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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夏:《替嫁:暴王,休想碰我!》
章节内容开始-
细雪纷飞
没有四季之分。细雪纷飞。寒冷。
帝都,皇宫,九重宫阙,红墙绿瓦包裹在一片银白之下。
“柳心妍,蕙质兰心,温柔贤淑,知书明理,甚得朕心,特封为苍穹国皇后,长久伴在朕侧。钦此。”
贾信,贾公公的声音淡淡在整个金銮大殿悠荡开来。合起手中圣旨。望着大殿下,颔首跪着的绝美女子,只见她眉若远山,眸波流转,唇瓣含着百般羞怯,千般娇美,竟是倾城之姿。
“心妍皇后,还不谢过皇上恩典。”贾信笑道。
“殇。我不要谢你。今天你让我跪了许久,膝盖都酸了。我昨晚已经说过,封后一事,让贾公公读个圣旨就好。你却执意让我前来受累。你该罚。”心妍不满的嘟着唇。一双柔美的波漾明眸朝龙座看去。
一袭龙袍,张扬英朗,将男子紧实的身躯修饰的越发挺拔。他发髻整齐竖起,一双眼眸蕴藏世间柔情。
心妍知道,他眼中柔情,只为她,曾因她蹙了眉毛,他将后宫女子近千人,倾数斩杀。
殇,是他的名字。苍穹的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直呼他的名讳,是以下犯上的死罪。
他说,唤他的名字,让她。他喜欢那个字,从她唇间吐出。换做他人,就不行。
“来朕身边。”
皇帝伸出手臂,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掌,朝她轻招。
他的手,很好看,从第一次,他握住她的手,她就这样觉得,白皙的指,很美。修长的指,在她身体上总会引起不期然的战栗。
她抵触极了那种无法驾驭的感觉,那使她脱离了接近他的初衷。
她的抵触,他不知道。因为,她说,她爱他,喜欢他对她做一切事情,包括碰她的身体。对她的话,他深信不疑。因为,他爱她。
心妍站起身,宽大的白色衣袖垂下,将手盖住。收紧左手,手心很凉,比雪还冰冷。是一把匕首。一会儿将要刺进皇帝心脏的匕首。
抬起绣鞋,朝龙座迈去,却还没有迈出一步。腰间猛地一紧,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环住,嵌在怀里。
“殇,你好讨厌。吓到了我。”娇嗔。环住她的人,正是皇帝。他身上的味道,似梅似竹,清淡,却馨香好闻。
她却厌倦他的味道。因,她闻惯了另一个男人身上馥郁的麝香。那人是睿王,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笑的逢迎,环住皇帝的颈项:“怎么一声不响,就来抱住了我?”
皇帝微微一笑,将柳心妍拦腰抱起,快步走到金龙宝座之上,两只大掌在她膝盖上轻轻按压揉.搓。眼中满是担忧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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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蜜意
“不是说膝盖酸了,揉了揉,可是好了一些么?我仅想给你最正式、最隆重的封后典礼。不想委屈了你。你受累这一小会儿,接下来这一辈子,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皇帝的眼眸灿若星辰,竟带着无限柔情蜜意。
心妍心中却陡然升起一阵厌恶。脸上的笑,却越发的多情妩媚。
“殇,你待我真好。我今生遇到你,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柔若无骨,两只细嫩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饱满红艳的唇,在他颈项,有意无意的碰触。
看着皇帝脖间的红唇印,心妍忽然想到睿王曾取笑她:小东西,你嘴上涂了胭脂,本王没了吃你嘴唇的兴致。当时,她咯咯傻笑。在睿王面前,她没有丝毫招架能力。
忽然感到皇帝的身体猛然一僵。心妍知道,男人的欲.火受到了撩.拨。
皇帝薄唇猛然覆下,吻点点在她颊上拂过,他将她身子抱紧了几分,薄唇附在她耳边,粗哑说着婉转情话。
“今晚,把你给朕。你已经教朕等了一年之久。已经到了极限。”大掌在她纤细的背上重重抚过,沉声说道:“可以么?”
心妍嫣然一笑,羞怯点点头,这份羞怯,自然也是假的。
“殇。我的心是你的。永远是。”挑起冶艳的眉峰,俏皮道:“你的心,是不是我的?”
“我的心,早已经不是我的。难道,你不知这颗心是谁的?这空荡荡的后宫,仅你一人,还不足以说明我的心么?”
他微微隆起了眉心,抱怨她怀疑他对她的爱。他为她斩了后宫三千嫔妃。脑袋搬家的不乏他曾爱过的人。而,她没有任何感觉!
心妍说。“既然你的心,是我的。那我要将它挖出来看看。”
手持匕首挺出,噗的一声,刺进了皇帝的心房。他的血水喷薄外涌,将她身上白衣渐的斑斑鲜红。
一刹之间。
侍卫婢女登时乱了阵脚。
“柳心妍刺杀皇上!将她立时砍毙。”
铮铮数声,长剑出鞘。侍卫持冰冷银刃朝心妍后背刺去。
心妍丝毫不闪躲,卸掉所有伪装,冷声说道:“杨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这匕首我已浸了毒药,你不消半盏茶功夫,就会毙命。”
杨,是国姓。同样高不可攀的一个字。
杨殇的血,不断从心口如注而出,心妍的手已经鲜红,湿腻。周遭寒冷。他的血,冒着热气。
眼看侍卫手中剑朝心妍后心刺到。
“都退下。不得无礼。莫要伤了她。”
杨殇抬起手,声音细弱,却慑人,阻止众人上前。突然心口一阵翻搅,剧痛传遍四肢百骸。喉间紧涩无比。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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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泣落泪
他用手捂住了薄唇,血顺着指缝流下。她在他膝上坐着,他不愿意脏污的血染了她的衣裳。她最爱美。他知道。
“柳儿。”
她的姓,柳。他说,旁人都唤她研儿,他不喜跟别人一样。唤她柳儿,她就只是他的。
心妍轻轻应了声:“嗯。”
他毒发了。匕首上沾的剧毒,在他血脉啃噬。他此刻一定难过死了。她却欢乐、痛快。
杨殇抬起左手,抚摸着她白皙的脸颊,拇指一下下拂过她的长睫。就似每晚哄她入睡前那般温存。
轻轻的道:“我知会有这一天。可我却不知,这一天竟来的这般快。你要我死,我只能死。就像,你要梓柔死,我立时赐给她毒药一样,哪怕,她怀了我的孩子。”
心妍常常想,自己是狠毒的。
赵梓柔,杨殇的结发妻子。是个温婉善良的女人。
那日,赵梓柔熬了参茶送来心妍寝殿。撞见了那一幕,心妍的衣衫被人拉至肩下,男人的唇在她脖间狠狠允吻,大掌探入她胸.前肆虐。心妍回吻着那男人,一双手,在男人衣服里抚.触。
心妍喜欢那男人。
梓柔当时惊得差点丢掉手中参茶。因为,和心妍拥吻在一起的男人,不是皇帝,而是睿王。
梓柔说:心妍妹妹,殇爱你,我不告密,请你也专心爱他,好不好?
心妍笑,不好。接过梓柔手中的茶水,下了少许毒药,自己一口喝下。
后来。杨殇来了。心妍倚在他怀里娇声说,殇,赵梓柔妒我得宠,下毒杀我,你为我做主。
杨殇敛眉,问梓柔,那茶是不是她呈给心妍的。
梓柔点头。是,可是…
杨殇说,没有可是,你知心妍于我之重,却还要害她,你不怕我伤心么?
梓柔默默不语,抽泣落泪。
心妍让用同样的毒药,毒死梓柔。
杨殇应了。
梓柔说,心妍,殇交给你,好好爱他,不要辜负他对你的一片心。
碗落,摔得粉碎。梓柔服了毒,七窍流血,胎死腹中。
心妍当时笑的开怀。因为,睿王曾说,想让仇人痛,就要割去他挚爱人的性命。
杨殇是仇人。梓柔是杨殇的至爱,梓柔肚子里是杨殇的骨肉。杨殇那日,抱着梓柔的尸体,落了泪。
“我父柳同甫,苍穹国前任丞相,忠心为民,保你登基。你却恩将仇报,将他除掉。柳家两百多条人命,年迈老者年逾七十,孩提不过两三岁,七年前,你竟下得去手,灭柳氏满门。杨殇,我恨你。”
她掏出一块洁白的玉佩,摊开手掌呈在他眼前,玉佩上面刻着九条飞龙,龙是皇帝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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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之间
“当年,你杀人时候,掉下了这块玉佩。侥幸不死的柳心妍,你的心妍皇后,我捡到了。从那一刻,我立誓杀你。”
杨殇眼中没有丝毫恐慌,也没有被拆穿之后的无措,有的只是对她无尽的纵容。他摸了摸胸襟,似那里面装着什么。最后,终是作罢,没有掏出。
曾经不知几次温柔吻在她脸颊、颈项的,他的唇,已经变得漆黑。脸色变得灰青。
“柳儿,刺杀国君,是死罪。朕的兄弟们登了基,不会放了你。我死之后,谁还对你这般包容,你孤独一人,朕放心不下。怕你会受委屈。”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着。紧捂着胸口。痛苦不堪。
心妍见他受尽百般折磨,却口中依旧是对她的关怀之意。心中慢慢升起苦涩,眼眶红了。从他膝上跳下,说道:“杨殇,你莫要佯装镇定。我手中玉佩,你不认得了么?你当年一剑一剑砍在我亲人身上。事后走的匆忙,将这落下,你都忘了吗?”
杨殇双眼亦流出鲜血。温煦笑道:“贾公公,我命不过喘息之间,不及再为她做些什么,我死后,你立刻取来空白圣旨,给了柳儿,让她保住…保住性命。”
圣旨,是就天命。任何人不得违拗。空白圣旨更加难能可贵,凭拿着圣旨的人写上去什么,都可算数。
他,咽了气。
心妍心中空荡荡。杀父仇人死了,她却不开心。哪里错了?
记起方才他摸了摸胸口衣襟,心妍前去翻找,一块刻着九条飞龙的玉佩,从他衣服掉出。这玉佩和她手中的那块一样。一模一样。
贾公公笑着说道:“皇后娘娘,不,心妍小主,先皇当年命人造了一对九龙玉。一块给了皇上,另一块给了睿王。”
心妍大惊。瘫坐地上。有种感觉,叫做被利用,涌上心头。
杨殇的玉没有丢,那她握在手中七年的玉,是睿王的。
贾公公是杨殇的亲信,却唤她心妍小主。是了,杨殇若是知道,他的亲信也是睿王的人。他死的会不会更痛。
贾信轻击手掌。有人鱼贯涌进金銮殿。
心妍身子一震。朝众人看去。却不见睿王高大身影。失落,悄悄从心底涌出。
来人中,为首两位青年。是睿王手边的红人。弟兄俩,哥哥叫作程天候,弟弟叫作程天骄。两个名字都是寄予了父母指望。
记得心妍父母双亡之后,投奔到睿王府,和哥弟俩初识。心妍说:两位哥哥,一个‘成天吼’,一个‘成天叫’,不知你们爹爹叫什么?
我爹爹叫程日高。程天侯说。
程天骄说,心妍,你要是敢说我爹是成日搞,我让睿王爷打你ρi股。
“睿王有令,杀害皇上之人,即是睿王的敌人,将妖后柳心妍拿下。押入死牢。择日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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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重于命
程天侯说的话,字字虽然无情。可是语气很暖,狭长的眼中也是不舍之思。
心妍轻笑。亲如兄妹。怎能舍得看着她死。只是,睿王的令于他来说,比命还重,他必须遵从。
心妍回头看着贾信。杨殇咽气前说,让贾信给她无字圣旨。她知道贾信不会给。问道:“贾公公,睿王早已料到杨殇会命最亲信的人救我脱身。交代你勿要给我圣旨,是么?”
