一套衣服。关大侠,你未免太小气了吧?”

江南一剑公孙公子一笑说:“关兄,面对美人,应该一掷千金才是。”

莫纹一听,明知是反话,却含笑说:“还是武林世家公孙公子出手大方。不过,应该是一掷万金才是。”

关云山变­色­了:“姑娘要借五万?”

莫纹说:“五万两也太少了!”

“姑娘要借五十万?”

莫纹叹了一声:“五十万两总算勉勉强强,要不是小女子等钱用,我本想借五百万两哩!既然关大侠舍不得,五十万就五十万吧。”

关云山冷冷说:“在下看姑娘不是来借钱的。”

“哦?我不来借钱来­干­什么?”

“姑娘是来找在下的晦气。”

“哎!你千万别误会。”

铁拳岳州虎早已忍不住了,一下站起来,虎目圆睁,短须似戟,大吼一声:“你要借钱,老子有。”

莫纹似乎吃惊了:“噢!你有?”

岳州虎伸出了如锤的拳头:“这就是五十万两,你要不要?”

莫纹吃吃笑着:“你这双拳头卖得五十万两吗?恐怕连五文钱也没人要。”

“看拳!”

岳州虎一拳照莫纹面部击来,声威极壮,铁拳之名,并非虚名,确有过人的威力,这一拳,劲力足可击碎巨石。打在人脸上,准打得成一团­肉­浆。

莫纹轻闪避开,说:“你快拿开,别吓着我。”

岳州虎司马雄又一拳朝莫纹击来,一边说:“你不是要五十万两吗?老子给你。”

莫纹闪过他三拳之后,水袖轻轻拂在他的铁拳上,顿时痛得司马雄入骨入心,连拳也举不起,急忙向后跃再,惊恐道:“你、你、你放毒!”

其他四人,见莫纹身段轻灵敏捷,轻而易举地闪过了岳州虎司马雄的连环三招,莫不心头凛然;后见莫纹水袖轻轻一拂,便击退了身躯粗壮如虎的司马雄,更是面­色­齐变,知道莫纹不是一般的武林女子,而是一位绝顶的高手。听司马雄惊喊有毒,顿时目瞪口呆,大家心里齐想:这少女武功已是深奥莫测,再用毒器,哪还了得?

莫纹说:“哎!你别乱说。你几时中毒了?小女子从来不屑用毒,你看清楚再说好不好?”

司马雄自己和其他人再仔细检查一下,被水袖拂中的右手背上出现一块青紫­色­,不见扩散,也没有什么毒针毒刺之类的暗器。白云道长再看看司马雄的目光和脸­色­,也全然不是中毒的症状,从是手背受伤而已,不由说:“这的确不是中毒。”其他人一听,才放下心来。但想到柔软的丝质水袖轻轻一拂,就能将人拂伤。这是挥绸成棍的上乘武功,也不禁骇然。

关云山说:“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没仇没怨,为什么要与在下过不去。”

莫纹说:“哎!你别误会,小女子听说你豪爽任侠,才跑来向你开口,要是别的人,我才不来哩!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借钱给我,我都没答应。”

江南一剑笑问:“难道借钱给姑娘有好处么?”

“当然有好处啦!要不,为什么那么多的武林人士到处找我?”

“哦?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身上有一件无价之宝,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也恐怕有人愿借出。”

众人又惊讶了,什么无价之宝?是千年的灵芝、人参?还是能增长人内力的朱果?公孙骏又问:“是什么宝物?姑娘请说出来,或许我们几个人会借给姑娘五十万两。”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

众人一听,全都惊震了,几乎一齐问:“慕容家武功绝学秘笈?”

“这不是一件无价之宝吗?”

关云山惊奇问:“姑娘不是拿在下等人开玩笑吧?”

公孙骏、白云道长和柳寨主心思敏捷,一下明白眼前的青衣少女是什么人了。只有岳州虎仍懵然不知是怎么回事,睁大双眼问:“你去哪里弄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来?”

莫纹一笑:“你们借不借,不借,我不勉强,我走了。”

白云道长哈哈一笑:“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确是无价之宝,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五十万两,的确太少了!”

“是呀!要不是我等钱用,真不愿拿它出来当抵押品。”

公孙骏笑道:“在下真佩服姑娘的勇气,这时还敢跑来这里。”

“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敲榨勒索,只是来借钱,而且有抵押,为什么不敢来?”

公孙骏说:“姑娘,你以为在下不知你是什么人吗?怪不得你不愿说出名字了!”

司马雄茫然:“公孙老弟,她是什么人?”

“司马兄,难道你没听闻最近武林出了一位行踪莫测、武功极高的女魔头么?她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狐狸妖女!”

司马雄惊震了:“什么?她就是青衣狐狸?”

关云山也茫然地问:“不是说她在岭南西江边失踪了么?她怎么来了这里?”

白云道长说:“要不,她怎能有狡黠如狐的称号?”

司马雄不大相信地问莫纹:“你真的是人称的青衣狐狸?”

莫纹笑答:“那你败得不冤吧?”

“不冤!不冤!怪不得你一招我就败了!”

莫纹想不到这只岳州虎,人虽然鲁莽粗心,却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便问:“那你跟着我好不好?”

“我­干­吗要跟着你?”

“你是虎,我是狐,我可以狐假虎威呀!”

公孙骏问:“姑娘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借钱呀!”

“我们不借呢?”

“我只好走啦!”

众人又是愕异。大家以为这女魔突然而来,不外乎是杀人、劫财、放火,或者以武力令自己臣服于她的裙下,以后由她指派。要是这样,众人宁愿战死,也不会答应,五人中除了司马雄外,各自部凝神应变,以防女魔的骤然出手。他们听莫纹这么一说,几乎不敢相信。公孙骏问:“就这样?”

莫纹反问:“你们要我怎样?既然不愿借,我不走­干­吗?我总不能强迫你们借吧?”

白云道长说:“我们请姑娘留下来!”白云道长是武当的七剑之一,一向自视甚高。他虽然听闻莫纹战败了昆仑派的云中燕女侠,杀伤了西域的几大红衣护法番僧,连丐帮的哭笑二长老也为之戏弄,但总感到云中燕、哭笑二长老只是一时不慎,中了这女魔的诡计而已。至于西域的红衣护法,武功也不过尔尔。这女魔的武功总没有人传说的那么深奥莫测吧?自己总想与女魔比武,就算自己不敌,也有剑术一流的公孙骏在旁,何况还有其他三位。要是连交锋也不交,白白地让这女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还有何面目在武林中立足?所以他首先出言要将莫纹留下来。

莫纹问:“你留下我­干­吗?你这牛鼻子道士恐怕没有那么多的钱借给我吧?”

“贫道想领教姑娘的高招。”

白云道长说时,徐徐将自己的七星剑拔出来。

公孙骏也说:“在下也想见识姑娘那莫测的武功。”

莫纹说:“哎!对不起,我只是来借钱的,并不想与人交手。要是交手,不论我胜也好,败也好,传到江湖上去,不是说我恃强凌人,就是说我自讨没趣。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高招让你们领教和见识的。”

白云道长说:“你这次来,本来就是自讨没趣。”

“是吗?看来我不想交手也不行了!”

“不错!请女居士亮出兵器。”白云道长不失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与人交手,也颇有风度。

“我说,你们最好别逼我出手,尤其你这个杂毛道士,别顾自己逞雄好胜,置关大侠一家老小的生死而不顾。”

白云道长一怔:“什么?你要伤及无辜?”

“你最好明白,我可是一个邪派中的人,不是什么侠义中的人物。逼得我火了,我可不管什么无辜和有辜的。”

众人又怔住了。这女魔的确是邪派中的人.并不是什么虚言恫吓,她说得出来,也可以做得到。大家相视一眼,一时不作声。

莫纹又说:“所以,你们最好让我走。”

半晌,关云山问:“姑娘真的只是为向在下借钱而来?”

“你不会再要我说第二遍吧?”

“好!姑娘请便。”关云山不能不为自己一家大小生命的安全考虑了。

“那我告辞啦!”

公孙骏说:“姑娘,慢!”

“哦?你又想怎样?”

“在下想请姑娘到一处无人的荒野上,见识姑娘的高招。”

“你不会是对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起心吧?”

“在下本家的武学也学不了,对慕容家的武学只羡慕、敬佩,绝不起贪心。”

“你真的只想见识我的武功?”

“在下的确是这样,没别的意图。”

“那我们是生死之战,还是只分高下?”

“随便,在下无所谓。”

“好呀!请公子约个地方和时间。”

“时间不必选了,最好就是现在。”

“在这里吗?”

“这怎是荒野?在下现在就随姑娘去郊外,由姑娘任意选一处无人的地方就可以了。”

“好!那我们现在走。”

“姑娘,请!”

白云道长说:“贫道也参加。”

莫纹看了他一眼,又望望其他人,微笑问:“你们呢?”

一直不作声的柳寨主摇摇头:“老夫自问武功不及姑娘,不敢领教,要是姑娘没什么顾忌,老夫想目睹三位高手交锋的风采,以饱眼福。”

司马雄说:“我也是想看看。”

关云山说:“既然四位都去了,在下不敢落后,何况这事因在下而起的。”

莫纹说:“好呀!关大侠是当地人士,就请关大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了。”

“去郊外八宝山怎样?那里很少人到,离城不过十多里。”

莫纹说:“我没意见。”

公孙骏说:“在下也没意见。”

‘莫纹说:“那就烦关大侠带路。”

关云山立刻命家人备马,同时又命家人带了酒菜先去八宝山下等候。莫纹笑问:“关大侠这么破费,备马备酒,好像我们不是去八宝山交锋,而是去游山玩水了。”

公孙骏说:“这样的交锋,不更带雅兴吗?”关云山说:“难得姑娘来寒舍一趟,在下只好借此为姑娘接风,同时也为各位壮胆。”

司马雄说:“好!到时我先饮三大碗,再看比武。”

他们一行六骑,由关云山在前面引路,莫纹随后,真的像去郊游似的,往八宝山而去。没多久,便到了八宝山下。大家一看,两位家人早已在等候了。

关云山又命家人挑了酒菜,登上八宝山。八宝山、八宝山,果然是雄峻幽深、绵延数十里,山中古墓极多,也密杂,大的有三四百座,小的也有十多座,春秋战国楚庄王的坟墓,就在八宝山中。

关云山带大家来到一处叫跑马泉的泉边下马,莫纹四下略略打量了一眼,泉边有一块不大的平地,的确是一处交锋的好地方,泉水清澈,澄碧如镜。莫纹说:“这泉水很美,用来洗剑,最好不过了。”

关云山说:“姑娘,你知不知这泉为什么叫跑马泉?”

“不知道。”

“传说这泉是三国时,关云长将军行军至此,马跑出泉之处,所以取名跑马泉。”

莫纹问:“关云长关圣帝是关大侠的祖先?”

关云山一笑:“惭愧惭愧,在下实在有辱祖先英名。”

关云山又命家人在泉边草地上铺下一张毛毯,摆上酒菜,请大家席地而坐。

众人也不客气坐下。酒过三巡,莫纹问公孙骏:“公子,我们现在可以比试了吧?”

公孙骏说:“请!”

莫纹问:“我们之间,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了?”

“要是在下败在姑娘手中,任由姑娘处置。”

“我叫你去死,也去死吗?”

“是这样。”

“那么我败在公子剑下又怎样?”

“我希望姑娘在我等陪同下,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交到少林寺主持枯木大师手中,然后请姑娘绝迹江湖。”

“你有意思要我自尽了?”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希望姑娘隐退山林。”

“公子这条件还算不错,我少不了要献丑啦!”莫纹说时,便一跃而起。突然莫纹一下软瘫下来,坐在地上竟不能站起。

公孙骏惊讶:“姑娘,你怎样了?”

“这酒菜中有毒。”

“什么?有毒?”

公孙骏试想跃起,谁知比莫纹更不如,连气也提不起来,别说跃起了。他惊问:“谁下的毒?”不由逼视关云山,怒问:“关兄,这是怎么回事?”

关云山还没有答,白云道长也惊叫起来:“不好!贫道也中毒了!浑身感到软弱无力。”

关云山不但茫然,也惊愕:“真的?”他试图运气,怎么也提不起来,说:“这酒菜果然有人下毒,谁下的?”他目光在寻找那个家人。

铁拳岳州虎司马雄和仁义长者柳寨主,大概是比别人多喝了两杯酒,多吃了几口菜,早已软瘫在毛毯上不能动弹,饮酒的六个人,全都中了毒。那么说,这毒除了是两个家人放的,就没有别人了。可是两个家人呢?去了哪里?跑马泉四周,没他们的踪影。

公孙骏怒问:“关兄,这毒不是你命人下的?”

“公孙贤弟,我关某会­干­出这样无耻的行为吗?我关某要害大家何必来到这里?”

莫纹说:“看来不是关大侠叫人下的,要不,他怎么自己中毒了也不知道?”

司马雄恨恨地说:“要是老子知道谁下的毒,就扭下他的头来!”

柳寨主叹了一声:“是谁下的毒,谁心中有数。”

白云道长问:“柳寨主认为是谁下的毒?”

“不是关大侠,那就是关大侠手下的人了,这还用问吗?”

关云山喊道:“关祥!关吉!”

关祥关吉,是关府那两个家人的名字。关云山喊声刚落,松林中闪出一个人来,大笑道:“关大侠,别喊了,他们比各位先走了一步,再喊也不会听到。”

关云山惊问:“你是谁?”

那人二笑:“关大侠请到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

莫纹问:“毒是你下的?”

那人得意地笑着:“人称狡猾如狐狸的莫姑娘,想不到也中计!”

“你想怎佯?”

“我不想怎样,其他人都会死,只有姑娘能活下来。”

“你不外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已,对不对?”

“姑娘是聪明人。”

“你以为我会将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带在身上吗?”

“那不要紧,我们有姑娘就行了!”

莫纹又问:“我实在不明白,毒真的是你下的吗?”

“姑娘想知道?那等我先将他们打发掉,再告诉你好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毒是谁下的。”

那人一怔:“什么?你知道?”

“要不要我说出来?”

“姑娘未免太多事了!看来,我还得先将你打发掉才是。”

“好呀!你杀了我,那你什么也得不到了,怎向你主子交代?”

“什么?我主子?”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人吗?”

“我是什么人了?”

“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没看错吧?”

那人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当我出江陵城西门时,瞧见柳寨主在马上与你打眼­色­;不久,又发觉你在后面远远地跟了上来。玄冥­阴­掌门的轻功,能瞒得过我吗?”

“姑娘好厉害的眼睛!”

莫纹一笑:“我不明白,你悄悄杀了去看马的关府两个家人,怎么要承认毒是你下的了?你可从来没接近过酒菜呵!”

除了司马雄,公孙骏、关云山、白云道长,一听都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关云山长叹了一声:“柳寨主,你我交往两年,我一向敬你是江湖上的仁义长者,你怎么­干­出这等卑鄙无耻的勾当!”

司马雄惊愕:“毒是柳寨主下的么?”

公孙骏说:“司马见,你还听不出么?”

白云道长恨恨地说:“想不到贫道却死在一个小人的手上。”

柳寨主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不错,毒是老夫下的。”

莫纹微笑问:“你怎么这样快就承认了?”

柳寨主说:“人称莫姑娘机警,狡黠如狐,果然如此!”

那西域来人说:“她再狡黠,还不是中了寨主之计?”

司马雄吼道:“老匹夫!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莫纹说:“你这笨虎,柳寨主既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不愿出五十万两银子,更怕人知道,所以只好这么­干­了。杀了你们,他虚伪的仁义之名,就没人知道,今后依然在江湖上以仁义长者之面目走动,这不很好吗?”

“姑娘,你说够了没有?”

“还没有说够呀!我不明白,你在中原武林颇有名声,怎么与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串通在一起?”

那西域人说:“柳寨主可是我们教主手下的三十六骠骑使者之一,早已派进中原各……”

柳寨主喝了他一声:“你不嫌说话太多了?还不快动手!”

“寨主,他们都是快死之人了,让他们知道怕什么?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你快将他们­干­掉,我将这狐狸抱到马背上去,争取时间赶回柳家寨。”

柳寨主正想去捉莫纹时,一个奇异的现象突然发生了,莫纹出手就扣住他手腕的命脉,人也跃起。

不但柳寨主惊震了,那西域来人也呆若木­鸡­。柳寨主面­色­大变:“你、你、你没中毒?”

莫纹含笑反问:“我既然看出你下毒,你想,我还会中毒吗?”

“你没喝过三杯酒?”

“喝过呀!”

“那你、你、你怎不中毒的?”

“我喝是喝了,但不是喝到嘴里,而是喝到衣袖里了,你不见我用衣袖遮着酒杯喝下三杯酒吗?”

“你装着中毒?”

“我要不这样,又怎能将你的真正面目揭露出来?”

那西域人突然一掌向莫纹拍来。想将莫纹拍伤,纵然拍不中,也可以惊退莫纹,救出柳寨主,然后合两人之力,也可以战莫纹了。

莫纹既然扣住了柳寨主的命脉,又怎会不防他偷袭?所以只轻轻一闪,却将柳寨主送到了他的掌下。这西域武士一时收掌不及。“拍”的一声,双掌即拍在柳寨主的胸上,拍得柳寨主一口鲜血喷出,同时莫纹也松了手,柳寨主重伤倒地,瞪着眼望着西域武士。

莫纹笑着说:“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真是与中原武功大不相同,自己人拍自己人哩。”

武士见伤了自己上司,又惊又怒:“我,我跟你这妖女拼了!”双掌又向莫纹拍来。

莫纹纤纤玉掌,以太乙门的掌法,不但化解了他的掌力,另一只水袖,拂在他的小腿骨上,说声:“你给我躺下来吧!”

武士的小腿骨顿时断了,痛得他入心入肺,人也真的坐下来了。莫纹跟着出手,隔空封了他的|­茓­位,不屑地说:“你这样的武功,怎是我的对手?”

“你,你想怎样?”

“哎!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别弄颠倒了!”

公孙骏等人见转眼之间,莫纹就制服了柳寨主和西域武士,既钦佩莫纹的武功,更钦佩莫纹的机智。司马雄这头岳州虎高兴得叫起来:“姑娘,你别杀了他们,等老子来杀了他们解恨。”

莫纹担心柳寨主仍会逃跑,也凌空出手封了他的环跳|­茓­位,令他只能调息养伤,却不能逃跑。她笑问岳州虎:“你现在浑身无力,能杀他们么?”

“这——!”司马雄一时不知怎么说。

莫纹又笑着说:“你这笨头笨脑的老虎,你想你自已的后事才是。”

“什么?你要杀我们?”

“别天真了,你以为我是在救你们吗?我同样也要杀你们。谁叫你们要逼我去少林寺?去了少林寺,我还有命吗?”

公孙骏说:“姑娘要是不怕人耻笑,请动手好了!”

“我怕什么人耻笑?公孙公子,请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侠义上的人,是一个邪派的妖女,既然是妖女了,又有什么手段做不出来呢?”

公孙骏叹了一声:“可惜在下不能见识姑娘的高招,死得不甘心。”

“那你到阎王爷面前去叫冤吧!可不能怨我。”

“在下并没怨姑娘,只是遗憾而已。”

柳寨主突然说:“姑娘,你还是快杀了他们好!”

“哦!为什么?”

“我知道中原武林侠义上的人,一心要除了姑娘才放心。”

“你们不也要杀我吗?”

“姑娘别误会,我们教主十分欣赏和敬佩姑娘的武功和为人,并不愿姑娘死。只望与姑娘一同联手,对付中原武林的各大门派。所以教主吩咐我们,碰上姑娘时,千万别伤了姑娘,只请姑娘去见见面。”

“有你们这么请的吗?”

“我们知道,就这样请,姑娘一定不会答应,只好出此下策来请姑娘了。”

西域武士也说:“莫姑娘,我们的确是这样,教主还吩咐我们,要是有人伤害姑娘,我们便出手相救,不使姑娘落到中原武林人的手中。”

“看来,我真要多谢你们教主了!”

柳寨主说:“所以请姑娘赶快杀了他们的好,千万不能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又怎样?”

“他们一走,那中原武林所有的高手都知道姑娘在这一带了,便会蜂涌而来。姑娘尽管武功莫测,恐怕也难以力敌众多高手。”

“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才不在乎他们哩。”

“姑娘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可是,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性­。”

“姑娘有什么怪脾­性­?”

“往往别人叫我做的事,我偏偏不爱做;要是别人反对我的,我偏偏要做了。要是你们刚才劝我放了他们,我会赶快杀了他们,现在你们要我杀他们,我却不想杀了。”

柳寨主大惊:“姑娘总不会放他们走吧?”

“这你放心,我怎会放他们走?对了!你的解药放在哪里?”

柳寨主一怔:“姑娘要解药­干­什么?”

“解了他们呀?”

“姑娘莫不是疯了?”

“我半点也不疯。”

“解了他们身内之毒,他们不跑么?”

“他们跑不了。”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刚才没听公孙公子说,他想与我比试武功么?不然,他终身遗憾,死了也不甘心,我想要他死得心服口服。”

“我劝姑娘别­干­这傻事!”

“你不相信我能战胜公孙公子?再说,解药只给他一个人服下,其他都不给,那你放心了吧?”

柳寨主犹疑了一下:“好!我给。”

“那你快给我呀!”

柳寨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莫纹:“姑娘拿去吧。”

莫纹接过药丸,闻了闻说:“我还是不大放心。”

“姑娘有什么不放心?”

“我怎知道它是解药还是毒药?万一是毒药,那我不毒死公孙公子了?这一场比试不落了空?”

“姑娘要怎么才放心?”

莫纹一指坐在地上的西域武士:“最好让他先服下。”

武士愕然:“我?”

“是呀!我想柳寨主总不会毒杀你吧?”莫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皮囊,对柳寨主说,“你想不到吧?那三杯毒酒,都倒到这皮囊里去了,现在我可给你的人饮下啦!”

莫纹说完,将皮囊中的毒酒,全灌进了这西域武士的口中,隔了一会,武士毒发身软,莫纹又喂他服下这颗黑­色­的懈药,站在他身旁静观其变。又隔了好一会,武士似乎恢复了体力,莫纹也确认这的确是一颗解药,不是毒药,问武士:“你现在感到怎样?”

“在下已恢复了内力了。”

“唔!总算没有骗我。”

莫纹自从在时家庄得到了陶十四娘传授各种使毒的手段、方法和识别各种毒药的持­性­,今天可以说是全用上了。要不,她真看不出柳寨主下毒的高超手法和识别不出酒杯中毒酒的毒­性­,也就难以应付柳寨主了。

莫纹又向柳寨主要了一颗解药,放在鼻下闻了闻,又观看了一下,无论从气味、­色­泽,都与第一颗一样。柳寨主见莫纹心细如发,苦笑一下:“我怎敢骗姑娘?”

“你不是叫我小心一点吗?”

柳寨主又是苦笑:“姑娘说的是。”

莫纹将解药让公孙骏服下,过了一会,公孙骏身上的毒化解了,一跃而起,对莫纹一揖说:“多谢姑娘相救。”“哎!你别多谢我,也别领我的情,我主要是想你见识一下我的高招,叫你死得心服口服,以免遗憾终身。”

“就算我死在姑娘手下,也感谢姑娘相救之恩。”

“你这人真怪,你死在我的剑下,还感谢我­干­吗?”

“不错!起码在下死得光明磊落,要怨,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而不是死在­奸­人的诡计之中。”

“公子,别多说,请出剑。”

公孙骏和莫纹的剑法谁强谁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处处侠影

上回说到莫纹请公孙骏出剑。公孙骏说:“姑娘也请亮兵器。”

莫纹从衣袖掏出玄霜冷月盘龙剑,“嗖”的一声,一柄寒意照人的宝剑弹出剑匣。众人见了又是惊讶:这一武林奇珍,一百年来没在江湖出现,已随一代女侠甘凤凤遁迹山林,怎么落在这狐狸女手上了?

公孙骏“噫”了一声:“姑娘手中是玄霜冷月剑?”因为公孙骏曾听其祖先谈过这一神奇兵器的形状以及它的一段故事。

“哦?你看出来了?”

“姑娘此剑怎么得来?”

“你是不是又在打这剑的主意了?”

“在下怎敢。”

“你死在这剑之下不冤吧?”

“姑娘未免太视中原武林无人了!”

“我怎敢视中原武林无人?不过,这是你逼我比武,而不是我逼你。”

“不错!在下想见识姑娘高招,可以说是逼姑娘,请姑娘先出招。”

“那你小心了!”

莫纹未下山前,已知道江南公孙家是中原武林七大剑派之一,以剑法称雄江南一地。公孙家的剑法,可以说是历史悠久,出自春秋战国的越女剑法,以辛辣、快巧而著称武林,经公孙世家十儿代人的不断创新,已大不同越女剑法,成为了中原武林最为上乘的剑法之。

所谓中原武林七大剑派,就是武当、峨嵋、青城、点苍四大派和公孙、欧阳、慕容三大武林世家。剑法历史最长数公孙世家,历史最短是慕容世家。至于少林、昆仑、华山、恒山和丐帮,并不以剑法见著。

公孙骏号称为江南一剑,莫纹自然不敢小觑他了。她首先一剑刺出,剑光流闪,游荡不定,这是梵净山庄的飘云剑法,以奇诡莫测而惊世。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公孙骏见莫纹这一剑轻飘飘地刺出,不禁心头凛然。因为这一剑的刺出,隐含七种莫测的变化,从虚可变实,从实可变虚,能攻能守。而且这一剑的刺出,已罩住了自己身上七处要|­茓­,达到了上乘剑法的要诀,就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胜者,谓之神。莫纹这一剑,既是试探,也是进攻,令人难测其意图。

公孙骏只好以一招“飞虹横天”接了,也令莫纹虚实莫辨。莫纹人似青蝶,飘然飞开,骤然飞回,人到剑飞,端的奇诡莫测。公孙骏一招“烘云托月”,剑光暴­射­,敏捷辛辣无比,令莫纹心头微震,暗想:公孙家剑法,果然是独步武林,少人能接,怿不得公孙家成为武林世家,长久而立于江湖了。可以说以公孙骏目前的武功,在昆仑女侠云中燕之上,更在玄冥­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上。

莫纹初时以为公孙骏只不过因其祖先得名而已,剑法虽好,不一定能接下自己的十招。现在看来,是真有实才,江南一剑之名并不虚传,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位后起之秀。要是以自己初下梵净山的武功,恐怕也难以战胜公孙骏,顶多战成平手。怪不得他敢出言叫自己留下。霎时间,两人剑来剑往,人在剑光中飘忽闪飞。人似飞魂,剑如闪电。不但令柳寨主看得惊骇不已,也令关云山等人看得瞠目结舌。白云道长是武当的七剑之一,一向自视甚高,看了两人的剑法,心中也折服不已,暗想:以自己的剑法,恐怕在三十招内,便败在他们任何一人的剑下,怪不得哭笑二长老被这狐狸女调弄于掌上,也怪不得公孙骏年纪轻轻,就倜傥不群、傲视江湖了。

双方交锋恐怕不少于百招,身法剑法真的是瞬息万变,令人眼花缭乱,心动神摇。突然间,剑光顿失,两人相距一丈远对视而立。只见狐狸女鬓发凌乱,公孙骏一身华服几乎变成破衣,众人不知谁胜谁负。

莫纹说:“公子端的好剑法。”

公孙骏长叹一声:“在下败了,任由姑娘处置。”

众人一听,更是大骇:公孙骏败了?

莫纹问:“那么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了,是不是?”

“是,就是叫在下自断也行。”

“放心,我不想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服从我,今后我叫你­干­什么不得违抗。”

“只要姑娘叫在下所做的事,不违背天理、不违背侠义、不残害无辜,在下一定听从。”

“要是违背天理、侠义又怎样?”

“在下只好自行了断,不会听从。”

“你这叫任由我处置吗?”

“在下只是说任由姑娘处置在下,并没有说任由姑娘指使去­干­伤天害理的事。”

莫纹说:“现在我令你不得离开此地,也不准­干­涉我的事。”

“行!”

莫纹不再与他说了,对柳寨主问:“你现在想生还是想死?”

柳寨主不禁­色­变:“想生怎样?想死又怎样?”

“想生,将你那一瓶解药给我,我放你们走!”

柳寨主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还有,回去告诉你的教主,洗­干­净脖子,等我去将他一颗脏脑袋砍下来。他想要不死的,最好是重建紫竹山庄,退回西域去,不然,我必杀了他。”

“我见了教主,一定如实禀报。”

“那将解药交给我。”

柳寨主不敢反抗,将一瓶解药交给了莫纹。莫纹又倒出一两颗看看闻闻,然后说:“好!你们可以走了。”出手凌空解了他俩的|­茓­位,“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今后别让我碰上你们。”

柳寨主和那武士真不敢相信莫纹就这么放了自己走,迟疑地慢慢站起来。

莫纹说:“你们还不快走?别等我回心转意杀了你们。”

柳寨主和武士真不明莫纹放自己走是什么意思,似乎有点不合常理,便带着伤狼狈而离去,直到了山下,他们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是真正捡了回来。他们哪里知道,莫纹来江陵的意图,就是让武林中人知道自己又重现江湖。莫纹放走他们,就是借他们之口,把玄冥­阴­掌门的人引来湖广。

柳寨主一走,公孙骏、白云道长、关云山和司马雄都困惑地相望,不明白莫纹这样做有何用意,会不会杀了自己。若她杀了自己,就可以将杀人的事完全推到柳寨主身上。可是莫纹的行动又大出他们的意料,莫纹将那瓶解药交到公孙骏手中,笑问:“我现在命你将解药给他们三人服下,这事看来不会违背天理和你所谓的侠义之事吧?你不会不听从吧?”

公孙骏反而怔住了,这个人称狡黠的狐狸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恩赐还是收买人心?莫纹又说:“至于你给不给他们服下,那是你的事,可不关我的事了!”

莫纹说完,一闪而逝,已失踪影。

公孙骏又是感到意外:她怎么就这样走了?公孙骏将解药给白云道长、关云山和司马雄服下。不久,毒化解了,司马雄一下跳了起来:“这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子怪事见得多,可从来没见过今天这样的怪事。”

关云山也困惑地说:“人说这妖女手段歹毒、残害无辜,今天看来,可不像呀!”

白云道长嘿然无语,他也想不到这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用喜怒无常、杀人由心、行为怪异、不可理喻这四句来理解。

公孙骏说:“不管怎样,她今日救我们之情,可不敢相忘。”

关云山问:“那他盗取慕容家武学秘笈之事,我们还Сhā不Сhā手?”

司马雄说:“老子钦佩她的为人,慕容家的事,老子不管了!”

白云道长正­色­地说:“司马居士,话不是这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到邪魔歪道人的手中。不然,她一旦练成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将是武林之祸。”

司马雄说:“道长,老子可是个粗人,管它什么邪魔歪道的。老子只知道有恩必报,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公孙骏说:“看莫姑娘行为,并不是邪魔歪道上人的行为,以前我们只是听人们传说,没有目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她的手上,总比落在黑道人物手上和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上好。”

司马雄说:“不错!老子也是这个看法!”

白云道长感慨地说:“这妖女今日的一着棋,果然下得十分高明。”

关云山问:“道长这话怎说?”

“贫道是说,这妖女的用意十分­精­明,她看准了各位是侠义君子,知恩图报,就是不报恩,也不会与她为敌,所以故意施下这一小恩,果然打动了各位之心。”

“道长的意思——”

白云道长说:“个人之恩事小,武林之事事大,贫道不敢因小忘大。贫道只求这妖女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并以贫道的生命保护她的一条生命,来报答她今日之恩。”

关云山点点头:“道长说的是,大丈夫应恩怨分明才对。只要她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别人想伤害她,在下愿以自己的一条命换下她的一条命。公孙贤弟,你打算怎样?”

公孙骏苦笑:“在下自认武功不及,无法从莫姑娘手中讨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慕容家的事,小弟今后绝不Сhā手,更不会与她为敌。”

司马雄说:“老子也是这样,要Сhā手,你们Сhā去。”

白云道长说:“两位立意如此,贫道也不敢强求,要是没事,贫道也告辞了!”

关云山问:“道长不在寒舍多住几日么?”

“不了,贫道要赶回武当向掌门禀告今日之事。”白云道长说完,飘然离去。

关云山说:“司马兄,公孙弟,我们也同去吧。”

公孙骏说:“两位请先走。”

司马雄愕然:“你不是要留在这里吧?”

“莫姑娘曾命令在下不得离开这里,在下不能不遵守诺言。”

关云山和司马雄怔住了。半晌,关云山问:“要是莫姑娘不叫贤弟离开,贤弟就长留在跑马泉畔么?”

“这里风光也不错,在泉边搭上一间草屋,却是养心练武的极好地方。看来在下是今生今世长住在八宝山跑马泉畔了。天­色­不早,两位请回。”

关云山说:“要是贤弟在这里,愚兄也要将家搬来,与贤弟长住在八宝山。”

“关兄又何必如此?”

正说着,一团青云又飘然落在跑马泉畔,公孙骏、关云山、司马雄一看,顿时又傻了眼,几乎一齐问:“是你?”

这团青云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莫纹。莫纹笑问:“怎么你们还不走?”

关云山问:“你怎么回来了?”

莫纹说:“这跑马泉畔风光不错,四周松涛阵阵、水碧山青,极富诗意,还有古墓垒垒,恐怕埋下不少古物珍品哩,我。怎么不回来?”

司马雄问:“你也要在这里住下?”

莫纹说:“要是我真的在此住下,不出三天,恐怕古墓之旁,又添上不少新坟。”

关云山问:“姑娘这话怎讲?”

“你难道不知道?黑、白两道上的人,一旦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不蜂涌而来?一交锋,不会有死人吗?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留一仑时辰,再也不能多留了。”

司马雄说:“姑娘,你不留,却有人要长留在这里了!”

“哦?是谁?”

司马雄一指公孙骏:“就是他。”

“是吗?公孙公子看上这一块地方了?”

“他是为了姑娘的一句话。”

“我?我可没有要他长留在这里呵!”

关云山说:“因为姑娘命他不得离开这里,他遵守比试失败的诺言,只好长留在这里了。”

“哎!那是我向那柳贼要解药时,怕他走了,没有人给你们喂解药才说的,想不到公孙公子这么认真。好!这句话我收回,今后公孙公子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关我的事,这行了吧?”

关云山大喜:“多谢姑娘。”

司马雄也高兴地说:“公孙老弟,我们可以离开跑马泉了!”

公孙骏心里感激,却问:“姑娘是特意为在下转回来的?”

“哎?你别误会,因为我在高处,见白云那牛鼻子道士走了,也以为你们走了,才转回来这里休息一下,想喝喝跑马泉清甜的泉水,幸好我转回来,不然,你会怨恨我一辈子的。”

“那么,姑娘今后打算怎样处置在下?”

“我不是已处置过你么?还处置什么?”

“姑娘几时处置过在下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健忘?我不是叫你喂他们服下解药吗?”“这算是处置?”“怎么不算?刚才你不是很听我的话吗?”

“其实姑娘不吩咐,在下得了解药,也会让他们服下。”

“那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以为公子败在我剑下后,不恼怒,也会羞惭而去,早知这样,我就不说这句话啦!”

公孙骏长揖到地说:“在下从心里折服姑娘为人,今后姑娘有用得在下的地方,在下将万死不辞。”

“要是我叫你­干­违背天理、侠义的事,你也不辞吗?”

“姑娘是武林中的奇女子,绝不会叫在下­干­那些事。”

“要是我叫你­干­呢?”

“那也是姑娘必有其他的用意,在下也将不辞而奉命。”

“你不会后悔?”

“在下是言出必行,请姑娘放心。”

司马雄说:“老子也是这样,姑娘今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吩咐好了。”

“噢,我不跟你们说了。今后三位自己保重,尤其下山之后要小心!”莫纹说完,人似飞鸿,一掠而去。

三人又一时怔住,司马雄愕然:“她怎么说说又走了?”

公孙骏感叹说:“在下出道江湖,见人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奇女子。在下从未在心里折服过任何人,只有她了。”

关云山困惑地问:“那她为什么要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公孙骏说:“以她的武功、机警和敏慧,绝不会冒天下的大不韪而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她现有的武功,足可以傲视武林。这样做,恐怕有她深远的用意。”

关云山又问:“她会有什么深远用意?”

“什么深远用意,小弟不大清楚。小弟听家父说,自从燕老前辈一死,墨大侠突然失踪,慕容家后人的武功不能自保,如此一笔可观的武林财富,不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想据为己有,武林将因此而大乱。所以家父叮嘱小弟,别浑浑然卷进了这一场武林的纷争仇杀中去,以免自招灭门之祸。”

关云山、司马雄听了,心里不禁悚然。关云山问:“这与莫姑娘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有什么关系了?”

“小弟想,莫姑娘机敏过人,难道不明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简单的道理?没想到自己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后,会遭到黑、白两道上高手们的追杀?她是明知而为。小弟感到,只有这样一个用意:不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心怀野心的人手上,令心术不正的伪君子自我暴露、自取灭亡。”

“那么说,莫姑娘来到寒舍,是有这个用意了?”

“关兄,你以为莫姑娘真的为几十万两银子而来吗?”

“不错,要不,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再说,莫姑娘就是再蠢,也不会说出自己身怀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吧?更不会用它来当抵押品。”

“对!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做?”

“初时,小弟以为她自恃武功,前来勒索金银财富,然后杀人灭口。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她不在乎银两之事,并且还救了我们。但这样一来,却将道貌岸然的仁义长者的面目暴露了,这事不值得我们三思?”

关云山问:“公孙贤弟,你看我们今后怎么办才好?”

“小弟现时还不明白莫姑娘的真正用意,是否像白云道长所说呢?最好我们别再Сhā手管这事,静观其变,力图了解真相。当然,黑道上的人物如若想谋夺莫姑娘身藏的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们不能不相助莫姑娘;要是白道上的人去夺取,我们最好两不相助,以观其变。”

司马雄问:“要是莫姑娘与侠义人士交锋时有生命危险。我们也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

公孙骏说:“其实以我们的武功,可以说足Сhā不上手。要是莫姑娘不敌,恐怕对手一定非常高强,我们上去也无济于事。我希望没有这样的事发生,真的发生而又给我们撞上了,我们只有尽力维护莫姑娘的生命安全。”

关云山说:“这样,我们不是与侠义道上的人士为敌了?”

“关兄,以莫姑娘的武功,可以说是放眼武林,已少人能敌。就是莫姑娘敌不了,凭她的机敏,也可以脱身而走。万一莫姑娘真的有生命危险,我们碰上,只尽力阻止,劝说别伤害莫姑娘的­性­命,决不是与侠义道上的朋友为敌。他们志在夺回慕容家的武学秘笈,不是要杀害莫姑娘吧?他们真的要杀害莫姑娘,就不是侠义道上人所为了,我们与他为敌又有何妨?”

司马雄赞同道:“对!我们就这样­干­。”

公孙骏说:“天­色­夜了,我们赶回城吧!”

他们三人,将两位家人的尸体放上马背,然后驱马回城。

夕阳如血.城廓如画。

江陵城郊,路断行人少。其中一位眇目长发黑衣老者,立在江陵城西北郊外的一条道上,衣袂飘飘,单目深得可怕。要是说他的单目­阴­森可怕,而道路两旁的杂树林中,更为可怕,在杂林中,埋藏着令人可怖的杀机。

关云山、公孙骏、司马雄策马来到这里,远远见这眇目长发黑衣老者,迎风站在大路之中,挡住了去路。公孙骏首先感到这老者是来找事的了!向关云山、司马雄打了个眼­色­,低声说:“小心!”

关云山不山惊愕,朝那眇目黑衣者望了一眼,问公孙骏:“贤弟,你认识此人?”关云山仍看不出杀机逼近,以为这老者与公孙骏有过什么过节,前来寻仇了。

公孙骏摇摇头:“素昧平生。”

双方接近,眇目黑衣老者­阴­森森地说:“三位在跑马泉畔还没有死么?”

关云山惊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夫是问,你们怎么不死去?”

司马雄大怒:“老匹夫,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不!老夫命长得很,是在这里收尸的。”

关云山忍着气问:“请问长老,高姓大名?”

“收魂使者。”

司马雄道:“老子没听过。”

公孙骏一笑:“看来,你在这里为我们三人收魂对不对?”

“唔!你还比较聪明。”

关云山怒道:“我们与你素不相识,没仇没恨,你为什么要收我们的魂?”

“老夫只知收魂,却不管什么相不相识和仇恨的。三位请下马吧,然后老夫再将你们的尸体放到马背上带走。”

公孙骏笑道:“在下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你与襄阳柳贼是一路上的人,怕我们将柳贼的伪君子面目说开了去,特意在此杀人灭口。其实就算你能杀了我们,柳贼的面目也会在江湖上传扬开来。”

“你是说那狐狸妖女会说么?她的话,江湖根本没人会相信。”

“似乎你还忘记了一个人。”

“白云道长?恐怕他现在已是一个死人,什么话也不会说。”

关云山一怔:“什么!?你们杀了他?”

“知道我们秘密的人,只有走这条路。”

司马雄一纵下马,人似铁塔,当胸一拳“黑虎偷心”,向眇目老者击去:“老子先收你的魂!”

公孙骏一见大惊,刚喊:“司马兄小心!”而司马雄那雄伟的身躯便横飞了出去,摔在道路一旁的乱草中,恐怕不死,也受了重伤。公孙骏和关云山一下怔住了!想不到眇目黑衣老者的武功这么奇高。

眇目老者泠冷一笑:“这样的武功,也跑出来献丑!太不自量了。”

公孙骏对关云山说:“关兄,你去看看司马兄怎样,并注意杂林中的动静,由小弟来应付这老者。”说着,他也不等关云山答复,已纵身下马,从容地站在老者对面。

眇目老者扫了他一眼问:“你想动手?”

“不错,特来领教。”

“你为何不自断?”

“在下没这个习惯。”

“那莫怨老夫下手狠毒。”

“在下这把剑也从来不知道怜悯。”

老者单目突现暴­射­凶光。一掌拍来,寒气顿生,掌势刁狠,这是玄冥­阴­掌门的武功,中原武林少见。

公孙骏纵身而起,一剑挥出,剑光如流光迅电,辛辣凌厉,如迅雷令人不及掩耳。

公孙骏这一剑救友除恶,是愤慨之剑,是正义之剑。公孙骏与莫纹交手时,可以说剑意全不带杀机,一来莫纹不是咄咄逼人,而是轻言笑浯,况且两人是互相比试,几乎是友好的;二来莫纹是位少女,公孙骏不忍骤下杀手,所以出剑先让三分,不抖出全力。等到公孙骏用尽平生绝学时,莫纹已是尽占上风了,何况莫纹最后两招剑法,是“千年女鬼”所传授的,风格迥异,招式完全不同,一怔之下,便败在莫纹剑下。这一次与眇目老者交锋,情形完全不同了,是生死之战,救友也自救,是维护武林正义之战。他心怀一股凛然正气,所以出手就是家传辛辣的杀招。

眇目老者也早闻公孙家是中原武林七大剑派之一,剑法上乘。但听柳寨主说,他已败在青衣狐狸的剑下,这眇目老者连莫纹也瞧不上眼,就更不将公孙骏看在眼里了。他心存傲气,认为凭自己一个人,就稳取公孙骏等三人脑袋,所以不但傲慢无礼,也心存大意。现在见公孙骏一出手就不凡,虽然略略一怔,也不以为意,只说了一声:“好剑法!”便回手反击,也不叫四下埋伏的人出现。

双方交锋几十回合后,公孙骏一直占上风,已杀得这傲慢无礼的眇目老者有些手忙脚乱,他才发出哨声。首先一个蒙面黑衣人如箭­射­来,与眇目老者双战公孙骏,另两个蒙面黑衣人直奔关云山。司马雄已重伤不能交手,关云山不敢离开他左右,拔出钢鞭迎战对方,十分被动。

公孙骏战眇目老者已稳­操­胜券,多了个蒙面黑衣人,仍然是挥洒自如。他两三招,便放倒了这武功略次的蒙面黑衣人,谁知又有四个黑衣武士加入战斗,虽然勉强仍呵以应战,但关云山在四个黑衣武士的联手围攻之下,形势已显危急,心想:难道我公孙骏今日就死在八宝山下?

眇目老者冷笑一声:“公孙小子,到了此时,你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公孙骏咬着牙说:“眇目老贼,本公子是束手就缚的人么?本公子就是死,也要先挑了你。”说着,他已连续刺出七剑,将一个逼近身边的黑衣武士首先挑翻,然后不顾一切,直取眇目老者。公孙骏已是将命拼了出去,准备与这老贼同归于尽。这种不顾生死的交锋,使眇目老者惊震了,说:“你、你、你真的不要命了?”

公孙骏身受两处刀伤,眦目皆裂,逼视着说:“本公子是在命的人么?”

也就在这时,一团青云在暮­色­中骤然而来,人到剑起,剑光闪过之后,联手围攻公孙骏的蒙面黑衣人不是刀断,便是血飞,跟着又如闪电般,解了关云山之危,从而也救了司马雄。这真是不可思议的身法和剑法,将所有的蒙面黑衣人全逼了回去。

眇目老者惊震之后,定神一看,是位神韵飘逸的青衣少女,公孙骏和关云山惊讶说:“莫姑娘,是你?”

莫纹说:“分手时,我请三位下山后要小心,你们怎么不小心,踏入了他们的圈子中?”

公孙骏惊愕了:“姑娘早知道他们在这里等候在下等人了?”

“由于我有事他往,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叫三位受伤了。”

眇目黑衣老者惊疑了:“你就是人说的青衣狐狸女?”

“是呀!你想不到我会转回来吧?”

“你、你、你怎么要出手救他们?”

“难道我要出手相助你们吗?”

“老夫不明,他们要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还助他们?”

“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尽管如此,姑娘应袖手旁观才是。”

“对不起,公孙公子和关大侠他们没有你们这么心狠和卑鄙。小女子权衡利害,只好相助他们了。”

“好!那你跟他们一起去死吧!”

“你这话不说得过早吗?”

“姑娘,老夫让你看看。“眇目老者说完,又是长啸一声,道路两旁的杂树林中,一下涌出了十多个手执强弓怒箭的黑衣人。眇目老者又­阴­森森地说,“姑娘,老夫再说清楚一点,他们的箭,都淬了一见封血的巨毒,姑娘明智的,最好一个人脱身先走,别Сhā手这趟浑水。”

“单眼老贼!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你说什么?”

“你放眼看看,他们身后,是什么人来了!恐怕他们手中的毒箭都­射­不出来。”

眇目老者一看,只见自己手下人身后,跳出了几十名江陵丐帮的高手,向这些弓箭手扑去,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手持打狗棍,威风凛凛,一连打翻了七八个黑衣人,高喊道:“关大侠,我丐帮的人全来了!”

这条大汉,正是丐帮江陵堂堂主张振宇,绰号袖里乾坤,是荆州一府的一条好汉,袖中的暗器,百发百中。关云山大喜:“张堂主,我关某在这里。”

莫纹对眇目老者说:“这下你看清楚了吗?恐怕死的不是我,是你这单眼老贼。”

眇目老者感到大势已去,便想脱身而去。莫纹一剑将他挡了回来,问:“你还想走吗?”

眇目老者歹毒地说:“老夫走不了,你恐怕也脱不了身。中原侠义道上的人,找的也是你。”

公孙骏说:“姑娘,你先走,在下尽可以将这老贼打发掉。”公孙骏担心丐帮的人知道了莫纹,恐怕也不会放她轻易离开,双方引起冲突。

莫纹点点头:“也好,公子,你小心了!”便一闪而去。

公孙骏提剑对眇目老者说:“老贼,你受死吧!”也不等老者说话,一剑挥出。

眇目老者一掌拍出:“你要杀老夫,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双方又交起锋来。论武功,眇目老者只略逊公孙骏,但交锋经验,却比公孙骏丰富得多,双方交手,在武功不分上下时,就全凭经验、智慧和意志了。眇目老者虽然经验丰富,但武功、意志和智慧都不及公孙骏。尽管公孙骏身负两处刀伤,仍处于上风。剑出如惊雷走电,辛辣快捷无比。何况眇目老者已无斗志,在丐帮张堂主奔过来时,心一慌,一条手臂叫公孙骏削了下来,跟着剑尖贴在他的胸口上,冷冷说:“老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眇目老者闭目说:“你杀老夫好了!”

“说!是什么人打发你来暗算我们的?”

“要杀就杀,又何必多问?老夫真的要暗算你们,你们一到,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乱箭­射­出,试问你们还有命么?”

“你想凭武功取我们­性­命?”

“要不这样,老夫会当道而立么?”

公孙骏一下收了剑:“你走吧!”

眇目老者茫然:“你为何不杀老夫?”

公孙骏说:“不错,你说的也是实情。你当时埋伏在暗中令人放箭,我们三人不死,也会中箭。在下敬你是条好汉,同时也不想杀一个没能力反抗的人,你走好了!”

“你不后悔?”

“在下从不后悔,今后你要再找在下寻仇,在下随时可以奉陪。”

眇目黑衣老者以奇异而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公孙骏:“好!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便纵身而去。

袖里乾坤张振宇问:“这单目老人是谁?”

江陵一柱关云山问:“贤弟,你真的放他走了?”

公孙骏说:“小弟敬他是条汉子,没有暗算我们,不像柳贼。”

“你不担心他今后带人再来?”

“关兄,他杀我们,不过为了灭口,不使柳贼面目暴露。现在计划落空,今后就是杀了我们,也灭不了口,他何必再来找我们麻烦?”

张振宇听不明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骏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张振宇睁大了眼睛:“人称仁义长者的柳寨主是西域玄冥­阴­掌门教主的人?”

“要不是这样,这伪君子的面目怎会暴露了出来?看来,西域教主的三十六骠骑使者,已渗透到中原武林中了,我们不能不小心。”

关云山说:“贤弟,你怎么不问清他三十六骠骑使者是些什么人,隐藏在什么地方?”

“关兄,他是一条硬汉,恐怕杀了他也不会说出来。”

张振宇又问:“盗取慕容家武功的青衣狐狸女,你们也与她见过面了?”

公孙骏和关云山都点点头。

张振宇急问:“她现在哪里?”

公孙骏还没开口,关云山说:“刚才救我们的少女就是她。”

张振宇惊愕了:“是她?你们怎么不拦住她?怎么让她走了?”

公孙骏说:“不瞒张堂主说,在下武功不及莫姑娘,再说莫姑娘对在下等人有过两次救命之恩,在下也不会拦她。”

关云山说:“天­色­夜了,请张堂主到寒舍一趟,再说详情好不?”

张振宇说:“我叫化就不客气了!”他吩咐手下掩埋尸体,打扫战场,又扶重伤的司马雄上马,自己也跃上另一匹马背,缓缓返回城里。幸而这时城门未关,而城中早已是家家灯火了。

关府上下早已掌门。关云山的妻子见关云山至夜仍未归,也知不好,正想派人去打探,听家人来说:“大爷回来了。”云山妻子才放下心来。可是见云山一身是血,公孙公子也是血迹斑斑,司马雄更是由两位家人抬着进来,不由大吃一惊:“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关云山说:“我没什么事,你快命人准备几十人酒菜,招待丐帮众弟兄,全*张堂主带人赶到,才救了我们的­性­命。”

关云山妻子向张振字拜谢:“贱妾多谢张堂主救了夫君等人。”

张振宇慌忙说:“关大嫂别这样,不然,可将我这叫化头吓跑了!”

“请张堂主到大厅上坐。”

“大嫂别客气,请先看顾关大侠等人才是,我叫化随便哪里坐都可以。”

关云山说:“请张堂主到大厅暂坐一会,关某和公孙贤弟换过衣服再出来陪堂主。”

“你们快去好了,我却想听有关那狐狸女之事。”

关云山和公孙骏各分别去洗­干­净伤口,换上衣服。司马雄早已由家人抬进客房,医治严重内伤。两个死去的家人命人厚葬,发放金银,抚恤家小。

关云山和公孙骏包扎好伤口,换过衣服,走进大厅。大厅上,由关府管家陪着张振宇饮茶闲谈,见他们进来,一齐站起来。关云山忙说:“张堂主别客气,请坐。”

管家对关云山说:“大爷,刚才一位丐帮弟兄来说,他们不来了,以免惊动众人。”

关云山说:“这怎么行?你快去请他们来。”

张振宇拦住道:“关大侠,我们都是武林中人,何必客气?由他们好了。”

“那不行。”

“关大侠,要是你这么见外,我叫化头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不,不!我关某还有话向张堂主说,请先坐下。至于丐帮众位弟兄.不来,我关某不敢勉强,但备下的酒菜,一定要抬去贵堂才是。”于是关云山命管家派人将几桌酒菜,送去丐帮江陵堂所在地——城东的土地庙。

管家应命而去。

张振宇一笑说:“那我们丐帮,有三日不用上街讨吃了。”

公孙骏问:“张堂主,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八宝山下受困,而及时赶来相救?”

“有人飞枝传柬,说关大侠等人在八宝山下受西域玄冥­阴­掌门人袭击,危在旦夕,求张某出手相助。”

关云山愕然:“是谁?”

“张某也不知道是谁。我正与几个弟兄在土地庙议事,只见一道青光一闪,‘笃’的一声,便见一枝竹枝Сhā在柱上,竹枝穿着这一张字柬,初时弟兄以为有什么人前来踩盘子,急忙跃出去看,连踪影也没发现。”

“飞枝传柬?”公孙骏惊讶了,“是什么竹枝?”

“只是一般细小的竹枝。”

“是一般的竹枝?”公孙骏更惊震了,“一般竹枝竞能力透木柱,那么说,那传柬之人,内力异常深厚,可以摘叶飞花伤人了。这样的武林高人,恐怕在当今武林也不多有。”

张振字说:“当时我与弟兄们也惊骇不已。既然是高人传柬,想必这事是真的了,所以张某便传城内所有丐帮弟兄,赶去八宝山,果然见关大侠等人受围。”

关云山喃喃自语:“这位武林高人是谁?在下所交结的朋友,屈指可数,可没有一个人有这么惊人的功力,莫非是在下恩师枯木禅师?”

张振宁说:“不可能是令师的,因为留柬之人,字迹娟秀,显然是位女子。”

“什么?是位女子?”

关云山和公孙骏顿时呆住了。中原武林,谁有这般深厚内力的女子?除了逝去的慕容小燕女侠,就数梵净山庄的庄主了。其他如武林宿老玉罗刹、陶十四娘和丐帮金帮主,都不可能有这样深厚的内力。逝去的燕老前辈不可能重现;梵净山庄庄主绝不会卷入武林的恩怨仇杀,她对中原武林人士没好感,更不会出手相帮。不是这两位武林前辈,又是谁呢?公孙骏虽然敏感到极有可能是莫纹,而莫姑娘有这样深厚的内力吗?可摘叶飞花伤人?要是这样,她与自己交锋,根本没尽全力,只用五成的功力而已。五成的功力,便击败了自己,要是用全力,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她剑下走满三十招。公孙骏问:“张堂主,字柬不知带来了没有?能否让在下看看?”

“张某正带在身上。”

张振宇从行乞袋中掏出了字柬,公孙骏和关云山在灯下仔细观看着。只见信柬字迹娟秀清雅,但不显苍劲老练,像出自少女之手,下面没有落款。公孙骏心中更肯定是莫姑娘做的了。除了莫姑娘,放眼武林,还会是何人?怪不得她出手相救自己时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事他往,来迟了一步,令三位受伤了!”原来她去通知丐帮的人赶来救他们。

关云山问:“贤弟,你看是谁做的?”

公孙骏想了一下,不愿说破,摇摇头说:“小弟也不知道,看来是位过路的世外高人,通知了张堂主,赶来救我们,因而不愿露面。”

张振宇点点头:“这也极有可能。”

酒席过后,张振宇又询问了有关莫纹的踪迹暗,便告辞而去。公孙骏和司马雄都留在关府中养伤。第二天关云山派出家人在江陵城里城外打听莫纹的下落,谁知踪影全无。可是第三天,武当派的弟子,七剑之一的白石道长登门求见,告诉关云山、公孙骏,说自己师兄白云在当阳遇害,前来追查凶手是谁。

关云山和公孙骏一时惊震,脱口而说:“除了西域玄冥­阴­掌门人外,其他人不可能杀害了白云道长。”

白石道长愕然:“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贫道听闻那狐狸妖女在江陵出现,不是那女妖杀害的?”

关云山说:“道长,绝不可能是莫姑娘杀害的,道长千万别听信谗言。莫姑娘真的要杀害白云道长,在八宝山就下手了,何必到当阳才下手?”

公孙骏说:“在下也可以人头保证,绝不是莫姑娘­干­的。”

白石道长问:“两位何以敢保证?”

关云山便一五一十地将八宝山的情形说了出来。白石道长疑惑地问:“关大侠是说仁义长者柳寨主所为?”

公孙骏不悦地说:“道长不相信在下?”

“公孙少侠别误会,二位知不知道襄阳柳家寨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也正是师兄白云遇害的第二天夜里,柳家寨给人一把火夷为平地,柳寨主一家全葬身在火海中。据柳家寨逃生出来的人说,是这狐狸女妖所千的。”

关云山和公孙骏又怔住了:“真的?”

“贫道从襄阳而来,耳闻目睹,柳家寨已夷为平地,贫道总不会说谎吧?”

关云山和公孙骏互相望一眼,不出声。关云山暗想:难道莫姑娘恼恨柳寨主的为人,出手救了自己后,又连夜去襄阳,杀了柳寨主,火烧了柳家寨?可是,她在八宝山­干­吗又放了柳寨主?柳寨主固然可杀,但莫姑娘这样累及柳家大小,手段未免太狠了。

公孙骏的想法又不同,他感到这是一种­阴­谋,莫姑娘不会这么做,伪君子柳寨主可能没有死,说不定这把火就是柳寨主自己放的,从此改名换姓,不再在江湖上出现。只有这样做,才可以瞒过世人。单凭自己和关云山、司马雄所说,别人又怎会相信?公孙骏心里说:柳贼真是一头老­奸­巨滑的恶狼,莫姑娘放错他了。柳贼这么做,不啻给莫姑娘多添一重罪行,引起中原武林九大门派对莫纹更大的忿恨,可算是老谋深算,自己今后不得不小心了。于是说:“道长,你认定是莫姑娘所­干­的了?”

“不是这女妖,又是何人?”

“道长这么武断,在下不敢苟同。”

关云山说:“道长,白云道长遇害,在下也敢说不是莫姑娘­干­的。至于火烧柳家寨,可能是莫姑娘所为,就是莫姑娘不去找柳寨主,在下也会找柳寨主算帐,了断八宝山跑马泉边的仇怨。”

“看来两位不想说出这女妖的下落了!”

公孙骏说:“别说在下不知,就算在下知道,也不会告诉道长。”

关云山说:“道长,我们真的不知道她的下落。白云道长遇害,还希望道长认真调查真相,别冤枉莫姑娘,放跑了真正的凶手。”

白石道长说:“就是没有我师兄遇害之事,我们武当派也不会放过这女妖,贫道希望两位别忘了自己是侠义道上的人。别替女妖说话了!”

