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雍容地笑着,与顾明一起走到了我们面前,举杯说道:“皇兄,妹妹别的不说,就祝您与皇嫂早生贵子吧!”
顾明亦笑道:“正是。臣与公主都期待着皇后娘娘能早生贵子呢!”
顾丞相的长子,已逝侧妃顾荏苒的长兄——啊,我记得,当年翔成还是太子的时候,似乎伴读就是这位顾家长子。先皇手段好高明,当时朝中唯有两股势力,他选择顾家的儿子为太子的伴读、苏家的女儿为太子的正妃,又怕顾家只出了个伴读而心生不满,还亲自将庶出的顾荏苒指给太子当侧妃……这样的安排,任谁都不能说什么了。
不过,顾明这句“早生贵子”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有深意,也许是我想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虽与顾明分属不同势力的家族,但勉强算是了亲戚,顾荏苒死后我们又有一些接触,所以现下这个面子怎么也都得给的。
我起身,也笑道:“谢过二位吉言。衷心祝愿二位也能早生贵子。”
这对夫妻……呵呵,到现在也还没有半个孩子。皇室女子下嫁某家,并非好事,因为公主们多半终身不孕。眼前这位安平公主,便是嫁出皇宫多年都没有怀孕的公主之一。若是碰到了个好说话的,早就张罗着给丈夫找小妾了。可安平公主生来是个要强的女子,死活就是不同意丈夫纳妾。为此母亲在我出嫁前还笑话过他们“活该哭着喊着要娶皇家女”。
顾丞相现在最捏把汗的大约是小儿子再被指婚给公主了吧……
我正天马行空地想着,翔成已经喝下了他们敬过来的酒,又从我手上劫走了我的酒杯,对安平公主和顾明说道:“凤凰最近身体不适,这酒我替她,如何?”
这二位哪敢不从,连连笑称“可以可以”。
身体不适?我在安平公主夫妻二人暧昧的目光中坐下,心里不爽:至于嘛,我不过是和你吵了一架,不理我正好。可是诅咒我生病就不厚道了吧?
还没坐稳身子,保成就端着酒杯起来了:“皇兄、皇嫂,臣弟也敬你们一杯。”
这个保成,绝对是凑热闹的。我腹诽着他的连环攻势,再次端起酒杯起身,正待回答什么,保成却又说道:“皇兄,不许再说什么皇嫂‘身体不适’了啊!一听就知道是你为她挡酒用的借口,这也忒不给人面子了。”
翔成竟也不怒,只笑道:“那好,就让你皇嫂自己喝了吧。”
我心道:你们两个想让我醉还早呢!虽然我酒量不大,但区区几杯子清酒也还难不倒我。
于是我笑着干了杯子里的酒,同时说道:“保成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孩子,一定要告诉我们。如果你皇兄不肯帮忙,那来找皇嫂也是可以的。”
满意地看着保成变了脸却又碍于众目睽睽而无法反击,我自得地想:母亲大人说的没错——犯不着为了男人生气。
接下来没过多久,周太妃与原成上来敬酒。正好赶上那边的李太妃也带了吾成从桌边离开往这边走。这两对呣子几乎同时离席,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默契地兵分两路。李太妃呣子转了个方向走到了距他们较近的翔成那边,而周太妃呣子则站在了我的桌前。
我对这对呣子颇有看法。且先不提周太妃,只原成一人就令我无端生厌。看起来老实巴交,却敢跑到我的宫里与宫女乱来。真是……这个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太妃捏着酒杯的手指上还是长着那么长的指甲,咯咯地笑着,笑得令人反感,轻声细语地对我说道:“呵呵,咱们皇后娘娘可确实是要好好的早生贵子!免得皇上不愿封妃却没了储君呀!”
哪知原成听得了这话,惊讶道:“怎么能没有储君?没了的顾侧妃不是已经为皇兄产下一子了么?母妃,您……”
我看得清楚,周太妃另一只手暗地里掐了原成一把,面上仍然笑,只斜瞪了原成一眼:“大过年的,说那些个死了的人做什么?”
我忍着气儿,心想,不要以为翔成现在听不见,你们就能猖狂。
“……周太妃娘娘,您还是快些敬了酒罢。李太妃娘娘还等着呢!”
我侧目。只见保成坐在一边,玩着手里的筷子,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周太妃身后正腼腆地笑看着我们的李太妃。
周太妃拉下脸,也没喝了酒,直接就奔向翔成那边了。
哪想到李太妃这对呣子也不是好相处的。吾成小皇子刚一站定,张嘴就道:“皇嫂皇嫂,你和三皇兄宫里新去的那个宫女长得好像呀!”
李太妃大惊,手里的酒溢出来了都没注意到,连忙揪着吾成,拍了他几下,又对我歉然道:“对不住了娘娘,这小孩子不会说话,您千万不要……”
“没有没有,我没说错!”个子不高的吾成不愿意了,挣开了李太妃的手,“母妃,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皇嫂比那个宫女好看多了!”
我登时乐不可支,俯身逗他:“真的?”
吾成认真地点头,说道:“当然啦!皇嫂最好看!”
我笑着对李太妃说:“这个孩子我喜欢,小嘴儿真甜!好啦,太妃也不要太过限制着他,让他顺其自然的就好呢!舍弟苏台,就是严肃过分了,也不好处世呀!”
李太妃连声答应了。我又褪下手上带着的一串珠子,送给了吾成,这才放了他们呣子回去。
只听保成在一边冷冷地哼了声“虚荣”什么的,我心情大好,没与他计较。
如此这般,我和翔成被人敬酒无数,各自也喝了不少。我没怎么看清翔成那边情况,不过他应该比我喝得更多。毕竟这是家宴,大家少了许多顾忌,也敢借醉酒之名跑上来灌皇上了。然而我好歹是个女子,他们不怎么好意思太过敬酒。
家宴接近尾声的时候,太后一句“都退了吧”,所有人全都离座跪安,一一或扶或搀地踉跄着出了殿门。
保成优雅地行过礼,笑嘻嘻地说道:“我也先行告退了。母后、皇兄,新年万安。皇嫂,您自求多福吧……”
最后一句话他是悄悄地低声说出的,我怒瞪他一眼,接着忧愁起来。
因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翔成,似乎已经有些醉了。征兆是……他自从下面一干人走后,就趴在我身上不停的揉着脑袋,无论小喜、小忧、小德子、小福子等人怎么拉都拉不开了。
这可……怎么办?
——我还和他吵架冷战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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