睿王教过她,走一步之前,向前看百步。制敌也一样,将敌手看得通透、不给敌手留下任何退路,才能取胜。
睿王将皇帝揣摩的透彻,知道皇帝爱她胜过己命,舍不得她死,所以他一早便堵绝了杨殇的后路。
“心妍小主,爷有不得已的苦衷。皇上驾崩归天,龙座将是睿王的。爷若留你,难以服众。唯有杀了你,才能平百官之愤。”
心妍胸口很痛,如刀在绞,呼吸不能。
爷。他们都那么唤睿王。心妍十一岁那年刚到睿王府,以为‘爷’就是他的名字,于是也喊他爷。
一日午后,她从睿王书房门前经过。有女人欢愉、迷乱的声音传出。‘噢,噢。’
心妍喊来程天骄、程天侯。问道,两位哥哥,那女人为什么在爷书房内难过的连声叫唤。
天候说,她不是难过,是开心。
天骄低笑,心妍,爷的屋子、床榻被你霸占,每晚都要拥你入眠,只有把妻室侍寝的事换在白天来办。
心妍不知什么是侍寝。拧眉问,那女人怎么只叫‘噢’。
程天候凤眸一横,声色俱厉:骜,是爷的名字。
杨骜。
心妍眼眶一涩,落下几滴泪水。“我杀了皇上。自该偿命。我跟你们走。”
而,她真正的仇人,当朝三皇子睿王爷,杀了她一家人的性命,却要登基为王、九五之尊。
心妍举步。慢慢朝门口走去。
侍卫纷纷朝两侧退去,无一敢上前押解。因为,众人皆知,伤了她一根头发,睿王绝对不会轻饶。
“小主,王爷吩咐让我来,一路小心搀扶,送你去大狱。王爷说,千万小心照顾你。他心里记挂你。”粉面丫鬟,草芽扶住心妍的胳膊。落着泪,轻轻的说着。
心妍笑。却落了泪。
七年前,睿王说,草芽,你比妍儿年长几岁,给本王好好看着这丫头,她被本王惯得无法无天,小心她再去将书房奏章、书籍翻得乱糟糟。
“他记挂我,为什么不亲自前来?”心妍还是忍不住,抱怨指责,心中委屈极了,泪水绝了堤。
草芽犹豫、挣扎了许久。低声说道:“颜泽雅跌了一跤,险些小产。爷…守在床边陪着她。说,他脱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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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冀的笑
颜泽雅是睿王的女人。心尖上、骨髓里的女人。心妍一直知道,睿王府里有女人。许多。但是,自打十一岁到睿王府第一天,睿王的床榻就有一半是她的。
犹记那日,一个女人眉梢眼角都是被男人宠爱后的娇媚,脖颈里,也有点点吻印,恼怒看了心妍一眼,离开了睿王的卧房。
心妍嘟唇:杨骜,她是谁。
睿王敞着白色的长衣,汗珠一颗一颗顺着有致的胸口、小腹肌理流下。啖了口酒水,挑眉轻笑:给本王暖.床的一个女人。
心妍那时不懂,他口中的暖.床是什么意思。认为,苍穹四季皆是冬天,他怕冷。从那以后,她每天光着火热的小小身板,把他冰冷大床暖热。杨骜没有拒绝。一连六年,两人同榻共眠。她枕着他的手臂。他搂她在怀,紧紧的。
直到睿王将颜泽雅娶进门。这一切发生了变化。那年心妍十七岁,那晚将被窝暖的热乎乎。睿王却久久不回来。
草芽说,王爷和王妃在侧房洞房花烛,以后不再和小主一床睡。让小主不要等他。
心妍哭了。披了单衣,光着脚丫,坐在杨骜新房门外,抽泣。那天的雪,在地上积了很厚,雪花飘在她身上,很冰。
程天骄小声禀报,爷,小主在外面,不听劝,不肯回房。
睿王开门走出新房。一袭红袍,身上有淡淡酒气,眼眸中似还带点糜烂情.欲。低声道:妍儿,不许胡闹,快回屋去,好好睡觉。
他声音比积雪还冷。
心妍身子剧烈颤抖。真的冷。她被冻僵了。站起身拉住他的手,他掌心很烫。
她说: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已经把被窝暖的热烘烘,你不会冷的。
她牙齿打颤。甜甜的、希冀的笑,眼中的泪滚落。
杨骜看了看心妍赤露的一双脚丫,根根细嫩的脚趾,被冰雪冻得通红。斥道:立刻回去,不要让本王说第二次。
他转身跨进了门槛,似随时都会将门关住。
他生气了!心妍很怕,固执的蹲坐地上,哽咽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我就要在你门外坐一夜。直到你肯和我回屋为止。
颜泽雅那时在屋内轻轻喊了一声,骜。那是心妍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很柔,很美,所以杨骜才爱她吧。
杨骜说,再问心妍最后一次,回不回去。心妍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鼻尖、脸蛋儿都被冻得通红。
杨骜冷冷下令:杖责二十大板。木棍比杨骜的胳膊还粗。行刑。棍棍打在ρi股上。她纯白色的亵裤被血染成鲜红。剧痛传遍身体。
心妍紧咬下唇,张大眼睛看着同样仅披着单衣,站在雪中的睿王。轻声说:你快回去长廊下,雪淋到你,你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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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飞思绪
睿王暗暗收紧了拳头,避开心妍真挚、关切的眼瞳,冷问:你知错了没有。
心妍抿着嘴不说话。倔强的一字不说。
睿王轻笑:狠狠打,不痛,她不会长记性。
颜泽雅从新房走来,倚在睿王怀中劝道:心妍还小,你跟她计较什么,算了。
睿王环住她的腰肢,不悦道:这事你别管,今天不将她打怕,她明日还会光着脚、穿件单衣坐在门外。
颜泽雅眼中的妒,心妍不懂。挨过打,依旧不知悔改。伤痕累累,伏在地上,低喃:杨骜,你就是打死了我,我也要把你带回屋去,我不要你跟她在一起。
睿王没了耐性。命人将心妍锁在主卧,断水断粮,直到她认错求饶。程天骄偷偷从门缝塞进了煮鸡蛋。他说:门缝只能塞得下这玩意,心妍,你多少吃点。
一连两天,门口堆了十几个鸡蛋,心妍动也没动。到了第三天,心妍用力的捶门,哭着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打扰你洞房,杨骜,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放我出去吧,好么。
她怕了,不是因为饿,不是因为渴。而是,这三天,睿王没了声息。她细细的听了,却没有从院中听到他一点动静。她想他。
她的话才说完。锁被人由外打开。门开一瞬,细雪被风吹进。睿王一袭绯色华袍站在门外,发丝被风掠起拂过俊逸的颊。仿佛他一直都在门外,时时等着她求饶那般。
心妍泪水滚落,扑在他怀里,狠狠吸着他身上馥郁的香,她闻了六年的味道。以至于到了现在,没有这香气,便不能安心、无法睡下。
精致的脸颊在睿王胸膛轻轻的拱,白皙的手也紧紧搂着他紧窄的腰,耳贴在他的心口,小心的听着,仿似,他的心跳,是她活命的源。小声道:杨骜,我知错了,你别从我眼前消失不见。让我时时都能看到你,不然我会怕。
睿王将她抱起,坐在床榻。退了她亵裤,给她臀上伤口擦药。药接触伤口,蛰得生疼,她闷声不语、咬牙忍痛。
睿王修长的指伸进她口中,搁在她齿间。轻声道:别咬坏了牙齿。你既知道错了,以后便不能再犯。再要挨冻作践身体,下次打的更重。
心妍被他看着、抚着臀背,心中是甜的。舍不得咬破他手指,抱着他的手,乖巧道:我的伤口不痛,咬破你的手,我才痛。嗯...没有你,我睡不好。一连三天,都没有合眼,那床榻好空。
睿王当时长睫垂下,他的目光,深邃冷漠,复杂莫测。心妍不明白。仅知道,从那日起,睿王每晚会远远的,手持卷宗坐在床沿,伴着她入睡。却不再躺在她身边。
心妍每每一点一点挪去,枕在他膝上,才肯睡去。她睡着后,他一定就离开了。因为,每天清晨醒来,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颜泽雅小产?”心妍收回飘飞思绪,环视金銮大殿,苦涩一笑:“杨骜,很心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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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耿于怀
草芽默默不语。后却跺脚愤愤道:“王爷对她一向偏心。这次竟又是为了她不顾主子的死活!”
程天骄拉住心妍的手腕。“爷有意前来,冒着大雪,急匆匆已经上了马车。颜泽雅追出府门,雪地太滑,她失足…”
“程二哥,不要说了。他,总归是没有来。”心妍抹去眼角泪花,笑道。
抬起绣鞋,举步迈开。才走一步,脚下猛地一滑。看了才知,是血水。回身朝龙座上端坐的皇帝看去。风华绝代的人,轻而易举的死了。她很厉害,自嘲的笑。他心口的血,顺着龙椅流下,淌过阶梯,成了一条小河,蜿蜒数尺,将她的绣鞋,打湿、染成黑红。
再回神时候,心妍已走到杨殇身前。心中猛然一痛,喃喃道:“杨殇,对不起。”
杨殇一世孝顺,为了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他说,他一直知道母后有心痛之症,该命人时时看护,却一时疏忽,让母后猝死榻上。太后是个善良、慈祥的妇人。待心妍很好,如亲生女儿。
太后并非猝死。而是被人用枕头蒙了口鼻,活活闷死。心妍是第一个发现太后死去的人,也是那个手中攥着枕头的人。杨殇赶到时,心妍刚把枕头放在太后头下。
“对不起。殇,我愧对你。太多太多。我的手中满是你亲人、爱人的鲜血。现在也沾上了你的血。”泪水绝了堤。俯身在他唇上深深吻下,哪怕他唇上,沾满黑色的毒血。
抬手猛然把沾满黑污的匕首,从他心脏拔出。藏在袖中。“殇,我很快便追随你去。你等我一等。”
出宫,上了轿子。轿上有火炉,很暖。
“睿王爷交代,路上不能冻着了妍儿,轿子也要是最好的。可...我小主要的哪里是这些!哪里抵得上王爷来说一个字、远远的看上一眼。”草芽的泪挂在眼眶,强忍着不滑下。
“他不会想知道我要什么。怎肯为我动一点心思呢。哪怕我...就要死了。”心妍苦涩一笑。垂下眼眸,握紧双手,指甲划破了掌心。
颠簸一路,轿子停下。心妍从轿中走出。地面积雪很厚,大地皆是白色。监狱门外有两株腊梅,清香艳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次望到外边风景了吧。不,兴许还能再见到一次。如果不会死在牢中,斩刑之时,还能出来一回。
入了狱。厚重乌黑的大门关起。将人阻隔。程家两位哥哥、草芽被关在外面。草芽痛哭,倚在程天骄怀里。
程天侯扶着牢门,悲怆叫道:“心妍,你保重。来世,我还会待你如今生一般好,来世你莫再投奔睿王府,天候哥哥娶你...”
心妍心中很痛。可是却一滴泪都没有落下。“嗯。”
大牢湿潮,硕大的老鼠自心妍身上爬过,伸出舌头舔.舐她身上伤口的浓稠鲜血。她被用了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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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窗缝隙
她嗜杀君主。人人得而诛之。罪有应得。被抽打一百鞭子。道道鞭痕深可见骨,伤口遍布脸上、脖间、身体。她发丝散乱,脸上湿腻,泪夹杂着血。手指微微一动,身上的数只老鼠吱吱几声,四下跳窜。
刑具上,一滴一滴,血水滴在地下。是心妍的血。
“孙茂。”心妍虚弱唤了一句。
铁牢外,站着一名高大男子。鞭子便握在他手中。孙茂是杨殇的属下。杨殇曾拥着心妍淡淡说着平生之事,他说孙茂与他如亲兄弟,为彼此,可舍性命。
“柳心妍,苍穹最美的美人。当时我爱你,你不从。让皇上剜去我左眼。你当时可曾想到,你会教人弃如破履,你又可曾想到,你会落在我的手中。”
孙茂庞大身躯剧烈的颤抖。鼻梁上面,右眼漆黑如夜,左眼是个黑窟窿,骇人极了。那时,孙茂贪恋心妍美貌。心妍沐浴,孙茂将窗棂纸捅破,左眼从洞中偷窥。此事被杨殇发现。
孙茂跪求:皇上,我们亲如兄弟。那日刺客要刺杀你,我救了你性命,你可记得。
杨殇叹:为你,朕可舍性命,为柳儿,朕可舍兄弟。
心妍戏言:殇,不准你杀人。他仅左眼看到了我。
杨殇没有杀孙茂。匕首剜去了他的左眼。从那时起。孙茂恨心妍。
心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泪水从眼角滑下。“孙茂。杀了我。”心中悔恨交织,嘶声喊道:“杨殇,我对你不起。我该死,千次万次。若我能再活一次,我决不害你。世间唯你对我是真心相待。”
心中,却想着睿王、恨极了睿王,暗暗的说,杨骜,若我重新活过,要立刻杀了你,用你教给我的一切阴毒办法,毁掉你的所有。
铁牢上的锁链,被孙茂打开。他大步一迈,进了来。狠脚一勾,将满身鲜血伏在地上的娇小身躯翻过。
天窗缝隙,掠进一缕霰雪,夹带着花瓣,粉的、红的。落在心妍脸颊。满是血痕的颊,竟依旧美得摄人魂魄。
孙茂呼吸一窒。阴狠的笑着:“柳心妍,我会杀你。可你也不能死的痛快。死前,倒教这里的哥几个好好乐一乐。”
铁栅栏外,有七八名狱卒。听了这暧昧的话,下腹立刻翻腾燥.热。笑声在狱中荡开,充斥着下流的欲~望。
心妍左手自袖中,攥紧了匕首。这幅身子,还是干净的。一直以来都是留给睿王的。皇帝多次求.欢,她都推搡过去。睿王却不屑拥有。那便干干净净的带到阴间。
“孙茂,你是小人。你不配当杨殇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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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高权重
孙茂仰头大笑,左眼黑洞中溢出液体,是泪。“没错,我不配。我亦从没将他当我兄弟。那日弑君的刺客是我派去的。我一手安排的戏,为他挡下一剑,为的就是能够位高权重。现在他死了,我也不瞒你,我此刻忠心耿耿效命睿王,不,该说是苍穹新帝。”
心妍笑了。笑‘忠心耿耿’四字出自孙茂之口,也笑杨骜将要登基成帝王。他可还记得,死牢内的心妍?被他玩弄鼓掌,为他杀尽善良之人,成就他帝位的女人。喉间腥甜,怒恨攻心,白皙五指骤然收拢,攥紧涂毒匕首朝心脏刺下。
孙茂见状,左脚抬起,猛地踩在心妍手腕。
“急什么?装什么纯洁烈女。杨殇不知你做的苟且之事,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在杨殇身边一年。多少次和睿王偷.欢床第间,我都数着、记下。放.荡之躯,见到了铁栏外八名大汉,怕是你早已难耐寂.寞。”
大手伸出,抓向心妍胸~脯,丰腴,虽满是伤痕,却冲击着男子下腹的紧.绷。
心妍慌了,厌恶又惧怕,可身体动弹不能。情急之下,猛地啐了一口唾沫到孙茂脸上。冷声道:“你真敢碰我!你真的…不怕那人?”
孙茂一凛。脸露惧色。粗厚大掌缓缓缩回。
一年前,大雪漫天盖地,唯见迎亲车马一片鲜红。心妍被皇帝由睿王府娶入宫中,洞房花烛时,城中突闹暴动,十数万人将苍穹帝都各大要道,砸烧砍伐,帝都登时成了一片火海。
皇帝未及掀开心妍头顶红盖头,立刻出城挥兵相救。城中百姓死伤过万,史册将此次称为帝都火案。幕后之人至今未得查出。
孙茂知道那人是谁。睿王爷。那夜,皇帝才离开,睿王便出现在皇宫新房,掀了心妍盖头,醉酒低喃‘妍儿说的对,府里的床榻好空,本王也...不习惯’,两人相拥而卧,放下锦纱罗帐。
杨骜碰过的女人,孙茂借了胆子也莫敢碰一根发丝。看向铁牢外早已沸腾的汉子:“她归你们了,伺候好点。让她黄泉路上也舒舒服服。来世投胎,不忘今世风流蚀.骨滋味。”食中两指点在心妍胸口。
可恶的点|茓功夫,让心妍无计可施,动弹不能。
孙茂退出铁牢,几名粗野汉子笑着、叫嚣着涌进铁门,解着衣衫裤带,恨不能立刻纾解胯.间燥.热。
心妍紧闭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从脸庞滚下。绝望道:“杨骜,我…好恨。我好恨。”
“美人,哥几个疼你、爱你。你莫恨。”
十几只粗壮油污的大掌朝心妍身子探去,仅她颈项露出的一寸细腻肌肤已经让狱卒忘了今夕何夕,倒要和美人欢好一场,也不枉此生。
正在此时,砰的一声,狱门教人用劲踹开。嗖嗖数声,挟风贯出,利器穿过空气的声音。惨叫,哀嚎。突地划破整间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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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委地
腥热的味道溢满心妍的鼻腔。这味道她最熟悉不过。匕首刺进杨殇心口时候,便是这味道。鲜血。
噗噗通通好几声。有物重重委地,她惊看过去,每名狱卒的两只手掌都被匕首拦腕截断。硕鼠窜出,叼食着地上血淋淋的手掌。
“什么人!擅闯大狱,该当何罪!”有狱卒冷喝出声。
从狱门快速闪进两名锦袍青年。其中一人怒斥:“好大胆的狱卒,不单单滥用私刑,竟还意图奸.污心妍,教你死的好看!”反腕挺剑,连挥数次,将数名狱卒命根子生生剜掉。
狱卒捂住裤裆,血水从断腕喷出。连连叫道:“饶命!小爷饶命!非小人动的私刑,也非小人等要奸污皇后,小爷明察!”