公孙骏反­唇­相讥:“黑白颠倒,无端嫁祸于人,恐非侠义人士所为吧?”

白石道长见话不投机,一揖说:“既然这样,贫道告辞!”说完,便拂袖而去。

关云山望着白石道长的背影,深叹一声:“看来莫姑娘在江陵一露面,黑、白两道上的人,恐怕就纷纷而来了。莫纹火烧柳家寨、屠杀柳门一家大小,这事也做得太过分。”

“关兄,你认为这是莫姑娘所为?”

“不是她又是谁?柳贼总不会自己火烧自己吧?”

“很难说,小弟感到这一把火,绝不会是莫姑娘­干­的,恐怕江陵今后倒成了是非之地了。”

果然不久,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摩肩接踵。纷纷而至,从而给关府添了不少麻烦和是非。武当、少林、昆仑、峨嵋四大掌门人,更是先后而来,老在追捕莫纹。幸而后来有人传说:青衣狐狸出现在岳州府的岳阳楼上,伤了一两个高手,人们又纷纷奔往岳州府,才解了关云山的麻烦。公孙骏和司马雄伤势已好,见关府基本无事,也就告辞而去。

莫纹有意在岳阳楼露面,以解关云山之麻烦,随后便悄然而逝,远远投宿在长沙府湘­阴­县城的一问小客栈里,再也不复在巴陵出现。她是按自己原先的计划,要去挑了衡山一派。

是夜,洞庭湖畔的湘­阴­县城一片宁静,莫纹正在房内调养­精­神,蓦然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响声,心头一怔,难道有高手跟踪寻来了?衣袖一挥,将灯火拂灭.自己却纵身上了屋梁。谁知窗口外有人轻轻说:“这小女妖怎么熄灯了?”跟着又是一个人的声音轻说:“不好!这小女妖发觉我们了,快闪开,别叫她在黑夜里砍下你的脑袋,那就死得太冤枉了。”

“她会砍下我的脑袋吗?”

“你脑袋有宝吗?她不敢砍?”

“对对,我们还是快走远些好。”

“那我们不去找她了吗?”

“脑袋要紧,别稀里糊涂地掉了下来。”

莫纹一听,感到这两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的,后来听清楚了,不禁笑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对活宝寻上门来了。便从梁上跃下,重新亮灯,向外说:“你们别走啦,一走,说不定脑袋真的会掉下来呢。”

接着,窗外爬进来两个老叫化,正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哭长老问:“小女妖,你早知道是我们两个老叫化来了?”

莫纹笑问:“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笑长老在房间四下打量着,莫纹又笑问:“哎!你在看什么的?”

笑长老说:“好像这房间没有酒呢。”

莫纹说:“你想喝酒,那就找错了地方。”

“那银子总会有吧?”

“你是来我这里偷银子?”

“噢!别说得那么难听,老叫化听说你在江陵关府中弄到了不少的银两,施舍点给我不行吗?”

“噢?你们都知道了?”

“不知道,我们会跟踪而来吗?”

哭长老说:“喂!你来这里尽打哈哈,怎么放着正经话不说?”

“讨钱,讨酒喝,不是我们叫化的正经事么?”

哭长老说:“好,好!你去讨吧,误了金帮主的大事,我不管了。”

莫纹说:“笑长老,有正经事快说吧,你要喝酒,明天我请你们喝个醉。”

笑长老嘻嘻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哭长老说:“你就知道喝,总有一天,你会醉死酒坛里。”

笑长老还想说,莫纹阻止道:“好啦!金帮主有什么大事的?”

哭长老说:“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们帮主想请你这小女妖早日离开洞庭一带州府。”

“哦?为什么要赶我走?”

“哎哎!这不是赶,是请。”

“赶和请还不是一样吗?你们总得说出个原因来!”

笑长老说:“小女妖!你别令我们丐帮难做。”

莫纹说:“我明白了,你们担心我在你们总坛眼皮下闹事对不对?”

“你还闹得不够吗?”

“我怎么闹了?”

“你在岳阳楼上,居然伤了长江双侠……”

“哎!谁叫他们目空一切,出言不逊。”

“小女妖,我叫化可不跟你论是非曲折,总之这一下,你给我们丐帮招惹了大麻烦,你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一带的好。”

哭长老说:“小女妖,你知不知道什么人来到我们君山了?”

“什么人来了?”

“少林、武当、峨嵋和昆仑四大掌门人都来了,加上我们帮主,是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一齐会集君山,商量活捉你这小女妖,追回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大事。你要是不早离开这里,给活捉了,可别怨我们事先没有告诉你。”

“那我多谢你们啦!”

笑长老说:“别多谢了,你多打赏我叫化两坛好酒就行了。”

“你这不是公开勒索吗?”莫纹笑着说。

“嗨!你怎么这样说的?我老叫化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来你这小女妖真不好打交道。”

“笑长老,别见怪,小女子是说笑的。你们看,我去哪里好?”

哭长老说:“最好你今夜里就离开这一带,去哪里由你主意。”

笑长老跟着说:“也别问我们,问我们也不会回答。”

“问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不然,你这小女妖万一出了事,赖到我们头上,不是说我们明知有危险,还指点你去,就是说我们用心不良,叫你自投罗网。”

莫纹笑道:“我怎会这样!”“很难说,你一身邪气,我害怕。”“好呀!那你们别接近我,走呀!”“你不走?”“我真的今夜里就要走?”“你还想明天大摇大摆地出城吗?”“莫不是我的行踪叫人注意了?”“要不,我们怎会找到你?”“谁发现我了?”“衡山派的人。”

“好呀!我正想找他们的晦气,他们却自动送了上来。”

“小女妖,你别乱来,武当派的七剑,也有两个追踪到了湘­阴­,他们誓要捉你为白云道长报仇。”

莫纹扬扬眉:“我等着他们。”

哭长老说:“小女妖,你是不是想要了我们两个老叫化的命?”

“我怎么要你们的命了?”

“你在这里一闹,我们两个老叫化能脱掉关系吗?”

“好,我今夜走。”

哭笑二长老大喜:“那你快行动,我们给你在屋顶上把风。”

莫纹突然说:“你们别动!”

哭笑二长老愕然:“你­干­什么?”

莫纹一下将灯吹灭,轻轻说:“离我们不远的屋顶上,好像有个夜行人。”

笑长老说:“难道武当七剑的那两个杂毛道士赶到了?”

莫纹说:“这人的轻功极好,恐怕在你们之上。”

哭长老倾听一下说:“不错,这人轻功俊极了。”

笑长老说:“那就不是武当那两个杂毛道士。”

莫纹说:“你们快找地方躲起来,他似乎是朝我而来的。”

笑长老自语道:“奇怪,这会是谁呢?”

莫纹问:“会不会是衡山派的人?”

哭长老说:“衡山派没人有这样的轻功。”

夜行人已来到了莫纹所住房间的瓦面上,几乎是悄然无声,要不是夜风吹动他身上的披风,可以说没人会发觉他的到来。

莫纹与哭笑二长老都屏息等候。那人在屋顶上倾听了一会,惊讶地轻轻自语:“怎么有两股浓厚的臭气?难道我摸错了地方?”

哭长老一下从窗口窜了出去,跟着听到他在屋顶上骂道:“臭你***气,你这­淫­贼,我叫化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夜行人惊愕:“是你?”

“不错,是你穷爷爷。”

莫纹在房内轻说:“笑叫化,你也上去吧,别叫这­淫­贼跑了。哭叫化一个人恐怕缠不住他。本来我来湘­阴­,就是想除掉这个­淫­贼,现在只好让给你们了!”

笑长老一怔:“你来湘­阴­,就是想除掉这个­淫­贼?”

“你以为我真的来这里给你丐帮添麻烦?”

“那你趁这机会离开。”笑长老说完,人也从窗口跃上了屋顶。

原来莫纹一踏入岳州府境内,就听人们说,江湖上有名的­淫­贼夜里一阵风,在湘北一带出现了。这­淫­贼有一套异于常人的夜行本领,轻功极好,无人能及,在河北、山东一地,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少女。大概为沧州醉剑门和泰山派等高手追杀,跑到了江南一带,继续作案,又因为江南武林世家公孙一门的追捕,不知怎么窜到湖广来了。公孙骏就是追踪这­淫­贼而来到江陵,不想碰上了莫纹。

­淫­贼黑夜一阵风,不但轻功极俊,人更机警,白天扮成世家公子在州府大街上走动,或者潜伏在破庙寺院里。到了深夜,才出来活动。他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嗅觉,只要在屋顶闻到女人身上的气味,便知是美是丑;以快如闪电般的行动,窜入少女房间,出手就点了少女的哑|­茓­,然后­奸­­淫­。他不同其他­淫­贼,根本不用什么迷魂香来作案。

莫纹在岳阳楼上,发现长江双侠以一双惊疑的目光打量自己,以为其中一人是­淫­贼黑夜一阵风,便有意生事,以致交起手来。后来知道弄错了人,伤了他们便离开巴陵城。莫纹一路沿洞庭湖边南下,打算穿过湘­阴­直下长沙的岳麓山,不料一进湘­阴­城,便发觉暗中有一双­色­忒忒的眼睛老是在自己身上转。莫纹心头一动:莫非就是­淫­贼?她不像在岳阳楼时那么主动生事了,装成一个怯生生的民女,不动声­色­地依旧投店住宿,看看这­淫­贼会不会自动找上来。当哭笑二长老摸来时,莫纹还以为是这­淫­贼来了,所以才赶紧灭灯上梁。

黑夜一阵风与哭长老在屋顶上交锋,一边笑着说:“该我晦气,以为是朵鲜花,原来是你这个臭叫化。杀了你,也好消消我身上的晦气。”黑夜一阵风自恃武功强,没将哭长老看在眼里。的确,以黑夜一阵风的武功而言,无疑是属于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为了追杀他,反而伤在他的铁扇下。所以他凭藉自己的武功和轻功,纵横天下,四处采花,没将武林人士看在眼里。

铁扇门一派的武功,全在一把扇上,既可当盾使,以挡对方的兵器和暗器;也可当铁笔使,专打人身上的十八奇|­茓­;更可以突施暗器。因为根根扇骨都是锋利的铁针,一按弹簧,便可­射­出。而黑夜一阵风的扇子功,更不在当年黄文瑞之下。

笑长老跃上屋顶听到一阵风这么说,便答道:“­淫­贼!还有我老叫化哩!你要不要杀?”

“原来是你,怪不得我闻到两股臭味!”

笑长老一掌拍出:“我老叫化再让你闻闻这股臭风。”

一阵风在哭笑二长老联手的围攻下,十多招后,哭笑二长老的降龙十八掌,一阵阵掌劲如狂风怒浪,击得这­淫­贼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远处又有一条人影如流星般赶来了。黑夜一阵风感到哭笑二长老已是难敌,现在又赶来一位高手,自己再不逃走,便要暴尸在这小城内了。所以他一按弹簧,激­射­出两支扇骨针,趁哭笑二长老闪身躲避时,如一阵风似地往南而去。哭笑二长老气得大叫:“你往哪里跑?”可是一翻过城墙,黑夜一阵风连影子也不见,不知逃去了哪里。

后面的一条人影也赶来了。哭笑二长老在月光下一看,是武当派七剑中的白石道长。白石道长急问:“叫她逃了?”

哭长老带怒道:“你这杂毛,怎么现在才追来?”

笑长老说:“不叫他跑了,我们会在这里看月光么?”

哭长老跺脚说:“想不到这­淫­贼的轻功这么好,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白石一下傻了眼:“­淫­贼?你们追的是谁?不是那青衣狐狸?”

“去你杂毛的青衣狐狸。我们追的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黑夜一阵风。”

“是他?”

“不是他是谁?”

“你们怎么不追踪青衣狐狸?”

哭长老发火了:“我们连青衣狐狸的面也没见到,怎么追?难道碰上了这­淫­贼,我们就不追杀?放着让他走?”

笑长老问:“这­淫­贼不应该追杀么?”

白石道长急忙说:“两位前辈别误会,小道不是这个意思。”

笑长老问:“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来听听。”

哭长老又问:“杂毛,我老叫化问你,你见了这­淫­贼追杀不追杀?”

“小道自然会追杀。”

笑长老说:“好呀?你现在去追杀吧,我老叫化可不追了。”

白石道长知道这对活宝的为人,只好一笑说:“现在我往哪里追?”

哭长老说:“现在人都不见了,还追个屁?要追你追去,我可要回土地庙去睡觉。”

白石道长说:“可是那青衣狐狸——”

哭长老说:“我看那衡山派弟子准是看错了人,真的是狐狸女在湘­阴­县城出现,还能瞒得过我们丐帮人的眼睛么?”

正当他们在谈话时,黑夜一阵风几乎已远离他们有五十里之遥,最后停落在湘江边一处叫铜官的小镇郊野上。月­色­朦胧,湘江水在月光下闪闪烁烁。蓦然间,他看见前面不远,亭亭站立着一位青衣少女。他以为是自己一时看花了眼,深夜无人的郊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他定神再看,自己的确没有眼花,更没有看错,自己面前不远,真的站立着这样一位绝­色­的少女。

绝­色­少女微笑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黑夜一阵风惊愕地问:“你在等我?”

“是呀,我不等你等谁?”

黑夜一阵风暗想: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想咬咬自己的手指,看看是不是真的做梦了。他见过不少少女,也玷污过不少的少女,从来没有过哪个少女说是在等候自己。她们不是拒绝,就是以手相搏或用嘴咬,眼睛露出痛苦绝望的神­色­,有的全无感觉,宛如木头人般,全无乐趣。事后,不少是悬梁自尽或撞墙而死。根本就没一个少女是顺从自己的,更不要说是等候自己了。

黑夜一阵风感到事情有些古怪,警惕地仔细打量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埋伏。凭他夜里的异能,四周根本没发现有任何人,只有眼前这一位清雅绝俗的少女,要是在往夜里,他早已扑过去了,可是今夜里,他感到有些反常,不禁问:“你真的在等我?”

“是呀!”

黑夜一阵风又不禁暗想:难道这美如天仙的少女是家里私奔出来,在这里等候她的情人,而将我当成是她要等候的人?要是这样,合该我艳福不浅。想到这里,黑夜一阵风放胆起来,轻薄地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少女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呀!要不,我­干­吗在这里等你?”

黑夜一阵风心里说:这少女美是美了,却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姑娘,怎么连她的意中人也不看清楚就说这话的?她的意中人也没用,哪能让她深夜里在这里等候?于是笑说:“你看清楚我是谁了?”

少女回答更妙:“我不用看。”

“好,好,姑娘是谁?”

“我吗,你也不认识吗?”

“在下想姑娘再告诉我。”

“莫纹!”

黑夜一阵风大笑:“好好,我不问,我不问。”这个­淫­贼,将“莫纹”听成是“莫问”,说:“姑娘,我们走吧。”

“你要去哪里?”

“我带姑娘到一个好地方去。”

“这里不好吗?”

“姑娘要在这里?”

“这里景­色­很美呵,你躺在这里不很好么?还要去哪里?”

“我躺在这里?”

“是呀!”

“就在这草地上行事?”

“你说对了!”

黑夜一阵风已感到不对路了,问:“姑娘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过,莫纹么?”

“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你不是黑夜一阵风么?”

黑夜一阵风不由一怔:“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是呀!”

黑夜一阵风又困惑起来:难道这貌若仙子的少女是位­淫­娃?还是对自己有什么要求而献身?问:“你不怕我?”

“我怕你­干­什么呵!”

“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要求?”

莫纹笑着:“你说对了!”

“好!姑娘,你说,有什么要求的,我尽量给你办到。”

“真的吗?”

“我一阵风在美貌的女子面前,说一是一,绝不骗你。是金银?还是珠宝?”

“我要金银珠宝­干­吗?”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心,你大概可以办到吧?”

黑夜一阵风大笑起来:“姑娘,你是怕我以后变心吧?好!我的一颗心就交给你。”

“那太好了!现在你将你的心挖出来给我。”

黑夜一阵风一下怔住了:“你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

“你不是说将心给我么?舍不得?”

“姑娘,你不是在说笑吧?”

“谁跟你说笑了?你是自己动手挖呢?还是要我动手挖?”

黑夜一阵风怔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姑娘。不过,我怕痛,自己动不了手。”

“那只好我来动手了。”

“就怕姑娘没有这个本事。”

莫纹“嗖”的一声,玄霜冷月盘龙宝剑突出剑匣,剑身在月光下黑得发亮。黑夜一阵风又是惊讶,脱口而说:“玄霜冷月剑?”

莫纹笑了笑:“你还算识货,这剑十分锋利,我将你的心挖出来,你会半点也不痛。”

黑夜一阵风根本没将莫纹看在眼里,心想:这么一个少女,就算武功再好,也好不过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吧?多少成名的人士也伤在我的扇下,你这小女娃又算老几?但他也感到莫纹敢单独深夜里在这里等候自己,恐怕有什么可怕的暗器,仍不敢大意,笑着说:“好!我就等姑娘来取我的心了!”

莫纹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剑光闪耀,飘然骤至。宛如流光逸电,直刺一阵风的胸口,真的要取一阵风的心了。

一阵风知道这是一把在武林中消失了几十年的兵器,可断金切玉,便不敢用铁扇接挡。他身形快速闪开,正想回手反击,莫纹的第二剑已刺到了。这快捷的一剑,令黑夜一阵风有些毛骨悚然,以极俊的轻功向后飘开一丈多远,险险才避开了,嘴里说:“姑娘,好剑法!”

“是吗?看来我可以挖你的心了!”

“姑娘,要挖我的心恐怕不容易。因为姑娘的剑法好是好,还欠缺火候。”

这个采花贼哪里知道,莫纹刚才的两招,只不过试探这­淫­贼的武功和功力有多深而已。功力还没用到三成,而三成的功力,已令他毛骨悚然了。

莫纹一笑:“我相信我这欠缺火候的剑法,挖你的心已绰绰有余了!”

“姑娘,我看我们不要在这里交锋了!”

“你想在哪里?”

“我们到镇子上找家客栈,在床上交锋,恐怕更乐趣无穷。”

莫纹顿时面孔一沉:“贼子,你是想死得更快了?”

“不错!我能死在姑娘裙下却也不错。”

莫纹不再让他轻薄,人似流星剑似电,以“千年女鬼”所教的一招剑法——玉女投梭,猝然刺来。黑夜一阵风再也不敢心存半点大意,并且也早有准备,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用铁扇一拨,将莫纹骤然而来的剑拨开,便顺势进招,一招“寻路摘花”也迅若电光火石,铁扇直点莫纹肩上的云门|­茓­。要是云门|­茓­给点中,莫纹手臂就不能转动,不但俯首就擒,也为这­淫­贼任意轻薄了。

铁扇门一派的打|­茓­法,实际是从铁笔点|­茓­的招式演化而来,这种打|­茓­功夫,可令人死,也可令人生,主要看对手是什么人。这个采花贼,与女子交手,为了要占有女子的身体,往往用令人生的打|­茓­手法,绝不下杀手。过去一些有武功的江湖女子,一阵风要是看上了,就以这种打|­茓­手法而夺去了女子的清白,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位姿态妩媚的少女,黑夜一阵风更不忍下杀手了,­色­心使他忘掉了危险,更使他想入非非。­淫­贼以为这一击必中,正暗暗大喜。

莫纹在梵净山庄经过极严格的训练,下山后又得到几位武林老前辈的传授武功和指点,远非初下山时的武功,一阵风想点中她,简直是异想天开。所以莫纹在一阵风电光火石的一击中,人似灵猴轻燕般的闪过,又是一剑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嘶的一声,剑尖便划开了一阵风那一套紧身贴­肉­的黑行衣,触及皮­肉­,鲜血溅飞。

黑夜一阵风大骇,身形急促跃开,可是莫纹已不容他脱身或还手了,如影随形,一阵风脚尖刚落地,莫纹剑尖已刺到。正所谓武林上乘一流高手过招,往往不用五招,便立判胜负或生死。

莫纹利剑刺出,便算定了一阵风要闪避的方向和位置,左掌拍出,正好印在这­淫­贼心口上,“蓬”的一声闷响,­淫­贼似败草般飞了出去,他刚摔在地上,莫纹的剑尖已顶在他的心胸上了。

­淫­贼一阵风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厉害的对手,才五招,自己便成了对方的剑下败将,生死­操­纵在对方的手中。他惊恐间:“姑、姑、姑娘,你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

“在下就是死,也好知道死在谁的手下。”

“你没听说最近武林出了一位青衣狐狸?”

一阵风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青衣狐狸?”

“没想到是吗?”

“在下的确没想到,望姑娘饶命。”

莫纹到底会不会给这个­淫­贼饶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碧眼教主

上一回说到­淫­贼一阵风向莫纹求饶,莫纹狠狠地说:“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少女,你怎么不放手饶了她们?”

“在下知错了!”

“对不起,因为我想要你的心。你到阎王爷面前认错吧。”

说着莫纹劲力一吐,玄霜冷月剑便Сhā进了­淫­贼黑夜一阵风的胸中,利剑一转,一颗心便挑了出来。这个­淫­贼,不知糟蹋、害死了多少无辜的良家少女,最终还是死在一位少女手上。这正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说法。

莫纹杀了黑夜一阵风,看看天­色­将明,便在一棵树­干­上刻下了“­淫­贼黑夜一阵风的下场”这十个字后,悄然而去。

不到一天,采花大贼黑夜一阵风暴尸荒野的消息便不翼而飞,顿时传遍了湖广一带。有的人还不大相信,纷纷赶来小镇观看。因各地官府也在通缉这个­淫­贼,当地衙门便有意不收尸,让四乡的人赶来观看。这么一来,大多数白道上的侠义人物,便把追踪莫纹的事先放下,也赶到这里来。有的想从这­淫­贼身上的伤口看看是什么高手,用什么手法和武功,杀了这­淫­贼的。更有人要来证实死者是否真的是黑夜一阵风。

其中,千里迢迢暗暗追杀黑夜一阵风的公孙骏也赶来了。他一眼便认出死者的确是黑夜一阵风,他在江南与一阵风交过手,因轻功不及,让这­淫­贼逃跑了。

公孙骏再看看这­淫­贼身上的剑伤,又看看树­干­上的留字,心头大震:这熟悉的娟秀的字迹,不正是当日留柬给张堂主赶来救自己的世外高人的么?他心里更肯定是莫姑娘了。也恐怕只有她,才杀得了这狡猾的­淫­贼,为武林除一败类。

莫姑娘为人间除害而不留名,这正是侠义人物之所为;­干­好事而不想人知道,这更是世外高人的风范。侠义道上一些沽名钓誉之徒,哪及得上莫姑娘的人品?公孙骏不明白,为什么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的高手,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苦苦追着莫姑娘不放?有的甚至要杀了莫姑娘才甘心。难道他们与莫姑娘多次交于接触,还不了解莫姑娘的为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什么只有落到他们的手中才放心?落到像莫姑娘这样的人手中就不放心?这是什么道理?要不是出于门派的偏见,就是别有用心。我公孙骏可真要清醒,别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黑夜一阵风的尸体在荒野整整摆放了七天,官府才命人砍下一阵风的头来,上报布政司,其尸体草草埋葬了事。

凡是赶来看过黑夜一阵风尸体的众多武林人士,不只公孙骏猜出是莫纹所为,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尤其是与莫纹交过手、见过莫纹武功的人,也看出了这正是他们日夜要追踪的青衣狐狸女所­干­的。西域玄冥­阴­掌门人比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人高明得多,名门正派在明处追踪莫纹,而西域的高争,却不动声­色­,在暗处悄悄盯踪着莫纹,几乎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注意。

当莫纹刚踏入长沙的岳麓山下时,西域的高手们不但跟踪而至,而且不动声­色­在岳麓山布下了天罗地网。

长沙岳麓山,挺拔灵秀,满山枫林,一到秋风送爽,遍山红透,极为可观,所以唐代诗人杜牧有这么两句名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从而使岳麓山枫林名声远播,流传千古。

莫纹杀了­淫­贼之后,趁黎明前舒展轻功而去。当天­色­明亮后,路上渐有了行人,才收了轻功,缓缓而行。不久,便来到了岳麓北面的山脚下,长沙府城,隔江可望。

莫纹心内正在盘想:我是进城投宿好呢?还是上岳麓山找处寂静无人的地方休息一下好?可是一个孤身少女上岳麓山,必然十分引人注目,要是在山野上碰上些轻薄德行的无赖少年,自己一出手,势必又引起了武林人土的警觉,就妨碍自己到衡山的计划了,还是过江到城里投宿吧。于是莫纹便朝湘江边走去。莫纹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一边是上山的小道,一边是通往江边的小路,无论是上山还是渡江的游客,总爱在这里歇歇脚。

莫纹心想:我昨夜为追踪­淫­贼奔忙了大半夜。又经过一场交锋,到现在一直滴水未进,不如进店里吃些东西也好,或许还可以听到些江湖上的事情。有了前次金菊顶岭下中毒的经验教训,莫纹这次细心多了,先仔细打量了这小店一会,又注意观察四周。她发现店里店外的食客都以一双疑惑、惊讶、好奇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其中有行商走贩、文人书生和农人,也有男有女;而店里的小二早巳笑脸迎了出来,说:“姑娘,是进城吧?现在摆渡的人不在,不如在小店里休息一会儿,吃碗面压压肚,等船来了再过渡。”

莫纹略略看了这店小二一下,莞尔一笑:“好呀,有什么面吃的?”

“椒酱面,阳春面,牛­肉­面,姑娘想用饭吃粥也行。”

“那麻烦你给我一碗椒酱面好啦!”

“是,姑娘请。”

莫纹在门外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又漫无目的地四下望望。店小二勤快地抹桌、斟茶水,说:“姑娘,请用茶。”

“多谢!”

店小二向掌勺师傅大声喊:“椒酱面一碗,加料!”

掌勺师傅以特有的音调回应:“椒酱面一碗,加料!”跟着便配料、下面条。

莫纹已隐隐听到人们在悄悄议论自己了,其中一个人轻声问身边的同伴:“你看,这好看的妹子从哪里来的?”

那同伴轻说:“一定是从远方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远方来的?”

“你不见她风尘仆仆么?”

莫纹装着什么都没听到,而在凝视江对岸的城楼和江面来往的船只.这时,一位秀士模样的中年人来到她对面坐下,店小二又慌忙过来招呼,秀士叫了碗阳春面,对莫纹笑了一下问:“姑娘从远处来?”

莫纹有礼地回答:“不远。”

“姑娘是进城探亲?还是回家?”

“探亲。”

“姑娘来得不是时候了。”

“哦,为什么?”

“在下也是进城访友的,谁知没人撑渡。”

莫纹十分惊讶:“怎么没有撑渡的?”

“在下也不清楚,撑渡的大概有事离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那么人要过渡怎么办?”

“只好等了,有的等不了,只好转回去。姑娘要是家不远,最好回去,明天再来。”

莫纹迟疑着。

秀士又问:“姑娘有急事要进城么?”

“是呀!”

“这就难了,在下听说撑渡的最快要到下午才回来,姑娘恐怕要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了。”

“你也在这里等吗?”

秀士摇摇头:“在下打算用过面后,上岳麓山走走。在下听人说,山上枫林很美,打算观赏一下。姑娘,你去过岳麓山没有?”

“没有呀!”

“姑娘不去看看太可惜了。姑娘要是在这里等过渡,不如上岳麓山走走?山上有座麓山寺,景­色­更迷人,寺里的素食特别可口,姑娘完全可以在那里用膳,到了下午才下山过渡不更好?”

“山上没坏人吗?”

秀士一笑:“姑娘多心了!府城之下,光天化日,游人众多,就算有坏人,也不敢为非作歹。”

另一张桌上有位中年­妇­人说:“小妹子,你想上山玩,跟我们一块去。”

“大嫂!你们是上山游玩吗?”

“小妹子,本来我们也是进城的,既然没有船过江,在这里等,不如上山玩玩,小妹子要去,我们等你好了。”

“那我多谢大嫂子啦!”

“小妹子别客气,出门在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放心。”

秀士说:“是呵!成群结队,就是有坏人也不怕了。”

说着,店小二将一碗热腾腾的椒酱面送到莫纹面前,说:“姑娘,请慢用。”

秀士问:“在下吃的呢?”

店小二回答:“先生,马上就到。”

莫纹在与秀士谈话时,已不动声­色­注意着店小二和掌勺师傅,没看出他们做过什么手脚。但仍不放心,用陶十四娘赠与白己的一支特别试毒银针,悄悄在碗里试了试。因为江湖上有些毒药,是闻不出,看不出,也尝不出来的,但只要用一支银针一试,什么毒都可以一下试出来。

莫纹试了一下,见银针没反应,知道没有下毒,心中奇了:怎么这般人没下毒?难道我看错了?先不管它,我吃饱再说。

秀士的阳春面也未了。吃完面后,秀士将一小块碎银丢在桌面,说:“小二,这姑娘的帐,我一块会了。”

莫纹说:“这怎能要你破费的?”

“小意思,姑娘别介意。”

另外一张桌上的蓝衣汉子“哼”了一声:“没安好心!”

他身旁的同伴说:“算了,你老兄何必吃­干­醋?”

蓝衣汉子大怒起来,一掌将同伴推倒:“你放什么屁?老子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

秀士变­色­了:“你胡说什么?”

“老子说你怎样,你有银子,怎么不给老子会帐?”

莫纹装得像个怕事的乡下姑娘一样,说:“你们别吵呀!”

蓝衣汉子说:“小妹子,小心他将你卖了!”

莫纹睁大眼:“真的吗?大哥!这先生也是好心呀,怎么会将我卖了?”

蓝衣汉子怒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跟他去吧!”说完,便悻悻走了开去,到一棵树荫下坐下。

秀士对莫纹说:“姑娘,请原谅,在下不敢与姑娘为伴上山了,以免别人误会。”

这时中年­妇­人走了过来,笑对莫纹说:“小妹子,别理他们,我们上山去。一个人出门,的确要小心才是。”说着,便挽了莫纹手臂想走。

莫纹一下将手臂挣脱出来说:“大嫂,我的一碗面钱还没有给呢!”

“一碗椒酱面才五文钱,算了!小妹子要是不愿这先生破费,我给好了。”

“大嫂子,我又怎能让你破费呢?”

“哎!我们是一回生,二回熟,小妹子,你总不会疑心我也不安好心吧?”

莫纹骤然出手,一下扣住了这中年­妇­女的命脉,­妇­人大惊:“小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微笑:“我的确疑心你也不安好心。”

这一突然变化,令小店内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乎一齐瞪大了眼睛,中年­妇­人说:“好,好,算我多管闲事,你快放开我。”

莫纹说:“大嫂子,你并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存心在这里等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看出什么了?”

“你与这先生,都是一伙人,就是那蓝衣汉子,也是你们的人,你们是故意在这里做戏给我看。一个意图,就是想将我骗上岳麓山。”

坐在树荫下的蓝衣汉子跳了起来:“老子好心为你,你竟敢对我这般胡说八道?”

“哎!你最好别冲过来,不然,这大嫂子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她变不变尸体,关老子屁事?”蓝衣汉子话虽然这样说,却不敢过来了。

莫纹蓦然听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头也不回,衣袖一拂,跟着有人“呀”的一声翻倒在地,翻倒的人是店老板身旁的店小二。

莫纹这时才回过头说:“店老板,使得一手好金钱镖,不过我劝阁下还是省点气力,别让自己人都变成尸体。哎!先生,你衣袖里的袖箭最好也别乱放,不然,这大嫂子就是先生箭下的游魂了。”

莫纹这几句话一出口,又惊震了店内外所有的人。中年­妇­人急叫:“你们千万别乱动。”

莫纹说:“大嫂子,你终于承认你们是一伙人了?看来,你是这伙人的头儿吧?我再说一句,你们都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对不对?”

中年­妇­人怔了半晌,问:“莫姑娘,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想听吗?”

“我真想知道,我们在哪里露出破绽?”

“你不感到撑渡的不见了有点不对劲吗?这是一处进出府城的渡口,来往行人不少,一个撑渡人怎能不见了?不令人生疑么?”

“不错,是会令人生疑。但姑娘怎么疑心到我们身上了?”

“因为你们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等过渡。”

“这又有什么了?”

“不错!你们的打扮,有文士书生,有行商走贩,而大嫂还扮成江湖上的卖艺人。还有店老板店小二等等,无一不有,初时我还真的看不出来。但令我生疑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过渡?而且还要等到下午。我知道,长沙府城的渡口不止这一处,有两三处的,你们完全可以沿着岳麓山下小道到第二个渡口过江,这一段路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走到,何必要在这里等?”

中年­妇­人叹了声:“这一点我们是疏忽了,我们欺姑娘是外地人,不知这里的情况。”

莫纹微笑一下:“你们何止是疏忽这一点?这位好心的秀士和那位仗义而言的蓝衣汉子,装得太不像话,明眼一看就不对路,何况是我?”

秀士苦笑一下:“在下是心急了点。”

蓝衣大汉睁着眼说:“老子有什么不对的?”

莫纹说:“本来你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与秀士一搭档,就露出了破绽。”

太汉问:“什么破绽?”

“这位秀士虽然对我用意不良,但却是一个正经人,目光中对我没有半点­淫­邪之意,更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而你偏偏将他当成了用心不良的好­色­之徒,而打抱不平,你以为这样一来,就免去了我对你们的戒心么?”

店老板问:“就算这样,姑娘怎么又看出我们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因为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告诉我了。”

众人愕异,几乎一齐问:“谁!”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出卖同伴,背叛教主的大事,将受到裂尸的惨刑。

莫纹一指缩在灶角的一个烧火添柴的女子:“是她呀!”

这女子顿时呆若木­鸡­:“我!”

“不错,你的化装实在妙绝,但你的一双眼睛,怎么也瞒不过我。扫雪使者,你忘了我们在桂北深谷中交过锋么?看来,你那次的重伤,全好了吧?”

扫雪使者近乎歹毒地说:“我忘不了你给我的那一剑。”

“我也是一样,难以忘怀你赐给我那穿腿而过的一剑。”

“你有本事,就再和我交手,别以我二十四姐作人质。”扫雪说着,站了起来。

“看来,你才是这里的真头儿,这位大嫂子只是你的下属。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才一人,不将她挡挡风行吗?再说,我也怕你们冷不防又给我暗器。”

“好!你放了她,我给你一个公平的交易。”

“你以为我相信吗?”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希望这位大嫂子送我一程路。”

“你——!”

“哎!别紧张,我不会损伤她一条毫毛地放了她回来。”

“胆小鬼,你怎不敢与我交手?”

“凭你一个人?他们呢,只是在旁边观战?我要没有算错,其他三位使者和什么红衣和尚的,恐怕就在什么麓山寺等我吧?”

“莫姑娘,你太聪明了!真是狡黠如狐。你既然知道,敢不敢上山会会我们?”

“扫雪姑娘,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更不是侠义道上的人。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我是邪派中的人,一只狐狸,怎能跳进你们事先布好的天罗地网之中?我是不择手段要达到自己意图的妖女。再说,我现在很忙,没时间与你交手。不过,有一点,我是感谢你的。”

扫雪奇异了:“你感谢我什么?”

“那位下面条的师父本想下毒,是你用眼­色­制止了,使我能吃上一碗面。”

扫雪怔了怔:“这些细小的行动你也注意了?”

“是呀!行走江湖,不能不事事小心。不过,幸好你这么一制止,不然,中毒的不是我,而首先会是那位下毒的师父和一些接近他的人。”

扫雪疑惑:“你想吓唬人?”

莫纹伸出玉掌,暗运真气,一吸一吐,只见*近掌勺师傅桌子上的一碗汤面突然凭空平稳飞起,不但如电光火石向掌勺师傅飞去,而且直灌入掌勺师傅的嘴里,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端着这碗汤面,强令掌勺师傅吞下。

莫纹冷冷地说:“看清楚了没有?我是不是在虚言恫吓你们?要是这碗面有毒,他会不会中毒?”

玄冥­阴­掌门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震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可以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功。

半晌,扫雪才回过神来,问:“你这是什么妖术?”

莫纹说:“真是少见多怪,连中原武学中的摄物掌功也不知道,还想算计我?对不起,告辞了!”说着,莫纹将中年­妇­人提起,人似轻燕,纵身上了店旁的一棵树上。

几条汉子起身追赶,蓦然间,这几条汉子又一下全摔倒在地,他们全给莫纹随手摘下的树叶击中,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追赶。

转眼之间,莫纹已去了五十里之遥,在一处无人的荒坡上放了二十四姐,拍开了她身上被封的|­茓­位,说:“你可以走了!”

二十四姐惊疑地问:“你真的让我走?”

“对不起,我可没这么多­精­力提着你再走。”

二十四姐又疑惑了半晌:“你还是当面杀了我吧!”

莫纹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真的不杀我?”

“我要杀你,还不一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二十四姐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在你剑下的,没一个活人。你要杀就杀好了,何必等我走了十多步,再在背后杀我,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哦!?你这是听谁说?大概是扫雪使者说的吧?”

“何止是她说,江湖上哪一个人不说你心狠手辣,甚至在谈笑之间,不声不响,就要了人的­性­命。我们玄冥­阴­掌门人在你剑下的游魂还少吗?”

“不错!你们的人,在我剑下是死得不少。不过现在我心情好,不想杀你,你走吧。”

“算了!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奇怪,别人都想生,怎么你反而要死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十四姐苦笑一下:“我可不愿意像兔子般溜跑时给你杀掉。要死,就死得光明磊落。”

“好了!你要死也好,要活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总之,我不想杀你,你不走,那我走。”莫纹说完,便纵身往山下而去。

二十四姐在山坡上怔了半晌,望着莫纹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小狐狸妖女,怎么会不杀自己的?难道有其他用意?二十四姐呆想了一会儿,直到望不见莫纹的身影,才困惑地往回走,谁知刚走下山坡,却又见莫纹含笑地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问:“你怎么还没有死?”

二十四姐透了一口凉气:“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我的。好!你来杀我好了!我绝不会皱一下眉。”

“哎!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在我走后,会自己抹脖子死掉了!”

“我虽然不怕死,但绝不会自杀。”

“是吗?”

“你是要我自杀?”

“哎!我可没有这么个意思。”

“那你要杀我了?”

莫纹摇摇头:“你别尽往死里想。”

“那你来­干­什么?”

“我忘记了一件事,想向你问清楚。”

“你想我会回答吗?”

“你会回答的。”

“对不起,你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个字来。”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你不外想知道我们的人在哪里、想怎样对付你。”

“这些,我不问也知道。”

“什么!?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你们的几个使者和什么护法,全部都埋伏在岳麓山中,说不定你们的碧眼教主,也在这一带附近,而你呢?要是我没有看错,你是玄冥­阴­掌门派来中原的三十六骠骑之一的第二十四骠骑使者,坐镇在湘中一带,对不对?”

二十四姐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莫纹狡黠一笑:“要是这点也不知道,我怎么出来跑江湖?”

“一定是我们派的人出了叛徒,你才知道这些情况。”

“是呀!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那么忠于玄冥­阴­掌门么?”

“是谁告诉你的?”

“哎!你别忘了,现在你是我剑下的一个游魂。现在只有我来问你,你没有资格来问我!别颠倒了。”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会回答。”

“看来,你比襄阳的柳寨主强硬得多。”

“是他告诉了你这些情况?”

莫纹一笑:“哎!你别乱冤枉了人,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二十四姐恨恨地说:“原来是这老贼出卖了我们。怪不得你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

“好了!我来问你。”

“你要杀就杀好了!别问我。”

“哦!?我问你从这里往南走,那遥遥在望的是什么小镇?”

二十四姐愕然:“你问的是这些?”

“你不会不告诉我吧?”

“双江口。”

“多谢了!”

“你不问别的?”

“我想问,你会说吗?”

“关于我们派的事,我当然不会说。”

“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多问?”

二十四姐简直弄不明白,莫纹辛辛苦苦转回来,只问双江口这个小镇的名称。她眼见莫纹要离开,不由问道:“你要去双江口?”

“那里不会有你这二十四骠骑的人吧?”

“对不起,我不会说。”

“那你问我­干­吗?”

二十四姐想了一下说:“我劝姑娘还是早一点离开湖广的好。”

“为什么?”

“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湖广一带,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都来了不少的上乘高手,志在要抓到姑娘,姑娘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应付,姑娘还是早离开的好。”

“我离开了,他们就不追吗?”

“最好姑娘就别在江湖露面。”

“我不露面,你们的教主不失望么?”

二十四姐叹了一声说:“凭姑娘的智慧和武功,恐怕当今武林,少人能敌。教主想夺取姑娘手中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实在不易,不知会有多少人抛尸荒野,血洒山河!”

莫纹想不到二十四姐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感到惊讶,这在玄冥­阴­掌门的人中,是难得的。看来玄冥­阴­掌门中,也有一些见识非凡的人,不一定个个都那么坏和凶残。便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卷进去?”

“奉命如此,不得不为。”

“大嫂!你不能脱离玄冥­阴­掌门么?”

二十四姐摇摇头:“那我一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受教主的威逼?”

“叛变的人,是一家身受酷刑的。再说:我也不想叛变玄冥­阴­掌门。一个人不忠不义,又有何颜立于天地之间?”

“那么说,我们今后再见,就是仇敌?”

“不错!所以我劝姑娘,早早离开湖广,以免我骑下的弟兄,无辜丧身。”

莫纹本想再说,一听,远处有人朝这里奔来了,便说:

“你们的人来寻找你了!”

“那姑娘快走!”

莫纹一出手,点了她的|­茓­位:“对不起,暂时令你委屈一下,我走了!”

二十四姐会意一笑:“多谢姑娘!”

莫纹说:“但愿山不转路转,今后我们相见,不再成为仇敌!”说完,又出手封了她的哑|­茓­,便一闪而逝。

不久,扫雪使者带着人追踪来了,见二十四姐倒卧在山坡下的乱石草丛中,初时以为她遭了不幸,给莫纹杀害了。走近一看,才看出二十四姐是给人封了|­茓­位,便略微放心,拍开了她的|­茓­位,问:“二十四姐,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二十四姐说:“没有!她挟带我来了这里,便出手点了我的|­茓­位走了。”

“她说了什么?”

“她叫我们今后别碰上了她。”

扫雪“哼”了一声:“这狐狸女往哪里走了?”

“她封了我的|­茓­位后,就往山坡上而去,我也不知她往哪里跑了。”

扫雪对手下人说:“你们给我分头追踪,别让她走了。”

二十四姐说:“雪姑娘!我看别去追了!”

“为什么?”

“她已走了多时,叫弟兄们往哪里追?以她的轻功,弟兄们是怎么也追不上她的,就是追上了,也不是她的对手,免得徒然去送死。”

“你的意思——”

“湘中一带,都有我们的耳目,不如我们先回岳麓山等候消息,一发现她的行踪,我们再想办法对付才是。”

扫雪一想也是,别说手下弟兄不是这狐狸女的对手,就是自己,一个人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追上了又怎样?便点点头:“我们先回岳麓山也好。想不到教主的一番计划,叫这狡猾的狐狸女看穿,落得一场空。以后,真要认真对付她了!”

岳麓山西边的山脚下,有一处山坳,山坳里有一座竹木结构的大院,隐藏在枫林中。这座竹木结构的大院,异常清雅,院中不但有回廊、小桥、清池,更有各种花木、异石、飞禽。这仿佛是位高雅之士所居住的地方。

*山崖的清池畔上,搭盖着一间小巧、幽雅的书房,书房的一切桌椅、书架、窗棂,莫一不是潇湘斑竹制成。这池畔临水的书房,更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附近的人家,谁也不知道这间大院的主人是谁。因为山坳不是往来要道,也没名胜古迹,游人到此极少。就是有一些游人来到,好奇地在门外窥探,主人不邀请,也不敢随便闯入。有人要是求见主人,只由一位老头接见,奉上香茶一杯,不是说主人不在家,就是说主人不大愿见俗客,草草几句,便将来人打发离开。也曾有些横蛮之徒闯入大院,无端生事,都给大院内一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赶出了门外,狼狈而去。

就是附近一带的武林中人,也不知这大院的主人是谁。曾经有些小偷飞盗,想入这大院偷窃财物,可是还没等接近大院,在枫林中便横死了,连尸体也不知去了哪里。

世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座清幽、与人无争的大院,它真正的主人,竟然是玄冥­阴­掌门的碧眼教主。外表看去,他是位白发红颜的老人,非常的慈祥,神情淡泊,有时也会幽闲地在枫林中散散步。当然,他在这大院的居住日子不多,每年只来一两次,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听取属下报告中原武林中的种种动态和江湖上发生的大事。这些属下,也不是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有的是文人雅士,有的是达官贵人,有的是行商大贾,有的是走卒小贩,而且每每是深夜而来,在大院盘桓几日,又深夜离去。教主不在,便由大院的总管打点。这总管,也是一位白发红颜的老人,教中的人,称他为苏总管,也称一掌断魂苏,武功不在四大红衣护法之下。他在玄冥­阴­掌门中极有声望,可是在武林和江湖上,却默默无名。可以说,他是武林中隐藏得极深的一位一流上乘高手。玄冥­阴­掌门派往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骠骑使者,全由他指挥调遣。

碧眼教主为了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带了四大红衣护法、四大使者和一大批黑衣武士,几乎是倾巢而出,来到中原,不惜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为敌,志在必得。在还没行动之前,他就派了留在广西的三十六骠骑之一第十八骠骑使者东方老儿打入紫竹山庄,以轻风使者为联络人,谁知为慕容小燕所杀。轻风使者死里逃生,总算捡回一条命。后慕容小燕一死,他便倾巢出动了,想不到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却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莫纹夺了去。他接到报告后,异常恼怒,誓必要活擒了莫纹才解恨。想不到几次交锋,都损兵折将。尤其在桂南山中,更惨败得厉害,四大红衣护法和四大使者,死的死,伤的伤,布下的一面天罗地网,居然让莫纹逃脱了。以后他一直派人追踪莫纹的下落,准备自己亲自出手,一举而活捉了莫纹。又想不到,莫纹在粤桂山区的金菊顶山下突然失踪了,不但是自己,就是中原的几大门派高手,也不知莫纹去了哪里。过了三个月后,碧眼教主才接到在襄阳的第二十八骠骑使者柳寨主的飞鸽传书:莫纹在江陵出现。接着不久,又接报说莫纹在岳阳出现……

碧眼教主一面命令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也就是扫雪称为二十四姐的中年­妇­人)派人盯踪莫纹的行踪,一面又打发轻风使者故布疑局,引诱中原武林高手在鄱阳湖一带去追踪莫纹,自己却在岳麓山中布下一面天罗地网,四下埋伏了大批弓箭手,每支箭簇都淬上令人麻痹的毒药,计划抢在中原武林人士之前,先擒到莫纹,然后带往西域。到时,不怕莫纹不吐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出来。

碧眼教主满以为这一次的­精­心策划万无一失,想不到要捕的鱼刚游到网日,居然转头游走,不落网中,并且还挟持了二十四骠骑使者为人质而去。碧眼教主听到报告,勃然大怒,一下将手中转动的两个玉石圆球捏得粉碎,吼道:“你们给我追回来!”

人派了出去,分四面八方追踪,可是一个个空手而回,只有扫雪使者寻回了被挟持而去的苏三娘。

碧眼教主环视众人,冷冷地问:“你们说,一切计划得这么­精­细,怎会让狐狸女发觉了?”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由扫雪使者一一报告了当时的详细情况。一掌断魂苏总管听了不由赞叹:“好一只狡黠的狐狸,心细如发,这样周密的计划竟叫她猜透了。”

碧眼教主沉着脸问扫雪:“既然叫她看穿了,你为什么不放讯号,不下命令叫众人动手?”

扫雪嚅嚅地说:“因为二十四娘在她手中,我怕人没捉到,先丧了自己人。”

“只要能捉到这狐狸,死个把自己人又算得什么?你怎么变得心慈手软了?她走时,你也不叫人拦住?”

扫雪说:“教主!当时有七八个弟兄上前拦阻,却叫她摘叶飞花的神功全部击伤。教主,这狐狸的武功,似乎比两三个月前更进了一步,看来,她已学到或练成了慕容家的一二门绝技神功。”

“那么说,你们已尽力了?”

扫雪一听话不对头,吓得连忙跪下叩头说:“属下该死,没有拼死拦住这狐狸女,望教主恕罪。”

苏三娘见扫雪跪下,自己忙跟着跪下叩头说:“都是属下一人误事,而让这狐狸走脱,误了教主的大事。”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叩头请罪。碧眼教主摇摇头:“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又叩头谢恩:“多谢教主仁慈宽宏,愿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才站起来。

教主对扫雪和苏三娘说:“你们两个身为头目,遇事不敢果断,自己去后院临崖面壁悔过吧!”

“多谢教主开恩!”

教主又对那中年秀士和蓝衣汉子微笑说:“今天你们两个表现与众不同,太辛苦了,本教主将会打赏你们的,好好回去休息吧。”

秀士和蓝衣汉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说:“属下不辛苦。”而扫雪和苏三娘听了面­色­大变:这是教主杀人的讯号。

果然,教主不理睬他们,对苏总管:“你好好送他们两个回家,并赐给他们两人家属各三百两银!”

苏总管说:“是!教主!”

苏总管转身对他们两人说:“你们放心上路吧!你们的家属,我会好好为她们安排的。”说时,突出两掌,秀士和蓝衣汉子连惨叫声也不及叫出,就双双倒了下去,一掌断魂,果然是一掌断命,拍人不用第二掌,就取人­性­命。

两人一死,其他人便吓得魂飞魄散,面面相觑,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碧眼教主逼视他们:“本教主有没有杀错了他们?”

众人慌忙下跪,有的说:“教主英明伟大,神武果断,他们两个自作聪明,合当处死。”

有的说:“教主赏罚分明,恩威并重,实乃千古第一圣主,举世无双,令人五体投地,无限敬佩。”

还有的说:“教主神机妙算,可惜为他们破坏,致使功亏一篑,罪该万死,合当凌迟处死。现在教主还厚恤其家属,实乃仁慈宽厚之主,堪令万人敬仰。”

碧眼教主微微点头:“你们去吧!今后小心从事,不得有误。”

众人连忙叩头谢恩:“愿教主千秋万载,圣寿无疆,一统江湖。”

这种场面,苏总管和扫雪是见惯见熟、不以为奇。而苏三娘少接近教主,因此暗地里直摇头。武林人士,应以正直侠义为重,对掌门人或一教之主。固然应该尊敬和听从命令,但也不至于这般阿谀奉承、假话连篇、违背良心说话。教主因一小过而一连杀了两个人,怎么是英明伟大、神武果断了?为了夺取一部武功秘笈,置自己人生命而不顾,这算是仁慈宽厚?苏三娘由于自己的亲叔叔是玄冥­阴­掌门教主的总管,自己的武功又是由叔叔一手指点,因而加入了玄冥­阴­掌门,成为派往中原三十六骠骑使者的第二十四骠骑使者,坐镇湘中。她向来深感教主信任之恩,一直忠心于玄冥­阴­掌门,但今日见了这种场合,又深感莫纹不杀自己之义,所以一颗心也淡了,已有离开玄冥­阴­掌门,不再过问江湖之心。以前她对碧眼教主十分崇拜,甚至愿意为教主而死;而现在,这一偶像,已在她心灵上倒塌了下来,再也不会为教主而死了。

第二天,碧眼教主接到报告,说莫纹在湘乡县龙山出现,同时,中原九大门派的一些掌门人和绝顶高手,已云集衡山一带,准备围捕莫纹。碧眼教主问苏总管:“你训练的那二十多名蓝衣死士能派出去吗?”

苏总管说:“属下早已训练好,随时听候教主使用。”

“好!马上派他们赶到龙山,堵截那头狐狸,要不惜一切手段,捉了她回来。”

“是!属下立即带队前去。”

“唔!你叫扫雪扮成狐狸女模样,前往衡山,引开中原武林中人,别妨碍了你的行动!”

“是!”

苏总管对扫雪传达了教主的命令后,便带了二十多个蓝衣死士,从神秘大院的一个秘密地道出了岳麓山,朝湘乡县的龙山而去。

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都是些在江湖流浪的孤儿,为苏总管一一收养在神秘的大院中,从小就传授给他们扑腾翻滚近身搏斗的本领,一到十二三岁时,又传给了他们一套杀人的剑法。苏总管­精­通武学,原是过去雾中楼杀手之一的后人,所学的剑法,源出于无回剑门,剑法招招都是杀着,绝无虚招巧式,出剑就伤人,或致人于死。而苏总管传给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的剑法,更是志在杀人和与对手同归于尽。

碧眼教主不但在西域训练了一批死士,在神秘大院内,也让苏总管训练了这样一批视死如归的杀人活工具,目的是日后对付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和绝顶高手,以实现自己一统江湖的野心。现在,碧眼教主为了要得到莫纹,不惜将这一批杀人活工具打发出去。当然,碧眼教主要的不是莫纹的尸体,而是活的残废人。他吩咐苏总管只能重创莫纹,甚至可以断其手脚,一定要将活的莫纹抬回来。

莫纹来到湘乡县南面的龙山脚下,山脚下有个小镇,名为龙山镇,镇子不大,有茶馆,也有饭店。这时,莫纹打扮得像湘中的姑娘一样,身穿蓝底白花上衣,下穿蓝裤,腰围’碎花围裙,头包一块青布巾,手挽一个小布包,走进一间饭店吃饭。由于莫纹这身当地人的打扮,因此并不那么引人注目。她怯怯地对店小二说:“我要吃饭。”

店小二打量了她一下,问:“大妹子不叫菜么?”

“贵吗?”

“不贵不贵,有三文钱一碟辣椒豆腐,二文钱一碟辣萝卜,十文钱就可吃上一碟红烧­肉­了。”

“那我要一碟豆腐好了。”

店小二看她只是个乡下姑娘,招待也不那么殷勤了,只说了一句:“那大妹子等会儿,饭菜就来。”便走了开去。

莫纹慢慢喝茶等候饭菜。只听见不远桌上,有三位武林中人在高谈阔论,所谈的人物,就是自己。

其中一个身穿皂衣汉子说:“那个小女魔真大胆极了,竟然敢去独挑衡山派。”

另一位紫衣汉子问:“她挑了没有?”

“她刚出现在南岳镇,就叫人发现了。”

“那怎么样?”

“衡山派立刻鸣警,顷刻,中原武林的十二大门派高手全赶到衡山来了。这个小女魔真是心狠手辣,一连杀伤了十多位好手。幸而昆仑、少林的掌门人及时赶来,才将这狐狸小女魔吓跑了。”

“怎么让她跑了的?不捉了她?”

“这小女魔狡猾极了,一见势头不对,就往江西的罗霄山逃去。”

另一白衣汉子思疑问:“在下听说昆仑派掌门人乐正谷轻功极好,人称鬼影大侠,瞬息之间,一去百里,难道还追不上那小女魔?”

“你们不知道,有人为这小女魔挡了驾,才让这小女魔逃跑了。”

“谁?”白衣和紫衣汉子几乎同时问。

“玄冥­阴­掌门的两位红衣护法。”

“哦?怎么玄冥­阴­掌门的护法要救这小女魔了?听人说,这小女魔在桂南山中,不是杀了他们的大护法金罗汉么?怎么还要去救她?”

皂衣汉子低声说:“玄冥­阴­掌门派目的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害怕小女魔为昆仑派掌门人提到了,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落到九大门派人的手中了,所以他们才拦阻鬼影大侠,而又叫人去追踪小女魔。不然小女魔能逃么?现在,所有武林中人,都去罗霄山追踪这个小女魔了。看来,罗霄山必有一场流血的大战。”

莫纹听了心里暗暗纳闷:是谁冒充了我而去挑衡山派的?是自已的大师姐岑瑶瑶么?因为大师姐为人是冷面冷心的杀手冷观音,才心狠手辣。可是,大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干­?自己不是给赶出了梵净山庄么?为什么还要出面帮助自己?不怕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似乎这不是梵净山庄的作风。要不是大师姐,那又是谁呢?武林中像自己这样的少女,可以说没有几个,除了自己的大师姐、二师姐,其次就是昆仑派的云中燕女侠和华山派的方圆圆女侠,她们两个绝不会这么­干­。再其次的,就是玄冥­阴­掌门的扫雪、明月两位使者了。莫非是她们两个?她们冒充自己去挑衡山派,意图是什么?使中原武林人士更仇恨自己?其实,不用这么做,中原武林人士已是不放过自己了。这样做不多此一举?又有何用?难道她们还有别的用意?自己要不要赶去罗霄山看看?

莫纹一边想一边用饭,吃完饭时,再一看,那三位武林中人早已会帐离开了饭店。于是莫纹也会帐走出饭店,离开龙山小镇。莫纹望望龙山,见山峦起伏,林木葱郁。本来直走龙山,可以早日赶到南岳镇。现在莫纹不想急于赶去南岳镇了,看来衡山派的掌门人钱无璐,想必也随其他人赶去了罗霄山,去追踪冒充自己的那位少女。何况龙山树林幽深,山势险峻,难免会遇上什么麻烦。莫纹不想在路途上多招惹是非,便沿龙山山脚下而去。

离龙山小镇五里地左右,便是一望无边的乱草坡,乱草坡上,无树也无奇岩怪石,是乡下人放牛放羊的地方,不可能隐藏什么东西,只有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直通南面的另一处小镇。莫纹哪里知道,这一片平静无奇的乱草坡上,却埋藏了一股­阴­森森的杀机。玄冥­阴­掌门那二十多个蓝衣死士,在苏总管的带领下,一半埋伏在这乱草中,一半埋藏在龙山的树林之中。刚才在龙山镇饭店中的那三位武林人士,就是苏总管故意布下的第一步棋,以麻痹莫纹,使莫纹误以为这一带已没有什么武林中人了,他们全部已赶去罗霄山,那么莫纹一路上就不会提防。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从小受到极严格的训练,不但体格好,能经受严峻考验,出手杀人更是不择手段,快如流星闪电,杀了人后,便一走而去,不留下任何痕迹。可以说他们是一个秘密的杀人集团。其他杀手集团,是为了金钱而杀人,而他们并不为金钱,而是为碧眼教主实现目的而杀人,手段更是残忍。他们隐藏在乱草中,可以长久屏息气息,不为任何武林高手所发觉。何况乱草坡上,还放了一批牛羊,在悠哉优哉地吃草。牛羊的吃草声、走动声、叫声,也掩盖了这批蓝衣死士的轻微的呼吸声。

所谓蓝衣死士,其实他们穿的衣服,并不是蓝­色­。蓝衣死士,只是个名称而已,不同玄冥­阴­掌门中的一些黑衣武士,身穿黑­色­的劲装。而蓝衣死士身穿的是斑斑点点草青草黄的劲装衣裤,以便于隐藏在树木、草丛、乱石和土岭中,不易为人发觉。当然,他们的行动,只在黑夜间进行,白天便潜伏下来。

莫纹沿着小径,走上了草坡。骤然之伺,在草丛中跃出两个怪人,势如流矢,分左右直扑自己。这些蓝衣死士,一般要杀一位武林高手,往往是三人一组,突然偷袭,事先没半点动静,都是一击而成功。现在两个人骤然手提长剑,直刺莫纹。

幸而莫纹在梵净山庄时,也是从小受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不知经过了多少生死磨练,有时往往付出了血的代价。这种锻炼使得她无论在任何危险情况下,也能作出敏捷的反应。她见两把明晃晃的利剑,从左右闪电般地向自己刺来,想也来不及想,宛如疾燕,冲天而起,险险闪过了这左右交叉刺来的两剑。谁知莫纹刚落下,身后又一阵骤风突起,又是一个怪人从背后偷袭自己。莫纹在凌空落下来时,早已凝聚了一身真气,一听身后风起,头也不回,撕下自己头巾向后拂去。这一拂,正中身后偷袭者的手腕,虽然是一条薄薄的布头巾,因凝聚了莫纹一身的真气,劲力极强,宛如一把利刃,把那偷袭者的手掌削了下来。

莫纹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来暗算我?”谁知先前那两个怪人,又如流星般地飞来了,两剑交叉分刺莫纹,真是快如闪电,就是江湖上的第一流杀手,也得叹为观止。

莫纹知道碰上一伙神秘的杀手集团了。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他们是杀人的工具,也就再也不说话了,盘龙剑突然出手,寒光一闪,“咣当”两声,将这两个人手中的剑削断震飞,跟着又是一剑挥出,这两个怪人还没有落地,便身首分离,血洒草坡。莫纹霎时之间,就杀了两名杀人活工具,伤了一名,令伏在暗处的苏总管大惊,看来自己还是过低估计了莫纹的武功,只令一组蓝衣死士出手。

莫纹用剑逼住断了一掌的蓝衣死士,厉声喝问:“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打发你来?”

