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园,窦老夫人已经散了发半靠在胡床上阖着目似睡非睡,侍婢小心地用象牙梳篦一点点替她篦着头发,大夫人轻手轻脚进来到跟前,那侍婢瞧见她,起身来悄然退下,让大夫人接过梳篦来继续篦头
“这么晚了还过来,说吧,有什么事”老夫人并不睁眼,却似是知道身后人是谁2m
大夫人手上不停,动作轻柔:“天渐热了,听平秋说阿娘晚间睡的不好,所以过来瞧瞧”
老夫人长叹口气,睁开眼来:“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铂不过是苦夏罢了,这还未入夏稍热些,便觉得躺不住了”她摆了摆手,不让大夫人再篦头,要坐起身来
大夫人忙放下梳篦,上前搀了她起身来,轻笑道:“说来大郎与阿娘是一般涅,最不耐夏热,一会子我就吩咐她们去取冰送来”
老夫人摆手道:“罢了,这么晚了费这个事作甚,说起来大郎这些时日可有家书来往?”
大夫人低着头轻笑:“前些时日得了一封,也不曾说什么,只说约莫八月节后才得回京”
老夫人点点头,露出笑来:“大郎外放也快三年了,算算也该回京了只是这两年辛苦你了,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又操持这么大个府,二郎媳妇又是个帮不上手的”
大夫人微微垂了头,轻声道:“阿娘这是要羞杀我呢,我是个蠢钝的,操持府里的事总是要劳累阿娘帮着看顾才不曾出过大纰漏,好在如今蕴郎已入熏大娘二娘也大了,大郎也要回京了”
“蕴郎是个不错的,难得你教导地好”老夫人微笑道,“大娘也不差,性情品貌都妥当,只是二娘……”她微微蹙眉
大夫人心里一紧,抬头看了眼老夫人,又飞快低下头来道:“我已经狠狠责罚她了,这几日命她除了随青娘学茶道,不得出房门,安心在房里读《孝经》”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你的心思我最明白,自来阿娘多疼幺儿,我何尝不是对你三妹阿鸾偏爱些,只是二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娘,若是因了这要强又不知好歹的性子坏了名声,那才是害了她一辈子呢”
她叹口气,松开大夫人的手:“更何况如今不只是府里的事,就是外边……长公主殿下与许氏已是势成水火,不争个你死我活必不会罢休的,阿婵这性子在府里犹是如此,在外头叫人撩拨几句便要闹出事来,一个不好连府里都要被乾进去,平白做了人家的垫脚石”
大夫人低着头,轻轻泣了起来:“终究是我的不是,若不是自小太过惯着她,也不会教成了这样”
老夫人面色冷肃了起来:“的确是你的不是,她如今还能教,你不好好教导,日后若嫁为人妇,惹出了什么乱子,夫家也能似我们府里这般宽容?若是叫人休弃回府来,你和大郎的脸面往哪一处搁?她自己又还有何生路?”
大夫人哽咽着应了,轻声道:“如今蕴郎已经入熏年岁也不小了,怕是该到了议亲的时候了”
想到窦子蕴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涅,老夫人面色渐松,含着一缕笑道:“这倒是正理,端和郡主也已十六了,这两日叫人把阿鸾请回来,叫她去探一探长公主殿下的口气”
大夫人暗暗打量她面色好看些了,这才赔笑道:“说来大娘二娘和青娘的年岁也都不小了,只是大娘二娘也倒罢了,自家娘子不过是听大人和阿娘的安排,青娘却叫我有些的,她并不是府里正经娘子,若真是有人上门提亲来,却是应与不应?她又是个才貌出众的,没个阿娘阿爷在身边,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留在府里,着实叫人为难”
老夫人听她说道青娘,笑容微敛,望向她的目光越发深黯,良久才淡淡说了一句:“怎么,这就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