孙茂喝道:“眼见为实,明明白白的事情,你们竟敢狡辩!”侧腕出剑,连砍下七名狱卒的脑袋。
“程大哥,快阻他杀人。”心妍突然开口,一时牵动身上伤口,痛的呲牙皱眉。
原来那两名青年正是程天骄、程天侯。出匕首削掉狱卒手掌的,是哥哥天候。使剑剜掉狱卒胯下那物的,是弟弟天骄。
“心妍,你身上有伤,好好歇着,剩下的交给天候哥。”当得一声,送剑向前,两剑相撞,程天侯将孙茂长剑挡下,笑道:“孙兄,急什么,倒像做了亏心事,在灭口呢。”
仅剩那一名狱卒,望着七名狱卒残破的尸首,身子剧烈的抖,尿和着血,流了地上一滩,骚臭味呛人极了。“两位程大人,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小的给大人磕头。”头撞地,咚咚作响。
“主子!你受苦了!”女子奔进铁牢,跪在心妍身侧,低声抽泣。
心妍闻声,轻轻唤道:“草芽,你也来了。”
孙茂手脚心都是冷汗,连退几步,看向狱门方向,眉梢一颤,脸色大骇,闷呼一声,掀衣跪地:“属下,参见睿王爷。”
心妍心中怦然一跳,呼吸紧了几分,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来了?她眯起眼睛,透过铁栏,看向狱门。
只见,几名小侍,在湿潮地面铺展了裘毯,绵延到铁牢边上。
一双黑色方头靴,刺绣着富贵祥云,跨过门槛,轻迈在裘毯上,一步一步,缓步走来,他每走一步,都似敲在心妍胸口心房。
孙茂谄笑着迎将上去,庞大身躯,在一袭蟒袍的睿王面前竟显得渺小不堪。
“王爷,这地方又脏又臭,您怎么屈尊来了此地,脏了鞋,污了衣裳。那皆是属下的罪过。”
“孙茂,你是算准了本王不会来此地。故而,目中无人,忘了牢中是谁的女人。也忘了,你的命捏在谁的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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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意要问
睿王紧抿的薄唇,噙着一丝笑意,莫测疏离。乌黑的眼瞳轻眯着,慵懒不羁,似世间再没什么能牵动他心思。双眸之中,又似含着千般计较,万般孤高。
他的声音似戏还谑,却每个字都教人心寒胆战。狭长的眸淡淡望向牢中横陈地上的心妍。
心妍迎上他的眸,胸腔翻涌,杨骜如何一步步将她利用,如何让她杀了真正爱自己的男人,皆都涌进脑海。待要说话,却怒恨攻心,呕出一口鲜血。脖间立时一片鲜红。
睿王看到她身上血口子时候,眼中掠过一丝怒。“背着本王,对她动了私刑。”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仅是低喃自语。孙茂却大骇,噗通跪地,颤声道:“属下万不敢忘记心妍小主的身份。属下前来查监护她,谁知小主已教人动了私刑。”
心妍闻言,讽笑出声:“孙大人,不是要与我乐一乐?怎么不来?”
孙茂冷汗直冒,死死盯着那可恨、该死的女人。
睿王抿唇低笑:“妍儿似乎不喜我前来打扰?”
心妍心中一酸,他说话一如往常,让人不辨真假、不知喜怒,冷静的可恨!她朝他伸出左手:“杨骜,你来。”
睿王修长有致的手,骤然收紧。睨着她朝他伸出的手,她的手颤抖不止,是伤口疼么?
贾信上前开了牢门,踢开七具狱卒死尸,躬身道:“爷,您请进。”
睿王举步上前,微俯下身子,进了牢门。那牢门高七尺,已是极高,他却需要俯身探进。白皙若蜜的指,轻轻点在心妍胸口,为她解了|茓。托起她肩膀,将她抱在怀中。
熟悉的味道,包裹了心妍。酸涩在鼻间翻涌,泪水滚落,他衣襟被她的泪水、血迹沾染的脏污。“杨骜,你不是不来。你不是不再管我,任我死去?我已心中不再希冀,坦然面对死灵,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要来?”
“好妍儿,莫哭。”睿王执起衣袖,欲为她擦去颊上泪水,拭去唇边、脖间血迹。
贾信忙递上手帕:“爷,心妍身上又是血、又是泥污,脏的很,用这帕子擦拭吧。”
睿王冷冷睇去一眼。“贾信,是否你在杨殇身边待了太久,不记得我的秉性?你可知,王府、宫廷不缺阉人,少你一个,没甚不可。”
贾信脚下一踉,险些站不稳当。程天侯拍在他肩头,“咱们自小跟王爷一起长大,你怎么越发糊涂?心妍自十一岁便是爷养着,爷会嫌弃她脏?”
记得那年,心妍淘气,跟睿王府外孩子打架,被几人按在泥坑里,浑身都是臭泥污水,睿王将心妍一把抱起,亲手将她身子洗了干净。
后来程天侯问心妍,为什么打不过别人,还要逞能干架。心妍说:那人说睿王是世上最丧尽天良的人,我便是打不过,也要跟他打,在我心中,睿王是世上最好的好人。
睿王的锦色衣袖轻轻落下,将心妍脸上血迹、泪滴擦拭干净,袖子一片鲜红湿濡。微凉薄唇覆下,轻吻她额际。“妍儿,本王从未说过不来。只是有事情耽搁。来的迟了,...却到底是要来的。妍儿的事,我不会不管。”
她刚要开口说话,他的指压在她唇瓣,英挺的眉峰隆起,强势道:“本王行事,从不对人细说缘由。来了,就罢。莫要纠缠再问。”
心妍苦涩一笑,泪水淌过他的指。她执意要问:“颜泽雅腹中胎儿...保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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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雪
“嗯。”睿王低低应了一声。
心妍胸口一窒:“嗯,孩子保住了,呣子平安,就好。”
睿王握住她冰冷小手,提到他唇边,呼着热气。“谁伤的你。说出名字。我给你出气。”
心妍微微一笑:“机关算尽。狡诈阴险如你,一切都已经了然在心。又何必再要问是谁伤的我?你该知道,真正让我痛的,不是身上的伤口。”
她痛的是心。让她心痛的人,是他。
睿王眯眸静静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薄唇轻触她指尖:“说出伤你那人的名字。即便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也要教你说出他的名字。要你记住,杨骜是为你杀的人。你的手上,又多沾了一个人的血。”
心妍胸腔更痛了几分,呼吸亦不能自如。
“是孙茂。”红艳的唇淡淡吐出行刑人的名字。
孙茂得死。心妍想,若说她能为杨殇再做点什么,那便是帮他杀死孙茂这叛徒小人。
“杨骜,我要孙茂死。”
睿王狭长的眼眸猛然冷下,覆上一层阴霾的雪,睇了眼孙茂。
孙茂心脏跳若鼓擂。跪地道:“睿王爷,不,是皇上。属下对您忠心不二,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刺客要刺杀你,还是属下为你挡下一剑?心妍小主血口喷人。属下绝没有动用私刑。”猛然指向仅剩的那名狱卒,说道:“是他动的私刑,请王爷明察。”
狱卒大骇,磕头如捣蒜:“不是小的,不是。是孙茂动的鞭子,还唆使我们奸.污柳姑娘。”
听到‘奸.污’二字,睿王的瞳,掠过狠绝神色,薄唇绽出冷笑。
程天候、程天骄两个人摇头,不屑的笑。哥哥道:“孙茂,你当真以为你是最聪明之人?你又怎知,你不过只是王爷局中一颗棋子罢了。”
孙茂脸上立刻变色。惊恐看向睿王。却见睿王却未曾朝他看去一眼,连眼角都不曾朝他睨去,他眼中似乎仅有怀中的心妍一人。
“程天侯,什么局中之棋?我听不明白。”
程天侯曲臂将手中长剑竖在身侧。“当日你偷窥心妍沐浴。你以为不能放过你的人,只有杨殇一人?杨殇剜去你的左眼,你便要投奔王爷,安排刺客杀害王爷,以身挡剑,用同样的伎俩,取得王爷的信任。”
顿了顿,接着道:“你可知道,那些刺客本就是王爷的人,你的一切举动都在王爷的预料之内,包括那刺客要刺在你身上哪一处、刺多深都是王爷的意思。”
程天骄走来,笑道:“孙茂。王爷有意留你活命至今,便是要在心妍面前将你杀死。”
孙茂身体直颤,喃喃自语:“我不信,睿王爷当真如此料事如神,我行事小心,连杨殇都能瞒过,却瞒不过睿王?我与睿王无仇,睿王为何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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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半刻
贾信轻轻一笑,斜斜看向孙茂:“大人,王爷要取你性命的原因,和杨殇剜去你左眼的原因一样。所不同的是,王爷不会像杨殇那般善心,留你活命。”
孙茂心感死到临头,倏地站起,喝道:“我曾只手亡掉千兵。单凭你们还奈何不了我。”劈剑砍向程氏兄弟两人。
程氏兄弟身手功夫乃是睿王亲授,曾赤死雄狮、飞虎,对付区区孙茂,实在小菜一碟。灵巧闪避、迅捷前攻,便以剑鞘点住孙茂|茓道。
贾信挑眉一笑:“程家兄弟,身手见长。”躬身睿王身侧:“王爷,奴才去杀了孙茂。”
杨骜执起心妍的手,白皙纤细,指甲中满是黑血,脏污不堪。他喜欢她的手,六年,多少个日夜,这一双小手紧紧搂在他腰间。此刻,却满是伤痕、血污。那致使她如此的人,惹怒了他。
心妍被他如炬的目光烫的心神难安,惊惶别开了脸颊。他的声音带着慵懒落入她的耳中。
“我杨骜曾经说过,此生除了我,谁人都不能动妍儿分毫,伤害你、杀你性命的人,亦只能是我一人。而如今,你的身子,一道道伤口,我...心中好疼。要教罪魁祸首付出血的代价。”
墨黑的冷眸,满是火焰。抬袖扬掌,轻飘飘朝孙茂推出,竟击出一道疾风,将孙茂震得疾撞在墙上。闷吟一声,死将过去。
这一举动,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程家兄弟被那股疾风亦震得向左右退开数步,瞥眼一看,惊见孙茂心脏被一柄长剑惯透,庞大身躯死死钉在墙上,死相难看、狼狈极了。
仅剩那名狱卒吓破了胆,嘶声喊道:“王爷饶命,饶命啊。”
睿王眉心一蹙,对耳边噪声不耐又厌烦。“你吵到了我的妍儿。”
贾信躬身说道:“王爷,奴才这便杀了那狱卒。”
睿王未出一声,仅抬左臂,衣袖轻摆。贾信一凛,拨剑出鞘,朝狱卒满是大汗的脖颈砍去。
“住手。”心妍淡淡道。
贾信顿下手,看向睿王,睿王颔首,嗓音比心妍的更加淡漠:“贾信,妍儿的话就如同本王的话。不妨听一听妍儿要说什么。”
贾信横剑而立。“是。奴才竖起耳朵,倾听我小主的话。”
那狱卒暂保性命,泪水喷涌,冷汗湿衣。
草芽含泪拉着心妍的手:“主子,王爷一向待你好,要为你出气。方才那狱卒意图对你不轨,你为什么要出声相救?”
心妍深深望了一眼杨骜,他亦望着她的颊,可她在他眼中却看不到自己的倒影。“那狱卒双腕已断,且那羞人的地方...也被程家哥哥剜去,再不能行下.流之事,何必再要杀他?”
心妍说着,轻咳出声,方才鞭刑,有数鞭落在她喉间,只是轻轻一咳,便又呕出了鲜血。她知道,她活不了一时半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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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垂长睫
怀中女人颤抖不止,是...快咽气了。睿王手臂轻震,微不可见,眼中先是不忍,后又丝许挣扎,到了最后墨瞳便被冷鸷吞没。
“妍儿,你杀过多少人?若你告诉我,你心地善良、不忍杀生,那可就是我听到的最逗乐的笑话。”抬袖拭去她唇边血迹。
他话中鄙夷,深深刺痛她的心。她苦涩一笑,泪垂眼睫。
“我怎会那般善良呢。我仅想着,那狱卒这般惨败活一世,比一刀丧命要痛上千万倍。这样算来,我是最狠最恶的人。”
杨骜嘴角斜斜勾起,笑意阴测测。戏谑道:“妍儿最狠最恶,可睿王却最是善良,必要结果他性命。不能让他凄苦一世。”
她想救狱卒?他不准。因那狱卒对她动了邪念。这世上,动柳心妍的男人都要死,起一丝念头都不行,他会将盛装那念头的脑袋生生拧下。柳心妍无论生死,只能是他杨骜的,即便他不要她,即便他将她踩在脚下,别人也不能觊觎她一丝半毫。否则,死无葬身之所。杨殇的死,亦是如此。
“贾公公。”
杨骜的声音狠戾阴冷,贾信听来惊心动魄,“是,爷。这便解决了他。”手起剑落,狱卒头颅滚地,挺尸毙命。
心妍笑叹。死前,到底也未做成一件善事。“杨骜,我好冷。”
她身体透着寒,雪花透过冷窗飘进,一片一片落在她绝美的颊,却总也不会融化,杨骜探指一试,她脸颊竟是彻骨冰冷。他淡淡扫了监牢众人一眼,令道:“你们都退下。”
众人一凛。程天候深深看了一眼心妍,暗道:心妍你走好,这是天候哥看你的最后一眼了。
程天骄拉起跪地的草芽,“走吧。让心妍和王爷单独相处最后一次。”
草芽深知此时一离去,便再不能见到心妍,怎也不愿离开。却在看到睿王眼中不耐之色,便万不敢多耽。
“小主,有什么话要和王爷说的,别再顾忌,都与他说了吧,为王爷你多少日夜呕血心伤、以泪洗面,你爱着他、比他身边任何女人都爱他!把你的心事、委屈都给他说了,好不好。不说...就没机会了。”草芽痛哭随着程氏兄弟两人走了出去。
心妍低泣,肩膀轻轻抖动,脸颊埋在睿王怀中。
贾信低声提醒:“王爷,小主手中攥着匕首,有毒。她知道了一切,包括七年前柳门血案是你亲手所为。爷,您当心...”