这蓝衣死士惊震之后,毫不理睬莫纹的问话,突然纵起,左手的匕首直刺向莫纹。莫纹没有见过这样不畏死的硬汉,居然不理自己的剑尖划伤了他胸前的皮­肉­,仍凶悍地要杀自己。她身形轻闪,回身一掌,掌法巧妙绝伦,颇时将他拍飞,摔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

苏总管又惊又怒,一声哨音飞起,这不但是命令其他九个蓝衣死士放箭,也通知伏在龙山树林中的十五名蓝衣死士赶来。

哨声一起,乱箭齐飞,支支劲力极强,破空而来,集中­射­在莫纹身上。莫纹一身真气激荡,疾忙使起西门剑法的旋风回柳招式。这是西门剑法中的破箭法招式,剑光旋舞似一面光球,不是将­射­来的毒箭击落、斩断,就是震飞回原来之处,反令三名死士中了自己的毒箭,昏迷倒地不醒。这三名中箭昏迷的蓝衣死士,反而因此得保住了­性­命。

剩下的两组六名死士,又齐身跃出,直扑莫纹,每一个人的剑法,都不顾自己,直刺莫纹的手脚。莫纹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小战役,没有人是这样的打法的。

莫纹在六条人影剑光之中,上下翻腾,左刺右劈,将山中千年女鬼传授给自己的剑法,与梵净山庄的灵猴动作和天殛掌法,灵巧混合使用,发挥了武林中三种上乘武功的无穷威力,身形怪异无比,左掌右剑同时出击,片刻之间,将这六名蓝衣武士全拍飞放倒了。这是一种在中原武林中少有的武功,令苏总管看得胆战心惊。似这样的武功,莫说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难以为敌,就是自己的教主亲自出手交锋,恐怕也不易取胜。怪不得她在桂南山中,拼杀了第一护法金罗汉赞普大师,杀伤杀败了教主跟前的轻风、明月、徐尘、扫雪四大使者。

埋伏在乱草坡上的四组十二个蓝衣死士,别说杀一个少女,就是要杀九大门派中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也可以说极有把握。可是面对这个出道不久的狐狸女,转眼之间,居然全丧在了她的掌下剑下,而她居然全没受到轻微的伤害。苏总管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她真的不是人,是千年狐狸的化身?

莫纹在杀了这批冷血杀手之后,正喘过一口气来。只见又有十五名同样的冷血杀手,如流星飞箭,从龙山树林飞奔而来,三人一组,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

莫纹心中暗暗吃惊:这样没人­性­的冷血杀手还有多少人?要是杀完了一批又一批,我不给他们累得­精­疲力倦?莫纹不由环视了四周一眼,想到似这样的拼杀,自己万一受伤,那就危险了。说不定他们的剑上会淬有巨毒,她已见到了绿森森的剑光,她立即服下玉女黑珠丹以防万一。

这时,三名蓝衣死士突然同时发难,人与剑混合成一体,一齐攻向莫纹。这三名死士,一开始就采取与莫纹同归于尽的打法,只要其中一人的利剑能划伤莫纹,就是自己死在莫纹的掌下剑下,也算胜了。

莫纹早已了解到他们的意图,所以当他们人与剑合滚过来时,便一跃而起,往龙山方向跃去。这三名杀手以为莫纹力竭不敢再交锋,要向龙山逃去,便纵身追杀。谁知莫纹的灵猴百变身法特别与众不同,身形居然在半空突然转了回来,人到剑出,一举而杀掉这三名大意的蓝衣死士,一时令剩下的蓝衣死士面­色­大变,行动一下停了下来。不单是那三名已死的杀手以为莫纹想往龙山上逃走,就是其他十二名蓝衣死士,也以为莫纹害怕人多要向龙山逃跑,所以分头赶去拦截莫纹。谁也想不到莫纹是在用计,以退为进,突施杀手,出其不意,一下放倒了自己的三位弟兄。当然,他们更想不到莫纹有这样奇特的武功,人在空中往西跃去,还能凌空折回,轻灵似云雀飞翔,趁回身之间杀了追赶她的人,这才是匪夷所思的武功。

的确,自从墨明智隐居紫竹山庄,二十多年来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江湖上根本没人会这种灵猴身法的武功。现在莫纹一旦抖了出来,这些蓝衣死士当然感到是匪夷所思的武功了。

其实莫纹的灵猴身法,是与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同出一源,但只有七十二种招式,完完全全是梵净山的武功,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不到一百式,更没有墨明智那种高难度的招式。虽然这样,以莫纹的狡黠、临敌时的善变,这七十二式的灵猴身法,足以傲视武林了,杀这几个蓝衣死士,真是绰绰有余。

莫纹突然放倒三个蓝衣死士之后,并不歇手,趁其他十二个蓝衣死士一时惊愕之时,又是身形一变,骤然跃到南面一组杀手之间,手起剑落。等到这三个蓝衣死士想回手招架之时,已经迟了,个个额心都中了莫纹致命的一剑,他们睁大着眼睛,身却倒了下去。这更是出人意外的杀招,要说杀人不择手段,莫纹比这些杀人的活工具更不择手段。

可以说莫纹在电光火石之时,一下就放倒了六名蓝衣死士,身形一闪,后跃十多丈远,说声:“我不陪你们玩了,也不想杀你们,我走啦!”

以莫纹迅若电闪的轻功,这时真的要走,剩下这九名蓝衣死士是怎么也追不上的。可是莫纹并不是真的要走,她恼恨这群冷血杀手骤然对自己突施杀手,要将他们全部打发掉,令这群杀手背后的主使者,再也不敢招惹自己。同时,她更想留下一两个活口来,问出他们是哪一处的杀手团伙,雇请’他们来杀自己的人是谁。所以莫纹有意显示自己轻功并不怎么高超,以引诱他们追来,然后再施回马枪。

果然,剩下的九名蓝衣死士惊震之后,又复似流星飞石般扑来。他们不重伤莫纹、活捉莫纹回去是不会罢手的,哪怕他们只剩下一个人,也会这样­干­。

他们先向莫纹激­射­带毒的暗器、飞箭,其中一支带毒的、飞箭­射­中了莫纹的左臂,莫纹“呀”的一声,人倒了下去,其他的暗器、飞箭全落了空。九名蓝衣死士大喜,正想跃过去捉莫纹。

苏总管大喜,急从隐藏处跃出来,大声喝道:“别过去!”

九名蓝衣死士一下停了下来,望着苏总管,不明白苏总管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捉莫纹。

苏总管说:“这头狐狸女狡黠异常,以防她有诈。你们先派一个人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毒昏迷了。”

“是!”

一名蓝衣死士走近,打量了一下,见莫纹仰面倒卧在草地上,那支毒箭仍Сhā在她的左肩,便说:“总管,她真的昏迷过去了。”

苏总管大喜:“这头狐狸,终于落到我们手中了!”他走了过去,看了看莫纹,对一个蓝衣死士说:“先给她服下软骨散,然后再给她服下解药让她醒来,我要问问她。”

“是!”

立刻有位死士给莫纹服下了一包药散,过了一会儿,再给莫纹服下解药。不久,莫纹醒过来了,想跃起来,谁知浑身无力,哪能跃起,只能吃力地起身坐下,仰着面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服了什么毒药?”

苏总管笑了笑:“莫姑娘,得罪了!姑娘服下的是软骨散,没有我们的解药,恐怕在三个月内不能恢复过来。”

“你们­干­吗不杀了我?”

“莫姑娘别误会,我们只是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并不想取姑娘­性­命。”

莫纹有点意外:“哦!?你们不是江湖上的杀手集团?”

“姑娘更是误会了!”

“那么说,你们是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啦!”

“姑娘实在聪明。”

“我看,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

“姑娘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根本无法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你们!”

“那不要紧,我们得到姑娘也是一样。”

“你们得到我有什么用?”

“姑娘一身兼两门上乘武功,一是梵净山庄的绝技;二是慕容家的武功。姑娘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一件奇珍异宝,怎么没有用?”

“我怎么会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姑娘骗别人还可以,骗老夫就不行了!老夫虽然武学浅薄,但也看出姑娘所抖展的剑法,是西门剑法;所飞腾的身形,更是墨大侠的灵猴百变身法。”

“所以你们便舍不得杀我了?”

“嗨!就是姑娘不会慕容家的武功,老夫也敬仰姑娘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怎会伤害姑娘的?”

“你们现在不是伤害了我吗?”

“这是逼不得已,请姑娘原谅。”

“既然你们要请我,怎么不以礼相请?­干­吗在这乱草坡上突然袭击我?”

“姑娘,我们教主已请了姑娘几次,都请不动姑娘,所以才出此下策。”

“教主?什么教主?哎!我知道了,你们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

“是!我们教主十分敬重姑娘,只要姑娘能加入我玄冥­阴­掌门,姑娘恐怕会成为我们的副教主。”

“哦,他不恼恨我杀了他手下那么多人?”

“姑娘,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姑娘肯加入,死去的人又算得什么!”

“你们教主很宽宏大量呵!”

“我们教主英明神武,天聪过人,若得姑娘,称雄江湖,君临武林,何愁中原武林各派不臣服?到那时,姑娘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好不威风呀!”

“要是我不答应呢?”

苏总管一笑:“恐怕不由姑娘作主了!”

“那你们就杀了我?”

苏总管不再答话了,对蓝衣死士们说:“你们先将莫姑娘送走,留下两个人埋葬死去的兄弟。”

莫纹问:“你们要送我去哪里?”

“西域一处漂亮的地下宫殿。姑娘到了那里,再也不用担心中原武林人士追杀了,对姑娘是十分安全的。”

“你们教主现在哪里?”

“姑娘到了那里,自然会见到我们教主。”

“从这里到西域,千里迢迢,我又浑身无力,万一中原武林绝顶高手赶来,你们能保护我吗?”

“姑娘放心,中原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还有两大红衣护法,教主跟前的三位使者,一路上都会在暗中保护姑娘的。再说,我们会给姑娘变变貌样,中原武林人士,恐怕没人会认出姑娘来。”

莫纹感到,自己要问的话,什么都问出来了,只可惜没有问出碧眼教主现在什么地方。于是如疾燕般,凌空一跃而起,跃到十多丈开外的山脚下。莫纹一边问话时,一边已在暗暗观察附近一带地形,看来只有纵身落到这里,背*山崖,才可以免除后顾之忧。

苏总管和九名蓝衣死士一时间全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服下软骨散的莫纹,仍有这样的功力,那真是不可思议了。

苏总管睁大了眼问:“你、你、你没有中毒?”

莫纹笑着说:“你既然看出我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怎么没想到我也盗得了慕容家万能化毒药玉女黑珠丹?我事先服下了这丹,什么毒不能化解?你们的软骨散,又怎能毒得了我?”

“那么,刚才你是故意装中毒?”

“要不,我怎能问出你们的来历?初时,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江湖上的杀手集团,不知是谁雇请了你们来。原来你们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也知道中原各处都有你们的人在,我今后更不能不小心了!”

苏总管有些后悔道:“老夫失策了!早知这样,在你倒下时,我应该叫他们一齐涌上,先断了你的手脚多好。”

“哎!你别尽想得美,要是这样,恐怕先断手脚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九个。不信,你不妨试试。我刚才突然跃起,没有顺手挥剑杀了你们,已算对你们宽容了!”

苏总管听了真是又惊又怒又急,自己所带来的二十七个死士,已死去了大半,现只剩下九人。要是捉到莫纹回去还好向教主交代,现在怎么办呢?再说还向莫纹泄漏了那么多的秘密。他急道:“大家一齐上,不管死活,我都要。”

莫纹说:“哎!你们最好别再乱动,不然,你们全部倒下,成了这乱草坡上的孤魂野鬼时,别怨我事先没告诉你们。”

苏总管吼道:“上!”

九名蓝衣死士,顿时形成扇形,向莫纹逼近。莫纹顺手拾起一些碎石、泥块,暗运真气,成扇形激发出去。梵净山住的飞线穿针绝技,更是在武林中少见,莫纹这一突发暗器,九个蓝衣死士便先倒下了六个,仍有三个挥剑向莫纹乱劈。又是一阵剑光人影的交锋,鲜血挥洒,这一场恶战,西域死士全都倒下了,只见莫纹头发紊乱,身上血迹斑斑,仍立在乱草坡上,逼视着苏总管:“现在轮到你了!上来吧!”

苏总管哪里见过这等的武功?人早已是惊鸿掠起,往龙山上的树林中逃走了。莫纹本想追赶,但想起了金帮主叮嘱过自己的话:“穷寇入林,千万莫追!”也就不再追杀。

莫纹扫视了一下乱草坡,处处都躺下了蓝衣死士的尸体,只有那六名被自己以碎石、泥土作暗器击中|­茓­位倒下不能行动的蓝衣死士仍活着。莫纹走过去问:“你们想死呢?还是想活?”

六名蓝衣死士全不回答,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这引起了莫纹的奇异:怎么这些人全不畏死,誓死忠于碧眼教主的?是他们的家人受玄冥­阴­掌门的控制,还是他们服下了什么毒物,致使他们宁愿死也不敢反叛碧眼教主?又问:“我放了你们怎样?”

突然有人在莫纹身后说:“你要是放了他们,他们今后依然与姑娘为敌,说不定他们马上就会出手加害姑娘。”

莫纹不由吃了一惊,急回身一看,是位潇洒的白衣中年书生,扬扬眉问:“你是什么人?”莫纹感到这位白衣中年书生,竟能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其轻功之高,可想而知,不由瞪大了一双警惕的眼睛望着对方。

白衣中年书生一笑:“姑娘总不会疑心在下是与他们同一伙人吧?”

“你到底是谁?­干­吗来到了这里?”

“在下偶然路过这里。这乱草坡,姑娘不会不让走吧?”

“那你怎么知道我放了他们,他们仍会与我为敌?”

“在下知道这伙人是玄冥教主特别训练出的死士,是连命也不要、全无人­性­、以杀人为目的的奴才。刚才姑娘与他们交锋,难道还看不出来?”

莫纹想到与这些人交锋时,他们全然不顾自己,以死相拼的打法,不由点点头:“你说得不错。”

“所以在下说,你放他们不得!”“你是要我杀了他们?”“在下不敢为姑娘作主。”

莫纹又进一步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玄冥教主特别训练出来的死士?”

中年书生又是一笑:“姑娘在生死激战中,竟是这么机智、敏捷,怎么没想到,哪些人会有这么不顾死活的打法呢?”

“看来你不是偶然路过这里的了!”

“此话何解?”

“你要是偶然路过这里,怎么见到了我与他们交锋的情景?”

“姑娘别误会,在下的确是偶然路过这里,只不过看见姑娘与这伙人交锋。一时不敢惊动姑娘,所以伏在山坡上偷看了。当然,也看见了姑娘故意装着中毒倒下,听到了姑娘与那位苏总管的一段巧妙对活。”

“那么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在下并不耳聋,怎么不知道?”

“那我是什么人?”

“姑娘是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狐狸女,正遭到武林中黑、白两道上人追踪的莫姑娘,在下没有说错吧?”

“大概你也在暗暗盯踪我了?”

“在下可没有这种打算。不过,在下的确想结识莫姑娘,更想与莫姑娘交个朋友。”

“你恐怕想与慕容家的武功交个朋友吧?”

白衣书生不悦地说:“姑娘太多心了!”

莫纹突然以盘龙剑出手,指着书生问:“说!你在暗中盯住我­干­什么?”

“姑娘,快把剑拿开,在下不喜欢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说!你盯着我­干­吗?”

“姑娘要叫在下说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用意。”

“哦!?在下是什么用意了?”

“你是在暗中窥探,想我与玄冥­阴­掌门的人战成两败俱伤,然后乘机夺取我身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对不对?”

白衣书生晒笑:“姑娘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当然是小人,但阁下恐怕是伪君子。”

“既然这样,在下告辞。”

“你走得了吗?”

“看来姑娘誓必要杀在下了!”

“你不说清楚,莫怪我剑下无情。”

白衣书牛用手指轻轻一弹,这轻轻一弹,就将莫纹指在自己胸前的剑震开一边,冷笑一声:“试问姑娘,能杀得了在下么?”

莫纹能否杀掉白衣书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白衣书生

上回说到白衣书生以禅指神功震开了莫纹手中之剑,莫纹暗吃一惊。因为练成禅指神功的人,必需要有相当深厚的内力才行,会这种神功的人,在武林中不多见。

莫纹暗想:这白衣书生是哪一门派的高手?这样盼高手,怎么在江湖上没听说的?难道他也是黑鹰一类神秘不可测的人物?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但一想到他用讥讽的语气,嘲笑自己杀不了他,又激起莫纹的傲气,也冷冷说:“是吗?我杀不了你?”

“姑娘不妨试试。”

莫纹一听,更气恼了,说:“好,你死了莫怨我手下无情。”

“在下真的死在姑娘手下,只怨自己武功不济,何怨姑娘?”

“那你亮兵器吧!”

白衣书生摇摇头:“在下不大与人交锋,就算交锋,也一向不用兵器。”

“你凭一双掌与我交锋?”

“不错!”

“好!既然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免得你死了不服气。”莫纹一按弹钮,顿时收回了盘龙剑。

白衣书生说:“姑娘还是请用兵器的好。”

“你太自大了!看掌!”

莫纹以学到的分花拂柳掌朝白衣书生拍去,柔中暗含吸力。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掌法,志在克敌而不伤敌。因为莫纹感到这白衣书生太自大、目中无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自己与他却没有深仇大恨,不忍出掌就取了他的­性­命,只想教训他一下而已,所以没用天殛掌法,而用分花拂柳掌法。

白衣书生轻灵一闪,避开了她这一掌,一边赞道“好掌法,看来,这是慕容家的一门绝技——分花拂柳掌法吧?”

莫纹又一掌拍出:“你的见识倒也不错。”

白衣书生身似残叶,随掌风一飘,又闪开了,口中说:“姑娘以这套仁慈的掌法与在下交锋,那是不想取在下­性­命了,在下先多谢姑娘。”

莫纹给白衣书生逗得哭笑不得,一连十多掌如行云流水般拍出,居然给白衣书生灵巧的身法和步法闪开了。莫纹一急,不由抖出一两招天殛掌法来。白衣书生急速闪开,一边说:“姑娘,怎么掌法变了?好凌厉无比的掌法呵!”

莫纹又一连几掌刁钻、­阴­狠的掌法拍出,心想:虽然重伤了这书生,但可以用药医治他,令他今后不敢小看了自己,打消了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之心。谁知这几乎快如电闪的几掌,只是一擦白衣书生衣衫而过,仿佛这书生身似滑鱼轻烟似的,没办法拍中。而书生只是一味以怪异的身法、步法闪避,却不出手反击,似乎在等待自己消耗体力之后,再出手反击。

莫纹心想:这狂妄的书生用的是什么身法和步法,竟能闪过自己的分花拂柳掌和天殛掌法?其中有些身法,又仿佛是灵猴百变身法。莫纹想着想着,一下猛省起来,跃了开去,不再出手了。

白衣书生也停了下来,问:“姑娘不再出手了?”

莫纹问:“你是不是天山派的弟子?”

白衣书生微笑:“在下怎么是天山派的弟子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又怎会迎风柳步法?”

白衣书生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说:“姑娘既然杀不了在下,在下告辞了!”

“哎!慢走!”

“姑娘还有什么赐教?”

“你怎么不出手还击?”

白衣书生摇摇头:“一来在下与姑娘无仇无怨;二来姑娘掌法高超,逼得在下只能闪避,不能回手反击;三吗,在下只求自保,不想伤害姑娘。”

莫纹想不到武林人中,竟有书生这么一位怪人,武功高超、­性­傲而不凌人,不卑也不亢。不由又问:“你真的偶然路过这里?”

“姑娘总不会要在下对天起誓吧?”

“我听说天山派人为人侠义,你见那么多人欺负围攻我,怎不出手相助?”

“凭姑娘的武功和机智,还用在下出手吗?姑娘,不嫌在下多管闲事?”

“你真的不是来谋夺慕容家武功的?”

书生失笑:“怪不得有人说,暴富了的人,往往疑心别人打他金银财物的主意,日夜不安,既防老鼠,又怕小偷。姑娘既然这样日夜不安,何不将慕容家的武功交了出去?”

“交给谁?交给你好不好?”

“噢!在下不想成为暴富,弄得日夜不敢安枕睡觉,自讨辛苦。”

“别人千方百计打我的主意,我送给你,你­干­吗不要?”

“老实说,在下本家门的武功也来不及学得全,要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哦?请问阁下是哪一武林世家?”

“姑娘别取笑,在下一家在武林中根本没有什么名望,更谈不上什么武林世家。”

“那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贱姓墨,小名生。”

“什么!?你也姓莫?与我同姓氏?”

“哎!姑娘别误会。在下姓的是笔墨的墨,与姑娘尊姓是同音不同字。”

“原来是墨大侠的墨,这在武林中可不是小姓呀!”

“在下不敢高攀墨大侠。”

“那你走吧!”.

白衣书生一声惊叫:“姑娘小心!”身形突然如惊鸿掠起。莫纹以为这书生突然向自己出手,身形急闪,准备回手反击。却只见眼前书生身形似一闪而逝的白光,跟着“啪啪”两声,又有两声惨叫,两条人影似败草般飞了出去。

莫纹一看,原来是那六位给自己封了|­茓­位的蓝衣死士,不知几时运气冲开了|­茓­道,从自己背后突下毒手。幸得这白衣书生及时出手解危。

莫纹又见白衣书生以奇异的身法和步法,闪入四位杀手的剑光之中,双掌纷翻,所抖出的掌法,竟然是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但出手的招式却又是大同小异,完全不按天殛掌法套路和招式,而独树一格。莫纹又惊疑了:这白衣书生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武功极杂,与各门派的武功似是而非。

转眼之间,白衣书生便将四名无人­性­的蓝衣死士全部拍翻倒地,潇洒地对莫纹微微一笑:“在下不自量力,在姑娘面前献丑了!”

莫纹说:“你武功比我还俊呵!”

“哪里哪里,姑娘过奖了,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就此告辞。”白衣书生说罢,便往南扬长而去。

莫纹本想叫住他,但随后一想,叫住人家说什么话呢?感谢他出手相救吗?却又太俗,武林中人,往往是大恩不言报,这只是小小的出手相助,又算得什么?不但是他,就是自己,也会是这样。

莫纹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暗想:要是他真的对自己没有不良用意,但愿今后碰上他有事,自己也能出手相助,以报他今日相助之情。莫纹随后又仔细看看这白衣书生掌下的杀手是死了还是身受重伤,要是有未死的杀手,说不定可以问出他们的来由。

莫纹一一查过这六名杀手的尸体,见他们全都断了气。白衣书生掌拍之处,都是人身上致命要|­茓­。看来这乱草坡上,恐怕没一个活人了。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呢?埋了他们?那得花多少时辰才埋葬得了这二十多具尸体?莫纹想到这里,蓦然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来,双眼狡黠地闪了一下,再也不理这些尸体,也扬长而去。当她凝神静听自己身后和四周的确没人时,立刻闪身跃上龙山的树林中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乱草坡上又出现了三条人影,这三条人影,正是在龙山镇饭店里高谈阔论狐狸女独挑衡山派的那三位武林人士,他们是苏三娘手下的弟兄,奉命前来埋葬蓝衣死士们的尸体,在搬动尸体时,他们意外地发现有三位蓝衣死士,只是中了毒箭昏迷了过去,而没有死,便从他们身上掏出解药,喂他们服下。在二十七个蓝衣死士当中,这三个蓝衣死士可以说是逃脱了大难,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醒过来后,惊愕地四下望望,其中一个问:“咦!怎么是你们?我们其他的弟兄呢?他们走了吗?”

皂衣汉子说:“老弟,算你们命大,没有死,其他的人,全都到阎王爷面前报到了。”

这三位死里逃生的蓝衣死士不禁心头悚然,问:“什么!?他们全死了?”

“老弟,不信你们看看,我们正在为他们收尸埋葬哩!”

“那狐狸女呢?”

“狐狸女?她杀了你们的弟兄后走了。”

“狐狸女身没带半点伤?”

“她要是身带伤能走掉吗?苏总管说那狐狸女武功高深得简直不可思议,人又狡黠异常,机诈百出,才杀了你们所有的人。”

“苏总管呢?”

“苏总管在龙山镇,吩咐我们在黄昏前埋葬好所有死者,别让中原武林人士看出破绽。现在,他恐怕赶回岳麓山向教主报告了,你们也赶快趁夜里回去吧。”

这三名蓝衣死士相互看了一眼,又望望躺在地上同伴们的尸体,默然无语,便纵身往龙山树林深处而去。待到暮­色­苍茫时分,他们奔回了岳麓山西面山脚下的神秘大院中。

这三个蓝衣死士做梦也没有想到,莫纹竟悄然地伏在龙山的树木浓叶中,注视山下乱草坡上的情景。莫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三个无人­性­的杀手没有死。这样也好,让他们给自己带路,追踪碧眼教主,看看这个令中原武林人士闻名而­色­变的碧眼教主,武功怎么的高明,找机会出其不意一下杀了他,使玄冥­阴­掌门派群龙无首,自行在江湖上消失。所以莫纹以绝顶轻功,不动声­色­地一路暗暗尾随着他们,而放过了那三个所谓的武林中人。

这三位蓝衣死士,在轻功上不愧为武林高手,行动非常快速,要是一般武林中人,简直无法追踪他们。在寅时到卯时左右,他们便回到了岳麓山西面山坳中的一处枫林里。莫纹尾随追踪到枫林中,突然一下不见了他们,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莫纹心里感到奇怪:怎么追到这里会不见了人?便凝神静气倾听枫林四周的动静。除了草虫的鸣声和夜里小野兽的行动声外,没听到那三个杀手的行动声和气息声,仿佛这三个杀手,一下像轻烟似的,在地面上消失了。心想:难道这枫林中有古怪?

于是,莫纹纵上一株高大的枫树,只见两里地外有灯光闪现,隐隐若若听到有人惊讶地问:“咦!是你们?”接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问:“苏总管呢?没有回来?”

“他回来了,在书亭上与教主谈话后,已经回房睡了。”

本来这些谈话声音不大,因为莫纹一身真气深厚,即使在两里地远处,仍听得清清楚楚。莫纹不由暗暗惊喜:原来碧眼教主深藏在这里。于是便悄然摸近灯光的亮处。隐藏在浓密的枫叶丛中,打量着这山坳深处大院的情景。

这时,又听到苏总管有点惊喜的声音问:“你们没有死?”

莫纹又听到那三个杀手怎么叙诉自己中了毒箭昏迷过去,后来为收尸的二十四骠骑手下的弟兄救活了回来的详细经过。

苏总管问:“那狐狸女呢?”

“骠骑手下的弟兄说她早已走了。”

苏总管又警惕地问:“你们回来,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总管,一路上我们都特别留心,没发现有人跟踪。”

“好好,你们回房休息去。现在二十七人中,只剩下你们三个了,今后要好好保重,这么多年来,我一手训练你们真不容易。”

“多谢总管对我们的栽培。”

苏总管有些伤感地说:“你们辛苦了,今后好好在庄子里休息,再勤练武。”

“是!总管。”

这些蓝衣死士,每个人的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之间,是苏总管从各处买下的九十多个孤儿之中,经过多次严格的真刀真枪的训练,最后培训成材的。这九十多个儿童,有受不住残酷训练而累死的,也有资质差被淘汰了的,最后能成为蓝衣死士的不过二十七人。想不到在这次刺杀莫纹的行动中,这二十七人却几乎全部死去。不但苏总管震惊,连碧眼教主听了也心头大震,不禁问苏总管:“那个小丫头的武功竟然这么的好?”

“是,教主。看来这狐狸女失踪的两个月里,练成了慕容家几门绝技,武功之高,同以往简直判若两人,而且更狡黠、­精­明。”

“她练成了哪几门绝技?”

“属下要是没看错,她已练成了西门剑法、分花拂柳掌、灵猴百变身法,再加上她本门的武功飞线穿针、天殛掌法等等,单是其中一门绝技,足可以横行江湖,傲视武林群雄了。所以,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一下打发掉我们辛辛苦苦培训出来的二十七个蓝衣死士。”

碧眼教主听了又惊恐、又羡慕、又恼恨地说:“她真的练成了这几门绝技?”

“属下不敢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今后,就是我们的红衣护法和轻风等使者联手,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以后对付她,看来要格外小心从事。对了!教主,她还得到了慕容家的武林奇珍玉女黑珠丹,可化解万毒,所以用毒对付她根本不起作用,说不定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也落到了她的手中。”

碧眼教主听了,心里更是痒痒的,说:“我们真是棋差一着,全盘皆输,叫这小妖女捷足先登,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宝物。”

“教主,今后我们怎么办?”

“你通知三十六骠骑,今后见了这小妖女,要不择手段,活捉不了她,也要杀了她,千万别让她落到了中原武林人的手中。”

“是,教主,这小妖女可以说是软硬不吃,她不死,属下真是日夜不安。教主,要不要将你老人家亲手培训的蓝衣死士从西域调十多个来中原,以应急变?他们的掌法、剑法和内力,都胜过属下的蓝衣死士。”

“唔!你先去通知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骠骑手,调蓝衣死士之事,我自有安排。”

“是!属下遵命。”

苏总管便告退回到房间。他万万想不到仍有三个蓝衣死士,能够活着回来。

这时,天­色­渐渐明亮,莫纹伏在枫树的浓叶丛中,看清楚了这山坳中的大院,没有砖砌的高大围墙,只是一排竹篱隔断了入口之处,大院的房屋,全是竹木结构,茅草盖顶。大院的亭台楼阁,布局十分雅致,显然是位高人雅士所居住的地方。想不到这么一座高雅的大院,竟然住着一个武林中的大魔头——碧眼教主,高雅大院,实际上是杀手们的魔|­茓­。

这时大院门开了,有两个乡下人打扮的走了出去,大院内也升起了一缕炊烟。

山坳大院的清晨,小鸟啾啁,鲜花可人,真是人间的世外桃园。苏总管陪着碧眼教主,在院内的小径中散步,报告了有三个蓝衣死士在大难中没死,临天光从地道里回来的事。

碧眼教主顿时生疑:“他们怎么没有死的?”

苏总管将他们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教主又问:“会不会是那狡黠的小妖女故意不杀他们,放了回来的?”

“教主,这恐怕不大可能。”

“不行,你急速派人出去,在附近五里一带的地方搜索,我想我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蓦然,一条人影,快若流星,穿破晨雾,飘然落地,悄然无声地立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碧眼教主一时惊愕:“什么人?”

莫纹欢声笑道:“是我呀!”

碧眼教主更惊讶了,只见眼前是位十五六岁的美丽的乡村姑娘,眉目清秀,一脸笑意,亭亭玉立,恍如天仙般在晨雾中出现,不禁又问:“你是谁?”

苏总管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急道:“她、她、她就是那狐狸女!”

碧眼教主不由一怔:“是她?”

莫纹娇笑着:“你老大概就是玄冥­阴­掌门的碧眼教主吧?你的苏总管没有说错,我就是狐狸女妖,狐狸女妖就是我。”

碧眼教主是个混血儿,头发、肤­色­像汉人,但生就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所以人们背后称他为碧眼教主。就是这个混血儿,居然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盟主。

碧眼教主不由怒瞪苏总管一眼,对莫纹说:“好好,本教主真佩服姑娘有胆量,敢孤身一人,闯来这里。”

“哎!教主,你说错了!”

“本教主怎么说错了?”

“首先,我不是孤身一个人来的。”

苏总管惊问:“什么?你不是一个人来?”

“对呀!是你们三个杀手带我来的。其次,我更没有闯来,是你们请我来的!”

碧眼教主问:“我们请你来?”

“咦!苏总管没向你报告么?苏总管不请我来,我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贸然闯来这里。”

苏总管又惊又怒地问:“我几时请你来了?”

“苏总管,你是健忘了,还是说过的话不算数?在那乱草坡上,你不是说你们的教主要请我来吗?还说请我当什么副教主,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没有这样说过?”

苏总管顿时哑口无言。

碧眼教主问:“当时你怎么没跟苏总管一同来?”

莫纹叫起屈来:“教主!你老人家评评理,有这么请人的吗?他一下就要那么多凶巴巴的人杀我,事先连招呼也不打,从我背后突然袭击,我不得已,只好自卫啦!”

苏总管说:“姑娘!我是做得不对,当你故意中毒倒下时,我不是劝说过姑娘加入我教么,姑娘怎么后来又出手伤人了?”

“哎!你那么盛气凌人地对我,我心里服吗?要是你一开始就对我说,没派人从背后袭击我,我会出手伤人吗?”

苏总管说:“这都是你造成的。”

莫纹更嚷了起来:“怎么是我造成了?开始,我还以为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坏家伙,花钱雇了一批冷血杀手在暗算我哩!我哪里知道你是教主的总管了?”

苏总管忍着气说:“姑娘!就算我不对,那姑娘在桂南山中杀了我们的金护法,伤了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说?”

“你是说那四个红衣光头大和尚吗?他们比你更盛气凌人,一开口就是要捉我,话没多说几句,就伸手打人。你说,我会服气吗?我呀,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人家敬我一尺,我就敬人家一丈,人家对我无礼,我也只有以牙还牙相报,绝不肯吃亏。”

不但是苏总管,就是碧眼教主一时也默然不能作声。的确,他们初时根本就没将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莫纹放在眼里。一听说她用计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是一门心思想杀了她,将武功绝学夺取过来,哪里会想到以礼相请的?江湖上嘛,往往是弱­肉­强食,根本是不讲理的。经过几次交锋,他们都以失败而告终,才知道这莫纹是一个难缠和不可轻视的人物,比武林中一些成名的人物更为可怕。

半晌,碧眼教主一揖说:“老夫、老夫过去的确对姑娘不够尊重,而老夫手下的人,更是得罪了姑娘,现在老夫特意向姑娘赔礼,请姑娘原谅老夫。”他把“本教主”这句活吞回去了。

莫纹连忙还礼:“哎!不敢,小女子应该先向你老赔不是才对。”

“姑娘别客气,请到老夫书亭一坐怎样?”

“好呀!可是你们千万别打小女子的坏主意,要不,我们怎么也谈不拢的。”

“姑娘言重了,老夫怎会如此?姑娘进门,多少算是老夫的客人。”

“要是你们以往对我这样就好了。”

“老夫尽量补过。苏总管,快到厨下叫人准备上好的酒菜,为姑娘洗尘。”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人想要别人尊敬,首先应自强不息,有能力,有才­干­,别人才尊敬重视你。那怕是敌人,也不能不重视你。要是自己不争气,软弱无能,或者自暴自弃,别人当然不会尊重你了,敌人还会乘机下手吃掉你。个人是这样,武林中的门派是这样,甚至一个国家,也是这样。

莫纹所以受到碧眼教主的敬重,就是莫纹有能力,更有才­干­,不能不令西域的第一大门派掌门人折腰。

莫纹随碧眼教主来到清池畔的书亭。所谓书亭,实际上是搭在水面上的楼阁,三面临水,一面着陆。莫纹打量了一下地形,见书亭内窗明几净,玲珑清雅,心想:这么一个大魔头,却顶会享受的,到时我一把火将你这魔|­茓­烧成灰烬,看你怎么享受。最好能一举而除掉了你,那什么也别谈了。

碧眼教主请莫纹坐下,一位童子奉上香茶。莫纹是有备而来,不但防人暗下杀手,也防人下毒。进大院之前,早已服下一粒玉女黑珠丹,所以童子奉上的香茶,她大方地呷下两口。

碧眼教主含笑问:“姑娘不怕老夫在茶中下毒么?”

莫纹笑道:“你目的不过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毒死了我有什么用?一般的毒药,对小女子根本不起作用,教主是位枭雄人物,怎会出此下策?”

碧眼教主大笑:“姑娘真是有胆有识,令人佩服。”

“佩服我不敢当,要是没胆,我会孤身一人进庄吗?”

“说得好!请问姑娘,见老夫有何赐教?”

“哎!你不是叫人传话要见我吗?小女子想聆听你的高见哩!”

“老夫的确钦佩姑娘的为人,要是能加入本教,那将是老夫的荣幸。”

“你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姑娘要是肯让老夫看看,老夫也将传授姑娘本教的两门绝技。要是姑娘有一定的为难处,老夫也不敢强求。”

“哦?你这次来中原,不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老夫有了姑娘,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是其次了。”

“你真的让我当副教主?”

碧眼教主点点头:“绝无戏言,而且中原武林,将由姑娘统管。”

“哎!我一个人怎么管得了呵!”

“姑娘放心,下面有苏总管协助。”

莫纹心想:这样一来,我不成了你们手中的扯线公仔吗?你们打的好算盘呵!便含笑道:“这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姑娘请说。”

“第一,玄冥­阴­掌门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要改个名字。”

“姑娘想改什么好听的名称?”

“莫纹门!”

“这不是姑娘的名字么?”

“我的名字很好听呵!”

碧眼教主忍着气问:“名称我们今后从长商议。”

“第一个条件你就不答应了?”

“玄冥­阴­掌,是我们的绝技,在武林中很有名望……”

“你不是说我的名字也惊震武林吗?”

碧眼教主再傻,也明白莫纹是何意来寻事生非的,心想:你现在来了,我看你怎么能飞得出去?仍不动声­色­问:“姑娘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副教主吗?”

“不错!”

“中原武林就由我统管了?”

“是!”

“那么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中原武林之事,你不能过问。同样,我也不过问你西域的事。还有,无论苏总管也好,其他的人也好,凡是跟随过你的人,你全部带回西域,不准留在中原。”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有这么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老夫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们只有按武林规矩,以武功决胜负,谁胜谁说话算数,败了的只有服从。”

“要是老夫胜了,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是呀!要是我胜了,你就得听从我的话。”

碧眼教主一下站起,仰天一笑。莫纹问:“你笑什么的?”

“我看姑娘根本不是想参加本教,而是来找老夫比试武功。”

“哎!你怎能这么说的?”

“难道老夫说错了?”

“因为我真的是来参加贵教的。”

“那为什么要以武功分高下?”

“谁叫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再说,你当正的我当副的,我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哩!”

“难道你要当正教主?”

“是呀,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你的武功真的好过我了,我才服,不然,我们两人最好倒过来,我当正,你当副。”

“好好,你是明显来踩盘子了!”

“那么说,你不敢与我比武了?”

碧眼教主怒极而笑:“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是不会心服的了。”

“是呀!你想我心服,得拿出真本事来,不然,你这个教主我来当。”

“姑娘!你说我们怎么个比法?”

“客随主便,你说吧。”

碧眼教主一指池面:“我们就在水池上比武怎样?”

“水池上怎么比?是水上功夫,还是水下功夫?”

“我们踏在水面上比武。”

“很新鲜呵!首先就得轻功十分好才能立在水面上。那怎么分胜负?”

“无论谁给逼下水去,或者逼上岸来,谁就输了,怎么样?”

“这很公平。”

“姑娘,请!”

“不!还是你先请。”

碧眼教主微笑一下,一跃而起,身似轻烟,已从书亭跃出,立在水面上。莫纹一看,心想:这碧眼教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轻功出人意外的好,可不能看轻他了。于是也纵身而起,身似一片残叶,轻轻落在水面,几乎连一点点水花也没见溅起。这是梵净山庄特有的轻功:凌波渡水。

梵净山庄的第四代庄主,在江湖上人称水中仙子,以惊世骇俗的水上功夫名闻武林。由于水中仙子有意栽培莫纹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对她的要求就特别的严格,因而水上水下的功夫,除了水中仙子,就到莫纹了。所以她一展示自己水面的凌波渡水轻功,碧眼教主不禁心中一寒。他初时以为凭自己水面上的轻功,先给莫纹出一道难题,想不到莫纹的轻功,竟比自己还好,不禁赞了一句:“姑娘!好俊的轻功。”

莫纹说:“哎!你别逗我说话呀,我一说话,气提不起来,就要沉到水里了。”

碧眼教主明知她故意这么说,表示轻功不及自己,以麻痹自己而轻敌,心想:这个小妖女,要是真的加入本教,那我真是如虎添翼,天下群雄,老夫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要是她与本教为敌,那不啻是第一号的可怕劲敌,像苏总管所说的,这小妖女一日不死,老夫就一日不能安枕了。现在,碧眼教主对莫纹,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就是若得她加入本教,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便能一统江湖;恨嘛,她要是不加入,就得趁早杀了她,以免后患无穷。什么比武决胜负,碧眼教主这样的枭雄人物,才不来这么一套,今日一战,可以说是有关自己霸业的一战,不但要战胜莫纹,更要制服莫纹,使她成为自己的阶下囚。自己要是败了,就得不择手段暗算莫纹。

而莫纹,也根本不相信这碧眼教主的话,自己胜了,一有不对,就杀了他,起码也得废去他一身的武功,逼令他重建紫竹山庄,然后滚出中原;自己败了,就一走了事,以后再想别的办法除掉这枭雄。

所以,他们双方比武决胜负,只是一个幌子,其实目的都想各自制服对手。这一战,根本不是武林.中的比武,可以说是生死一战。

碧眼教主听莫纹一说,一笑道,“姑娘别自谦了,请出手。”

莫纹心里说,我才不跟你谦让哩,我想要了你的老命!但嘴里却说:“那我出手啦!”

“请!”

莫纹等他“请”字一落,一掌早已刁钻地拍出,这是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一掌拍出,宛如轻歌曼舞,掌式轻柔无力,姿态美极了。但却­阴­险歹毒无比,一给拍中,起码会重伤残废。星宿海一派的武功,在中原武林眼里看来,就是邪派的功夫,出手就取人­性­命,不是志在强身自卫。

碧眼教主是一派武林宗师,武学渊博,一见莫纹这一掌拍出,表面上看去轻柔无力,一到自己身前,­阴­柔之劲力,宛如一道无形的利刃,直取自己致命的地方。碧眼教主看得心头凛然,心里暗骂道:好歹毒的小妖女,出手就含杀意,这哪里是什么比武?

碧眼教主身形一转,顺势一掌拍出,顿时­阴­风阵阵,寒气入骨。玄冥­阴­掌,更是中原武林视为邪派的一门武功,掌劲十分寒毒,就是具有深厚内力的武林高手,也受不了这种寒毒,一给拍中,奇寒入骨,手脚僵硬,转眼变成了一具僵尸,没有玄冥­阴­掌门的独门解药,什么人也救不了。至于一般的武林高手,内力不深厚,那最好别与碧眼教主交锋,就是不给他拍中,单是他手掌拍出的劲风寒气,就吹得你心里发寒,手脚转动不灵,还怎能交手?

他们现在的交锋,在中原武林人的眼中看来,那是两种邪功夫的较量,绝不会去Сhā手­干­涉,只盼他们两败俱伤。

当碧眼教主一掌拍来时,莫纹只感到一股奇寒迎面扑来。幸而莫纹的水上功夫,就是在梵净山庄后山顶上冰湖中练成的,入大院之前,又服下了一粒玉女黑珠丹,根本不畏寒毒。但碧眼教丰这一掌十分霸道凌厉,便不敢以掌接招,两脚尖一点水面,凌空跃起,闪开了他这一掌。她人仍在空中,纤纤玉学,却朝碧眼教主头顶上的要|­茓­拍来,这是天殛掌法中的一招“迅雷击顶”,出手又奇又狠。

碧眼教主一身真气激荡,宽大的袍袖挥舞,以右袖接了莫纹这一掌,而左手却向莫纹拍来。莫纹也借他这一袖之力,身形跃开,轻落远处水面。谁知碧眼教主跟踪而来,身形凌空,双掌朝莫纹拍出,眼看就要拍中莫纹了。

这时,莫纹抖展了令人惊叹的水面灵猴身法,身形横卧在水面上,似滑浪般一闪而去了二丈多远,然后身形又挺然立在水面上,连衣带也没沾半点水滴,反令碧眼教主双掌拍空,拍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溅得碧眼教主满脸满身是水。

就这招来说,碧眼教主显然已处于下风地位。作为一派宗师,应该感到自愧才是。要是友好比武,碧眼教主就应立刻收手,自认武功不及,仍不失一派宗师的风度。可是他志在击伤莫纹,这双掌之力,已抖出了他八成的功力,这八成功力,奇寒可知,在水花溅起之后,立刻化成了冰点,而一片清池之水,顿时凝结成一层薄冰。莫纹看了也感到骇然,心想:这老魔头的功力的确可怕,要是他刚才的双掌击中了自己,自己能经受得了?

莫纹不敢有半点大意,全力应敌。霎时间,两人四掌翻飞。莫纹的掌法,轻飘­阴­柔,身形如粉蝶在水面飞舞,但掌掌都是致人于死地;碧眼教主的掌法,沉重、敏捷,每一掌拍出,都含着刺骨的寒毒。幸而莫纹服下了玉女黑珠丹,因而不畏寒毒,才能抖展一身的绝技应敌。不然,三十掌过后,莫纹就是内力再浑厚,也经受不起这骇人的寒毒,会败在碧眼教主掌下。

虽然这样,在内力上,莫纹仍不及碧眼教主内力那么深厚和运用纯熟,有几次对掌,莫纹几乎给他震到岸上去,全*灵猴身法又凌空跃回池面。不然,只要足尖一点岸,那自己便算输了。

碧眼教主十分惊愕莫纹的掌法和身法,他几次追扑莫纹,都叫莫纹在他掌影之下溜走了.还冷不防给莫纹还击一下。他像一个笨拙的汉子扑飞蝶似的,怎么也扑不着。他越打越怒:堂堂的一派之尊,出手六十多招,竟然伤不了一个武林刚出道的晚辈,面子早丢尽了。单凭这一点,碧眼教主就不能让莫纹活着出去。

突然,碧眼教主尖啸一声,须发皆张,身如旋风,掌如狂飚,他要抖出自己最后的三招凌厉杀着了。莫纹一时不知怎么应付,眼见自己快要给逼上岸了。莫纹的双掌,已经无法接近这老魔的身前,再凌厉的天殛掌法在这一股旋风之下已显无用。

蓦然间,一团白光破空激­射­而来,直Сhā入这一股旋风中去,“啪!啪!啪!”一连三声掌击,接着两条人影飞了起来。莫纹正奇异不知是怎么回事,定眼一看,又惊愕了。与碧眼教主对掌的是那位在乱草坡上的白衣书生。他这时面如白纸,凝神坐在池边运气调息,霎时之间,浑身升起的一团白雾弥漫开来。

莫纹再看碧眼教主,也坐在池的另一边岸上,也是在盘坐闭目运气调息,似乎已­精­疲力倦,神态一下苍老了许多,再也没莫纹初见他时那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莫纹心想:这时不杀了碧眼教主,还等何时?

她“嗖”的一声,盘龙剑弹出剑鞘,正欲纵身过去向碧眼教主下手。可是一看,已有三位杀手在护着这老魔头了,而苏总管带了四名凶悍的黑衣武士,正扑向静坐不动的白衣书生。白衣书生为自己与碧眼教主对掌而受伤,莫纹可不能不救,所以她顾不了去杀碧眼教主,身如流星飞矢,直取苏总管凡人,手落剑飞,如流光般快捷,一下挑翻了三个凶悍的黑衣武士,逼退了苏总管和另一位武士,守护在白衣书生身边。而池的那一边,三个杀手和碧眼教主已不见了。白衣书生一下跃起,说:“莫姑娘,我们快走。”

莫纹奇异了:“你的内伤这么快就好了?”

“在下没事,我们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

“这座大院的地下,是个火药库,等会就会爆炸的。”

果然,他们刚一离开大院,就听到轰然几声巨响,宛如天崩地裂,一座好端端的大院,顿时碎木断竹尘土冲天,跟着就是一片大火,烧红了枫林,莫纹和白衣书生站立的地方,也在晃动,恍如地震一般。白衣书生又说:“我们快离开这里。”

莫纹惊问:“我们站立的地方也会爆炸吗?”

“这却不会。”

“那­干­嘛要快走?”

“姑娘,这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引起四乡和长沙府的注意么?等一会就会有大批人涌来。姑娘不怕麻烦,不离开也行,在下可要走了。”

“哎!我是担心你的伤呀!”

“在下根本就没受伤。”

“什么?你没有受伤?”

“是。”

“那你­干­吗坐在地上运气调息?你是在骗我?”

“姑娘言重了,在下怎敢骗姑娘?”

“你说!你­干­吗要坐下运气调息?”

白衣书生打量了一下四周,说:“姑娘,我们到远处的林子里说吧,等会,不但四乡的人涌来,官府的兵丁和不少的武林中人,都会涌来的。万一官府的人要拉我们进衙门问话,那姑娘怎么脱身?”

“好呀,我跟你去。我有许多话要问个明白的。”

“到时,在下所知的,一定如实奉告。”

莫纹跟随白衣书生来到一处无人到的树林深处,选了一块草地坐下。莫纹对这位萍水相逢而侠义相救的白衣书生,有太多的疑问了。她环顾四周,对这武功莫测的书生,心里不能不防。固然,江湖上侠义好心的人是不少,可是人心险恶,­奸­诈百出,用心不良的小人也比比皆是,可不能大意。

书生*树而坐,微笑地对莫纹说:“姑娘,你有什么话,请问!”

“你真的没受伤?”

“在下的确没受伤,只是那老魔奇寒之毒骤然入体,一时受不了,不得不坐下来运气调息。”

“在你运气调息时,有人朝你下手,你能不能自卫反击?”

“在下自问还可以。”

“嗨!你怎么不早说?”

“在下早说了又怎样?”

“你早说了,我就不用担心你,去将那个碧眼老魔头杀了!”

白衣书生摇摇头说:“姑娘,你杀不了这魔头。”

“我怎么杀不了他?他有三头六臂?”

“他的确有三头六臂。”

“什么?你当那老魔是神仙?还是妖怪?”

“他什么也不是,是个凡人。只不过他父亲是个胡番,他母亲是个汉人,天生一双碧蓝的眼睛而已。”

“那他怎么有三头六臂?”

“姑娘没见他身边有三位冷血杀手么?那不是三个头,六条臂?”

“哎!我才不在乎那三个杀手。”

“就是姑娘杀了那三个冷血杀手,也杀不了那老魔!”

“为什么?”

“因为他坐的地方,就是一个秘密的地道入口,在姑娘与三个杀手交锋时,老魔恐怕早钻入地道逃走了。”

莫纹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老魔是在下几代人的世仇,存下在动手报仇之前,不能不事先打探清楚。”

“他是你几代人的世仇?”

“是!本来在下想放过他的,可是他偏偏不放过在下一家人,将在下的家全毁了,逼得在下一家人东奔西散,不能团聚。”

“你这次出来,就是跟踪这魔头?”

“是!”

“你怎么找到魔头在这里的巢|­茓­。”

“在下能寻来,应该多谢姑娘才是。”

“你怎么多谢我?”

“要不是姑娘盯踪那三个杀手,住下也不会寻来这里了!”

“你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

“请姑娘原谅。”

莫纹的盘龙宝剑突然出手,剑尖一下贴在书生的咽喉上。白衣书生一怔:“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含笑说:“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忌日。”

“好好!在下绝不敢乱动。”

莫纹突然又出手,一连封了白衣书生几处|­茓­位,然后收回盘龙剑,笑着说:“对不起了,谁叫你在我面前胡编瞎说了?”

书生全身虽不能动,仍可以说话,问:“在下怎么胡编瞎说?”

“你以为我是个天真无知的女孩,听信你的一派胡言?”

“在下句句属实,怎变成了一派胡言?”

“你没感到你的话前后矛盾么?”

“怎么矛盾了?”

“你大概说话说溜了嘴,不记得开头的话了,才互相矛盾。”

“在下实在不明白。”

“你开头不是说,你在报仇之前,不能不先将仇人的情况打探清楚?”

“这又怎样?”

“你连魔头地下通道的秘密入口处都知道了,而且还知道那大院地下是个火药库,怎么后来又说跟踪着我,才发现了那魔头的巢|­茓­,你不认为矛盾?”

白衣书生一笑。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你吗?”

“姑娘并没有说错。”

“这下你服了吧?你表面上明为救我,只不过想讨得我对你的感激和信任,其实你想救那老魔头。”

白衣书生又是大笑。

莫纹恼了:“你笑够了没有?”

“对不起,在下还没有笑够。”

“那你笑呀!笑够了再回答我的话不迟。”

“在下认为姑娘的问题不值得一答。”

“你答不出来,当然不答啦!”

“姑娘太聪明了!”

“你别跟本姑娘来这一套,本姑娘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

“姑娘,你晓得太聪明会是什么吗?”

“是什么?”

“愚蠢!”

“什么!?你敢骂我?”

“姑娘不认为自己愚蠢?”

“好呀!你再骂呀!等一下你就骂不出来了!”

“在下怎么骂不出来?”

“我割了你的舌头,你还骂得出来吗?”

“你别乱来!”

“你想我不乱来,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你的企图来!”

白衣书生“哼”了一声:“在下要杀姑娘,何必多此一举,要几次救你?”

“你杀了我,你和那老魔能得到我手中的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吗?你几次都是做戏给我看的,希望得到我对你的好感。”

“总不会我杀了自己的人,伤了那老魔,来得到你的好感吧?”

“要不这样,戏又怎会演得这么逼真?”

“在下就是不杀姑娘,难道不能从背后暗算姑娘?凭在下的武功,要暗算姑娘总不会是困难的事吧?”

“你从背后封我的|­茓­位?”

“谁不知道姑娘会转经移|­茓­的武功?在下封不住姑娘身上的任何一个|­茓­位。”

“那你怎么暗算我?”

“在下完全可以挑断了姑娘脚下的经脉。”

“你敢?”

“在下真的与老魔同谋,又怎么不敢?”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姑娘真的杀了在下,一定会痛苦一世。”

“我痛苦什么?”

“因为你的良心会问你,为什么忘恩负义,杀害一个曾经救过你的人。”

“什么良心,我才不管这一套。”

“姑娘要是不后悔,请杀在下好了!”

“你真的与老魔有仇?”

“在下不必求姑娘相信。”

“那你说,你前后的矛盾怎么解释?”

“那非常容易。”

“说呀!”

“姑娘还记得乱草坡上,那三个收尸的汉子?”

“记得!这又怎样?”

“在下从他们口中得到那大院的情况。”

“他们肯告诉你?”

“他们并不是老魔和苏总管特别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他们是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的手下,不想丢掉自己的­性­命。”

“苏三娘?”

“就是姑娘曾经捉为人质的二十四姐。”

“什么!你从那时就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

“对不起,在下为了找寻仇人,只好跟踪姑娘了。”

莫纹心想,这个白衣书生,一直在暗中跟踪了多日,能令我不发觉,其轻功、机敏可想而知,他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确也不是十分难的事,又问:“池边那秘密地道入口处,也是他们三人告诉你?”

“秘密地道入口处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大院有一条地道,从大院可通到外面的枫树林。”

“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在下不但盯着姑娘,更盯着那三个杀手,看见他们在枫林里进入了一个秘密的地道入口,也就悄悄地跟着进去。”

莫纹心想:怪不得我在枫林里找不见那三个杀手了,原来他们早已进入了地道。看来,这个书生比自已更机警。

白衣书生继续说:“在下进入地道后,又从暗处捉住了地道中的一个黑衣人,一逼问,才知道这地道一共有四处进出口,其中一个就是书亭旁的清池岸边,同时也知道地下有一处暗藏大量炸药的火药库。”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要爆炸大院?”

“这火药库,就是以防武林人士发现他们这个巢|­茓­而准备的。所以在下一看那老魔走了,再看四周,也悄然无人,便猜到他们要炸毁大院,才急叫姑娘离开。”

“那么说,我闯入大院时,你早已从地道中进了大院?”

“是!当我从地道转上地面时,便发现姑娘与那老魔正交谈。”

“所以你不出手,偷听我们谈话的内容?”

“是!在下初时以为姑娘真的要加入他们之中,当什么副教主呢。”

“要是我加入了,你又怎么打算?”

“那在下会将姑娘看成一个十分厉害的劲敌了。”

“当我与那老魔交锋时,你­干­吗不从旁相助?你总不会又在了解我的武功吧?”

书生笑了笑:“一来在下是有这个意思;二来姑娘掌法、身法超群绝伦,应付那老魔绰绰有余,只是一身内力,略逊老魔而已。”

“那后来你怎么又出手了?”

“那老魔集中一身真气在两掌之中,使出了最后也是最凌厉的杀人三绝招——旋风身法和天地俱毁掌法,在下担心姑娘一时不察而失手,成为了他们的人,所以在下也拼着一身的真气,切入他的旋风之中,连续和他对了三掌,结果造成两败俱伤。多谢姑娘在旁相护,虽然在下可以带寒毒而对付苏总管等几人,但没有姑娘相护,在下也要吃大亏的。”

“好啦,我算相信你的话啦!”

白衣书生一纵而起,朝莫纹一揖说:“多谢姑娘!”

莫纹愕然:“你,你怎么能跃身起来?我不是点了你身上几处|­茓­位吗?”

“在下同姑娘对话时,已暗运气将被封的|­茓­位冲开了。”

莫纹怔了一会:“看来你这个人很不老实,顶会扮猪吃老虎的。”

“姑娘恐怕比在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怎么扮猪吃老虎了?”

“姑娘在乱草坡上对苏总管不是这样?刚才在书亭中对那老魔,更是这样。怪不得江湖上人,都称姑娘狡黠如狐。”

“看来你对我很不客气啊!”

“姑娘对在下又何尝客气?两次用剑逼在下,又封在下的|­茓­位,还要割舌头!”

莫纹大笑:“谁叫你神秘兮兮,说话又前后矛盾,能怪我吗?”

白衣书生问:“今后姑娘打算去哪里?”

“这可不能告诉你。”

“要是想追踪那老魔的行踪,在下劝姑娘不必多此一举了。”

“为什么?你怕我杀了他,不能亲手报仇雪恨?”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要是在下没有算错,这老魔必然已转回西域的老巢去了。”

“哦?他不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他怎么会不要?只不过他与在下连对三掌时,不但身受内伤,而且还失去四成的内力,怎能不回西域老巢养伤练功?”

莫纹惊奇:“他怎么失去了四成的内力?”

白衣书生神秘一笑:“姑娘不必多问。”

“那么你呢?”

“在下可凭空增添了他四成的内力。不过,他这四成内力真不好受,使在下几乎冻僵了,不得不坐下来运气、调息、排毒。”

“你这是什么掌法?”

白衣书生又是一笑:“姑娘对在下的家传武功,不会又起心吧?”

“你以为我是小偷吗?”

白衣书生大笑:“姑娘莫怪,江湖上人心险恶,在下不能不防。”

莫纹说:“你怕我偷你的武功,最好离开我远一点,别在背后跟踪着我。”

“在下今后再也不会跟踪姑娘了。”

“好呀!那你走呀!”

“是是,在下告辞,希望姑娘今后一路小心。”白衣书生说完,便一晃而逝。

莫纹一时反而怔住了,暗想:这白衣书生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行为神秘、掌法奇特,对掌时能使对方失去内力而吸为己有的,不会是故作玄虚,吓唬自己吧?世上有这样的武功吗?莫纹越想越感到这书生可疑,他既然知道苏三娘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干­吗不去盯踪苏三娘,而来盯踪自己?这么一个疑问,怎么自己当时想不到去追问他的?是呵,盯踪苏三娘,不更易找到碧眼教主?何必要跟踪自己?好!但愿他今后别再碰上了我,碰上了,我一定问个清楚明白。

莫纹想罢,便离开树林,往衡山而去。莫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走入小镇一家如意饭店时,又碰上了刚分手不久的白衣书生。这个中年白衣书生似乎也发现自己进了店,故意面朝窗外,眺望南面远处隐约现于云端的衡山七十二峰,而不瞧自己。

莫纹心想:好呀,你装作看不见我,我可不放过你,你不看我就行了吗?当店小二向她走过来时,莫纹一指白衣书生坐的桌上:“我要坐那*窗口的座位。”

店小二看了一下说:“大妹子,那桌子已有人坐了,大妹子不如坐这边吧,这边的桌子也*近窗子,很光亮。”

莫纹说:“那桌子只有一个人坐,怎么没有座位了?是不是你这饭店的规矩,一桌只准坐一个人,不准坐两个人的?”

店小二慌忙说:“不,小!大妹子,只是怕你不方便呢。”

莫纹反问:“不就是吃饭吗,有何不方便的?”

“这——!”店小二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纹又问:“你这饭店只有八张桌子,只能招呼八个人吃饭?第九个人来,你是不是将他赶了出去?”

“不,不,大妹子喜欢坐那就坐好了。”

其他四个吃饭的客人,都惊愕地望着这么一个­性­子泼辣的少女,有的客人看见她明丽动人,便不怀好意了,起身笑着说:“大妹子,你要是不嫌弃,就坐我这张桌子,我吃饭是最爱人陪着的。”

莫纹扫了那人一眼,直朝白衣书生的桌子走去,大咧咧地便坐在白衣书生的对面。

白衣书生再不能装看不见了,只好站起来极有礼貌地对莫纹一揖。莫纹笑问:“哎!你不是装作看不见我吗?­干­吗又向我作揖了?”

白衣书生说:“姑娘喜欢坐这张桌子,在下只好相让了。”说时,便想走开。

“喂!你要去哪里?”

“在下到另一张桌子去,这里让给姑娘。”

“原来你是怕人看你吃饭的。”

“在下的确有些怕。”

莫纹突然“嗖”的一声,盘龙宝剑出袖,拦住了白衣书生,笑着说:“哎!你最好老老实实在我对面坐下来,别乱走动。”

这一来,饭店里的人全惊震了。初时,大家以为这漂亮的大妹子是个野妹子,不想竟然是个动刀剑的罗刹,看来,她来这里,是在找这书生的岔子。一些胆小怕事的,慌忙叫店小二会帐离开。

白衣书生想不到莫纹在饭店里亮出了剑,怕将事闹大了,惊愕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说:“没­干­什么,你老老实实坐下。”

“姑娘不是叫在下远离姑娘么?”

“看来你想叫我在这里闹事了?”

“好好,在下算怕了你,在下坐下,请姑娘快将剑收起来。”

“这就对了。”莫纹收回了剑。

“姑娘找在下有何赐教?”

莫纹眼睛眨了眨:“我的银子不见了。”

白衣书生感到莫名其妙:“姑娘不见了银子,找在下­干­什么?”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

“什么?我偷你的?”

“因为一路上,只有你接近过我,没有别的人接近过我。”

“姑娘冤枉在下了。”

“那我的银子怎么不见了?”

“这也不能证明是在下偷了姑娘的。”

“我不管,现在我没钱吃饭,你得先代我付帐。”

白衣书生笑说:“这是小意思,好说!”他对呆着的店小二说:“这姑娘所吃所住的,全由我付了,你快去端一些好的菜来给这位姑娘。”

“是!是!”店小二慌忙而去。

莫纹说:“看来你很好说话呵!”

“在下能请姑娘吃饭,实在荣幸。”

“那我多谢了!”

“别客气,姑娘真缺银两,在下可以赠与,不知姑娘需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一百几十两,在下随时可以拿得出来:”

“你可以称得上慷慨好义呀!”

“扶贫济危,这是在下的天职。”

“先别老鼠上天秤,自己称自己。我问你,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白衣书生愕然:“姑娘,你是不是将话说颠倒了?”

“我怎么说颠倒了?”“现在是姑娘跟踪在下,而不是在下跟踪着姑娘。”

店小二这时将饭菜端上来了。莫纹说:“对不起,等我吃饱了再跟你算帐。”

“算帐?”

“当然是算帐啦!”

“算什么帐?”

“别急。我吃饱后,你就清楚了。”

“那在下等着。”

莫纹吃饱了后,问:你是不是一直从长沙岳麓山跟踪到龙山下的乱草坡?”

“姑娘,因为在下……”

“哎!你别说原因,只回答我是与不是。”

“是!”白衣书生只好回答。

“你是为了寻找那老魔才跟踪我?”

“是!”

“你也看见我放走苏三娘?”

“是!”

“苏三娘手下的那些汉子都知道了老魔的巢|­茓­,苏三娘会不会知道?”

“她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踪她而跑来跟踪我?”

“这——!”

“说呀!你说不出来吧?”

“在下怎会说不出来的?”

“那说呀!”

“在下当时­性­急,待姑娘走后,在下已问过她了。”

“她不肯说?”

“在下不能不佩服她宁死也不说的刚烈­性­格。”

“你怎么不暗地里跟踪她?”

“她机警不下姑娘,根本就没回长沙,尽跟在下兜圈子,走了一天一夜,又回到她原来的老地方住下。所以在下只好放弃了她,再跟踪姑娘了。”

白衣书生这么一说,反而弄得莫纹无话可说,她没想到这书生会直接找苏三娘问话,以苏三娘的­性­格,的确是个不怕死的人,宁死也不会说出老魔所在地方的。

白衣书生带讥笑地问莫纹:“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你真的去问过苏三娘了?”

“姑娘不信,可以去找苏三娘问。”

“你怕我以后不会问吗?”

“姑娘总不会要在下陪同姑娘去找苏三娘吧?现在,恐怕她不知躲去了哪里,不是十天半个月能找到的。”

“谁要你陪我去找她了?”

“既然这样,在下告辞。”白衣书生叫店小二会帐,然后又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在桌上,说:“袋中有值八十两银的金叶、金珠,请姑娘笑纳。”

莫纹说:“收起你的银两吧,你以为我真的丢了钱吗?”

“原来姑娘是在捉弄在下,在下还真的以为姑娘丢了银两哩。”白衣书生说时收回小袋,一笑而去。

莫纹此时满以为会问出这书生跟踪自己的真正用意,结果仍然没有结果,她却有点暗暗羡慕这书生的涵养功夫极好,要是别的人,有他那么好的武功,受到自己这般的盘问,不提刀拿剑动手,也会发怒而离去。

是夜,莫纹在花石小镇上投店住宿。这是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以镇名为店名,叫花石客栈。从这里去南岳镇不到一百里。其实花石小镇是衡山北面的一处小镇,但镇面并不热闹,更不是交通要道,一般去游览衡山和烧香拜佛之人,绝大多数去衡山南面的南岳镇,先朝拜镇北的南岳大庙,然后从南岳庙登上衡山,绝不朝花石镇而来。只有莫纹,为避开武林人士的注目,不走水陆交通方便的衡山县,再从衡山县到南岳镇,而是从湘潭县直穿南下,来到这花石小镇。

第二天,莫纹洗漱后开门出房,谁知斜对面房间的一个客人,也正开门出来,一看,莫纹又怔住了,那不是白衣书生么?难道他昨夜里也在这一间客栈投宿?

白衣书生一见莫纹,慌忙又缩回房去。他不缩回去还好,一缩回去,更引起了莫纹的疑心,要是这书生不暗中跟踪着自己,何必这么害怕,鬼鬼祟祟地缩了回去?哼!他必然是心中有鬼,才这么怕见我。这么看来,他必定是侠义道上正派人士派出来的绝顶高手,负责在暗中盯踪自己。他救自己,完全没出于好心,而是害怕自己落到了碧眼教主的手中罢了。他对自己说的话,恐怕没一句真言,完全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不过,也有一句是真的:“从岳麓山一直在盯踪自己”,其他什么与碧眼教主为世仇,什么毁了他一家,什么拷问苏三娘,全是假话。但莫纹也不能不佩服他把瞎话编得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令自己相信。要不是在这里碰上了他,自己便会被他骗了。好呀,你既然躲着我,我就装作没看见,看你怎么盯踪我。

莫纹故意放重了脚步,喊店小二会帐,一面暗暗注视白衣书生的行动。莫纹跟随住店的客人走出客栈,打量花石镇的地势,然后闪身进入一条冷清的小街窄巷,悄然纵身上了一处人家的屋顶,再悄然无声转回客栈附近,伏在一处屋顶,注视客栈大门口人们的出入。

不久,白衣书生出现在客栈的掌柜面前。莫纹凭着深厚的内力听到白衣书生一边会帐,一边向掌柜打探自己有没有出门,出门后朝哪一个方向走。莫纹暗想:这一下你不是在盯踪我?要不,你向掌柜打听我­干­吗?

白衣书生转出镇口外,就不断向路人打听有没有看见自己,一路朝南岳镇而去。莫纹看在眼里,心里奇了:这书生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岳镇?我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呵!

莫纹一路上不动声­色­地盯踪着他。大约走了十多里地,书生打探不到自己的踪影,似乎感到有些茫然起来,立在一高坡处,自言自语地说:“咦!她去了哪里呢?怎么不见了?难道她从别的路走了?”

莫纹一下从隐身处跃出来,白衣书生似乎也察觉到身后一阵微风轻动,转过头来一看,一下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莫纹会在自己身后出现的。莫纹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跟踪自己,含笑问:“我们真是山不转水转,不想又见面了。你在等什么人?”

“我、我没有等什么人。”

“是吗?那你东张西望­干­吗?”

“这里的景­色­真美呵,在下由不得就停下来在这里欣赏呢。”

莫纹笑着:“不对吧?”

“什么不对?在下可不明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既没有奇峰异石,也没有什么清溪石上流?连野花也不多一朵,它美在哪里了?”

“噢!在下欣赏的,是远处的衡山七十二峰之美,不是在欣赏眼前的山坡。”

“是吗?我好像听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她去了哪里呢?怎么不见了的?我没有听错吧?”

“这、这、这是在下说衡山的七十二峰,怎么有一峰不见了的。”

“哦?这个不见了的峰,还会从别的路走了?这山峰总不会有脚,从别的路走了吧?”

白衣书生一下跳了起来:“你、你在跟踪着我?”

莫纹见他急成那个样,卟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大概是黔驴技穷了吧?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了!”

莫纹为什么会说白衣书生是倒打一耙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人魔星君

上回说到莫纹讥笑白衣书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后,白衣书生怒问:“我怎么是倒打一耙了?”

莫纹说:“你明明在暗地里跟踪我,反而说我跟踪你,怎么我跟踪你了?”

“你明明从我身后突然闪身出来,偷听我的自言自语,不是在跟踪我吗?”

“你在小镇客栈里明明看见我,为什么要缩回房间里去?”

“什么?那时你看见在下了?”

“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说!你­干­吗要缩回去不敢见我?”

“在下承认,的确怕见姑娘。在下怎么也想不到姑娘会在那问客栈里投宿。虽然这样,也不能证明在下跟踪姑娘呀!而且在下更疑惑,是不是姑娘在跟踪在下呢?要不,怎么会那么巧,我们会同住一间客栈?”

莫纹摇摇头:“秀才,你怎么不去官府里当一名刀笔师爷,却跑到江湖上混?”

白衣书生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能言善变,死的可以说成活的,不可惜了你的才能么?秀才,江湖上往往凭口才是不行的,得凭刀剑说话。”

“那也不能不讲道理呵!”

“好!我要你心服口服。你要不是跟踪我,­干­吗向客栈掌柜打探我的去向?而且还一路向人询问有没有看见我。你说说,这是不是在跟踪我?要不要我们一块回去,问问那掌柜的?”

白衣书生呆了半晌,然后说:“想不到我日日打雁,今日反而给雁啄了眼睛。”

“现在你承认在暗中跟踪我了吧?”

“在下承认。”

“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一位武林老前辈。”

“哦?谁?”

白衣书生摇摇头:“在下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在下的确不知道。”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姑娘!在下的确不敢骗你,因为在下与他交锋而败给了他,答应了他这个条件,要暗中跟踪着姑娘。”

莫纹吃惊:“什么?你武功这么高超,可以与碧眼教主对掌而伤了他,却不能战胜这位武林老前辈?”

白衣书生叹了一声说:“姑娘,在下武功与他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在下在他手下走不满三招便败了。”

“你以前没见过这位老前辈?”

“在下从来没见过。”

“你怎么与他交锋了?”

“在下­性­好湖光山­色­,留恋洞庭湖的迷人风光,正在湖边欣赏,突然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位白胡须的老人,叫在下暗中跟踪姑娘的行踪。在下说:‘在下凭什么要听从你的调遣?在下也不习惯鬼鬼祟祟的去盯踪别人。’老人说:‘你不去不行。’在下问:‘凭什么不行?在下不去就不去。’老人说:‘只要你能在老夫手下满十招而不败,那才任由你。’”

莫纹问:“所以你就与他交锋了?”

“姑娘!在下能不交锋吗?”

“你真的在他手下三招就败了?”

“在下自出江湖以来,可以说从来没碰过对手。这老人的武功真是深奥莫测,在下还没看清他怎么出手,便给他摔在地上,过手才三招。”

“你不是骗我吧?”

“噢,在下这些丢丑的事,姑娘不逼在下,在下也不愿说出来,这可不是光彩的事呀。”

莫纹不由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白衣书生,心想:以他的武功,就是当今少林寺的掌门人,也不可能三招就击败了他,这位武林老前辈是谁呢?是黑鹰?黑鹰不可能在三招就击败了他。不是黑鹰又是谁呢?莫纹问:“所以你就听从他了?”

白衣书生摇摇头说:“叫在下­干­些违背侠义的事,在下就是死也不从。”

“那你以后怎么又听从了?”

“老人说:‘我只叫你跟踪她,在暗中保护她,使她别落到玄冥­阴­掌门人和其他门派的手中,这不是违背侠义吧?’在下说:‘既然不违背侠义之事,那在下就答应。’所以就一直跟踪姑娘。”

莫纹又奇异了:这位老人是谁,­干­吗叫人在暗中保护我?是丐帮的金帮主?还是时老夫人玉罗刹等人?可是,她们可没有胡子呵!也不能出手三招就将这书生击败了。以书生的迎风柳步,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也可闪避得了。莫不是这书生在胡编乱凑,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武功奇高的老人?

莫纹冷笑一下,问:“他只叫你暗中保护我,没别的用意?”

“他只这么吩咐在下,至于他有没有别的用意,在下就不知道了。”

“他叫你永远跟踪我?”

“这却没有,要是姑娘出了湖南、两广,在下就不必跟踪了。”

“要是我不出这三个地方呢?”

白衣书生耸耸肩:“在下只好跟踪了。”

“我一辈子不出这三个地方,你就一辈子跟踪着?”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没办法,谁叫在下败在了他的手上,只好遵守自已的诺言。”

莫纹想了一下说:“好!从现在起,你不必跟踪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湖广。”

白衣书生大喜:“真的?”

“信不信由你。”

“在下多谢姑娘。”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在下得眼看着姑娘离开了才放心。”

莫纹心想:好!我这就离开,看你跟踪不跟踪?你真的不跟了,我再转回来,去找衡山派的麻烦。莫纹想罢问:“你要怎么看着我离开?”

“自然是跟在姑娘身后了。”

“好!那你不用跟在我后面,跟我一块上路好了!”

白衣书生又是大喜,一揖说:“多谢姑娘的照顾。”

“那我们走呀!”莫纹心里却说,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假,我才不相信世上有这些奇人怪事哩。

白衣书生说:“姑娘请!”

于是莫纹再也不跟他客气,转路走昭陵、过醴陵,一路施展轻功,一天一夜,便出现在江西境内的湘东了。莫纹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吧?”

“姑娘真的不再回湖广?”

“你是不是想再找藉口跟着我?”

“在下不敢。”

“那请走呀!”

“是!愿他日山水有相逢,在下能与姑娘再相见。”

“对不起,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

“哦?在下这么令姑娘讨厌?”

“不!我不想让别人保护我,更不想领阁下和那位武林老前辈之情。”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请姑娘原谅,在下也是迫不得已的。”

“现在你已遵守诺言了呀!”

“是!请姑娘今后多保重,在下告辞了!”书生说完,一揖而去。

莫纹一直盯着他往西而去,心想: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怪人?也就回身往萍乡县城而去,一路上留神着书生有没有跟来。莫纹一直走到城里一家顺意客栈住下,果然没发现这白衣书生再跟踪而来,暗想:难道真的有这种怪事?但莫纹仍不放心,第二天,往东南方向走,来到了武功山。

武功山,在中国这么多名山大川中,简直是排不上名号,就是在江西,也默默无闻,没有人会去注意,更不是武林人士所聚居的地方。虽然这样,武功山中也是山峦迭翠,林海苍茫,也有碧流飞瀑的美景,山中自然也有道观寺庙。

黄昏,莫纹来到山中的白云庵投宿。这白云庵处于武功山十分清静的山崖树林中,主持的女尼绝尘师太十分惊讶莫纹这么一个单身少女前来投宿,目光略略看了一下,合什问:“阿弥陀佛,请问女施主从何而来,为何经过此荒山敝庵?”

莫纹见她目光略扫自己一下,顿如一道冷电似的,令自己周身感到寒意。她暗暗惊震:难道荒山古庵的这位老尼,又是一位世外高人,武林前辈?不由警惕起来,裣衽说:“小女子从袁州府而来,到莲花县投亲,一时迷路,闯进这里,望师太行行方便,让小女子住一夜,则不胜感激。”同时暗暗打量老尼,只见她眉白如银,双目深邃,一脸皱纹如深沟,却是神蕴异常。

老尼微微一笑:“出家人一向与人方便,女施主别客气,请进!”

“小女子多谢师太了!”

莫纹随绝尘师太走入庵内,分宾主坐下,有位小尼奉上香茶一杯。莫纹又连忙站起多谢,说:“师太别客气,小女子只求住宿一夜就行了。”

老尼说:“难得施主光临,老尼怎敢怠慢不敬?老尼要是没有看错,施主并非一般乡村女子。”

莫纹心有准备,反问:“师太看小女子是什么人?”

“女施主虽然风尘仆仆,却神蕴飘逸,眉宇间自有一团英气。不是花木兰、梁红玉之类的巾帼英雄,也必然是红线、聂隐娘一流的江湖女侠。”

莫纹笑道:“师太恐怕看走眼了,小女子怎敢与古人相比?更不是什么英雄、侠士。”

老尼一笑:“施主瞒不过老尼的一双眼睛。施主钟灵秀气集于一身,身手不凡,脚步轻灵,行走无声。不身怀绝技,怎敢单身一人,在这虎狼出没、匪盗横行的武功山走动?”

“这么说,师太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了,要不,又怎敢在这荒山古庵中居住?”

“施主别取笑,老尼只会念经拜佛,静心以修来世。”

“难道师太不怕匪盗行劫?虎豹袭击?”

“但凡生死有命,要是老尼该葬身于虎狼之口,死于匪盗刀口之下,这也是劫数,怨不得天,也怨不得人。”

“看来师太死后必登仙境,小女子恐怕要入地狱了。”

“施主何出此言?”

“因为小女子的确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杀人越货、独来独往的大盗。”

老尼身旁的小尼姑听闻大惊:“你、你、你真是大盗?”

“是呀,你害不害怕?”

老尼微笑说:“云儿,似你这般生死看不破,如何静心参佛?施主真的是大盗。还这般客气向我们借宿吗?”

莫纹笑道:“小女子是大­鸡­不吃碎米,你们这般清贫,叫我抢什么?我呀除非不抢,一抢劫,就是上万银子才动手。”

小尼又问了:“真的?”

莫纹反问:“你们没听说我的大名?”

“没有呵!”

“我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女妖,是黑、白两道上高手追踪的人,没听说过?”

莫纹以此试探老尼的反应,不论老尼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听了自己是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狐狸女,必然会有所反应。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武林中人谁不想得到?

谁知老尼似听而不闻,毫无所动,只是仍然微笑。她那弟子却惊讶中带困惑,问:“什么?你也叫青衣狐狸?”

“难道还有他人叫吗?”

小尼笑起来:“原来施主在吓唬我。”

“我怎么吓唬你了?”

“前两天,也有一位女施主跑进我们庵里来,向我们借宿,说自己是青衣狐狸女。”

莫纹惊奇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她自称为青衣狐狸?”

“是呀!她年纪比女施主大几岁,身穿一套青衣裤裙,背Сhā宝剑,凶恶极了,哪有像女施主这般客气好说话。”

莫纹追问道:“后来呢?”

“第二天夜里走了。不久,又有两三个提刀拿剑的人追来,问我师父有没有看见过有这么一位女子来过这里,还在我们庵里搜查了一遍,把我们都吓坏了。”

老尼问:“女施主,你是不是也来追踪她的?”

莫纹摇摇头:“那女子朝哪个方向走了?”

“她在夜里悄然离去,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莫纹暗想:谁冒了我的名,引诱人追来这里?这里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又问:“追踪那女子的是些什么人?”

小尼说:“其中一个自称是武当派的弟子,一个是昆仑派的弟子,说从衡山一直追来这里的。”

莫纹一下敏感到,这恐怕是玄冥­阴­掌门人所为,不是扫雪使者,就是明月使者。玄冥­阴­掌门,只有她们是女子,武功极好。她们这样做,明显是引开中原武林各大派高手,好让碧眼教主这老魔一心一意对付自己。

老尼这时说:“女施主虽然杀气颇重,但目光中却流露一股正义之­色­,绝不同先前的那位女子。”

莫纹说:“我真的是狐狸女呀!”

小尼问:“那先前是假的吗?”

老尼说:“不管女施主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老尼不想过问江湖上的事,更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女施主请用膳,早点休息。”说时起身,绝尘老尼似乎不想谈这些俗事了。

莫纹心想:难道她是位世外高人,不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动心?还是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是什么青衣狐狸?

深夜,月光如水,洒满山野。凉风阵阵,林涛如浪。荒山古庵,显得分外的冷静,要不是庵中禅堂内传来木鱼声和老尼的念经声,这里几乎像死的世界,静得可怕。

莫纹奔走了几天几夜,在这静得如谜样的古庵里,应该入梦才是。可是莫纹怎么也不能入睡。她思索万千,心事如潮。自己孤身离开时家大院,重在江湖露面后,虽然没有痴儿在旁令自己担心,能没牵挂地在江湖上走动,但却一下引起黑、白两道人的追踪,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这种生涯,几时才平静得了?

初时,莫纹在龙山小镇饭店里,听那三位汉子的高谈阔论,说什么自己挑衡山派、受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们追击,直逃到江西罗霄山等等,心里暗笑,认为这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的流言飞语,不以为意。后知道那三位汉子是玄冥­阴­掌门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的手下,更以为这是玄冥­阴­掌门人在故布疑阵,麻痹自己,在乱草堆上对自己下手,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去挑了衡山派这件事。

现在听古庵的尼姑们一说,才知道真有这么一回事,玄冥­阴­掌门对自己,不谓不用尽了心机,自己最大的敌人,却是玄冥­阴­掌门。幸而白衣书生与碧眼教主对掌,而令眼碧教主丧失内力,远离中原。

莫纹一想到白衣书生,不由又思疑起来:他真的是败在一位武林老前辈手下,而奉命暗中保护?还是白衣书生的话根本不可信,其中有更大的­阴­谋?莫纹对白衣书生的行动,始终不明白。以他的武功,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确不难。他的的确确似乎在暗中保护自己。可是,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保护自己?真的受什么武林老前辈所托?而这位武林老前辈为什么要叫他来保护自己?这一连串的疑问,莫纹的确是想不通。而且一出湖广,这行为怪异的白衣书生,真的不再暗中跟踪自己了,说他对自己有什么意图吗?又不像。这就是莫纹不能入睡的原因。何况这古庵的绝尘老尼,更不是一般的老尼,而是目光如电、洞察人生、身怀绝技,隐于山林的一位武林奇人,是不是与世无争?莫纹还不敢完全相信,不能不十分小心。

莫纹在床上略略运气练功,闭目养神片刻后,因思索万千不能入睡,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忍不住从窗口跃出,悄然来到庵外的松林中,打算在月下练一会剑,然后再回庵休息。

不料有两条人影,从对面山峰上飞驰而来,落在白云古庵的大门外。莫纹心下奇异:这是哪一道上的人物?深夜来这里­干­什么?看来,他们的武功也算一流。莫纹不动声­色­,轻纵上树,看看他们有什么异常。

来的人是一男一女,年纪在中年左右,男的长得异常雄伟,面目凶恶,身穿一件黑袍;女的生得十分娇美,目光流盼,神态媚人,身穿白衣白裙。他们两人,一黑一白,十分显眼。

莫纹奇异了,这一男一女,莫纹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一身的装束,不同中原武林人士,似乎是从关外而来。莫纹心想:他们难道是玄冥­阴­掌门的人,追踪自己到这里来了?或者是来接应冒充自己的那个人,寻找她的踪影?

男的正想朝白云庵走去时,女的拉住他,娇声娇气地说:“雄哥!你真的听人说,那狐狸女来到这里了?”

男的说:“中原几大门派的人都说,那狐狸女是逃到这山里来了。”

女的仍娇声娇气地问:“雄哥,你真的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赶来?”

男的愕然:“我不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为什么而来了?”

“嗯!你是不是听说那狐狸女生得千娇百媚而动心赶来?”

“媚娘!看你说到哪里了?我有了你,怎么会对别人动心的?”

“比我美的也不动心吗?”

“媚娘,就是那狐狸女再美,在我眼里,也美不过你,我怎会动心的?”

“嗯!我不相信,­干­吗你要深夜赶来,不告诉师父一声?”

“媚娘!别喝­干­醋了!那狐狸女是不是来了这里还不知道,我们怎能告诉师父?万一弄错了,师父不生气?”

“谁知道你的心哩!”

“媚娘,你要不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嗯!我不管,要是真的找到了狐狸女,我不准你看她一眼。”

男的似乎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不看,你去问她的话好了,我站到一边去。”

“那你别去敲门,由我来叩门。不然,你会吓坏这庵里的尼姑。”

莫纹听了也感到好笑。看来,这一双男女,既不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也不是中原武林中人,而是塞外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想不到女的醋劲这么大,而男的似乎对女的十分忠诚,这对黑道上的人来说,已是十分难得可贵了。他们的师父是准呢?是塞外哪一个有名的魔头?我先不露面,看看他们怎样,也看看那生死有命的老尼,怎样应付这一双男女。

这一双男女,正是江湖上人称的长白山黑、白双妖耶律雄和金媚娘。他们在江湖上双宿双飞,从不分开,与人交锋,往往也联手而上。凡是他们联手对敌,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几乎从没有失过手。原因是他们一路上,未碰上真正的一流上乘高手。自从他们在紫竹山庄与无影飞盗俏郎君交锋一百多回合,仍不分胜负;想不到不满几招,便败在轻风使者的手下,自感武功不及,不敢再过问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悄然离开紫竹山庄,转回关外长白山,向师父人魔星君盖文投诉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经过。

人魔星君为人横蛮霸道,动辄杀人,往往不可理喻,但最爱面子,一听自己两个心爱徒儿给什么蒙面黑衣人击败,不怪自己的徒儿武功不济,反而怪这蒙面黑衣人不给自己面子,登时大怒:“那蒙面黑衣人是谁?”

黑妖耶律雄说:“师父,弟子当时不知他是谁,后来听人说,说是什么黑鹰,行踪神秘极了,武功也高得令人难以想像。”

黑、白双妖当时的确不知道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更不知道是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但在回长白云的路上,听武林中人传说,最近江湖出了个神秘的蒙面黑衣人,自称为黑鹰,他的来历和面目,从来没人知道。黑、白双妖便误认为击败自己的人,就是神秘的黑鹰了。

人魔道:“什么黑鹰、白鹰的,居然敢欺负你们,老夫去找他。”

金媚娘说:“哎!师父!你老人家别生气呀!”

“人家欺负了你们,为师能不生气吗?”

“师父,这黑鹰也没有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哦?谁拿去了?”

“听说是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少女盗走了。”

“青衣狐狸?她武功比黑鹰还高?”

“高不高,弟子就不知道了。但听人说,她人顶狡黠,机智百出,连丐帮有名气的哭笑二长老也叫她捉弄了,同时也将西域碧眼教主的四大护法,击得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她成为了武林中人追捕的对象,大家都想从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奇怪,为师在江湖上多年,怎么没听过有黑鹰、青衣狐狸这两个人物的?”

黑妖耶律雄说:“师父,中原武林,新涌现出不少的高手。但以黑鹰最为神秘,以青衣狐狸最为狡黠。”

白妖金媚娘撒娇地说:“师父!你老人家也去中原走走吧。要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为他人夺走了。”

“你们不说,为师也要去中原会会黑鹰和青衣狐狸这两个新人物。”

这样,人魔星君便带了两个爱徒来中原了。他们刚过黄河,就听到中原九大门派的高手和一些掌门人,在湖广追踪青衣狐狸,便星夜赶来湖广……

最近,他们又听说青衣狐狸挑了衡山派,杀了衡山派不少的门人,逃往湘赣交界的罗霄山中,武当、昆仑、少林三大掌门人和其他门派的高手纷纷往罗霄山追去,所以今夜里,黑、白双妖出现在武功山的白云庵前,人魔星君却坐镇在武功山下新店小镇上。

碧眼教主令扫雪使者扮成莫纹去挑衡山派这一计划,不谓不成功,使九大门派和其他武林高手,纷纷赶去罗霄山一带,连关外的人魔星君也上当了。由于人魔星君和黑、白双妖从北边而来,所以先到了萍乡武功山一带。

再说白妖金媚娘去叩白云庵的大门,庵门打开,伸出一个光头的小尼,以惊异、疑惑的目光在月下打量金媚娘,问:“女施主深夜到此,也是求宿的吗?”

金媚娘为人聪明,一听,便知道有人在自己之前来这古庵投宿了,连忙应道:“小师父,我正是来求宿,是不是有位女子,也在你这里求宿了?”

小尼惊讶问:“你们是一路人?”

“是呵!麻烦小师父带我去见见她。”

小尼又打量着站在远处的耶律雄,问:“那一位也是女施主的人?”

“是是,他是我的男人。”

小尼犹豫一阵:“你们等等,我去禀告师父一下,我作不得主。”

“那麻烦小师父啦!”

小尼“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连忙去禅堂向绝尘老尼禀告。

老尼说:“云儿,你不必说了,两位施主已经在你身后了。”

小尼回身,睁大杏眼:“你,你,你们怎么进来的?”黑妖耶律雄只是以目观鼻,可能是受了白妖金媚娘叮嘱,他不敢去看任何的女人,那怕是老尼,也是如此。他立在金媚娘身后,不敢正视庵中的任何女尼。金媚娘娇笑道:“小师父,真对不起,我们害怕有什么吃人的野兽,不能在庵外呆着,只好跟小师父进来了。”

“不!我是关了大门的。”

“小师父,大概是你关不紧,我们轻轻一推,门就开啦!”

小尼仍想辩白,老尼说:“云儿!还不给两位施主倒茶、看座?”然后对黑、白双妖说,“小徒不知礼仪,有慢两位施主,请施主原谅。两位施主请坐。”金媚娘笑道:“老师父,你很会说话的。”

老尼一笑:“两位施主夤夜而来敝庵,不知有何要事?”

金媚娘说:“我有一位小妹子在这山中走失了,不知有没有来贵庵投宿?”

“不知施主令妹是何模样?”

“年纪比我小,但为人极聪明伶俐。我听小师父说,有位女子曾来求宿,我想看看这位少女是不是我的小妹子,望老师父行个方便,能否叫她前来见我?或者我去看看她也行。”

“万一那女施主不是令妹,老尼不就得罪人了?”

“老师父放心,万事由我担当就是。”

“老尼认为,那位女施主恐怕不是令妹。”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妹子?”

“老尼要是没看错,两位施主是关外之人,而那位女施主,却是地道的南方人,服装不同,口音不对,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两位要寻找令妹,最好到别处去问才好。”

“那么说,老师父不肯行方便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不肯行方便?老尼看两位施主是武林中人,我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两位施主要闹事,最好请到别处。”

金媚娘不再理睬老尼了,对耶律雄问:“雄哥!你听到老师父的话没有?”

“金妹,我听到了。”

“他不让我们见妹子啦!怎么办?”

“那我放一把火烧了这庵好不好?”

“那不连我妹子也烧死了吗?”

“金妹想要我怎样?”

金媚娘一指小尼:“雄哥!我顶喜欢这小师父的,你将她捉来伺候我好吗?”

小尼吓得缩到老尼身后,惊慌地说:“师父救我。”

老尼说:“阿弥陀佛!两位别乱来。”

金媚娘闪着一双媚眼笑问:“那你交不交出我妹子来?”

老尼不出声。金媚娘继续说:“老师父,我雄哥­性­子粗鲁,再不交出人来,他真的会一把火烧了你这尼姑庵的。”

“施主逼人太甚了!”

“哎!老师父千万别这样说,你不交出我妹子,我只好要这小师父了,这怎么是逼人太甚呵!而且我还疑心老师父恐怕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尼怎么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了?”

“你不交出我妹子来,不能不使我疑心,你明是出家人,暗是诱骗良家少女的贼窝主,以后将她们拐骗到大地方,卖给大户人家为婢为妾,或者逼她们下青楼为娼。”

“阿弥陀佛,施主这样说不怕下地狱么?”

“我才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的,只知道救我妹子出火坑。”

“施主一定要老尼去叫那女施主出来?”

“你不叫她出来,怎叫人不疑心?”

“要是那女施主不是两位的令妹,你们会不会为难她?”

“我们怎会为难她的?哎!你最好别胡弄一个女子出来,不然,那别怪我们不客气啦!”

“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媚娘笑了笑:“老师父请原谅,我有点疑心你窝藏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几个,你胡乱打发一个少女出来,那不把我们骗了?”

金媚娘一是以武力相威胁;二是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无中生有,逼得老尼不得不就范。她知道一个真正的出家人,最怕人败坏了她的声誉。要是这里真的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庵堂,她可以放手铲平这尼姑庵,为江湖除一害。

耶律雄、金媚娘以及他们的师父人魔星君,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作风与侠义道上的人完全不同,那怕他们行侠仗义做好事,也往往不择手段。基本上,他们是黑道上的侠义人物,不同碧眼教主,完全是一邪派教主,野心极大,想君临武林。

绝尘老尼虽然身怀绝技,凭武功,她完全可以将黑、白双妖打发走。但她一来求清静,不想卷入武林中的纷争;二来她真有点担心黑、白双妖会在江湖胡言乱语,败坏了白云庵几十年的声誉,能不生事就最好不生事。她所以不让莫纹出来,就是怕他们在白云庵里闹事,引起武林中人对白云庵的注意:所以她对小尼说:“云儿,你好好叫醒那位女施主,说有人来寻找她了。”

“是!师父。”

蓦然间,一条人影在灯光里闪身出来,说:“不用叫,我已出来了!”

黑、白双妖一见莫纹,几乎同时都睁大了眼睛,因为眼前出现的容­色­绝俗的乡村少女,笑容可掬,端正大方,不由一齐问:“你是谁?”

莫纹说:“你们不是说我是你们的大妹子吗?”

耶律雄相顾愕然:“你就是在这庵里投宿的女子?”

“是呀!不信,你们可以在这庵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看有没有别的女子在这里投宿,可别胡乱烧了这间古庵,害得我没地方睡觉。”

金媚娘惊讶了半晌,才恢复常态:“哎!小妹子,你也真会说话呵!”

“一个人不会说话,那不是哑巴吗?不过,我怎么也比不上大姐姐你能说会道,可以无中生有,硬说这里是什么诱骗良家少女的贼窝窝。”

金媚娘娇笑说:“小妹子,看来你可不是一般人呵!”

“是吗?我的出现,不知你们是失望还是高兴。不过,我敢说一句,你们找的不是我,而是一位身穿青衣裙、背Сhā宝剑的少女,叫什么青衣狐狸,对不对?”

金媚娘惊喜了:“小妹子,你见过她了?”

“我没有见过她,不过,我也在寻找她。”

耶律雄问:“你也在寻找她?”

“哎!你别望着我,不然大姐姐会生气了!她不大放心你。”

金媚娘笑起来:“小妹子真会说笑话,不过,我雄哥的眼睛不大老实……”

耶律雄打断说:“金妹,你怎么这样说的?”但他的眼睛,的确不敢再看莫纹了。

“雄哥,这里没你的事,你站到门外去,让我跟小妹子说话好了。”

“是!”

这位身躯雄伟、短髯如虬、面目凶恶的关外大汉黑妖,顺从得似头绵羊般的,真的转身到门外去了。

莫纹看得又暗暗稀罕。金媚娘说:“小妹子,我们可以说话了。”

“大姐姐,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了!”

“哦?你知道?”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想寻找青衣狐狸,对不对?”

“小妹子真聪明。”

“大姐姐,恐怕我找她跟你们意图不同。”

“你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我想问她,为什么要冒充我。”

金媚娘惊讶了:“冒充你?”

“你奇怪吗?”

金媚娘打量了莫纹半晌,咯咯地笑起来:“小妹子是青衣狐狸?”

“货真价实,半点不假。”

金媚娘顿时收了笑容,困惑地问:“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我不像?”

金媚娘又笑起来:“小妹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大姐姐,你还不相信哪!”

“小妹子,我相不相信不要紧,但我却顶喜欢你的,你跟我们走吧。”

“大姐姐,我也顶喜欢你的,不过,是你跟着我走。”

“小妹子,叫大姐姐我跟你去哪里?”白妖金媚娘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出手了。她袖中飞索一扬,宛如白龙突现,一下缠住了莫纹。

莫纹笑问:“你是这样跟我走吗?”

金媚娘不由从心里佩服眼前娇美的少女,给人捆住了,仍不见惊怕,还能笑,要是自己真有这样的一个小妹子,那就太好了。她笑问:“小妹子,你不会怪我吧?大姐姐实在太喜欢你了,还是你跟我走的好。”

莫纹暗运真气,一下将金媚娘的飞索震得寸寸俱断。这一下,金媚娘傻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自己的兵器——飞索,柔软而韧,用白狐毛和银丝织成,别说人不能挣断,就是刀剑,也不能砍断。

莫纹见金媚娘惊呆了,含笑说:“大姐姐,你别恼呀!你不是说你顶喜欢小妹么?一条飞索,难道还比我重要?”

半晌,金媚娘问:“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现在你相信了吧?”

金媚娘喊道:“雄哥,你快来呀!”

黑妖耶律雄一纵而至:“金妹,出了什么事?”

“小妹弄断了我的飞索。”

耶律雄由于在门外,眼睛又不敢看,不知发生了事,现在一听,也怔住了,问,“她怎么弄断的?”

莫纹笑说:“你金妹的飞索,大概是用得太久而陈旧了,也不换一条新的,我只这么一碰,它就断了!”

“什么?你一碰就断了?”

金媚娘嚷起来:“雄哥!你还不快将她提起来!”

黑妖虽然是黑道上的人物,但从不欺­妇­女,更不想与女子交锋,原因是金媚娘是个醋坛子,怕金媚娘不高兴。这个彪形大汉,对爱情是专一的,更不好­色­,眼睛里只有金媚娘一个人,再没别的女子。现在他听金媚娘叫自己去捉眼前这位娇艳的少女,一时不知怎么办,问:“你叫我捉她?”

“是呵!”

耶律雄眼睛不敢去看莫纹,对莫纹说:“小妹妹,我金妹子叫我捉你。”

莫纹忍俊不禁:“那你捉呀!”

“我、我不敢碰你,你自己就擒吧,看来我金妹顶喜欢你,你不该弄断了她的飞索,她才发这么大的火。”

莫纹有意逗他:“我赔她一条好不好?”

耶律雄问金媚娘:“金妹,她说她赔一条给你,怎么样?”

“雄哥!世上有第二条我这样的飞索吗?”

“好像没有。”

“那你还不快去捉她,将她带到师父那里去!”

“金妹,不用捉她,叫她跟我们走不就行了?”

“你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去?”

耶律雄转问莫纹:“你愿不愿跟我们去?”

莫纹问:“去见你师父?”

“是!”

“你们师父是谁?”

“我们师父,人称为关外人魔星君。”

“哎!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两个是长白山的黑、白双妖。”

“你知道就好了,我师父生­性­凶霸,却从不欺压­妇­女老幼,说不定我师父见了你,会收你为徒,你就成为我们的小师妹了。”

金媚娘说:“雄哥!你知道小妹子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恐怕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青衣狐狸。”

耶律雄又惊愕了:“真的?”

“雄哥,你也不想想,我的飞索真的一碰就断吗?是她暗运真气震断的。她就算不是青衣狐狸,其武功恐怕也比真的青衣狐狸高,她会愿意跟我们去见师父?”

莫纹说:“对了!叫你们的师父来见我吧。”

“我们师父来见你?”

“恐怕他不来不行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见我,你们其中的一个,必然会尸横武功山。”

黑、白双妖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两步:“你要杀我们?”

“哎!先别说得这么可怕,你们只是一个人留下来陪我,一个人回去通知你们的师父来见我,他要不来,这个人恐怕只好尸横武功山了!”

耶律雄须眉皆张,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可怕:“你敢留下我们其中的一个人?”

莫纹不理他,笑着问:“大姐姐,你看怎样?是他留下来?还是你留下来?要是他留下来,你一定不放心,说不定醋坛子会打翻了。大姐姐,还是你留下来陪我吧,让他回去叫你们的师父来见我。”

金媚娘恢复常态,媚眼笑问:“你留下我们恐怕不容易吧?的确,我也顶想陪小妹子在一起的。”

“看来,我们不交手,你们是不答应的了。这样吧,我们到月光下玩玩,别打扰了这佛门清静之地,我输了,就跟你们走;我赢了,大姐姐就留下来陪我,怎样?”

一直不语的老尼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说得对,你们到庵外去交手吧,请别在这里打斗。”

莫纹问黑、白双妖:“小妹素闻大姐姐和雄哥联手,天下少敌手,小妹真想开开眼界,领教一下。”

耶律雄问:“你要我们联手?”

莫纹反问:“你们不会心怯吧?”

金媚娘笑起来:“小妹子既然这样,我们只好献丑了!”

“请!”莫纹先跃了出去。

黑、白双妖,本来就是一心一意来寻找莫纹,一看见她,便立即通知师父赶来。他们一来仍有些怀疑眼前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是青衣狐狸;二来,他们见莫纹那么自大,也咽不了这一口气,便跟了出来。

月下,他们三人成品字形站着,莫纹环视一下说:“两位请出手。”

耶律雄说:“不!还是你先出手。”

莫纹说:“恐怕我先出手,两位就没出手的机会了!”

金媚娘说:“小妹子,那姐姐不客气啦!”呼的一声,一掌拍出。

以莫纹的武功,就是刚下梵净山时的武功,也足可应付黑、白双妖了,何况此时,她先后得到了“千年女鬼”和丐帮金帮主等武林前辈的传授和指点,可以说,要胜黑、白双妖,不用五招。她为了看清黑、白双妖的武功,故先不出手,以灵猴身法,闪过了金媚娘的一掌。

耶律雄又从莫纹身后一掌拍来,掌劲颇为凶猛有力,也叫莫纹轻灵地闪开了。黑、白双妖在紫竹山庄联手战梵净山的一位逃奴——无影飞盗俏郎君,双方激战百招,仍战不下无影飞盗,他们又怎是莫纹的对手?所以莫纹闪过他们四五招后,心想:黑、白双妖的武功,顶多只可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连玄冥­阴­掌门下的四大使者的武功也不及。莫纹不想伤害他们,便以分花拂柳掌法相迎,出手三招,便点了金媚娘的伏兔|­茓­,拍飞了耶律雄。

莫纹笑了笑:“小妹得罪两位了!”

金媚娘身不能动,惊问:“你想将我们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想请大姐姐留下来伴我,你的雄哥嘛,请他去请你们的师父来吧。”

“你拍伤了我雄哥,叫他怎么能走动?”

“这一点大姐姐放心,你雄哥半点伤也没有,我只拍飞他而已。”

金媚娘问:“雄哥,你真的没伤吗?”

耶律雄给莫纹一股­阴­柔之劲拍飞,自问自己必受重伤无疑。可是摔下来时,又仿佛有一股力托着自己似的,摔到地面时,好像平常走路不小心,跌了一交而已。他皮粗­肉­厚,真的连半点伤也没有。初时他仍不相信自己没受伤,听到她们的对话和金媚娘的问语,便运气调息,果然经脉畅通,身上已没感到有什么痛,这样的武功,他几乎不相信。他从心里佩服莫纹掌下留情,便连忙说:“金妹,我真的没受伤,小妹子的话没有骗你。”

“她没有震伤你吗?”

“没有呵!”

“雄哥,你别糊涂了,你运气走动一下,看看伤了没有?”

耶律雄又走动了一下,与平常一样:“金妹,我真的没有半点伤。”耶律雄见金媚娘蹲在地下,只说话而没有动,疑心了,急问:“金妹,你难道受伤了?”

“雄哥,我伤是没有,可是给小妹子点了|­茓­位,不能动了。雄哥!你快去请师父来吧,看来我不陪伴小妹子是不行啦,

莫纹对耶律雄说:“你还不快走?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师父不来,你的金妹恐怕要永远与你分手了。”

“不,不,你别杀她,杀我好了!”

莫纹说:“你师父来,大姐姐不是就不会死了吗?”

金媚娘骂起来:“糊涂的汉子,你还不去请师父来?你真的要我死吗?”

“是是!金妹,我就去。”

耶律雄连忙纵身往山下而去。金媚娘对莫纹说:“小妹子,你总不能叫大姐姐我在这里一动不动地蹲着吧?”

莫纹笑着:“大姐姐。委屈你了!”说时,便伸手拍开了她的|­茓­位。

金媚娘几乎不敢相信莫纹拍开了自己的|­茓­位,睁大眼睛:“你不怕我跑吗?”

“大姐姐不会跑的?”

“你相信我不会跑的。”

“不相信,我拍开你的|­茓­位­干­吗?你想跑,现在尽可以跑,我绝不会追你回来。不过,你们以后想找到我就不容易了。”

“小妹子,不论斗智斗力,我真斗不过你,我算服了你啦!”

“大姐姐,别给我戴高帽,我们进庵里坐下喝杯茶吧!我想你师父一定会很快赶来。其实,我不留你,你们也会不断跟踪我,不如一了百了,使你们不再跟踪我。”

“你自问胜得了我师父?”

“我不敢这样说,我只想碰碰运气。我知道,我这个人的运气一向不错。”

金媚娘叹了一声:“小妹子,你走吧,别等我师父来了。”

“为什么?”

“小妹子,我感激你对我们这么好,你还是别与我师父见面,早点离开这里好。”

莫纹含笑问:“你是担心你师父伤了我?还是担心我伤了你师父?”

“我两者都担心。”

“我走了,你不怕你师父生气?你今后也不再跟踪我?”

“师父很听我的话,我劝他别再跟踪你了。”

“多谢大姐姐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想会会你师父,听说他在关外几十年,从来没碰上一个对手,我真想向他讨教几招。”

莫纹所以这样说,并不想比武分高低;而是希望经过这一次交锋,使他们师徒三人,永远打消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意图,令他们知难而退。莫纹在梵净山庄时,已了解到关外人魔星君为人,知道他虽然身在黑道,却不时行些侠义之事,但只是杀人太滥,是近乎自己师父水中仙子一类的人物。同时也希望通过这一交锋,与人魔星君结为朋友,在武林中少一堵墙。

莫纹与金媚娘转入白云庵,小尼惊奇地望着她们,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是姐妹?”她对武林中人与人的关系,简直不可理解,一时张弩拔剑,一时携手相笑,好像小孩似的,刚才还大吵大闹,转眼又在一起玩泥沙了。

莫纹说:“我们当然是姐妹啦!”

金媚娘说:“小师父,刚才我们没有吓坏你吧?”

绝尘老尼合什道:“善哉!善哉!两位施主能化敌为友,真是善莫大焉。”

金媚娘说:“老师父请原谅,刚才我们打扰了你的清静。”

“施主言重了。”

她们坐了一会,老尼突然在凝神倾听,莫纹不由也警惕起来,倾听了一下,笑问老尼:“师太,大概远处有人朝这里奔来了,是不是?”

老尼点点头:“施主的内力,真令人佩服,的确是有人朝这里而来。”

金媚娘惊讶:“真的?那恐怕是我师父和雄哥赶来了。”这时,她不但佩服莫纹,更佩服深藏不露的老尼:怪不得我和雄哥翻墙而入庵堂时,她半点也没有惊震,似乎平常见惯一样,幸而自己没有在庵里闹事。

莫纹说:“大姐姐,我们到外面等你师父吧,让师太好安静休养。”

“小妹子说的是。”

她们又来到了刚才交锋的林边草地上,没有多久,便听到黑妖耶律雄情切切的叫唤声:“金妹,你在哪里?”

金媚娘不好意思地对莫纹笑了笑:“小妹子别笑,我雄哥是个粗野而心急的人,老远就叫喊了!”

“大姐姐,我真羡慕你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伴侣,能为你而死。”

“他呀,除了听我的话外,没一处好。”

“大姐姐,你快回应他吧,不然,他以为我害了你哩!”

的确,耶律雄又在呼唤了。金媚娘大声应着:“雄哥,我在这里呀!”

不一会,两条黑影如流星般飞来,一个几乎轻而无声地飘落下来,一个是跃下来时,带起了一阵风。带起一阵风的是耶律雄,他一见金媚娘无海,才放下心,仍情不自禁地问:“金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妹子对我很好。”金媚娘转向第二个来人下拜说:“徒儿叩见师父!”

莫纹知道人魔星君是武林中成名的一流上乘高手,不由在月下仔细打量着他,可是见那人只是一个青袍的小道士,年纪顶多只十六七岁。莫纹想:这恐怕是人魔星君跟前的道童,想不到他轻功这么俊,显然是位上乘高手。那么说,人魔星君真不可小觑了。现在见金媚娘竟然向他下拜,口称师父,一下愕然了:难道这么一个小道士,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关外的人魔星君?

小道士关切地打量金媚娘一眼,说声:“徒儿,你起来吧!”声音却异常的苍老,又宛如是位老人。

莫纹不由怔住了。他真的是黑、白双妖的师父?以年纪看,黑、白双妖是他的师父还差不多。人魔!人魔!人中之魔,竟会是个声音苍老的小道士?不是亲眼看见,真叫人难以相信。难道人魔之名,因此得来?是他驻颜有术?还是长生不老?莫纹又听到他在问金媚娘:“徒儿,她怎么欺负你了?”

“师父!小妹子没有欺负我呵!只不过点了我的|­茓­位,雄哥一走,她便拍开了,并且对徒儿很好。”

小道士“唔”了一声,盯视着莫纹,问:“你就是人称的青衣狐狸女?”

这时,天­色­微明,远山近林,已可清楚辨认。莫纹再一次清楚地看到这小道士的面目了,不论面容、肤­色­、神态,都十足像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唯一不像的是声音苍劲。莫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疑惑说:“你就是他们两人的师父?”

“唔!”

“你是人魔星君?”

“大胆!我问你是不是青衣狐狸?”

“是呀!”

人魔星君神态显然是不大相信:“丫头,你知不知道冒充了别人是很危险的?”

“你不相信我?”

人魔星君摇摇头:“不错!”

莫纹笑道:“我也不相信你是人魔星君哩!”

“你凭哪一点不相信我?”

“因为小女子听说人魔星君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了!”

“这又怎样?”

“你有五六十岁吗?二十岁也不到,说话却老气横秋。”

金媚娘笑说:“小妹,你不知道,我师父偶遇奇缘,无意中服下了一棵人形的千年人参,因此永葆青春,面如童子。”

莫纹又是一怔:“真的?”

“小妹,大姐姐我绝不骗你。难道师父也可以乱认的吗?”

人魔星君本来有点恼怒,听爱徒与莫纹这么对答,不由微笑:“现在你相信了吧?”

“我相信大姐姐不会骗我。”

“丫头,看在我徒儿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跟我回长白山吧。”

“我凭什么要跟你?”

“就凭我一句话。”

“你是皇帝开金口吗?”

“差不多。”

“我不跟你去呢?”

“武林中没有人敢违抗我的话。”

“违抗了呢?”

“别逼得我向你出手。”

“好呀!我正想领教你的高招哩!”

“你输了肯跟我回长白山?”

“我输了我可以跑呀!”

“你跑得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一只狐狸?不但跑得快,也跑得狡黠。”

“丫头,你太不自爱了!你出手,我让你见识见识。”

“前辈请!”

“你要我先出手?”

“你是前辈嘛!当然得让你啦!”

“丫头,你别后悔。”

“小女子从来不知道后悔是怎么回事。”

“丫头!看掌!”

人魔星君这一掌拍出,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莫纹便已感到骤风突起,掌劲如浪,而且快如电闪。莫纹不敢大意,以灵猴身法闪避,顿时,人魔星君不但掌影重重,人影也重重,仿佛人魔星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来,令她无法闪避。

莫纹第一次碰上这般奇招怪式的武功,竟令自己的灵猴身法也几乎无法闪避,怪不得他能称雄关外了。一派宗师不愧为一派宗师,武功是有些斤两。奇怪,他武功这么好,可以与碧眼教主一战,怎么教出来的两个徒弟这般不成器,武功不堪一击?是他教得不得法?还是黑、白双妖偷懒或天资不高?

莫纹不敢与人魔星君对掌,她知道人魔星君拍出的掌力,根本没用全力,这几成的功力,掌劲掌风已使自己受不了,论对掌,自己自问一身真气没有人魔星君这么浑厚,受重伤的必然是自己。所以莫纹在闪过人魔星君的十多掌之后,便想起出剑,地下岩洞那神秘老­妇­——千年女鬼所传授给自己的剑法,其中有一套,就是专门对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的。

莫纹在闪过人魔星君最后拍来的两掌后,说:“前辈,小女子要用剑啦!”

人魔星君说:“丫头,你早应该用剑了!”

“前辈,小女子得罪啦!”

莫纹说着,“嗖”的一声,盘龙宝剑出手,顿时剑气逼人,剑光在朝阳下四处流放。

初时,人魔星君根本不在乎莫纹出剑不出剑。人魔星君在十五六岁时,得遇奇缘,服了千年人形的人参,不但青春永驻,武功也大增,一身真气浑厚无比,任何兵器在他眼中看来,只不过是废铜烂铁,不堪自己一击。可是莫纹抖的是玄霜冷月盘龙剑。

人魔星君“咦”了一声:“你从哪里得来这把宝剑?”同时也停下手来。

“这你不用管啦!”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好剑必须有好的剑法才行,不然,陡遭杀身之祸。”

“那你看看我的剑法好不好?”

“丫头,你出手吧。”

莫纹一剑抖出,用的是梵净山庄的剑法。

人魔星君笑了笑,轻闪而过,说:“不错,剑法属上乘,恐怕还配不起这把宝剑。丫头,还是我来代你保管这把剑吧。”

说时,伸手便想夺剑。

莫纹身形一转,又是一剑从斜斜刺出。人魔星君虽然畏惧宝剑锋利,但却不畏惧莫纹的剑法,身形如闪电,三掌连环拍出,他自问仗着一身浑厚无比真气,完全可以将剑震开,用不了十招,就可以将剑夺来。

可是莫纹剑法一变,再也不似先前两招飘忽、诡秘的剑法,而是快如流光逸电,剑尖招招直对准了人魔星君拍来的手掌,要是人魔星君不及时收掌闪开,剑尖就会刺穿了他的双掌。这正是西门剑法的破掌式。

人魔星君心头大震,及时收掌,另一掌却同时拍出,功力已用到了八成,希望这一掌不拍中莫纹,也可以将莫纹手中之剑震飞。

莫纹一身真气虽然没有人魔星君奇厚,但在武林中来说,已是少有的了,加上西门剑法破掌式奥妙莫测,是专门用来对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所以人魔星君的掌法快,莫纹的剑法更快,几乎身形没有什么闪动,只需手腕轻转,剑尖有如神助,招招直指人魔星君拍出的手掌。似乎莫纹的剑法,成了人魔星君的克星。人魔星君明明要拍的是莫纹的要害,却偏偏拍到莫纹的剑尖上去了,逼得人魔星君一连十多掌都收了回来,拍出的快,收回的更快。

人魔星君本来似敏捷、灵巧、凶猛的豹子,偏偏碰上了似端然不动、浑身是刺的刺猬一样,无从下手,只有急得在莫纹四周乱转乱跳,一边惊怒地问:“丫头,你这是什么剑法?”

莫纹说:“我也不知道呵!这剑法好不好,配不配得我手上的这把剑?”莫纹一边说,一边出剑。

人魔星君怒道:“这不是剑法。”

的确,人魔星君从成名以来,从来就没有见过西门剑法,就是莫纹,也不知道自己所抖出来的是西门剑法的破掌式。“千年女鬼”之所以传给莫纹这一套剑法,主要是用来对付玄冥­阴­掌掌法的,想不到却用来对付人魔星君了。莫纹一边出剑一边问:“这不是剑法,又是什么了?”

人魔星君怒道:“这是邪法!”

“你说对了!本来我就是一个邪派的人,剑法当然是邪法啦!”