睿王淡然轻笑,不萦心怀。挥袖屏退贾信。双手温柔托起心妍腰肢,将她娇小身子放在膝上,用身上裘袍将她紧紧包裹。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颈项,烙下点点滚烫的吻。她肌肤冰凉,若非她喘着气,他会以为她已经死去。
“还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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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怀抱
心妍蜷在他怀中,他柔暖的嗓音,使她鼻尖猛然一涩。摇摇头:“不了。”
他的怀里好暖,一如七年前初见那日,她在睿王府外连跪三个日夜,单薄身板被鹅毛大雪几近掩埋,昏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在他温暖的怀中,似乎从那一刻便依恋上了他的怀抱。
“杨骜,我心中好苦。你对所有女人都好,独独对我好坏。”她环住他的腰身,嗅着他身上的馥郁馨香,喉间哽咽,心中满腹委屈。
“为什么要杀我父母?为什么不在七年前我投奔你府邸的时候便将我杀死?却要教会我一切恶毒伎俩,让我将真正爱我之人亲手杀死?为什么偏偏是我?”说着便流下了泪。手紧紧攥着匕首,尖端抵着他后心。
杨骜后背一疼,抿唇轻笑,对她不加阻止。他知道她爱他,她不舍杀他,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宁可自己死,也要他活。
“妍儿,并非一定是你。”他语气一如往常,带着薄薄的讽刺。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使得心妍阵阵昏眩,临死前更觉不甘、恼恨。她身子猛地僵直,为他即将要说出的话骇怕不已。
睿王将她双手握在掌中轻轻搓.揉,为她取暖,又在她掌心哈着气,疼她纵容她,就仿似她还是他床榻里侧那个缠人魔王。
“不是你,也会有他人。我当年除掉的人,不止柳丞相一家。为了得到苍穹大陆,为了得到天下,但凡和杨殇亲好的大臣,我都灭了口。只是,仅有你侥幸活了下来,捡到了我的玉,投到我府邸。而我正巧需要一名美貌女子送到皇帝身边去。”
心妍大恸。她本以为自己对他多少有些不同。原来不是她也会有别的女人。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随时可以替代、扔弃。
“原来仅此而已。”她抿唇冷笑:“那我还在乎你做什么?杀了你,为所有枉死的人报仇便罢。”手猛地扬起往他后背刺下。
只要刺下匕首,他喘息之间就会毙命,就如同杨殇那样,多么骄傲的人,在剧毒面前却毫无招架能力,惨死在龙椅上。
可才刺到了他的衣服,呛啷一声,她将那匕首扔出几尺之外。她下不去手。该死的,她竟舍不得杀他,还深爱着他!哪怕他和她有血海深仇。
“我恨你!”她狠狠说了一句,张口咬在杨骜的手臂,直到尝到了他的血腥,也不松开牙齿。
睿王垂下黑眸,任她像盛怒的小兽在他身上撕咬,望着她端丽的脸孔,她泪光莹然,伤痕斑斑,他突然心生怜惜之情,薄唇覆下,将她颊边泪水滴滴吻进口中。她的泪水苦涩淡咸。
他低声讽笑:“恼羞成怒了?想起来,匕首上剧毒是我给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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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海
他眸光尽是无情,骨节分明的指把玩着她的耳垂。“你所有本事都是杨骜教的,你又怎么会以为我不知你要做些什么。你的匕首真的刺下,我便当真会丧命么?”
心妍松开牙关,他的手臂被她咬的血糊一片。她错愕望着他,“我竟忘了。你定是早已经服下了解药。”咯咯笑出声响,泪湿了他的衣襟。
杨骜仰头靠在墙壁,怔怔出神。天窗飘进的雪,挂在他的长睫,融化了,变成水珠,像是泪。
“妍儿,今日午时三刻,刽子手刀起刀落,你便再也看不到杨骜。杨骜也再无处去寻你。阴阳两隔,望那黄泉路上,彼岸花海为你指引明路,过了忘川河,踏上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三生石上看尽了前世今生,记住杨骜亏欠你的情债。来世,必不要遇到了我。”
心妍点点头,泪掺着他的鲜血咽进口内:“我仅希望,阴曹地府,望乡台上最后一眼回望人间,千万不要看到你。便让这痛,止于今生。不要再带去来世。”
她话还未完,忽觉腰身猛地一紧,被杨骜有力的双臂惩罚性的紧紧箍住,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俊秀的脸颊埋在她的发丝间,声音因为情~欲、怒火而低沉沙哑。
“妍儿,你的身子,给了杨骜,好么?”
砰地一声,狱门外面,身披紫裘的俏容女子,手中暖手小炉滚落地上,火红的炭溅出,将积雪溶成一滩泥水。
这女子一双明眸盈满泪水,紧紧咬着下唇,望着狱中那俊逸儒雅的男人。喃喃道:“张嬷嬷,杨骜哥哥是多么爱干净的人呀,却为了柳心妍坐在脏污的地上,那地上都是血污呢。他...还要在此处要她...我怎么能相信他只爱我一个人呢?”泪扑扑簌簌落了下来。
身着宫装的老妇人,搀住女子白皙细腻的手,望了一眼牢里蜷卧睿王怀中可恶的女人,眼中立时淌过一抹狠戾。
“公主,王爷那是逢场作戏罢了,过几日王爷登基之后,你就是他的皇后,到那时,牢里那个妖孽早已经尸骨不存了。他家中那个颜泽雅也迟早被休掉。王爷是你一人的。”
心妍朝狱门看了一眼,紫裘华贵的耀眼,是她来了。杨殇生母--太后娘娘的养女。
杨骜的...呵呵,心妍不知她是杨骜的谁。杨骜仅说过:妍儿,你将杨殇身边所有人都可杀死,独独她,你不能动,不然,我亲手抹了你的脖子。
“她在外面。你...敢要我么?”
杨骜自嘲一笑,淡淡道:“...只有你不肯给。”
“我的身子,从十一岁起,就是你的。一直以来都想给你,你却不要。现在我要死了,你又来要。我...却不想给了。”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悲戚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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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
“...由不得你不给。世上只有我不要的女人,没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杨骜退了身上锦色狐裘,扬臂铺展地上,解尽心妍身上衣衫,散乱丢在身侧,将她轻轻放在裘毯之上。
她的身躯,玲珑有致,白皙细腻的肌肤,虽纵横满是鞭痕,丑陋极了。但却轻易挑起了他的欲~火。
六年间。他夜夜拥着她睡。多少个夜晚都忍受着燥.火折磨。仅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献给皇帝的女人,必须是纯洁处.子。
然而,当她赤露手臂,环在他腰上时候,他多少次都将江山社稷抛在脑后。仅为多贪恋她身上的软暖,多少次不知餍足的吻,落在她的肩头、颈项,多少次没了界限,差一步便要了她的身子。
心妍微叹一声,环住娇小身躯,这并非初次赤.露在他眼前,可是当他深邃带着情.欲的冷眸,在她胸.脯肚腹掠过时,她身子依旧禁不住轻轻战栗。
她的羞怯像致命的毒,引.诱着他。他呼吸骤紧,大掌钳住她纤细腰肢,不算温柔、甚至是粗蛮强势,猛然前送身体,滚烫的欲.望被她的紧致吞没。让她成为了他的女人。
“杨骜...”心妍痛的低呼,额间满是汗水,指甲深深陷在他的脊背,抓出道道血痕。
她知道狱门外,公主双眼满是妒火、恼恨,可她不愿推搡,她恨杨骜,更爱杨骜,她想初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与他纠缠。算作诀别。双手环紧他的肩背,任他在她身上肆虐、掠夺。
直到她低泣求饶,杨骜抽身,和衣坐起,朝她下腹看去,她双腿间羞涩地,落红滴在她身下他的裘袍上。一抹赤艳,似梅。
他低笑:“我的妍儿。”为她着上衣衫,紧紧抱着她的身子。“你得死。我不能留你。弑君的罪魁祸首,必须得死。可,我不要刽子手在你颈项、身上留下伤口。”
他粗声喘着,薄唇覆下吻在她的唇瓣,贪婪的允吻,带着肃杀的血腥,以舌撬开她的牙关,卷起她的舌尖,与她紧紧交缠,索取她口中蜜津。
心妍身子颤抖不止,杏眸迷离,一声一声说着‘杨骜,我恨你’,话语皆被他含进了薄唇,终是变成呜咽不清的呢喃,婉转悲悯,听在他的耳中,成了催.情的符咒,叫嚣着让他占有她,狠狠的。
忽然,微苦淡甜从舌尖传遍她口腔,心妍心中哀鸣不止,方才他吻着她,猝不及防的舌尖一顶,哺喂了一颗药丸到她口中。
是毒药。
“妍儿,让我送你上路,毒性极快,你不会痛。”他跟她鼻尖相抵,唇瓣相贴,似在说着枕边情话。
心妍苦涩一笑,和着唾液,将剧毒吞下腹中。纤细葱指带着血污,拂过他的长睫、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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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株梅树
“杀了我,你就是为杨殇,你的亲兄长报了仇,你依旧是世人敬仰的睿王,将会是万人膜拜的天子。柳心妍却是遭人唾弃的…”
‘弑君凶手’四字还未说出,鲜红血浆从口中、鼻中涌出。她五脏六腑,剧痛的似要倒转过来,口中低吟咕哝。两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双目深深凝着他儒雅俊逸的脸孔。似要将这张她爱极、恨极的脸容刻在脑海中一般。
杨骜知她痛苦、难过。她双瞳渗出了血丝,眼珠向外暴突,他知道,毒药在侵蚀剜绞她心肠内脏。他冷冷一笑,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的心,一点都不痛,一点都不!不觉间,手臂骤然收紧,钳住她的身子。
“杨骜…今生,你对颜泽雅是敬,你们举案齐眉。你对公主是怜,...你们西窗夜话。”泪滴挂在长睫,稍稍咳嗽,泪液掺着血水便淌落脸颊,她声音低微,几不可闻:“那..你对妍儿...又算是...什么...”
她的声音渐渐低去,杨骜听不清楚,耳朵凑到她嘴边,轻柔问道:“研儿,你说了什么…?再说给本王听…”
他忽然冷眸大异,觉得衣襟上骤然一松,她的双手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摆动,小手中握着的几片落花,被风卷起吹散,飘去死牢角落,不见了影踪。
“妍儿!”杨骜嘶声唤着她的名字。随即,自嘲低笑,直笑得宽肩抖动、声音哽咽,这才猛然清醒,他喂了她毒药,怎么却不能承受结局了呢。他眼眶涨涩温热,眼尾教水迹湿濡。
“爷,行刑时刻到了,刑场官兵派了囚车来押心妍,皆都在外面候着,怕是小主的尸首也不能留下,按国法,理当...挂在城墙,受风吹日晒、雨淋雷轰。”
贾信进来许久了,睿王一向警惕,这次竟没察觉他的到来,是什么使得一向机敏的他,放松了戒备?贾信眼角一颤,忽然瞧见睿王裘袍上一点赤红血迹,不禁长叹,心妍既然不能活,王爷何必要她贞.操,给自己留下牵绊、念想?
“嗯。”杨骜垂下长睫,遮去眼中雾气。抱起他膝间气若游丝的心妍,迈出铁牢,踩在洁白裘毯,缓步朝狱外走去。
贾信跟在其后,见那裘毯之上滴滴鲜红,拖了一路。贾信知,那是心妍口中鲜血。
弑君之囚,非同小可。狱外,黑压压人头攒动,千兵重甲,拥着囚车前来押解。
狱门旁,两株梅树,花开正艳。心妍却没能再看到一眼。
忽然间,狱门走出一道伟岸的身影,怀中小心抱着一名女子。她唇尾的一抹笑,眉梢眼角两串泪迹,凄然绝美又不甘。
众兵身形一震,纷纷朝那女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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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衣探脉
方才兵长托贾公公进劳内传唤死囚。若非早已知情,谁能想得到那死囚,是睿王怀中的纤弱女人,谁又能想得到杀害皇帝的,竟是名弱智女流?
兵长走来,拱手道:“王爷,属下奉命前来押解死囚,将她抛在地下吧。”伸手抓向心妍衣袖。
杨骜眸色一利,冷睇了眼朝心妍手臂抓到的大手。“放肆!”
程天侯怒喝:“王爷没有下令,谁敢妄动于她。”横剑架开兵长的大手。
兵长手腕剧痛,心口狂雷,忽的想到眼前的睿王,择日登基便是新帝。骇得噗通跪地。“王爷饶命。”
杨骜环视重甲千兵,冷冽出声:“弑君死囚,已教本王赐毒丧命。众兵,皆都速速退去。”
众兵一凛,只闻睿王一句话,便骇得纷纷倒退两步,手心亦都出了冷汗。
跪地兵长拧眉,支吾道:“可是,监斩官已等在刑场,我等若是不能将死囚押去,怕是不好交代。”
贾信摇头轻笑,低斥:“蠢材。普天之下,皆为睿王所有。你要给谁交代?”
程天骄白净的脸容满是鄙夷:“你这种不知眉眼高低,不知天下属于谁的兵将,留你也是浪费粮食,结果了你!”挺剑斜划向兵长脖颈。
“慢着。”睿王轻轻拂去心妍眉际霰雪,轻声阻止。
程天骄振臂急停,剑刃顿在兵长喉结前一毫。“爷,心妍已经断气,这男人却不放过她尸骸。为什么不杀他?”