转眼之间,双方各抖出了六七十招。黑、白双妖在旁看得目呆口哑,他们只看见自己的师父忽进忽退,身影重重,掌影重重;而莫纹仿佛是个旋转极为迅速的光环,剑尖无处不是。

西门剑法的另一特点就是,敌强亦强,莫纹越战越有信心。她在人魔星君激怒而为气短时,正式开始反击了。莫纹一反击,就不容人魔星君有还手的余地,剑刃、剑法招招几乎不离人魔星君的要|­茓­和要害部位,逼得人魔星君节节后退和东闪西避。

幸而人魔星君是绝顶的上乘高手,一身真气奇厚,要是别人,早已给莫纹的宝剑划伤了。眼见人魔星君快要败北,蓦然有一个慈祥而带有魅力的声音说:“莫施主,请剑下留情!”

莫纹不由收剑跃后,定神一看,原来是白云庵的绝尘老尼,不知几时,扶着云儿小尼,站在一棵松树旁,沐浴在朝阳之下,僧袍在晨风下飘飘,合什而立,宛似活佛在佛光之中。

人魔星君喘过一口气,望着绝尘老尼,惊讶愕然地问:“是你——?”

绝尘老尼合什稽首说:“我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盖施主,你应该收手了!”

人魔星君激动地说:“白玉!你怎么在这里落发为尼的?”

绝尘说:“阿弥陀佛!老尼现是绝尘,白玉早已死去。”

“不!不管你是绝尘也好,绝世也好,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白玉。”人魔星君动情地说,“白玉,自从你失踪之后,我已找了你几十年呵!我没时不在想念你。”

绝尘老尼叹了一声:“盖施主,过去的事,又何必重提?老尼心如死水,不想再过问世事。”

人魔星君心情激动:“不!白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盖文,要不,你就不出来了。白玉,我说得对吗?”

绝尘老尼心情一阵起伏,长叹了一声:“看来,我孽情未满,不忍你败在莫施主的剑下。”

老尼这一说,又激起了人魔星君的傲气:“我会败在她的剑下么?”

老尼情切地说:“文郎,难道你还看不出么?当初我俩是怎么分手的?功名、声誉、成功、失败,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必又看得这么重?莫施主的剑法,已达到心意气合一的最佳境地,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文郎,尽管你内力深厚过莫施主,但你怎么也战胜不了莫施主的。”

人魔星君这时才心平气静下来,叹了一声:“白玉,我武功是不及莫姑娘。”

黑、白双妖和莫纹一直在旁惊讶地看着,要不是莫纹知道人魔星君曾服过千年人参,永葆青春,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位白眉的老尼,竟然和面如童子的人魔会是一双旧情侣,她更暗暗敬佩人魔星君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怪不得他的两个徒儿,对爱情也这么专一了。

黑、白双妖这时问师父:“师父!她就是你老人家日夜常提的师母么?”

人魔星君说:“你们还不叩拜师母?”

黑、白双妖双双跪下,黑妖耶律雄说:“弟子耶律雄叩见师母,弟子粗鲁,得罪了师母,望师母宽恕。”

白妖金媚娘更会说话:“师母,不但师父他老人家日夜在想念师母,弟子也是日夜在挂惦着师母,暗中不知祈祷了多少次,望师父早日能寻到师母。现在看来,上天见怜,今日在这里果然见到师母的慈容了。”

绝尘老尼说:“你们起来吧!”

“叩谢师母。”

绝尘老尼对莫纹合什稽首说:“多谢施主剑下留情。”

莫纹慌忙回礼说:“师太别这样,其实小女子怎么也伤不了盖前辈。”

“施主这话怎说?”

莫纹眨眨眼说:“要是师太与盖前辈联手而上,小女子就是剑法再好,也将会伏首就擒。”

“施主客气了!再说,老尼绝不会联手,就是联手,恐怕也胜不了施主。”

人魔星君也过来向莫纹拱手说:“多谢莫姑娘。”

“哎!盖前辈,你多谢我什么呵!”

“一是多谢姑娘,使我找到几十年失踪的白玉,令我夫­妇­相逢。”

“这是前辈情感上天,关小女子什么事?”

“不是因为姑娘,我是怎么也找不到我的白玉妹的。二是多谢姑娘剑下留情。”

“前辈,你千万别这样说,小女子已全力应付了,怎会剑下留情?小女子在前辈的掌下,只求自保而已。”

“莫姑娘,我一向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人,现今惟佩服姑娘。对了,姑娘这一套剑法是什么剑法?初时看去,招不成招,式不成式,却全无破绽,令我无从下手。”

绝尘老尼说:“不成招式,其实是有招似无招,令对手无从破解,这才是剑法最为上乘的化境。”

金媚娘问:“小妹子,这剑法不能告诉我们么?”

莫致说:“实不相瞒,此剑法是位武林前辈传给小妹的,连小妹也不知道。”

人魔星君问:“这位武林前辈是谁?”

“前辈请原谅,这武林奇人叮嘱小女子千万别说出她来,更不能说出她住的地方。”

绝尘老尼困惑:“女施主不知此剑法之名?”

“莫非师太知道?”

“要是老尼没看错,施主这套剑法,实是惊震武林的西门剑法的破掌式。”

“西门剑法?”

不但众人惊震了,连莫纹也惊震了!

半晌,金媚娘说:“师母!它真的是西门剑法?徒儿和雄,哥曾经到过紫竹山庄,见到慕容庄主和慕容大少庄主所抖出的西门剑法,只是形似和神不似的招式,没有莫姑娘这般出神入化。”

绝尘老尼说:“你们哪里知道,西门剑法一共有九式,破掌法是其中的一式,此外还有破刀式、破剑式、破棍式等等。学西门剑法,必需要有三个条件才能学会,不然,就算是得了西门剑法剑谱,怎么也学不了。”

“白玉妹,是哪三个条件?”

“一是天资敏慧;二是内力深厚,轻功极好;三是必需要有人口传心授,也就是西门剑法的心法。单有上面两个条件,而没人口传心授,就是得了剑谱也没用。有人口传心授,而没有天资、慧根和深厚内力,也学不到西门剑法,三者缺一不可。慕容家的后人,所以学不到真正的西门剑法,恐怕缺的是天资敏慧与深厚的内力。”

金媚娘又问:“师母,那么小妹三者都俱备了?”

绝尘老尼点点头,困惑地说:“据老尼所知,慕容小燕驾鹤西归之后,武林中已没有人会西门剑法了,莫施主所学的剑法,又是谁人亲手传授的呢?”

人魔星君问:“难道慕容家的人,就没一个人学到西门剑法?”

“是!就是墨大侠也不会。而莫施主会,这正是老尼所困惑的地方。其实,世上根本就没有西门剑法的剑谱,真的剑谱,已为慕容家的先人——小魔女烧掉了。有,也只是西门剑法一些入门的招式。这些招式,恐怕就是你们在紫竹山庄所看到的,敌不了真正的一流武林高手。”

“白玉妹,会不会是慕容小燕随身的奴仆,从旁偷学到了?”

“不可能,西门剑法宛如流水行云,式无常式,招无常招,因敌而变。刚才你们都看到莫施主的剑法了,学到了没有?就算是同一招式,往往因敌而变化,使将出来就不同。”

黑、白双妖说:“师母!刚才我们连莫姑娘的手法、身法也看不清楚哩!怎学会了?”

人魔星君沉吟后说:“的确难以偷学到,因为莫姑娘抖出来的,不成招式,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剑法的绝招,往往有点似是而非。”

“文郎,你能看到这一点,已是难得的了。剑术的最上乘化境,是身剑合一,剑随心发,宛如流水,因地势而变化,并无常式。有时渗入沙石之中,有时形成飞瀑喷泉,有时平静无波,有时滔天巨浪,有时凝结为水,有时化成细雨纷飞,别人从旁偷看,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因为流水,是随地形地势而变化,西门剑法的­精­髓,也是如此。”

人魔星君问:“白玉妹,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文郎!我有幸与一代神医公孙茵茵相识,我们曾议论过当代武林中各派的剑法,她了解西门剑法最清楚不过了!”

“莫不是莫姑娘所遇到的那武林奇人,就是一代神医公孙茵茵?”

绝尘老尼摇摇头:“不可能,就是公孙茵茵,也不会西门剑法。”

“白玉妹,你怎么知道公孙茵茵不会?”

怎么会知道公孙茵茵不会西门剑法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白云庵前

上回说到人魔星君问绝尘老尼,为什么公孙茵茵不会西门剑法。

绝尘老尼说:“慕容家遵守祖宗的遗训,西门剑法,只传亲人,不传外人,就是亲人,天资不好,缺乏慧根的也不传。”

金媚娘问:“师母,要是慕容家的子弟,没一个有天资的,西门剑法不就失传了?”

“这不用担心,真的这样,慕容家会在武林中物­色­一位天资极好、品质极佳的女子,使她成为慕容家的人,然后再传她西门剑法。”

莫纹在旁听了惊愕不已:真的是这样,难道那秘密地下岩洞中的神秘千年女鬼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她没有死?莫纹细想之下,又似乎不可能。慕容小燕老前辈真的没有死,她怎么能容忍黑、白两道上的人物到紫竹山庄捣乱和为非作歹?烧自己的庄园、逼害自己的儿孙?眼看着自己的儿孙四散逃避,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说不过去。其次,痴儿当时也在场,难道痴儿没认出自己的亲祖母?就是痴儿真的痴得连自己祖母也认不出来,那慕容小燕眼看见自己的孙儿也认不出来?由他跟随自己四处漂泊?只能这么说,那自称为千年女鬼的,必然不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只是和慕容家有牵连而且关系密切的武林奇人。要是照绝尘师太那么说,她怎么会西门剑法?而且还传给了自己?这又叫人百思而不可其解了。

这时,莫纹又听到金媚娘在问:“师母!莫非慕容小燕老前辈没有死,看上了莫小妹,将西门剑法传给莫小妹了?”

这个疑问,也正是莫纹想要问的,她一时不出声,想听听绝尘师太怎么解释。绝尘师太不由瞧了莫纹一眼,低头想了一会说:“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只有两个可能。”

“师母,哪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就是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没有死,莫施主碰到的那位武林老前辈,极有可能就是慕容小燕女侠。”

不单是金媚娘,连黑妖和人魔星君都惊怔了:“她没有死?那她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诈称自己死了?害得墨明智大侠心灰意懒,悄然避开尘世,从而造成慕容家的大灾难?”

绝尘师太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慕容小燕女侠这样做,自有她的长远用意。”

金媚娘继续问:“师母,那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绝尘师太转问莫纹:“莫施主,老尼请问一句,那位传你剑法的武林前辈,有多大的高龄了?”

莫纹说:“恐怕有七八十岁。”

绝尘师太点点头:“第二个可能,就是当年的小魔女白女侠,除了将西门剑法传给了自己心爱的孙女儿之外,极可能暗暗收了一位女弟子。”

金媚娘问:“师母,你不是说西门剑法不传外人么?”

“这个女弟子就是她的贴身丫鬟,那也算是慕容家的人。”

莫纹惊讶问:“传给我剑法的,难道是当年惊震武林白女侠的贴身丫鬟?”

绝尘师太说:“要不,谁能知道西门剑?”

金媚娘问:“怎么她不见在江湖上出现和听人说过?”

“我想白女侠在传她剑法时,一定要她立下重誓:不得在江湖上出头露面;不得展示自己的武功;在暗中护着慕容家的后人。”

莫纹问:“白女侠为什么要这样做?”

绝尘师太说:“这个,贫尼也难以知道详情。贫尼听说,慕容小燕女侠小时极为顽皮,不安心练武;另外燕女侠练过武后,在武林中锋芒太露,恐有不测,所以白女侠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暗暗将西门剑法,传给了一个极有慧根的贴身丫鬟。”

莫纹不由暗暗点头,想起自己见这位自称千年女鬼前辈时,不但追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慕容家,也说她曾受过慕容家的大恩,并且还吩咐自己今后要好好照顾痴儿慕容智。现在看来,极可能就是这位不露面的丫鬟了。

金媚娘又问:“为什么这丫鬟又将剑法传给莫姑娘了?”

莫纹一听,想到西门剑法不传外人,不由脸孔飞红。那就是说,这位自称为千年女鬼的前辈,已视自己为慕容家的人了。可是自己当时根本没有这样的念头,更不会将痴儿看在眼里,这只是以后师父逼自己,要杀痴儿时,自己才作出了这么重大的牺牲,可是别人不知情,不疑心自己贪图慕容家绝学,而宁愿委身给这个痴儿?怪不得江湖上有那些风言风语了。莫纹正在尴尬时,人魔星君却给她解了围,喝着白妖金媚娘:“这是莫姑娘有缘,你又何必问下去?”

绝尘师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恐怕有人来了。你们先进敝庵暂避一下,由贫尼来接待他们。”这下,才真正给莫纹解了窘态。

莫纹凝神倾听,点点头:“远处的确有不速之客来了。”同时她更暗暗惊讶绝尘师太的内力深厚。人魔星君也说:“不错,是有人来了!我们不用避,请莫姑娘先避一下也好。”

绝尘师太说:“文郎,难道你还这么争强好胜,要卷入无边苦海中?”

人魔星君说:“好好,玉妹,我听你的。”

金媚娘上前挽了莫纹之手:“妹子,我们进庵去避避。”

莫纹本想不进去,想看看来的是一伙什么人,她听出来人的轻功颇好,绝不会是一般进香的信男善女,而是武林中的人。但一想到这批人可能是来寻找自己的,这样,势必就大开杀戒,给绝尘师太带来麻烦。而且,莫纹也不好意思拒绝人魔星君师徒的好意,便说:“姐姐,好的,我们进去避避也好,但愿他们不是来寻找我的。”

金媚娘与莫纹手挽手踏入庵里,一边问:“万一是来寻妹妹的怎么办?”

“这就看他们生不生事了。”

她们前脚刚入庵中,便听到“嗖嗖”几声,从山坡下跃来了三个人,两女一男,轻功真的不错,三个都是青年。一个是昆仑派的女侠云中燕;一个是华山派的女侠方圆圆;那男的却是衡山派的弟子金鞭少侠钱少鞭。两位女侠,都是名门正派中有侠名的人物,钱少鞭在湘南、桂北之间,也颇有名声,是掌门人钱无璐的堂侄,他作为当地的主人,带着云中燕、方圆圆寻来这里了。钱少鞭和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的弟子,追踪莫纹来到萍乡,一早听到店小二说昨夜半夜里,有一位客人匆忙走了,说要赶去武当山。钱少鞭略一询问,说是要去捉一只青衣狐狸的。钱少鞭顿时大喜,急向中原几大

掌门人报告:在武当山发现了青衣狐狸的踪迹,黑道上已有人追去了,同时自己先带了云中燕、方圆圆赶来。

绝尘师太和徒儿云儿到庵大门外相迎。她一见来人是两女一男,都是武林中人,不由皱皱眉,上前合掌相迎问:“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一早来到寒庵,不知有何赐教?”

云中燕、方圆圆没有答,钱少鞭抢先而答:“不敢,师太,在下想请问是不是先有一位青衣少女来了这里,后又有两个人追了来?”

绝尘老尼合掌说:“是有一个青衣女施主来过寒庵,施主们来得不巧,她已经走了。”

方圆圆问:“什么?她早已走了?”

“贫尼不敢隐瞒。”

绝尘师太的确没有隐瞒,身穿青衣的女子是走了,可是莫纹此时并没有穿青衣。

钱少鞭不相信:“在下昨夜明明听到有人说,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女子,曾经出现在这里,她几时走了的?”

云中燕也问:“师太,你知不知道那青衣女子是什么人?”

“贫尼从来不过问武林中的是与非。”

方圆圆说:“那青衣狐狸危害人间,你也不过问么?”

“阿弥陀佛!她真的危害人间,那也是在劫难逃。”

钱少鞭说:“云女侠,方女侠,我们别跟这尼姑罗嗦,进去搜!”

“阿弥陀佛!施主­干­万不可造次。”

“老尼姑,你闪到一边去!”钱少鞭正要进庵,蓦然从庵中闪出一位童子,以电光火石般的行为,“啪啪”两声,掴了钱少鞭两记响亮的耳光,跟着又将钱少鞭扔了出去。

这一刹那发生的事,云中燕和方圆圆一时间都愕住了,她们简直看不出这童子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这童子身法、手法奇快,是高手中的高手。

绝尘师太不由叹息说:“文郎,你又何必出面?”

人魔星君说:“我不能容忍别人对你这般傲慢无礼。”

云中燕、方圆圆在惊震之后,各自亮出利剑,问人魔星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有资格问老夫么?给我滚!”

云中燕、方圆圆以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钱少鞭一听人魔星君的语气,又惊愕了,怎么这个才十六七岁的童子,居然自称老夫的?不错,他声音是苍老些,神态也老气横秋,态度更是横蛮。他们三人不由又相视一眼,心想:难道这是武林怪人?云中燕她们,只是武林中的晚辈,从来也没有见过人魔星君,只闻过人魔星君之名,更不知道眼前的一个童子,竟然会是令武林中一些人闻名而惊震的人魔星君。云中燕又问了一句:“童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家师是谁?”

“老夫叫你们滚,你们没听见?”

钱少鞭的九节鞭出了:“你这小子太过放肆了!”一鞭朝人魔星君头顶劈来,他无缘无故地给这童子掴了两个耳光,又给扔了出去,已感到在两位女侠面前大失面子,他这一鞭击下,已尽全力,声威凌厉,想一鞭击毙了这童子,挽回自己的面子。

云中燕和方圆圆到底是名门正派上的侠义人士,见钱少鞭一出手就想致人于死,连忙说:“钱少侠,鞭下留情!”

可是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钱少鞭手中的九节鞭,不知怎么竟转到了童子的手中,钱少鞭的身子也横飞了出去,这一次跌得更惨,一口鲜血喷出。要不是绝尘老尼在旁,人魔星君想到自己的玉妹心地仁慈,会不满意自己杀人,所以只用了一成的功力来教训钱少鞭,不然钱少鞭早已去见阎王爷了。

云中燕和方圆圆两人看得又是心头大震,双双出剑抢攻人魔星君,人魔星君一声长笑:“两个小辈,简直是不自量力。”他几乎身形未见闪动,伸手一抓,就将云中燕、方圆圆手中之剑抓了过来,扔入土中,跟着又想出手将她们两人抓过来,扔出去。绝尘师太急叫:“文郎!千万不可。”

绝尘师太的叫声,才使人魔星君停下手,朝云中燕、方圆圆说:“这次要不是我玉妹出声,老夫早将你们扔了出去。还不给我快滚?”

云中燕和方圆圆哪里看见过这等怪异的武功,再看看自己入土之剑,几乎没顶,只露出剑柄上的剑穗子,更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绝尘师太说:“两位女施主,还是快走吧,别再在这里了。”

这时,一条人影,从山峰上飞也似地落下来,问:“云女侠,方女侠,出了什么事?”云中燕和方圆圆一看,是丐帮的笑长老赶到了,放下心来。心想:自己不敌这位武林怪人,笑长老总可以应付,方圆圆说:“笑长老,你来得太好了!我们碰上了一位不可思议的高手。”

“哦?高手?什么高手,我老叫化倒想会会。”

笑长老在湘赣边上的一个小镇子上,听本帮的一位弟子说,青衣狐狸在江西的武功山出现了,又听闻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也赶了去,不由吃了一惊。他担心莫纹吃亏,便匆匆忙忙赶了来,看看怎么在暗中帮帮莫纹的忙。想不到远远看见在一座小庵堂前,方圆圆、云中燕与人交锋,于是飞奔而来。

方圆圆一指人魔星君:“笑长老,就是他。我和云姐姐出剑不到两招,他就将我们的剑都夺去了!”

笑长老暗吃一惊,心想:云中燕和方圆圆可以说是中原武林的新秀,剑术极好,也曾战胜过不少成名的高手,是晚一辈中的佼佼者,怎么不到两招,两人的剑就叫人夺去了?这是哪一处的高手?他不禁朝人魔星君望去,一看,他更不由自主呆住了。云中燕、方圆圆见笑长老神­色­有异,急问:“笑长老,你怎么啦!”

“不,不!我老叫化有点眼花,看不清楚,让我老叫化再看看。”笑长老真的用衣袖去擦擦自己的眼睛,再定神一看,惊愕地叫喊起来:“什么?小老弟,真的是你吗?”

人魔星君一笑说:“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哩!”

“我老叫化怎么认不出你来?你就是化了灰,我老叫化也能认出来!”

云中燕困惑问:“笑长老,他是谁?”

“不好说,不好说。”

方圆圆惊讶了:“他难道不是人?”

“是不是人,我老叫化也说不清。”

“他总不会是妖怪吧?”

“差不多!”

方圆圆、云中燕骇然:“他是个妖怪?”

蓦然间,一阵银铃似的女音从白云庵中传了出来:“你这臭叫化才是妖怪!”跟着便出现一个丰姿绰约、神态媚人的中年­妇­女,这是金媚娘。

方圆圆和云中燕又是一怔,问:“你是谁?”

金媚娘还没有答,笑长老却抢先说了:“好了好了!这一次,真正的妖怪跑出来了!”

方圆圆、云中燕更是一怔:“什么,她才是妖怪?”

金媚娘格格地笑起来,目光流盼,媚态横生:“我当然是妖怪啦!要不,江湖上人怎么称我为白妖?”

方圆圆、云中燕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娇声浪气的美­妇­,是江湖上人称长白山黑白双妖中的白妖。那么,那位面如童子,老气横秋的怪人又是谁?

笑长老对方圆圆、云中燕说:“我老叫化没说错吧,你们想想,黑白双妖的师父是谁?”

“人魔星君?”方圆圆问。

笑长老一指童子:“他就是人魔星君。”

“他就是塞北大名鼎鼎的人魔星君?”

“是呀!人魔人魔,你们说,他是人还是魔?叫我老叫化怎么说得清?”

方圆圆和云中燕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想:原来是人魔星君,塞北的一派宗师,自己败在他的手下也不冤了。

在他们谈话时,绝尘师太带着云儿去看看给人魔星君摔伤的钱少鞭,绝尘师太以凌空点|­茓­的手法封了钱少鞭受伤部位四周的|­茓­位,并命云儿给钱少鞭服下两颗治伤的药丸,然后说:“施主请原谅,你略略调息运气一会,伤便可痊愈。”

这时的钱少鞭,真是又羞愧、又惊疑、又感激,不由说了句:“多谢师太相救。”

“阿弥陀佛,施主千万别这样说,都是贫尼未能及时出声,令施主受伤,请施主宽恕。”

当绝尘师太带着云儿转回来时,便听到人魔星君问笑长老:“你这叫化还有个完的没有?请带你的人离开这里吧。”

笑长老说:“哎哎!我们一二十年没有见面,一见面话没两句,就打发我老叫化走,没有这样的好事吧?”

“你想怎样?”

“我老叫化没想怎样,只想弄清楚青衣狐狸现在哪里了,是不是在你的手中了?”

金媚娘笑着说:“她当然在我们手中啦!”

笑长老睁大了眼:“她真的在你们手中?”

绝尘师太说:“媚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金媚娘说:“师母,我是逗这臭叫化的。”

笑长老对人魔星君说:“小老弟,我们是人情归人情,事情归事情,青衣狐狸要是在你们手中,请你将她交出来。”

人魔星君“哼”了一声。

“小老弟,你总不会也贪羡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我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感兴趣。”

“小老弟不感兴趣就最好了,那就将青衣狐狸交给我老叫化。”

金媚娘媚声浪气地说:“哎哟!我逗你的,你老怎么当真了?没有人,我们怎么交?要不,我跟你老去好不好?”

“哎!你别跟我。”

“那我们就没办法啦!”

这时候,又有三个人凌空而来,似轻烟薄雾,飘落地面,轻功俊极了。在场的人急举目一看,是一僧一道一儒,个个神气不凡,恍若仙人。方圆圆、云中燕和钱少鞭见了惊喜万分。僧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枯木禅师;道是武当派的掌门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儒是云中燕的师父、昆仑派掌门鬼影大侠乐正谷,都是中原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一派宗师,在武林中极有声望和地位。

绝尘师太看了暗暗震惊,心想:这么多大师高手们赶来,莫姑娘恐怕难逃此劫了。金媚娘再也不敢嘻嘻哈哈了,人也严肃起来,暗暗为莫姑娘担心,更为自己的师父担心,她了解师父服软不服硬的个­性­,此时的她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人魔星君傲然而立,视来人如无物。笑长老说:“好好,小老弟,我老叫化碍于情面,不敢向你小老弟硬讨,但他们三位可不像老叫化这么好说话了。”

枯木禅师、青松道长和乐正谷虽然久闻人魔星君之名,但素未谋面,也像云中燕、方圆圆两女侠一样,不认识人魔星君。他们见一童子傲然而立,不理不睬,丐帮的一代长老,竟然称他为“小老弟”,感到惊讶。枯木禅师首先动问:“笑长者,这位小施主是谁?”笑长老说:“老和尚,你听清楚了,千万别吓得倒地。”

枯木禅师更是奇异,一笑说:“阿弥陀佛,笑长老说笑了,老衲怎会吓得倒地的?”

“他是人魔星君。”

枯木、青松、乐正谷听了不禁相视一眼。他们也听闻过人魔星君之名,武功极高,是一位亦正亦邪的难缠人物,既行侠义之事,也­干­抢劫之事,黑、白两道皆不买帐。枯木问:“塞北人魔星君?”

“老和尚,难道有两个人魔星君不成?”

枯木禅师合什稽首说:“老衲枯木,有幸能会见星君。”

人魔星君一听枯木二字,心也怔了一下。这是中原武林极有名望的人物,无论武功、人品、武德,在江湖上人人皆知,怒气稍退,见对手先行礼,也还礼说:“不敢!禅师名动武林,清德江湖称誉,小老久仰。”

“星君客气,老衲愧受。来!老衲给星君介绍,这位是武当掌门青松道长;这位是昆仑派掌门乐大侠。”

人魔星君也施礼说:“原来是两位掌门,小老久仰久仰!”

青松道长和乐正谷忙回礼说:“不敢!我等也久闻星君威名。”

“见笑见笑,小老有什么威名?臭名倒是远播。”

青松道长和乐正谷心里虽然瞧不起人魔星君,但碍于礼节,仍客气说:“星君说笑了!”

枯木禅师问:“不知星君,何事而来中原?”枯木禅师心里也明知人魔星君,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在追踪青衣狐狸,但也只能如此发问。

笑长老却在一边说了:“狐狸不出,鹰会飞扬吗?”

枯木禅师又问:“那么星君是为追踪青衣狐狸而来了?”

人魔星君凛然而说:“不错!”

“阿弥陀佛!老衲劝星君还是不Сhā手此事为好。”

“为什么?”

青松道长忍不住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入旁门左道人的手中。”

人魔星君冷笑两声:“小老可是旁门左道上的人,既来了又怎样?”

绝尘师太说:“文郎,你怎么这样说的?”

“玉妹,在名门正派人的眼中,我们不是旁门左道么?我可没有说错。”

“文郎,你又何必卷入武林中的是非里去?”

“玉妹,你能眼看着莫姑娘落入他们的手中么?”

一个是面如十六七岁的童子,一个是白眉如霜的老尼,竟“文郎”“玉妹”相称,除了笑长老没感到稀奇外,枯木禅师听得又惊讶又皱眉,感到邪派上的人,行为说话真不可思议,叫得也令人恶心,心里说:“这真是邪派上的人物,行动违反常理,令人难解。但这些邪派上男女间的事,枯木禅师等人不想理,也不管。他们从笑长老口中,已知道青衣狐狸落在他们的手中了,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大事。

青松道长进一步问:“是不是青衣狐狸在你们手中了?”

人魔星君也傲然说:“在不在用不了你们来问,小老也说一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不能落在你们名门正派人的手中。”

乐正谷不怒也不恼地反问:“星君,那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应该落在何人的手中才好?”

“武林中的武功,武林中人人可得,谁先得到了就归谁所有。现在它为莫姑娘得了,就应该归莫姑娘所有。”

乐正谷说:“先放下星君的谬论不提,在下正想问一句,既然归莫姑娘所有,星君千里迢迢,从长白山赶来这里­干­什么?”

“乐掌门,小老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用不了旁门多问。”

“你不是为莫姑娘而来?”

“小老喜欢跑来这里找莫姑娘比试武功又怎么样?碍着你.们了?”

青松道长大怒:“长白人魔,这里可不是塞外,容不了你来撒野!”

“武当杂毛,这里也不是武当,容不了你来这里狂叫暴怒!”

青松“当”的一声,拔出了七星宝剑:“本掌门再问你一句,你交不交青衣狐狸出来?”

“杂毛,你听清楚了,老夫不但不交人,你马上给我滚!”

青松道长为中原武林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中,几乎无人不敬,就是黑道上的人物,见了他不是远远避开,也是敬而远之,谁敢对他不敬而冒犯,那简直是不要命了。现在,他哪里容得有人对自己近乎侮辱­性­的冒犯?竞喝自己滚!他双目锋芒如两道霜刀似的,盯着人魔星君,虽是怒极,仍是一派宗师的风度:“人魔,请亮兵器!”

人魔星君冷笑:“老夫与人交锋,从来不屑动用兵器。”

“请出招!”

“好好,老夫久闻武当两代太极剑法世上无双,不知你这杂毛老道学得了几成。”

“本掌门就算学得一成,也足以荡平一切邪魔歪道!”

“好好,那老夫就领教你一成的功夫了!”

绝尘师太叹了一声:“文郎!你就不能忍让一下么?”

“玉妹,我已是够忍让的了!你不见这杂毛咄咄逼人么?”

笑长老见他们快要交锋,却挂心莫纹的安危,便说:“小老弟,你就与道长交手吧,我老叫化可得先去看看青衣狐狸,别叫她跑了!”

人魔星君说:“臭叫化,你敢踏入白云庵半步,我们以往的交情,从此就一刀两断。”

笑长老嘻嘻笑着:“小老弟,我老叫化也跟你一样,不信邪!”

笑长老正想进庵,突然给一剑逼了出来,跟着便跃出来一位俏生生少女,笑脸如花,体态轻盈,在金媚娘、云中燕、方圆圆之间,她更是艳压三女。

笑长老“呵”了一声:“是你?”

这位俏生生、明艳压芳的少女,正是武林黑、白两道上的人千方百计要捕捉的莫纹。

笑长老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你这大胆的丫头,怎么还不快跑?你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莫纹一笑:“你别进来呀!不然,你就和星君没朋友做了!”

莫纹的出现,人魔星君和青松道长的交锋暂时停了下来。青松道长、枯木禅师和乐正谷都没见过莫纹,一时不知这乡下打扮的少女是谁,乐正谷急问笑长老:“她是谁?”

云中燕说:“师父!她就是我们要追踪的青衣狐狸。”

乐正谷一怔:“什么?她就是狐狸女?”

方圆圆说:“乐掌门,就是她了!”

乐正谷仰天一笑:“哈哈,狐狸女妖,我真佩服你有这般胆量,居然没悄悄跑掉,敢跑了出来。”

“我想见见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有头有面的人呀!”

“你现在见到了怎样?”

“也不过如此,跟常人一样,没有三头六臂。”莫纹对人魔星君说,“多谢星君的关心,但他们都是来找我的,请星君别与他们作无谓的纷争,也别卷入这场是非中,一切由小女子来应付他们好了。”

人魔星君说:“莫姑娘,老夫看不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头号人物的嘴脸。”

笑长老听了感到奇异,心想:我老叫化还担心你落到人魔星君的手中,想办法进庵去救你,想不到你这狐狸顶有手段,将塞外赫赫有名的人魔,拉到了你这一边。好,好,我老叫化是白白为你担心了。便说:“狐狸女,看来你与我小老弟的友情很不错呵!”

莫纹说:“当然啦!因为我和星君,在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眼中,都是邪魔歪道嘛!既然我们是邪魔歪道,又怎不在一起的?”

青松道长“哼”了一声:“蛇鼠一窝。”

人魔星君怒问:“杂毛老道,你说什么?”

“贫道说你们是蛇鼠一窝。”

“看来我们不交手是不行了!”

“贫道随时奉陪。”

“哎!星君,你先别生气。”莫纹说,跟着转向青松问,“我们是蛇鼠一窝,请问你又是什么了?”

青松道长不屑一答。莫纹说:“我看你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奸­险的小人。”

青松道长顿时逼视莫纹:“你说什么?”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奸­险的小人。杂毛老道,你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大胆!狐狸女,就算是你今日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贫道也不容忍你在世上危害武林!”

“那么说,你今日是非杀我不可了?”

“不错!除魔卫道,是贫道的天职。”

“你这伪君子,原来是想杀我灭口。”

“贫道一生光明磊落,杀你是除魔,扯不上灭口。贫道可以让你在死之前,将话说出来。”

“是吗?那我真要先多谢你了!”

“女妖!你有话就快说,说完了好去死。”

“好呀!我先问问你,你来找我是为了获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是志在除魔?”

“两者都有。”

“你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怎样处理?”

“那是我们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的事,用不了你来多问。”

“小女子看来,你是志在独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今后称霸武林。”

“胡说八道。”

“我半点也没有说错了你。要不,为什么你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暗向你通报消息?”

“无中生有。”

“要不我们去找慕容庄主问问?”

“女妖,你别想借此延长你的生命。”

“原来你不敢去对质!”

“贫道对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又何须去对质?就算要对质,贫道杀了你,再去也不迟。”

莫纹也冷笑一声:“杂毛老道,你能杀得了我么?你能不败在我的剑下,已算是万幸的了!不过,我不想杀你,留你将来去紫竹山庄与慕容庄主对质。”

“女妖,你太放肆了!快亮兵器出来!”

“你是一个人上,还是要与别人联手齐上?”

“对你这女妖,贫道用得着与别人联手么?”

“不错,你号称中原一剑,是应该有这样的自负才行。”

“小女妖,快亮剑!”

莫纹铮的一声,袖中盘龙宝剑出匣,通身透黑,闪耀寒光,剑气顿生。笑长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咦!小丫头,你又去哪里偷来了这把宝剑?”

除了人魔星君这一边人外,所有人都惊愕了。这个狐狸女妖,去哪里得来这么一件神兵利器?这又是一件武林奇珍。莫纹扫了枯木禅师等人一眼,笑对笑长老说:“你以为我像你这老叫化,专门去偷别人的珍宝?”

“小丫头,你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敢偷,还有什么不敢偷的?这一下,你浑身是宝,黑、白两道上的人,恐怕更紧紧追踪你不放了!”

莫纹也知道笑长老在好心提醒自己,今后更得小心注意。一笑说:“我才不在乎,看来你们名门正派的某些人,也跟黑道上的人物一样,一见奇珍异宝就起贪念,满口是仁义道德,肚子里是男盗女娼。”

枯木禅师道:“阿弥陀佛!莫施主莫乱信口开河,污言脏语,罪过罪过。”

“老和尚,我说错了吗?你们要不是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干­吗像冤魂般的紧紧追着我不放?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追踪我,广西大瑶山的一伙山贼也追着我,什么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华山、恒山的人也追着我,还不是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弄到手?这又有什么区别?”

“阿弥陀佛!老衲等人追踪施主,只是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老和尚,别自欺欺人了!你们要是真的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干­吗玄冥­阴­掌门的人大举侵入中原,毁了紫竹山庄,你们不去对付?大瑶山等四山的贼人包围了紫竹山庄,不见你们去解救?玄冥­阴­掌门的教主,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千方百计想盗取慕容家的武学,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也派了人去紫竹山庄卧底,想偷慕容家的武功秘笈。看来明的暗的,都跟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样,只是他们更为公开、明目张胆;而你们却遮遮掩掩,打的是维护武林旗号,骨子里是一路的货­色­。”

莫纹这一席铮铮之言,可圈可点,掷地有声,顿时说得枯木禅师等人哑口无言,愕然相视。人魔星君拍手称快:“莫姑娘,你说得太好了,老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人间正义之声。”

青松道长说:“邪魔歪道,信口雌黄,快出招吧!贫道的容忍是有限的。”

笑长老说:“道长,这狐狸女说的是有一些道理,虽然捕风捉影,却不是无中生有,我们在众贼包围紫竹山庄时,的确是赶去迟了!”

“笑长老,邪魔歪道的言语,就是说得再好,也是邪魔歪道,不足以信。女妖,快出招,不然,贫道就先出手了!”

乐正谷见莫纹面对枯木禅师、青松道长和自己,仍这么从容镇定,谈吐潇洒,暗暗称奇,后又听了她这么一席铮铮之言,更是暗暗点头。他自从跟踪莫纹以来,不论是听到的、看到的,莫纹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劣迹,她除了滥杀一些山贼外,没有杀过一个好人,杀的都是可杀的人。她伤了一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严格来说,都是出于自卫。现在他见青松道长急于要出手,不禁皱起了眉,说:“青松道长,我们不妨再听听这狐狸女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乐掌门,这女妖狡黠异常,牙尖嘴利,你不担心她逃走了么?”

“有我们等人,她逃得了?就算让她先逃出半里之外,我也有办法追得她回来。”乐正谷这话不是自大和自负,他轻功绝顶,在武林中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所以才得了鬼影大侠之称。

青松又看看枯木禅师,是在征求意见。枯木禅师说:“先听听莫施主的话也好,说不定我们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改正过来,使她心服口服,但万万不能放她跑了!”

青松道长点点头,对莫纹喝叱:“你有话快说!”

莫纹说:“多谢开恩啦,让小女子在临死之前把话说清楚。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紫竹山庄,逼害慕容家后人,你们这些自称为侠义道上的人,平日里也或多或少受过慕容家的恩惠,为什么不去铲除他们,却苦苦地追踪小女子?”

“女妖,我们为什么追踪你,你心里该明白是什么回事。”

“为的只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错!”

“小女子得了有什么不好?你们得了才好吗?”

“当然!因为你是邪魔歪道。”

“要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夺了去呢?”

“中原武林同样不放过。”

“小女子是邪魔吗?邪在哪里?”

“武林中人一看就知道,因为你是邪教之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以自己姿­色­,­淫­荡苟合,媚惑慕容家的痴儿……”

青松道长说到这里,有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一看,是绝尘师太。只见绝尘师太继续说:“莫姑娘至今仍是处子。冰清玉洁,何来­淫­荡苟合了?道长这么含血喷人,毁人名节,不怕下地狱么?”

要是没有在神农架时家大院里呆过一段日子,得到了陶十四娘、玉罗刹、金帮主三位武林前辈的指点,在江湖上行走如何应付一切难堪之事,遇到这等毁名节的事,莫纹恐怕早已出剑,要割青松道长的舌头了。这时的她看得开,放得下。正所谓“世上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只要自己问心无憾行得正,坐得正,又何惧狂犬乱吠?要是襟胸狭隘,一点点难堪的事也受不了,那何必在江湖上行走?给人气也气死了,又怎么与罪恶之人交锋?莫纹先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绝尘师太一眼,然后又冷冷地对青松说:“亏你还是一派掌门,胡言乱语。你要明白,为这些话,以后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

青松道长不禁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强镇定地问:“那你为什么带着那痴儿在身边?孤男寡女在啊一起,不是苟合是什么?”

莫纹目视了方圆圆一眼,问青松:“方女侠经常与上官林在一起,你又怎么说?”

方圆圆顿时一阵红霞上面,急切分辩:“我们几时在一起了?我们只是为了追踪你这狐狸,才有时在一起,跟你的行为完全不同。”

青松道长说:“不错,方女侠是名门正派中人,与你不可同日而语。”

莫纹问:“因为我是邪教中人,一切行为都令人怀疑对不对?小女子还以为侠义中人,个个都为人正直,讲究公道哩!”

笑长老说:“哎!狐狸女,你别一竹竿打翻了一船人,我老叫化也看出了你是一个黄花闺女,也没听说你有什么有伤风化不道德之事。”

枯木禅师和乐正谷也一眼就看出了莫纹的确是个处子,与­淫­­妇­荡娃扯不上。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道长,有关一个女子名节之事,道长还是慎重才是。”

“那痴儿为什么老跟着她?”

莫纹问:“我喜欢这痴儿又怎样?”

突然间,一个苍劲的声音说:“慕容家的痴儿为什么跟着莫姑娘,老夫最明白不过。”

众人一看,只见一个身披黑披风,蒙了半边脸的人从白云庵的屋顶上飘了下来,目光凌厉威严如剑。莫纹一见,怔了一下:“是你?”

“不错!是老夫。”

笑长老也怔住了:“你是黑鹰?”

“老夫正是黑鹰。”

枯木禅师、青松道长、乐正谷以及云中燕、方圆圆和人魔星君等人,一听“黑鹰”两字,全都惊震了!因为最近江湖上传说,除了出了莫纹外,更出现了一个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黑鹰,凡是有莫纹出现的地方,附近必然会有黑鹰的出现,现在果然如此。

枯木禅师、青松和乐正谷都凝神戒备了。青松道长持剑问:“你就是所谓的黑鹰?”

“黑鹰就是黑鹰,没有什么所谓不所谓。”

“你来­干­什么?”

“老夫来­干­什么,你先别问。杂毛老道,你不是想知道痴儿为什么要跟着莫姑娘么?这一点,老夫最清楚不过。”

“请说!”

黑鹰一指衡山派的弟子钱少鞭说:“那痴儿为什么会流浪到江湖上,衡山派的人最清楚。是钱掌门派到紫竹山庄卧底的人,将这痴儿劫了出来,并且还想劫到衡山去作为人质,逼慕容庄主交出武功绝学出来,叫老夫碰上了。”

枯木禅师等人一时又惊震:“真的?”

“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钱无璐掌门。”

钱少鞭嚷起来:“不可能,这是胡说!”

黑鹰逼视钱少鞭:“什么不可能?一是你可能不知道;二是你存心说谎。你问过你掌门人没有?”

“这——,我掌门人不会­干­这卑鄙之事。”

“你去问问你掌门人,再来找老夫!”

青松道长问:“你怎么知道?”

“老夫是明人不说暗话,也想获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一直在暗中盯视。老夫之所以追踪莫纹,就是想从莫姑娘手中再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莫姑娘的一举一动,老夫最清楚不过了。痴儿给衡山派的人劫出,碰上了老夫,给老夫掌下击毙了,当时那痴儿却昏迷不醒。老夫看守了这痴儿一夜,第二天一早,老夫出去找吃的,谁知转回时,竟然不见了这痴儿,后来才知道他不知怎样,跑到了罗城,叫莫姑娘碰上了。莫姑娘,老夫的话没有说错吧?”

莫纹说:“没错!怪不得你时时盯住我,要与我比武分高下。谁胜,谁就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笑长老好奇地问:“你们比过了没有?”

黑鹰说:“比没比过,先不说,老夫现在要说那痴儿之事,请你别打岔。”

“好好,你说,你说!”

“当时痴儿流落在罗城,没吃没穿,又不会向人家讨吃,反而给人赶出城来。是莫姑娘见这痴儿可怜,带进城里,招呼这痴儿吃和穿的。可是那一夜,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追踪来了,老夫要是没有记错,当时方女侠、云女侠以及你这个老叫化也在其中。”

笑长老说:“不错,不错,那一夜我老叫化是在场。”

“可是你们关心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根本没去想过慕容家的后人,那个形同小孩的痴儿,没有人想过去关心他的生死。”

笑长老问:“当时那痴儿在么?”

“可能你这叫化只想着怎样捉莫姑娘,没看见这痴儿在房间里。方女侠,你不是看见了吗?”

方圆圆说:“不错!我是看见了,我当时叫他别乱跑,准备命人送他回紫竹山庄。”

黑鹰“哼”了一声:“你们哪里是真的关心这痴儿了?急着要去追杀莫姑娘,丢下这痴儿在客栈中不顾。那一夜,莫姑娘用计摆脱了你们,可是在跌落西域­阴­掌门的杀手之中时,拼力奋战,身中毒器。”

莫纹说:“你别说了!我多谢你那夜救了我,护着我到一处猎人家中养伤疗毒。”

“莫姑娘,老夫救的不是你,而是慕容家的武功,你也不必领老夫之情。”

“奇怪,当时你怎么不乘我之危,从我身上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也不持恩相胁,向我索取?”

“老夫要取,就取得光明磊落,不屑去­干­这等卑鄙之事。再说,我还与一个人打过赌,要你这狐狸女心服口服地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老夫,除了武功决胜负,不能用其他的手段。”

“怪不得你说等我伤好之后,要与我比试武功了。与你打赌的人是谁?”

“一个自称‘千年女鬼’的武林奇人。”

莫纹一怔:“是她老人家?”

笑长老又忍不住问:“千年女鬼是什么人?”

“笑长老,这是一位武林奇中之奇的世外高人,说出来你也不知道。”莫纹又转向黑鹰,“在我养伤时,你怎么将痴儿带来见我?”

“这痴儿在罗城郊外哭着找你,老夫看了不忍,只好将他带来给姑娘了。而你却把钱给那一户猎人,请求他们夫­妇­两人带着痴儿回紫竹山庄,交回给慕容庄主。谁料他们还没到紫竹山庄,紫竹山庄已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夷为平地,连地皮也翻转过来。痴儿没家可归,那对猎人夫­妇­只好又带着他转回深山。莫姑娘,这时你在那猎户的茅舍之前,正与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交锋。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四山的贼人也暗暗跟了来,施放毒烟,将你和名门正派的人全毒倒了,老叫化当时你也在场,对不对?”

“对,对,我老叫化多谢那次你击败了那些山贼,逼他们交出解药,救了莫姑娘和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

枯木禅师念声:“阿弥陀佛!原来是施主救了老衲的竹木师弟,老衲在此向施主拜谢了。”

“老和尚,你也别拜谢老夫,老夫主要是为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不让它落到了山贼们的手中,才顺手救了你们和莫姑娘。你别以为老夫好意,说不定等一会,我与你就成为交战双方的对手。”

莫纹说:“小女子在那偏僻的山谷中养伤,你怎么又将那痴儿带到我身边来,不让他跟随那对猎人夫­妇­?”

“莫姑娘,恕老夫擅自作主。一来痴儿无家可归;二来他不愿跟随猎人夫­妇­;三来猎户所住的地方已为武林中人所注目,极不安全;四来嘛,老夫更有些私心,要是有痴儿绊住了你,你就不会跑得太远了,等你伤完全好后,老夫再与你决胜负,所以才将痴儿带来给你。老夫怎么也没有想到,­阴­掌门的人居然找到了那深山谷。老夫赶回来时,不见了你和痴儿,但见山谷里遍地死尸和血迹,姑娘,那一次你杀的人真不少呵!”

莫纹回忆当时山谷中战斗的险恶情景,痴儿不顾生死救了自已,叹了一声说:“我没有怪你,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莫姑娘,恕老夫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前辈有事请说好了。”

“老夫看出那痴儿虽然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但他一颗心纯洁似白玉,心里分得出谁真心实意对他好,谁虚情假意关心他,故他才死心要跟随姑娘,一路上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还有人在姑娘背后说三道四,抵毁姑娘的名节。”

莫纹长叹一声:“前辈,过去的事,不必去说了。”

黑鹰这时逼视青松,冷冷地问:“杂毛老道,这就是慕容家的痴儿,为什么跟着莫姑娘的原因,你听清楚了没有?别的无知人说这话还可恕,而你,是堂堂中原一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说这不感到惭愧?”

黑鹰目光又巡视枯木、乐正谷等人一眼:“你们都是名门正派中所谓的侠义之人,你们侠在哪里?义在何方?一心只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却放着慕容一家的后人不顾。你们当中有谁像莫姑娘一样,不顾嫌疑,不惧艰苦,照顾这可怜的痴儿?要是莫姑娘是邪魔之人,她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不杀了这痴儿?就是不杀,要抛开这痴儿,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她要是真的是­淫­荡之人,世上比痴儿好的少年美男子多的是,她为什么不去迷惑?却偏偏去迷惑这什么也不懂的痴儿?图的是什么?图他是个白痴吗?”

人魔星君拍手说:“黑鹰,你说得太好了,大快人心,老夫愿意与你交个朋友。”

“星君,老夫也佩服你是一条真汉子,比老夫更胜一筹。”

“黑老弟,我怎么比你更胜一筹了?”

“星君,别自谦,你人品的确比老夫高,你来找莫姑娘,并不是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是来为救你的弟子,也想与莫姑娘比试武功。不同老夫,比武志在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星君要是不嫌老夫,老夫愿意交星君这么一个朋友!”

“黑老弟,你这次来,也是志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黑鹰摇摇头:“星君放心,老夫跟踪了莫姑娘好一段日子,摸清了莫姑娘的为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女子,老夫愿意拱手相让,再也不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人魔星君说:“好!不然,我也会与你为敌,便交不成朋友。”

枯木禅师这时说:“阿弥陀佛,老衲等人来此,也不想为难莫姑娘,只要莫姑娘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衲等人马上离开。”

黑鹰目光锋芒顿闪:“老和尚,你听清楚,老夫和星君虽然不想去夺取莫姑娘手中的武功绝学,但也不让别人得了去。”

乐正谷轻咳一声:“两位不担心莫姑娘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今后会危害武林么?”

黑鹰说:“莫姑娘的为人,老夫信得过。”

人魔星君说:“我也信得过。”

黑鹰又跟着说:“反而你们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夫不放心。”

青松道长说:“落在女妖手中,我们中原几大门派的人更不放心。”

“你们不放心什么?”

“女妖一旦学成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将来为害武林,将无人能制服。”

黑鹰说:“要是莫姑娘真的心不存善意,为人邪恶,在与你们名门正派人交锋时,早已下手杀了,还能活到现在么?据老夫跟踪所知,莫姑娘杀的是西域­阴­掌门的人和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山贼,请问,她杀了你们哪一位名门正派的人了?”

青松问:“她最近杀害了衡山派那么多弟子又作何解释?”

“不错,莫姑娘的确想上衡山教训那钱无璐,并不想伤及无辜。最近挑了衡山派,杀了那么多人的不是莫姑娘,而是另有其人。是不是莫姑娘,”黑鹰一指钱少鞭说,“他最清楚了!”

乐正谷不由问钱少鞭:“钱少侠,是不是莫姑娘挑了你们衡山派的?”

钱少鞭为人颇为正直,摇摇头说:“不是这位莫姑娘,是一个自称青衣狐狸的女子,年纪似乎比这位莫姑娘大。”

方圆圆仍不放心问:“钱少侠,真的不是她么?”

“方女侠,在下绝不会说谎,那位挑了我派的女子,在下认得出来。”

黑鹰盯着青松问:“杂毛老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青松说:“即使这样,女妖也得留下慕容家武功绝学不可!”

“不留下,就兵戎相见?”

“贫道极不愿看到这个结局。”

黑鹰转身问莫纹:“莫姑娘,你听见道长的话了吧?”

莫纹说:“我耳不聋,当然听到啦!”

“看来,武林中没有什么公理可说,老夫还以为正派掌门,会讲些道理的,谁知也跟一些黑道上的魔头一样,强权就是真理,道理用嘴巴说不管用,得用刀剑来说。”

“前辈,你现在才懂得不迟了吗?”

“莫姑娘,你打算怎样?”

“用刀剑说话呀!”

枯木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莫姑娘,你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老和尚,我很想化,有人却不愿意化解呵!”

“姑娘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不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老和尚的吗?”

“不是!”

“那是武当派和昆仑派的了?”

“也不是。”

“那你们凭什么要我交出来?”

“姑娘似乎不讲道理了,姑娘应该将强抢的东西交出来才是。”

“奇怪,武功绝学不是你们的,是慕容家的,怎么不见慕容家的人向我索取,而你们却跑来向我索取?是慕容家的人请你们来,还是委托你们来索取?再说,我将慕容家武功绝学交给你们,你们学会了在武林中称王称霸,为非作歹,那我不害了整个武林?”

“罪过!罪过!老衲决不是这种人。”

“老和尚,你虽然不是,可有人是哩!”

黑鹰说:“是呵!老夫就首先不放心武当山这个杂毛老道。”

青松道长大怒:“黑鹰你说什么?”

“老夫就是说你,你没听见?”

“亮剑!别人畏你黑鹰,贫道可不畏你。”

黑鹰不屑说:“你恐怕不是老夫的对手!”

莫纹说:“对啦!杂毛老道,你能战胜了我,才与黑前辈交手吧,你不是想要杀我么?我也想杀你哩!以作为你含血喷人的代价。”

“女妖,你能杀得了贫道么?”

“哎,这句话等交锋之后再说的好。”

“女妖!你太放肆了!快出招!”

“是吗?那你小心啦!”莫纹一剑平平刺出。

青松不屑地说:“此等剑法,也想与贫道交锋,真是太不自量了!”跟着一剑反击。

乐正谷说:“道长,不可大意了。莫姑娘能杀掉西域­阴­掌门的两大护法,不是一般平庸之辈。”

青松道长一听心头凛然,不错,这女妖生­性­狡黠,先以平庸的剑法麻痹我,我是不能大意了。顿时凝神运气,抖出了武当山的太极两仪剑法来。太极两仪剑法,惯以柔制刚,似拙实巧,能攻能守,借力打力。

的确,莫纹先抖出的是梵净山的飘云剑法,的确先有麻痹对方的用意,飘云剑法,以柔为主,剑势飘忽不定,但奇诡无比,歹毒异常,对方一中剑就是致命之伤。

青松不愧为中原一剑,太极两仪在他手中抖来,宛似闲庭信步,潇洒自如,一剑挥出,形成大大小小的光环,一个套一个,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全无破绽可寻。而且这些剑光环,埋伏着无限的杀机,使得莫纹的飘云剑法,只能东闪西避,一沾即走,可是在云中燕、方圆圆看来,只见两团剑光,不见人影,更看不出交锋双方是怎么出手。但乐正谷、枯木禅师和人魔星君等人看来,似乎感到青松的剑法略占优势,逼得莫纹无法进招,一味游斗。只是黑鹰双目含笑不语,并且敢肯定莫纹必胜无疑。果然,在交战近一百多回合后,莫纹剑式突变,抖出了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来。剑光几乎是流光电闪,破云而出。枯木禅师和乐正谷都是武学大师,感到莫纹的剑法与先时剑法风格迥异,莫纹所有在剑法中的歹狠、戾气全消失了,换来的是正气凛然的剑气。只见莫纹看准了青松换招的瞬息之间,剑尖直Сhā入青松的剑光环之中,快得不可思议,跟着是青松“呀”的一声,又是“当”的一声,青松手中之剑早已落地,在人影剑光消失下,莫纹的盘龙宝剑已架在青松道长的颈脖上了,青松道长右手腕一道鲜血流出。

武林中一大门派的宗师、中原一等一的上乘高手,竟然败在出道不满半年的少女手中,众人惊骇得不能出声。枯木禅师和乐正谷双双抢出,一边说:“莫姑娘,剑下留情。”

鬼影大侠乐正谷身如幻影,已*近莫纹身边,出掌想震开莫纹以救青松。谁知有条人影比他更快,恍如流星,接下了他这一掌,“蓬”的一声闷响,双双震飞。众人又是骇然、惊愕,定神一看,接乐正谷一掌的是那武功奇高的黑鹰。黑鹰落地时安然无事,而乐正谷落地时,心血翻滚,一丝鲜血从嘴角沁出来,云中燕、方圆圆双双拔剑(她们两人之剑,早已为乐正谷用掌力从地中吸了出来)。黑鹰厉声喝道:“谁也不许动,再动,老夫凶­性­大发,要开杀戒了。”

枯木禅师也连忙喝住众人:“各位施主!千万不可乱动。”

这些不过是刹那间发生之事,莫纹也在同时,出指封了面如死灰,闭目受死的青松身上的|­茓­位,将剑收回袖内,奔回黑鹰身前关切地问:“怎样,前辈没事吧?”

在那一边,云中燕也奔向乐正谷身边问:“师父,你怎样了?”

黑鹰和乐正谷同时这么说:“放心!我没事。”其实两人都受了轻微的内伤,所不同的,乐正谷伤情外露,黑鹰伤情不露而已,从外表看,好像只有乐正谷受伤,黑鹰并没受伤。但双方都知道,是对方掌下留情。

莫纹恨恨地说:“你没事就好,不然,我先杀了武当这老杂毛,然后再杀其他的人。”

黑鹰喘过一口气说:“莫姑娘,千万不可滥伤他人,尽管他们其中一些人心怀叵测,用意不善,但大多数侠义上的人,的确是维护武林,害怕姑娘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害武林,才追踪姑娘,不同于­阴­掌门的人。”

枯木禅师合什说:“善哉!善哉!黑施主这一句话,仁心明理,令老衲钦佩。”

笑长老从惊讶中醒过来。他也是一位武学大师,看出了莫纹后来的剑法,是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心想:这个­精­灵狡黠的小丫头,在短短的日子,竟然学会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使得这般的纯熟老练,能击败了武林第一剑手——中原一剑青松道长,我老叫化是白白为她担心了,以她目前的武功,的确是少人能敌,用不了我老叫化在暗中护着。看来,金帮主恐怕也小看了这丫头,才这么叮嘱我老叫化在暗中护着她。

莫纹这时问青松:“老杂毛,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青松道长想不到自己成名十多年,一生浸­淫­在剑法中,放眼武林,少人能敌,却一朝败在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剑下,早已万念俱灰,争雄好胜之心全消,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死已对他无关重要了,他反而异常平静地说:“贫道唯死而已,又何必多问。”

“要不是黑前辈的话,凭你对我名节的侮辱,我真想一剑先割下你的舌头,令你终身不敢忘。不过,你是武当堂堂一掌门,目空一切,现败在我剑下,已令你终身难忘了!现在我不杀你,你走吧!”莫纹说着,凌空出指,便解了他的|­茓­位。

莫纹亮出这一手极为上乘的武功,又使众人惊愕。青松这时心如槁木,默然无语,感到自己在武林中已无立锥之地,也不望众人一眼,默默离开。他回武当山后,将掌门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师弟青木道长,寄情于山水白云之间,从此在武林中消失。

莫纹又望着众人问:“还有谁要小女子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留下的?”

枯木禅师和乐正谷不出声,云中燕、方圆圆更不敢出声。半晌,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莫姑娘,就是你现在交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由姑娘保存的好。”

云中燕、方圆圆和钱少鞭大吃一惊,云中燕急问:“禅师,这话怎么说?”

“我们要莫姑娘交出来,只不过不想莫姑娘能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担心她以后为祸武林。老衲要是没有看错,莫姑娘已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刚才她使出的剑法,就是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不然,青松道长怎能败于她的剑下,无颜而去?”

笑长老说:“不错!不错!是这样,我老叫化也看出来,那的确是西门剑法。”

方圆圆问:“那我们怎么办?”

笑长老说:“怎么办?我老叫化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我们拍手离开,不去招惹这个狐狸女。”

“第二个办法呢?”

“合我们几人之力,杀了这狐狸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抢回来。不过我老叫化自问武功不及,又怕死,不敢去冒这个险。”

“阿弥陀佛!”枯木禅师说:“长老,这个办法不可取,伤人命有违天理。”

“哦!你老和尚还有更好的办法?”

“老衲阅人不少,略为知人。老衲仔细观察过莫姑娘,虽一然莫姑娘出身于梵净山庄,但眉宇间隐藏着一团正气和英气,为人不邪,狡黠而慧,在人品上,有些是我们正派中人所不及的,尤其在照顾慕容家那个痴儿上更显仁心仁德。”

莫纹慌忙裣衽说:“禅师过奖了,小女子哪及云女侠、方女侠那般侠义?”