杨骜微微一笑,笑意不及冷眸,那双如夜的瞳,越发阴测测。俯睨脚边士兵:“兵长,你起身,来探一探她鼻息、脉搏。”
兵长大骇,背脊冷汗淌下,身上厚衣皆被浸透。趴伏地上,猛地磕头,脑袋扎进雪中:“小的不敢。”
睿王薄唇轻勾,冷笑:“本王,命令你。”
“还不去!”贾信一把捞起那兵长。向前推了几步。
兵长身躯一踉,已在睿王身前,惊鸿一瞥,见了睿王怀中女子脸容,竟立时发愣,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本王,也觉她美。可,本王不喜旁人看她。”睿王不悦,左臂勾起,手中多了一柄利刃,从兵长双眼斩过。血渐在雪地。斑斑点点。
兵长闷嚎不已,双目血糊,却咬紧牙关,一丝声响不敢发出。众兵惊骇连连,倒抽冷气,睿王果然狠辣。
睿王使衣袖遮住心妍手腕,除了他,谁触到她肌肤都不行,轻声令道:“兵长,请来探脉搏。”
“是,是。小的立刻就探。”颤抖伸出双掌在空中挥舞,不知心妍手腕在何处。
贾信一摇手中拂尘,不耐道:“杂家帮你找对了方向吧。”捏住兵长的手,搁在心妍腕上。
兵长隔衣探脉。眨眼之间,大叫:“她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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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魄不灭
兵长手指还未及从心妍腕上移开,噗的一声,便有长剑惯透他心口,他立时猝死,轰然向后仰躺下去。皮肉一寸一寸从剑身剥离。
剑柄轻轻攥在睿王修长的指间。他冷眸微眯,环视众兵,沉声道:“你们听清了?她已死。你们的头目亲口所说。”
众兵接连跪地,眨眼之间,便跪倒千人。竟无人敢致一辞。
睿王垂腕竖剑,倏地向下掷去,剑直直Сhā进死命兵长的头颅。“若还要我女人的尸首,你们下场,如同此兵长。”
众人惊骇发颤。睿王竟称妖后是他的女人?那岂不是昭告天下,弑君之事他也有份?他便不怕,百官不服、大将谋反?
狱门处,紫裘女子脑中晕眩,撤去两步,倚在张嬷嬷怀中低泣:“柳心妍是他的女人,那我…又是什么?”
睿王微微一叹,垂眸看向心妍脸庞,她唇边的笑意刺得他双目疼痛。
“就连妍儿,也在嘲笑我么?是啊,我后悔了。后悔要了妍儿的命。若知这样,方才在狱中便不要你的身子。如今,你让我如何忘得了你。我…又怎样才能挽回。”
两滴水珠滴在心妍颊边。
草芽一震,看向睿王,他长睫挂着的晶莹水珠,是泪水?!冷傲嗜血的睿王,也会流泪?
“贾公公,令人前去皇陵,取出寒玉棺。”
寒玉棺,动用十万劳力,凿苍穹国紫霞山万尺冰雪,得一块不化寒玉,雕其型,琢成棺。死者入棺,可保尸首百年不腐。素有‘尸身入棺,魂不散,魄不灭,永存于世’之说。
贾信脸容大异,惊道:“王爷,那棺椁向来只有帝王方能用得。世上仅有一副,若说要用,也要王爷您百年之日,圣驾九霄方能用得。”
睿王拂去飘落心妍睫毛上的花瓣。心中大恸,喉间一窒,腥甜的血溢进口舌。“贾信,她魂魄不散,那么她就还在。她死也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死了,也…魂游我衣袂之间。”
众人到得皇陵,进得墓室。机关林立之中,取出寒玉棺。通体剔透的玉石,冒着白色寒气。
睿王深深看了心妍一眼,将她放入棺内,寒气将她身躯裹住,隐约飘渺。
紫裘女子挽住睿王手臂,倚在他的怀中,嗔道:“...我以后万万不再爱你。这棺椁,你竟给了我最厌的她。”
“她得到的不过是一具棺木。你得到的却是...”睿王环紧女子的肩头。
“是你的爱。我得到的是,你长长久久跟我厮守。”女子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动容轻语。
睿王最后冷冷望了棺中人一眼。“封棺。”
轰隆一声巨响。棺盖合起。棺内,伴着漆黑死寂,心妍静静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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遒劲有力
“好冷…”
心妍低喃一声,倏地睁开星眸,眼前一片雪白,行人雪中穿梭而过,街道两侧种着排排松柏,被银白的雪裹着,很是好看。她正趴在地上,身上、发上都覆着雪花,一个激灵跪起身,朝前看去。
朱红色的大门好不气派,门外左右各立着一只石狮子,威风凛凛。门匾上,以小篆写有三字,睿王府。这几个字,镀着一层炫黑亮漆,遒劲有力,一如她十一岁那年,初次看到那般。
“我不是已被杨骜喂下毒药,死在狱中了么?此刻怎会好端端的…跪在睿王府前?”
她除了浑身冷的颤抖,膝盖跪的生疼之外,确实是好端端的。
咕噜噜一声。腹中一阵抗议。
心妍双手捂住小腹,喃喃道:“…若我真的已经死了,怎么腹饿的感觉这般真实?”上下揉着肚子,四下看去。
忽然脸色大异,手顿在胸口。倏地低头朝心口看去,纳罕道:“…我鼓鼓的胸.脯呢?怎么成了一马平川?”
抬起两手一看,又吃了一惊。“怎么我的两手也变得…这般小?”
急急朝睿王府琉璃墙面看去,只见那琉璃面上,倒映出一名女子,十来岁年纪,眉如新月,眼若璨星。
“这…不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么?…难道说…我带着前生记忆,回到了…自己幼年?”
此时,从睿王府内传出脚步声。
“程大爷、程二爷,出门去啊?”吱呀一声,小厮开了大门,对疾步而出的两名青年躬身行礼。
心妍身子一震,这一幕便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样。此时再看到程家两位哥哥,当真亲切备至。心中猛地一酸,泪水涌出眼眶。
程天侯、程天骄一前一后出了门,两人朝心妍看去一眼。
“这丫头没吃没喝在府外跪了两夜三天,怎么还没有走?…也没被冻死、饿死,命真硬。”
心妍一怔。不错,程二哥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紧接着程大哥会说‘睿王不在府内。即便在府内,也不会见你一个黄毛丫头,速速离去吧。’
“丫头,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王爷不在。即便在,也不会见你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她爱重生!心妍抬袖抹去眼中泪水:“程大哥,我不是野丫头。我...是心妍。”
程天骄皱眉,拉着程天候便走。“哥,你就最是心软善良,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她爱跪、愿意等,就随她去吧。咱们迎王爷去。”
心妍一颗心脏突突乱跳,惊奇不已,她竟是回到了十一岁投奔睿王府的时候。那就是说,这时,杨殇和他至亲之人都还活着!一切伤害都还没有造成...
天意造化
她脸容一沉,凄悲一笑,只可惜,此刻她父母亲人都已丧命睿王剑下。大狱内她不舍有毒匕首刺死他,现在却偏偏重生睿王府门前,是天意造化么。现在,她便舍得杀他了么?
不由得自嘲,他与她有血海深仇,她竟不舍杀他,她愧对父母、天地。可,亦不能让他好过,想法子制肘于他,阻止他对杨殇的伤害,毁掉他所有骄傲,包括他将要夺到手的天下,也包括...毁掉他心爱的女人。
程家兄弟已走出五步之外。
心妍开怀一笑,“程大哥左脚就要踩在冰块,摔个狗啃泥。”
话音未落,程天侯便脚下一滑,‘啊呀’一声,栽倒地上啃了一嘴泥雪。
天骄大叫:“哥,地上滑,你当心啊。”
心妍小手一拍,喊道:“程二哥,小心啦,你要被程大哥左脚绊倒,一嘴咬住大哥的ρi股。”
“你胡说什...”‘么’字还未出口,脚下一踉,被程天侯左脚勾到,直直趴下,一口咬在天侯翘臀上。
程天侯吃痛,伸手推开他弟的脸,斥道:“弟,你要吃屁闻臭,也不必这么着急,啃我ρi股作甚?你让你未来的嫂子,情何以堪?”
程天骄撑地跃起,拉住哥哥左手将他扶起,撇撇嘴:“哥,你娶媳妇,便是让她啃你ρi股用的么?”
心妍乐的咯咯直笑,这一幕也是似曾相识。
兄弟两怔怔愣住,一齐来到她身前。天侯皱眉:“弟,方才若非那丫头瞎喊叫,咱们不会跌倒。哥哥是男子汉,不打女子,派你去打她几下。”
天骄哈哈一笑:“我哥自小便总让我办坏事,不过也罢,我也正恨这丫头恨到牙痒痒,”对心妍摇摇左拳,接着道:“让我在她脸上打个七八拳,保管她爹妈都认不出她是谁。”往拳上哈着气,挥拳就打。
“我爹妈…都被恶人给害死了。”心妍听到爹妈二字,心中一酸,垂下眼眸,泪珠滚落眼眶。
程天骄本意就是吓她一吓,见到她泪珠挂在长睫,楚楚可怜,不禁心生怜悯,顿下老拳,“那是你爹妈做了亏心事。不然怎么能给人害死?”
心妍叹了口气,嫣然一笑,倾身抱住程天侯的左边小腿,脸颊在他衣料上轻轻磨蹭。
“我程大哥待我最好,什么山珍海味、鸡鸭鱼肉,都留给我吃。”
腰身一摆,又抱住程天骄的右边小腿,小脸在他腿上轻拱。
“我程二哥待我也是最好,什么粥食汤水、珍馐美味都偷偷送到我的嘴边。”说着腹中便又咕噜噜响了起来。
程家兄弟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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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掩倦怠
“哥,这丫头饿了几天,脑袋糊涂了,咱俩啥时给她送过吃食?半个馒头、一滴冷水都没给她,更别提佳肴汤水。”
程天侯凝着心妍诚挚娇美的颊,若有所思道:“我倒觉得她不似在说疯话,她对你我的亲热劲儿不像是演出来的。”
就在此时,西边街道拐角处传来哒哒马蹄声,伴着车轮滚过雪地的闷响,慢慢的近了。行人纷纷让路,四匹高身骏马拉着一驾华贵马车朝睿王府驶来。
杨骜!心妍猛地握紧了拳,心中一阵莫名乱跳。
程家兄弟一凛:“王爷回来了。”拂去身上雪花,恭敬候着。
远远的,驾车小童长喝一声“吁。”向后劲捞手中缰绳,四匹骏马长嘶而鸣,停了下来。小童跃下马车,伏在地上。
“爷,到府邸了,您踩在小的背上,下了马车吧。”
“嗯。”修长有致的手掀开车帘,俯身探出马车,长腿一跨,迈过小童的背,径直踩在雪地。
这人身穿黑袍,身量挺拔伟岸,眉目慑人,脸容俊逸,正是当朝三皇子杨骜。
“王爷,你在慈荫山给老夫人守墓三天,累坏了吧,快进府里歇一歇,我去找来爷喜爱的几个美人给爷去去乏。”
程天骄迎去马车边,嬉皮笑脸的提议,又敛起双眉嘀咕:
“爷不在这几天,家中女眷可要翻了天,早晚都在门口翘首以待啊待,明知爷今日回来,却非要一天问个百八十遍‘三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嘛’。属下就不明白了,才三天不见,我女主们便那么想爷么?”
心妍斜斜看向睿王府内,果见众位女子躲在花丛之后,或娇羞、或期盼、或急切的眼巴巴瞅着她们的男人,杨骜。
心妍胸口隐隐泛酸,杨骜风流本性一点没改,怎倒觉得府内女眷数量较之她重生前有增无减?莫非她重生这一遭,杨骜倒更风流了百十倍?
“程二,你说话越发没了计较。让你哥哥狠狠抽你几个嘴巴子。”杨骜一向不善言笑,玩笑话从他嘴中说出,变得出奇骇人。
程天侯喝道:“二弟,爷是去替老夫人守墓,心中难免伤怀,你胡诌一通荒.淫的事,那是不敬老夫人,该活活打死!”挥拳便要朝天骄脸上砸去。
心妍打量杨骜,他双眼下有两团青黑,脸颊上覆着青茬,显然已经疲惫至极。
他母亲本和杨殇的母亲是好姐妹,一同伺候在老皇帝身边,听说他母妃在他十岁时候离奇病逝。从他十岁起,每到母亲祭日便到母亲墓边跪守三日。
“本王不在这几天,府内可有访客?”
杨骜淡淡问了一句,声音难掩倦怠,他朝府内女眷看了一眼,嘴角绽出轻薄笑意,惹得女眷掩面娇呼连连。
心妍忍不住两眼翻白,哈的笑了一声。
杨骜收回视线时,目光在心妍脸上微微停顿,似有讶色。
神色自若
被他冷冷看了一眼,心妍吓了一大跳,想来是重生之后初次见到老相好,一时怪难为情的,脸颊也晕出两团红霞。
他双眸中是打量陌生人的目光,她说不出心中诸般滋味。这时他不知她是谁,也不知她来此何意,他更不知她知道是他杀了柳府满门。哈,世上只有她知道各人最后什么下场。
天骄躲过他哥一记老拳,叫道:“五爷来过,说来找爷探讨国事。”
五爷探讨国事?!心妍一个没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便把众人目光都引了过来。
程天骄低啐:“疯丫头,你笑的倒是时候。”
睿王眼中讶异之色转浓。这黄毛丫头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年纪,她神色自若,仿佛能料中诸事,他们说了上句,她就知道下句。其中大有蹊跷。
“杨煜那小子,绝非来找本王谈国事。”摇头轻笑,表情极是无可奈何。
“五爷他啊,仗着王爷纵容他,又来府中调戏丫鬟婢女来了。不过,谁教睿王府内美女如云?”天骄竖起大拇指,极是骄傲。
心妍曾和杨骜一同生活六年,对他身边人事堪称了解,那五爷杨煜虽和杨骜非一母所出,可感情比亲弟兄还亲。杨煜无心大事,只爱玩乐,对他三哥膜拜的没有原则可循,天天一句‘我下辈子要像我三哥一样风流倜傥,艳福无疆’挂在舌尖。
杨骜抚着马鬃,低喃:“杨煜也是时候娶亲了,不能总和我府中侍女厮混,那样下去长不成样子。”语气一顿:“太子爷…可有来过?”
程天骄敛容道:“来过,他似是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心妍一听到‘太子爷’三个字,心中隐隐作痛。太子爷是当朝大皇子,杨殇。突然心中一个激灵,浑身冷颤不止,杨殇不是该早已登基为帝?怎么还称他太子爷?不好的预感自心底陡然升起...
程天骄凑近睿王耳边低语,心妍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那物件没了,是够着急的。毕竟眼下局势…”杨骜说了半句,眼角瞥到心妍伸长了脖子偷听,他满眼兴味,当即话锋一转,朗声问道:“除了大哥、五弟,还有谁来府中求见?”
心妍正费力的听,谁料突然窜进耳中这毫无预警的一句,她心中噌的一跳,大感不妙,偷听被他发现了,心虚之下,一句‘还有我’就要破口而出,却悬崖勒马,生生顿下。
他可是当朝心狠手辣的王爷,她此刻跟他非亲非故,一个不慎,就得被他砍了脑袋,不知又重生到哪里去了。
“没有了。”程天侯认真想了想,郑重道。
“当真?”杨骜双眼含笑,看向心妍。
程家兄弟一凛,莫非爷问的是那干巴巴、瘦溜溜、饿的肚子咕咕大叫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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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媚
必然不会,爷从来只过问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的冷暖伤悲,怎会过问一个披麻戴孝、无关轻重的野丫头。
心妍仔细回想重生前这一幕的始末,纳罕道:“奇怪,他下了马车该径直走来将我抱进怀里的,怎么迟迟不来?”
二程都是内力极深之人,心妍的话都听进了耳中。“这孩子又胡言乱语,刚才幻想我和我哥给她吃食,现在又幻想王爷会去抱她。再过不久就该幻想进宫当皇后了。”
心妍瞪了天骄一眼,以前怎没觉得程二哥罗嗦的像个长舌妇?
睿王耳力极聪,怎会将她的话落下。摇头轻笑,眼含不屑,抬手掀起马车纱帘,“蕊儿,下来吧,随本王回府。”
心妍吃了一惊,什么蕊儿?马车里还有别人...吗?
“蕊儿还以为王爷把人家忘了呢,把蕊儿扔在马车里这么久都不闻不问的。”
美貌女子身着貂裘,纤细葱指搭在睿王手中,踩在跪地小厮的背上,昂首下了马车,她看了一眼府内女眷,眼中大是傲然神色。
程家哥俩相视一笑,这女子毋庸置疑,将会是睿王府另一位女主子。
“怎会忘得掉?”睿王拥住女子婀娜纤细的腰肢,对亲信道:“这是秦姑娘,待她要像对待府内女眷一般敬重。”
杨骜三日前到得母亲墓边,秦蕊当时正为他母亲刷洗墓碑、清理墓边杂草,随后三个日夜,秦蕊更是寸步不离,冒雪陪他跪守墓旁。他心生感念,归府时将她带了回来。
心妍疑惑极了,脑袋中闪过千万个问号。乱了套,秦蕊明明不在她记忆当中,与杨骜初见那日也没有她,怎么此时倒蹦出来一个秦蕊?先是杨殇没有登基为帝,再是这个秦大美人,怎么和重生之前完全不符?
她登时心惊肉跳,难道重生之后一切都已不同?并非按照她记忆那样重新度过?回神的时候,杨骜已拥着秦蕊到了府门处。
“杨骜,等等。”她要改变杨殇惨死的命运,要让杨骜为他所做之事付出代价。如果此刻连睿王府都进不去,那么一切设想都是狗屁空话。
程天骄一把扼住心妍的脖颈,将她高高拎起,斥道:“王爷的名讳也是你随意能呼喊的?活的不耐烦了?”
“方才本王已给了你说话的机会,你却没有把握,现在唤住本王,是存心戏弄?”杨骜转身,冷眼望着心妍憋得通红的脸颊。
众人一凛,方才那句‘还有谁来府中求见’问的果然是这野丫头。程天骄看向睿王,后者微微颔首,天骄倏地松手丢开心妍。
心妍噗通一声,跌在雪中,猛烈咳喘,脖间五个指印,一片鲜红,左手探进衣襟捞住穗子扯出九龙玉佩,走到杨骜身前掀衣跪下。
“小女柳心妍,是柳丞相的独生女儿。这玉佩的主人杀了我柳氏满门,求三爷为我做主。”
毫无瓜葛
二程大惊变色,“玉佩拿来!”劈手就夺。
“且慢。”杨骜喝止。捏住心妍下巴,抬起她脸颊,打量她许久,“你头带白花,身穿孝服,是刚为柳同甫办完后事?”低声冷笑。
心妍双眼滚过浓浓恨意,身子发颤,心口闷闷直痛,奋力强压怨怒,“正是,小女才在柳府院中埋了二百多位亲人的尸首,身上的血迹便是葬尸时候沾上的。”
杨骜手下一顿,丢了她下颌,别开俊脸,“九龙玉有两枚,父皇分别给了我和大哥。我的玉...还在身边,你手中这玉是太子的。是我大哥灭了柳府?”
心妍惊愣看向他腰间束带,赫然悬着一块剔透玉佩。她大惊,狱中他已亲口承认是他杀害柳家性命,为何他的玉还在?
“三爷,别跟她耗了。”秦蕊环住他紧实的腰身。杨骜眸色转深,握住她徘徊在他小腹的手,轻佻一笑:“着急了?”
秦蕊脸上一红,“王爷,好坏!”斜斜看向心妍,眼中傲然到了巅峰。
看着暧昧相拥的男女,心妍双眼酸涩的眯起,隐隐泛着泪光。“我不知谁是太子,更不知这玉是谁的。只求王爷替我做主,惩治杀人真凶。”
“非亲非故,我何以要帮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浅笑。
“她以为自个是王母娘娘,谁都得依她。”天骄讥讽。天侯低斥:“弟!”
秦蕊抬罗袖遮去嘴角的笑,脉脉望向杨骜俊秀的颊:“爷,蕊儿乏了,我们..快些回府歇息,好么?”
“嗯。”杨骜举步便走。
“三爷难道不管这事?”心妍急忙出声。见杨骜脚步丝毫不停,她伸手捞住他衣裳下摆。“三爷!”
他大是意外,顿步望着她:“我为什么一定要管?”
心妍头脑一热,噌的立起,“因为你是杨骜!因为我是柳心妍。”
她起势太猛,腹饿脑昏,眼前一片漆黑,一头栽在杨骜怀中。嗅到他身上男子气息时,惊骇得急忙后撤。脚下雪水太滑,一个趔趄向后仰去。
眼看就要摔个人仰马翻。腰身一紧,被人拥进怀中,她惊魂甫定,不期然迎进两汪熟悉又陌生的黑眸。对望一瞬,两人都是一惊。
“你说的很对。我是杨骜,你是柳心妍。你我毫无瓜葛,此事我不会管。”他语带威怒,手掌在她腰后重重托起,让她稳站地上。
“赏她一点碎金银,打发她离开。她若不从,结果了她。”放下狠话,拥秦蕊踱去。
程天侯取出一锭金元宝塞到心妍手中,“拿了钱财逃得远远的,事情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辈子也别想报仇的事。王爷不杀你,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
打发她走?休想!“杨骜!有人要砸破你脑袋啦!”使力将金元宝砸向杨骜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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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心豹胆
女眷花容失色。“三爷小心!”
砰地一声,杨骜脑后遭击,痛的拧眉低咒,瞪着半丈外的罪魁祸首,气恼之余又觉好笑。方才她说,她的名字是...柳心妍?
“爷,脑瓜痛吧?”秦蕊揉着他后脑勺。二程惊出一身冷汗,那砸到的可是睿王爷的脑袋呀!柳心妍吃了多少雄心豹子胆,当真好勇猛!
“给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杨骜冷冷睇去一眼。
“求你收容我在睿王府。”心妍不卑不亢迎视他双眸。
杨骜露出激赏神色,这是她求人的态度?“我不收容来路不明的野孩子。”
心妍指向秦蕊的鼻尖:“她也来路不明,你为什么能带她回府?”
“我和王爷一见倾心,你比得了吗?”秦蕊笑嗔。
“我...”她语塞,这个秦蕊绝不简单。难道此次到底不能进睿王府?
正满腹焦愁,杨骜前迈一步,箍住她腰肢猛地将她搂在怀中,她胸口撞在他结实的胸膛,疼得呲牙。好在她此时胸脯平硬如石,他也没讨到好去,不信他撞得不痛。扯平了。
他覆下薄唇在她耳边吹着热气。突来的亲昵,使她心慌战栗。他嗓音蛊惑沙哑淡淡响起。“蕊儿能够给我暖.床,我在她身上可以为所欲为。于是,带她回府。”修长的指缓缓划过她胸.房:“你呢,能为我做什么?”
心妍晕红双颊,额上沁出汗水。她曾跟他睡了六年,别的不会,暖被窝可是老道极了,她此时‘十一岁’,说出情.色肉.欲的话,那也没什么害羞。
“我也给你暖.床,比她暖的还热乎,保管你王榻上四季如春。暖到你欲罢不能。”
杨骜俊脸一动,弯了眼角,失声笑道:“好,拭目以待。”放开她腰,缓步进府隐在女眷脂粉堆中。
“呸,小小年纪,好不要脸!”秦蕊抬手便要给心妍一巴掌。
“彼此彼此。好说好说。”心妍欠身躲开,熟料脚下一踉,一ρi股坐在一块尖角石上,痛的泪水直流。
“活该!”秦蕊拍手大笑,追杨骜而去。
“起来吧。”“真不知王爷怎会同意收容你这丧家犬,小祸害!”二程各提住心妍一只手臂,进了王府,穿过院子,过了两道拱门。
迎面走来一名身着绿裳的仆婢。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食盒。“天骄、天候,王爷说府里来了一名小叫花,命我快备些吃食。”看了心妍一眼:“小叫花是她吗?”
“芽,芽...”
二程望着心妍:“你牙怎么啦?”
“草芽!”心妍扑去仆婢怀中,紧紧的搂住她腰,失声痛哭起来。草芽心中猛地柔软,拍抚她的肩头:“好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见到你好高兴’这话是不能说的。“我..我..”她心念大动,惊喜交迸,双目一黑便昏了过去。
一往情深
草芽丢下食盒,把心妍抱在怀中,“她怎么昏了?”
“她在府外挨饿受冻三天三夜,身子虚弱,歇一歇就没事了。”天骄打开食盒吞下两个肉包子,呜咽不清。
草芽剜了他一眼,随后温柔看向心妍的脸,‘呀’的一声,“小叫花长得真标致。怪不得王爷亲自嘱咐要给她准备膳食。快!怎么把她救醒?”
“掐人中!”
“我哥笨,掐鸟人中啊,直接搞个肉包子放她鼻子前,她饿鬼附身,一闻准醒。”
“馊主意!”草芽背起心妍朝东走去:“我瞧她累坏了,先回我屋里美美睡上一觉才好。”
夕阳透过窗缝斜斜洒向屋内。
心妍长睫微颤,睁开惺忪的眸,舒适伸个懒腰。心中猛地一痛,同一片天空下,杨殇此时在做什么?再见到柳儿,他可还会一往情深?她见了他,能一笑了之么?...他们还有再见那日么?
叩叩,门被敲响。
“谁?”心妍开门出屋,屋外站着一名粉脸小婢,“你是…?”
“奴婢梦儿,奉命前来告知柳姑娘,王爷在卧房等你,说是有事相商,命姑娘快去。”
心妍大眼一转,杨骜定然是要训练她成为熟通各种媚术的妖女,以送去杨殇身边极尽祸害。好,她会会他去!
“你回禀王爷,我换了衣装就去。”
屏退小婢,心妍回屋洗漱梳妆,桌上摆着几碟精致饭菜,她匆匆用了。床头有一套干净素色罗裙,她心中一暖,饭食、衣衫必然都是草芽准备的。
她快速换上衣裳,出屋穿过睿王府百转回廊,饶过假山流水。睿王府很大,她却对这地方一点也不陌生。径直便来到了睿王卧房外。
院中婢汝奴仆修花剪草,各自忙着手中活计,对她的到来并未多加留意。房门紧掩,里面静静悄悄。杨骜在屋里?
这屋子她住了六年,再熟悉不过。入门有一面仕女图屏风,屏风后不远便是她与杨骜共眠六年的王榻。
心妍苦涩一笑,那些不堪的过往不提也罢。推门进屋,才走过屏风,便惊愕愣站在原地。
榻上,女子不着寸缕,酥.胸被男人健硕有力的手臂虚掩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在男人紧实腰际抚摸撩.拨。女人俏脸酡红,也吃了一惊,娇喘一声:“王爷!”羞涩藏在男人怀中。
赤身女子是秦蕊,她身上的男人是杨骜,他松垮披着一件白衫,那袍子把他身躯和秦蕊身子遮掩,心妍看不到他们如何交缠,他脖颈胸膛满是汗珠,发丝凌乱的垂在额间,沾上汗水,把俊逸的颊勾勒的越发性感。
心妍呆愣,他让她来,就是让她看他亲身示范如何行.房事、演春宫?
“谁让你进来的?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肆意擅闯,还不快滚出去!”
更胜一筹
杨骜用锦被裹住秦蕊身子,披衣慵懒坐在床沿,盛怒的黑眸中情.欲还未退去,呼吸急促压抑,汗珠淌过他有致胸腹肌理,滴在亵裤...
他健硕紧实的胸膛喷张在她眼前。心妍脸上辣,忙别过脸去,“你既然有事在身,何必唤我前来。既然急匆匆传唤我来,便该整衣相候。王爷不觉自己所为欠妥?你便是想演,不见得谁会想看。”
“在自己的卧房,自己的床上,疼爱自己的女人,哪里不妥?”杨骜不耐的拢眉,“你若是我邀来的客人,我自该整衣以待。如今你不请自来,犯我禁忌,我当如何待你?”
触到他的底线,下场绝对非死即伤!心妍骇得一身冷汗,心中噗噗直跳,她才刚重生捡回一条命,便要被这风流祸害给吓个半死。他没传唤她来?可丫头梦儿明明说...
“三爷,别让她扫了咱们兴致...”两只白嫩手臂从锦被伸出环住杨骜结实腰身,笑吟吟的挑衅看了心妍一眼。
心妍恍然,定是秦蕊捣的鬼!“秦蕊,无冤无仇你害我干什么!”