枯木禅师说:“莫姑娘莫自谦,老衲并不是胡乱恭维人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自下山以来,多方打探姑娘的行为,见过了江南一剑公孙施主等人,他们之所说,正如黑施主所说的一样,莫姑娘确没有伤及无辜,反而出手相救,某方面比名门正派中人更具有仁心仁德。慕容家武功绝学落到了姑娘手中,老衲颇为放心。”

“多谢禅师这么信任小女子。”

枯木禅师问乐正谷:“乐掌门意下如何?”

“禅师所说极是。在下从桂北、岭南一路跟踪莫姑娘,所见所闻,的确如此。莫姑娘剑下所杀之人,都是黑道上的魔“头、巨盗和­淫­贼,却从来没有杀害过一个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只不过在大瑶山阚家寨和岭南甘子坑时,杀山贼略多而已。希望莫姑娘在可杀可不杀的人中,尽量少杀,让他们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莫纹说:“小女子今后当遵乐掌门的教导,不敢滥伤人命。”

“教导不敢,乐某只请莫姑娘今后得饶人处且饶人而已。”

“是!”

枯木禅师又说:“莫姑娘,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莫姑娘愿听否?”

“禅师请说!”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请姑娘别再传给他人,不知可否?”

“小女子一定办到。其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小女子并没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万一有人以死相逼姑娘呢?”

“小女子唯死而已,绝不会说出。”

“这样,老衲就更放心了。莫姑娘,今后有事需要老衲相助的,莫姑娘尽管出声,老衲会率少林弟子,相助姑娘。”

“小女子在这里先多谢禅师了。”

乐正谷说:“莫姑娘,我昆仑派也是一样,有事尽管出声好了。”

“多谢乐掌门。”莫纹说时,又望望云中燕和方圆圆,问:“要是乐掌门不嫌弃,小女子愿拜云女侠、方女侠为姐姐。”

乐正谷问云中燕:“燕儿,你不会拒绝吧?”

云中燕顿时欢笑:“师父!弟子羡慕莫姑娘!只是不敢高攀。现莫姑娘不嫌弃弟子,弟子正求之不得哩!”云中燕又问方圆圆,“方女侠,你意见怎样?”

方圆圆说:“我也跟姐姐一样。”

乐正谷“呵呵”大笑:“好!好!那你们三人就对天地,拜结金兰好了!”

云中燕、方圆圆和莫纹顿时就地拜结金兰。论年纪,云中燕为最大,莫纹最小,于是她们姐妹相称,众人皆喜。

武林中的事,真是风云突变,瞬息万千,刚才,双方还是壁垒森严,敌对的双方,转会就义结金兰,情为姐妹。枯木禅师捋须欢笑:“好好,这才是真正化于戈为玉帛,比老衲想象中的更完美。”

绝尘师太也合掌说:“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但愿江湖也能如此美满。各位施主,请到寒庵小憩,待老尼准备斋饭素食,以贺今日武林之喜。”

莫纹望了望四周,不由“咦”了一声。云中燕急问:“三妹,出了什么事?”

“他怎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谁走了?”

“黑鹰呀!”

人魔星君奇了:“我刚才明明还看见他,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笑长老也怔了一下:“什么?他走了?我老叫化正想掀开他那蒙面黑布,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莫纹说:“哎!你千万别这么­干­。”

笑长老愕然:“为什么?”

“他说他的面目极丑,不愿让人看见。”

“看了又怎样?”

“小女子就说不准了,可能他会杀了你灭口,也可能弄哑弄瞎了你,使你以后不能说出来。”

方圆圆说:“三妹,不可能吧?他刚才还劝你别杀人,怎么自己反而会那么残忍?”

“二姐,不瞒你说,我也摸不准他的­性­格,一时乖戾可怕;一时又十分仁慈。”

“三妹,你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有!”

笑长老问:“狐狸女,你那么狡黠,怎……”

方圆圆叫起来:“嗨!笑长老,你怎么还这么称呼我三妹的?”

云中燕也说:“笑长老,你再这么称呼我三妹,我会对你不客气了!”

莫纹笑了笑:“两位姐姐别这样,我无所谓。而且笑长老给小妹捉弄过一次,恐怕还一直耿耿于怀呢。”

方圆圆笑起来:“是不是在桂南山中,三妹曾将他和哭长老双双吊起来的事?”

“哎哎!你这方丫头,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好!我老叫化算怕了你们了!”说着,笑长老抢先几步,到枯木禅师、乐正谷和绝尘师太那里,与他们搭话了。莫纹却忍不住笑起来。

云中燕感兴趣地问:“对了!我也曾听二妹说过,说三妹曾经在桂南将哭笑二长老悬空吊在一株大树上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纹笑着:“说起来很简单,他俩老因急于想捉小妹,小妹就事前装了一个假人,披上小妹的衣服,装得好像跑累了,依在树­干­上,他们不察觉,双双扑上去,小妹就在树上出其不意跃下来,凌空出手就封了他俩的|­茓­位,他俩不能动,小妹就将他们吊起来了。”

方圆圆问:“三妹,当时你怎么没杀他们呢?”

“二姐,小妹虽然是邪派中人,可不敢乱杀人。何况哭笑二长老在江湖上极有地位,为人好义任侠,游戏人间,实在有趣,小妹怎么会杀他们呢!江湖上要是少了他俩,那就不知少了多少乐趣。也幸好小妹当时没有伤了他们,后来小妹在一处树林中碰上了西域­阴­掌门的四大护法——金银铜铁四位番僧,他俩不顾自己生死,与小妹联手一致对付,才逃过了险境,再后来黑鹰又赶来了,才打跑了­阴­掌门的人。”

云中燕说:“看来黑鹰对你不错呵!”

“可以说,他是个真君子,但也只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像哭笑二长老一样,害怕小妹落到了­阴­掌门人的手中,才出来救我。”

“三妹,不对吧?他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不感兴趣呵!”

“他是最近才改变,以前却不是这样。不过,我今天才知道,他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不过与一位武林奇人——自称千年女鬼的人打赌而已。”

“三妹也见过千年女鬼?”

“在一偶然的机会见过这位奇人。”

“三妹,她是什么人?武功奇高?”

“大姐,她武功太好了,小妹在她剑下走不满十招就败了。至于她是什么人,请二位姐姐见谅,她曾经叮嘱小妹千万别说出她来,小妹也答应了,所以不敢违背诺言。”

云中燕、方圆圆听了骇然:连三妹也不能在千年女鬼手下走满十招,自己恐怕一招也走不了,深山大野之中,隐藏了不少的奇人异士,只是自己没缘分碰上而已。

众人在白云庵用罢饭后,枯木禅师、乐正谷、笑长老和钱少鞭相继告辞。枯木禅师在临走时拉着莫纹到静处,语重深长地对莫纹说:“莫姑娘,老衲盼你自重,莫辜负上天好生之德。”

枯木禅师为什么会对莫纹说出这般话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湘西道上

上回说到枯木禅师对莫纹说出一番语重深长的谈话后,莫纹说:“小女子不敢忘。”

“阿弥陀佛,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姑娘手中,恐怕是上天的安排,看来从此武林有幸,人间有幸。”枯木禅师又接着说。

笑长老也走过来眨眨眼皮:“狐狸女,我老叫化好羡慕你呵!”

莫纹问:“你羡慕我什么?”

“想不到你居然得到枯木禅师和乐掌门的垂青。早知这样,我老叫化也去偷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莫纹笑起来:“你可以去偷呀!”

“现在叫我老叫化怎么去偷呵!”

桔木禅师说:“老叫化,别打岔了。老衲知道,就算是有人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其他武功或者可以学会,但西门剑法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即使学到其中一些招式,那是没用的。”

“那狐狸女怎么又学会了?”

“这恐怕是莫姑娘另有奇缘,得到一位熟悉西门剑法的高一人指点,对不对,莫姑娘。”

不但笑长老惊愕,连莫纹也惊愕了。笑长老问:“真的?”

“老衲不会凭空而说。”

笑长老问莫纹:“喂,小女娃,是不是这样?”

“诚如禅师所说,小女子是遇上了一位高人,蒙她口传心授,才学到几下招式。其实小女子根本没有看过慕容家的绝学,在那位高人教我之时,也不知道这是西门剑法。”

这回轮到枯木禅师惊讶了:“莫姑娘没有看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小女子不敢欺骗禅师。”

“姑娘既然不看,花那么大气力要它­干­什么?”

“小女子的心情也与禅师一样,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居心叵测的­奸­险小人手中,会为祸武林,而且当时,在明处虎视眈眈地觊觎慕容家武功绝学的,是四山的巨盗们和西域­阴­掌门的人;暗地里,也有一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在紫竹山庄下手。以慕容庄主的武功,实难以应付。所以小女子用计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盗了出来,代为保存,而不敢去学秘笈上的武功。”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姑娘,你冒的风险太大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凶险的刀光剑影之中,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实不相瞒,小女子一家。曾深受墨大侠的大恩,本希望借此一来,引开黑、白两道上的人,不再去逼害慕容家的后人,同时也保存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枯木禅师听后,不由以敬佩的目光看着莫纹,就是一向玩世不恭的一见笑长老,也不禁改容相视。枯木禅师合什稽首说:“阿弥陀佛!莫姑娘的行为和用心,令人敬佩。我佛说,有什么因,结什么果。看来姑娘得遇奇缘,皆因大仁大义大勇所报。”

笑长老也说:“我老叫化一生没真正敬佩过人,唯独敬佩姑娘。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叫化以为世人根本没有谁会做得到,能知恩相报已经算好了,何必涌泉相报?今日所见,姑娘何只是涌泉,涌的是姑娘身上之血!”

“两位前辈如此说,小女子怎受得起?小女子只是尽心尽力而已。”

乐正谷与云中燕在那一边与人魔星君、绝尘师太交谈一阵后,扬声问:“禅师,我们可以走了吧?”

禅师应着:“老衲可以了。”

乐正谷又叮嘱云中燕相伴方圆圆回恒山,然后才再次向绝尘师太告辞,便与枯木禅师、笑长老两人走了。

随后,云中燕、方圆圆也双双告辞。莫纹问:“大姐、二姐,怎么不与小妹多相聚一夜?”

方圆圆说:“三妹,你怕我们今后没相聚的日子么?我所以急于赶回恒山,就是要将今日之事向师父禀明,使恒山派不再与三妹为难。”

云中燕笑着说:“三妹,你二姐与上官林少侠相约在岳阳楼上会面哩!”

莫纹说:“是吗?那我不敢留姐姐了。”

方圆圆“啐”云中燕一口:“大姐说话好没来由,谁跟他相约了?”

莫纹说:“二姐,其实上官林少侠为人可好了,二姐喜欢他,就大大方方的,何惧人言?”

“哎!”方圆圆戳了莫纹额头一下,“你这小妞子,人细鬼大,我不跟你们说了!”但她心里却感到十分甜蜜。

云中燕拉住她笑着说:“二妹,我们走吧。”

云中燕、方圆圆一走,莫纹心中顿时怅怅的。的确,莫纹自从给梵净山庄驱逐出师门后,心中好不凄楚。她想到父母早死,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好不容易与云中燕、方圆圆结为姐妹,可是她们又走了。过去有痴儿在身旁,而为了保护痴儿,也不及想到其他的。现在痴儿不在身旁,刚结义的两位姐姐又走了,这种怅怅的空虚就明显起来。

莫纹这次出来,就是想端掉衡山派,现在衡山派却给­阴­掌门的人扮成自己,端了去,自己也不必再去衡山。莫纹再计算一下日子,感到返回时家大院去见痴儿的日子已近了。若不回来,这痴儿在时家大院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万一他又跑出来找自己,那不危险?要是痴儿不是自己的夫婿,她将痴儿交给了金帮主等人,完全心安理得,没牵没挂,自己也对得起墨大侠的后人了。但现在痴儿已是自己名份上的夫婿,可不能将自己的夫婿丢给别人照顾,自己也该回去看看他才是。何况现在少林、丐帮、昆仑、华山四大派已消除了对自己的误会,再不会与自己为敌;­阴­掌门的碧眼教主也带伤而走。­阴­掌门给自己这么一闹,元气已大伤,这段时间恐怕也不敢与自己作正面的冲突。趁这个时候,正好回去看看痴儿。

莫纹想到这里,也就向人魔星君、绝尘师太告辞。人魔星君有点不舍,尤其是金媚娘,已将莫纹看成了自己心目中崇敬的人,更舍不得和莫纹分开,说:“大妹子,好容易我们有缘在一起,你怎么不和我们多相处一段日子?何况天­色­也将黑下来了,你要去哪里?”

“金姐姐,小妹有些事,不得不和你们分手了。再说,今天这么一闹,已引起了武林的注意,我再不离开,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人魔星君说:“怕什么?他们敢来找麻烦,我有好颜­色­给他们看。”

“多谢星君的好意,小女子可不愿星君为了我而得罪了武林中人,从而卷入江湖上的纷争中去。小女子今后有机会,一定去长白山拜访星君、耶律大哥和金姐姐。”

金媚娘说:“那小妹子千万要来看我们呵!”

莫纹向绝尘师太说:“师太,小女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阿弥陀佛,施主有话请说吧!”

“师太不会怪小女子直言吧?”

“贫尼怎会怪施主的?”绝尘师太心里疑惑:“你有什么话会令我怪你的?”

“师太,今日的事,必然会在江湖流传开来,今后,白云庵恐怕不是一个安静地了,黑、白两道上,一定会有人涌来,打听小女子的去向;而且师太与星君分别几十年才在此相会。依小女子说,师太不如随星君到关外,一来师太与星君不再分离;二来也避开无谓麻烦,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绝尘师太还没有答复,人魔星君首先赞好:“玉妹,莫施主的话很好呵!我们一块回长白山去,别呆在这里了。”

金媚娘也说:“是呵!师母,你随我们去长白山吧,我也好日夜伺候你老人家。”

耶律雄也说:“师母,你老人家喜欢住庵堂,徒儿就在长白山修建一座大大的庵堂给师母住。”

人魔星君说:“玉妹,就这样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了!生生死死,都伴随着你。”

“文郎,我现在是出家人了,你还伴随我­干­吗?不怕人笑话?”

“我才不管那一套,谁敢笑的,我就割下他的头来。”

莫纹说:“师太请三思,别让星君滥伤无辜。”

绝尘师太叹了一声:“看来贫尼遇上了你们,恐怕是尘缘未尽。为了免伤无辜,贫尼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金媚娘大喜:“师母,你老人家答应啦?”

耶律雄说:“师母,那我们今夜里也离开这里吧?”

莫纹向人魔星君道喜说:“恭喜星君,你们这对人间奇情侣,今后不会再分离了。”

星君说:“我能这样,应该先感谢姑娘的好意。”

耶律雄对金媚娘说:“金妹,你帮师母收拾行装,我来一把火烧了这庵堂。”

绝尘师太连忙说:“阿弥陀佛!你可不能乱来;”

“师母,既然不住了,不烧掉­干­吗?”

莫纹说:“耶律大哥,这庵留下来,或许有其他的远方僧侣来到这里,也好有个住宿地方,平日里,让樵夫猎户有个歇脚处也好,又何必一把火烧掉?”

绝尘师太说:“施主果然是仁心仁德,善哉!善哉!”

是夜,他们先后离开了白云庵。莫纹告辞先走,其次是绝尘师太带着三位弟子和金媚娘离开,人魔星君和耶律雄最后走。人魔星君和耶律雄果然在长白山的深山密林中,建起了一座白云庵,让绝尘师太安享晚年,这是后话,就不多说了。不过绝尘师太和人魔星君在关外却创立了长白山剑派,在武林中独竖一帜。

再说莫纹离开武功山后,往西而去,再次进入湖广,走株州,过湘潭,转而北上益阳,打算走桃源,过慈利,取路横过长江,回到巴山的时家大院。莫纹不想在途中再生事,一心一意回去见痴儿。湘西一带都是大山大岭,较少人烟,施展轻功赶路方便。谁知莫纹刚踏入常德府桃源县的壶头山时,蓦然从树林中窜出十多个黑衣大汉来。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莫纹极不想生事,但事却偏偏找上门来。

莫纹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十多个黑衣大汉一看,见一个个面目狰狞,凶悍异常,有老有少,老的有五十多岁,少的也有二十来岁。手中的兵器,有刀有剑,有鞭有棍,还有链子枪的,无论从兵器看,还是从衣服穿着来看,似乎不是同一门派的人。尽管衣服都是黑­色­,有的是短褂,有的是长衫,有的是劲装,有的却似道袍。莫纹皱皱眉,心中自问:这伙是什么人?是湘西山贼?还是哪一门派的人?

莫纹问:“你们是什么人?拦我­干­吗?”

一位手提九环大刀,单眼的凶悍大汉说:“少废话!给老子先将西门剑谱留下来,老子可放你一条生路。”

“哦?要我将西门剑谱留下?”

“唔!你留不留?”

莫纹故作惊讶:“什么?我有西门剑谱吗?你们别弄错人了!我东门剑谱却是有一本的,你们要不要?”

一老者嘿嘿笑起来:“青衣狐狸,别故意装蒜了,老夫从益阳一直盯‘着你来的。”

莫纹心想:看来他们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在这里埋伏等着我的。便说:“对不起,我可没有剑谱。”

凶悍大汉扬扬九环刀:“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老者也说:“莫姑娘,老夫劝你交出来的好。”

莫纹问:“你们既然知道了是我,怎么还敢阻拦我?你们没听说西域­阴­掌门的金护法是怎么死在我剑下的?”

“老夫还听闻你在江西武功山击败了武当派掌门青松道长哩?”

“那么说,你们的武功在他们之上了?”

凶悍大汉“哼”了一声:“他俩算什么东西?狐狸女,剑谱你留不留下?”

“你们只要西门剑谱,慕容家别的武功绝学不要吗?”莫纹已全神备战了。

“当然要,但老子先要剑谱。”

“好!我给你!”莫纹出其不意,先一掌拍出,是梵净山的一般掌法。莫纹不首先使出杀招,主要想看看这伙人的武功是哪一门派的。虽是一般掌法,却很刁钻。

凶悍大汉略为闪避,九环大刀啷啷砍来,一边说:“你这臭丫头,是想快点死了!”

九环大刀声威如虎,刀劲逼人。莫纹一招灵猴身法跃开,人在空中又是一掌拍出,直拍这凶悍大汉头顶上的大|­茓­。

凶悍大汉吼声:“好心狠的臭丫头,想摸老子的天灵盖么?”说着,刀光如练,横扫盖顶。

莫纹与他试过两招,心里暗纳闷:这么样的刀法,简直不堪一击,怎么敢大言不惭的?莫非这伙贼人是井底蛙,没见过外面的世道?还是夜郎自大?小看了一切人?跟这伙山贼再缠下去真是无聊,单凭梵净山庄的所学,足可以打发他们了。莫纹再也不客气,身如幻影,直抢入大汉的刀光之中,轻出玉掌,就将这凶悍大汉似败草般拍飞了出去,好笑地说:“这样的武功,也跑出来献丑,还口出狂言,真是太不自量了!”

老者见莫纹不满五招,就将身如壮牛的凶悍大汉拍飞了出去,不由楞住了眼。莫纹含笑说:“你们走吧,趁我心境还好,不想杀你们。”

老者愕然问:“你怎么拍飞了他的?”

“你要不要试一下?”

“你来拍拍老夫一下试试。”

“是吗?”莫纹闪身欺近,想一手抓过他来,扔了出去。想不到这老者身轻如猿,闪身走避,反而一掌拍出,掌风中含着一股令人难闻的腥臭气。莫纹不由急往后跃开,问:“老贼!你敢用毒?”

老者喝声手下:“给我齐上,先放倒了这小丫头再说。”

十多条黑衣汉子,顿时嗷嗷叫着,持各种兵器齐上。莫纹说:“看来,你们逼得我要杀人了!”

突然问,一条人影从树林中如流星般而来,手起剑落,将扑来的两三个黑衣汉子放倒,一边说:“小姐,快拔出剑来,手掌千万别碰他们身上的衣服。他们衣服有僵毒。”

莫纹一看,来的人竟然是时家大院的小丫头小芹。小芹身似轻燕疾鸟,兼两种不同的武功于一身,一是玉罗刹成名的追魂剑法;二是时不遇的西藏奇诡的剑法。人也似当年的玉罗刹一样,对­奸­险邪魔之徒,下手绝不心慈手软。只见她忽东忽西,上下翻腾,指东打西,指南扫北,刹那间挑下七八条黑衣汉子。

这群凶悍的汉子似乎不惧死的一样,仍朝莫纹、小芹扑来。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能接近莫纹、小芹,就可将莫纹、小芹用毒放倒,他们不但衣服上有毒,就连兵器上也含了毒。

莫纹一听骇然,也不手软了,盘龙宝剑出袖,也像小芹一样,身形飘忽,以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仙散花,将其余的贼人刺翻挑飞了出去。

老者和使九环大刀的大汉(莫纹不想取他­性­命,只用分花拂柳的掌法将他拍飞而已),一看不妙,吓得掉头往森林中逃去。小芹紧追不放,直追入森林。

莫纹赶上去拦着她说:“小芹,别追了,不是说遇林莫追么?”

“小姐,少爷可在树林中呵,我担心这两个贼人伤害了少爷。”

“少爷?你们的时少爷?”

“不!是小姐的慕容二少爷。”

莫纹一旺:“是痴儿?”

“是呵!”

“快!我们快进林看看。”莫纹紧张起来,万一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落到了贼人的手中,作为人质威胁自己怎么办?至于痴儿和小芹为什么会跑到桃源,莫纹顾不得去想了。

莫纹极害帕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痴儿见两个贼逃入树林中,从隐蔽处跳了起来,竟然去拦他们,一边还叫喊着:“不准跑!不准跑!我姐姐要捉你们,你们还跑?”

凶悍大汉逃命要紧,见有一个傻乎乎的青年要拦住自己,提起九环大刀,恶狠狠地一刀横劈过去,意图将他一刀劈成两截。

这个痴儿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横扫过来,吓得“呵呀”一声,仰面翻倒在地,竟无意中避开了这一刀。小芹和莫纹在远处看得心胆俱裂,以为痴儿给贼人劈死了,快如电闪般地赶到。莫纹落在两个贼人的前面,小芹落在两个贼人的后面,形成前后包围。莫纹不敢去看倒卧在草地上的痴儿,咬着银牙说:“本姑娘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才解恨!”

小芹却急着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

痴儿卧在草地上不敢爬起来,抱着头叫喊:“姐姐,快来救我,我怕!”

莫纹、小芹一听到痴儿的叫声,顿时放了心。看来这痴儿受重伤倒地了。老者一听小芹叫这青年为少爷,顿时一脚踏在痴儿身上,喝道:“你们别过来,不然,老夫一掌先劈死了他。”

老者这一威胁,果然生效,莫纹和小芹顿时不敢上前。小芹说:“你放了我家少爷,我可以让你们走!”

老者­阴­森森地说:“没那么容易,你们先退出十丈远的地方,不然,老夫就先毙了他。”

小芹问:“我们退了,你就放了我家少爷吗?”

“不错!不过得将你们手中之剑丢下。”

“我们退了,你杀害我家少爷怎么办?”

“你们不丢下剑,不退出到十丈远的地方,老夫就杀了他。”

这老者话没说完,莫纹右脚一踢,老者惨叫一声,仰面,翻倒了。凶悍大汉一看,一截树枝从老者眉心直Сhā入脑中。原来莫纹在老者与小芹对话时,以飞线穿针之功,不过不是用手发出,而是以脚代手,踢起一段枯枝,直Сhā入老者的眉心,行动也只在刹那之间。这位­奸­险­阴­骘的老者,满以为有痴儿在手,便有恃无恐,准备下一步就挟带痴儿而去,再以痴儿要挟莫纹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想是想得美了,怎想到莫纹以这_武林中没见过的绝技,而取了自己的一条命?

凶悍大汉见老者一死,惊得整个人呆了,就在他惊呆的刹那间,莫纹人如飞电,已扑近他跟前,盘龙宝剑一挥,连人带刀,直将他劈为两截。

莫纹在瞬息之间便杀掉了持刀大汉和老者,才吐出了一口大气。她问痴儿:“兄弟,你伤得怎样?让我看看。”

小芹见莫纹一口气杀了两个贼人,也一时惊呆了。但她很快便惊喜得欢叫起来,奔了过去,要扶起痴儿。

莫纹说:“小芹,别乱动!我先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原来莫纹在杀老者和凶汉时,两个贼子的血,一半溅到了痴儿身上,莫纹情切莫察,以为是痴儿给刀伤溅出来的血。

小芹吓得不敢扶起痴儿,问:“少爷,你伤在什么地方了?”

痴儿说:“我,我的胸口好痛呵!”

莫纹小心翼翼地检查,发觉痴儿身上没有伤痕,衣服上的血,都是贼人的血溅上去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暗想:这个冤家,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生命。他胸口之痛,看来只不过给死去的老者用脚踏着而已,而且也没伤着骨头。奇怪,这个痴儿不会武功,拦人的动作也毛手毛脚的,怎么能闪过贼子那飞快的一刀?莫不是贼人一刀横扫过来,刚好他就翻倒了?事情总不会那么巧吧?他怎么会翻倒的?是害怕得脚软站不起来?还是想逃跑不小心滑倒了?但不管怎样,痴儿没有死,总是令人宽慰的。

痴儿躺在地上,睁大眼睛楞着问:“姐姐,我伤在哪里了?”

莫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反问:“你自己伤在哪里也不知道么?”

“姐姐,我心口好痛,是不是给刀划破了?”

莫纹怕痴儿今后大胆妄为,便有意恫吓他说:“是呀!划破了!连肠子也流出来了!”

痴儿惊恐起来:“姐姐,我,我,我不会死吧?”

“谁知道呢!”

莫纹有意的恫吓,使天真无邪的小芹睁大了眼睛:“少爷的肠子流出来了吗?我怎么没见到?”

莫纹扑嗤一笑:“你这傻丫头!他是吓破了胆,半点伤也没有。”

“少爷没有伤?他怎么叫痛的?”

“胸口给人踩着,哪有不痛的?不过这样也好,使他今后不敢大胆妄为,冒冒失失地去拦住贼人。”

小芹说:“是呵,刚才几乎将婢子吓死了!少爷,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去拦人呢?”

莫纹说:“兄弟,快起来吧!你没有受半点伤。”

“姐姐,是真的吗?”

“你可以坐起来看看自己呀!”

“不,不,我怕看见自己的肠子。”

“好呀!你不爬起来,我和小芹可要走了。”

痴儿一下吓得跳了起来:“姐姐,你不能走?”

“这下,你相信自己没有受伤了吧?畅子也没有流出来吧?”

“是,是,我没有伤,胸口也不痛了!”

莫纹顿时沉下脸来:“兄.弟,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姐姐,我听呵!我几时不听姐姐的话了?”

“你听话,­干­吗跑出来?”

“我,我想姐姐呵!”

“我不是说我会回来的吗?”

“我,我害怕。”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什么?”

小芹忍不住在旁边说:“小姐,你别怪少爷了,他在担心小姐的安全。小姐走后不到一个月,少爷就哭着叫喊起来,说姐姐有了危险,便急着要出来找寻小姐。老夫人和婢子好不容易劝得少爷不哭不闹,谁知第二天,就不见了少爷啦!”

莫纹一怔:“他不会是一个人跑了出来吧?嗯?”

“小姐,婢子说出来,你不会怪少爷吧?”

莫纹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点点头:“你说下去,我不会怪的。”

“少爷的确是跑了出去,老夫人四处派人寻找也找不见。谁知过了几天,有人送少爷回来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莫纹不禁担心地问痴儿:“那几天你跑到哪里了?”

“我出来找姐姐呵!”

“兄弟,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我,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胡乱跑出来?”

“我,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姐姐在一个水池边和一个老人家打架,那个老人家好凶恶呵!以后不知怎样,又梦见姐姐在一场大火中跑不出去,我吓得哭起来,不知怎么就醒了。我担心姐姐,便悄悄起身,爬墙头出来找姐姐。”

莫纹一听,想到自己以前每到有危险降临时,这痴儿总会有梦发生的,不禁怔住了。痴儿刚才所说的梦境,不正像自己在岳麓山下与碧眼教主交锋的情景?这是巧合?还是痴儿有种预知凶险的预兆?或者这痴儿将一颗心全放在自己身上了,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地?我一有危险,便在他的心灵敏感地反应出来?

莫纹想到这里,想起痴儿的一片心、一片真情放在自己身上,时时刻刻牵挂着自己;自己反而责怪痴儿,似乎太过分了,不由语气温柔起来,说:“兄弟,你以后可不能这么胡乱地一个人跑出来了!”

“姐姐,我惦挂你呵!”

“兄弟,这次你又怎么跑出来的?还将小芹一块拖了出来?”

“姐姐,我没有拖她呵!”

小芹说:“小姐,这更不能怪少爷了,是老夫人打发婢子跟随少爷出来找小姐的。”

莫纹不由又皱起眉来。一个是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一个是天真的小姑娘。不错,小芹虽然武功颇好,剑法一流,究竟是个未经世面的小姑娘呵,出到江湖上不危险?问:“小芹妹妹,老……”

“哎!小姐,你别这么叫婢子呵!叫我小芹或芹儿好了。”

莫纹一笑:“芹儿,老夫人怎么让我兄弟出来,是不是他在时府闹得太不像话了?”

“小姐,少爷本来安安静静过了一段日子的,最近闹着要出来找小姐,关也关不住,劝也劝不听,所以老夫人便打发婢子跟随少爷出来。”

“你们出来没碰上什么危险吧?”

痴儿说:“有呵,有人想劫我们的衣服和什么什么子的。”

小芹说:“少爷,是银子。”

“对对,是银子,都给小芹打跑了!”

莫纹不由带歉意地对小芹说:“我兄弟实在太麻烦你了。”

“小姐,别这样说,婢子今后是小姐身边的人了。”

莫纹愕然问:“你怎么是我身边的人了?”

“因为老夫人对婢子说,要是找到了小姐,我就永远跟着小姐,伺候小姐。”

“哎!这怎么行呵,芹儿,你还是回到老夫人身边的好。”

“小姐不要婢子么?”

“哎!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跟我会很危险的,吃没定时,住没定处,又辛苦。”

“婢子不怕危险和辛苦,就怕小姐不要婢子。”

“你真的不怕?”

“小姐,婢子连死也不怕,还怕什么?”

痴儿说:“姐姐,小芹顶好的,就是姐姐与人打架,也多一个帮手呵,不好吗?姐姐,就让她跟着我们吧。”

莫纹暗想:小芹虽是天真无邪,没经历过江湖上的风浪,但武功不错,人也机灵,有她在自己身边,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再说,自己与人交锋,有她照顾痴儿,自己就更放心。便说:“芹儿,既然你不怕危险和辛苦,那就跟着我好了。你要是想回时家,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

“小姐,婢子是不回时家了。”

“哦?怎么不回去了?”

“老夫人说,婢子今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婢子今后只晓得一心伺候好小姐和少爷了。”

莫纹一听小芹这么说,又想到小芹曾经救过自己,真是又喜欢又痛爱,说:“芹儿,难得你对我这么好,今后我俩就姐妹相称好了,别小姐小姐的,以免引起江湖上人的注意。”

痴儿也说:“是呵,我姐姐不小了,比你大,你怎么称小姐?跟我一样,叫姐姐多好?”

“小姐,这可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你要叫小姐,就别跟我们了!”

“不!我今后就是要跟着小姐。”

“那你还叫我小姐?”

“那婢子斗胆叫小姐为姐姐了。”

“芹妹,这才是嘛!好!我们现在离开这林子。”

痴儿问:“姐姐,我们去哪里?”

痴儿这一问,又将莫纹问住了。去哪里好呢?莫纹本来打算回时家大院去见痴儿,现在痴儿出来了,难道再回去?那不给人家添麻烦?不回时家大院,又去哪里?梵净山庄,自己是不能回去了,紫竹山庄吗?也给­阴­掌门的人毁为废圩,自己总不能带他们两人在江湖上乱跑。莫纹不由问他们:“你们说,我们去哪里好?”

小芹说:“姐姐去哪里,芹儿就去哪里。”

痴儿说:“姐姐,你不是说要去海岛么?还叫韦老伯等我们。我们去海岛玩玩好不好?”

莫纹迟疑着说:“事隔那么久了,不知他会不会在那里等我们呢?”

“姐姐去看看不行么?”

莫纹一想也是,自己曾在武功山露面,说不定今日一战,迟早也会为武林人士知道。不如转回广西,先避开武林人士,同时也顺便寻访痴儿的父母。万一寻到了他们,自己有个交代也好。便说:“好!那我们寻访韦一江这老头儿去。”

于是莫纹带了痴儿、小芹离开树林,取路南下安化县。一路上,小芹的天真,痴儿的无知,倒也平添了不少乐趣。走了不久,莫纹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小芹:“芹妹,你怎么知道那些黑衣人衣服、兵器上有毒?”

小芹说:“因为我和少爷在一处小镇上用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哦?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说姐姐快要来到壶头山了,主人吩咐,吃完饭赶去壶头山树林里等候姐姐。”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身上有毒?”

“也是他们说的。”

“哦?”

“那老头子说,尽管姐姐武功高得莫测,但大家衣服、兵器都洒上毒粉,只要姐姐一碰上,就束手就擒,便立大功了!”

“为什么我掌拍飞了那提九环大刀的凶汉,手掌却不见中毒的?”

“姐姐,那凶汉身上却没毒,是那老头子以他为铒子,先麻痹姐姐,令姐姐不疑心其他人身上有毒,放心以掌交锋。”

莫纹不禁说了一声:“好­阴­毒的老头子,要不是妹妹事先知道,我可能中他们­奸­计了。怪不得那凶汉武功平庸,却大言不惭,原来志在激我出手,落入他们的圈套。妹妹,你知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

小芹摇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伙人都称那老头子为言三爷。”

莫纹一怔:“湘西言家?”

“姐姐认识?”

“我不认识,但听人说过,湘西言家有一门武功,至邪至毒,称为僵尸掌,一拍中人,立刻使人变成一具僵尸,以后又取这僵尸制成僵尸毒,使人中毒昏迷不醒,没言家独门的解药,谁也化解不了。怪不得那老头子一掌拍出,就有一股令人难闻的腥臭。”

小芹一听,不由往痴儿望去。痴儿奇异:“你望着我­干­吗?”

“少爷,我担心你给那老头子踩着,不知有没有中毒了?”

痴儿怔住了:“我中毒了又怎样?”

“你没听姐姐说,会变成僵尸呀!”

“不,不,我不是僵尸。”

“少爷,你要是中毒了,可以服下你家的玉女黑珠丹呀,不就解了毒么?”

“是,是,我马上服下两颗,就不怕了。”

莫纹笑说:“兄弟,你别胡来。”

“姐姐,小芹说我中了僵尸毒,我不想变成一具可怕的僵尸。”

“兄弟,你要是真的中了毒,早已变成僵尸了,还等到现在?”

“小芹怎么说我中了毒呢?”

小芹也问:“那老头子脚没有毒么?”

“芹妹,僵尸掌是练在双掌中,而没有练在脚上,所以没有毒。”

痴儿嚷起来:“小芹,你怎么吓我了?不怕将我吓死么?”

小芹说:“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呵!”

“你不知道,­干­吗胡说?”

莫纹笑着:“好了!兄弟,芹妹是好心,别再嚷嚷了。”她又对小芹问,“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玉女黑珠丹?”

“是少爷告诉我的。”

“芹妹,这事千万别对人说出去,这是慕容家的奇珍异宝,一颗价值千金。不然,就引起别人的觊觎了,会暗中害了他的。”

“姐姐,我不会说出去。”

痴儿听了可慌起来,连忙将在怀中装有玉女黑珠丹的小瓷扁瓶掏出来,递给莫纹。莫纹问:“兄弟,你怎么啦?交给我­干­吗?”

“姐姐,我怕人暗中害我。”

莫纹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为兄弟保存也好。”

“是呵,姐姐保存就太好了,以后我和小芹中了毒,姐姐就喂我们服下。”

“哎!兄弟,别胡说。”

莫纹想了一下,又自言自语说:“奇怪,湘西言家,自从一百年前,给当时的公孙小蛟和红衣女侠甘凤凤端了窝后(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便消声匿迹,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痴儿问:“姐姐,他们不会是僵尸吧?”

“兄弟,他们怎么是僵尸了?”

“一百年没有出现过,现在才出现,不是僵尸是什么?人有这么长寿吗?”

小芹又说话了:“少爷,怎么没有?时家大院附近山里的一个猎户家中,就有一对老夫­妇­,男的一百三十多岁,女的也有一百二十岁哩!有学问的人都称他们是人瑞。”

“什么,人睡!?他们常常睡觉吗?”

“哎!人瑞,就是老寿星呵!不是睡觉的睡,是瑞祥的瑞,少爷!”

“怎么这样叫的?叫老寿星不好吗?”

“有学问的人是这么叫呀!”

莫纹听了他们的争吵,不禁又笑起来,说:“好啦!你们别争啦!湘西言家人在这一带露了脸,恐怕以后还会出现,我们在路上千万小心点,别又碰上了他们。”

小芹问:“姐姐,我们碰上了怎么办?杀不杀他们?”

“他们要是再敢找我们生事,那就杀了,也为江湖中人除了害。”

“好的。”

他们一路走着,说着,痴儿一下看见大路远处树下有间饭店,便说:“姐姐,我饿了,好不好去那间饭店吃饭?”

莫纹不由朝那间饭店打量一下,又环顾一下四周的山形地势,都是些高山大岭,奇岩怪石,前后不见人家,怎么有间饭店开设在深山路旁?她不由想起了在岭南金菊顶山下的旧事来,便点点头:“好吧,但我们要小心点,别又给人将我们当猴子似的关进铁笼里,那就太可怕了!”

痴儿害怕起来:“姐姐,那我们别去了。”

“你肚子不饿么?”

“我饿,但我怕。”

“兄弟,只要我们小心防着,就什么也不怕了。”

小芹问:“姐姐,我们怎么小心防着?要不要在饭里、菜里用银簪试试看有没有毒?”

“这是最起码的。不过,我们得装成素不相识的,暗中才有个照应。芹儿和兄弟一起,我单独一人去。要是有人向我下手,你们最好别出面,暗中监视其他人,一切由我对付。”

“姐姐,要是有人先向我下手呢?”

“你就还手呀!我在暗中护着你们。”

痴儿说:“那我跟姐姐在一起。”

“那芹妹呢?让她一个人?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胆敢在外面跑,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么?再说,你们衣服穿着相近,以兄妹之称出门,就没什么人注意了。”

“姐姐一个人?”小芹问。

“是呀!我一身山里人打扮,跟你们在一起,不更叫人生疑么?”

小芹转对痴儿说:“少爷,我们就在一起吧!”

“那你得叫我做哥哥。”

“这一一!”

莫纹说:“芹妹,你既然叫得我为姐姐了,怎么不叫他为哥哥?今后我们就这么称呼好了。现在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姐姐,你不会抛开我们吧?”

“哎!兄弟,我怎会抛开你们呢?”

小芹天真烂漫,究竟还是个孩子,天­性­好奇好玩,她往日在时家大院,就像一只活泼的鸟儿,给关在笼子里。自从时老夫人玉罗刹打发她跟随痴儿出来,像鸟儿冲破竹笼似的,感到外面的天地大极了,也好玩极了,事事都感到新鲜。现在听莫纹说,扮成互不相识的人去那间饭店吃饭,本来明明认识,扮成了不认识,那不更有趣好玩吗?所以她拉了痴儿一下:“少爷,我们快去呀!”

痴儿似乎舍不得和莫纹暂时分开,但给小芹拉着,也只好跟随小芹走,说:“你别拉拉扯扯的,我不会走吗?”

“那少爷­干­吗不走!”

他们两个一同来到了路边树下的饭店。说是饭店,其实是个卖饭卖酒的竹寮,十分简陋,店内店外随便摆放了一些桌子、条凳。因有大树遮荫,风从山谷吹来,十分凉爽,不失为过路人歇脚的好地方。

店小二见痴儿、小芹一身丝织绸缎的衣服,认为是城里人的富贵人家子女,连忙笑脸哈腰地迎上来问:“少爷、小姐,要喝酒吗?请随小人来。”

这个痴儿,不见了莫纹,事事由小芹作主。自见了莫纹后,他好像要取得莫纹对他的好感,认为他懂事多了,抢着说:“我们喝酒­干­吗?”

店小二楞了楞,心想:这位阔少爷可不好说话呵!又连忙应着:“是!是!少爷要用饭也行。”

“我们来,当然要吃饭啦!不吃饭,我们跑来­干­吗?”

“是,是,小人不会说话,请这边坐。”

“唔!”

痴儿和小芹随店小二到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给他们端来杯子,又泡上茶,痴儿又扬着脸说:“快!我肚子饿了,快给我端几碗饭来!”

店小二又怔了怔,心想:怎么这位富家少爷说话像个孩子似的?还是他在家里娇纵惯了?又笑脸相问:“是,是,少爷要不要叫菜?”

“没菜,你叫我吃白饭吗?”

“对对,不知少爷要什么菜?”

痴儿一时傻了眼,心想:这个店小二怎么这般的罗嗦,菜就菜嘛,还有什么菜的?不就是­鸡­呀­肉­呀的,这也得问?便说:“菜不就是下饭的菜么?还有什么菜的?”

“少爷,敝店的菜,有好多种,不知少爷喜欢要哪几种?”店小二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嘀咕着:他是刁蛮无理取闹呢?还是什么也不懂的白痴?

痴儿似乎是江郎才尽了,问小芹:“我们喜欢什么菜?”

小芹笑着说:“少爷喜欢吃什么,我也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鸡­吃­肉­。”

“那好叫­鸡­叫­肉­呀!”

“对,对!那就来碟­鸡­、来碟­肉­。”

店小二又愕然了,他们是主仆?不是兄妹么?是主仆,除了男女衣服不同外,衣料、颜­色­都一样,有这样的主仆吗?而且这位阔少爷对这位少女也不像是主人的神态。是兄妹,怎么女又称男的为少爷?

的确,玉罗刹在打发小芹跟随痴儿出来时,也想到这痴儿什么也不懂,一路上得*小芹照顾。小芹虽然天真,懂的事不多,但人却极为机灵。在明代,主仆的关系极为严格,主人说话,仆人是不能Сhā嘴的,只能服从。于是玉罗刹将小芹打扮成小姐模样,叮嘱他们在人前人后以兄妹相称。可是小芹一向叫惯了痴儿为少爷,改不过口来。尽管刚才莫纹也吩咐他们今后兄妹相称,小芹一时还是改不了,一出口就是“少爷”。这就引起了店小二的疑惑,最后忍不住惊奇地问:“你们是主仆?”

痴儿叫起来:“去你的,什么主仆了?”

小芹机灵地说:“我喜欢这样叫他,你管得着吗?”

“是,是,小人不该多嘴!”

小芹问:“你还不去给我们端饭菜来?”

痴儿说:“你想饿死我们吗?”

“是,是,小人就去。”

店小二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却清楚,他们是第一次出门的富家子女,娇纵惯了,什么也不懂。于是不敢再多说。便擅自给他们作主,叫了一碟辣椒炒­鸡­块,一碟红烧牛­肉­。果然。没听他们有什么意见。

这么一来,痴儿和小芹就引起店里店外所有人的注意了,都在交头接耳地议沦他们是什么人。其中两个獐头鼠目的人,见他们不暗世事,年纪又轻,便暗暗在打他们的主意了。一个绿豆眼似的汉子走过来和他们搭讪:“两个要去哪里?”

小芹打量着他,不出声。痴儿却说:“你管我们去哪里不好?”

“噢?少爷,话不是这么说,小人是好心关照两位。”

“哦?你好心关照我们?”

“是呵!这一条山道上不平静,有劫匪,也有骗子。专门抢劫、拐骗人的珠宝金银。”

痴儿惊震了:“真的?在哪里?”

绿豆眼不由一笑,心想:这真是一对雏儿,看来是第一次出门,容易上手。便说:“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躲开?”

“躲是不用躲。”

“哦?他们不抢不骗我们的金银财宝?”

绿豆眼不由打量了他们的行囊一眼,又看见他们身上佩金戴玉,故意闪烁其辞说:“你们不是有很多的珠宝金银吧?”

“有……”

小芹制止地说:“少爷!”

痴儿连忙改口:“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绿豆眼惋惜地说:“你们要是没有,恐怕连­性­命也没有了。”

“什么?我们连­性­命也没有?”痴儿吓得跳了起来。

“他们抢不到钱,骗不了银子,那不杀了你们解恨?”

痴儿急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绿豆眼说:“你们最好找人结帮成队而走。人多,他们就不敢抢、不敢骗了。”

痴儿又问:“人多,他们就不敢抢不敢骗了吗?”

“不错。”

“我,我们去哪里找人结帮成队?”

绿豆眼说:“所以我来问你们要去哪里了。”

痴儿望望,见莫纹没有来,便问小芹:“我们去哪里了?我不记得了。”

小芹一指南方:“我们往南下呀!”

“对对,我们往南下。”

绿豆眼问:“长沙府安化县?”

小芹说:“是呀!”

“那太好了,我们也去安化县,结伙同行一块走,就不怕劫匪、骗子了。”

“好,好,我们跟你们一起走。”痴儿高兴起来。

绿豆眼又看看四周,故作神秘地轻轻说:“不过,你们有什么金银珠宝的,最好交给我给你们收藏着。”

痴儿睁大了眼:“哦?给你们收藏?你们不怕抢不怕骗?”

“个把劫匪、骗子恐怕不敢碰我们。再说,我将你们的金银珠宝收藏在烂衣服当中,就不引人注意了。”

“不错,不错。”痴儿几乎忘情地叫起来,对小芹说,“快,快将我们的金银珠宝交给他收藏起来。”

小芹问:“少爷,你给我的那颗珠子,也交给他收藏吗?”

“交,一块交!”

小芹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晶莹洁白带光彩的珠子,这是在时家大院时痴儿给她的一颗夜明珠,珠子在阳光下闪闪生异彩。绿豆眼眼睛虽然如绿豆小,却非常识宝,知道这是一颗价值­干­金的珍珠,不禁大喜欲狂,心里说:真是天灵灵,地灵灵,财神爷爷降门庭,该老子发横财了!连忙说:“快给我,快给我,千万别叫人看见。”便伸手欲取。

小芹“哎”了一声:“你急什么哟!”手掌轻轻一推,就将绿豆眼推得踉踉跄跄地往后翻倒,同时收起了夜明珠。

痴儿惊愕:“你怎么将人家推倒了?”

小芹说:“少爷,我只叫他别心急。”

绿豆眼害怕事情闹大。尽管他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乡下山里人畏他三分,也不敢让人知道这女娃娃的身上有这么一颗价值千金的珠宝,连忙爬起来说:“不关事,不关事,是我不小心滑倒了。”

这时,店小二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来。痴儿一见饭菜,将刚才的事忘掉了,就想端碗举筷。小芹又“哎”了一声:“先别吃呀,你忘记了?”

绿豆眼还以为小芹要提刚才发生的事,又连忙说:“不忙,不忙,你们先用饭,以后我们到前面树林子再说好了。”绿豆眼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芹是怕饭里菜里有毒,取下银簪一一试试,见银簪没变­色­,才说:“现在可以吃啦!”

痴儿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绿豆眼在那一边与同伴交头接耳地轻声商量,准备等痴儿、小芹吃完饭,带他们到前面树林里,摘了他们身上的金银珠宝,然后又将他们骗到深山里藏起来,写信叫他们的父母用银两前来赎人,最后到长沙府去做大富翁。这个绿豆眼,真可说是瞎了眼睛,小芹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没醒过来,仍在做白日梦。

他们正低声交谈时,发觉四周所有的人突然全部静下来,静得鸦雀无声,目光一齐集中到一位来人身上。绿豆眼和他的同伙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原来是来了一位怯生生、美如天仙的少女,她的风度、笑容,将饭店所有内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这位俏生生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莫纹。不知莫纹是否天生具有这种迷人的风采,引人注目的风度,无论到了哪里,都引起所有人的注目,使人仰慕、亲近、生爱的情感交炽在一起,分不清自已是仰慕呢?还是想亲近?是生爱呢?还是不敢去仰视莫纹。

莫纹难进饭店,目光四盼,令众人静得不敢出声。她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与痴儿、小芹遥遥对望。店小二慌忙迎上来,抹桌、摆杯、斟茶,问:“姑娘,请先饮杯茶歇歇,再叫饭菜不迟。”

店小二称莫纹为姑娘,而不称小姐,不知是生意人的本能——先敬罗衣后敬人,还是这样称呼才感到亲切些。

莫纹怯生生地说:“多谢小二哥啦!”

“不,不,别客气,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莫纹又问:“这里的饭菜贵吗?贵了我可吃不起。”

“不贵,不贵,姑娘想吃些便宜之菜,来碟红烧豆腐,两碗白饭,才不过五文钱。”

“是吗?麻烦小二哥就给我要一碟豆腐和两碗白饭好啦!”

“是,是!小人就去给姑娘张罗饭菜。”

店小二说完,转身进去。一些客人以羡慕的目光望着店小二,羡慕他能与莫纹说话,真希望自己是店小二,能亲近莫纹,与莫纹说说话就好了。

绿豆眼真是贼心未息,­色­心又起了,便借故走到莫纹桌边坐下搭讪,涎着笑脸问:“姑娘从什么地方来?”

莫纹大大方方地说:“桃源呀!”

“姑娘想去什么地方?”

莫纹还没有说,痴儿在那里叫起来:“姐姐,他可是一位大好人呵!说这一路上有什么劫匪、骗子,专抢劫人身上的金银珠宝,叫我们和他成群结队在一块走路,就不怕什么劫匪、骗子了。”

莫纹故意装惊恐:“真的?”

“姐姐不信,可以问他呀!”

本来绿豆眼只是低声轻语对痴儿、小芹说话,现在给痴儿嚷了出来,变成|人人都知道了,吃饭的客人都惊讶地望着绿豆眼,一下弄得绿豆眼尴尬异常。他真恨不得给这个富家公子两个耳光,怪他捅了出来。果然有位外商说:“我常来常往这条路,可没听说有什么劫匪劫人财物呵!”

店小二也说:“是呵!这条来往山道,一向极平静,一些骗子是有,可没有什么大盗劫匪的。”

痴儿愕然:“没有?那他为什么这么说,叫我们将金银珠宝交给他收藏?”

店小二和店老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绿豆眼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偷抢拐骗,无所不­干­。可是他有一个妹夫在言家寨中做事,言家寨在当地极有势力,是谁也不敢得罪的,所以才对绿豆眼畏惧三分。店老板圆滑地说:“少爷,恐怕他是跟你闹着玩的,故意吓唬少爷,叫少爷路上小心罢了。”店老板这话,更暗示痴儿小心,别叫绿豆眼骗了。

绿豆眼眼见一笔天大的财富和一位美女从手中溜掉了,一瞪眼盯着店老板,­阴­着脸说:“老子才不是跟他们闹着玩的。这两天来,的确出现了一股劫匪,信不信由你们。店家,你出言要小心,别害了人家的­性­命。”

痴儿又惊恐了:“真的?”

“公子,你想活命,最好信我的话。”

绿豆眼的同伙说:“郭三哥的话没有骗你们,你们最好跟我们成群结队上路好。”

原来绿豆眼叫郭三。

痴儿慌忙说:“我相信,我相信,我们跟随你走好了!”他转头问莫纹,“姐姐,你跟不跟他走?”

莫纹装出害怕的神态:“多谢公子关心,我也跟随你们一块走吧。”

绿豆眼郭三暗喜:“姑娘,那你快吃饱,我们一块上路。”

“你们可要等我呀!”

“等,等,我一定等姑娘。”绿豆眼喝着店小二,“你还不快端饭菜来给姑娘?”

店小二不敢出声,只好将饭菜端了上来。

莫纹慌忙吃饭。绿豆眼又好心说:“姑娘,你慢慢吃,别呛着了,我们会等你的。”

莫纹含笑:“你是一个好心人,那位公子没有说错你。”

绿豆眼也笑说:“这一带,谁不知道我郭三最肯帮人了?”

店老板听了直摇头叹息,看来这一对富家子女和这位山里姑娘,要毁在郭三的手中了。老天爷怎么这般的不长眼,尽让好人受灾受苦,恶人得势,小人横行?

店老板和店小二眼看着莫纹、痴儿、小芹跟随绿豆眼等三人而去,不敢出声,更不敢制止。世上正因为有店老板、店小二这样贪生怕死,不敢挺身而出的人,才使得为非作歹之徒有机可乘,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绿豆眼和两个同伙带了莫纹等人来到树林,便不走大道,往小路而走。天真的小芹问:“怎么我们不走大道,尽往小路走?”

绿豆眼嘿嘿笑着:“小姑娘,大道的远处,正是劫匪出没的地方,走小路反而最为安全,你跟着我们没有错。”

“这里能去安化吗?”

“能去能去,而且路还近呢,不过难走一点就是。”

小芹又问:“劫匪不会在小路上?”

莫纹说:“小妹子,要是有,他们会带我们走这条路吗?”

痴儿说:“是呵是呵,我们快走。”

走了一段路后,便到了一处极为偏静的地方。绿豆眼一看前后没人,便要向莫纹等人下手了。他笑嘻嘻地对小芹说:“小姑娘,快将你身上的金银珠宝交给我。”

“现在就交?”

“对对,趁现在没有人看见,交出来最好了。”

小芹问痴儿:“少爷,交不交?”

“交!交!怎么不交呵,由他们给我们收藏起来,不更好?”

小芹无可奈何地解下自己背着的长长背囊,又打开来。背囊中真的有不少的银子和一些金叶子,贼人看得几乎花了眼。绿豆眼一心惦挂那颗价值千金的珠子,问:“你身上的那颗珠子怎么不交出来?”

“交呵!”小芹又把珠子取出来。莫纹却轻舒玉臂,一下将珠子拿了过来,像看新鲜似地打量着珠子,一边问:“这是什么珠子,怎么这般好看的?”

绿豆眼急了,伸手要去抢珠子。莫纹略一闪避开:“大叔,你让我看看嘛!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珠子。”

绿豆眼急说:“姑娘,小心别打碎了!”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小妹子,这颗珠子交给我来收藏好不好?”

小芹说:“好呀!”

绿豆眼顿时傻了眼:“什么?你收藏?”

莫纹笑着反问:“你没听小妹子说么?再说,我也顶喜欢这颗珠子的。”

“不!你快把珠子给我。”

“哎!大叔,这颗珠子又不是你的,是小妹子的,她答应交给我收藏,你怎么来抢呵!”

小芹说:“是呀,姐姐收藏不好吗?”

绿豆眼的两个同伙不知道这颗夜明珠价值千金,以为不过是一颗珍珠罢了,怎及得小芹背囊中的金银,一同说:“郭三哥,别去要这珠子了,这些金银我们怎么分?”

绿豆眼喝着:“你俩傻乎乎的简直不识宝,你们知道这颗珠子值多少钱?”

一个问:“值多少?”

一个说:“顶多不过值一百几十两银子,不及这行囊中的三片金叶子。”

绿豆眼说:“一百几十两?一千几百两也不止哩!”

两个贼人顿时睁大了眼:“真的?”

绿豆眼“哼”了一声:“我们有了这颗珠子,可能买下安化的整个县城来,你们看看值多少?”

莫纹故作惊讶地问:“真的?值那么多的银子吗?那我更要帮小妹子好好收藏了!”说着,将夜明珠收藏在自己的怀中。

绿豆眼和两个骗贼顿时成三角形,将莫纹包围起来,不去管行囊中的金银了。

绿豆眼喝着莫纹:“你快将那颗珠子给老子拿出来!”

“哎!你那么凶恶­干­吗呵!”

一个贼人凶狠狠扑向莫纹,莫纹只轻出一掌,便将这不知死活的贼子拍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三丈远的地方,摔得这贼子“呀呀”直叫,原来莫纹略运体内的一成真气,已拍断了他胸口的两条胸骨。

绿豆眼吓了一跳,更傻了眼:“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芹也天真地问:“是呵!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争着收藏这颗珠子哪!”

莫纹含笑说:“小妹子,你到现在还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哦?他们是什么人?”

“一伙凶恶的骗子,不但想骗你们身上的金银珠宝,更想拐骗你们,当猪羊似的卖了出去。”

痴儿吓了一跳:“什么?他们是骗子?”

绿豆眼和另一个同伴顿时露出了本­色­,他们为了争夺珠子,顾不了去理会被摔出去同伴的死活了。在他们心里,少一个人分赃就更好。他们狰狞地拔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步步逼向莫纹,绿豆眼问:“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纹含笑:“你们不是说这一条路上最近出现了劫匪吗?”

“那又怎样了?”

“没怎样,因为我就是劫匪。”

两个骗匪又一时愕然:“什么!你是劫匪?”

“对啦!你们还看不出来么?我一路化装盯上这两个小财神爷,怎能给你们骗了去?哪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绿豆眼说:“好好,就算你是劫匪,你也不去打昕一下,我郭三是什么人?”

“你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骗子而已。”

“嘿嘿,老子的妹夫,是湘西言家的二管家。”

“什么?湘西言家?”莫纹有点意外了。她想找言家问罪,正愁言家寨不知在什么地方,想不到这个骗子竟然与言家寨沾亲带故的,怪不得他公然敢为非作歹了。

小芹也同莫纹一样感到意外,人虽然天真,却机灵。她早已知道绿豆眼是个坏东西,心里不怀好意。她见莫纹同意跟这坏人走,想小姐必有用意,也就不反对。要是单是痴儿,小芹在饭店时早就给这绿豆眼一个狠狠的教训,令他打消痴心妄想,更不会跟着他走来这里。现在一听这绿豆眼的妹夫竟是湘西言家的人,心想:原来小姐是想套出他的来路,才跟他来这里。其实莫纹并没有这种打算,只是想除掉这令人讨厌的坏蛋,不愿惊恐他人而已。

绿豆眼见莫纹有点意外,误认为自己将湘西言家抬出来,吓震了莫纹。得意洋洋地说:“现在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了吧?还不将珠子交出来?”

小芹说:“噢!你们别争,我这里还有一件值钱的宝贝。

绿豆眼“哦”了一声:“小姑娘,你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小芹从长背囊中拔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绿豆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急问:“你这是­干­什么?”

小芹说:“这是宝贝呀,你看好不好?”说时,将剑一抖,顿时划成了一个圆形的剑光圈,剑气又将绿豆眼逼退了两步。

绿豆眼连忙说:“小姑娘,别乱挥,小心划伤了人。”这个贪婪的骗子,还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莫纹笑着:“小妹子,不知你这剑管不管用的!”

“当然管用啦!”

“不知能不能杀人的?”

“姐姐,你不信它能杀人?”

“你人这般矮小,我才不相信哩!”

“要不要我杀给你看?”

“好呀!我真想看看小妹子是怎么杀人的!”