秦蕊受了惊吓,缩在杨骜怀中:“妹妹好凶!爷,蕊儿怕惹到了她,以后在府内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心妍又气又觉好笑,向秦蕊挥挥拳头,恶狠狠瞪着她:“你说的不错,最好别惹到我,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骜修长手指在秦蕊祼露肩头摩擦,黑瞳玩味瞥向心妍。“初见那日,你拿金锭子砸我脑后。今日二次相见,你登堂入室恐吓我被褥中的女人,你当真让我另眼相看。只是不知是你厉害,还是睿王府的家法更胜一筹。”
心妍眨眨大眼,什么家法?杨骜添了新玩法?
“来人,将这丫头赶出府去,永世不得踏入帝都半步。院中当值仆婢疏忽职守,各杖责三十。”
“是我没经通报擅自进屋来了,并非仆婢的错,你平白无故打他们做什么?”院中仆婢少说也有三十几人,她不能连累他们无辜挨打。
“放肆!你以为自己是谁,谁给你胆子对本王大呼小喝!”
秦蕊轻吻杨骜的颈项,“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都是为了给蕊儿出头,蕊儿该如何报答?”
杨骜在她腰肢重重一握,双眸打量她诱人身段:“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心妍手脚发颤,老相好跟陷害自己的女人亲热,心中真不是个滋味,再加上这老相好还杀了她爹妈,心里别提多怄火。
“秦蕊,把你胸口被子捞起来吧,好么?小心杨骜两只眼珠子把你大胸.脯射穿两个大窟窿!”
就在此时,奴仆‘啊呀’‘哎呦’‘妈呀’的哭喊声从屋外传来。心妍大惊,仆婢挨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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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自持
她疾步出屋,未留意到杨骜噙笑久久凝着她的背影。
秦蕊愕然,王爷笑了?即便方才和她欢好他也冷静自持、不笑不语,却为何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开怀而笑?
“爷,给妾身,人家要你。”玉手灵活探进杨骜亵裤...
院中,数十侍卫手持棍棒将三十仆婢按在地下,噗噗通通正自行刑。
“给我住手!”心妍厉声喝止。按她从前在睿王府的地位,这么一嗓子足以让王府抖上三抖。如今形势却大不相同,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主,一句话下来,只惊得树上几只乌鸦呜啊叫着振翅飞去。
“自身都难保了还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担心咱们便替咱们挨打!啊呀,痛死了。”
两婢责怨瞪着心妍愤然开口。
“小叫花别理她们。草芽就喜欢你这霸道小模样。桌上的早膳可吃了?那是王爷交代给你准备的。”女子痛的眼泪直流,呜咽道:“这素色衣裳穿你身上真好看,王爷果然没说错。”
心妍寻声望去,乱棍下见到一个秀美婢女,“草芽!是我连累了你,你很痛吧?早膳、衣裳跟杨骜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清晨草芽为杨骜布膳,杨骜无意间提起‘前几日收留那孩子怎样了?’
草芽答‘昏睡了几天,今天便该醒来了’,杨骜指着桌上膳食‘送份同样的给她,别让她觉得睿王府亏待她。’
草芽斗胆提醒‘王爷,奴婢觉得那孩子好可怜。见她衣裳破烂,奴婢想将女主子们不要的衣衫给她拿去几件驱寒’。睿王顺口应下‘府中女眷衣着鲜艳。那孩子该穿素色,去置了新衣给她。’
“等草芽挨完打慢慢说给你听,哎呀!”臀上连挨几棍。
“不许再打她!”心妍突生一股神力把那侍卫推得踉跄仰摔在地,抱草芽在怀中揉着她伤处,“都住手,众仆婢的杖责我替她们挨。你们算算人头,该打多少下,冲我一个人来吧。”
众侍卫惊愕,手中虽挥棒不止,却也暗自佩服心妍有胆色。
天骄啧啧几声:“三十个人,一人杖责三十,那你要挨九百大板。”
天侯将心妍拉起:“别闹!王爷下的令老天爷都改不了。你这样阻拦只会把状况搅得更遭。”
心妍拨开他的手,“程大哥,不管情况多遭都由我一人承担。我都要被逐出帝都了,早晚要冻死街头,还能糟糕到哪去?”环视众侍卫,“各位请住手吧!”
侍卫像是见到可怖鬼魅,脸上突生骇色,双臂震颤险些扔脱手中棍棒。心妍大喜,他们怕她了!
天骄使个眼色,“他们怕的不是你,是你背后那人。”拱手一揖:“属下参见王爷。”
心妍背脊发凉,回身一瞬便跌进了两泓深邃的黑眸,他眼尾一动,她心脏跟着猛地一跳,“杨骜...”
乱了心绪
“杨骜,你怎么出屋了?”
杨骜不答。众人讽笑。心妍一愣,她那么问是犯傻,他的府邸,当然是他想去哪就去哪,哪里要她过问。
家仆搬来檀木大椅,杨骜撩衣摆坐下,接过婢女手中茶盏,“妍儿。”
他突来的亲昵称呼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怎么?”
他拈起茶碗盖撇开茶叶,茶中热气熏得他双眸微眯,举杯就唇轻饮一口,他举手投足儒雅淡然,心妍却被他这份冷静搅乱了心绪。他搁下茶碗,将她抱在他膝上,托腮望着她的颊。
“九百大板你要是受不住,咽气死了...”懒懒看了眼数十仆婢,众人为之一颤,“他们的刑罚便要加倍。”
他的碰触使她心生烦厌,她从他膝上跳下,“我铜打铁铸,自然受得住,只怕你家木棒要给打断了。”
“妹妹好胆识。”秦蕊由丫头搀着走来。心妍看去一眼,那丫头正是梦儿。
“来呀,九百大板,少一下,也不行。”杨骜淡淡道。
“王爷开恩!”草芽咚的一声跪在地下。程天侯朝主子拱了拱手:“属下去行刑。”
杨骜挑眉笑问:“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天候眼露惧色,他本打算下手轻些保下心妍性命,却被王爷瞧穿了心思。“属下知错。”
几名侍卫落棒重打,心妍身上鲜血浸透厚衣,痛的额上沁满冷汗,却紧咬下唇一声不吭。众仆婢性命得救,眼见心妍受难,有的眼露感激,有的则心感快意。
“不求饶?”杨骜望进她双眸,她眼中有不符她年龄的倔强和爱恨,他有片刻恍惚,她难道早已认得他?
秦蕊娇声讥笑,“柳妹妹痛的没力气求饶了,王爷你快开开恩吧!”
“饶了她,那么三十仆婢的性命就...也罢,她若肯求饶...”
“求饶?我从来不会。”心妍背臀钻心剧痛,当下心生计较,他让她身上痛,她便让他面上无光。“程二哥,棍棒打在我哪里了?”
众人一片哗然,天骄不知她作何如此问,“你哪里疼自己不知吗?自然是棍棍打在你ρi股上。”
心妍噙着眼泪,诡谲一笑:“哪里是打在我的ρi股?那明明是睿王的脸。”看向身后壮兵:“不怕爷脸痛,就狠狠的打。”
众人唏嘘,暗自纳罕她自何处借来的胆色,她是真的不怕死!
杨骜倏地攥拳,青筋暴突。
侍卫顿棒呆愣,她这样说,他若还打,那等于是打王爷的脸。他若不打,就等于承认了她后臀是王爷的脸?“王爷,这,这…”
二程暗观睿王,只见他俊脸阴沉、目光似电射向心妍的颊。
秦蕊怒喝:“这丫头侮辱王爷,还不将她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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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无尊主
侍卫棍棒连连挥下,心妍只觉骨骼被砸的粉碎,寒冷疼痛从骨中透出,双眼越发的沉了。不期然间,她身上棒击骤停,噗通几声,行刑侍卫痛嚎一声倒地不起,口鼻鲜血长流。
心妍被人托起抱进怀中,她朦胧中瞧见了蟒袍一角,是杨骜?
“目无尊主的混账,女人的命令竟奉若神祗,拉下去砍了!”
“爷,蕊儿非有意要逾越对侍卫下令,只是恼那丫头侮辱了您..。”
“够了。”
心妍模糊中见到二程举剑刺死几名侍卫,雪地上血腥鲜红,她心中一窒昏了去。
不知睡了多久,背脊后臀被人轻触,她意识缓缓恢复。
慢慢睁开了眼,有双黑色的眼正温柔凝着她,他长眉俊目,俊俏儒雅,纤长的手正搁在她后腰,“果然是铜打铁铸,挨了两百多板小命还在。”
“神仙哥哥,是谁?”心妍呆问。
“心妍,别犯糊涂。你看那神仙哥哥像不像王爷?”
草芽的话立刻把心妍炸醒,她噌的弹起身,牵的骨节格格作响,伤口痛的冷汗直冒,又软趴了下去。瞪向床边方才觉得温柔备至,此时看来危险阴森的男人。
“你可有放过那三十仆婢?...我知九百大板没打完,你莫动她们,我不会言而无信,等我养好了伤,剩下的给你打来就是。”
“七百板子给她记下,她痊愈后立刻再打。”杨骜挑眉淡笑。
“是。”天候朝心妍担忧一笑。
心妍后知后觉此时正在杨骜卧房,她心念一动:欲得虎子,必入虎|茓;她要毁杨骜、窥他阴谋,必然得进入杨骜的领地,得想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得瑟在他左右。
见她两眼精光、一脸算计,杨骜眉梢一扬,揉着她脑袋:“虽你腰腿骨头都给打断了,可,让王榻四季如春的诺言依旧要兑现,从今夜你同我一床歇息。”
他掌心的热度传到她的额头,她莫名心中一酸,闭眼晃了晃脑袋。“不被逐出帝都,还能候在王爷身畔,妍儿受宠若惊。”
她身板青涩不开化,量杨骜胃口再大也不会‘吃’她。睡他身边也没什么可怕。可,她怎么有种被他诱进陷阱的错觉?
“王爷的屋子从不留女眷过夜,你还是头一个呢。”草芽惊中带喜。
心妍极力扫去心中不安躁动,言不由衷:“那..妍儿立刻死在榻上也知足了。”
杨骜细细打量她眉心小痣,不对她的话给予任何表示。心妍心里七上八下,出了一身冷汗。
天骄怪叫:“你是什么玩意儿,若真死在王爷屋里,好晦气!”
她得好好的活着,好看到杨骜生死不能的惨状,“未防我死在床上给王爷找来晦气,便要王爷破费给我用些好药...”
话未完便觉伤口蛰的疼痛,原是杨骜倾斜玉瓶在她伤处撒下药沫。
血染王榻
草芽笑,“不用好药,你能这么快醒?王爷手中那瓶药价值万金。五爷跌破胳膊来讨,王爷都没给他。”
杨骜重按心妍左肩,她身子后缩避开,他手硬生生顿在半空,俊脸尴尬,“把心放进肚子里去。你所有要求我都应,杨柳相依、形影不离皆随你喜欢。还有话要说?”
“没!”她心惊肉跳,他留她在身边是居心叵测!
“草芽,她一举一动、一餐一宿,都要小心照顾,随时禀报。”
话音落处,他已步出屋外。心妍侧躺下呆呆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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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平日不与女子同房就是怕夜间外出清理朝中逆.党不便,为何让柳同甫之女和你一屋同处?”
“我弟的话不错,她机智聪明,假以时日必成祸害,若她知是王爷灭她满门,恐她要寻衅报复加害王爷。”
杨骜伸手到窗外接了几片雪花,雪在他手心溶成水滴,像女人的泪。
“柳同甫一家该已经死绝才对...她怎会活下?”手倾斜,水珠从掌心滚下,跌在地上,陷进污泥中去,“外敌突松国有种幻术能缩骨易容,我疑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拥着‘危险’入眠,不是很有趣?”
那顿板子让心妍在王榻直挺挺趴到十三岁。
好容易身子大好,跟草芽去花园晒太阳,却‘巧遇’了秦蕊,被梦儿‘不小心’绊倒,一头栽进池塘里差点给溺死。
杨骜看了看浑身湿漉漉的心妍,又看看哭的花枝轻颤的秦蕊,在秦蕊一句‘妹妹要推我下水,结果自食恶果掉进了池塘’之后,他拥秦蕊在怀,笑吟吟的说‘妍儿伤好了,来,再打二百大板。’
心妍怄火,又挨了一顿,王榻上直挺挺趴到十五岁。这两年趴的比较舒坦,因睿王府伙食好呀好,胸~脯竟比重生前圆润不少,软绵绵的垫在身下舒坦极了。
可,偏她月事专挑夜深人静时造访。她不能动弹,仆婢都早已歇下。身边静悄悄躺着那永远给她一个冷背的男人。于是,她紧咬牙关‘放任自流’,闹血崩、血染王榻。—_—
这次不巧,杨骜似乎嗅到浓重血腥,嫌恶的只差没将她丢到屋外用雪埋起来。好在他出于探索发现的心劲,点她|茓道,退她亵裤,盯着她嫩臀达一顿饭的功夫,恐吓她‘你下月再来这恶心的玩意儿,给你堵住。’
‘堵住’二字使她立刻想到狱内与他的纠缠,撕裂的疼痛仿佛还在腿间,她脸红似血,身上动弹不能,嘴上却不输阵势,‘不怕被剪掉,请便!’
他为她换上干净亵裤,欺近她,轻佻发问,‘你知我拿什么堵,便要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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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感愕然
她怔愣,和阅女无数的他比无赖,她再修炼几辈子也敌不过。
同榻这四年,她发现了有趣的事,他常夜深人静、狗吠骤歇后起身,沙哑惑人的唤一句‘妍儿’,她不答,他以为她睡熟,于是火速穿夜行衣出府去了。
过一两个时辰便又回府来,有时身上熏天酒气、胭脂气极浓,有时虽依旧满身女人香,可身上却挂了彩,伤口的血水总将被褥染湿大片。
心妍闻着他身上不知哪位美人的脂粉香只欲作呕,可他重伤,她却十分痛快,常自窃笑,笑着笑着便伤心出自无处,咬住手臂失声哭了起来。
这夜他伤重发了高烧,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睡梦中难过不安,她料想他有意不就医,于是对他不闻不问,‘放任他流’,他流血死了那是老天长眼。
腰身一紧,整个人被杨骜紧紧扣在怀中。她出于防范,拔下头上木簪便要刺到他手臂去。
“母妃,骜儿一定会把当年害你的贼人都除掉,柳同甫那贼人已经...”