小芹突然出剑,是西藏异域的剑法,也是时不遇的剑法,奇诡异常.明明剑指向了绿豆眼,却将另一边的贼人挑翻倒地,一剑就挑断这贼人右脚经脉,令他翻倒,不但站不稳,连爬也爬不起来。这还是小芹剑下留情,没有一剑取了他的­性­命。跟着寒光一闪,又将绿豆眼握匕首的手削了下来。

痴儿全然呆若木­鸡­,莫纹也感到惊讶,她想不到小芹的剑法,竟然是这般的奇诡,杀人、伤人在瞬息之间。

小芹的剑尖又贴在绿豆眼的胸口上,问:“姐姐,要不要杀了他?”

莫纹连忙说:“噢!小妹子,你千万不可杀了他,他是与湘西言家有关系的人哪!”

小芹倏然收剑,对绿豆眼说:“姐姐叫我不杀你,我就不杀你啦!你别害怕。”

绿豆眼和两个同伙,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他们身带利刀匕首,只是用来吓唬善良的人们。他们只是这一带山区的流氓、无赖兼骗子,在武林中人看来,简直是不屑一顾。山区一带会武功的人,由于顾忌言家,故才不去教训他们。但他们也颇为自知,也不敢去招惹会武功的人。今天,也是他们的报应到来,鬼使神差般,他们竟招惹了莫纹和小芹。偏偏莫纹和小芹,一向不以名门正派侠义人自居,而且还带些邪气一一是恶必除,不留情面。

绿豆眼给小芹削去了一只手掌,已是痛彻入心,当剑尖贴在他胸口时,更吓得魂飞魄散.连痛也喊不出了,几乎要跪下来。现在见小芹收了剑,才算收回了魂魄。他惊恐地问:“你,你,你们是一路人?”

莫纹说:“哎!这你就别问了。我问你,青家寨在什么地方?”

“你们要去言家寨?”

“你不愿说?小妹子,来!割下他的一只耳朵来。”

小芹也真听话,剑光一闪,不偏不倚,果然削下绿豆眼的一只左耳来。又痛得绿豆眼入心入肺。

莫纹说:“你这只耳朵没有用,不会听话,所以割了。我再问你,言家寨在什么地方?不说,你的右耳也割了。”

吓得绿豆眼连忙跪下来,叫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小祖宗,别割我,我说了。”

小芹说:“那你快说呀!”

“在,在,在浮坭山。”

“浮坭山在什么地方?”

“从,从,从这里往西走四十多里路,就望见了。”

“好!你起来,带我们去。”

突然,痴儿叫起来:“姐姐,有人骑马朝这里来了!”

莫纹一听,果然有十匹马,马上坐着十多个劲装佩刀的汉子,飞也似地从树林中奔了过来,马蹄扬起了满天的尘土。

一匹黑马,骑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麻脸汉子,首先奔了过来。绿豆眼一见,跟着叫喊起来:“言二少,快来救我呵!”

言二少早已见到绿豆眼、莫纹等人了,所以立刻勒紧马缰绳,黑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言二少人似疾鸟,跃了下来,问:“郭三,是谁将你弄成这样了?”

绿豆眼左手一指莫纹,又指小芹:“是她们两个。二少,你要给小人报仇,杀了她们。”

这时,后面十多个骑手,也纷纷落下马,一下将莫纹、小芹和痴儿包围了起来。

莫纹、小芹和痴儿他们的命运会怎么样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安化城中

上一回说到言二少等带来了十多个骑手,一下子将莫纹、小芹和痴儿他们包围了起来。这时,莫纹对小芹说:“芹妹,你小心看住我兄弟,这些人由我来对付。”

“是!姐姐。”

言二少目光首先扫了莫纹一眼,略带惊讶,又斜眼扫了小芹一下,问:“你们为什么将郭三害成这样?”

莫纹说:“他将我们骗来这里,还要我们交出金银财物,我没有砍下他这颗头,已算好的了!”

言二少听了皱皱眉,盯了绿豆眼一眼,不想再去理这件事。绿豆眼哭着:“二少,你要给小人报仇啊!”

言二少喝了他一声:“滚开去!你尽­干­这等拐骗的小事,人家没砍下你的脑瓜子,已算是开恩了!”

绿豆眼一下呆若木­鸡­,想说又不敢说。言二少向莫纹拱拱手问:“姑娘贵姓?”

“不敢,小姓莫。”

“看来姑娘就是最近名动江湖的青衣狐狸莫姑娘了?”

“阁下莫非是湘西言家的言二少寨主?”

“不敢当。”

“二少寨主是专程来找小女子的?”

“莫姑娘说对了!”

“不知二少寨主找小女子何事?”

“在下想问问姑娘,桃源树林边那十多个黑衣人,是不是姑娘所杀?”

“不错!”

“姑娘太狠心了!”

“哎!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的?”

“不管如何,你杀那么多人就不对,何况你在湘西杀人,杀的又是我们言家的人。”

“哦?原来他们是言家的人呀!我正愁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哩!”

言二少冷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埋伏在树林里杀我。他们既然是言家的人了,想必二少寨主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你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要你交出来,这答复够满意的吧?”

“原来这样。请问湘西言家跟慕容家有何关系?是沾亲带故?还是深交?”

“什么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言家要出这个头?”

“盗取人家的武功绝学,人人都可以仗义直言,有责任追讨回来。”

“失敬!失敬!想不到湘西言家居然是江湖上侠义中的人,小女子第一次领教了。”

“所以你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不知道我交出来后,你们怎么处理?”

“在下斗胆可以放姑娘一条生路。”

“哎!我个人的生死,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是问,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言家怎么处理?是不是交回给慕容家?”

“这个你不必多问。”

“我怎能不问?要是言家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己有,那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不白白送了你们?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要是在下交回给慕容家呢?”

“这个,我更不敢劳烦你们啦,我自己会交回去。”

“看来姑娘是不愿交出来了!”

“二少寨主,你知不知道凡是问我要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人,最后结果怎样?”

“怎样?”

“不是成了我学下剑下之魂,便是带份自讨没趣而走。”

“湘西可不是姑娘撒野之处。”

“哎!说话你别颠倒了,是你们来找我,我可没有找上你们。再说,湘西的山山水水也非言家之物,我喜欢来就来,喜欢走就走,与撒野扯不上。”

“好!我来领教高招。”

“我也久闻湘西言家的僵尸功,独步武林,曾在一百多年前惊震江湖。不知后来为啥,便在江湖上消声匿迹。现在言家又重新跑了出来,可是武功不知能不能与一百多年前的相比?最好别令我失望。”

“姑娘,你太放肆了!”

“不敢!请出招。”

言二少喝令手下:“别让他们任何一个人逃出去!”

“是!少寨主。”

十多个劲装汉子一齐刀出鞘,刀锋闪着蓝森森的光芒,显然全淬了巨毒。小芹早已机灵地将痴儿拉到悬岩之下,背贴着石壁,叫痴儿伏在一块乱石下,自己横剑相护。痴儿叫起来:“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姐姐一个人吗?不要脸!”

小芹说:“少爷,你少出声好不好?”

“小芹,我们不去帮姐姐?你不去,我去!”

莫纹说:“兄弟!别乱动,听芹妹的话。”然后环视一下形势。她只有一样担心,就是言家寨的人施放毒暗器,自己还可以对付,小芹能应付吗?她目光不由落到了那十多匹马身上,心里便有了生意,却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要群斗吗?”

言二少­阴­森森地说:“总之,你们别打算能跑出去,知趣的就交出慕容家的武功来!”

莫纹一掌先向言二少拍去,跟着身形骤然跃起,如闪电般地落在西边三四个大汉之中,身落剑起,把他们全放倒,接着左掌连续拍出三掌,将三匹马拍飞起来,一匹向言二少横飞过去,二匹摔在小芹的脚下。小芹一时不明白莫纹用意,感到愕然。莫纹说:“芹妹,以马身为遮挡,提防贼人有毒器暗算。”

小芹这才明白了,大喜说:“姐姐,我知道啦!”

莫纹掌劲之力,又使小芹惊讶。不但一掌把马匹拍死拍飞而且摔在自己的跟前,恰到好处:马尸体背向自己,腹向外边横躺着,不但将蹲下的痴儿全遮挡了,自己也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飞向言二少的那匹马尸体就不是这样了,凌空向言二少头顶上砸下来,吓得言二少急跃闪开。可想而知,莫纹一身的真气多浑厚,多雄浑。运力之恰到好处,仿佛是发­射­暗器。怪不得她在桃源树林中,以一脚之劲,踢起一段枯枝,便直取了那老头儿的­性­命。

莫纹突然的发难,从跃起、剑飞、人倒、马摔出,只是在刹那之间完成,不但令言家寨那十多个劲装大汉瞠目结舌,愕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言二少也面­色­大变,感到莫纹的武功,比外界传说和自己想象中的还来得不可思议。

言二少闪避过摔来的马匹之后,惊恐而又忿怒地问:“你!你怎么就突然出手,杀了我四个手下人?”

莫纹说:“对不起,我可不是名门正派的,而是人为邪派的小妖女,为了消灭对手,我可以什么手段也使得出。再说,我不是请你出招吗?你不出招,我只好先出招了。”

“那你也应该与在下交锋才是,怎么向我手下弟兄下手?”

“噢!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打法,难道我要按你的打法吗?”

“那也得按一定的江湖规矩。”

“算了,我才不理江湖的那一套。总之,我喜欢先杀谁就杀谁。小心了,这一次我要杀你了!别怪我没有先和你打招呼。”

言二少又怕又怒,拔刀相向,直取莫纹。言二少的刀法,不知比桃源树林那个持九环大刀的凶汉好出了多少倍,刀锋扫来,如秋水横溢。莫纹并不担心他的刀法。而是提防他的僵尸掌,一给他拍中,便不能活命了。所以待言二少一刀劈,来之后,忙闪身走避。言二少的刀法,的确可以跻身于一流高手行列,一刀未到,第二刀又扫来,刀刀不断,连环相扣,这是武林中的快刀法。

本来湘西言家的传统武功仅在双掌,以掌法著称。可是在一百年前,言家寨给当时的公孙小蛟和红衣女侠甘凤凤大闹之后,弄得寨毁人亡,一蹶不振。言家寨的后人转移到安化浮坭山的深山之中,苦练武功,不再在江湖上出头露面。除了僵尸掌法,他们也练其他武功。不知过了多少年,一位刀法高手,为感谢言家后人在自己生死之时出力相助,无以报答,便传授了言家后人这一门刀法。后又经过言家人将掌法与刀法合并而用,创造出左掌右刀的武功,刀为明,掌为暗;刀为副,掌为正。与人交锋,能以刀取胜,就不用掌;若刀不能取胜,那掌就突然而发,直取对手的­性­命。一些武林高手,往往不明这里,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于言家的僵尸掌下。

莫纹一味闪避,连连后退,蓦然又平地冲天而起,表面上是闪开了言二少爷要命的一刀,其实是如流星般落入言二少提刀戒备的手下人之中,又是人落剑飞,剑锋划开了四个劲装汉子的脖子,令他们连叫声也来不及,便魂归地府。

莫纹采取这种声东击西的打法,主要是为了痴儿、小芹的安全,先剪除占二少的手下人,最后才对付言二少。言二少在莫纹超绝的轻功下,刀刀落空。眼见自已带来的手下,莫明其妙地死伤在莫纹的剑下,已是黄瓜打狗一一不见了一半的人。他又急又怒,吼着手下人围攻莫纹,又打发四个人去杀痴儿和小芹,自己提刀狠狠追扑莫纹,口中骂道:“臭丫头,你有本事与我正面交锋,一味闪避,却出奇不意的杀我手下,算什么英雄好汉?”

莫纹一边以轻灵的轻功和灵猴身法闪开言二少快如电闪的刀法,一边轻笑说:“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是个欺软怕硬的小女子,没有办法,只好学老太婆吃柿子——专捡软的吃啦!谁叫你带来的人,个个都是软货,不堪一击。”

言二少更是暴怒如雷,恨不得一掌便将莫纹拍成僵尸,吼道:“臭丫头,你别躲。”他说这句话时,又连续劈出了十八刀。

莫纹一边应付,一边说:“你别生气呀!气多了,你也会变成一个软货,别怪我将你也吃掉了!”莫纹在说话当中,身形轻跃翻腾,又放倒了言二少的四个手下,这一边,只剩下言二少和他的两个贴身卫士了。这两个卫士,似乎比其他的劲装汉子武功高,与言二少一齐联手战莫纹。

另一边,四个汉子成扇形向小芹步步逼来。他们得到二少寨主的口令,是杀了他们,而不是活捉,所以一齐向小芹、痴儿发­射­有毒的暗器。痴儿伏在乱石中,暗器根本伤不了,小芹却蹲在死马身后,伸出脑袋监视贼人的行动,发来的暗器,不是给小芹用剑拨开,就是­射­到死马和岩石上。言家寨两个贼人趁小芹躲闪暗器时,蓦然跃了过来,举刀便劈。这两个贼人,以为小芹只是个小丫头,就是会武功也不高,要不,她恐怕早已出来参战了,躲在死马背后­干­吗?所以大胆跃来,认为两三下就可将小芹摆平,为自己冤死在莫纹剑下的同伴解恨。谁知小芹的剑法诡异莫测,转眼就将这两个汉子放倒了。

跟来的另两位汉子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么一个小丫鬟,几乎还是个黄毛小女娃,剑法竟然这样的了得,他们不敢大意,连忙后退几步,凝神备战。

小芹见莫纹杀得痛快,早已跃跃欲试了。但为了保护痴儿,不能离开。现在见剩下的贼人也不多了.只有五个人,有三个联手战莫纹,而眼前这二个贼子,自问可以应付得了,便对痴儿说:“少爷,你躲着别跑出来,我出去杀了他们。”

“我也去!”痴儿叫着。

“哎!你又不会武功,出去­干­吗?”

“我会!”

“少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记住,千万别出来,不然,贼人杀了你我不管啦!”小芹一边说,一边提剑跃出。无论剑法和轻功,这两个汉子都不是小芹的对手,所以不满十招,小芹先后都将他们挑翻放倒了。

同时间,莫纹不但剑伤了言二少和一个贼人,也将另一个贼人打发回老家。这个身受剑伤的卫士,急对言二少说:“少寨主,你快走,让属下来缠住她。”

莫纹说:“你们不是不让我跑么?怎么你们现在反而要跑掉了?你们能跑得掉吗?说!你们言家寨一向不加入武林的纷争,为什么要来捉我,是受了谁的唆使?”

这个卫上一边拼死向莫纹进攻,一边叫着:“二少寨主,快走呵!要不就来不及了!”

言二少这时已身中两处剑伤,但都不是要害地方,一处是手臂,一处是腿。眼见着自己所带来的四位卫士和十多个手下全都死了,他感到这一战,实在败得冤枉,要不是为了活擒莫纹和自己的自负,一开始就下令手下发­射­毒箭和暗器,自己会有这般的惨败?恐怕莫纹早已是自己的阶下囚。现在失败已无可挽回,眼见那边小芹已杀了自己的四个手下,向这边跑来,自己再不逃命,真的是来不及了。他忍痛跃上一匹马,打马狂奔,一边歹毒地抛过一句话来:“臭丫头,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你逃不出湘西的。”

等莫纹挑翻这个拼死的卫士后,言二少已打马跑远了。莫纹要是一个人,准会紧追下去,就是不杀他,也要废去了他的僵尸掌功,以免为害武林。湘西,可能会是言家的天下,处处会有言家的耳目,天真的小芹恐怕照顾不了痴儿,何况天­色­将晚,所以莫纹没有追下去。小芹奔过来问:“姐姐,你放他跑了?”

痴儿不知几时,提了贼人丢下的一把刀奔过来说:“姐姐,我们追呀!”

莫纹心里说:你这冤家,要不是为了你,我会不追么?但嘴里说:“好呀!那你去追吧!”

“好!我去追。”痴儿扬扬刀,真的想去追赶。小芹急叫起来:“少爷,别胡闹,快将刀丢掉,那刀子上有毒。”

痴儿吓得慌忙将刀丢下:“有毒?”他看看自己的手掌,“没有呵!”

小芹说:“刀柄上是没有毒,但刀锋就有毒了,万一你不小心划伤自己怎么办?”

莫纹不忍再去责怪痴儿,只说了一句:“兄弟,凡是贼人的兵器、尸体,你千万别去碰了!”

痴儿愕然地看着地上倒卧的贼人的尸体和散在地上的刀,害怕起来:“姐姐,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怕碰着了他们。”

莫纹点点头:“我们最好能在今夜里赶到安化县城。芹妹,你先去将言家寨留下的马匹,牵三匹过来,然后带着兄弟离开这里,在树林中等我。”

痴儿问:“姐姐,你不离开?”

“我将这些尸体和断刀埋在地下,以免害了这一带的乡民。”

小芹说:“姐姐,我们一块动手不好?”

痴儿说:“对对,我们一块埋了,不能让姐姐一个人做的。”说着,他又想去搬动一具尸体。

莫纹急忙制止他:“你真的不想活了?”

痴儿愕然:“我怎么不想活了?”

“你用手去搬动尸体,不怕中毒?”

“不用手,怎么搬?”

“兄弟,你和芹妹走到一边去,我搬给你们看。”

“姐姐,你不怕毒吗?”

莫纹一笑,看准悬岩下有一处低洼地,以梵净山庄的绝技之一——摄物掌,暗运真气,凌空将一具尸体吸起来,然后摔到低洼地处,双手根本没沾贼人的尸体。

痴儿惊喜得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这是什么功的?”

莫纹有意逗他:“这是第十二功,你没见过吧?”

“我没见过,这第十二功太好玩了!姐姐,你教我好不好?”

莫纹说:“你现在就跟着我学呀!”莫纹一边说,一边已将四五具尸体扔到了低洼处。痴儿不知天高地厚,也学着莫纹的姿式,双掌隔空向一具尸体吸着。他几乎出尽了吃­奶­之劲,面孔也憋得红起来,那具尸体却纹风不动,便着急地说:“姐姐,我怎么吸不起来呵!”

当莫纹以摄物掌功搬动贼人尸体时,小芹惊讶、骇然之情不下于痴儿。她想不到有这等惊世骇俗的不可思议的武功。要不是她早已知莫纹的为人,真以为莫纹是得了道的狐狸仙,用法术在搬动尸体了。现在她见痴儿也学莫纹一样,想搬动尸体,憋得一脸通红,不禁好笑地说:“少爷,你别学了,你学也学不会。”

“我怎么学不会?”

“因为你没有小姐那样的功力,怎学得会?”

痴儿愕然:“功力?什么功力的?是气力吧?”

“不错,也可以说是气力。”

“可我的气力比姐姐大呵!”

“真的?”

“不信你问姐姐,我曾背过她跑路哩!”

小芹一下明白了,痴儿所说的气力,实际上是一般人所说的力气。这完全与武林中人所说的功力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痴儿将它们混在一起了。不错,这痴儿的力气是比一般人大,小芹也领教过,但怎能与功力相比呢?小芹笑着说:“这可不同。”

“它有什么不同了?”

小芹一时也说不清楚,便说:“我也说不出来,你最好去问小姐。”

这时,莫纹已将所有贼人的尸体和兵器,全扔进了低洼处,又掌拍袖拂,将碎石、泥沙全盖到尸体上面,低洼地一下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乱石土丘。痴儿也在这时跑来问她:“姐姐,小芹说功力与力气不同,对吗?”

“当然对啦!”

“它有什么不同?”

“兄弟,一个人的力气大小,有的是天生,但更多的是*平日担担抬抬,勤快劳动锻炼得来的。功力,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指一个人练武多年的成就;一种是说一个人修炼内功的程度,懂吗?”

“我不懂。”

“好了!不懂,我们以后慢慢说,现在快上马赶路。”

痴儿一怔说:“我们要骑马赶路吗?”

“是呀!要不,就赶不到安化县城了。”

痴儿犹豫了一会:“姐姐,我不会骑马呵!”

“什么?骑马你也不会?你在紫竹山庄就从来没骑过马?”

“没有呵!”

“噢,你这个二少庄主是怎么当的,连马也没有骑过,你出远门都是走路的吗。”

“­奶­­奶­根本就不让我出远门玩。”

小芹说:“少爷,你不会骑马不要紧,你上马走一段路,就会骑了。”

“那不会掉下马来吗?”

“少爷,只要你双脚踏紧马蹬,拉着马缰,坐稳,就不会掉下来了。”

“真的?”

“要不我骑给你看看。”小芹说完,人似轻燕,飞身上马,放马奔跑,又再跑了回来,说:“少爷,你看,不是不会跌下马来么?”同时也跳下马来。

痴儿看得十分羡慕,说:“好!我也来骑骑。”他高高兴兴地跑到这匹马身边,也学着小芹,左脚先踏着马蹬,翻身上马背。人是上了马背,不知是痴儿用力过度,还是坐不稳,又从另一边摔了下来,跌得痴儿四脚朝天,连连叫痛。幸而小芹拉着马缰,痴儿摔下来时没给马踩着。小芹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他来,问:“少爷,你没跌伤吧?”

痴儿苦着脸说:“我,我好像跌断骨了,哎哟!我好痛呵!”

莫纹也慌了,奔过来问:“你让我看看,跌断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好痛呵!”

“你是哪里痛?”

“我,我ρi股痛,背痛,头也痛。”

莫纹一听,便知道痴儿八成没伤着骨头,但仍不放心,给他检查了一遍。的确,痴儿不但骨头没有折,就是连皮­肉­也没有伤。莫纹用掌给他在痛处揉揉,问:“现在不痛了吧?”

“姐姐,这么快骨头就接好了?”

莫纹逗他:“接好啦!”

“姐姐,我好像还痛,站不起来。”

莫纹知道痴儿在向自己撒娇了,故意吃惊地叫了一声:“不好!又有贼人来了!我们快跑。”

痴儿一下吓得从地上跳起来,拔腿便跑,小芹也是一怔。四下望望,没有人,只见莫纹“吃吃”地笑,便明白了,也忍不住笑起来:“少爷,你别跑得这么快呀!”

痴儿说:“有贼人呵!”他跑了一会,见莫纹、小芹没有跟来,不由停下唧步,问:“你们怎么不跑的?”

莫纹笑着说:“兄弟,你的伤好得真快呵。现在不痛了吧?”

小芹说:“原来小爷没有跌伤,在骗我们的。”

痴儿这才知道莫纹在吓自己,一下又坐在地上,耍赖地说:“你、你们,在吓我。”

小芹说:“少爷,别闹了!快上马赶路吧!”

“我不骑马!”

小芹说:“少爷,你不骑马,怎么赶路呵!”

“你不担心会跌死吗?”

小芹望着莫纹问:“姐姐,少爷不骑马,怎么办?”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皮,说:“他不骑马,为了赶路,我们只好将他当货物,麻袋般地绑在马背上了。芹妹,你去解下—匹马的缰绳下来。”

“好的,姐姐。”小芹要去解绳了。

痴儿愣了愣:“绑在马背上,我就不会掉下来吗?”

“当然不会掉下来啦!你看见过乡下人将东西驮在马背上会掉下来吗?”

“你怎么绑我?”

“将你打横放在马背上绑着。对了,你想仰天绑呢,还是伏着绑呢?”

“那会舒服吗?”

“当然没有坐着那么舒服了。”

小芹说:“说不定马跑起来,会颠簸得少爷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那就更不好受了。”

痴儿慌了:“不不,你们别绑我,我骑马。”

莫纹笑着说:“兄弟,这才像个男子汉嘛!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怕跌下来不敢骑马的?”

小芹说:“少爷,我扶你上马吧!”

痴儿这时充好汉了:“不用!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上马不用人扶。”

莫纹说:“对对!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嘛!”

可是,这个痴儿,充是充好汉了,上马还是不成样子。莫纹在暗中用掌劲将他托上马背,说:“兄弟,坐稳了,别紧张,顺其自然,先慢慢让马走,就不会掉下来的。”

“姐姐,我知道,你可要在后面看着我呵!”

莫纹和小芹也先后上马,小芹在前面开路,莫纹在痴儿身后护着,让马慢慢在山道上转出树林。痴儿初时还有点害怕,骑了一段路,便不怕了,甚至高兴起来:“姐姐,骑马太好玩了!”

从山道转上通往安化县城面的驿道时,莫纹说:“兄弟,坐稳,放马跑啦!”

“姐姐,马跑,我不会掉下来吧?”

“只要你坐稳,心不慌,就不会掉下来。芹妹,打马跑。”

小芹在前面应着:“是!姐姐!”呼的一鞭,便拍马飞奔。

马有合群­性­,一马飞奔,后面的马也跟着飞奔起来。当马飞奔时,痴儿实在有点害怕,紧紧伏在马背上,不敢乱动,只感到风呼呼地从身边擦过,两旁树林往后飞逝,浑身立即冒出了冷汗。

莫纹在他身后,何尝不担心痴儿会掉下来?她一边放马飞奔,一边注视着痴儿,只要痴儿一有什么危险,就轻舒玉臂将痴儿提到自己的马背上来。

跑了几里路,幸好痴儿没出意外,安稳地骑在马背上,她策马一步,与痴儿并肩飞奔,问:“兄弟,好玩不?现在还怕不怕?”

痴儿不害怕了,咧着嘴笑着说:“姐姐,我不怕,想不到骑马这么的好玩,早知这样,我天天骑马赶路,用不着走路了。”

“兄弟,我们今后,就天天骑马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

天黑之前,他们便到了安化县城。放马慢走,进到城里,已是万家灯火了。

安化县,是长沙府的一般县城,但却是湘西通往湘东的进出口要道,交通颇为发达,从水路沿资水河而下,可达益阳县,进入洞庭湖,从陆路往东可达长沙府城,往西可到长州府的沅陵,往南走是宝庆府的府城邵阳;向北,则是常德府的武陵,所以交通四通八达,来往的商人不少。

安化县,更是近来在江湖上崛起的言家势力范围。新建立的言家寨,就在安化县东面境内的浮坭山中,与黑、白两道的人物都有来往,所以与之往来的武林人士也不少。言家,在湘西有长远的历史,尽管世事浮沉,但他们依然是湘西山区一带的土皇帝。

言家寨不同其他草寇山贼,也不是什么绿林中的人物,他们从不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收买路费,而是在山区各市集上设赌包娼。就是在安化城里,也开设一间赌馆、一间酒楼、一家妓院和一间当铺。

同样,在常德府的武陵、水州府的零陵、宝庆府的邵阳、良州府的沅陵,都有言家的妓院、赌馆。言家接受了上几代人的教训,在江湖上没打出言家寨的字号,也无人知道言家寨在哪里。不是自己人,不会知道言家寨在浮坭山中;就是知道,没人带路,也不知言家寨坐落在浮坭山哪一处幽谷深林中。他们害怕重蹈先一辈祖先言三掌的老路,为武林的绝顶高手火烧言家寨,弄得言家在湘西一蹶不振(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就是湘西各州府的妓院、赌馆,表面上互不相联,各自为政,各处有各处的老板和字号,而实际上都为言家寨一户经营。

在安化县的生意,由言家寨的一位得意弟子楚无门经营,他坐镇在太白酒楼上,表面上是太白酒楼的老板、安化县城的一位有脸有面的绅士,极少到妓院、赌馆走动,而赌馆、妓院、当铺的老板,都是他的心腹手下。

由于言家在湘西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势力从山区的偏僻小市集伸向州府所在地,形成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网。到了言三思这一代人的手中,羽毛丰满,在江湖上渐露头角,敢于在江湖中争一席地位了。同时在武林中,他也有问鼎湖广之意,故此才与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人来往交结。

的确,言家的家传武功:快刀、僵尸掌,传到了言三思这代人的手中时,已达到言家登峰造极的地位,言三思就凭这两门家传绝技,不动声­色­地在湘西一带,令黑道上的英雄豪杰臣服,成为言家寨的手下。同时也以比武试招,击败了白道上一些有名望的高手,从而结交为朋友。

言三思一共有三子一女,个个武功了得,人称湘西三龙一凤,莫人敢惹。长子言德,僵尸掌不在父亲言三思之下;次子言志,快刀称雄湘西;三子言文,是言家三龙的佼佼者,文武兼备,快刀僵尸掌并臻;四女言美凤,武功再得武当派剑术的真传。言三思更有十八名弟子,人人都使得一手快刀,分散在湘西各地,坐镇一方。言家在江湖上重新崛起,并非是一时一日之事了。

正因为言家在湘西有这么大的势力。所以言志二少庄主才敢恶狠狠对莫纹说:“你逃不出湘西。”

果然如此。莫纹、痴儿、小芹一进入安化城,就落在言家寨人的眼中。因为言家寨的老庄主言三思,得知二子言志为莫纹所伤,十分震怒,已用飞鸽传书,飞传各地,注意莫纹的出现。

楚无门接到老庄主的飞鸽传书后,立刻通知安化城里所有手下,注意莫纹有没有在安化县出现。所以莫纹等人一出现,楚无门立刻便知道了,立刻飞报给老庄主。从此以后,莫纹等人的行动,都一一在言家人的监视下。

再说莫纹在一间叫来盛的客栈中下马投宿,店小二见来的是两位少女和一位公子,慌忙奔了出来,为他们牵马。

莫纹打量了客栈的里里外外,问:“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房间?”

“有,有,小店里内院有一排上好的房间,光亮通爽,设备齐全。”

“给我们两间相邻的房间。”

“是是,请小姐少爷随小人来。”店小二一边招呼,一边叫人将马牵到马厩中,备料喂马。

莫纹、痴儿和小芹跟随店小二走进内院,一看,果然有一排向南的房间,倒也十分清静,有楼上楼下。店小二问:“小妲,是住楼上还是楼下?”

奠纹打量*东边楼上的两间相邻的房间,指着问:“那两间有没有人住?”

店小二奉承地说:“小姐真有眼光,那两间是小店中最好的房间了,因价钱贵一些,没人住。”

“好!我们就要那两间。”

莫纹所以选中这两问房间,主要看中了它*东的一间没与其他房间相邻,窗子面对院子,便于观察外面的动静,一旦有事,便可从窗口跃出,既可翻身上屋顶,也可飞落到院子平地上。

店小二说:“小姐,请随小人登楼。”

上楼后,店小二用锁开了两间房的房门。房内的陈设真的是­干­净齐全,有桌有凳,宽大清爽。莫纹和小芹就住东面的一间,痴儿住在隔壁的一间,两房只用一道板墙相隔,说话声大一些,便可听到。

店小二又为他们斟茶、提水,问:“小姐,要不要开饭?”

痴儿说:“当然要开饭啦!不开饭,我们不肚子饿么?”说时,他早已躺在床上了。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为小姐、少爷开饭,请小姐、少爷你稍休息一下。”店小二说完,便告辞下楼而去。

小芹见痴儿躺在床上动也不愿动,问:“少爷,你是不是累了?”

“我不知道。”

“累不累你也不知道吗?”

“我,我只感到腰又痛,腿又酸,是不是骨头又断了?”

“哎!骑马怎会骨折呵,少爷,你这是骑马骑累了。”

“骑马也会这么累吗?不是很好玩的么?”

小芹不去回答他的话.说:“少爷,你要休息,洗把脸才休息好吗?”

“我,我身体不愿动了,我躺会洗脸不行吗?”

莫纹挽了小芹的手:“芹妹,别理他,让他躺着好了,我们回房梳洗。”

莫纹和小芹梳洗完,都换过一身衣服,小芹将换下的衣服放进面盆里用水浸着,问:“姐姐,我们在这儿住几天?”

“你想住几天!”

“我听姐姐的。”

“我要是说明天就走呢?”

“那我今夜将衣服洗­干­净晾­干­。”

“既然这样,我们在这里多住两天吧,你不用忙着洗。”

“是!姐姐。”

不久,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楼来了,问莫纹在哪一间房用饭。莫纹说:“放在这房间里好了。你先回去,吃完了我们再叫你。”

“是!小姐!”

店小二放下菜饭,摆上碗筷,便转身下楼。小芹到隔壁房问叫痴儿过来吃饭,不久,小芹便转回来,痴儿却不见跟来。

莫纹问:“兄弟呢,怎么不来?”

“少爷睡着了。”

“哦?你没叫醒他么?”

“姐姐,我叫了,叫不醒。”

“他不是病倒了吧?”

“看去不像病,是太累了。”

莫纹不放心:“我去看看。芹妹,你小心了,我不在时,千万别离开房间。”

“为什么?”

“提防有人闯了进来。”

“谁敢那么大胆闯来?”

“芹妹,在江湖上行走.处处要小心。就怕你我都不在时,有人溜进来在饭菜里下毒,那不危险?哦!对了,你用银簪在饭菜里都试一下,看有没有下毒的。”

“姐姐,我知道。”

奠纹走进痴儿的房间里,果然见痴儿直直躺在床上呼呼入睡,叫了两声,不见醒来,莫纹先伸手摸摸痴儿的额头,没有发烧。再诊诊痴儿的脉搏,跳动也正常,放下心来,心想:这个痴儿,骑了半天马,便累成这样,今后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在时家大院里多好?她不忍心再叫醒痴儿,扯上被子,轻轻给他盖好,再掩上门,转回自己的房间。

小芹见莫纹回来,问:“姐姐,少爷仍没醒吗?”

“别管他,我们先吃饭,留点饭给他行了。芹妹,饭菜里没事吧?”

“没事,我都试过,连碗筷我都试过。”

“那我们吃饭。”

莫纹和小芹刚吃到一半,蓦然听见痴儿在隔壁房间里惊叫起来,显然出事了。莫纹丢下碗筷,一个燕子穿帘,人跃出门外,推开痴儿的房门,一眼看见痴儿神­色­惊慌地缩在床上一角,抖个不停。再打量房的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异样,问:“兄弟,你怎样啦!什么事吓得你这样?”

“姐姐,我怕!”

“你怕什么!?”

痴儿指指向北面的窗口:“那,那,那窗口上有个披头散发的鬼,姐姐,吓死我了!”

这时小芹也提剑过来了,问:“姐姐,出了什么事?”

“兄弟说窗口外有鬼。”

“有鬼?别不是人吧?”

痴儿急辩着:“不,不,是鬼,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样子可怕人了!”

小芹怔住了:“真的?”

莫纹走到窗口边,推开窗门,上下望望,只见外面天­色­漆黑,繁星满天,对面不远处的人家,有灯光映­射­过来,又凝神倾听一下,便关上窗门,转头对痴儿说:“兄弟,你是不是眼花了?这么早,怎会有鬼的?”

小芹问:“姐姐,窗外四下没有人吗?”

“窗外下面是条巷子,就是有人经过窗下,也不可能看见的,一定是兄弟的眼花了。”

“不,不,姐姐,我没眼花,那鬼是从屋檐上伸下头来的。”

小芹一听,也害怕了:“姐姐,别不是这客栈不­干­净,有鬼吧?”

莫纹用手指戳了她一下:“你这丫头,怪不得时老夫人说你这小脑袋里,尽装些妖魔鬼怪的事,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怪了?就是有鬼,有我这个狐狸仙在这里,敢来吗?不怕我捉了他们?”

小芹笑起来:“姐姐本事大,当然不怕鬼啦!”

“我看你这丫头,这么怕鬼,就是本事比我大,也没用。要是有什么坏人想捉你最容易了,只要装扮成鬼模样,不等交锋,就将你吓坏,就捉到你了。”

“真的会有人装鬼吗?

“怎么没有?江湖上古灵­精­怪的事可多了,专门捉那些胆小怕鬼的人。丫头,你想不想给他们捉了去?”

小芹怔了半晌,问:“姐姐,你是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我看世上大多数的鬼,都是人装的。只要你不怕,别说是假鬼,就是真鬼,也奈你不得。我呀,从来就没有看见过真正的鬼。”

痴儿这时睁大眼睛问:“那我刚才看见的鬼,不是真正的了?是坏人装的吗?”

莫纹说:“我看呀,多数是你眼花了,窗外什么也没有。”

痴儿叫起来:“姐姐,我是真看见的,绝不骗你。”

“好啦!你真看见也好,假看见也好,现在吃饭去。”

“姐姐,我是真的呀!你怎么不相信呢?”

“我相信,我怎么不相信呢?兄弟,现在你可以去吃饭了吧?”

痴儿委屈地跟着慕纹、小芹去吃饭。莫纹回到自己房间,一双秀目敏锐地扫视了房内一眼,桌上的饭菜依然摆放在原处,没人动过,可是床上的行囊似乎有人翻动过了。莫纹心头微微一怔,暗想:来人的轻功好俊呵,手脚也极为轻灵、敏捷、­干­净,显然是位惯于此道的高手,要不是自己在行囊上做下不显眼的暗记,真看不出有人曾经来过哩。

小芹却对痴儿说:“少爷,你坐下,我给你盛饭。”

莫纹轻轻“吁”了一声,示意小芹别大声说话,然后轻轻地说:“芹妹,小心,房间里有人来过了,饭菜不能乱吃,也试试有没有毒。”

小芹吃惊了,轻轻回答:“是,小姐。”

小芹用时家特有的试毒银簪,一一在饭菜中试过,银簪果然变­色­,说明刚才不但有人来过,同时也在菜中下了毒,而饭却没有下毒。

莫纹轻说:“看来我们只有吃白饭了,菜不能动。”同时又指指屋顶,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痴儿和小芹说,“下毒的贼人正伏在屋顶上,我们别去惊动他。我们最好装着中毒,引他下来,看看他是哪一路的高手。”

跟着,莫纹故意大声说:“房间没有人来过,我们可以放心吃饭了。”

小芹会意,也大声说:“少爷,不怕了,姐姐检查过,房间没人来过,我给你盛饭。”

痴儿这时也变得非常懂事,也许他觉得这事好像捉猫猫般的好玩,嚷着:“我肚子饿,我要装大碗些。”

“行啦,少爷,饭有的是,尽你吃个饱。”

痴儿不敢去夹菜,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莫纹又轻问小芹:“你测出敌人下的什么毒吗?”

“极强的迷魂药,下三滥的东西。”

“唔!芹妹,可以开始装中毒了。”

小芹望望痴儿,有点担心:“姐姐,那少爷怎么办?他能装吗?”

莫纹一笑:“恐怕他装得比你更像。”说时,一出手,就点了痴儿的晕睡|­茓­。痴儿“咕咚”一声,便翻倒在楼板上。

小芹愕然:“少爷……”

莫纹轻喝:“快装中毒倒下!”

小芹说:“我,我怎么也头晕?”也“叭嗒”一声,翻倒在楼板上。

莫纹故意跳了起来,吃惊地问:“你,你们怎么啦?不好!这菜里有毒,我……”自已也软瘫在椅子中了。

莫纹果然没有说错,不久,从窗口飘下两条汉子来,一个高高瘦瘦,手脚轻灵,目光犀利,眼神十足,显然内外功都有一定修炼。另一个面孔焦黄带黑,像烤焦了的­肉­一佯,轻功不及高瘦子。两人都是土家人的装束,包头巾,扎蓝腰带。

焦黄脸说:“五爷,在下的迷魂药不错吧?你看,不是将他们全迷倒了?”

高瘦子点点头:“唔!不错。”

焦黄脸在灯光下打量了莫纹和小芹一下:“五爷,这两个小女娃长得蛮不错呵!杀了不可惜?”

“焦七,你别起歪心,这两个小女娃,是二少庄主指定要的,快将她们扛了走。”

“这是个没用的痴儿,杀了算了,带回去没用。”

“好,那在下先砍了他。”

焦黄脸提刀想向不省人事的痴儿下手,谁知他感到手腕和大腿一麻,手中之刀竞飞出窗口外,人也仰面翻倒了。

高瘦子一怔:“你怎么了?”可是他一下看见莫纹身已站在窗旁,小芹也横剑封住了房门口,高瘦子更吃了一惊:“你,你,你们没有中毒?”

莫纹含笑说:“我们当然中毒了。不过,你们的迷魂药好像对我们不起作用。我还以为你们是哪一处的高手哩,原来是言家寨的人。”

高瘦子惊震之后,反而镇定下来,而焦黄脸却躺在楼板上爬不起来,他手腕和大腿,都给莫纹凌空封往了两处|­茓­位,动也不能动,跟死人差不多。

莫纹又问:“你现在是想我放了你,还是想我杀了你?”

高瘦子似乎有恃无恐:“现在还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

“哦?你以为你可以走得脱吗?”

“能不能走脱,以后自有分晓,在下却奉劝姑娘一句:千万别与言家为敌。”

“看来你轻功不错,却说话糊涂。不是我与言家为敌,而是言家下决心与我为敌。”

“那你怎么伤了言二少庄主的?”

“你怎么不去问你那言二少,我为什么要伤他的?”

“姑娘是决心要与言家为敌了!”

“不错!本姑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犯我,我是下决心与言家为敌了!”

“姑娘太不将湘西言家看在眼里了!”

莫纹皱皱眉:“怎么言家寨竟招收这样的烂货­色­?”

瘦和尚突然暴起,吼声:“你们都去死吧!”突然向以谱下手。小芹早有准备,剑后发先至。要是他拳击向小芹头顶,小芹的利剑就首先穿过了他的胸膛,这是昆仑追魂剑的一招杀着,专门对付突然发难的对手。

吓得瘦和尚又突然翻身后退。有点惊讶地说:“小丫头,原来你也有两下的。”

莫纹说:“芹妹,你闪到门口去,由我来打发这­淫­僧。”莫纹为人最恼恨残害­妇­女的­淫­贼了。只见她目露杀机,出剑再不留情,顿时剑气纵横,满室尽闪寒光,逼得瘦和尚完全无法进招,左闪右纵,一味闪避。最后莫纹一剑挥出,宛如流光逸电,破空飞­射­。瘦和尚一声惊叫,身上连中莫纹三剑,鲜血迸­射­。要不是莫纹要留下他这个活口,追问言家寨之事,这快如闪电的三剑,立即取了他的­性­命。

瘦和尚惊得面无人­色­,“哗啦”一声,冲上屋顶逃命。莫纹想不到他会这样逃走,便一指劲风,首先解开了痴儿的昏睡|­茓­,对小芹说:“芹妹,你看着痴儿,也看着地上这贼人,别让他跑了!”说时,人也飞上了屋顶。放眼一看,只见那瘦和尚虽受剑伤,轻功仍不减,在星光之下,街道灯光反映之中,像断了线的飞鸟一样,没命地往东西方飞奔。

莫纹不由暗赞一声:这个贼僧,轻功实在俊,好!我看你往哪里逃!身更似飞魂幻影,跟踪追去。

在一片灯光之中,瘦和尚突然一闪而没。莫纹追到灯火辉煌之处,一看,只见这大院里面处处灯火,管弦之声伴着.男女之间的浪笑飞出。再看,大院大门的一块横匾上,写着“百花院”三个金­色­的大字,大门口,有一些妖艳的女子在迎来送往。莫纹一下看出这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而是座妓院。心想:这个瘦僧逃来了这里,妓院的楼房又那么多,自己怎么去追寻?罢,我就暂时放过你这瘦僧,以免打草惊蛇。莫纹再在屋顶上打量这妓院附近的街道、屋宇,只见离妓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高的碉堡屹立在夜空之下,碉堡下面临大街的一间屋铺,挂得一个大大的“押”字,看来是安化县的一间当铺了。

莫纹看了,便转身回到客栈,却又见自己所住的房间,房内房外都有人站着观看,议论,又听见痴儿在叫嚷着:“这是一个贼人,来偷我们的东西,能放过他吗?”

同时又看见从大街上的一头,奔来了两三个捕快似的差人,原来刚才瘦和尚破屋顶逃命时,响声极大,惊动了整个客栈和左邻右舍,大家纷纷奔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莫纹心想:要是这事引起官家的人Сhā手,那麻烦就大了。她收了盘龙剑,也不想从屋顶上跃下,以免惊世骇俗,便从一处人家屋顶翻过客栈,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小芹和痴儿一见她回来,像见到了救星似的,痴儿首先高兴地喊起来:“姐姐,你回来得太好了,有人说这个贼人不是贼哩,要我们放走他。”

小芹同时问:“姐姐,那个贼人让他跑掉了?没捉回来?”

众人一听,不由齐向莫纹望来。一时间,人们像走了神似的,一个个全呆住了,众人初时以为敢于去追捕贼人的女子,必然是一位身材粗壮,大胆泼辣,神态威武的女子。怎知竟然是位身材娉婷、容光娇丽、目光流盼、令人生怜的美女。的确,莫纹进城时,只是一位头包蓝底白头巾,一身粗布衣裤,风尘仆仆的乡下女子,没什么人注意。现在莫纹已梳洗过,换上了一身青衣青裙,裙带飘飘,宛如一位青表仙子下临人间,使人不敢仰视。安化城里,哪有人见过这等夫然风姿、清雅绝俗的女子?所以人们一时鸦雀无声、屏息静气、神­色­惊讶地望着莫纹。

莫纹没答小芹的问话,却问痴儿:“兄弟,谁说要我们放走这个贼子了?”

痴儿一指两个穿蓝衫的汉子说:“就是他们两个!”

莫纹目光一下逼视他们,令这两个蓝衫汉子不敢正视莫纹。莫纹收敛了自己威严的目光,含笑问:“你们怎知道他不是贼人?你们认识他么?”

其中一个汉子说:“认识,认识!他是本城达旺赌场的二老板,我敢保证他不是贼人。”

另一个汉子接着说:“是呀,小姐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跟着人群中有人附和:“不错,他的确是赌场的二老板。”

莫纹说:“原来他还是赌场的二老板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蓝衫汉子说:“所以求小姐放了他,别捉错了好人。”

莫纹心想:看来人群中有不少是言家寨的人,就算不是,这两个蓝衫汉子一定是。当时也不说破,问:“那他怎么闯进我们房间里来了?”

蓝衫汉子说:“大概是二老板今夜里饮多了几杯酒,不知深浅,闯进了小姐的房间,而发生了误会。”

“那么说,你也是赌场上的人了?”

“不错,我正是赌场上的人。”

“怪不得你跑来为他求情了。好!我放了他,你们扶他回家吧。”

因为这时,莫纹已听到官府差人快要上楼,她不想招惹官非,更不想到县衙门里没完没了。何况这一带是言家寨的势力范围,说不定与官府有勾结,最后招来麻烦的倒是自己。心想,我现在就暂时放了这二老板,你们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我连赌场也给你们端掉。

痴儿却惊奇起来:“姐姐,你怎么放了这贼人走的?”

“兄弟,人家不是贼人,不放了他,留下他­干­什么?”

焦黄脸二老板也感到惊讶,这么好说就放了我走?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莫纹去追瘦和尚时,他在房间里大嚷大叫,希望埋伏在客栈四周的同伙赶来救自己。小芹于是又出手点了他的哑|­茓­,令他不能出声。其实,小芹也想得天真,瘦和尚冲开屋顶的巨响,早已惊动人了,只不过来的不全是二老板的同伙,也有其他好奇的人,这又使得二老板的同伙不敢贸然动武抢人。同时,在暗中策划一切的楚无门,也叫这些手下不可乱动,一切由他来安排。楚无门为人颇有心思,他知道面对的是武功不可测的青衣狐狸女.连武林中那么多名门正派的高手也捉不了莫纹,反而死的死,伤的伤,败在莫纹的剑下,自己这些手下,又怎是莫纹的对手?动起武来,恐怕不但救不了二老板,也枉送自己手下的­性­命,一旦惊走了莫纹,就有负老寨主所托了。

楚无门除了埋怨瘦和尚、焦黄脸办事不得力外,只好暗中布置,收拾残局,先要稳住莫纹不起疑心。所以他一面打发人向莫纹说情放人,一面又通知当地捕快,前来解围。因为在捕快中,有的就是言家寨的人。必要时,就动用官府的力量,绊住莫纹,使她不能离开安化县。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瘦和尚不但办事不力,更因一句话,就暴露了言家寨人的面目来,也露出了自己行踪,使莫纹心中有数。

三个捕快喝开人群,手执铁尺、锁链,走进莫纹的房间,瞪眼突目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芹天真直爽,说:“我们这里闹了贼呀!”

痴儿更认为自己是个男子汉,应该由自己出面说话,挺身而出:“是呵!有两个贼人跑进我们房间来了,一个跑掉了,一个捉在这里,你们看吧。”

莫纹听了不禁暗皱眉,看来这场官非,恐怕摆脱不了,只好顺其自然。可是,痴儿仍不知天高地厚,问莫纹:“姐姐,我没有说错话吧?”

莫纹只好说:“兄弟说得很好,没错。”

一个蓝衫汉子连忙对三个捕快说:“差官大哥,这是我们赌场的二老板,不知怎样,躺在这里了,他并不是贼人。”

一个略有麻皮的捕快说:“不错,这的确是赌场的焦二老板,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蓝衫汉子说:“小人不清楚,要问我们的二老板才知道。”

另一位有一丛胡子的捕快喝问焦二老板:“焦七,你怎么跑到这里给人当贼捉起来?”

焦七急得直瞪眼,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不回答我们的话?”

小芹过来拍开他的哑|­茓­:“快说!你怎么来暗算我们的?”

焦七虽然给拍开了哑|­茓­,但有两处|­茓­位仍没解开,不能行动,张口叫着;“官差大哥,我是给他们劫来这里的,你们快来救我。”

二位捕快愕异相视,一齐问:“什么?你是给他们劫来这里?”

“是呵!他们劫我来,要我交出八百两银子才放人,求你们快救我。”

小芹叫起来:“你想死了!你持刀从窗口跳进来,不但想劫走我和姐姐,还想杀害我家的少爷,反而说我们劫了你,你不怕报应吗?”

“不!是你们劫了我,口口声声逼我交出银两来!”

正所谓贼咬一口,比蛇还毒,水也洗不清。小芹气得跳起来,想走过去狠狠掴他两个巴掌。莫纹连忙喝住:“芹妹,别乱来!”

小芹急道:“姐姐,他乱咬人呵!”

莫纹微笑问:“二老板,你说我们劫了你来,有何人看见?又有何人证明?”

一蓝衫汉子突然说:“我可以证明。”

“哦?你证明什么?”

“我证明我的二老板是你们劫来的。”

莫纹又是含笑问:“我先不说你是赌场的人,在二老板手下混饭吃,请问,我们在什么地方劫了你的二老板?”

“赌场!”

“什么时候?”

“戌时左右。”

“那就是天黑上灯的时问了。”莫纹转向三位捕快,“三位差官大哥,他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麻皮捕快“哼”了一声:“我们耳不聋。”

莫纹又望着人群中的店小二问:“小二哥,你说,我们是几时进店投宿的?”

店小二说:“小姐和少爷是在天黑上灯时来小店投宿的。”

“当时我们是几个人来?”

“是小姐、少爷三个人,三匹马。”

“以后呢?”

“以后小人跟着带小姐、少爷上楼开房门住下,随后小人又去给小姐、少爷端饭菜上来用饭。”

“小二哥,你有没有看见我们带了这位焦二老板来投店住宿?”

“小人没看见。”

“那么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没其他人?”

“是!”

莫纹逼视那蓝衫汉子:“说!我们能在戌时左右,跑去赌场将你的二老板劫来吗?”

蓝衫汉子给问得慌了:“我,我……”

莫纹又进一步问:“赌场那么多人,我在赌场劫了你们的二老板,看见的恐怕不是你一个人吧?必定有不少的赌客,而且赌场必定大乱,人们奔走,惊动四邻,这样劫人绑票的大事,安化城不闹翻了?”

正所谓谎言不堪一驳。这蓝衫汉子给问得哑口无言,连连后退,围观的人们也纷纷议论开来,有人说:“显然这焦七见­色­起心,不怀好意。”也有人说:“摸进人家少女的房间里,非­奸­即盗,那还用问吗?”

小芹说:“就算我们在赌场劫了这二老板,你为什么不去报案,却跑来我们房间里,说你们二老板喝酒喝醉了闯了进来,求我们放人?显然你们是与他一路的,在下面接应你们的二老板。说:是不是这样?”

“不,不,没这回事。”这蓝衫汉子连连后退想溜走。这个蓝衫汉子,想帮自己的二老板,想不到越帮越忙,连自己也卷了进来。

小芹喝道:“不准走,看来你是贼人一伙的,想来劫财哩。”

焦七突然对蓝衫汉子吼道:“混蛋,你怎么胡说八道?老子是在中午给他们劫走的,你怎么说在戌时左右了?”

蓝衫汉子连忙说:“是是,属下一时糊涂,说错了,二老板是中午给他们劫走的。”

莫纹笑问:“是吗?你看见了?怎不向官府报案?”

蓝衫汉子实在畏惧莫纹如刀似的盘问,更害怕再露出破绽,嗫嚅说:“我、我、我没看见。”

“没看见,你怎能证明是我们劫了?”

“是二老板说的。”

莫纹转向焦七:“二老板,你这么说,更是破绽百出。本来我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你走开算了。谁知你贼心未死,自露嘴脸。你说我们在中午劫了你,我们是日落后进北城门的,进城时,守城的士兵还盘问过我们,问我们为什么这样夜才进城。这点,士兵可以证明只有我们三个人,而没带着你进城。怎么就绑架了你?士兵没看见我们带着你,店小二也没看见我们投店时带着你,我们怎么能在中午赌场上将你绑架了。

“再说,就算赌场上没人看见,我们凭什么将你收藏在这客栈中?客栈中的人来人往,也没人看见?”

店小二说:“不可能收藏在小店中,下午刚有位客人退房离开,小人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通,然后才锁上房门,直到小姐来投宿时才打开。”

店掌柜胆小怕事,连忙喝着店小二:“你少说两句好不好?你不怕惹祸上身吗?”

店小二说:“掌柜,要是小人不说,我们这客栈不成了贼窝吗?”

焦七怎么也想不到,这家客栈竟然有这么一个耿直、老实的店小二,不知厉害地站出来说话,早知这样,先杀了这店小二多好。

莫纹又说:“二老板,怎么说话不事先考虑清楚才说?世上有这么愚蠢的绑匪,将你劫了,不收藏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反而藏在这闹市的客栈中?而且还冲破屋顶,惊动人们跑来围观,那不全暴露了?怎么劫人绑票呵?”

焦七挣扎着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们为啥这样做?总之,我是给你们劫了来的。”这个凶徒,显然已蛮不讲理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捕快将自己和莫纹等人一齐带到衙门,到了衙门,一切就有楚无门在暗中打点,自己绝不会吃亏。

以楚无门雄厚的人力财力,要加害一个在安化县举目无亲的江湖女子,没有不成功的。可是他碰上的不是一般的江湖女子,而是机灵、狡黠过人的莫纹。何况莫纹又得到武林老前辈玉罗刹在江湖上行走的应变本领,知道如何应付当前所发生的事。

莫纹固然不谙官场上的黑暗,但玉罗刹曾经指点过,应付官方的人,能避开就尽量避开,真的避不了,就应该进行有分寸的说理争斗,千万不能动武,以争取周围人们的同情和支持。万一碰上了蛮不讲理的官府之人,和存心要加害你的贪官污吏,也该以巧妙手段惩治、教训他们,使他们不敢侵犯你。

正因这样,莫纹便以情以理和焦七争论,看看这三位捕快怎么处理,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或者没有官府的人在场,莫纹根本就不与他论理,以武力逼他讲出真情了。

这三位捕快,初时还以公正的态度、不偏不倚地倾听双方的讲话,以示自己明理公平。再继续听下去,也明显知道道理不在焦七一边,而是在莫纹一边。但他们已受楚无门暗中所托,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言家寨的人,麻皮脸捕快渐渐就显出不耐烦了,说:“你们都跟我到衙门去!”

小芹先叫嚷起来:“我们­干­吗要去衙门?我们遭人抢劫,贼,你们不捉,反而要捉我们,这是什么王法?”

麻皮脸捕快一沉脸:“你们说他劫你们,他说你们劫他,谁劫谁。谁也不清楚.你们最好到县太爷面前说理去,我们可没时间听你们分辩。”显然,这麻皮脸捕快,是言家寨的人了。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晌起:“谁劫谁,我老叫化最清楚。”

麻皮脸捕快喝问:“谁!给我站出来!”

“我不是在这里了么?”

三位捕快和人们只感到眼前一花,一位衣衫百补,一头花白的老叫化,一下出现在房间的桌子旁边了。只见他一脸笑嘻嘻的,朝麻皮脸捕快说:“你官不大,架子可不小,连我老叫化也喝叱起来。”

莫纹一看,不由惊喜,这不是丐帮的一见笑长老么?他怎么也来了安化县?有他的到来,这事就好办多了。

麻皮脸捕快一怔,知道这是一位高来高去的高手,问:“你是谁?”

“我老叫化是谁,你不必问,总之,我不是贼,更不是强盗,你不会连我老叫化也带去县衙门吧?”

“你来­干­什么?”

“一来讨些吃的;二来嘛,来捉贼的。你不是弄不清谁是贼吗?你怎不问问我老叫化,谁是贼了?”

“谁是贼?”

笑长老一下将焦七提起来,“就是他!他说他中午给人劫了来,可我老叫化下午在赌馆门口讨吃,明明看见他在里面做庄,大杀三门,几时给人劫走了?”笑长老又一指那两个蓝衫汉子,“还有他们两个,在他身后帮看牌的,我老叫化没说错吧?”

两个蓝衫汉子听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围观的人们一听,全都哄起来,有人说:“真正的贼不抓,反而将抓贼的好人抓起来,这成什么世道?”

笑长老说:“不成世道的事可多哩!有人受了人家二十两银子,便循私枉法,不分是非,乱捉无辜哩!”

三位捕快一听­色­变,他们三个,每人正是受了楚无门的二十两银子,赶来客栈中捉人的。麻皮脸捕快问:“老叫化,你说什么?”

“我老叫化说有人贪赃枉法,可不会是你们吧?你们可别多心。”

另一捕快说:“老叫化,这你也不能证明焦七老板是贼呵!”

“就算不是贼,他含血喷人,诬告好人,那也应该拉到县衙门里打五十大板。何况他身上还带有迷魂药,跑到人家房间下毒,想迷倒了两个女娃子,这不是劫贼是什么?”

三个捕快不禁相视一眼,转向笑长老:“真的有这回事?”

“不信,你们可以搜搜焦七的身上,看有没有,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捕快便上前去搜焦七的身。笑长老又说:“你可要小心了,焦七的迷魂药,毒­性­极高,沾上了一点,便立刻昏倒,一过时辰没他的解药,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啦!”

这个捕快悚然,不敢去搜了。

笑长老指指桌上的一碟菜:“在这碟菜里,他就下了这种毒药,你们要不要尝尝?”

三位捕快当然不敢去尝试。笑长老将菜端到焦七嘴边:“来!你自己下的迷魂药,你自己试试。”

焦二叫道:“不,不,你放过了我吧。”

笑长老嘻嘻笑着:“你身上不是有解药么?怕什么?你将解药交给我老叫化,你晕到了,我会给你服下解药,不会死的。”

“一过时辰,你不给我服解药,我不死了?”

“那你怎么在他们菜里下毒,不怕将他们毒死吗?”

“那,那,那我到时会给他们服下解药。”

笑长老哈哈大笑,问三个捕快:“他自动招了出来,是不是贼?人证、物证俱全,你们还要不要带这两个女娃?”

三位捕快到了这时,想帮焦七也没法帮,只好一条锁链套在焦七的脖上,喝声:“走!”在笑长老问话时,莫纹已暗暗出手,解了这贼人身上的两处|­茓­位,使他能够走动。

在捕快带焦七走时,笑长老又说:“县太爷要是传原告、人证,我老叫化就在东门口的土地庙中,随传随到。因为贼是我老叫化抓的,也是我老叫化告的,与任何人无关。”

捕快将焦七带走了,但他们不是带他去衙门,而是带去见楚无门,并将客栈的情形告诉了楚无门,埋怨焦七做手脚太不­干­净了,人证、物证全落到了人家的手上。

楚无门愕然问:“一个老叫化从半路中杀出来。他是什么样的?”

麻皮脸捕快说:“一头花白,一脸是笑,身法快极了。”

楚无门惊愕:“是他?”

“是谁?”

“丐帮的一见笑长老,要是他出来帮手,事情可有点棘手了。”

焦七问:“难道一个老叫化我们也不能打发么?”

“你懂什么?只知道赌钱、玩女人,单是这老叫化一个人还好办,可是丐帮却是武林中的第一个大帮派,尤其是他们的金帮主,更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不但是我,就是言家,也惹不起。”

焦七一怔:“那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悄悄地­干­掉了这老叫化怎样?”

楚无门喝声:“你是不是想早死了?别看这老叫化笑嘻嘻,却­精­过鬼,不说没人能接近他,就是能接近,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知我们的二少庄主,怎么惹上了青衣狐狸,这已够……”

焦七又愕然:“什么?青衣狐狸?”

不但焦七愕然,连那三个捕快也愕然了,一齐望着楚无门。

楚无门问:“难道你们不知那美若仙子的少女,就是最近惊震武林的青衣狐狸?黑、白两道上的多少高手,都败在她的剑下,传闻连武当派的掌门人,也败在的剑下。我们惹上她已够头痛的了,还再去招惹丐帮?不嫌死得快些么?”

焦七等人听了心头悚然.半晌不能出声。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大闹安化

上回说到焦七等人听了楚无门的话后,半晌不能出声。焦七喃喃自语:“怪不得瘦五爷挡不了那女娃的剑招,没有几下就破屋逃命了,我还暗暗怪他怎么丢下我不管了。”

“哼!要不是青衣狐狸想抓活口,剑下留情,十个五爷也不够送命,他能负伤逃命,已算大幸。你们也真是,既然失手,怎不赶快抽身而逃,还与她交锋?”

焦七说:“我怎么知道她们那么狡猾,故意装作中了毒,引我下去。”

“要不,她怎能在江湖上得了青衣狐狸这一绰号?”

“楚爷!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你去县衙门里蹲大狱去!”

焦七茫然:“要我去蹲大狱?”

“你不去蹲大狱,一来他们三位怎么向城里的那些人交代?二来,怎能绊住那老叫化不能再Сhā手管这件事?”

“县太爷升堂审问,我怎么说?”

“你不能推说生了病,不能去过堂么?这事拖几天,就好办了。不但能拖住老叫化,也能拖住那青衣狐狸,使她不能离开安化县。想必老庄主,明天就会派人来,一切由老庄主安排。”

麻皮脸说:“衙门的事,有我们好办,焦七哥,就先去牢里吃两天安闲饭吧。”

在他们谈话的同时,客栈里,莫纹也在向笑长老致谢。感谢他出手相助。

笑长老说:“哎哎!你别来多谢我老叫化,但愿你今后不再捉弄我老叫化,将我再吊在树上,我老叫化就千多谢,万多谢了。”

“噢!你怎么将这事老放在心上。”

“我老叫化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来没给人这么吊过,我能忘记得了吗?”

“老叫化,你想怎样?要不要将我也吊在树上才解恨?”

“不不!我怎敢这么想的?其实,你给我们帮主关在铁笼里,我老叫化早已解了恨啦!”

痴儿愕然:“是你这个老叫化叫金帮主,将姐姐和我关在铁笼里的?”

“不,不,小兄弟,你千万别这样说,就是给我十个胆,我老叫化也不敢这么做。”

“那金帮主怎么将姐姐和我关在铁笼里了?”

“我老叫化怎么知道呵!看来我们帮主有点护短,见帮中的人受了别人的欺负,总想回报一下的。狐狸女,你不会怪我们帮主吧?”

莫纹说:“我怎会怪你们帮主呢,我应该感激她老人家才是。”

“丫头,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笑长老,你千万别多心,我莫纹是真心诚意感谢她老人家那次给我的教训,使我切身体会到今后在江湖上行走,要多加小心。”

笑长老笑说:“丫头,我老叫化佩服你胸襟那么开阔,不像我,一点事就受不了,耿耿在心。”

“你老人家说笑了。要是你真的一点事也受不了,能整天嘻嘻哈哈吗?”

小芹感兴趣地问:“老叫化,我姐姐怎么将你吊在树上的?”

“说不得,说不得。说出来,我老叫化倒要防你这小丫头,也学你姐姐一样,将我老叫化再次吊在树上了。”

“噢,我怎么敢吊您老人家呀!”

痴儿问:“吊在树上好玩吗?”

“好玩,好玩,怎么不好玩呢!”

痴儿朝莫纹说:“姐姐,你好不好将我也吊在树上,我也想玩玩。”

小芹“扑嗤”地笑起来,莫纹也笑说:“兄弟,别说傻话了。”她又问笑长老,“长老,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你还来问我?你那里不好招惹,却招惹到这个湘西的土皇帝来了?帮主一接到这个消息,便打发了老叫化赶来,幸好老叫化赶得及时,不然,你们可卷入一场官非了。”

“那长老辛苦了。也望长老代我谢谢金帮主。”

“好说!好说!老叫化也希望你这丫头别在湖广招惹是非,万一出了事,我们帮主就没办法向墨大侠交差了。”

痴儿愕然:“墨大侠!?那是什么人?”

这个痴儿,连自己的亲生祖父也不知道。笑长老眨眨眼:“我老叫化也不知道,小兄弟,你去问我们帮主吧。”

“我不去。”

“你怎么不去?”

“你们帮主好凶恶,我怕。”

小芹却问:“老叫化,什么叫土皇帝?”

“土皇帝,就是一个地方上的皇帝。”

“他比皇帝还可怕吗?”

“可怕,可怕,真皇帝高高在上,远在京师,管不了我们。土皇帝可不同了,只要一触犯他的人,就是死罪。皇帝要杀一个人,有时还要三审六问才杀人。土皇帝可不管这一套了,杀一个人,像踩死一只蚁。你说可怕不可怕?”

“那官家不管吗?”

“噢!小丫头,这一带的地方官,差不多都是他的人,或者是个傀儡,由这个土皇帝在暗中­操­纵。刚才那三个官差,不分青红皂白,连你们也抓了去,你没看见?要是进了他们的衙门,就别想活着出来了!”

小芹说:“那不是和尚打伞,无法(发)无天吗?”

“有法有天,他还是土皇帝吗?要是和他们打官司,那是孔夫子搬家,全是输(书)。”

莫纹说:“长老,不是我去招惹他们,是他来招惹我。”

“我老叫化知道。”

小芹问:“你怎么知道了?”

“天下大事,能瞒得过我们丐帮吗?老叫化感到奇怪,湘西言家,不大Сhā手武林中的事,他们怎么动手向你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也许他们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起了贪念。”

“唔!有这种可能,或许也有另一种原因。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莫纹说:“既然他们三番四次找上门来,我想避也避不了,只好与这土皇帝周旋啦!”

“丫头,言家的武功,可能不及你,但他们人多势众,又会暗借官府之力相助,何况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防不胜防,你怎么与他们周旋?”

“我呀!可以跟他换一个位置,何况他们有家有业,不及我行动方便。”

“丫头,你怎样换一个位置?”

“将他们摆在明处,我却藏在暗处,不时突然出击,烧了他们的赌场,毁了他们的百花楼,他们不着急?”

“丫头,你是要大闹安化县了?”

“我呀,何止要大闹安化县,我还要在湘西抹掉这个土皇帝,让他在江湖上除名。”

小芹高兴得跳起来:“姐姐,我帮助你。”

痴儿也说:“姐姐,我也去。”

“兄弟,你别去了。”

“我怎么不去了?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的,比小芹还有本事。”

莫纹笑着:“兄弟,你还有一二三功没有练呀!”

痴儿睁大了眼睛:“一二三功?那是什么功?”

“就是跟老叫化学讨饭、睡街头、住破庙呀!”

“这些功夫能打倒土皇帝吗?”

“当然能呀!不信你问问老叫化去。”

笑长老心里明白莫纹的用意,是想将这个痴儿交给自己负责了,当痴儿问他是不是真的时候,他说:“真的,真的。”

“那辛苦吗?”

“不辛苦,自由自在,不过脸皮要厚,能忍受别人的笑、骂、赶。”

“好不好玩?”

“好玩极了,海阔天空,任你飞翔。”

“好!我跟学一二三功夫。”

“不过,你得跟你姐姐分开四五天,随我老叫化到处去玩。”

“分开四五天?我不­干­。”

“噢!你想学我老叫化一二三功夫,不跟着我,怎学得上手?你要是学上手了,吃饭、睡觉、喝酒都不用花银子。四五天后,你姐姐和那小丫头就会来接你,一块去打土皇帝,到那时,你可是一个成名的大英雄啦!”

痴儿动心了:“四五天就学会了?”

“不信,你去问你姐姐。”

痴儿问莫纹:“是真的吗?”

莫纹说:“兄弟,你跟着老叫化学本领,四五天后,我和芹妹一定来接你。”

痴儿放心了,对老叫化说:“好!我跟你学一二三功夫。”

“小兄弟,那现在随我老叫化到土地庙去,给你换过一身衣服。”

“换衣服­干­吗?”

“不换衣服,你像个小叫化吗?能睡在土地庙吗?庙祝公不把你赶出来?”

“土地庙好玩不?”

莫纹说:“当然好玩啦!可以捉蚊子、捉蟋蟀、数星星、看月亮。”

痴儿更高兴了:“老叫化,那我们快去。”

老叫化临走时,对莫纹说:“要行动,就今夜里行动,最好先到那间当铺里看看。”

莫纹有点奇怪:“去当铺­干­吗?”

“当铺的楚无门老板,表面上是这城里的一位有名望的绅士,其实他是言家寨在这里的大头儿,赌场、妓院、酒楼、当铺由他一手经营,都是他手下的人。今夜的事,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我明白了,我叫他今夜里有好看的。”

“注意,在这客栈的四周,有他的耳目,你最好摆脱这些耳目,别让他们发觉你离开了这客栈。”笑长老说完,便带着痴儿离开了客栈。

老叫化和痴儿一走,莫纹对小芹说:“芹妹,准备了,我们装着熄灯而睡,过一会,我们从屋上悄悄跃出去。”

小芹问:“我们真的要大闹安化城吗?”

“是呀!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哟,我感到这才好玩哩!”

“芹妹,你有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

“没有。但听老夫人说起她当年闯江湖的事,真真令我羡慕得不得了。”

莫纹笑起来:“不过,你得听我说,可不能乱来。”

“我当然听姐姐的啦!”

她们准备好后,便熄灯而睡。不久,她们就悄悄地跃上屋顶。留下了二十两银子在房间里,作为赔偿客栈的损失。她们伏在屋顶上凝神倾听了一会,观察四周的动静,果然见有些可疑人物,在监视着自己所住的房间,有的伏在暗处,有的蹲在树木之下,更有的藏在客栈对面的楼房里。

莫纹看准了一处没人注意的方向,也是监视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对小芹说:“你跟我来。”便伏着身,在瓦面上行走,最后便快如电闪般,跃到小巷对面一间瓦房的屋顶上了。初时,莫纹还有点担心小芹的轻功不行,后来见她竟能随着自己而来,轻功竟属一流,不由放心了,暗想:老前辈玉罗刹所传授的弟子,身手果然不凡。看来玉罗刹打发她带了痴儿寻找自己,不啻给自己添了一位有力的助手。

她们轻而无声从一个屋顶跃到另一屋顶上,转眼便出现在当铺的屋顶上。

莫纹见当铺内一处楼阁上,有灯光­射­出,示意小芹分开,自己便身似飞魂幻影,跃在这楼阁的屋顶上。小芹却似黑夜中的一只疾飞的小鸟,飞落在楼阁一侧的树梢上。

楼阁里正传出了焦七的声音:“楚爷,那我们怎么办?”跟着是楚无门叫他蹲大狱去。她们凝神倾听了一会儿,果然笑长老没有说错,这个姓楚的是安化城里一个头儿。

莫纹想认清楚无门的面目,便来一个金钩倒挂,轻轻戳破了纱窗,从ρo处往里瞧去。只见四盏玻璃吊灯下,一个四十多岁的员外打扮的人,生得白白净净,三绺长须,宛似长者风度,坐在八仙桌的主座位上。赌场的二老板焦七坐在下首,三位捕快分坐两边,他们一边饮酒吃菜,一边商谈应付自己和笑长老的事。此外,楼阁上除了伺候他们的两个丫鬟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看来这位长者风度的人,就是楚无门了。真想不到这么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竟然是心如蛇蝎般的人。

焦七这时说:“楚爷,既然我装病蹲大狱,不如我装病蹲在马寡­妇­家中不好?”

楚无门一瞪眼:“这时你还想去玩女人?不怕给那老叫化又碰上了?”

焦七吓得不敢出声,眼睛却望着麻皮脸捕快,似乎在求他出面说话。麻皮脸喝了一杯酒后,笑着对楚无门说:“楚爷,既然不是过堂,只为了缠住那老叫化不能离开安化城,不能Сhā手管这件事;就由焦七哥到马寡­妇­那里吧,其他的事就交由我们打点好了。”

另外两个捕快也乐得做好人:“是呵!明天我们到土地庙通知那老叫化,叫他不得离开,说县太爷随时准备升堂。就是焦七哥千万别在人们面前露眼。”

焦七忙说:“一定,一定,我就缩在马寡­妇­的房间不出来。”

楚无门也不想过分为难部下:“那你们小心了!”

焦七又问:“楚爷,现在瘦五爷在哪里?”

“他在百花楼密房养伤,你们千万别去打扰他了。”

莫纹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主意,又翻上屋顶,来到小芹隐藏的树上。小芹轻问:“姐姐,我们几时动手?”

“今夜里我们暂不惊动这姓楚的。”

“那我们不白来了?”

莫纹轻轻与小芹耳语。小芹点点头:“好呀!到时,我要先割了那姓焦的舌头,看他还敢不敢昧心说黑话。”

莫纹轻推了小芹一下:“看!有个人上楼阁去了,我们别出声,听听这人来说什么。”

这人一进楼阁,便说:“报告楚爷,老叫化带着那痴儿到土地庙去了。”

楚无门有些疑惑:“丐帮要那痴儿­干­什么?”

“小人不清楚,已有人在暗暗盯踪老叫化了。”

“那两个丫鬟呢?”

“熄灯睡了。”

“睡了?你们看清楚了?”

“是!我们一直盯视那房间。”

“你去吩咐他们,一夜盯视她们,不准偷懒,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是!楚爷。”

小芹心里感到好笑,这真见鬼了!我们已来到了这里,几时睡了的?

那人走了不久,焦七也随着那三位捕快离开了楼阁,转出当铺后门。这时已是亥时和子时交换之间,除了妓院、赌场仍灯火辉煌外,城中家家户户已闭门熄灯入睡,大街小巷,已没什么行人。焦七和三位捕快转出小巷,便各自东西分开。焦七又转入一条清静的小巷中,来到一户门前,看了看,正想跃身上墙,骤然间,一条矮小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时吓得连退几步,惊问:“谁!?”

“是我呀!”这是小芹一片天真的声音。

焦七一听是位小姑娘的声音,因天黑无灯。看不清楚,但似乎感到这声音好熟,自己曾听到过似的,又是惊讶:“你是谁?”

“怎么?连我也记不起来了?你不是想劫走我们么?”

焦七一怔:“是你?”正想拔刀。小芹人虽矮小,却出手极快,一支利剑,已贴在他的胸上,轻轻说:“你再敢乱动乱叫,我只好将你的心挖出来。”

焦七吓得不敢乱动了,惊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话刚落,便感到身后有一缕劲风­射­来,跟着就昏迷倒地,不省人事了。原来是莫纹从后面封了他的昏睡|­茓­。

莫纹点倒他后,对小芹说:“快!我们将他带到城外郊野的树林中,到时再慢慢审问他不迟。”说着,便提起如死狗般的焦七,跃上屋顶,越过城墙,来到了城北荒野山崖下的树林里。莫纹同小芹和痴儿在黄昏时经过这里,注意到山崖下的乱石丛中,是藏人的极好地方。莫纹因为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处处小心留意自己四周的地形地势,有险要藏人的地方,便特别注意多打量几眼。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些地方,隐藏着敌人,骤然向自己出手。

这里离县城不远也不近,有七八里左右。莫纹将焦七提到了乱石草丛中,这里恰好又是背静之处,后有山崖,四周尽是树木丛林,就是亮起了火把,也没有发现。

莫纹拍开了焦七的昏睡|­茓­,跟着又点了他的伏兔|­茓­,令他只能开口说话,却不能逃跑。

焦七醒过来之后,见小芹手里捧着一颗夜明珠,光华四­射­,光可照五尺左右。这是一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焦七真是见财不要命,惊愕得睁大了眼睛。他不禁打量四周,尽是乱石、丛草、树木,莫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似天上下凡的仙子般静坐不吭声。这时,他才想起了自己的危险,想移动一下身子,谁料一双脚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动也不能动。他惊震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莫纹说:“没什么,你不是说我们是劫匪吗?你同那三个官差有勾结,这劫匪之名我们是非背不可了。既然白受冤枉,不如真正做一次,那就不冤枉了。”

“你们想­干­什么?”

“既然我们是劫匪,你说,我们还会想­干­什么?”

焦七弄不明白.这个人称青衣狐狸的少女倒底要­干­什么,总不会是绑票要赎金吧?单看小丫头手中捧着的那颗夜明珠,就价值千金。要是要赎金,那开价是多少?楚老板舍得用那么多的钱财来赎自己吗?他于是问:“你们想要多少赎金?”

“你在客栈中,不是说我们要八百两吗?”

“你们要八百两银子?好!我可以写八百两的借据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我赌场里取。”

莫纹摇摇头:“你是赌场的二老板,一条命只值八百两吗?”

“你们要多少?”

“八百万两。”

焦七眼球几乎都要凸了出来:“八百万两银子?”

“哎!不是八百万两银子,是金子。”

焦七叫起来:“那你们不如杀死我好了。”

“看来你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孤寒财主,我们第一次绑票就失败。没办法,我们只好杀了你,再去­干­第二次。反正安化城的有钱财主也不少,什么妓院老板啦、当铺老板啦、酒楼老板啦,我一个个绑来这里。芹妹,来!”

“姐姐,叫我做什么?”

“将这赌场老板杀了!”

“好的。”

小芹抽出了利剑,吓得焦七大喊大叫:“不,不,你们千万别杀我。”

“你没钱,我们不杀你­干­吗?”

“你们减少点行不行?”

小芹问莫纹:“姐姐,他说减少点行不行?”

莫纹说:“那也好,你说,你给多少?”

焦七说:“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还不够咱姐妹俩买花戴呢!芹妹,砍了他算了,我们去­干­第二次。”

“我的姑­奶­­奶­,我只有这么多的银两了!”

“你是赌场的老板,赌场日进千金、夜进八百,才有一万两的家当?我才不信哩!”

“姑­奶­­奶­,我只是一个二老板,上面还有一个大老板。”

“哦!?大老板是谁?”

“是,是,是楚老板。”

“楚老板?”

“是!”

“安化城中姓楚的人不多,是当铺的楚无门吗?”

“是!”

“他真会做买卖呵!既开赌场,也开当铺,不怕将赌徒和穷苦人家的钱全榨光了?焦七,你真的只能拿出一万两?”

“是!我只能拿出这么多。”

“既然这样,要是能回答我三句问话,这一万两我们也不要,就放你走。”

焦七有点意外:“真的?”

“就怕你回答不出。”

“是哪三句话?”

“第一,你­干­吗跑入我房间里下毒,还要劫走我们?”

焦七一听,显然莫纹劫自己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绑票要银子,而是想问话。他不由心定了下来,转了一转眼睛说:“我焦七说出了,请姑娘恕罪。”

“唔!你说!”

“我见姑娘生得漂亮,想劫姑娘受用。”

“啪”的一声,莫纹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是重掌,打得焦七两眼金星乱飞,两颗带血的牙齿也掉了出来。

焦七捂着睑急说:“请姑娘恕罪,在下该死,冒犯了姑娘。”

莫纹沉下脸问:“这是真话吗?”

“在下不敢说谎。”

“看来你不想要命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淮打发你来的么?说,谁打发你来的?”“是,是,是楚老板楚爷。”

“我们与姓楚的无仇无怨,他­干­吗打发你来劫我们?”

“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而已。”

莫纹突然袖中宝剑挥出,寒光一闪,焦七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便掉了下来。焦七惊得连痛也忘了:“你,你……”

莫纹冷冷地说:“因为你这只耳朵不管用,没听清楚我的问话,所问非所答,要它­干­吗?说!他­干­吗打发你们来劫我们?”

“我真的不清楚。”

“看来你这张嘴也不管用了,还会胡乱说话,颠倒黑白,等我割了下来,你就什么也会说了!”

“姑­奶­­奶­,我求求你,饶过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冒犯了!”

“好!这事就算你不知道,第二,我要问,二少庄主是什么人?你不会说你也不知道吧?”

“二少庄主?”

“唔!你那同伙瘦和尚,不是说二少庄主要我们么?说!他是什么人?”

其实,莫纹早已知道二少庄主是什么人了,只不过想看看焦七说话老实不老实而已。

焦七已感到莫纹是个脸笑手狠的人,她真的会将自己的舌头割了下来。只好说:“是湘西言家的二少爷。姑娘,我也不知你们怎么得罪了二少爷的,他指名道姓非要得到姑娘们不可!”

“那么说,你是言二少打发前来找我们的了?”

“不,不,我怎能见到二少爷的?的确是楚爷打发我来的。”

“好!我也暂时相信你的话,第三,我问你,言家寨在什么地方?”这一句,才是莫纹最主要的问话了。“我不知道。”

“是吗?”莫纹又是寒光一闪,焦七的一边脸孔,添上了一道剑伤,接着说:“你千万别再说不知道了,不然,你另一边面孔,又添上新的一条伤痕啦!”

“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莫纹毫不手软,又在他脸上划下了一条剑痕:“你再说呀!”

“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你饶过我一次吧。”

“说!言家寨在哪里?”

小芹在旁边看得不忍:“姐姐!”

“芹妹,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太残忍了?”

“不!这恶徒死有余辜,在客栈里他乱咬人时,我就恨不得杀了他了。姐姐,不如杀了他,别再问他了!”

焦七哀求说:“你们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在你身上划上七八十道剑痕,你信不信?”

“姑­奶­­奶­,你就是划上七八百条剑痕也没有用,我实在不知道。”

“姓楚的知道?”

“楚爷知道,我知道他每年都孤身一人去言家寨一次的。”

莫纹问:“你知不知道你应该要死?”

“求姑娘饶命。”

“要是我们中了你的毒,你会饶过我们吗?”

“小人知错了!”

“你受人调遣,奉命行事,情有可恕,但你心存不良,更想杀害我兄弟,在客栈对差人反咬我们一口,这就情理难容,念你刚才肯回答我的问话,我就放过你一次,饶你不死。”

“多谢姑娘开恩。”

“不过,你不能离开这里,等我们的事情办好,自然就放你回去。”莫纹说完,又出手封了他的哑|­茓­,令他不能叫喊。

莫纹又说:“这里挡风避雨,在你身边,我们放下了两天的­干­粮和水,你就安心躺在这里好了,我封你的|­茓­位,用的是独门手法,你别想运气冲开,也别想用手爬出去。你一用劲,乱了经脉,就一世残废,谁也救不了你,到时,你只好认命啦!少则一天,多则三天,我自然会来这里放你回去。芹妹,我们走。”

小芹收起了夜明珠,跟随莫纹离开,四周又恢复了黑暗,焦七不大相信莫纹的警告,试图运气冲开被封的|­茓­位,刚一运气,便感到哑|­茓­和伏兔|­茓­果然有一股刺骨的痛,吓得他不敢运气了,只好乖乖地*石头躺着,只有一双手可以活动。

莫纹和小芹其实并没有离开,她们跃上山峰。这时,已是卯时了,天­色­微微发亮,可看清楚四周的景物,不久,她们找到一处小小岩洞,就在岩洞里休息,准备等天黑了再到城里行动。白天,言家寨的耳目众多,何况客栈里不见了她们,楚无门还会不派人四处搜索、追踪么?

小芹有点挂念痴儿,问:“姐姐,不知少爷跟老叫化会怎样了?”

莫纹何尝不挂念痴儿?但交给笑长老看管,她比什么都放心,所以她笑了笑:“他当然跟老叫化沿街讨饭吃啦!”

“姐姐,你真的让少爷学讨饭吃吗?”

“让他学这门本领也不错嘛,不然,他连讨饭也不会。你知不知道,他从家里跑出来时,在广西罗成县里,连讨饭也不会,给人赶出城来,一整天饿着肚子呢。”

“那以后呢?”

“以后就碰到了我呀!你这丫头,还不好好睡下,你想不想今夜里我们去城里大闹一场?”

“想呀!”小芹感到和莫纹在一起,过着紧张、神奇、有趣的日子,比在时家大院好多了。小芹也是个大胆、心善的小姑娘,喜欢过新鲜有趣的生活,不喜欢那平静无波,死气沉沉的日子。在时家大院,她早已渴望能到山外无奇不有的天地中走走。现在和莫纹在一起,她不但有保护感,更感到莫纹比老夫人还亲切,更了解自己的心思。

莫纹说:“你想,就得好好地睡一会,养足­精­神。”

“姐姐不睡么?”

“我们都睡了,万一有人或什么野物闯了来,不危险?”

“那姐姐睡吧,我来看守洞口。”

“算了,你这丫头,谁知道你看守洞口不会打瞌睡的?快睡下,别跟姐姐客气,我只要闭目*石壁休息-会就可以了。”

“姐姐,那我睡啦!”

小芹便和衣席地而睡。小芹自从护着痴儿出来,日日担心痴儿的安危,没有安心好好睡过一次。何况她昨天战斗了两场,奔走了一天一夜,更没睡过,的确也累了,有莫纹在护着自己,便放心而睡,所以躺下不久,便呼呼入睡。

莫纹也*着石壁闭目养神。当她们在岩洞里休息时,城里的楚无门却乱了手脚。

日上三竿,负责监视莫纹行踪的人,见莫纹所住的房间仍没有动静,不由疑心了,不敢走近莫纹的房窥视,只好飞报楚无门知道。楚无门一听,感到不妙,又请捕快以县太爷转话到堂审问为名,和店小二一起拍开了莫纹的房门。可房间空空,人早已走了,只见在桌上留下一绽十两重的白银和一张字条,大意说因赶路,不想惊动店家,留下十两银子,作为住宿吃饭和赔偿店中损失的费用。

三位捕快心里都暗暗感到,作为武林中人来说,莫纹真可以说是来得光明,去得磊落,是属于侠义中的一流人物,不像其他武林人士,一走了之,对店家的损失根本不放在心上。何况客栈的损失,是瘦和尚、焦七所为,不关莫纹的事,更不需要莫纹来赔偿。

麻皮脸捕快更感到,言家寨老庄主怎么会与这青衣狐狸为敌?与她交上朋友不更好?

莫纹离开了客栈的消息,又很快为楚无门知道,气得他将一只白玉茶杯也摔碎了,大骂手下全是死人,连莫纹走了也不知道,养你们有何用?快给我城里城外全打听一下,这青衣狐狸去了哪里!

楚无门的手下人哪里还敢答话,嚅嚅应是,连忙分头去打听莫纹的下落。莫纹这一行动,一下改变了敌我双方的位置,现在是楚无门处在明处,莫纹处在暗处了,明显处在主动地位。

正当楚无门打发手下人去打听莫纹的下落时,有十多匹快马,从东边一条通往安化县城的大道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一位骠悍的汉子。年纪三十岁上下。他身后跟随的是一­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身佩腰刀,飞马奔进安化城,在太白酒楼前下了马,不但店小二、店掌柜出来迎接,就是连酒楼内院的店老板徐进,也慌忙跑出来迎接,一面命人将所有马匹拉到后面的大院中喂料,更恭请这骠悍汉子登上酒楼的雅厅入座,自己亲自陪坐一旁。

这一下惊动了酒楼的客人,其中有人认出,这神态异常骠悍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一手可遮天的湘西言家大公子言德,人称言大少。他带着言家十多名武功最好的武士来到安化城,目的就是找莫纹。

言大少等人汹汹的到来,令一些胆小的吃客纷纷会帐离开,怕招惹不测之灾。

言大少傲慢地坐下,问徐进:“那小妖女青衣狐狸现在哪里?”

徐进恭敬地说:“报告大少,听说已经走了。”

言德一瞪眼:“什么走了?她去了哪里?你们怎么不缠住她?”

“属下也不清楚,这事是楚爷一手处理,听说楚爷已打发人四下去追寻她的下落了。”

“你快派人请他来这里,怎么就让这狐狸走掉的?”

“是!属下马上派人去请楚爷。”

楚无门早已接到手下人的报告,说言大少带人进了城,在太白酒楼下了马。他立即便赶来了太白酒楼。

因为楚无门是老庄主十八名弟子中比较得意的一个弟子,最为老庄主言三思所重用,特别将他安排在身边的一个县城,经管言家寨的生意。在安化县,也只有他,才可以去浮坭山言家寨,其他人都不够资格。

对楚无门,言大少不敢过分傲慢,以学武的辈份来说,楚无门还是他的师兄,所以他不得不起身迎接。楚无门更了解言德的为人,傲慢、自大、目空一切。在湘西言家三龙一凤中,最有修养的是言文言三少,对人彬彬有礼,谈吐文雅,不像他的两位兄长,只是一介武夫。

楚无门见言大少站起相迎,连忙趋上一步,施礼说:“属下不知言大少突然到来,有失远迎,望大少宽恕。”楚无门何尝不知大寨会派人前来,只不过没想到是言大少亲自来而已,因为言家寨除了瘦和尚之外,还有三位武功一流的护寨长老,武功都在瘦和尚之上。楚无门以为老庄主会打发其中的两位长老到来,想不到却是言大少亲自来了。

言大少说:“楚兄不必客气,请坐!”

楚无门坐下问:“老庄主身体可好?”

“好!”言德不想罗嗦,单刀直入问:“那青衣狐狸走了?”

“大少,都是属下无用,手下人办事不力,竟让她悄悄走了。不过大少请放心,看来她不会走多远,属下已派出大批人手,飞马在四周二十多里的地方打听她的行踪,想必会得到她的下落。何况她还有一个活口留在这城中。”

“那你还不将这人抓起来?”

“这人恐怕抓不得。”

“为什么?”

言大少虽然是目中无人的粗鲁汉,也知道事情的厉害,尤其是丐帮,是中原武林的大帮派,人员遍布南北,帮中高手如云,金帮主更是个厉害的人物,谁也怕去招惹这个计谋百出的老太婆,他一时不出声了。

楚无门又说:“其实大少用不了去抓痴儿,这个痴儿实际是在我们手中,他不能出城半步。”

“哦?什么原因?”

楚无门一笑:“属下略施小计,暗用官府之力。令笑长老在城中听候官府审讯昨夜之事,笑长老不能离开,痴儿又怎能离开?”

“现在痴儿在哪里?”

“跟着笑长老在城中沿街讨吃。这个痴儿,还感到讨吃怪好玩的哩!”

“笑长老不会走么?”

“笑长老是侠义道上的人,在武林中甚有名望,一诺千金,他答应捕快随传随到,自然就不会离开。”

言大少不由皱皱眉:“那老叫化既然Сhā手管了我的事,你不怕他留下再来Сhā手?”

“不错,他是会Сhā手的,要是青衣狐狸落到了我们手中,他当然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会落到我们手中了。”

“那你还不打发那老叫化离开湘西,让他来坏我们的事?”

楚无门说:“属下叫老叫化离开安化城,极易办到,要他离开湘西,就无能为力了。不过,属下认为这老叫化留在安化城的好。”

“为什么?”

“一来属下不想老叫化将青衣狐狸到了这里的事传扬到江湖上去。据我所知,目前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青衣狐狸的下落,一旦传扬了出去,黑、白两道上的高手,会纷纷赶到湘西,势必与我们发生摩擦,结下仇怨;二来青衣狐狸已离开了安化城,我们极可能不久就会在县城外发现她的行踪,老叫化不能出城,就不可能Сhā手管我们的事了。”

言大少听得连连点头,笑着说:“好!想得周到,怪不得家父赞师兄足智多谋,视为言家寨的得力助手。”

“不敢,属下深受老庄主的大恩和信任,不敢不小心从事。”

言大少想了一下问:“我们不如­干­脆将那老叫化­干­掉了,这事就不会传扬出去了。”

楚无门吓了一跳:“大少,这事千万不可!老叫化经验丰富,武功极好,别说我们一时杀不了他,就是真的能杀了他,丐帮的人知道老叫化在这一带失踪,必然会怀疑是我们­干­的。”

“你不怕他传扬了出去?”

“他极可能不会传扬出去。”

“哦?”

“丐帮何尝不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已有,他们也极不想太多的人知道青衣狐狸的行踪,这是第一;第二,这个老叫化恐怕不知道与我们结下仇怨,还认为是瘦和尚、焦七两人见财见­色­起心而已,就算知道,也只以为我们为报二少的仇而已,没想到我们想得到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事。到时,我们不动声­色­地将青衣狐狸捉到了,悄悄押到大寨中,别人问起,我们只说青衣狐狸已离开了这里,我们也在打听她的下落,不就推得­干­­干­净净么?到时,老叫化就是传了出去,我们也不怕,让黑、白两道上人到别处追踪青衣狐狸去,甚至我们还可以派人同他们一起去追踪。”

言大少大喜,拍着桌子说:“好!就这么办。”

楚无门说:“现在属下担心的,就是青衣狐狸已离开了这里,到别的州府去了。”

言大少说:“那不要紧,用飞鸽传书,通知附近所有州县的人,注意青衣狐狸的出现。我们坐镇在安化县城,一旦发现她的下落,就飞马赶去擒拿。”

用罢酒菜,楚无门便安排言大少和那十多名武士在府上花园中休息。楚无门的府邸,实际上是当铺的内院,虽然坐落在湘西一个小县城中,但建筑如园林般,亭、台、楼阁、小筑、走廊,一应俱全。府中的花园建筑更是别致,有临溪的听雨轩,半山上的醉红阁,曲径通幽的杏花楼等,这座花园似的雅居,是楚无门专门接待老庄主和少庄主所用。

楚无门将十多名武士全安排在杏花楼住下,言大少便住在临溪的听雨轩,专门有两位娇美的丫鬟伺候。

这一天,快近黄昏了,楚无门仍没有得到莫纹的行踪下落,就是飞鸽传书到四周附近的市集、州县,也没有回音。楚无门绝望了,暗想:这只狡猾的青衣狐狸去了哪里?难道她已离开了湘西?这不可能,因为凡是安化通往其他市集、州县的大道、小路,他都派出了眼明手快的耳目,化装成各式人物监视,莫纹不可能离开安化县,除非她能从天空飞了出去。看来极有可能的是,这只狐狸隐藏在少人到的荒山野岭中,要是这样,就难以找到了。

吃过晚饭,华灯初上,言大少等得不耐烦了,亲自来追问有没有发现狐狸的行踪。楚无门只好说:“没有。”

“让她逃出了湘西?”

“不大可能。”

“那怎么没发现她的行踪?”

“属下正考虑,她是不是不走大道,隐藏在少人去的荒山野岭之中,那就难以寻找了。”

“你马上打发人到各处荒山野岭中搜索,别让她跑了。”

楚无门一听,心里直摇头。心想:全县那么多荒山野岭,就是能调动千军万马,一个个山头搜,要搜到何时?这真是上面的人动动嘴,下面的人要跑断腿了。大张旗鼓地搜山,不啻通知狐狸赶快逃跑?那还叫什么暗暗跟踪?这只狐狸狡猾,过人,武功一流,高来高去,单是在一个山头与我们捉迷藏,就累死了手下的弟兄;何况听说这狐狸心狠手辣,也容易将我们手下的弟兄一个个­干­掉。正如兵家所说:“主将无能,害死三军。”楚无门不敢直接顶撞言大少只好说:“大少,这恐怕没用。”

“怎么会没用?”

“一个人要藏在荒山野岭中,就是在大白天也不易搜索。何况我们还不知她藏在哪一座荒山野岭中,叫手下人怎么搜?”

“难道你想让她跑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打算?”

“属下认为她还没有离开安化县境内,因为一切通往他处的大道小径路口,都有我们的耳目,她一旦出现,没有不知道的。”

“唔!”

“属下却担心她趁黑夜而走。所以属下刚才已打发人,通知各处的路口,连夜监视,不准睡觉。特别要注意深夜行走的人。有发现,就立刻施放火箭,通知我们赶去。”

“那我们只有在这里等了?”

“大少,除了这办法,恐怕没别的办法了。大少,不如属下在醉红阁上备酒,叫百花楼的几个歌妓来,给大少散散心,解解闷,耐心等候消息如何?”

“这也好。百花楼近来到了绝­色­女子没有?”

“属下正想和大少说,百花楼最近到了一名江南美女,歌艺、­色­俱全,名叫醉人蕊,端的秀­色­可餐。”

言大少大喜:“好!你去给我叫她来。”

楚无门立刻打发管家去百花偻,也命人在醉红阁上开灯备酒,自己陪同言大少登上醉红阁。醉红阁,建筑在假山的半坡上,阁内陈设华丽、红灯、名酒、美女,令人销魂。

言大少耳听歌声,手拥美女,口饮名酒,就着山珍海味,几乎将自己下山要做的事全忘了。蓦然间,外面大街上人声喧哗,锣声在夜空当当的响起,隐隐听到有人惊呼:“走火了!走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呵!”

言大少和楚无门仍不在意,只顾饮酒作乐,有位歌妓说:“城西好大的火呵!”

楚无门这才抬头往窗外一看,果然是城西方向,大火冲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正是赌场所在的地方,楚无门心想:不会是赌场起火吧?正想派人去看看是不是赌场走火了。也在这时,管家慌忙闯了进来。

言大少兴趣正浓,喝问:“出了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管家说:“报告大少、楚爷,赌场失火了!火头好大,几乎将整个赌场全烧光了!”

言大少不高兴地说:“这也大惊小怪的?”

楚无门也皱皱眉说:“焦七不在,赌场的人就这么不小心?你快去看看,怎么失火的?是谁不小心失火,绑来见我。”

“是!楚爷。”

“快去!”

管家刚走不久,大街上又是一片人声喧哗,锣声大震,有人大喊:“不好!太白酒楼也走火了!”

楚无门不由急往东北方向一看,果然是太白酒楼大火冲天而起。太白酒楼距离他们不远,只隔两条街,楚无门隐隐听到大火烧着板壁、家具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响声,心头不由一怔,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失火呵!今夜哪能这般的巧,赌场失火,太白酒楼也失火?烧的全是言家寨的财产,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

是谁纵火?莫不是青衣狐狸?

这时,醉红阁上的歌舞全停了下来,楚无门“唰”声站起:“大少,看来这场大火烧得蹊跷,属下去看看。”

言大少也感到不妙,推开了醉人蕊:“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他问话声刚落,第三个火头又破空升起。这个火头,烧得更近,是楚府只隔一条街的百花楼妓院,而且不止一个火头,而是几个火头同时升起。只见百花楼内顿时大乱,莺飞燕走的,嫖客拥衣奔走的,跟着是护院的镖头打手们惊恐的狂喊:“快!快抓住这放火的小贼,别让她跑了!”

这更明显是有人放火。言大少大怒:“谁吃了老虎胆、豹子心。敢与我们言家作对?师兄,我们快过去,捉住这放火的贼,我要剥了他的皮。”

骤然间,一条人影从屋顶上似落叶般的飘进阁来,清脆、娇美而带点冷意的声音从来人口中响起:“你们不用过去了,我不是来了吗?”

楚无门、言大少一时惊愕,定定神,在灯光下一看,是位面带微笑,艳丽绝俗的少女,所谓声、­色­、艺俱全的醉人蕊,与她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论身材、美容、神态,全将醉人蕊比下去,而且来人双眉梢往上扬着,显得不但狡黠,更含几分杀意。

言大少惊问:“你是何人?”

“哎!你们不是要四处追踪我的下落吗?怎么反而问我是什么人了?”

言大少一怔:“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

“怎么,看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了吧?我是不是使你们失望了?”

言大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发誓要捉到的人,为二弟报仇的女子,竟然是这么一个妖滴滴美艳人寰的少女。楚无门也惊震,他虽然在暗中算计莫纹,但也从来没见过莫纹,总以为一位江湖上的女子,美也美不到哪里去,顶多有些媚人的风度而已,哪想到是这么一位美艳绝俗、神蕴飘逸的少女。这么一个少女,竟能弄得武林失­色­,黑、白两道上人的惊震,真是叫人大出意外。

就是醉人蕊和百花楼的几位歌妓,也忘掉目前的危险,一个个目不转睛在打量着莫纹,自问自己不及莫纹十分之一。有她在,令百花楼群芳尽失­色­。

莫纹对楚无门说:“我以为你是安化城的一位长者,原来是湘西言家的一条看门狗。这才是人不可貌相。你昨夜在暗中指挥的一台戏,可惜瘦和尚和焦七演得太不像话了。要不是昨夜里我为了活捉焦七,恐怕你早已成了我剑下的游魂野鬼。”

楚无门惊愕:“什么!?焦七被你捉去了?”

“你以为他缩在马寡­妇­家中吗?要不,我怎么知道城里赌场、酒楼、妓院和这一间当铺,全是你一人打点的?”

言大少问:“那么说,几处的火,都是你放的?”

“是呀!等一会,这里和前面的当铺,也成为一片火海了。这是言家招惹我的第一个报应。”

“黄毛丫头,我要你的命!”说时,言大少一掌拍出,掌劲的威力,的确比言二少厉害得多,一边说:“师兄,你快去叫我十多名亲信来,别让她跑了。”

莫纹闪开了言大少的一掌,同时盘龙宝剑出匣,横在楚无门的面前:“你别去了,就是去,他们也不会跟你转回来。”

言大少一怔,停了掌,问:“什么?不能来?你已杀了他们?”

“你们在这里饮酒听歌为乐,他们不会在杏花楼里饮酒赌钱为乐么?他们赌得晕天晕地的,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会跑来这里解救你们么?不错,有一两个清醒的叫我杀了,但大多数都给我封了|­茓­位,动也不能动,已像死人一样。”

言大少吼道:“就是没有他们,我也可以捉住你。”

“这话却有点英雄气概。不过,你不怕伤害了这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么?最好你先将她们打发出去,别错伤了她们。”

言大少说:“好!你们快出去!”

这几个妓汝,在言大少出掌和莫纹出剑时,一个个早已吓得花容变­色­,全伏在地板上。现在听说叫她们快离开,还有不逃命的?一个个连乐器也不要,慌忙跑出阁去了。她们跑到假山下,惊动了假山下的几名楚府打手、护院,一问,知道上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急忙拜上来看,见一位青衣少女,用剑拦住了楚无门,说:“你别想跑,单凭言大少一个,恐怕不是我的对手,你们最好还是联手齐上的好,别叫他死了不服。”

楚无门冷冷说:“姑娘,你未免太放肆了!”

“我要不放肆一点,能来闯这蛇窝么?”莫纹说时,突然宝剑往后一挥。既不转身,也不回头,将一名突从她背后击来的打手挑翻,继续对楚无门说:“你最好叫你的手下别乱动,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楚无门的打手哪有这等高超的剑法,不用楚无门下令,已吓得呆在楼阁门外不敢进来。

楚无门和言大少也为莫纹这一招不可思议的剑法惊震,看来诚如莫纹所说,单打独斗,自己两人真不是莫纹的对手。楚无门一变以往绅士长老的面孔,对言大少说:“好!我们齐上!”他担心言德傲慢、自大,又补充了一句,“大少,现在不是与她比武之时,先捉了这丫头再说。”

言大少说:“好!我要看这丫头有多大的本领,敢口出狂言!”

言大少双掌拍出,莫纹以灵猴身法闪开,而楚无门的快刀也紧随而上,逼得莫纹又凌空翻腾闪开。的确,单打独斗,不出十招,他们都会败于莫纹剑下。但言大少掌法凌厉,楚无门的刀法快捷,两人联手,言大少的掌势,封住楚无门的刀法破绽;而楚无门的刀法,又弥补了言大少的掌力不足。刀掌合璧,不啻使言家的武功威力增长一倍,刀快掌猛,各施所长,又各掩其短。初初几招,一时逼得莫纹无还手之力。莫纹在他们的刀光掌影之中,身如灵猴轻燕,来往穿Сhā、满室游走,使他们的掌、刀,招招落空。一旦抓住时机,莫纹突然反击,左掌右剑,分袭两人,十多个回合之后,莫纹渐占上风,首先剑挑伤了楚无门,跟着掌击了言大少,逼得他们连连后退。莫纹一声冷笑:“看来你们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还想活擒了我?”

楚无门忍着伤痛,连连吼着那几名惊愕观看的打手:“你们还不齐上,还看什么?”

几名打手才惊醒过来,一齐提刀扑上。莫纹娇叱一声,宝剑挥出,人倒刀断,楚无门说:“大少,我们快走!”他拉着言大少,从窗口跃出,纵上假山,正打算往假山后边而逃。蓦然间,一条人影从半空中降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们还想逃走吗?快领死吧!”是一位小姑娘的声音。

言大少和楚无门一看,竟然是一位还未成年的小丫头,双眼明亮,宛如寒星。楚无门吼道:“你是谁?”

来人正是大胆天真的小芹。小芹说:“我是你们的小­奶­­奶­。”

言大少大吼:“你找死了!”一掌拍出,腥风逼人。

小芹也知僵尸掌的厉害,身形纵起,人起剑飞,剑招怪异、辛辣,竟然直刺言大少拍来的手掌。言大少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剑法也这样的莫测,急忙收掌,但楚无门一把快刀,已朝小芹拦腰劈到,真是快如电闪,可是有一把剑,比刀更快,“当”的一声,不但震退了楚无门,也将楚无门的一把利刀,削为两截。这突然而来的一剑,是莫纹凌空而下挥出来的。惊得楚无门和言大少又往山上退去。莫纹问:“芹妹!你没事吧?”

“姐姐,我没事!”

“妓院的那批打手你全解决了?”

“全解决啦!”

“好!你去放你的火去,将这当铺也一把火烧了,这两个人由我来打发。”

“好的,姐姐。”

小芹似轻燕飞往楚府前院。不到片刻,便有两处火头,破屋而出,直卷夜空。

莫纹纵身跃上假山,一看,言大少和楚无门已不见踪影,心想:这两个贼子逃去了哪里?难道又缩回楼阁里?好!我先放一把火烧了这楼阁,看你们出来不出来。

莫纹转回醉红阁,阁内的火是现存的。莫纹先用灯火点燃了帐幔、窗帘,不多久,火势便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整座花园。莫纹立在假山山峰上,不见有人从楼阁里逃出来,有点奇怪:难道他们没进楼阁?

莫纹没想到,醉红阁中有一条地道,可以暗通到百花楼的一处密室,地道口就在*墙的一张桌子下面。当时莫纹在阁内步步逼紧楚无门,使楚无门来不及打开地道口,就拉着言大少从窗口跃出逃命。他们给莫纹逼得转回楼阁时,便从这地道逃了出去。这地道平时极少用,而知道这地道口的人,只有楚无门一个。

小芹放完了火,转回花园假山上,问莫纹:“姐姐,你杀掉了那两个贼子?”

“给他们逃走了!”

“姐姐,你怎么会让他们逃走了?”

“看来这假山中恐怕有地下暗道。”

“那我们搜查一下,看看暗道口在哪里。”

“芹妹,别去搜了,就是搜寻到,他们已逃远,说不定暗道中还有机关陷阱,我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姐姐,那不便宜了这两个贼子?”

“你怕他们跑了?他们才不会跑哩,迟早会自动找上我们。到时,有你交手的。”

“姐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去不去看少爷?”

“先别去看他了,回我们原来的地方,将那焦七放走,让他带话回去,我们在西北辰山的虎岭岗上等候他们。”

“虎岭岗!?姐姐去过那里么?”

“我曾经跟随师父去过那一带采药,比较熟悉。”

“他们会去吗?”

“他们想复仇的准会去。不想复仇,我们也不必再与言家结怨,离开湘西,到桂北去。”

“好呀!”

于是她们连夜离开安化城,在翻越城墙时,小芹背上突然多了一个大包袱。莫纹奇怪:“芹妹,你去哪里弄来的那么大个包袱?”

“姐姐,里面有吃的,也有用的。”

莫纹笑起来:“你这丫头,倒是名副其实的‘劫匪’了!既杀人放火,又掳劫财物。”

“姐姐,我们的­干­粮不多了,太白酒楼中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大火烧掉了也实在可惜。”

“那用的是什么?”

“赌场里的不义之财呀!我们带上,沿途上救济穷苦人不好吗?”

“赌场之钱,取些也无妨,但其他人的财物,我们千万不能去动。而且这些金银,我们要分发给百姓,切不可据为己有,不然,我们与盗贼无异了。”

“对于言家和楚无门的财物也不能取吗?”

“不能取。”

“对大盗和山贼们的呢?”

“不能取,就是杀了他们,也将他们抢劫得来的财物就地分发当地百姓。”

“姐姐,我老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她老人家怎么说?”

“老夫人说,在江湖上行走,对贪官污吏、山贼盗匪、为富不仁的恶霸劣绅的钱财,不妨取些来用,但决不能收敛大批的金银而致富,不能眼里先看钱,然后才去杀他们,更不能为钱而行侠义之事。”

“时老夫人对这事倒看得透和潇洒。”

“姐姐,你自江湖上行走以来,没有取过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山贼盗匪的钱用吗?”

“没有。”

“万一钱用完了,姐姐怎么办?”

“芹妹,我却没有碰上这种情形。”

“那姐姐身上一定带有很多的银子了?”

“不多,够走一回江湖的。”

“姐姐,一旦我们的钱用光了,要学老叫化去讨吃吗?”

“芹妹,单你身上的那颗珠子,我们花也花不完。你担心什么呵。你这丫头,人小,可想的事顶多的。”

说着,她们已进了树林,来到焦七藏身的乱石中,拍开了他的|­茓­位,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焦七仍不相信:“你们这么快就放了我?”

莫纹说:“你愿意再躺在这里也行,不过,你在天亮前,一定要给我带一句话给你们什么楚爷。他要是找我们,明天中午,我在辰山的虎岭岗等候,不来,我们就离开湘西了。”

“是是,小人马上将话带给楚爷。”

小芹说:“那你还不快走?”

焦七慢慢向树林走去,一到树林,他便拔腿飞奔了。

莫纹见他走远了,便与小芹转上山峰,她们遥见安化城中仍火光冲天,赌场的火势虽然小了下来,但当铺和百花楼火势正旺,席卷半边夜空。

小芹说:“姐姐,这几把火,烧得他们够呛的了!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招惹我们?”

莫纹说:“这也是给言家的一次警告和惩罚,要是他们从此罢手,仍可在江湖有一席之地;要是他们进行报复,我不但烧了他们的言家寨,更要在湘西各地大闹一场,把言家在湘西的势力全部拔­干­净。”

莫纹,有她的宽容、仁厚的一面,也有她冷酷无情的一面。宽容、仁厚,是她天生的本­性­,冷酷无情、­干­净彻底的作风,就是她在梵净山庄中后天所形成的了。她从小在师父水中仙子严格的训练下,没有这一­性­格倒是反常。她紧记水中仙子的一句教导——对凶顽罪恶累累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对百姓的残忍。这就是莫纹为什么对西域­阴­掌门的人、大瑶山的阚家寨以及十万大山中的沙胆鹰这些山贼盗匪,会那般出手无情了。

莫纹和小芹在山峰上遥望安化城中的大火一会后,便转回小岩洞里休息。

小芹打开包袱,里面可吃的东西真不少,有油­鸡­、烧­肉­、卤牛­肉­和酥炸鱼等等,并且还有十多个馒头、包子。

莫纹笑问:“这些,都是在太白酒楼中拿的?”

“是呀!我跑进厨房里放火,见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放着,就顺手取了来。姐姐,你吃呀!”

“芹妹,我真该先多谢你了!”

“姐姐别这样说,我应该伺候姐姐的。”

“芹妹,你以后千万别说什么伺候我了,我应该照顾你才是。”

“姐姐已照顾我多时啦!”

“丫头,我几时照顾你了?”

“虽然我跟姐姐的日子不多,只短短两天,但有危险时,姐姐总不让我去,自己顶着。就是今夜嘛,姐姐先将人赶跑了,才叫我去放火。就是交手,姐姐也将一些不管用的废料交给我打发……”

“哎!你这丫头,不是变相说我偏心吧?”

“我怎敢说姐姐偏心?是姐姐太过担心我有危险。”

“好,好,以后有交锋的事,那你先上去好了,我给你压阵。”

小芹大喜:“姐姐,是真的吗?”

莫纹戳了她一下额头:“看来,你很喜欢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这不好玩吗?”

“噢!这是刀口舔血,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的危险,你怎么当好玩了?”

“老夫人说,这样,才能提高自己的武功和应变的能力哩!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先让我去交锋?”

“行啦!我好斗好玩的妹妹,吃东西吧!”

她们边吃边说,莫纹又问:“芹妹,你同我那傻兄弟出来,是不是一路上找人交锋过?”

“没有呵!”

“你这么好斗好玩,怎么不去找人交手?”

“无缘无故找人交手好吗?那不成了妖­精­了?”

“你不是说这样才可以提高自己的武功和应变能力吗?”

“哎!姐姐,这不同。老夫人叮嘱过我,千万别去主动招惹是非,那就是恃艺凌人了。但也不能让人欺负,好好保护少爷。”

“你一路上,就没与人交过手吗?”

小芹想了一下:“姐姐,真正交手的没有,但打跑了两处的贼子。”

“哦?你怎样打跑了贼子的?”

“一次是几个毛贼拦路要劫我们的财物,我一出剑,刺伤了他们一个,吓得其他的贼子全跑了!”

“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在一个小镇上,少爷给几个流氓无赖围着殴打。”

“他们为什么打傻兄弟的?”

“我初时也不知道。我去一间屋子里买些吃的,转出来便看见少爷给他们打了。奔过去问:‘你们­干­吗打我的少爷?’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说:‘他欠了我们的赌债!’”

“少爷哭着说:‘我没有,我没有!是他们抢了我的银子!’

“我心想:难道我去买东西时,少爷就跟他们赌钱么?我问:‘少爷,他们怎么抢你的银子了?’

“少爷哭着说:‘我不知道!我用两块银子在地上掷着玩,他们就跑过来抢了!’

“又一个流氓喝道:‘你再敢说老子抢你的,老子就再打你。’说着,便扬扬拳头。少爷给吓得不敢说了。”

莫纹问:“是不是傻兄弟真的跟他们赌钱,输了赖帐不给?”

小芹说:“姐姐,当时我也是这么问少爷的。少爷又哭又闹的,喊着:‘我没赌,我没赌,我只是自己掷着银子玩,他们就跑过来抢了!’一个流氓又想打少爷,我拦着说:‘哎!你们可别打人呵!我少爷输了多少银两给你们?’

“几个流氓无赖互相望了望,一个说:‘十两,刚才的那两小碎银不够帐。’

“我说:‘还差多少?我给你们。’

“流氓说:‘还差六两,你给了,我们就不再打他了!’

“少爷哭着闹着:‘小芹,他们胡说!你不能给他们的。’

“我见少爷这么说,也生疑了,问他们:‘我少爷几时跟你们赌的?一下输了这么多的银两?’一个流氓说:‘在两天前。’

“我一听,这更不对话了,我们刚到这小镇上,少爷能在两天前和他们赌钱吗?我仍问:‘你们在哪里赌呵!’他们说:‘镇口外的破庙中。’

“这时,我心里完全明白了,少爷没和他们赌过钱,是他们抢了少爷的银子。另一个流氓又凶恶地喝着我:‘小丫头,快代你的少爷付赌债,不然,我们连你也打了!’

“我一听生气极了,一下给了这个流氓一个巴掌……”

接下来,小芹便把事情经过向莫纹说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虎岭岗上

上回说到小芹打了流氓一记耳光,这流氓怔了怔:“怎么,你敢打老子?”便扑了过来,想一下抓起小芹,摔了出去。他刚扑到小芹身边,给小芹用脚一绊,双掌轻轻一推,便仰面八叉摔在大街的青石板上。

其他流氓一时全傻了眼,跟着轰然一声,全喝起来:“好呀!你这个小丫头,居然敢打我们的人!”一个个像饿虎扑羊似的,一齐朝小芹扑来。

小芹对这几个不懂武功的流氓,只施展小巧擒拿的手法,不是将他们扔了出去,就是摔在地上,转眼之间,这几个流氓,有的扭伤了手臂,有的跌伤了腰骨,更有的摔断了腿,一个个全爬不起来。

痴儿在旁破涕为笑:“小芹,打呀!打他们呀!他们刚才打得我好痛呵!”

小芹脚踩着一个为首的流氓,“啪啪”两声,又给了这流氓两个响亮的耳光,喝问:“你居然敢胡说八道,说我少爷跟你赌钱,欠了你的赌债?你抢了我少爷的银子还不算,还打我少爷?说!你­干­吗这样?”

这个流氓给打得两眼金星乱飞.血从嘴角流了出来,爬又爬不起来,只得求饶说:“小姑­奶­­奶­,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说!我少爷几时跟你们赌钱了?”

“没,没,没有,是我们见财起心,抢了你少爷的银子,在胡说八道。”

“将你们抢了的银子给我吐出来!”

痴儿指着一个爬起来想逃跑的流氓说:“小芹,是他动手抢我的两块银子,他要跑了!”

小芹轻纵一下,已落到了这流氓的前面,轻舒手臂,便将他抓起来,狠狠掷在自己的脚下,喝道:“你抢了银子还敢跑吗?快将银子交出来!不然,我先敲断你的两条腿。”

“不,不,不,你别打了,我交了。”

这个流氓将抢去的两小块碎银,乖乖地交了出来。围观的百姓看得大为称快,有的说:“这伙流氓,早该有人惩罚他们了!”

小芹又踢了这流氓一脚:“下次给我小心,再敢抢人银两,打人,我就割下了你这一颗脏脑袋。”

小芹打了这伙流氓无赖后,便拉痴儿离开了小镇。

莫纹听了说:“芹妹,这两次的确不算是交手,因为他们都是不堪一击的小贼和流氓。”’

“姐姐,所以我说我没有交锋呵。真正算是交锋的,就是在桃源县的树林边,杀了几个言家寨的人。”

“好!以后有你交锋的。现在吃饱了,去睡一会,趁没天亮前,我们先赶到辰山的虎岭岗。等着言家寨的人到来。芹妹,他们要是到来,恐怕有一场恶战了!”

小芹说:“那才好哩!”

“芹妹,千万别大意了。”

“姐姐,我知道,胆要大,心要细嘛!”

“你这个丫头,懂的东西真不少哩!”

“要不,我怎敢跟姐姐闯江湖的?”

“好啦!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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