心妍大惊,手中木簪掉在榻上,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爹爹跟他母妃的死有什么关系?他母妃难道不是病逝,而是被谁害死?
“母妃不要死,别留骜儿一人...”
他声音哽咽,头往她怀中钻去,心妍心中烦乱,试图将他手掰开,试了几次依旧被他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抱在怀里,他的身躯颤抖不止,伤口的血浸湿了她的衣襟。
“不要离开我...”
她叹了口气,僵硬着手掌在他肩头轻拍,占他便宜道:“骜乖乖,母妃不死也不走,你告诉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好不好?”
在她拍抚下,他呼吸渐渐调匀,脑袋一歪枕在她心口沉沉睡去。她哭笑不能,这人怎么一点也不配合,她问他话,他没听见么?
暖湿液体从他脸颊流到她心口,她看向他脸颊,他眼尾满是泪迹。她大是不解,从没想过杨骜会流泪,若非他病得昏沉,这辈子可有机会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翌日夜,半睡半醒间,心妍忽觉身侧床榻下陷。
“妍儿睡了?”杨骜摇晃两下她的肩膀。
她为表示自己睡的不醒人事、好梦正酣,不满挥开他的手,“狗儿乖,去别处玩,别来烦姨娘。”
狗儿、姨娘?杨骜微感愕然,正欲下榻,衣裳一紧,衣摆压在她身下了。他轻捞一下没有捞出,若是使劲捞扯惊醒了她,这夜便无法外出...
心妍怎会不知他心意,她便发发善心给他行个方便,“狗儿莫跑,姨娘追你。”
她朝里侧连翻两圈,呈大字躺在床上。不知杨骜看到什么刺激他兽.欲的玩意儿,呼吸凝重起来...
直到心口凉飕飕,她才惊觉是翻身太过酣畅淋漓,竟将衣衫翻开、肚兜翻得斜搭在胸.脯。
杨骜轻触她胸口,指腹沿着她肚兜边缘勾勒浑圆的胸.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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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为敌
同榻四年,他从不曾仔细看过她,她初入府那日也同现在一般莹肌润骨、憨态嫣然?
他拇指腹鼓起一条小疤,在她身上绽起阵阵战栗,心妍警铃大作,再也无法装睡,管他发现她装睡会怎样,一句‘滚开’就要冲口而出。
门板被叩响,“爷...”
杨骜手掌她肌肤弹开,他竟失了神,若门未被敲响,他是否会撩开她胸口的衣衫?匆匆为她盖上棉被,出屋去了。
心妍长吁一口气,心中突突猛跳,咕噜坐起,拉整衣衫,猫腰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后。
“爷,昨日夜刺太子府,杨殇当胸一剑下手真狠,你伤势太重,今晚...”天侯忧。
“大哥下手留了情,不然我昨夜已死。...颜三通那老贼见风使舵,今日和本王交好,明日又和杨殇亲善,留他多活一天便总有变故。”
“探子来报,颜府灯火已熄、全无戒备,今夜便教他府上都咽了气。”天骄道。
心妍脸上变色,他夜刺杨殇?似乎没讨到好处。...当朝丞相颜三通,颜泽雅的父亲,不久便是杨骜的岳父。杨骜怎会灭他老丈人满门?那么,他也会杀了颜泽雅?他不是爱颜泽雅?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了。心妍开门出屋,月光斜照,院中镀上银晕,她蹑手蹑脚跑到南墙角,刨开狗洞钻了出去。
颜府离睿王府不算远。她重生前曾和杨骜去过。一路疾跑,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颜府西院墙下,颜府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把路面照的亮亮堂堂。
静谧之下,忽闻院中一阵兵刃相交之声,心妍心中一跳,杨骜他们与人打起来啦?
“中计了!”
“杀千刀的乌龟王八颜老贼,暗中埋伏三百精兵!定是有人给他告密。”
虽两人声音压抑,可心妍和那两人熟识,当即认出是二程的声音。难道睿王府有内奸,一早便将睿王今日举动通报颜府?那内奸会是谁?
打斗愈加激烈,始终不闻杨骜的声音。难道他发生了不测?
心妍环顾四周,院墙边有棵两人环抱的大树,距墙面仅半尺之远,她一脚蹬在墙面,一脚蹬在树干,爬上墙头,朝院中望去。
三名黑衣人被三百精兵围在圈内,剑光闪动,三人已落在下风,被逼近墙边。为首那人剑招灵动飘渺、狠辣迅捷,透着英悍之气。
她心中一动,那是杨骜!只见他不时便按抚胸口,想来是牵动胸口剑伤。数十柄长剑朝他迎面刺来,他几次险些中招,情况十分危急。
心妍不觉间紧抓住了树枝。忽然银光闪闪,数柄长剑朝杨骜心口刺到,他振臂斜出长剑,将胸前数柄银刃从中砍断。
精兵似知杨骜是要紧人物一般,纷纷持剑刺来。嗤的一声,杨骜左臂被划一剑,血水渐在雪地,斑斑点点。
“杨骜…”心妍低呼,他若非重伤,绝对可以全身而退,眼下却是难以为敌,二程又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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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有更)
不堪颠簸
又斗几回,杨骜左腿、右肩又中两剑。他提剑啪啪打在两兵手腕,两兵吃痛,拿捏不住丢了手中剑。
“主子当心!”二程欲挺剑相互。“别让三人聚在一起!分之歼敌!”精兵布阵将二程拦在外围。
杨骜腹背受敌,一着不慎,膝上被刺一剑,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剑尖支地撑住高大身躯,粗重闷吟。
“刺客快受死!”五兵持剑朝杨骜心口刺到。杨骜挺剑斜刺,当得一声,架开三柄长剑,却大惊失色,依旧还有两剑朝他心脏刺到。
心妍骇然,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捏住。她不要他死!...她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不禁手脚发颤,在脑中搜索不想他死的因由。对!他不能死,她要查明她爹爹与他母妃的死毫无关系,还爹爹一个清白!
“小心!”她决然跃下墙头扑进杨骜的怀中。扑下一瞬,两柄长剑从她背后刺到,杨骜的剑从她胸前刺到。嗤嗤几声,三柄剑刃交错惯透她的身体。
杨骜的剑穿透她左肩,二侍卫原本要刺进杨骜心口的剑,从背后贯进了她胸腔。
心妍哇的一声,呕出鲜血。杨骜一向冷漠的眼中盛满错愕和惊诧,竟然是她!
心妍微微一笑,“主上,我已经调来道上五百朋友,将颜府团团围住了!”
此话一出,立刻如雷炸开,三百精兵大叫:“快,保护相府!”剥二百六七侍卫飞身府外去了。
杨骜打量心妍,眼中大是激赏:“你做的很好,重重有赏。”推掌打向二侍卫,侍卫身躯被杨骜掌力震的向后飞跌,剑刃离开心妍血肉一瞬,两股血泉喷出数尺。
心妍眼前发黑,身子一软伏在杨骜胸膛,伤口鲜血湿了他的衣襟。
二程剑招似电,将剩下三十侍卫尽数毙掉,抢步来到杨骜身前。
“这丫头的调虎离山计。精兵眼看还会折回!走!”杨骜抱起心妍,几个起落已在丈外。
杨骜轻功虽凌厉轻盈,心妍却不堪颠簸,脸白如纸,冷汗涔涔。“好痛..”
杨骜一怔,落脚在颜府东北角院落一处假山后,将她平置花圃丛植后,抬袖拭去她额间汗水,“妍儿,你怎样?认得我么?”
“我不该救杨骜,可我不要杨骜死...我好痛...”
她泪光莹然,面容凄婉,他心中一动,握住她手,“杨骜没死,他就在你身边。你睁开眼来便能看到他了。”
心妍昏沉之中仅剩一缕思绪,便是有人要杀杨骜。“杨骜当心,妍儿来救你…”
“你已救了我。小家伙梦里还要去救我么?”他温柔轻笑。
“爷,追兵随时就到,再不走必死无疑。”天骄低咒。
杨骜抚着心妍的颊,“她伤重不能奔波...”
“我的爷,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她做什么?你的命最要紧。天下之人谁死了,爷你都不能出任何闪失。”
“皇上爷、太子爷,天黑,您小心脚下!”东边回廊响起纷乱脚步声。
天骄大叫:“那是贾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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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
“糟糕!既有人告密,颜三通必然邀皇上一起来看戏!贾信方才那么大声叫唤,是给爷提醒呢!”天骄急得原地打转:“完了,完了,祖宗睿王爷,你快脱身去了吧!”
贾信高声亮嗓的笑,“呀,太子爷,小心那扶栏上有雪,脏了您的衣裳,哈。”
“嚎什么,公公嗓子不干?孤王长眼睛了,会往雪上去蹭?”杨殇调侃。
天候脸上一动,“这下好了,皇帝、太子当场抓到咱家王爷刺杀朝中重臣,哈,巧了,这大臣还和杨殇关系大好。皇上一想,呀嘿,我儿是要造反谋权么?”情急之下忘了尊卑,啪的一声按在杨骜肩头:“爷,属下以祖上牌位、全家性命求你!快离开!”
杨骜不悦斜了一眼肩头大手,天候倒抽一口冷气,手掌弹开。
杨骜冷笑:“为什么走?他们不是要来捉我?我让他们捉个够。”
王爷的声音阴沉又笃定,似心中已盘算好了一切,且诸般盘算皆都对己有利。二程精神一振,“我们誓死陪在爷身旁!”
杨骜眸色一厉,“若想害死我就留下。不然,立刻滚回睿王府睡觉去。”
二程一凛,知道事态严重,莫敢多耽,“那…属下先睡一步!”大踏步跃出颜府。
长廊中脚步声近在丈外,贾信嗓子已喊得微哑:“皇上,殿下,奴才昨晚做了一个梦,这梦可真有趣,要听听么?”
“公公,皇上、太子不爱听,你给颜老头讲讲你那梦吧?老头子给你勾的来了兴趣啦。”颜相哈哈大笑。
杨骜拧眉,人来得倒挺齐,他冷抿薄唇,即便捉到他挺剑刺进颜三通的心房,又能奈他何?略一思忖,快速拔出心妍左肩剑刃,点|茓止血,退下身上夜行衣,为她裹住涓涓流血的伤口,拍拍她的颊。
“妍儿。”
心妍梦中被惊扰,喊道,“杨骜,他们刺了你好多下,你流了好多血,伤口痛吧?”
杨骜笑意转浓,指腹摩擦她柔嫩脸颊,“伤口不痛,心却意外的痛。”托起她脖颈,覆下薄唇,在她唇瓣轻轻允咬。
心妍唇上柔凉的触感极是熟悉,使她莫名心安,又夹杂着沉淀两世的伤感。她睁开眼,一张俊秀的脸庞就近在眼前。近到她可以感受他温热的气息,近到四片唇瓣紧紧纠缠。
她心中涌动,爱恨交织心间,别开脸去默默落泪。
她在害羞?他轻笑拍抚她的背:“妍儿不哭,是我唐突了,...等我片刻,一会儿抱你慢慢走回家。那样便不会牵痛你身上伤口。”
“嗯。”她心不在焉。
杨骜吻了吻她额头。提起长剑,在自己左臂割开一道七八寸的口子,倒握长剑,噗的刺进腰际,铮的一声,还剑入鞘,动作一气喝成毫不拖沓。大步走出花圃,迎向长廊上疾步走来的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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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大伤
心妍被他疯狂嗜血的举动震慑,怔愣张大嘴巴,但凡人都会怕痛,他竟不知疼痛?利刃划在血肉之躯,竟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想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是为了复国之志,如今杨骜暗杀众臣、隐忍心性,甚至不惜自残身体,他是为了什么?他有什么苦衷?
走廊上行来四人。一人身披金色龙袍,方脸大耳,神态威严,正是皇帝杨德广。目光炯炯望着从花圃踉跄走来的杨骜。
杨骜来到廊下,掀衣单膝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心妍一怔,杨骜还是这般不可一世,那是当朝圣上,他的生父,他却从十岁起仅行单膝跪礼。曾问他原因,他说这世上他仅双膝跪一人,那人是梁淑贞,他的生母。
“三弟深夜不在府中休息,怎么悄悄到访丞相府?”
心妍听到这有如细风的男子嗓音,心中怦怦直跳,是杨殇!她曾亲手杀死、负疚至深的杨殇!她日夜都想再见一面说句抱歉的杨殇!爱她宠她、心中眼中唯她一人的杨殇!
她透过花枝看去,他身穿明黄蟒袍,一如往昔清俊不凡。他生命中没有了柳儿,他...过的很好。嗯,这样就好。她会为他默默拼命,助他顺利登上王位,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杨殇心生异样,只觉有人盯着自己,他朝花圃探看,不期然望进了一双泪光盈盈眸,他心中莫名疼痛,这女子分明是陌生的,为何他才看她一眼,心底的心伤、不甘便出自无处。似被老天唆使,他大步朝花圃走去。
杨骜身躯一震,朝心妍看了一眼,朗声问道:“大皇兄问的话有趣,依哥哥的意思,小弟来颜府是为了什么?
杨殇顿步,恍惚回神。是三弟有意将她藏于花圃内?她是三弟的谁?
“三爷,方才有三刺客来刺杀颜相,你可看到他们去向?”青年脸白唇红,身材细挑,正是贾信。言语冷硬,实则不着痕迹便为睿王开脱。
杨骜为难:“这…”
杨殇轻笑,“咱们是追着刺客来了这院落,结果不见刺客,却瞧见了三弟鬼鬼祟祟冲出花圃,这可怎么说去?”
“老臣从未做过伤害三爷的事,王爷却起心要加害于我!若非老臣早有提防,明日颜府定将血流成河。就似前任丞相柳府那般凄惨!”黑色朝服,窄眼厚唇,目光阴狡,正是颜相。
心妍听到‘柳府那般凄惨’几字,触动心事,暗自伤怀。
“逆子!你办的好事!”杨德广啪的一声拍在柱上,神色大伤,胸腔起伏。
杨殇搀住父亲,“父皇,当心身子。”
杨骜淡笑,“是。”
众人大惊。贾信出了一身冷汗。“三爷,什么‘是’?你是否伤重脑袋不清醒,丞相说的可是刺杀朝臣、意图谋反的事!难道真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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